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红楼]老太太的别样生活 作者:紫莜dxm 文案 两闺蜜穿越成林母和贾母的不一样的生活… 艾草醒过来变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是一个寡妇,夫家姓林,有个叫林海的儿子,日前因为听说亲家公去世太过于激动被艾草顶替。看完老太太的记忆,艾草黑脸,林妹妹的祖母?!老太太平时装作对儿媳妇多好多好,心底其实对儿媳妇很不以为然,亲家公去世了,她的头一想法是,她给儿子准备的通房丫头可以派上用场了!艾草默默吐槽:果然婆婆和儿媳妇是天敌,特别是得了红眼病的寡母!!!! 红叶醒过来变成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刚刚失去丈夫,又伤心又激动下被红叶顶替。看完老太太的记忆,红叶黑脸了,林妹妹的外祖母,那个据说黑心肠烂到底的荣国府老祖宗?!老太太昏过去的刹那还在美滋滋的想着她是荣国府宁国府的老祖宗了,她一定会想法子让二儿子当上一品大员!红叶默默吐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内容标签:红楼梦 随身空间 仙侠修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草、红叶 ┃ 配角:林家、贾家 ┃ 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攀爬世界最高峰,掉下悬崖,从人变成一朵花,艾草和红叶这对苦命闺蜜自我安慰,好歹活了不是,要知足。不想还有更离谱的,竟然还能穿成老太太!这两个老太太是典型的家庭伦理剧的妈和婆婆,一个正打算当恶婆婆,一个正打算当偏心眼到极致的亲妈……本文风格轻松治愈,且看换了芯子的老太太在古代如何带着蠢萌乖儿子过上阖家幸福的日子! ================= 第1章 楔子 喜马拉雅山,地球最高的山脉,地势高险,常年冰天雪地,是世界上各地喜欢攀岩的人们最喜欢征服的地方。 一支七八人组成的攀岩队伍,串联成一串,正在雪地里禹禹前行。 雪花在飘,四周一片白茫茫,四周的大树小树树枝上都积压着成堆的雪团,雪地里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队伍的前面,领头的壮年大胡子男子正在鼓励大家。 “快要到目的地了,大家加油,眼看着天色马上黑了,可千万不要泄气!” 这种的雪天那是哈气成冰,队伍最末尾,艾草和红叶互相扶着对方,感觉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听着身边其他人的抱怨声,两人也不禁有几分无奈和莞尔。 每次在野外遇到什么困难,伙伴们都会抱怨,下一次再也不出来了,然而下一次旅行发起时,个个又踊跃得很。 艾草和红叶都是在离婚后因着旅行认识的,深入了解后,才发现,两人不禁年龄相差不大,就连经历都几乎一样。 都是因为年轻时候注重事业,不太保重身体,导致后来难以怀孕,然而男人便美其名曰为了传宗接代出轨。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忍,两人都是果断地与前夫分财产、离婚,其后独身过得潇洒自在。 因着常常有人跑到喜马拉雅山来攀岩,久而久之,这上面也有安全点,都是无数前辈先人总结出来的,眼看着天色将黑,他们这一行人的目的地就是今天晚上的落脚点,一千米高处那个背风的大岩石底下,岩石伸出来的部分很长,底下留下足够的空间,可以让十多二十人安全过夜。 眼看着目标越来越近,众人不免脸上都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领头人又在最前面招呼众人千万泄气,这次休息之后,不会再休息,争取一鼓作气爬上高峰。 艾草和红叶也挺高兴的,想着待会吃一碗热乎乎的泡面,那真是人间美味啊! 然而一阵轰隆声从高处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不知是上面的哪个位置,雪崩了,雪团正以汹涌之势朝山下滚来。 “大家快躲!” 领头人高呼一声,然后解开身上串联着下面的人的绳子,一个人连滚带爬往右方而去。其他人也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右边滚去,那滚下来的学团几乎擦着他们的身边而过。 只是队伍最后面的艾草和红叶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大团的雪山崩了,越往下滚,波及的范围越广,两人虽然速度也够快往右边滚,奈何及不上雪团的威力,两人顺势被往下滚落的雪团带了下去。 领头人瞪大眼,抹着自己的脸颊,其他人也是心有余悸的样子,看来艾草和红叶凶多吉少了,这次出来死了人,众人的心一下荒凉一片。 艾草和红叶被滚落下来的雪团带进了悬崖下的深潭,在掉入水中时,那刺骨的寒冷浸入身体,艾草和红叶也只来得及看了对方一眼,心道黄泉路上还有人作陪,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这样想罢,两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身体随着水潭的暗流随波逐流,不知流向何方。 冰冷,寒入灵魂! 地下暗河,一处宽约二十米的水流平缓之地,艾草和红叶的身体随着水流流入这里,厚重的衣服被河中植物勾连,身体撞在河中凸起的岩石上面,停在了这里。 岩石圈着一圈围着一簇莲花,开着三朵莲花花朵,莲叶蓬松延伸,几乎蔓延了整片河道。开着的三个花朵,一朵花开得异常美丽,纯白色的花瓣比世间任何一朵雪都要纯白,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泛着晶莹的光华,让人自惭形秽。另外两个花朵却是两个花苞,大小只有那朵开放的白莲花三分之一左右,但是花瓣紧紧地裹在一起,颜色也不如大花那般亮眼。 突然,这片安静的空间响起了一道诧异的声音,这道声音很是婉转轻灵。 那朵开放的白莲花旁边凝结着一团虚影,虚影渐渐明朗起来,这是一个女子的模样,她很美,九天仙女也不足以形容她的风姿。 她的目光落在停留在莲花旁边的两具尸体上面,确切地说是停留在尸体上的两团虚影上,她看得出来那两团虚影是刚生成不久的灵魂,因着这里是她的地盘,这两个灵魂才没有遁入地府。 “原来如此!”女子微蹙的眉头恍然松开,露出一沫绝美欣喜的笑容。 只见女子轻轻飘了起来,她抬手朝艾草和红叶一挥手,两具尸体瞬间便化着飞灰烟消云散,她收起那两团懵懂的灵魂。 “乖,我的孩子们。” 艾草和红叶的灵魂在女子的左右两手之中,她轻轻地在灵魂的头部点了一下,两团白光在她手心释放,包裹着两团灵魂。 下一刻,她把两团灵魂投入那两个从未开过的花苞中,她的虚影也渐渐暗淡,投入那朵开放的白莲花。 安静的空间,河水潺潺而流,流水声叮咚作响。 突然,一道犹如撕心裂肺般的痛叫在空间中想起,平缓的水流变得湍急起来,那河中的莲花以非常快速的速度旋转着,那痛苦的叫声就是从那朵开放的莲花当中传出来的。 听说生孩子是十二级阵痛,莲华觉得她现在比凡人生孩子时还要痛,比她以前受重伤时期还要痛,莫怪乎世人皆视孩子如珍如宝。 忍受着肉体和灵魂分割的痛苦,莲华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她的身体和灵魂而去。 水流中,大簇的莲叶一分为三,两簇随着那两朵花苞分离了母体,两朵花苞好像颤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张开花瓣。 分离出来的两朵莲花依旧挨着母体,仿佛初生的孩子一般,紧紧依赖着母亲,只有在母亲的怀抱中才能安心。 那朵开放的莲花颤动了几下,莲叶也争相浮动着,一瞬间,那簇莲花消失,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浮在水面上。 她的脸色比之前还要白了几分,不如之前看起来有血色。 但是她的目光清亮,整个人升华了,她的右手放在两朵花苞上,轻轻一笑:“我的孩子们,你们还需要融合和历练,不用担心,母亲会等着你们的。” 两个花苞颤动了一下,顷刻又沉默了下去。 每一种植物修炼而成的妖,都有本体空间,莲华的本体空间犹如一方小世界,哪怕她刚才分离给了她的两个孩子,本体空间依旧很大。 莲华挥手把她的孩子们收进了本体空间,她兀自盘坐在水中开始疗伤。犹如凡间母亲生孩子一样,莲华分离出了自己的血肉给孩子们,她的本体和灵魂自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这处暗河本就是她寻访多时找的绝佳的修炼场所,她自然不会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或许不过是一天两天,水流叮咚声在黑暗中唱着歌,莲华睁开了眼。 她的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她这次在这里停留许久,就是因为感受到自己修炼到了瓶颈,尤其是本体植株上多出了两个花苞,花苞却长久没有任何反应,不开花不凋谢,就这么默默地矗立在枝头,莲华一心想弄懂植株开花的缘由。 在看到那两个灵魂时,她突然福至心灵,不过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对她真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好事,不单有了两个孩子,修为也突破了瓶颈。 莲华收功,在水面上站了起来,闭着眼往本体空间中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依旧在花苞中沉睡。她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孩子不是纯粹的妖,灵魂与本体不相契合,所以她得给时间让两个孩子成长。 默默想了一会,莲华露出一个笑容,朝这处她停留许久的暗河看了一眼,倏地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夜晚,一道耀眼的光华从天际滑过,人们只以为是流星滑过,莲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很快融入天际,来到这片时空的界壁薄弱处,钻了进去,光华消失,流星落幕。 莲华常常在时空与时空之中游走,她本就是混沌之中的生物,自然不怕混沌之气,玉帝那一票人看到她,还要对她恭恭敬敬。 孩子们需要成长,之前的时空灵气稀薄,不利于孩子们修炼,但是灵气太过于浓郁,也不利于灵魂和本体还未融合的孩子们。 这片时空好啊,有灵气,但是灵气不够浓郁,孩子们花个几十年的时间,就能融合本体,这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她出现在这片时空,无知无觉,隐身在半空中,扫视了一眼高空下的繁华的城市,这里应该是这个国家的都城,看地理位置就是现代社会的北京。 没想到这里是地球的平行世界,不过是古代而已。 她再次摊手,手上多了两团虚影,另一只手覆盖在虚影上,隐没了光华,翻开手朝底下的都城投去,在她的目光灼灼之下,只见两个虚影分别落入两个宅院,虚影投入的两个凡人的情况落入她的眼底,她有几分诧异。 咳咳,还以为会找到两个小姑娘,却不想与女儿们最契合的竟然是两个中年妇女!也罢,女儿们在现代时,年龄与之相差不大,而且没有男人拖累,只怕她们会喜欢这样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大家好\(^o^)/~,么么哒~~~ 第2章 初来乍到 艾草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她却有知觉,这就明显不是死人该有的,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记得掉入水潭中那‘咚’的一声,她记得那刺骨的寒冷,所以现在这情况是她还没有死吗?对了,她好像忘了什么? 是红叶。 她和红叶虽然认识的时间晚,但是有些人一旦认识便能成为一辈子的知己闺蜜。 没有想到,她会和红叶死在一起,也好,黄泉路上有个伴。 艾草这样思考着,突然脑海中一阵清凉。 一团漆黑的空间里,犹如宇宙爆炸一样,轰隆一声,一道白光四散开来,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静静地开放着。 她很美! 她觉得很亲切,想着要亲一亲那朵莲花。 可惜,她明明能够感觉到自己,偏偏又找不到自己在哪里。 。…… 混沌中有了生命,那朵白莲花化了形……一个参天巨人持着巨斧劈开了混沌…… 艾草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更加困惑了。 脑海中的画面还在扩展。 一个叫艾草的女孩从出生到死亡的每个细节都不错过,原来她出生时,父母也全心全意对她好过。 艾草心下一阵高兴,这是她自己的记忆,那么刚才那混沌中白莲花的记忆是谁的呢?随着她成长的画面发展,犹如一幅没有声音的黑白电影,默默地放着,唯一的观众就是她本人。 看到她和红叶掉入水潭,她怅然,原来她真的死了。 红叶呢? 画面很快推进,那个犹如九天仙女的女子不是刚才那朵莲花化形么? 她听不到仙女在说什么,她看到仙女把她和红叶投入了那两朵没有开放的莲花花苞,艾草目瞪口呆。 突然,脑海中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乖,我的孩子们,好好修炼,母亲等着你们化形的那一天!” 意识再次换了一个地方,艾草还没有从人变成花妖的震惊中醒过来,就看到了一方十来平米的小空间,除了一弯水潭,水潭中生长着一株还未开放的莲花之外,什么都没有。水潭四周的土地是光秃秃的,一根草都没有。 艾草伸手触摸了一下那朵花苞,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她能感觉到,这朵花苞就是她自己,但是花苞好像很脆弱,她猛地往花苞中钻去,却不想真的钻进花苞中了。 她的心底涌现出一阵喜悦,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让她轻飘飘的。 不过片刻时间,她觉得自己很困,她想要在花苞中睡觉来着,但是却被花苞弹了出来。 脑袋好重,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声。 “老太太,老太太?”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的声音,带着万分的急切。 “大夫说老太太是受到刺激而昏迷的,可见亲家公的离世,老太太也是真心伤心的。” “可不是嘛,亲家公可是荣国公,一等公爵之家,咱们家自从老太爷过世之后,就有些衰败的感觉,林家以前可是侯府之家,幸好老爷才高八斗,恢复祖上荣誉也是迟早的事儿。” “亲家公去世了,以后老爷就少了一个助力,老太太可不是伤心么?” 。…… 他们在说什么?老太太、亲家荣国公那是什么? 艾草疲惫地睁开了眼,看到床头两个十来岁的少女,一身粉色古装长裙,姣好的面容立即浮现欢喜之色。 “老太太,您可算醒了?大夫已经看过诊,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熬药了,老太太若是还觉得疲惫,不妨再多睡一会,等药熬好之后,奴婢叫您。” 艾草眼珠子动了动,扫视到屋子里的其他人,但是她真心不认识他们啊,有点捉急怎么办?眼皮很重,她点了点头,闭眼装睡,然而很快却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艾草又看了一幅黑白电影。 艾草是被人叫醒的,她睁开眼就看到刚才的那两个丫鬟,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两个美少女,尽管她们只是林老太太身边的两个丫鬟。 清瑶扶着艾草靠在床头,清芷端着药碗,“老太太,趁热喝药,您才会尽快好起来。” 艾草点了点头,就着清瑶扶着药碗,一口气喝了褐色的药水。 这古代中药真是好苦! 清瑶和清芷有几分诧异,老太太上了年纪,身体不好,每个月都会生一两场病,每次喝药老太太都要让人三催四请的,今儿老太太可真是‘乖巧’。 当然清瑶和清芷作为下人只敢在心底腹诽,清瑶麻利地接过药碗,清芷三两步就端着药碗走了出去,还能听到外间清芷吩咐小丫鬟和嬷嬷们做事的声音。 艾草靠在床头闭目,片刻后睁开眼,又多看了一眼清瑶,以及刚刚踏进内室的清芷。 从记忆里得知,林母身边就清瑶清芷两个大丫鬟,因着清瑶清芷已经十七岁了,以防这两个大丫鬟嫁人,又培养了两个接班人,现在还是二等丫鬟的清珞和清芊。 “老爷和太太那里有传话回来么?荣国府那里是什么情况?”今日荣国公贾代善离世,贾家还在商量贾代善的丧礼仪式,还未到悼念的时候,林母要到后两日荣国府大宴宾客的时候才会去。 清瑶看向清芷,清芷连忙说道:“回老太太话,老爷遣了赵华回来,说先留在荣国府商讨丧礼仪式,这一耽搁只怕要晚上才能回来。” 艾草点了点头,摆摆手:“你们出去吧,我再休息一会,老爷太太回来,叫我便是。” 待清瑶清芷离开,整个内室只剩下她一个人,艾草重重地呼吸了好几下,由死回生,这是多么奇妙的旅程!由人变花妖,这是这么离奇的过程!然后她还穿越了,穿成林黛玉的祖母! 这个老太太一生相夫教子,是一个普通的古代出嫁女,可惜命不太好,老公在十年前去世了,不过今年五十岁的林母,十年前,她老公也是四十多,算不上多么悲惨,反正林家的男人一向都不长寿。 老太太出嫁、生子、娶儿媳妇,这都是普通的过程。不过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婆婆与儿媳妇之间少有和睦相处的。 这个老太太对儿媳妇的身份相当满意,那可是荣国公嫡女,林家昔日也是列侯之家,可惜她老公去世之后,爵位就被收回了,幸好她儿子会读书,一举考中探花郎,还得皇帝赐婚国公女,这对于沉寂多年的林家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 儿子儿媳妇成亲一年多,从未红过脸,感情越来越好,老太太看在眼里,心里就有几分不是滋味,毕竟她和老太爷感情也和睦,但是中间还夹着三个妾侍。贾敏一年多未有身孕,老太太着急抱孙子,又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但是不妨碍她给儿子挑选通房备用,她的首选人物就是清瑶和清芷。因为林母念头太过于强烈,艾草获得她的记忆之后,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清瑶和清芷。 艾草嘴角抽了抽,林母的算盘打得好啊,贾代善去世,外嫁女要守孝一年,但是作为女婿只需要守孝九个月,那么她准备的人选就能派上用场了。 儿子儿媳妇和和睦睦不好么?干啥要指手画脚的,林母自己也是二十七八岁才生下林海的,将心比心,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呐! 林母的事情暂且不管,艾草现在发愁红叶在哪?她和红叶都从人变成妖,她变成了林母,那么红叶呢?她会变成谁? 被艾草念叨的红叶,在一片嘤咛声中有了神志。 红叶自然也与艾草一样,看了三部无声的黑白电影,耳边总是嗡嗡作响,伴随着嘤嘤嘤的抽泣声,直让心里烦躁。 父亲去世,贾赦贾政伤心不已,但是母亲因为照顾父亲疲劳过度,身体承受不住晕倒,两人深怕母亲随父亲而去,前院父亲的丧事打点妥当,便来探望母亲。 张氏身边的丫鬟似云紧紧地扶着她,张氏把身体的重量全依在似云身上。她有身孕在身,虽说已经满了三个月,但是她身子比较弱,怀象并不好,站了这么会就觉得有些难受。 王氏揪着帕子,规矩地站在贾政的身后,她面上一片悲哀之色,任谁看都觉得她是一个孝顺虔诚之人。她的目光偶尔瞟过张氏,眼眸又垂下,掩饰住其间的幸灾乐祸。 伏在床前握着贾母手腕的年轻女子,梳着妇人发髻,这会正哭得悲悲戚戚的。 红叶艰难地睁开眼,发觉自己全身都很沉重,她的手抬不起来,想动一下身子都觉得浑身难受。撩了撩眼皮,红叶望进了一双泪眼中。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红叶觉得红楼女主角的那双含情目就遗传自女主角她妈,贾敏! 对于自己从人变成妖,妖生还不完全,又成为红楼中据考据党们分析偏心眼偏到胳肢窝、黑心肠烂到底的荣国府老祖宗贾母史氏,红叶内心是拒绝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o^)/~,么么哒~~~ 第3章 荣府中事 贾敏眼底含着泪珠,要掉不掉的样子,猛然地撞进母亲的眼神里,她怔楞了片刻,眨了眨眼,便喜极而泣,“母亲,您可醒了。”父亲刚去世,他们做子女的无法再承受失去母亲。 贾赦和贾政抑制住面上的喜色,个个抹了抹脸,好像自己没有哭一样。现在的史氏确实是偏心二儿子,但是也没有绝对忽视大儿子,不喜欢大儿媳妇是因为大儿媳妇不是她选的,二儿媳妇是她亲自挑选的,还是与贾家史家交情深厚的王县伯家的嫡女,哪怕是为了认同自己的眼光,史氏也尽量忽视二儿媳妇是个内里藏奸之人。当然现在王氏在头上几重天的压迫下,还是一个只敢把野心藏在心里的儿媳妇,荣国府轮不到她插手,顶多在史氏的安排下管理府中的一部分事务。 张氏现在有孕在身,怀象不好,而且她是大家族张家教养出来的千金闺秀,现在对史氏还没有任何不孝的想法。王氏是第一个不希望婆婆现在离世的人,那代表着荣国府将会分家,作为二房势必会被分出荣国府,贾政现在还是一个白身,出府之后,他们二房一家只会泯然于京中权贵之中。 屋中站着的女婿林海,也松了一口气。岳父刚去世,两个大舅子都是稀里糊涂的人,若是岳母再不在了,荣国府只怕很快就会败落下去,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林海都不希望岳母就这么追随岳父而去。 红叶发觉说话有些困难,而她初来乍到,就算有史氏的记忆,也不太想多开口,正好合了她心意,她朝三个便宜儿女点了点头,伸出带着几分枯槁的左手放在贾敏手背上,然后拍了拍,又朝前院的方向指了指。至于什么意思,就看贾赦贾政能否领悟,反正她老人家现在不想说话。 贾赦贾政果然蒙圈,贾敏眨了眨眼,擦掉眼睛的湿润,“母亲可是担心父亲的丧礼?” 贾赦一听妹妹如此说道,立即先说了起来,灵堂这些已经布置起来,讣告也已派遣下人送至亲朋好友处,让母亲不用担心,父亲的一应后事他和二弟已经安排妥当。 贾政有些木讷,在大哥的陈述下,连连点头。他后边的王氏倒是咬了咬唇,她这二爷真是一棵木头,这大好的时机讨母亲欢心,竟然把风头让与了大房。 红叶眨了两下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内室门口,丫鬟琉璃和翡翠一人执着茶壶,一人端着药碗进来了。 “大爷、二爷,姑奶奶,太太的药已经熬好,现在是否让太太服下?”琉璃把茶壶放在桌子上,屈身一说。 太医开的药自然是要吃的,红叶也不矫情,贾敏扶着她靠在床头,贾赦和贾政分别从翡翠和琉璃手里拿过药碗和茶杯。 贾敏说道:“母亲不用担心,太医说母亲是太累了,身体现在乏力,这才可能说不出话来,待服下这碗药,母亲身体便能恢复几分。” 贾敏是第一时间接到丧报的,她禀告过林母之后,又打发人去衙门告知林海,立即就回了娘家。林海也是接到小厮的消息之后,立即请了假就赶到荣国府,两夫妻在荣国府已经呆了快两个时辰。 红叶也没有矫情,就着便宜大儿子的手,把那碗药水一饮而尽。这古代的中药确实好苦,幸好她以前因为想怀孕吃过不少中药,味道记忆弥新,面上无波澜。当然便宜二儿子喂的温水她也没有嫌弃,一杯水喝下,已冲淡了口中的苦涩味道。 这个便宜大儿子,女主角那大舅舅现在刚过而立之年,还不是书中后期那个被酒色腐蚀了的郁郁不得志之徒,现在微微有些发福,还算是一个帅哥。旁边便宜二儿子,眼巴巴地望着她,方正脸,倒是长了一副让人相信的脸孔。 便宜女儿贾敏,记忆里刚成年不久,能生出女主角那等天仙,贾敏的长相自然是极美的。当然女主角另外一半基因来源便宜女婿林海,屋子里灯光有些昏暗,总归不如白天光线好,她是没法真切欣赏探花郎的风采,不过看那身形气质,倒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兴许是药真的起了效果,红叶感觉身子热了起来,浑身又有力气了。再次打量屋中的人,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流淌而过,看到张氏时,她皱了眉头,她记得张氏好像是有孕在身,也不知道她在屋里站了多久。 红叶抬手指了指张氏,众人的目光都朝张氏望去,之前大家的精神都放在床上的病人身上,忽视了张氏有孕在身。 贾敏有些懊恼,她赶紧朝丫鬟道:“你们眼睛都瞎了吗?不知道大奶奶有孕在身?” 红叶给贾敏一个赞许的目光,点了点头,又挨个都指了指,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都坐吧。” 翡翠和琉璃还真是躺着也中枪,之前谁敢照顾大奶奶去,都忙着照顾太太去了。不过她们立即请罪,然后都吩咐多端几个凳子椅子过来。 这本来是荣禧堂的正堂,且是贾母和贾代善昔日的卧室,自然不缺凳子椅子。 张氏倒是有些惶恐,不过还是开口道:“多谢太太关心,儿媳身子还好。” 红叶叹了口气,不过从红楼的发展态势来看,张氏这胎自然是完好的,没见贾琏身康体健,长得一副白面相貌,红楼中一等风流人物,孩子可能好好的,但是大人可就未必了。 不过红叶倒是没说什么,反正来日方长,按照母亲说的,她和艾草融合本体需要好几十年来,所以她们以后会天天打交道的。 翡翠又端了一碗粥进来,红叶趁着用饭的功夫,让便宜儿子女儿再次说说前院灵堂布置等一应事务。 这些事情自然是已经做好准备,哀乐队和诵经的大师是第二日早晨一起到,丧礼就从明日开始。 了解得差不多了,贾赦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送丧报给大姐和三妹家时,大姐家是管家接的,说他们太太到清佛寺礼佛去了,这一来一回只怕大姐明早会到。至于三妹那,田家夫人着管家接的,也说三妹和三妹夫不在家,也没说什么时候会到。” 屋子里的人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红叶一听他说这个,脑子里有关于荣国府三个庶女的状况就了然于心。 “大姑娘只怕是去给老爷祈祷的,她接到消息赶回来,明早到正好。至于三姑娘那里,不怪她,她一个新媳妇在田家出入都不由己。” 贾代善这三个庶女,大姑娘贾思瑶三十六岁,十七岁那年嫁与二甲进士齐帧,出嫁之后多年不得孕信,主动给姑爷收了两个妾侍,可惜妾侍也不争气,两人生了三个女儿便再无动静,八年前贾思瑶终于怀上身孕一举生下儿子齐越,外孙齐越八岁,在私塾读书。至于大姑爷的官位,齐帧不是个善于专营的人,能力有限,这些年只升官位至兵部郎中,隶属于武库司,已经多年未有晋升。 二姑娘贾馨瑶,三十岁,只比贾赦小几个月,及笄之后说亲,嫁与大奶奶张氏娘家张家旁支子弟张硕,五年前张硕被外放出京为官,至今未归,贾馨瑶是赶不及为父奔丧的。 三姑娘贾希瑶,比贾敏大两岁,十七岁那年嫁与吏部左侍郎田鬃庶子田高杰,这门亲事贾母不曾插手,全权由贾代善与田鬃田大人说定。贾母对此不置可否,贾代善只看到田家的男人,从未把后宅的女人放在眼里,田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手段高超,在京中不曾传出对田夫人名声有碍的传闻,不过贾母她们这种宅斗的战斗机,可是知道田夫人最是不喜庶子庶女,她不会明面上磋磨,而是从根上断了庶子庶女的希望。田鬃越过她直接给庶子定亲,田夫人会高兴才有鬼,所以贾希瑶被磋磨是避免不了的。 贾赦和贾政有些懵懂,不知道母亲说的出入不由己是什么意思。贾敏也不是很懂,林母是一个软和的人,哪怕心里现在对儿媳妇有些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林海更不懂了,这些男人啊,总是小瞧女人,更不把后宅的女人当回事,殊不知细节决定成败! 张氏和王氏可是非常清楚其中缘故,不过今日太太的态度有些反常,太太虽然不至于磋磨庶女,但是也不待见庶女,能忽视庶女就忽视,她应该冷冷地摆手:“随她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张氏王氏抬头看了一眼红叶,红叶哪知道她不过同情心泛滥,就被两个儿媳妇怀疑了,不过知道了也不怕,反正她和贾母是不一样的,行事作风定然也不会一样,改变就从现在慢慢地开始。 说了这么会话,红叶打发贾敏和林海回林家,让张氏王氏回屋休息,也着令二人不得把孙子抱到灵堂,今晚的守灵自然就是贾赦贾政的事情。 不管是张氏还是王氏都松了一口气,张氏是知道她有孕在身,定然不会守灵,但是儿子贾瑚就不同了,若是太太开口嫡长孙为祖父守孝,她根本没有拒绝的借口。贾瑚已经六岁,身子弱,变天就生病,她可以想象若是儿子跟着守灵一夜,第二日只怕就会卧床不起了。 王氏也是松了口气,这家里健康的女人就是她,若是她要熬一夜,倒是能撑过来,只是能好好在屋里躺着,谁想在阴森森的灵前战战兢兢地守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o^)/~ 第4章 本体空间 艾草服过药之后,睡了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黑,便宜儿子儿媳妇还未归来。不过这人不禁念叨,她用了晚饭之后,刚刚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活动了一下,慧芳院门口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林母以前并不住慧芳院的,只是在儿子儿媳妇成亲之后,她便搬到这处花草树木众多的院子来,她每日吃斋念经之下,喜欢侍弄花草,因此慧芳院花草众多,哪怕现在深秋季节,好多花都谢了,草也枯了,在慧芳院依旧能看到一些红的黄的花儿。 林海脚步匆匆,贾敏速度再快也跟不上他的步伐。刚他们下了马车,大管家林文就迎了上来,汇报这下午他们的工作,提到老太太生病之事,不过太医看了病开了药方,老太太服过药之后,已经醒过来,晚上还多用了一碗粥。 “母亲。”林海走到艾草面前,他竖眉看向艾草身后的丫鬟清瑶和清珞,“你们怎么伺候的?老太太生病,怎么不派人告知于我?” 清瑶和清珞立即跪倒在地,还不待分辨,贾敏终于跟了上来,看到老太太气色还好,心底松了口气。 在老爷的盯视之下,清瑶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以往只觉得老爷风度翩翩,在老太太有意无意地挑唆下,她心底不是没有嫁与老爷当妾侍的想法,现在才发现老爷也是威严的一面。 “大夫怎么说?母亲这会感觉如何?” 艾草摆摆手,“我没事,老毛病,服过药已经大好。”她拍了拍林海的手让其坐下,示意贾敏也坐,又让清瑶和清珞上茶水。 “荣府中如何?怎么的没有留下来守灵?”艾草不太清楚这个大凤朝的丧礼仪式是怎么一回事,本来想多听少说的,这种情况,她不开口关心两句亲家似乎不太好。 贾敏勉强地笑了一下,任谁父亲过世,心情都不会好。艾草特意多看了几眼贾敏,然后把目光放在便宜儿子林海身上。 前生,姑且叫着前生,她身体坏了,生不出孩子,是一种遗憾。这特么的一朝穿越,白捡了一个儿子,可惜这便宜儿子年龄大了,不适合养成。 这红楼女主角的父母长相自然不差,贾敏那双眼睛总是让人以为她含着万般情绪,让人生怜。女主角她爹便宜儿子林海外形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看似温和,但是生气的时候也有别样的威严,他的整个五官比较柔和,但是艾草却一眼看中了他的那双眉毛,天然不修饰,比女人的还好看几分,看来以后那便宜孙女红楼女主角那眉毛眼睛就遗传自她的父母。 林海细细讲述了一遍荣府中事情,待知道贾母因为贾代善去世太过于悲痛而劳累晕倒,艾草第一个不相信,谁叫红楼故事深入人心,各种考据党十个就有八个坚定地认为贾母乃是一个偏心眼的‘后妈’。不过艾草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真是太过于小人了,没有谁生来就是恶人,就算贾母以后会极度地偏心,但是现在她老公去世了,她是一个古代女人,定然也是伤心的。 艾草听过之后,也不能追问,叹了口气安慰贾敏,“儿媳妇莫伤心太过,人死不能复生。这几日更要顾忌着保重身体,送国公爷最后一程,已是儿女最大的孝心了。” 贾敏立即红了眼眶,点了点头。其后艾草也没有留他们,想着明日会更忙,便打发他们回去歇息。 林海和贾敏再次敲打了伺候的丫鬟,便回正堂歇息去了,明日早起可不是说着玩的,天不亮他们就得赶到荣国府,是以今晚他们是睡不了几个时辰的。当然比贾赦贾政好啊,两个孝子这七天甭想沾床。 儿子儿媳妇离开,艾草又遣丫鬟们出去休息,她洗漱之后,也重新躺回床上准备入睡。不过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这一时半会就睡不着。 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声音,间或能听到清瑶和清珞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远处也有狗叫声传来,夜里的喧嚣逐渐散去,偶尔的虫鸣声更衬托出夜晚的宁静。 艾草闭了眼,意识再次出现在本体空间中,荒芜的土地,让人喜爱不起来。她想了想,以后找些花草种子种进来,想必很快就能改善空间的环境。水潭里的莲花,莲叶卷着边不是很清亮,花苞紧紧裹着花瓣,看起来很脆弱的样子。 这个下午,她试了多次,她能在花苞中呆着的时间,每次不超过十分钟,无论她怎么强求,最后花苞都忍不住把她踢了出来,所以这就是母亲说的灵魂和本体未融合,只是她该怎么才能融合花苞呢? 思考了许久,想起母亲传给她的功法口诀,因为字体晦涩难懂,虽然就在她脑子里,她也能明白意思,但是看那字体,她就是觉得很陌生,所以一直没有仔细去看那些传承功法和术法一类的,或许她可以念念功法,看看能否在花苞中多待一些时间? 想到就做到,艾草再一次钻进花苞,蜷缩在花苞中,口里念念有词,很快意识进入一片朦胧中,周围一些绿色的光点围绕着她,这种感觉很舒服。 荣国府,红叶在人都离开之后,也打发丫鬟去外屋休息,她闭目躺在床上,倾听了一会,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声音,便一个念头出现在本体空间中。 仔细回忆过母亲的本体空间,红叶便对自己这空间有些嫌弃,好小好荒芜,不过转而又想,她终究是苛刻了,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变成花妖还奉送一个本体空间,等于移动的行李箱,以后她修炼有成之后,也能随母亲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该是多么让人憧憬的一件事儿! 哦,她现在不算人,只能算半人半妖,等她妖生完全的那一刻,就是她脱离贾母身体的时候了。 红叶在仔细打量过这片空间之后,也起了和艾草一样的心思,那荒芜的土地,日后自然要找些花草种子种下,好像有植物在空间里生长,循环往复,对本体空间也是极为有好处的。在看那朵花苞,黯淡无光,看过母亲那朵开得灿烂的花朵,纯白无暇,红叶就觉得自己这本体真是惨兮兮的,不过握拳,她一定要让本体变得光彩照人! 她钻进花苞里,蜷缩着,犹如婴儿在母体的姿势,很舒服,不过她知道她很快就会被弹出来,于是在搜寻母亲记忆寻找解决的办法时,她眼睛一亮,也如艾草那般念着母亲传给她们的功法,片刻后犹如在摇篮中一样,让人眷恋。 直到花苞把她们踢出来为止,艾草表现在外的性格比较温和,见此笑了笑,抬手抚摸了一下花苞,知道今天已经到极限,便离开了本体空间,回到外面林母的身体里,闭目开始睡觉。红叶就觉得有些不甘心,她刚才渐入佳境,花苞就把她踢了出来,她瞪着花苞半响噗嗤笑了,暗暗笑话自己不知足,然后也是抚摸了一下花苞,回到外面贾母的身体里开始睡觉。 这片时空某个深山地下暗河,莲华寻找到的绝佳的修炼场地,她又变成本体矗立在暗河中,水流潺潺而过,唱响了一曲快乐的歌谣,犹如莲华心中这会的喜悦一样。她刚才感受到她的孩子们想念她的念头,心情非常愉悦。 其实她的空间和女儿们的空间是能相通的,就不知她的孩子们何时能发现这个情况,等她们二人能互通有无时,她再出现吧。 这样想着,莲华不禁有几分笑意,好像她也变得有几分顽皮了。 只是现在莲华有另一种困惑,她在推算这片时空的发展时,尤其是与女儿们现在身份息息相关的事情时,发现这片时空有些蹊跷。 这片时空的天道规则有些晦涩,好像被什么蒙蔽了天机,莲华在想这是天上那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只知道算计气运的所谓圣人干的,还是天庭的某些仙家做的,抑或着是玉帝吩咐的?那么这片时空有什么值得算计的?她查探了整片时空也没有找到值得神仙算计的东西。 现在她推算出来的情况是,林家虽说几代单传,但是林家于社稷和百姓有功劳,哪怕就是独子林家也能很好的连绵下去。贾家的情况比林家稍微麻烦些,功勋世家一向是起起伏伏没个定数,但是起落之间,贾家也不会断了传承。 只是现在这片时空这样奇怪的情况下,莲华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林家和贾家,更或者影响到两个孩子的历练。 不过转念一想,莲华不禁失笑,她从混沌中来,虽然不及现在道祖的成就,但是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欺负她的,护着她的孩子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那群吃饱了闲着没事干的圣人,哪边凉快哪边去。 不是有句话叫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当皇后的妃嫔不是好妃嫔吗?整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他们若是有雄心干掉道祖,她还佩服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o^)/~,么么哒~~~ 第5章 默契相认 这一夜,红叶睡得不是很踏实,脑中画面繁多,直到被人唤醒时,整个人还有些蒙昧。索性她很快就想起自己的处境,意识清醒了过来。 屋子里的灯光还比较黯淡,窗户里透进来的光亮除了稀微的火光,其余地方都是黑暗的,红叶便知道现在天还没有亮。 翡翠挽起帐幔,稍微弯着身子,“太太,该起了。” 红叶坐起身来,点了点头:“现在什么时辰了?”琉璃端着水盆推门而入,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往常她们可不会在太太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进屋,不过现在时辰不早了,再不唤醒太太,恐耽误前面的事情。 翡翠伺候红叶穿衣,“回禀太太,寅时正。” 琉璃把水盆放在盆架上,也说道:“太太,前院大爷二爷和隔壁宁府敬大爷珍少爷,以及族里的老少爷们都到齐了,府门前和府里的地也清扫过了,这会正在摆桌子椅子凳子。五鼓时,奴婢们本想唤醒太太,是大爷说让您多歇息半个时辰,今日事情多,会比较忙,太太身子未复原,一切事情大爷多分担一些就是。” 红叶挑了挑眉,琉璃这话可尽是说贾赦的好话,当然她们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只不过以往的时候,翡翠和琉璃是跟着主人的态度走,主人对谁亲近,她们就偏向谁。贾赦今日这作为,换在以前,顶多琉璃和翡翠不闻不问,按照贾赦的吩咐做了,但是贾母未必会知道贾赦的孝心。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贾代善去世了,荣国府应当由贾赦继承,她们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吗?果然这古代的女人哪怕是一个侍女也不能小瞧了她们的心思。 “嗯,伺候我洗漱梳妆,尽快赶到前院去。”翡翠动作麻溜起来,开始给红叶梳头,红叶又说道:“大爷二爷有担当了,如此便很好。老爷去世,以后府中的称呼该改一改了。”她正式成为府中老太太,贾赦是大老爷,贾政是二老爷,相应的张氏才是大太太,王氏是二太太。 琉璃揪着帕子,敷在红叶脸上,红叶感慨,这一朝穿越成为古代上层贵妇,有人伺候就是好啊。 “那是否现在吩咐下去呢?”琉璃眼底含着笑意说道,引得翡翠看了她一眼。 “不着急,等丧礼结束之后再说。” 好不容易结束起床梳妆打扮这一套,红叶算是见识了古代女人化妆,与现代女人其实没什么两样,不过她现在满脸橘子皮,又逢名义上的夫君去世,脸上就不能擦粉化妆。 深秋的天时黑得早,亮得晚,因着荣国府办丧事,府中各处倒是挂着灯笼。红叶带着翡翠和琉璃走出荣禧堂,很快就来到前院。 贾赦和贾政见到母亲出来,立即迎了过来。 “母亲。” 贾赦和贾政脸色都不太好,眼睛带着红丝,不过贾赦的语气很有些撒娇的意味,贾政中规中矩。 “赦儿、政儿做的很好,你们父亲在天有灵,看到你们现在稳重的一面,当极为宽慰。”红叶拍了拍两个便宜儿子的头。 她虽然没有养过孩子,但是也知道对自己的孩子,做对了就要奖赏,哪怕是语言上的肯定,那也是必须的。印象中贾母其实很少夸赞两个儿子,贾政也只是对他态度温和,每次关心他都是让他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考中科举,对贾赦更是从未有过语言上的肯定,昨夜她态度温和,又恰逢两个便宜儿子失去父亲,心理脆弱之下,这两人倒是对她很是亲近。 贾赦和贾政有些哽咽,分别揉了揉眼睛,别过脸去。 红叶也不管他们,看到贾敬贾珍,先是招了贾敬过来,询问了一番贾代化的事情。昨日贾代化接到贾代善的丧报,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跟着贾代善去了,吓得宁国府上下一团乱,所以昨儿下午宁府才没有人来荣府帮忙。 贾珍现年十五岁,一个大小伙子,跟在父亲贾敬身后,其实他来荣府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这么一大小伙子,宁府已经在为他找出路,亲事也定了,考虑到贾代化的身体状况,婚事原本定在年后春天的时候,不过现在贾代善去世,两府还未出五服,贾珍怎么也得给族爷爷守孝几个月,所以这亲事又要重新商定了。 贾敬比贾赦大好几岁,因为考中了进士,正在朝中当官。红叶从记忆里得知,贾敬虽说当官当得不是很出彩,但是也没有过错,就不知后来他为什么跑去修道了。 贾敏和林海顶着头顶的星辰赶到荣府,在门口与荣府出嫁的大姑娘贾思瑶一家碰到了,贾思瑶和贾敏年龄相差颇多,又贾敏作为嫡女,与庶女是不相同的,这两姐妹并不是很亲近,两人在门口打了招呼,然后领了白纱白带就往灵堂而来。 贾思瑶一到灵堂,就忍不住哭得撕心裂肺似的,女婿齐帧磕了头上了香就找贾赦贾政等去了,齐越跟在母亲身边。 贾思瑶哭了半天之后,又朝红叶磕头:“请太太原谅,昨日思瑶出城去佛寺礼佛,未赶上见父亲最后一面,是思瑶的不孝。”她的身边,外孙齐越一并跪着,板着小脸,很认真。 红叶听到贾思瑶这话,摇头:“大姑娘别放在心上,孝顺不在于形式,老爷不会怪罪你的。况且,大姑娘的为人我和老爷都清楚,一些非人力可干预的事情,怪不得大姑娘。” 贾思瑶又是哭声阵阵,心里自是异常伤心。嫡母本就不喜她们几个庶女,亲爹这一去,荣国府只怕再也没有她们可以倚仗的地方了。 红叶也不管贾思瑶,反正她父亲去世了,她哭一哭也是应该的。倒是外孙齐越,红叶吩咐下人带到便宜孙子贾瑚和贾珠身边一并跪着,又派了下人专门看护着他们的。 贾敏在给父亲磕头上香之后,凑到红叶面前说的:“母亲,我婆婆说她晚点到。婆婆身体不好,昨日也看了大夫,正吃着药,晚来了让母亲千万别介意。” 红叶拍了拍贾敏的手,摇头:“无妨,亲家母的身体要紧。” 因着今日可能会格外忙碌,趁着客人未到,接下来荣府这一票人赶着时间吃了早饭,碗筷还未收起来,昨日请的哀乐队和诵经的大师一并到了,贾赦等人又赶紧去安排乐队和诵经的大师们的位置。知道哀乐队和大师们都未用早饭,又赶紧吩咐给人上早饭。 等一应准备妥当,几乎就到辰时,哀乐和和尚诵经的声音一并响了起来。 在大众客人到之前,荣府的三门最近的姻亲分别派了家中的壮丁来帮忙,自然他们也提前到了。分别是贾母的娘家兄长保龄侯史旻和三个侄子,张氏娘家的两位兄长,王氏娘家的两位兄长,因着府中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体力活自然有下人去做,来帮忙的亲家少爷和舅老爷自然不能安排这样的事情,他们与林海齐帧两个荣府女婿一样,安排了待会招呼客人的活。 艾草到荣府时,已经辰时过半,也就是大概八点半的时间。贾敏一看到她,立即亲自迎了上来,扶着她到灵前先为贾代善上香祭拜。 每逢客人为亡者上香祭拜,孝子贤孙自然就是满满的感谢。当然艾草的身份所致,唯一与她能够对话的人就是贾母,现在嘛这个人内里换成了红叶,只是两人都还不知道而已。 艾草不想先入为主拿有色眼镜看待贾母,所以她的态度是非常友善的,她拉着红叶的手腕,宽慰道:“亲家母,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红叶只觉得手上的这双手握着她的姿势很是熟悉,她先是恍惚地朝艾草道谢:“多谢亲家母来送先夫最后一程。” 她放在艾草手心的手无意识地翻了过来,艾草顿时有些惊讶,稳住心神,叹气道:“亲家母可要振作起来,日后我们好结伴去香山赏红叶。” 红叶已经瞪大了眼,抓着艾草的手在艾草手心写了两个字,带着几分激动,但是在外人看来却有几分哽咽,“好,我可记住了,亲家母可别忘了。” 艾草知道红叶在她手心写了她的名字,她忍着激动的心情,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贾敏歪着头有些疑惑,不过转而又想到,估计是婆婆想到父亲去世,母亲孤单一人,同病相怜之下,这才对母亲态度亲近起来了。 红叶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心想与艾草多说几句都不行,贾赦和张氏引着张家老爷夫人到灵堂了,她只得撇下艾草去迎接客人。 艾草见状,拍了拍贾敏的手,“儿媳妇去忙,我找个地方坐就是。”不过贾敏给艾草找了一个坐起来比较舒服的椅子,又吩咐一旁候着的小丫鬟茶水没了上茶水,点心没有上点心,好生伺候着。 艾草慢慢地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眼睛盯着灵堂,见到红叶见了一个又一个客人,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就来的客人都与荣国府比较亲近的,那些贾代善在朝堂上的故旧只怕还得等后面才会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o^)/~,么么哒~~~ 第6章 死后哀荣 巳时正,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灰蒙蒙的天空伴随着凄凉的秋风,云朵懒散地飘在天空,要下雨不下雨的样子,天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荣府的丧礼正在进行,凄凉哀伤的曲子随着秋风吹出去很远,过往的行人摇摇一叹,又见丧礼这么盛大,穿戴着孝衣的孝子贤孙哭得那么伤心,心中又是一安慰,好歹这个死者有孝顺的儿孙摔盆,晚景不凄凉,寿终正寝便是人间喜事。 哀乐在宫中皇帝身边的大总管王卫和太子殿下亲至暂时停了下来,王卫和太子按照尊重亡者的礼仪,先向贾代善上香祭拜,然后才宣读皇帝的圣旨。圣旨内容褒奖了贾代善这一生的丰功伟绩,最后皇帝给贾代善定的谥号是武襄,后人也可称呼贾代善为武襄公。 王卫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便在众人的相送下回宫了,太子则留了下来。太子也不想这么早到啊,可是长平帝命令他与王卫一并来,他也就这么早来了。 贾赦贾政战战兢兢地伺候太子,太子对他们俩兴趣也不大,不过还是保持着君子之风很是宽慰了贾赦贾政一番。 太子心想,贾代善死了,荣国府在军中的势力可就缩水了,就不知那帮将军兵丁认不认贾赦和贾政这两人,实在是这两人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建树,贾赦除了捐了一个虚职之外,整日宅在家,好像没有拉拢的价值。贾政嘛,都二十多岁了,读了这么多年书,连举人都没有考上,这有什么用? 贾赦贾政对太子那是感激涕零,太子见他们那表情,就知道他今日做了无用功。保龄侯和林海、齐帧的到来倒是让贾赦贾政松了一口气,两人还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皇子,而且又是太子,两人心情是胆怯的。 林海其实早就注意到两个大舅子的表情了,所以这才找了舅舅来帮忙,不过大姐夫也在,所以三人一并来了。 太子原以为今日会做无用功,但是看到保龄侯史旻,他的兴趣又来了。这些朝中大臣都是滑不溜秋的泥鳅,保龄侯对他以前拉拢的话接都不接,今日或许是个好机会。 把太子交给舅舅,贾赦贾政和林海就溜了,林海回过头见大姐夫齐帧对着太子一派讨好谄媚的表情,心下皱了眉,别是大姐夫现在想攀上太子吧?不过他又一想,大姐夫不过是兵部一个管兵器的郎中,头上几重官员压着,没什么用,想来太子也看不上他。 一刻钟之后,在宫外开府的三位皇子郡王分别到来,他们本也不打算这么早来的,不过接到消息太子和王卫先一步到荣国府,三位郡王就忍不住了。 贾赦贾政林海分别引着三位郡王到太子处,也是一并交给保龄侯招待,还有张家老爷和王家老爷,反正今日特殊情况,也就不要想那么多。张家老爷还是帝师,与太子分外亲近。王家老爷长得一张弥罗佛的脸,也让人很是亲近。 没办法荣国府当家人去世,别人不够资格招待太子郡王等人啊,贾代化倒是够资格,可惜贾代化卧床不起,连堂弟的丧礼都来不了,还怎么招待太子等人? 红叶在灵前也是看到这一幕,她的目光着重在太子身上,好一个古代翩翩仁义公子,可惜是个早死的,想来他应该就是那坏了事的义忠亲王。另外三位皇子郡王,分别是大皇子肃郡王、三皇子襄郡王、五皇子恭郡王,太子排行第二。 又在脑中调出了有关大凤朝现在皇帝宝座上长平帝的诸多儿子情况,红叶发现长平帝生子的功力虽然赶不上康熙,但是他现在这长成的儿子情况,倒是与历史上的九龙夺嫡有诸多相似的地方。红叶朝太子送了一个怜悯的目光,又快速地收了回来,赶紧招待别的客人。 兴许是皇帝的圣旨、太子和三位皇子郡王的到来,在到晌午这个时间段,朝中许多大官员携着夫人都相继到来。 昔日并称为四王八公的人家,现在有几家的爵位不在公爵上,相互之前的关系也走得比较平淡,他们本也是要缓一缓到来的,但是太子和三位郡王来了,他们就不能再拖了。 如此,丧礼第一天,太子、三位郡王、诸多大官员到来,显得贾代善的丧礼非常的隆重。 晌午的宴席吃罢,好些人先归家去了,未时正的样子,才轮到府中主人和帮扶的人用午饭。艾草趁着红叶用饭的时候,坐在她的身边,也没有引起别人的瞩目。 红叶的汤碗中全都是素菜素汤,艾草不禁心里笑了起来,这办丧事主人看着客人喝酒吃肉,他们却只能吃素,这滋味想来非同一般。 “没有想到你竟然变成这样了。”艾草低声说道,语气里是浓浓的调侃。 红叶有心白她一眼,又顾忌到现在自己的身份,不禁也压低了声音,“彼此彼此,你还不是变成了一个比你老的老太婆。” 艾草不以为意,“切,我说的是你的身份。” 红叶幽幽看了她一眼,“我这身份挺好的啊,一来就是府上的老太君,便宜儿子还特别孝顺,我呢又不是恶婆婆和后妈,那是怎么舒心就怎么过。” 艾草真是想笑啊,不过这古代丧礼比现代丧礼可要讲究多了,她要是大笑出声,估摸着很快就会传出亲家公去世,靖安侯夫人幸灾乐祸。 林家已逝的老太爷,因着先帝的看中特允林家多袭了一代林家的爵位,是为靖安侯。因着靖安侯这个爵位不是世袭罔替也不是降位传承,袭爵三代便原位收回,所以老太爷过世之后,爵位自然就被收回了,但是林母这个靖安侯一品夫人的头衔还在位。 红叶吃好了,正吩咐下人收拾桌子,灵堂那里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现在这个时间段,哀乐和诵经中途暂停,师傅们和大师们正在养精蓄锐,猛地一下被哭声惊住了。 艾草有些奇怪,谁呀?听这伤心的哭声,只能是贾代善的儿女们,才会有这么丰富的感情啊。 “想来是三姑娘和姑爷终于赶到了。”红叶擦了擦嘴,“我去看看,亲家母随意。” 艾草肚子里又是一阵笑,红叶这派头倒是做的有模有样的。 荣国府出嫁的三姑娘贾希瑶和女婿田高杰终于从二百里外的田家庄子上赶了回来,两人风尘仆仆,狼狈不堪,尤其是贾希瑶,几乎要哭倒在灵前了。 这会大部分客人已经离去,只留下一部分姻亲,比如张夫人因为担心女儿的身子,特意留了下来照看女儿,张氏用中午饭,还是张夫人特意着人准备出来的。 “父亲,女儿不孝,没能见您最后一面,也没能及时赶到……”贾希瑶哭得惨兮兮的,旁边一同跪着的田高杰脸上也是满满的愧疚之色。 贾思瑶和贾敏一起扶起了贾希瑶,又宽慰她,不打紧,父亲不会怪她,切莫太放在心上。 红叶走到近前,招了贾赦过来,“老大,上午我们可曾接待田大人和夫人?”人太多,她好像没有看到田家老爷和夫人。 贾赦有些朦胧,他本来困得在打盹,一下子被三妹的哭声给吵醒了,听清了母亲的问话,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儿子记得清楚,田大人和夫人并未到。” 红叶摸着下巴想着,贾代善去世,田夫人不友好,田大人难道也不打算认这门姻亲了,怎么的不来呢? 贾希瑶的迟到本就是会落人口舌,府中的丫鬟在照顾贾希瑶之余,也与贾希瑶的丫鬟套近乎,很快就弄明白了贾希瑶和田高杰迟到的缘由。 说起来田高杰和林海是同一届参加科举的,不过林海被长平帝钦点为探花郎,田高杰考中了二甲进士,但是贾希瑶是在田高杰参加科举之前出嫁的,现在林海在翰林院任从六品修撰,田高杰在内阁任七品典籍,田鬃这个吏部左侍郎的分量不轻,轻而易举就为庶子谋到这个官位,实在让人眼红。 不过典籍这个位置的人比较多,田高杰等人办公就被排了一个值班表,这次他有五天的假期,却因为嫡妹歪缠,让他陪她去庄子上游玩,还想去红县看枫叶,田高杰生性有几分软弱,尤其是对着嫡母和嫡出兄弟姐妹们,天生就矮一截,他就答应了嫡妹的要求,贾希瑶嫁进田家三年,知道自己丈夫是什么性子,而且小姑子只怕没安好心,她为了以防万一,这才陪着一起去的。 这样一来,荣国府的丧报到了田家,田家还得派人去庄子上通知,本来路途就不短,这一来一回,贾希瑶和田高杰可不就是这个时间点才赶回来么? 至于田府田大人和夫人为何未到,荣国府不清楚,田大人并不在京城,他出京办差去了。田夫人对庶子本就不热忱,想着等庶子和庶子媳妇到了,她再来便是。 红叶想了想,也不去猜想田家的用意了,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夫妻,说道:“三姑娘也别放在心上,你能接到消息就赶回来,这已经是孝心难得了,你父亲不会怪罪于你,相反还会心疼你的。”可不是心疼嘛,原以为为庶女找了一个好归宿,却不想是进了豺狼窝。当然京中大部分人家的嫡母对庶子庶女都是这个心态,只要庶子熬出来分了家,情况便会好起来的,哪家的庶子媳妇都是这样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o^)/~,么么哒~~~ 第7章 丧事琐事 处理了贾希瑶的事情,红叶又回到艾草身边坐下,不过两人没有说上几句话,张夫人过来了。 张夫人周氏,张氏的母亲,张氏是张家最小的孩子,不过周氏生第一个孩子时是新嫁第一年,所以哪怕张氏的两位兄长,年龄比贾赦都大不少,但是周氏也就比贾母大不了几岁。 张夫人担心女儿的身子,这才一直留在荣国府,不过晚上她不能留下来。这会女儿用过午饭之后,便到一旁去歇着了,待会晚上宴席时,可要孝子贤孙出场,这会就该养精蓄锐。 以往贾母对张氏也没额外的苛刻,就是按照规矩来,所以作为儿媳妇张氏王氏一直在贾母身前立规矩,还是这几个月贾代善生病,贾母没心力与儿媳妇周旋,便没让儿媳妇立规矩。到了红叶这里,她才来一天,不过因为昨夜没让贾瑚为贾代善守灵,今日对待儿媳妇态度更是犹如春风般和煦,张氏便对她感恩戴德了,张夫人今日来,仔细询问了女儿身边丫鬟们的说法,又见今日红叶的行事作风确实有极大的不同,便对红叶感激之余带着几分疑惑。 好么,亏得红叶不知道,否则还真是让人无语,她不过是体谅女人的不易,这大儿媳妇便诚惶诚恐。当然王氏其实心底也打鼓,不过想着公公去世,婆婆暂时没心情和精神头管束她们,所以王氏便也泰然自若。 所以心态上,张氏真应该向王氏学习,什么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亲家母,林夫人,没打搅你们的兴致吧?”周氏走过来,很是友好地说道,红叶主动拉她在身边坐下。 张夫人很是诧异,她可从未与贾母有如此亲近的时候。 艾草捂嘴偷笑:“张夫人客气了,什么打搅不打搅,我们又不是不认识。”林家自从老太爷过世之后,一直处于低调当中,况且家中没有官员当家,一些场合就不能出席,林家就这样逐渐与社交脱轨。林家和张家是同一个圈子的文化人,以往张家办什么宴会也会邀请林家,不过十次有八次林母都给推了,直到林海长大成人。最近两年因为贾家这门姻亲,张家和林家重新开始走动,不过林母身体不好,一般不出席宴会,所以林母和周氏关系也就是那样。 红叶朝周氏颔首:“今日多亏亲家母照顾老大家的,我这婆婆可没做好,劳烦亲家母操心。” 张夫人连连摆手:“亲家母这才是客气话,静姝是我女儿,这是我这个当娘的应当做的。”张夫人与贾母打过多次交道,每次面对贾母时,她都觉得贾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哪怕她装得多么慈祥和蔼。但是这一次,听到红叶这话,她心底却由衷地相信了。 艾草内心一阵笑,红叶这装模作样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林母记忆里的贾母,确实带着一股卓越的优越感,又林家和贾家分属文武两道,林母是书本网出来的才女,与贾母这种‘暴发户’出来的女子自然是没有共同语言,只怕张夫人与贾母也是没有共同语言的。至于张氏和贾赦的婚事,还真就是贾家去世的老太君临终前走了皇帝的路子,张家在皇帝的说媒之下,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三人一起聊了一会,想到接下来的劳累,艾草和张夫人便让红叶去一旁歇着,她们自己打发时间。当然若是她们各自回家,其实也是可以的,不过眼看着离酉时也不远了,便等着晚上的宴席吃了再走吧。 申时过半,养好精神的哀乐队师傅和大师们开始干活了,一阵哀怨凄婉的乐曲从荣府传了出去,荣国府又开始忙碌起来。 晚上的宴席,少了太子和几位郡王,也有好些女客不来,这人数就比中午时少了三分之一。艾草在吃过宴席之后,便向红叶告辞,林海亲自送了她出门在府门口坐上马车,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这才返回府中。 一阵风吹来,撩起了帘子,街道两边的商铺都挂着灯笼,夜色下行人脚步匆匆。这古色古香的建筑,让沉浸在思考中的艾草回了神,她还是有种不真实感,不过一天时间,转换了时空,转换了身份……但是现在游走在古代这夜色当中,看着古代人穿梭在街道中,身临其境之下,她想她还是别想那么多,活在当下便好。 马车继续前进,很快就回到林家。艾草回到慧芳院,留守的清芷立即从屋内迎了出来。今日跟着艾草到荣国府的是清瑶,她在伺候艾草时,一向是谨守本分。说起来林母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长相才情都不错,艾草来了,自然不会想给便宜儿子找小三小四,她有心想给两个丫鬟找一个好亲事,有道是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军中多的是五六品武将官员娶不到亲呢,当然她现在只是琢磨了一下,这事不着急。 在清瑶清芷的服侍下,艾草换了一身舒适的常服,重新洗了脸又保养了一下皮肤,便让丫鬟准备了一壶茶水,她进了书房。天色虽然已黑,但是这个时间段也不过是现代时间七点过,离入睡时间还早得很,她怎么也不可能睡得早,还不如看看书。至于林母的那个佛堂,就放在那里,她偶尔进去一趟,求个心安吧。 林母的书房倒是布置简单,书架紧靠着一面墙,书架前便是书桌,桌子上文房四宝齐备,对着的就是一扇窗户,窗户前和左边分别是两个暖塌和茶几,可供人休憩,茶几上又能放果盘等,当然插花这类自然不会少。 现在艾草想看的是史书,她在架子上找了找,在最高一层看到了一排史书,每本书都很厚,艾草拿下第一本掂量了一下,又很重,但是翻开之后,发现书页虽然不是新的,但是却没有留下被人看过的痕迹,显然这史书在林母的书房是充数的,书架下面几层的书籍,看起来倒是经常被人翻看。 古代的字体都是繁体字,又是从右往左、从上往下排列,看书习惯导致艾草阅读的速度并不快。书桌上蜡烛燃烧着,窗外一阵风过,从窗户缝隙露了一丝进来,蜡烛燃烧的火焰剧烈地跳舞着,书房一室安静。 两个丫鬟各自坐在书房门口两边,两人目光发直,呆呆地望着某一处。尤其是清瑶,她跟着红叶去了荣国府,见识到荣国府的荣华,又看太太在众多客人面前应付得如鱼得水,太太自身也很优秀,老爷和太太琴瑟和鸣,从来没有多看过她们这些丫鬟一眼,她很怀疑她若是成为老爷妾侍之后,还能不能夺得老爷的一份心。 亥时左右,艾草的阅读情况已经渐入佳境,门口清瑶和清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同敲响了书房门。 “老太太,该就寝了。” 突然的声音打断艾草的思绪,她恍然地抬起头,“什么时辰了?”这古代的时间计算真是不方便,看来她有机会得搞一块怀表才是。 “二更天了。”看书入迷的艾草没有留意打更的声音,不过清瑶清芷倒是听得非常清楚。 二更天啊,艾草快速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放下了手上的书本,放了一片树叶当书签,便站起身来,晚上九点钟呐,确实该入睡了。 洗漱之后,艾草打发两个丫鬟去入睡,忽视她们的欲言又止的表情,躺在了床上。这个时间她自然是睡不着,然后闭眼进入空间中,和昨晚一样,开始与花苞的互相融合过程。有过那么舒爽的滋味,艾草对此也有几分上瘾的感觉。 荣国府,这会哀乐和诵经还在继续,现在没有客人招待,贾赦等几个子女和女婿都跪在灵前,聆听和尚的诵经。 红叶也没有回荣禧堂就寝那话,她就在灵堂后面搭建的临时休息场所躺在小床上,这会府中出了哀乐师傅和诵经的大师还在干活,其他人都找地方休息去了。当然贾赦贾政他们身边伺候的人现在还不能歇着,哪有主人忙活他们反而休息的道理。 红叶就像数羊一样,数着这轮什么时候结束,很快哀乐停了下来,诵经的大师们也停了下来。红叶吩咐琉璃出去看一看,让人把贾瑚贾珠齐越三个孙子带到后面来休息,反正尽孝有贾赦他们就够了,折腾三个孙子,别把身子折腾坏了。 很快琉璃和翡翠就领了贾瑚贾珠齐越过来,贾瑚的身子确实很糟糕,今日他并未做什么,只是在灵堂里或跪着或坐着为祖父守灵,这小脸这会就白兮兮的了,连一岁多的贾珠都不如。 “祖母/外祖母。”三个孙子一起走了进来,红叶早就坐了起来,招手道:“过来,祖母瞧瞧你们。”又吩咐琉璃给三个孩子倒了一杯水,床前的茶几上的茶壶里的水,红叶掺了一些空间里水潭里的水,就不知带着灵气的水能否调养好便宜大孙子的身子,姑且一试吧。 三个孩子很乖,(外)祖母吩咐喝水便喝水,完了红叶点头道:“现在你们可以去休息,灵堂里有你们父母呢。” 三个孩子又是点头,再乖乖地被奶嬷嬷和丫鬟们带着去旁边的房间就寝。 第8章 八卦传闻 丧礼一共七日,后面几日,艾草都是上午到荣府,中午用过午饭便回林家,她倒是想和红叶整天待在一起,但是不现实。而且就她这几日与红叶亲密了些,好些人估计心里就在打鼓,尤其是熟悉林母和贾母的人。 艾草在家也没干别的事情,看看书,侍弄花草,偶尔一次进佛堂装装样子。丧礼第六日,下午她回到林家,撇开丫鬟,独自在林家转悠。 林家这座宅院是五进的大宅院,以前是靖安侯府的规制,老太爷去世之后,宅院好些地方都被封存了,一是林海官位不够,府中属于靖安侯的规制不能用;一是林家主人少,确实住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林家属于文人圈子,府中的建筑风格多是江南园林写意风格,假山、小桥流水、八角亭、荷塘……艾草以前也逛过园林,不过都是现代社会保存下来的,因为修复等等总是沾染着现代气息,而且浏览的人多了,园林更加少了古朴之意。 “婆婆,这还剩一点活,我做就好了,你在一旁歇着吧。”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进来。 老人沙哑的声音,又带着几分愉悦,“好,小琪别急,慢慢来。花园的事情都做完了吗?别让张嬷嬷难做。你这丫头,总是来帮婆婆做事,哎。” “婆婆说什么话呢,我这命还是婆婆救的,若不是婆婆,我只怕会被卖入那种地方,一辈子就毁了,我说过要给婆婆养老的,做点活也是应该的。花园里的事情我都做完了,张嬷嬷人挺好的。” “嗯嗯,小琪真是乖孩子。”她一辈子要个孩子求而不得,被夫家休弃,豺狼兄嫂露出本来面目,把她卖给了人牙子,她几十年都在人牙子手里转悠,最后这几年在林家过得很平静,林家主人待下人好,也不苛刻,府中那些嬷嬷管事就算欺负她们,也是适可而止,所以她希望能在林家度过最后的日子,救了小琪也不过是巧合而已,但这孩子感恩,非要把她当亲娘伺候。 “婆婆,我给你说,上午我出去逛了一圈,街上可热闹了。我去绸缎铺子看中了几匹布料,等下个月发工钱,我就买回来,咱们做两身新衣裳。” “浪费那个钱干吗?婆婆说了给你攒嫁妆的,再说府里冬天会发棉衣的,冻不着。” “府里发是主子仁慈,嘿嘿不过颜色不鲜亮嘛,我就想穿颜色亮点的衣裳。” 。…… “外面茶楼可热闹了,说书先生讲那些故事真好听。对了,婆婆,我还听到一个传闻,是咱们林家的亲戚,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爷太太,不过老爷太太不在家,老太太在家,你说我要不要告诉老太太呢?” “什么传闻?你出去可得小心,千万机灵点,别再遇到坏人。”周婆婆摇头,小琪总是闲不住,没有活干的时候,就喜欢跑街上去,幸好没再遇上什么坏人。 “田家吧,就是那个田侍郎家,和咱们林家也算是连着亲,他家的三少奶奶是咱家太太的三姐。外面都在传田家大小姐把自己庶兄当奴才使用,耽搁了三姨奶奶和三姑爷回娘家奔丧。”小琪有些困惑,“就算他们说田家大小姐让兄长陪着去庄子玩是真的,这个当哥哥的陪妹妹,也不算什么嘛。” 周婆婆摇头:“小琪别管那么多,听听就好了,大户人家庶出子女多了,就会产生许多矛盾。” 艾草听到这里,顿时有几分诧异,这么芝麻大点的事情都能传出去,世人断章取义的本事真是了得,不过她想贾希瑶和田高杰回到田家之后,只怕日子不好过咯。这事她要先告诉红叶一声,红叶可是非常护短的,古代女人生活不易,又贾希瑶是贾家的姑娘,红叶怎么也不会对贾希瑶置之不理。 她从月亮门后转出来,那位婆子先看到艾草,立马一个扑通跪在地上,“老奴给老太太请安。” 正在哼哧哼哧扫地的女孩,艾草看来只要十二三岁,她转过身也是立即跪在了地上,“老太太吉祥。” 艾草对这古代动不动就下跪的举动也没折,便说道:“起来吧,你们是管理这片园子的人?” 周婆子和小琪起身,小琪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地站在周婆子身边,周婆子回道:“回禀老太太,这片园子的洒扫工作是老奴在做,小琪在花园做工。” 艾草明白了,小丫头应该是那边做完了,就跑来后园子帮婆婆做,体谅婆婆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 “刚才小琪说的有关于田家的传闻,外面是怎么传的?人人都知道吗?” 周婆子捅了捅小琪的腰,小琪带着几分结巴道:“不,不是,老太太,田家的这个传闻只是市井在传,我也不知道哪些人在传,反正总有那么些人说起。” 艾草点了点头,恰好园子那边清瑶和清芷正在找她,老远就听到声音了。 “很好,小丫头不错,知恩图报,好好干。”今天突然听到府中的人说外面的传闻,艾草想起来了她以后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那就是调派这个小丫头到她身边,天天在外找各种各样的八卦,然后回来说给她听。 而且,现在还没有报纸呢,不知道她能不能率先做出来。只是报纸这个牵连甚广,她虽然只想做点八卦报纸,但是别小看古人的智慧,而且华夏人也有跟从的秉性,她若是办个文艺报纸,有人立马能想到其他地方去,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不着急,她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她既然成为林母,自然不会让林海外放,什么巡盐御史这么危险的工作就交给别人吧。不过她觉得,若是从根子上毁了巡盐御史这份工作,促使盐的平价化,让老百姓人人都可以吃上平价盐这才是最好的。 第二日是丧礼的最后一天,荣国府到来的客人比前几日可就多了,艾草到之后,贾敏又是迎了上来,丧礼这几日,林海和贾敏一直都在荣府,并未回林家,不过每次来,儿媳妇贾敏都亲自迎接她,对她这个婆婆,贾敏做得非常周到细致。 红叶暂时没空,艾草还是把外面在传的传闻告诉了贾敏,贾敏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丧礼期间,荣国府上下忙碌,谁有心去留意外面的传闻。不过贾敏也想到了,这个传闻最开始应该就是从荣府传出去的,毕竟贾希瑶和田高杰风尘仆仆到那日,府中所有人都是知晓的。 “我待会找个时间告诉你母亲,或者你去告诉你母亲也行,三姑娘总归是荣府的人,不能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该给三姑娘撑腰的时候还是要强硬起来,女人本就不易,三姑娘也不过是个年轻姑娘,别这一辈子就毁了。” 贾敏眨眨眼,婆婆这几日待她不像以前总是带着审视的目光,而且婆婆好像一直觉得‘女人生活苦’。 “母亲,我知道了,今日人多,别让其他人挤着你了,我娘那里我去告诉她就是了。”贾敏说完又给艾草找好椅子坐下,安排一旁候着的丫鬟好生伺候着。 贾敏一直琢磨这个问题,她其实和三姐也没什么生死矛盾,三姐在田家生活不易,她在林家却过得很好,婆婆仁善从不为难她,相公不管后宅的事情,林家所有事情都是她当家做主,没有遭遇过别的新媳妇那样被婆婆为难。 这样一想,贾敏顿时对三姐升起了一股同情之心,趁着中间阶段母亲喝水时,贾敏向红叶说了有关于三姐的事情。 红叶嘴里含着水,听到贾敏那样一说,倒是有几分诧异,贾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母亲,我婆婆说三姐在田家过得不容易,让我们荣府该撑腰时还是要撑腰,别让世人小瞧了荣府才是。” 红叶脑子转得快,她已经知道田侍郎不在京城的消息,想来田侍郎回来,会责怪田夫人处事不周。迄今为止,丧礼这几日,她还真没看到田夫人。 “我知道了,这事你别管,母亲自有主意。”红叶说得胸有成竹,其实她也没什么主意。看田侍郎和田夫人的年龄比他们还年轻,贾希瑶和田高杰只怕还要在公公婆婆手下生活一二十年,所以她真没什么好主意。 唯一的好主意便是把田高杰过继出去,然后小两口自己奋斗,在她的帮助下,她有信心让小夫妻过得和美幸福。 可是平白无故,田侍郎会把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过继出去?田高杰只是性子有些软,秉性没问题,似乎田家的那位嫡子有些眼大心空,不像能成才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9章 归葬金陵 今日最后一日,中午的宴席之后,艾草也没有提前回林家,大部分客人也都没有走,今日的客人身份可不轻。 太子和三位郡王虽然未到,但是太子妃和三位郡王妃可是到了的,这会都还没有走呢,所以好些客人掂量着形势,也都留了下来。 荣府大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田侍郎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跟着他一起来的管家手里拿着奠仪,田侍郎进了大门,管家找荣府的大管家林业送上了奠仪。 田侍郎满脸严肃,他刚回京城就听说了贾代善去世的消息,又马车在街上行驶时,从街边顽耍的小儿口里听到‘田家大小姐把庶兄当奴才使唤’这话,田侍郎当即脸就黑沉如锅。刚回了田府,洗漱换洗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又招了管家问事,管家也是发愁呢,不知道夫人是怎么回事,突然没了智商。 田侍郎来不及质问夫人,便带着管家和管家准备好的奠仪,匆匆赶来荣府。他刚踏进大门,田高杰和贾希瑶就看到了,两人就分别迎了上来,再引到灵堂祭拜亡者。 从灵堂出来,田侍郎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满满的讥讽。大庭广众之下,田侍郎觉得自己脸皮都在烧得慌。 “亲家母,抱歉,我来迟了,三儿他母亲这几天卧病在床,还请亲家母原谅她失礼之处。”不得已田侍郎只能如此说,反正好歹话语上要圆回来啊。 红叶端着这几天同一张悲伤的脸孔,垂眸叹息:“亲家公能来送老爷一程,已是两家的情谊了。”至于田夫人生病那话,红叶想着等田侍郎回府,田夫人也就真的病了。 田高杰和贾希瑶站在一旁,垂首恭敬的样子,两人心里都是一阵悲哀。而且想到以后的日子,贾希瑶心里更是有一种无力之感,不知道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嫡母又会如何折腾她。 田侍郎内心羞愧之极,其他人看了一场好戏,便也陆续离开荣府了。田侍郎不能走,他怎么也得留在晚上宴席之后再离开。 等晚上田侍郎回到田府时,田夫人已经真的生了重病躺在床上都起不来那种,田侍郎在床前看了一眼田夫人,眼里是浓浓的失望,然后侧转身甩袖离去,从始至终都未与田夫人说一句话。 田夫人顿时有些慌,心里又在愤愤地咒骂那两个小崽子。原本她说等庶子庶子媳妇回来一起到荣府,也不是说的假话,可惜那两个小贱人回京之后,直接去了荣府,她似乎就下不了台。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女儿的名声扭转过来,贾希瑶倒是能耐了,敢打珍儿的主意,且等一段时间,她饶不了他们! 荣国府,院子里很安静,哀乐队师傅和大师们已经休息去了,等着明早再送亡者最后一程,他们便功成身退。 灵堂里,红叶为首,贾赦贾政站在红叶面前,张氏王氏贾敏林海贾思瑶齐帧贾希瑶田高杰都站在后面。 明日,贾赦和贾政送贾代善归灵金陵。 “明日,老大老二送国公爷回金陵祖坟安葬,沿途一应事务我已派林业准备妥当。”红叶把话停在这里,扫视了一眼两个便宜儿子。 贾赦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这事本就该他做的。贾政倒是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母亲安排大哥回金陵就行了,没想到他也要去。 后面的人个个凝神屏气,就像之前预料的那样,张氏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老爷是嫡长子,送公公回祖坟安葬也是理所应当的。 王氏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想法。 至于贾敏等人,这事母亲说了算,他们一概不参与。 红叶继续说道:“为人子当为父尽孝,这个是千百年的礼节。老大老二就在金陵祖宅为老爷守孝一百天……” 贾赦张圆了嘴,好像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对,立即又闭上了,然后眼巴巴地望着母亲。心道他不反对为父亲尽孝,但是在金陵呆一百天,这不是连过年都会错过吗? “怎么?老大老二有意见?” 贾政连忙摇头:“母亲如何吩咐,儿便如何做,不敢有意见。况且为父亲尽孝,是儿子应当做的。” 贾赦连连点头:“对对,二弟说得对,母亲您还有什么吩咐?” “既然老大老二没意见,那我就继续说。为老爷守灵一百天,老大老二需得每日抄十遍孝经,焚烧在老爷坟前,以告慰老爷在天之灵。” 红叶丝毫不理贾赦贾政脸上明显为难的表情,继续说道:“当然,赦儿政儿若是能再抄五遍,带回来孝敬我,母亲想来会很欣慰。” 一切夺母亲欢心的事情,贾赦都做得屁颠屁颠的,他立即扬声道:“母亲放心,为人子孝顺是头等大事,儿子能做到。” 贾政也只能如此表态,反正多抄五遍孝经,应该不难。 红叶满意地点头:“嗯,乖,母亲可就等着你们的孝心。鉴于你们守孝一百天,每日十五遍孝经不是很能够打发时间,我再加一样。” 贾赦的脸色已经变鄢了,贾政还能保持君子之风,后面的人都挺疑惑的,母亲/岳母这是做什么?是怕贾赦贾政在守孝期间做出什么糊涂事吗?其实现在守孝只要规规矩矩的,不用结庐那么严苛,真担心二人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拘在府中不是更好么? “琉璃,把书给我。”一直在红叶背后当背景板的琉璃立即递上厚厚的一本书本,红叶拿在手上,然后把书名展示给大家看。 “老爷不在了,府中就是老大老二当家做主,以后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龟缩在府中,守孝结束之后,免不得与外人接触,为防你们什么都不懂,做出什么错事来,你们先把大凤律例弄清楚,不求你们倒背如流,只求你们知道什么事情不该做。” 这下贾赦贾政表情掉地上了,其他人只是满满的疑惑,搞不懂母亲为何要让贾赦贾政专研律法,难道母亲打算以后让两位兄长(弟弟/舅子)去刑部做事? 红叶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反正你们都猜不到她这样做的意图,其实真是为大家好,等这两人百日归来,正好三年守孝,她还要让贾政教他媳妇念书和写读后感,你不是因为不读书才那么胆大包天吗?她就让王氏多读点书,尤其是大凤律例啊,这个可是最重要的。 贾赦也是,需得他知道朝廷律法的厉害,否则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可没长千里眼,没法时时看着他。 “翡翠琉璃,把我准备的几本书籍,发给大老爷和二老爷。我只要求孝经和大凤律例,其他书籍是给你陶冶情操的,爱看不看。” 翡翠和琉璃分别抱着几本书,然后来到贾赦贾政面前,一股脑地交到贾赦贾政手上。 “对了,以后府中的称呼都改了,都通知下去。”原本打算贾赦贾政归来之后再做调整的,但是话赶话说到这里就顺势而为。 贾赦和贾政正抱着手里一大摞书籍欲哭无泪,好在这几天守灵,本就面色寡淡,一脸悲色,再多一点沮丧也看不出来。 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了几句便作罢,统一的口径都是“老太太貌似变得严厉许多”这话。张氏和王氏可是松了一口气,老爷要去三个多月,有抄书这事绊住,想来更不可能在金陵惹出什么事端来才是。贾思瑶贾希瑶只觉得嫡母比以前更厉害了,貌似嫡母对她们比以前好很多。贾敏倒是有些疑惑,不过母亲做这事确实是为哥哥们好,哪有做母亲的会害儿子的,贾敏如此便释然了。三个女婿更没有发言权,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以前岳母是怎样的人,妻子不可能在他们面前说岳母的不是啊。 翌日,辰时左右,殡葬队就从荣国府出发,红叶头上戴着白带,走在棺材的后面,再后面就是贾赦贾政等子女儿媳妇女婿和贾敬贾珍等贾家侄子侄孙,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码头而去。这一路许多人沿途又送了花圈和挽联,直到码头为止。 哀乐一路飘摇,队伍庄严肃穆! 棺材很快被运上船,下人们又不停地收拢沿途的花圈和挽联,全都放置在棺材四周,整艘船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贾赦和贾政在码头朝红叶磕了三个头,然后兄弟二人上了船,艄公一声哨子,两艘船摇摇地开出了码头。 按照荣国府以往的排场,这送葬的船只只怕会准备五艘,下人更是几十号人。不过现在嘛,看简陋的两艘船,除了那些抬棺材的下人之外,就只有大管家林业跟了去,贾赦贾政服侍的下人也只跟了两个小厮,多余的人再没有了。 红叶心道,心诚则灵,他们是去守孝的,不是去享福的,派那么多人干什么?不亲力亲为如何让贾代善感受到儿子们的孝心? 看着船只远远地驶出视线,变成水面上的一个黑点,红叶这才转身过来,张氏王氏等戴孝的人齐齐转到红叶身后。 红叶带着大家朝来送贾代善的人,深深一鞠躬! 肃穆的场面,围观的人不管是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还是真是府中的亲戚大清早来送最后一程,众人心底都觉得敞亮,这荣国府老太太真会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10章 少年少女 这会天色已经大亮,码头上还停着好些船只,因着刚才给亡者让步,所有的船不论是货船还是客船都没有人出来,现在贾代善的丧事结束了,码头的工人和众船只上面的人也陆续露面了。 红叶一行人正打道回府,因为人太多,所以马车只有一辆,红叶让张氏和三个孙子一起坐马车,慢慢地跟在队伍后面,他们这些送葬队的人还是走路回城。 临行前,目光扫视到一艘豪华客船上走出来几个年轻的少年少女,年纪约莫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有两个女孩年龄更小,男女衣着都华丽,女的形容俏娇,男的外形俊朗。 这会回程,也没有刚才出行的拘束,脚步快的人已经先走一步了,也就红叶和一群女眷慢腾腾地落在后面。 红叶目光所及,自然也有人看到了。 王氏看过去,惊讶地道:“老太太,那不是甄家的人么?” 甄家?红叶腹诽,与贾家还真是真假两家,可惜在红楼里最后两家都讨不了好,所以不是姓‘真’最后就是真善美,比他们贾家更‘假’。 贾代善的丧礼,甄家自然也是派了人来的,只是今日在码头看到那些人,明显是才进京的,就不知这深秋季节,天气寒冷,甄家让这些少年少女进京干什么? 红叶初来乍到,消息不通,但是王氏又道:“莫非是为了庆祝宫中的甄昭华生辰?”甄昭华在宫中不算得宠,但也绝不会失宠,长平帝看在甄家的份上,也为给其一个脸面。 贾思瑶贾希瑶贾敏也知道甄家是贾家的老亲,不过甄家一直守在金陵,并未进京,在京当官的也就是一些出仕之人,女眷等等全都在老家呆着,但是别看离着这么远,甄家与长平帝的关系可没有因此疏远。 一是宫中有甄昭华,二是甄昭华三个同族堂姐妹一起嫁入了京城,其中有两个更是嫁入了宗室,虽然姑爷在宗室不是出彩的人物,但是也凭着这一份香火情,宗室在某些方面难免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红叶琢磨着甄昭华想来就是红楼最后的甄太妃,一个被考据分析在长平帝身边蛊惑人心的女人,如此顾忌让长平帝没法向甄家下手。直到新旧两位皇帝权利更替,新帝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之后,先是朝甄家下手,最后又朝堕落的勋贵之家下手。 “甄昭华啊。”红叶慢悠悠地道,边欣赏沿途的风景,边在心底嘀咕,只怕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以后的甄昭华多么受长平帝宠爱。她分析,只怕是甄昭华没有子女,后宫犹如贤妃淑妃等都是有儿子傍身的,长平帝这才比较宠爱甄昭华,毕竟没有儿子的妃嫔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有儿子的妃嫔总归都帮着儿子盯着他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他的东西被人觊觎,心情自然不美妙,哪怕那些人是他儿子。 码头到京城这一路都是大路,能容纳五辆马车并行而过,许多百姓在码头讨生活,所以这路上的人不少,当然马车也不少,不能因为贾代善出殡就不允许人家出行,只是那些人都远远避着甄家载着那几个少年少女的马车疾驰在大路上,从大家身边晃悠而过,隐约还能听到那些少年少女的声音。 “今日还真是晦气,碰到出殡,早知道昨儿我们连夜进城。” “就是,一大早就碰到死人,回去得去去晦气。” “听说是荣国府,与我们甄家是老亲了…” “老亲又如何,本来人家高高兴兴来京城给姑姑贺寿,这猛不丁地一大早碰到死人,这不是晦气吗?” 。…… 红叶挑眉,果真是甄家,公子姑娘的教导就是别具一格,不过红叶他们这一群听到的人,心情可就不美妙了。 贾敏几个人愤懑地瞪着远去的马车,什么老亲甄家,以后都滚一边去!快及笄的人了,还是如此不知轻重,可见甄家的教养也就那样,以后坚决不与甄家结亲。 因着这一插曲,搞得大家心情糟糕透了,当然此时他们表情如何严重,都让别人看不出来。 但是甄家上了大家心目中的黑名单,贾敬还在嘀咕,何以甄家的年轻一代对荣国府如此轻慢,是否是因为甄家认为荣宁两府不如他们家? 甄家现在如此自大吗?不就是甄家现在的老太君是长平帝的奶嬷嬷,长平帝后宫有一位甄家女子为妃么? 一大早出殡,所有人都未吃早饭,索性回到荣府之后,府中下人已经备好早饭,虽说这个时间点有些晚了,但是也不拘什么,这一行人一起吃了最后一餐,帮扶的人拿着白封离开,荣国府便彻底安静下来了。 贾敬和徐氏见状,知道接下来荣府不过是整理府务,他们也帮不上忙,便纷纷告辞了。贾敏三个出嫁女终归是已经出嫁,荣国府这一摊事情结束,他们也毫无用武之地,便都各自回家了。红叶也没什么叮嘱他们的,摆摆手就让他们自便。 本来红叶想做好人来着,传授贾希瑶一些对策,但是想了想,发现她没法说出口,于是她也只能隐晦地告诉贾希瑶,别那么实诚,应付婆婆需得随机应变,只要不影响名声,其实有许多种方法与婆婆打擂台。 至于贾希瑶能否领悟,红叶想着她暂时也爱莫能助。 荣国府大门口所有的东西都撤掉了,只留下挂着的白色物事,大门再一关上,阻碍了试图观察荣府的一切目光,红叶让张氏回东院休息,她也看了两个孙子,便让他们都下去休息,她留王氏在身边帮忙。 这几日,红叶都在用空间里水潭的水喂养贾瑚和贾珠,不知道是不是灵气水起了作用,贾瑚虽然脸色依旧如之前那般苍白,身子也弱不禁风似的,但是这七日守灵下来,贾瑚却没有真的生病,张氏还以为是多年的调养起了作用,决定要更加精心地调养。 贾珠身体好好的,只是已经一岁多,走路还多被奶嬷嬷抱着,下地的时间很少,他一个小娃娃,别人也不能对他太苛刻吧。 林家,慧芳院,艾草正在琢磨中午吃什么,丫鬟清瑶正在报菜名,但是听到菜名,艾草口水直流,她全都想吃。 林海和贾敏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院中正在做活的一众丫鬟嬷嬷们齐齐屈身行礼。 “老爷,太太吉祥。” 艾草回转身,看向二人,她还以为林海和贾敏定会在荣府用过午饭再回来的,没有想到正午之前就回来了。 “给母亲请安!”林海和贾敏是行了大礼,艾草赶紧摆手:“起来,这是干什么?怎么这会回来了?”她还以为怎么也要下午才会归来。 林海和贾敏回来是在正院换洗了一下才来慧芳院的,之前他们穿的是孝服,现在则是常服,只是颜色非常素淡,贾敏头上也就只用一根木簪子挽着头发,金饰银饰早已收了起来。 艾草本是坐在走廊下面,吹着风晒着太阳,林海和贾敏也不讲究,一并坐在廊下。 “荣府一应事情都已结束,岳母忙着整理府务,我们留下来也是无用,便都回来了。”估计真是七日没有休息好,林海脸色有些寡淡,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贾敏也道:“大姐她们也都归家了,我娘他们也忙,况且好几日没回家,少不得担心家里的事情。”贾敏的状况也不比林海好,她看起来更憔悴和疲惫,“母亲在和清瑶她们说什么?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艾草含笑抚掌:“你们来的正好,我在点午饭啊。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来,我让厨房一并做来。” 林海摇头:“不用了,母亲。出殡回来才吃的早饭,这会还不饿,母亲想吃什么直让厨房做就是,不用担心我们。” 艾草心道,看你们那样子也是,便笑道:“行了,不用在这里陪我。你们回院子好好歇着吧,别劳累成病,真要陪我,晚上来陪我吃饭。”又想到,这两人现在守孝,不能吃荤腥,她可没忌讳,所以难道让他们看着她吃肉,他们吃素? 林海含笑不语,扫视了一眼清瑶,道:“母亲可点了什么菜?不如我为母亲参考一下?” 清瑶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脸色可疑地红了一下,又很快稳住心神,面不改色地报了一连串菜名。 贾敏看到此一幕,脸色有瞬间的变化,又很快恢复如常。 艾草心想,这都是演技帝啊。她倒是看得出来林海那一眼并未有任何情绪,只是示意清瑶报菜名,但是拜前任林母所作所为,清瑶明显想歪了,以为老爷对她青眼相待。 夭寿哦,既然贾敏以后能生儿子,她这个老太太就不要给人家添堵啦。不过现在看来,贾敏是早就察觉林母的心思,只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艾草含笑道:“行了,我最近口味有点重。先来个麻婆豆腐,既然点了豆腐,就不点鱼了,来个糖醋排骨,再来个素炒素菜吧。不能总吃口味重的,来点菜叶子洗胃,当然汤也少不了,不用那么油腻,清淡点就行了。”林母近些年的饮食非常素淡,艾草前几天在一顿顿的增加吃荤腥的,倒不怕林海和贾敏起疑。 林海却眉头染上一份轻松写意,“母亲如此更好,荤素搭配更注重保养身体。”话说他在荣府,林家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他身边的两个小厮,每日一个在荣府跟着他,一个在林家,第二日再换回来。母亲的饮食改变,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以前母亲那幅‘心哀’的样子,着实让林海担心不已。 又说了会话,艾草赶两人离开,让两人回正院休息,她一个人还要自在许多。直到两人的身影看不见,艾草扫视了一眼清瑶,说道:“清瑶也大了,对你的亲事有什么想法?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这话其实也挺有道理的,我知道军中五六品将领好些没成亲呢。” 清瑶脸色顿时一变,站在艾草身后以为看不到便大胆地表现自己的情绪,艾草确实没看见,只是也能猜想得出。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11章 闲话常 林海和贾敏休息了一下午,精神头果然好了很多,年轻就是这点好,恢复力强。两夫妻几乎是一前一后醒了过来,林海撩开床幔,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深秋季节,白日和黑夜气温反差较大,而且天色黑得早,林海也估摸不到现在什么时间。一阵风从窗户口吹了进来,冷空气袭进床帐内,已经坐起来了的贾敏,抱着浅粉色的锦被,整个人骤然清醒。 内室是没有人,但是外屋一直有人守着。贾敏身边四个大丫鬟,这会守在外屋的人便是墨琴和青棋。正在做秀活的墨琴和青棋猛不丁地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墨琴便站起身回道:“回老爷,刚酉时过。” 内屋的门上映照出墨琴的身影,林海从床上下来,便开始穿衣,贾敏边穿衣服边说道:“这么晚了,老太太那里可有传话?” 中午时,可是说好晚上一家一起用饭的。 墨琴又道:“老太太在酉时前派清芷来传过话,说晚饭在老太太那里用,不过老太太说不用吵醒老爷和太太,只等老爷太太醒来去便是。” 林海和贾敏的动作不免加快了几分,待两人来到慧芳院时,已经又是一刻钟之后了。当然艾草已经收到消息,她的便宜儿子儿媳妇已经醒来,她便让人烧热了锅子。 想吃火锅,那便真是吃火锅。 可惜的是,林海和贾敏守孝,她也别刺激年轻人,再加上她晚上吃素净一点,正好清肠养生。其实艾草来之后,精神头好连带着身体也好了许多,几日来不曾有过生病,就连征兆都没有。 为了这顿火锅,艾草可是特意让厨房准备了好些蔬菜。古代啊,反季蔬菜很少见,为了桌子上这七八种蔬菜,艾草可是让人费了不少心思。 锅里的汤正沸腾着,从院门口望出去,两个灯笼摇摇地从远处靠近,灯笼停在院门口,分列院门两边,林海和贾敏出现在视线里。 锅子是在外屋煮着,汤液在沸腾,艾草就坐在萦绕的水汽之后,她招手招呼:“快过来,刚刚好!” 林海和贾敏分别坐在艾草两边,林海带着几分愧疚,说道:“母亲,累您等儿子,是儿子的不是。” 贾敏抿了抿唇,接过艾草往锅子里添菜的举动,菜肴那是一片一片往锅里放,真斯文秀气。 艾草面上笑着打趣:“每天你都来这一出,不觉得累么?以后跟母亲别这么客气。”内心却在吐槽,文化人说话做事都显得分外知礼,但是她却觉得累得慌。 林海含笑点头,他扫视了一眼桌上的菜,又有些歉意道:“劳烦母亲迁就我和太太。” 艾草瞪林海,不想与他说话了,转而和贾敏说了起来。这人一句话一个歉意,真心让她有几分受不了,还是和漂亮儿媳妇说话吧。 贾敏的长相是比较清丽婉约型的,笑不露齿,含蓄的样子让艾草极为喜欢。 贾敏在最初嫁进林家时,见三朝回门之后,婆婆便把府中的管家权交给了她,自己反而搬到慧芳院来颐养天年,她对婆婆是非常感激和孝顺的。但是这关系经不起推敲,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不好,用不用心,久了自然能感受到,大概半年之后,贾敏隐隐有种感觉婆婆其实对她并不满意,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不过就冲林家这单纯的环境,她也想改善与婆婆的关系。只是当她察觉到婆婆每次在相公请安时,有意无意提及清瑶和清芷,更是让二人在相公面前频繁露面,她就觉得委屈。不过婆婆毕竟还未给相公赐人,所以她也只能憋在心里。 这会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倒是多,她的丫鬟墨琴和青棋,婆婆的丫鬟清瑶和清芷都在,还有慧芳院的六个二等丫鬟,不过婆婆丝毫没让清瑶和清芷近前来伺候,而是自己亲自动手,贾敏心底就免不得心生疑惑。难道是婆婆放弃了让清瑶和清芷做相公妾侍的想法,还是婆婆在憋着大招? 大招?想到守孝的问题,贾敏心底又是打鼓,她要守孝一年,相公只有九个月,但是最后三个月呢? 艾草可管不了心思敏感的儿媳妇是如何想的,每每提及话题,她都能与林海聊上,比如以前老太爷在世时,他们一家三口回老家扫墓,在老家发生的那些事情。 “儿媳妇啊,你可不知道别看海儿现在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小时候可调皮了,那次回老家祭祖,他可是和堂兄弟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什么没干过。” 贾敏一脸揶揄地看着林海,林海一阵脸红:“母亲,这都是几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您怎么还记得?” 艾草乐呵呵地道:“要不是他父亲生病去世,重担压在他身上,才会变得这么老成。”说着艾草执着茶壶给空着的三个杯子倒上了白水,“多喝水,自从你父亲去世,你操劳太过生了一场大病,以后那身子骨就不像以前那么好啦。”这水可是她加了空间里水潭里的水,灵气比外面充裕,这几日她每日也在饮用此水,她不生病的原因就在于此,艾草很肯定这水调养身体非常好,只会慢慢地见效,不会立竿见影让人怀疑。 想到父亲,林海也免不得红了眼眶,端起茶杯就犹如喝酒似的,一口闷。 贾敏慢慢地抿着水,小小的杯子很快就见底了。 艾草当看不出来两人的异样,“以后晚上就不要喝茶,免得太晚走了困,喝水或者其他饮料都可以。只要你们夫妻俩好好地,齐心协力,便是林家的福气。” 反正她来到此处,似乎无用武之地,开发吃吃喝喝、娱乐的项目,她想她会很乐意的。不过林海比贾赦和贾政聪明许多,也难忽悠,还是等红叶在荣府中捣鼓出来,她再拿来用,似乎比较好。 可惜,她现在和红叶联系不方便呐,让下人传递消息,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艾草这话颇为感性,立即让林海和贾敏感动了,林海咧嘴笑道:“好,我和太太会好生经营林家,更会好好地孝敬母亲。等过几年有了孩子,母亲就不用这么寂寞了。” 贾敏温和笑着,艾草连连说好,又道:“不过孩子的事情不急,咱们林家的孩子一向来得晚,我也是临近三十才生了你,你们小夫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反而累得送子娘娘不送孩子给咱家。身体好,缘分到了,孩子就来到咱们林家啦。” 林海没想那么多点了点头,贾敏心情可就真的七上八下,她无法确认婆婆说的是否是真话。 三人说说笑笑之间,用了半个时辰才结束这顿晚饭。其后,残羹冷炙便让下人撤了下去,林海和贾敏可能是下午休息足了,精神头尚好,一直和艾草交谈,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戌时都快过完,林海觉得母亲该就寝了,两夫妻才离开慧芳院。 第一回合,艾草与便宜儿子儿媳妇联络感情完满成功。 艾草想着也九点了,便不打算进书房,便让人打水洗漱准备上床入睡。她没特意留意清瑶的表情,反正这时代大户人家的一等丫鬟,个个都是人精,她中午那话要让她消化好久,只怕她理不出个头绪,会找人帮着分析。 这个人选就是清芷,相对于清瑶,清芷一向是短言短语,颇为沉默,但是在林母眼里,清芷就是非常稳重。这两人一个性子比较活跃,一个性子稳重,恰好适合她儿子,照顾她儿子的不同口味QAQ。 躺在床上,艾草闭着眼进了空间,开始劳作。这是她的本体空间,外面的人类身体是没法进来的,这也让艾草松了一口气,恰好不让别人发现。她的灵魂在空间里也能成身形,是她本来的样子,而且她这灵魂的状态也能在空间里劳作,那什么意识操控,貌似只能等她真正融合了本体才行。花草的种子已经种下去两天了,似乎成长没有小说中提过的空间那么夸张,这会还不见发芽。她照例给种子浇了水,然后便回到花苞开始融合过程,每次她劳作过后再与花苞融合,那种感觉更棒呢。 伺候了老太太洗漱,清瑶和清芷便去偏屋的耳房洗漱,安静的环境,突然想起清瑶的声音,她事先看了看耳房外面,确实是没人。 “清芷,老太太今天与我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还说军中五六品将官有许多没有成亲的,你说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清芷瞪大眼看着清瑶,“老太太真这样说?”待清瑶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清芷嘴角勾起一沫笑,“想来老太太放弃让我们与老爷做妾的想法了,打算重新为我们挑选亲事。” 她又见清瑶茫然无措的样子,不由得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清瑶,你可别犯浑。奴婢一向是没有自由的,林家人口简单,主人心肠好,老太太有心为我们许一门好亲,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可别再惦记老爷,别看太太仁善,一旦涉及太太的权益,太太也会使手段的。我们不过是奴婢,比不得出身高门大户的太太。” 两人没有注意到耳房外面,一个小丫头正支着耳朵偷听。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12章 张氏王氏 此时,荣国府几位主人,红叶是一早进了卧室熄了灯上了床,两个孙子自然也是早早入睡,也就两个新上任太太正与心腹推心置腹。 张氏白日里休息足,这会晚上便没有睡意。想到刚才看着儿子入睡时,虽然脸色依旧有些白兮,但是呼吸平稳,显见得儿子是真真实实地好睡,抚摸着已经有一定弧度的腹部,她的唇角上扬,之前那颗担心孩子的心情便放松了几分。 其实张氏怀胎这么辛苦,还真就是她嫁与贾赦三年,一直没有孕信,找了不少的偏方吃,弄坏了身子的缘故。当然她自己不会这么认为,毕竟她嫁与贾赦五六年才生下贾瑚,她以为是吃药的功劳。却不想,是药三分毒,那些药真正破坏了她身体的平衡,怀孕对于女人来说是有极大的负担的。若不是贾瑚出生之后,她一直没怀孕,养了五六年,终于把身体又养好了几分,但是这一怀孕,又回复了。 “嬷嬷,这次老太爷的事情,一连七日,瑚儿都没有生病,看来这些年的调养见效了。”张氏带着几分轻松笑意。 这会屋子里伺候她的人是陈嬷嬷和丫鬟似云、飘絮,似云在打理床铺,飘絮在整理衣柜,陈嬷嬷端了一根矮凳子坐在张氏旁边,与她聊天。 “那姑娘现在可放宽心了?大哥儿身子慢慢地好起来,这二哥儿也即将出生,姑娘的好日子还在以后呢。”陈嬷嬷有四十多岁,衣着头发打扮上算是保守,不过面容倒是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张氏嘴角含笑,说起了孩子的趣事,提到贾赦,她便有几分疑惑,“嬷嬷,老太太那里…之前我一直以为会停灵在家庙,等以后再回祖宅。” 陈嬷嬷摇着头,“姑娘,老奴也没法揣测老太太的心思。不过老太太这变化倒是极好的,以前老太太不管老爷,现在却对老爷和二老爷一视同仁。” 张氏也是想不通,陈嬷嬷又道:“总之,老奴认为,只要老太太会管束老爷,不让老爷像以前无所事事,哪怕她偏心二房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氏若有所思,抿了抿唇道:“日久见人心。”声音细弱蚊蝇,又转而说道,“不过老太太让老爷看大凤律例是干什么?难道是打算让老爷进刑部办差?可是老爷只懂得一些附庸风雅的玩意,爱好古董,但是也还没有学到家。” 陈嬷嬷心道,她可不知道,哪怕她自认为足智多谋,但是没站在老太太的位置,某些东西是想不到的。她转而宽慰张氏,“姑娘别想那么多,伤神,现在姑娘只要好好地保胎,一切等百日之后老爷归来,某些事情总能见端倪的。” 西院 正屋里,蜡烛热烈地跳跃着,引得王氏和她身边的人映照在门窗上的影子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梨花,荣禧堂那边就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前几日都忙得很,没有时间考虑,今日王氏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便拿着老太太的命令鸡毛当令箭,管理起了荣府的事情。 王氏嫁进贾家也有好几年了,没怀孕之前,在贾母张氏面前装鹌鹑,直到生下贾珠之后,她觉得腰杆硬了,奉承贾母的时候,不免给张氏上上眼药什么的。今年贾代善常生病,张氏怀孕之后,府中的大部分事务都落在王氏手里,她不免就有些飘飘然。 梨花是她的陪嫁丫鬟之一,王氏生下贾珠之后,便开恩让梨花嫁人了,按照嫁人之后的规矩,女人便没有自己的名,荣府中一向称呼梨花为周瑞家的,除了王氏私底下会叫她梨花。 几个月前,趁着府中人员变动,那会王氏掌管着采买权,便在荣禧堂和东院都放了人。这几个月因为消息灵通,王氏很是在贾代善和贾母面前刷了一份大大的好感度,引得贾代善对这个二儿媳妇非常满意,贾母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也能让人知晓她对王氏最近的表现很是满意。 梨花不知道王氏想知道什么,她始终提着心,摇头道:“太太,荣禧堂那边没有特别的消息传来。想必也是这七日的劳累,老太太很早就就寝了,翡翠琉璃那里从来撬不开口。” 王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外屋两个大丫鬟正守着门口,这是王氏一贯的惯例,她与心腹商讨事情,丫鬟必须守门。 王氏有四个陪嫁丫鬟,除了梨花和另外一位嫁到外面掌管她的陪嫁庄子等等一应事务的丫鬟,另外两个丫鬟心大,在王氏出嫁第二年,相继爬上贾政的床,成为贾政后院一名妾侍,现在嘛,那两人已经折在后院了。 王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她还能明晃晃地告诉下人,她明明已经预料到老太太的偏心程度,应该会留下贾政,但是现在她家老爷跟着一起去金陵守灵,而且还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过年都赶不回来。 所以,是什么让老太太改变了主意?真是因为老太爷的去世,让老太太乱了方寸? 这事王氏没法与梨花商量,摆摆手让梨花下去了,她叫丫鬟伺候她洗漱,然后满脑子思绪上床就寝。 红叶可不知道她让两个儿媳妇烦恼了,她经过每日例行的与花苞融合过程,便出了空间真正睡觉,临睡前还念叨着明日找些花草种子,尽快让空间开出一片鲜艳的花海。 翌日,红叶醒来时,时辰不早,但是天色未亮。她在屋子里咳嗽了一声,外屋翡翠敲了敲门,“老太太,可醒了?” 得到红叶肯定的回答之后,翡翠推开内室的门,与端着盆子的琉璃一起进了屋。 红叶这几日已经习惯两个丫鬟的服侍了,她坐起身看向门口,然后张氏和王氏一起进来了,这是什么鬼? 脑子里的记忆很快告诉她,红叶黑着脸,拍了拍头,昨日她忘了告诉两个儿媳妇,以后不用这么早来给她请安。 夭寿哦,还要折腾一个大肚婆,她现在就怕张氏有个三长两短啊! 张氏和王氏不知道婆婆今日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心情就不好,两人各揣着心思带着几分小心上前伺候婆婆洗漱梳妆,红叶立即摆手:“你们都去外屋等着,这里有琉璃和翡翠就行了。” 张氏王氏两人脸色顿时一变,只是屋子里灯光黯淡,红叶又一心与衣服和头发作对,没看到她们的表情。 两人战战兢兢地离开内室,来到外屋,不敢坐,干巴巴地站在那里。 红叶出来看到两人那样子,顿时心里又是好气又好笑,这人还真有被害妄想症,看来贾母的形象深入人心呐! 现在的时间已经辰时正,外屋旁边的饭厅里已经备好早饭,红叶当先坐上平日坐的位置,指了指两边的座位。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都坐下来。”她偏头朝翡翠,“把大太太和二太太的早饭摆在这里。” 翡翠没有任何诧异,点头应了立即就走出了饭厅,琉璃站在红叶身后,想着老太太要人伺候该叫她了。 张氏和王氏向红叶屈身:“谢老太太/恩典。”然后分别坐下,两人这会面上倒是没有诚惶诚恐了,红叶这才满意地点头,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啥要怕她? 荣禧堂离大厨房不是很远,翡翠很快看到一行四五个人打着灯笼越走越近,翡翠安排的两个二等丫鬟惠香和荔香去大厨房提食盒,却不想大厨房的人亲自送了过来。这等邀功的事情,大厨房的下人倒是很懂得审时度势。 红叶没有先一步用早饭,她在等着一起,不过在看到琉璃给大厨房的两个嬷嬷给了赏钱,她眼皮撩了撩。 这府里的规矩,以后要改。主人吃个东西,下人送来还需要给赏钱?而且每个月还得给月俸!难怪在身家性命都不由己的情况下,古代这些下人个顶个胃口很大,也很大胆,都养出一大批的刁奴,割了一茬又发展一茬。 吃饭到中途,红叶突然说话,“以后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早上不用来给我请安,早饭中饭各自在院里用,除非家里有客人,晚上除非特殊情况,全家一起吃。” 老太太这突然的吩咐,让张氏和王氏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也不敢不应。而且,早上不用来请安,也就不用早起,这似乎很好。 “天亮之后,瑚儿珠儿醒了,吃过早饭之后,让奶嬷嬷抱过来,我见见。”红叶琢磨着这古代的生活确实有些乏善可陈,她现在除了计划查看账本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了,所以她打起了养孙子的主意。而且府中的大部分事情,她得等贾赦贾政回来,让他们出马,才算名正言顺。 不管张氏王氏如何想,早饭之后,她就打发二人各自回屋,然后红叶让人叫了赖坚来荣禧堂,让赖坚去宁府,先替她问个路,看她去探望贾代化是否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13章 婆媳交谈 今日的天色也比较好,天光大亮之后,太阳就挂在了高空,向着大地撒着光辉,艾草见这种光景,便让人搬了躺椅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 她的手上拿着厚厚一本书,这几日她的阅读习惯慢慢地适应了,这古代的书籍倒也能看个明白。不过,她还是想念标点符号啊,本来非常平常普通的东西,一朝失去才发现它的重要性。 巳时正,预备大丫鬟清芊端着一脸严肃的表情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老太太。”清芊向艾草屈身,艾草摆了摆手,她便起身走了过来。 艾草问道:“什么事情?” 清芊附在艾草的耳边说道:“老太太,正院那边传来消息,留音那个丫头又去正院向太太通风报信了。” 艾草顿时心里一哽,不过也没打断清芊的说话,让她继续说,“留音离开之后,太太好像很高兴。” 清芊话一说完,便退到一边,静等老太太吩咐。 因着打定主意清瑶和清芷要出嫁,清珞和清芊便是预备大丫鬟,平日里跟着清瑶清芷做活,也能单独向林母汇报某些事情,虽然两人还顶着二等丫鬟的名头,但是领的月俸却是一等大丫鬟的份例。 “我知道,你下去吧。”艾草对这事不是很在乎,若不是今日清芊提及,她都没留意林母给清芊派了一个如此重大的任务。 留音是慧芳院的一个小丫鬟,十二岁左右,在林母搬入慧芳院前,一直在慧芳院干活,林母入住之后,看留音长得伶俐,便让她留在了慧芳院。不过这个丫头嘴巴甜讨人喜欢,蛮得慧芳院上下的喜爱,但是可能觉得老太太年龄大了,又时常生病,可能活不了多久,便自告奋勇投靠了太太,时常把在慧芳院偷听到的事情告诉正院那边。 当然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反正古代的大家族就跟现在的公司似的,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不过有句话叫姜还是老的辣,贾敏再如何经营林家,她也不过嫁入林家不到两年,人脉手段啥的肯定比不上林母,正院那边可多得是林母的人,所以留音那丫头向正院告密,正院那边立即就有人向慧芳院告密。 艾草没放在心上,继续看书,没过半个时辰,清芊又来了,这次倒是带来了非常具体的情报。太太贾敏之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知道了老太太要给清瑶和清芷开恩许亲事,还允许消了奴籍成为良民。 有些人可能看中荣华富贵,但也有更多心存远志的人,希望成为良民,好好培养下一代,兴许儿子也能考中科举,成为官老爷,这可就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艾草叹口气,这府中的下人关系都是一重连着一重,这事情只怕很快就会在林家内部传个遍。清瑶和清芷商讨事情,也不看看四周是否还有别人。 正院,贾敏一早听到这个好消息,心情就非常好。吃过早饭之后,天不亮就开始处理府中事务,待天色大亮之后,已经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便让丫鬟雁书和染画端着一大盘红桔,朝慧芳院而来。 这个季节,正是水果丰收之季,桔子自然首推岭南贡桔。当然进贡宫里的桔子外面人是没法吃到,但是次一点的也不错,采买处便采买了一筐岭南来的桔子,又大又红十分甘甜。 贾敏一路走过来,遇到的下人都给她行礼,所以她还未走到艾草面前,艾草听着声音就知道她来了。 今日艾草还没有见过便宜儿子呢,一大早林海就去衙门了。林海虽然要为贾代善守孝,但是作为女婿没有那么苛刻,只要衣食住行方面做到位就行,不会要求做官的辞官,当然亲儿子必须丁忧。夺情也看那人是否很得皇帝看重,皇帝正在重用他。大凤朝开朝三代以来,夺情者还没有五个手指头那么多。 艾草也奇怪贾敏这时候来干什么,她在她面前一向都很规矩,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跟所有新嫁的媳妇一样。 “老太太吉祥。”贾敏眉眼都是笑意,屈身一礼。 艾草摆手:“坐吧。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又朝旁边守着的小丫鬟们吩咐,“给太太看座。” 贾敏示意雁书和染画把盘子放在老太太面前的茶几上,她拿起一个桔子,笑道:“这是今日府中采买的红桔,虽然不如宫中的贡桔,不过好歹一个地方来的,很甜的,先给老太太送来一盘,儿媳已经吩咐下人各处分发一些。” 丫鬟端来凳子,放在贾敏身边,贾敏顺势坐下。 艾草看着盘子的桔子又大又红,看起来很可爱,便也拿了一个,“看起来很水灵。”能从千里之外送过来,路上那么长时间,还能保持新鲜,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桔子价钱定然不便宜。 “你也吃吧,不过这种桔子吃多了容易上火,每日不要多吃。上火之后要是你脸上长痘痘,那可就不美了。” 贾敏点头,她自然也知道。女人都爱美,况且她守孝,脸上不能擦脂抹粉,上火的东西自然会少吃。 “还好只买了一筐,下次采买还是多买点苹果这些。” 艾草点头:“苹果香蕉可以多吃。”她自己又拿了一个桔子,再给贾敏拿了一个,示意后面的丫鬟,“这些让丫头们分了吧。” “几日累积的事务可是忙完了?有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早上清芊说那事,艾草本就不放在心上,自然不会与贾敏有什么隔阂。 婆媳两个这算是真正第一次相处,按照现代的年纪来算,贾敏现在不过是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却已经嫁做人/妻,而且处于上帝视角,艾草对林妹妹的母亲总是会多几分宽容。她这个婆婆不与儿媳妇添堵,又有红叶的教导,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原著里贾敏的早逝,这里都不可能有。 话说林海也真悲剧,岳母不向着他是理所当然,母亲也不向着他,简直是人间惨剧! 贾敏并未细细说府务,只是一一简单地提过,什么庄子上的庄稼收成等等,艾草听过也只是点头,其实人家做的很好,只是没有具体的管理细则,养大了某些不老实的下人的胃口。至于奖惩制度更是没有,就跟官员一样,俸禄(月俸)是养不活一家人的,久而久之便会铤而走险,当然这个问题等红叶出具条例之后,林家再跟从。 话说为啥贾赦和贾政就那么好忽悠呢? 艾草拍了拍贾敏的手,含笑别有意味地道:“敏儿以后和海儿好好过,至于别的女人,只要你能让海儿一心向着你,没有拈花惹草的心,我这婆婆自然也不会给你添堵,一切都看你的手段和魅力。” 贾敏顿时有些傻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怔楞半响立即垂着头,脸色羞愧地烧红,心道肯定是留音那丫头给她通风报信,被婆婆知道了。 只是婆婆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又偷偷地瞧了一眼。 艾草一直含笑,反正就算前面十年贾敏真的没怀孕,就算最后只生下林妹妹,那也没事,她很开明,咱们林家到时候招赘,她应该还可以再活个四五十年,足够护着林妹妹了。 不过万一那个警幻仙子一心要林家家破人亡、子嗣断绝,她现在这半人半妖的情况,能斗得过她吗?当然她可以与红叶联手,只是她们二人什么法术都不会,真能斗过警幻仙子? 贾敏越想脸越红,脸上满是羞愧,半响呐呐地道:“婆婆,对不起。” 艾草摇头:“吃桔子。咱们林家人口简单,人越多,矛盾就越多,我希望我们林家能一直维持干净的样子。” 贾敏眨眨眼,“我也是从新媳妇熬过来的,女人懂女人,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这是我参悟良久才明白的,以后你就知道我所说是否是真的了。” 贾敏若有所思,她虽然被贾母和贾代善保护得很好,但是大哥二哥那后院,尤其是二嫂与二哥后院那些女人的斗争,贾母不让她知道,荣府下人嘴碎,她小时候不懂,不代表永远不懂。 艾草也只说到这个程度,其他一切都要靠贾敏自己。这个时代对女人就是这么不公平,男人可以光明正大拥有许多女人,女人却须得从一而终。 东海,海底深处。 莲华又换地方了,她顺着暗河的水流一直来到东海,然后沉浸在水下一千米之处。她开在一座山石上面,四周都是珊瑚水草,大鱼小鱼从她的莲叶和花瓣处钻来钻去。 感应到艾草的想法,莲华有些奇怪,警幻仙子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一定要林家家破人亡、子嗣断绝? 抛开这个奇怪的疑惑,莲华对女儿们的勤奋还是非常满意的,没有因为富足的生活而停滞不前,每日努力与花苞融合,可见二人并未不喜花妖的身份。 意识中,莲华闭着眼,水波以她的植株为中心,一圈又一圈往四周扩散,约莫一刻钟时间,莲华查探这片时空结束,她松了口气,这片时空和她之前查探的一样。至于警幻仙子此人,她会留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14章 见贾代化 荣国府 红叶早上吩咐的要看孙子,在巳时过后,天亮大亮,张氏和王氏就分别让奶嬷嬷和丫鬟抱着孩子到了荣禧堂。 贾珠才一岁多,让奶嬷嬷抱着,红叶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贾瑚都六岁了,还被奶嬷嬷抱着,这精养也不是这么个养法。 她这会就坐在院子里,看到一大群人抱着两个孩子进来,红叶皱眉说道:“苏嬷嬷、李嬷嬷把孩子放下,让他们自己走。” “别一天天都被人抱着,这样身子如何能养得好?” 苏嬷嬷是贾瑚的奶嬷嬷,李嬷嬷是贾珠的奶嬷嬷,都是张氏和王氏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对孩子的爱护之心没得说,但是又因为怕担干系,只求无过,不求有功。 李嬷嬷立马把贾珠放在了地上,贾珠的身体好,走这么会路,并不会有什么妨碍。苏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满脸通红的贾瑚扭着身子从苏嬷嬷身上下来了。 贾瑚六岁,在张氏的安排下,他已经读书识字了,不能在室外,他就在屋内看书习字。 贾珠摇摇晃晃咧着嘴朝红叶走来,贾瑚定了定心神,姿势很好,他走得慢,走在贾珠的身后,两兄弟在离着红叶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瑚儿给祖母请安。” 贾珠说话还不是非常顺溜,有些急切和小结巴,“珠、珠儿给祖母请安。” 红叶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伸手就把两个孩子拉在身前,然后又倒了小杯的掺了灵水的水,“喝水。” 贾瑚稳稳当当地接过杯子,贾珠人小,小丫鬟想帮忙,红叶一个瞪眼过去,“珠儿也有一岁半了,有些事情可以自己做。” 贾珠双手捧着杯子,连连点头:“珠儿自己做!” 喝了水,红叶抱着贾珠,让贾瑚坐在身边,仔细询问贾瑚,他现在会做什么?能做什么?读书读到什么程度了? 贾瑚一一回答,他因为身体不好,读书习字也有规定的时间,所以现在还在读千字文,因为没有额外给他请先生,都是张氏教导的,只能认字,意思并不明白。 贾瑚垂着的眼眸有些失落,他想系统地学习,但是身体不好,不能劳累,母亲也只是让他识字打发时间而已。 贾珠在一旁拍手:“珠儿,读书。” 红叶捏了捏贾珠的脸蛋,抚摸着贾瑚,说道:“接下来一年的时间,祖母给你调养身体,一年后身体好了,便给你请先生,跟着先生学习。” 贾瑚抬起头,惊喜地道:“真的么?祖母。” 红叶含笑点头:“自然,待会我们从宁府回来,我让太医再给你诊脉,听从太医的吩咐,咱们好好地调养。” 找太医不过是打个幌子,红叶真正的意图是让贾瑚运动起来,一天天增加运动的时间,直到太医肯定他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常。 不过贾珠还小,她现在要约束下人不要太娇惯贾珠,能动一动,就让他下地多走点路。 其实红叶觉得孩子三岁之后,就该把奶嬷嬷撤销,当然她也是这样打算的,别像红楼里那样,奶嬷嬷还能成终身职业,在府里作威作福。 贾瑚心情很激动,只要身体好了,就能跟先生学习,他会好好听祖母的话的。 “我们去宁府干什么?”晒着太阳,贾瑚觉得身上暖洋洋的,是他身子很少能感觉到的这种舒服。 红叶朝丫鬟示意,“翡翠、琉璃,把刚才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我们去宁府。”早饭过后,红叶遣赖坚去宁府打头阵,确认贾代化现在情况尚在控制当中,可以见她。 “去探望你们伯祖父。”红叶摸了摸贾瑚和贾珠的小脑袋,这才回答贾瑚的问题。 从荣禧堂来到外仪门,正在昏昏欲睡的代理大管家赖坚立即清醒,他正要吩咐准备轿子,红叶摆手:“不用轿子,我们走着去,就当锻炼身体。” 红叶抱着贾珠,贾瑚走在她前面,两人的速度很慢,后面跟了奶嬷嬷和几个丫鬟。 苏嬷嬷动了动嘴角,双手在衣袖里绞着,她家哥儿的身子可经不住折腾,但是她一个下人,老太太的命令,她哪有置喙的余地。 红叶带着两个孙子去宁府探望隔壁宁国公,张氏和王氏很快就知道了,王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现在巴不得婆婆喜欢自己的儿子。 张氏在知道婆婆特立独行走着去时,担心儿子的身体,就在屋子里转圈,嬷嬷和丫鬟怎么劝都没用。 荣国府和宁国府就在一条大街上,若是红叶走着去,可能花个一刻钟左右便能到,但是带着两个孩子,红叶这一路走得速度可就是奇慢无比。 贾瑚的身体确实很不好,他几乎走了十步,脸上就在开始冒汗,时刻注意他的红叶立即停下脚步,等他休息好,呼吸平顺,然后再继续走。 “瑚儿别着急,走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祖母并不赶时间。你的身体不好,你自己也知道,应当知道自知之明。” 贾珠眼珠子转啊转,不知道祖母在做什么,不过母亲送他到祖母这之前一再告诉他,要听祖母的话,所以珠儿很乖巧的。 红叶可谓准备充分,还让丫头带了毛巾的和水壶,贾瑚停下来,便给他喝一口水。 宁府,早在天不亮时,赖坚来传达红叶探望贾代化的意思后,府中就已经在准备了,当然这是徐氏的分内事情。 贾代化致仕之后,他就住在祠堂后面丛绿堂养病。今日太阳光线很好,知道隔壁堂弟妹要来探望他,他便让下人抬他在院子里晒太阳。只不过左等右等不来,贾代化心想这个史氏莫不是以为堂弟去世,她就是天老大地老二了? 徐氏接到下人的消息,知道隔壁婶娘在来的路上,不过因为带着两个孙子,又没有坐轿子,速度就没那么快。 未免公公等得着急,徐氏让管家把这个消息告知贾代化,她自己则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婶娘好像堂叔去世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在宁府大门口的台阶下,红叶放下了贾珠,拍了拍他的头:“珠儿自己走上去。” 贾珠眼睛发亮,拍着手,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立即摇摇晃晃开始爬梯子。宁府的台阶梯步并不高,贾珠撑着自己真能爬上去。 可惜他的奶嬷嬷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贾珠身上沾染上一身的泥土,待会回去还不得她抱? 贾瑚停下来暂时休息,等待呼吸平顺。 红叶抚摸着他的头:“就是这样,以后咱们要每天多走点路,以后身体便会好得更快。不过要量力而行,祖母会让太医制定一个方案,以后你也不能背着祖母逞强知道吗?” 贾珠已经爬上台阶,使劲地拍大门。 宁府门房开了隔壁的小门,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脸上堆着笑:“小少爷,这里进。”正大门平日里并不会开启,主子进出都是从这扇门过的,若是迎接重要的客人方才能打开。 徐氏和贾珍本来是迎接在外仪门,听到动静,也立即走了出来,徐氏心道,婶娘唉,你可终于到了。 贾珍伸手就把贾珠抱了起来,“珠弟弟,记不记得珍哥哥?” 徐氏已经迎上前了,屈身道:“婶娘,您可来了。” 红叶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她点点头:“抱歉,今日天气好,难免在外面多逗留了一会。” 贾珠不懂得礼貌,贾瑚可是张氏教导的,对待长辈一定要知礼,他这会红着脸向徐氏行礼:“伯母,瑚儿给您请安。” 徐氏赶紧把贾瑚拉起来,看他通红的脸颊,接过丫鬟手里的毛巾,从脸上开始擦,又从颈子向下摸了摸他的后背,全都是汗水。 这个侄子可经不住一冷一热的冲击,“婶娘,瑚儿这样,我让他们熬一碗姜糖水吧,驱寒去热。” 红叶点头,吩咐奶嬷嬷:“苏嬷嬷,抱着瑚儿跟着。”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朝丛绿堂而去。 丛绿堂顾名思义,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草树木,尤大树和竹子居多,显得整个院子非常安静,走进丛绿堂的人都会不知不觉地放轻脚步、放低声音,生怕打搅了院子的安静。 贾代化正沉浸在回忆当中,他知道他很快就要追随堂弟而去,只是想到宁府的情况,贾代化心里有着深深的忧虑。 儿子本分老实,孙子又看不到成才的地方,宁府以后的路该如何走?难道一二十年之后,宁府就这样消失在京城当权者之中吗? 徐氏向红叶讲说贾代化的情况,太医的方子一如既往地保守,贾代化要痊愈是不可能的,很有可能熬不过一年。 女眷说话的声音唤醒了贾代化的神志,他眯着眼看着儿媳妇身后跟着隔壁堂弟妹走了进来。 兄长与弟妹之间是有距离的,贾母与贾代化也没怎么接触,就算是两府有什么要商量的,也是中间多人转达的,可以说这还是内里是红叶的贾母近距离面对贾代化。 “他大伯,今天可好?”红叶带着三分笑意,贾瑚在进了院子就从奶嬷嬷身上下来了,贾珠也一样,红叶朝两人吩咐,“瑚儿珠儿给伯祖父行礼问安。” 贾瑚贾珠乖乖地听从吩咐,贾代化伸着枯枝一样的手,摆了摆:“起来,对面坐吧。” 红叶也不客气,琉璃和翡翠带来的补品已经交给徐氏了,她让二人把水壶给她,又问徐氏:“侄媳妇叫人拿两个杯子,小点的,我让瑚儿珠儿喝点水。” 徐氏自然吩咐下人拿水杯,这个婶娘做事有些奇怪,出来还带着水干什么? 红叶能从徐氏的眼神中看出她的疑惑,她可不会告诉她,这带出来的这壶水才是今天的主角,为了让贾代化喝下她的灵水,她可谓大费周章。 下一次想让贾代化喝下灵水,她还没有找到办法呢。 水壶放在桌子上,她这会才有功夫打探贾代化。贾家人都不是脸小之人,尤其是男人,宽脸、颧骨高,年轻或者健康的时候,看起来神采奕奕、龙精虎猛的,但是生病之后,满脸的皮肤就跟橘子皮似的皱在一起,眼窝也凹陷下去,若是夜晚,不用扮演就能当鬼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好\(^o^)/~,么么哒~~~调整一下字数,么么哒~~ 第15章 太医看病 “哎,他大伯你该好好养病,别多思多想,否则这病如何养得好?”红叶说的情真意切,她是真心希望贾代化多撑个几年,至少等太子造反之后,再一脚归西的话,想必那时候贾珍在祖父父亲的压制下,也应该可以撑起门面了。 红学家们不都是分析,贾敬是沾染了某些了不得的事情,这才离家修道去了么?按照贾代化现在的身体状况,明年宁国府也要办丧事了,一旦贾代化去世,贾敬老实,只怕会钻入别人的圈套,以至于以后为了宁府的安全,他不得不离家修道。她才不相信贾敬是真心要修道的,否则贾惜春哪里来的? 贾代化是躺在躺椅上的,他那双视线有些模糊的双眼,飞快地看了对面一眼又移开了。 “多谢弟妹关心,堂兄承你好意。”贾代化说话有些困难,他想喝点水,伸手指着桌子上的杯子,坐在旁边的贾珍立即站起来,端起水杯,一见水杯里没有水,打算进屋里拿水壶。 红叶见状,伸手就把自己面前的水壶递了过去,“我这有,这是我给瑚儿珠儿准备的,纯天然水,温热的。” 纯天然是什么东西,贾珍没懂,不过既然是贾瑚都在喝的,肯定没问题。徐氏吩咐的丫鬟端着一个托盘来了,托盘上全都是小号的陶瓷杯子。 现在玻璃制品很贵,哪怕一个小号的玻璃杯,也不可能拿来待客,所以现在大家都是用的陶瓷制品。 贾代化抿了一口孙子喂的水,温温热热的,有股甘甜的味道,他觉得好喝,便把整杯水都喝完。他现在五感都在退化,吃食上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也就重口味一点的还能品尝出来,不过太医早就已经嘱咐,病人就该吃清淡的,所以他也就偶尔吃个糖,才能感觉到甜味。这水放了糖么?那就不能让儿媳妇和孙子知道。 “今天这样的天气以后只怕很难得,他大伯遇到这样的好天气,就别呆在屋子里,多在室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探望病人,都是说些老生常谈的话题,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当然要听太医的医嘱。 “我家老太爷这一去,我才发现我们真是老了,不服老不行。以后荣府的事情,我也都交给赦儿和政儿,可惜他们两兄弟不成才,不过不成才没关系,只要遵纪守法、老老实实做事,不给家里招惹一些麻烦,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徐氏等人当着背景板,贾代化看了看贾珍,眼里是满满的失望,儿子好歹还考了个进士,孙子文不成武不就,他还真是不知道孙子以后该拿什么来立足。 贾珍挺直背,心里直打鼓,他没有读书的天分,他也很冤枉好不好。 贾瑚和贾珠就盯着贾珍,贾瑚知道这是堂兄,贾珠是刚才才认识的,好歹人家也抱了他一路,在两个堂弟的目光下,贾珍真是觉得烧得慌。 这个年纪的贾珍,还有少年的自尊心,家里几重大山压着,他哪怕再想叛逆或者胡作非为,也不行。 “太太,您吩咐的姜糖水已经好了。”一个容长脸的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进了丛绿堂,徐氏点头吩咐:“放在桌上即可。” 两小碗冒着热气的姜糖水,红叶也不客气,用勺子搅合了几下,便放在贾瑚面前,“瑚儿喝吧。” 贾珠伸手就要那另一碗姜糖水里的勺子,红叶拍下他的手,又向徐氏道:“还真是多谢侄媳妇费心。” 贾瑚起身朝徐氏行了一礼,“谢谢伯母。” 徐氏顿时失笑,这个侄子虽然身子不好,但是礼仪规矩这些被张氏教导得很好,不愧是百年张家出来的大家千金。 贾代化盯着贾瑚,聪明漂亮的孩子,心底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荣宁两府,荣辱与共,贾瑚这孩子一看就知道天分好,奈何身体不好,若是身体好了,以后荣府的下一代就能从科举出发,有着荣府在,甭管如何,宁府也能沾点光,最不济等珍儿的孩子出生之后,再好生地教导,宁府总不会败落下去。 “瑚儿很好,珠儿也很好,弟妹可得好生培养他们,万不可太过于宠溺。”贾代化说道,他又看向贾珍,“以前我忙着差事,没有管束珍儿的学业,也没有管束过我那媳妇对珍儿的宠溺,现在珍儿什么都不会,瑚儿和珠儿可不能像珍儿这样子。” 贾代化说的声音比较小,但是贾珍和徐氏脸色都烧得慌。贾珍是羞愧,徐氏也是羞愧,她也是宠溺贾珍的一员,只是贾代化作为公公,不好挑儿媳妇的不是。 红叶点头:“我知道,大伯的教诲我会铭记于心,不过我想先调养好瑚儿的身体,珠儿等三岁开始启蒙。” 贾代化本不好和弟妹多说什么,但是说到两府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不免就有些话多,红叶觉得他说得对,男孩子不能娇惯,于是就附和贾代化,有人赞成,有了听众,贾代化的心情就不免有些好,说得更多了。 红叶提过贾家的家学问题,红楼中可是赫赫有名的蛀虫之地,贾代儒教导学生,纯属误人子弟。当然红叶没这么说,只说了以后要加强家学的管理。 半个时辰后,红叶带着孙子告辞,贾代化还有些意犹未尽。他重病之后,还没有人陪他如此说话,这样非常痛快,之前他还以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他和堂弟妹可能没有话说,但是不想还真聊得很投机。 徐氏送人回来,贾代化正在语重心长地与孙子贾珍聊天,他希望能以他的过往挑起孙子的兴趣,就算不从文从武,也不能真做个一无是处的人。 贾代化说完就停止了谈话,他瞄了一眼徐氏,心中有浓浓的失望,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一个有眼光识大体有智慧的女主人是多么重要,现在宁府几乎处于无人(军师)的状态。 他摆了摆手让徐氏和贾珍一起离开,吩咐下人抬他进屋,现在他确实有几分疲累。 贾珍跟着徐氏离开,走出丛绿堂很远,贾珍才说道:“太太,祖父他对我很失望。”贾珍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颓败。 徐氏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那你以后每天在老太爷醒着的时间来陪他说话,别尽出去与你那群朋友混,多听听老太爷的教导,准没错。” 贾珍抿着唇,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他这个年纪,真是雄心万丈的时候,可惜文学上没有任何成就,武举上,看他那细胳膊细腿、白面粉唇,而且又是从小娇惯的,还真吃不了苦。 躺在床上的贾代化,脑袋清醒,完全没有睡意,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在想着宁府的未来的问题。本来之前他也为荣府担心的,但是今日见过贾母,他突然不担心了,贾代化想了许久,闭着眼思量了半天,心中终于有几分计算,这才闭眼休息。 回荣府,红叶没有再折腾孙子了,反正不急于一时。她刚踏进荣府大门,就让赖坚拿着荣府的名帖去请太医,还特意叮嘱,请善于医治小儿的黄太医。 刚进荣禧堂,张氏和王氏也同时到了,红叶瞥了她们一眼,来的真快。她让人打热水给贾瑚擦身子,然后换了小衣,也让人用毛巾擦了擦贾珠身上沾染的泥土,倒是没给他换衣服。 张氏见儿子脸色很正常,心底松了口气。 王氏是盯着贾珠,贾珠一看到她,就咧嘴直笑,“娘!”贾珠今日很高兴,因为往日别人都阻止他下地玩乐,但是祖母没有禁止他。不过王氏想抱儿子,贾珠直接投奔祖母的怀抱了,让王氏好一阵心酸。 今日黄太医没有出诊,来得很快。 “黄太医,许久不见,今日又要麻烦你了。”红叶很客气地接待黄太医。 黄太医瞄了瞄坐上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荣国公生病那段时间,她可是非常憔悴,面容苍老不少,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明显气色好了起来,恢复正常水平。 “国公夫人客气了,老朽可不希望你们经常见到我。”作为大夫,这可是最好的祝福。黄太医扫视了一眼贾瑚和贾珠,然后目光落在贾瑚身上。 红叶笑道:“此次请太医来,便是为我这大孙子看病的。黄太医之前也为他看过病,想来知道他的情况。现在我想与黄太医探讨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能够持之以恒地调养好瑚儿的身体。” 黄太医心道,我倒是有办法啊,可是你们女人呐,总是娇惯孩子,几岁大的孩子还不让下地走路,就这样如何养得好? 红叶让张氏王氏等人都离开,荣禧堂正厅只留下她、贾瑚、黄太医三人。 病人有心治病,大夫自然要给良方,黄太医见红叶确实是认真的,心底便也有几分高兴,作为大夫最怕不配合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黄太医留下方子和方法,约定每十日,他再上门看诊,便拿着丰厚的红封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16章 贾赦贾政 黄太医开的方子,遵照红叶的要求,并未用药补,而是食补。用药调养则是在药浴方面,每三天给贾瑚用一次药浴,还有配合着五禽戏。 作为太医院的太医,面对着整个天下最复杂的地方,这些太医都是滑不溜秋的,一般若是病人或者病人家属不合作,太医开的药方都非常保守,当然这药方也有用,只要持续用上了十年八年,遵照医嘱,也能养好身体。当然前提是中间别出什么岔子。 晚上,荣禧堂,荣府的主子一起用晚饭。 贾瑚面前的饭菜都是红叶让厨房分开做的,还原了菜肴的原汁原味,而且又是特别清淡的,又贾瑚今日心情好,他面前的三叠小碗中的菜肴,都被他兴致勃勃地吃光了。 贾珠面前的饭菜也是特意做出来的,不过因为府中在守孝,所以桌子上并未有荤菜,一顿两顿还行,红叶琢磨着三年下来,大人受得了,孩子肯定受不了。 所以牛奶、羊奶该大幅度提上日程了,总不能不能吃肉,还不能喝奶吗? 张氏作为孕妇,饭菜也是特别的,唯有红叶和王氏的饭菜是一样的,食不言寝不语,饭厅里大家都很安静地用饭。 晚饭结束之后,转移到正堂,红叶才向张氏说道:“老大家的,瑚儿的身体调养,我已经请太医开了方子,以后瑚儿的事情,你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但是不要乱插手。以前你养瑚儿都是从精心中养,只是治标不治本,我这次是要彻底养好瑚儿的身体,把根儿拔出。” 不懂医术的闺阁妇人,只以为把所有好东西都往病人身上灌,就能养好身体,那是不对的,殊不知虚不受补。 张氏立即站了起来,有些慌里慌张,她想反对来着,明明瑚儿的身体她养得很好,国公爷去世办丧事这样劳累都没有生病,可见她的调养是有效的,哪里不对? 红叶摆摆手:“老大家的,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切记多思多虑。你对瑚儿的母爱之心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按照以前的调养方法,什么人参何首乌等等这些东西,瑚儿身体虚不受补,以后会受不住的。瑚儿是我孙子,我不会害他的。” 贾瑚拉着张氏的手,笑得很可爱地道:“母亲,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的。黄太医爷爷说按照这种方法,我最迟两年就可以跟着先生学习了。” 张氏心里紧了紧,她是知道儿子对上学有多么渴望,只是她不敢让他劳累,每日若是天气好,她就教他多认几个字,天气不好,就让儿子在屋里好好休息,不过她怀孕之后,精神也不是很好,在教导儿子上面,便有多少懈怠。 “好,瑚儿会好的。” 红叶示意琉璃把太医开的方子拿给张氏看,她则问翡翠:“下午吩咐赖管家让庄子上送两三头产奶的母牛,可有什么结果?” 翡翠从她身后站到侧边:“赖管家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最近的庄子都在京城郊外,而且还得一一询问,所以最迟明日下午会送到。” 红叶颔首:“既然如此,你和琉璃帮我留意。送来了,立即禀报我。” 翡翠屈身一礼应了,然后又站到红叶的身后去了。红叶想着晚饭也有快两刻钟了,便开始让贾瑚按照黄太医说的那样开始运动,杂乱无章也好,五禽戏也好,总之让贾瑚动起来。 王氏瘪了瘪嘴,心道病秧子就是病秧子,有钱难买胎里养,怎么可能痊愈得了?她一个没看住,贾珠看哥哥手脚动来动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猛地也冲到了正堂中间,模仿着贾瑚,小手小脚动了起来,不过他没模仿到位,显得有几分张牙舞爪。 红叶拍手表扬:“瑚儿做得很好,珠儿很聪明。”夸赞了两个孙子,红叶撇了一眼王氏,说道:“老二家的,以后可注意了,不许拘着珠儿,让他该走路走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生命在于运动,好好的身体不多动动,岂不是成了废物?” 不管王氏心里怎么想的,反正面上她恭敬地答应了,“好的,老太太,儿媳谨遵您的教导。” “奶嬷嬷和丫鬟是伺候小少爷的,不是来享福的,更不能替主子下命令,只有下人听主子命令的,这点也要记住。”红叶扫视了一眼屋内当背景板的一群伺候的下人,尤其是苏嬷嬷和李嬷嬷,颇为有种两股战战的感觉。 张氏和王氏的目光也一下子落在了伺候贾瑚和贾珠的下人身上,至于想什么,红叶也懒得计较。 贾瑚全心全意放在做动作上,感觉呼吸粗重起来,浑身又开始冒热汗,他便开始放慢动作,直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红叶笑道:“瑚儿做得很好。”然后让人给贾瑚擦汗,喂他喝了水,又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红叶便开始打发儿媳妇和孙子回各院休息。 至于贾瑚的药浴,现在准备还不够齐全,红叶不敢贸贸然行动,便放在明晚了。 一连几天,红叶都在管理府中府务和陪孙子锻炼中度过,经过三次的药浴,又贾瑚每日在她监督下锻炼,贾瑚的状况明眼里都看得出来,真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今日是黄太医回诊的时间,望闻问切,黄太医只看了一眼贾瑚,就知道老太太是真的按照他的吩咐在做。 “国公夫人安好。”黄太医向红叶施礼,“看来老夫人确实在认真按照老朽的吩咐在做,小公子的面色比上次好了不少,老朽很欣慰。” 红叶很是客气地道:“我们又不懂医术,自然是要谨遵医嘱做。” 双方你来我回客气了一番,黄太医便为贾瑚诊脉,当然不只是诊脉,望闻问切都做了个遍。 张氏每天都看着儿子,这十日的变化,她自然也看在眼里,如此现在她心里提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 荣国府在红叶的坐镇下,现在很是平静,外面的牛鬼蛇神也不好在人家孝期做什么。有小心思的王氏摸不准婆婆的脉络,也只得潜伏起来,想着等贾政回府之后再说,想必有疼爱的二儿子在身边孝顺,老太太的心思会比较好猜。 王氏念叨的贾政,他和大哥贾赦正站在船头,遥望前方出现的建筑物,两人都有差点热泪盈眶。 在船上的这些日子,贾赦和贾政每天天亮要给自己老爹烧纸上香,然后就坐在棺材前开始抄孝经,每日十五遍,雷打不动。 这会贾赦和贾政的仪容可不算好,两人都是胡子拉碴,眼皮耷拉着,本来抄写孝经没什么为难的,但是大凤律例和其他书籍让贾赦和贾政都很头疼。 红叶给贾赦准备的书籍,除了大凤律例和孝经,还有风雅艺术的,诗篇和古董鉴赏等等,还有地理杂记和民间趣闻杂谈之类的。 贾政嘛,他则怀疑是不是母亲拿错了书籍,为何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等,这些他可早就学过了,他自认为学的还不错。至于地理杂记之类的,不是他的爱好,他宁愿看大凤律例和启蒙书籍。 贾家在金陵的族人早就接到消息,这些日子码头天天有人守着,这不码头一个胡子很长的管家带着两个小厮,远远地看着丧船,立即让一个小厮跑回去报信。 贾家的族地自然不是在金陵城中,还在城外五十里的地方。那片区附近都是贾家的土地,有荣宁两府买的祭田,也有贾家其他人的田地等等,总之贾家在这方圆是霸主,靠着荣宁两府,金陵城中的知府和各县县令都得给贾家几分面子,捧得贾家族人都开始飘飘然了。 现在金陵这边的贾家族人一共有五房,辈分最长的也就贾代善贾代化这个辈分的,当然五房长辈也就只有三人还在世,分别是贾赦贾政需要称呼的二伯父、四伯父、五伯父,贾代化行六,贾代善行七,贾代儒行八,贾代化有两个弟弟,一嫡一庶分别行九和十,可惜他们更早就已死亡,当然各自还是留下了子嗣的,依靠着荣宁两府生活。 最初只有五房人,但是现在细分下来,人口可就多了。贾赦和贾政又不是族长,所以老家这些族人好些他们还真认不出来。 甭管认不认得出来,在贾赦贾政到后的两天内,贾代善被葬进了贾家祖坟。下葬那一天,贾赦贾政烧给了他们爹厚厚一摞孝经,哭得凄惨无比,真是听者伤心闻着流泪。 贾赦贾政安全到达金陵,大管家林业就把消息传回京中了。信中按照红叶的吩咐详细写了这一路贾赦贾政的所作所为,两人确实称得上大孝子。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17章 信抵达 林家 林海从衙门下班回来,眉头皱得高高的,他心里装着事情,挺烦恼的。他现在就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卒子,哪怕他是上届探花,又是荣国公的女婿,现阶段也没有皇子拉拢他,反正他只要安安分分熬过三年,然后再谋划一个职位,那才是真正走上仕途之路。所以他自然不是因为自己而烦恼。 慧芳院吃晚饭,林海牵挂着心中的事情,说话的时候并不多,也就艾草和贾敏婆媳俩笑眯眯地说着各种话题。 晚饭告一段落,贾敏这才说道:“母亲,明日我想回一趟娘家,也有半个月没有见我娘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娘。” 艾草心道,她还以为贾敏早该前几日就提出回娘家的事情了,却不想她这么忍得,一直忍到现在。当即她颔首道:“为人子女自当孝敬父母,亲家公才去了,你是应该多回娘家探望亲家母。以后你若是想回娘家,不用特意告诉我,尽管回去就是,若是想歇在娘家也可以,只是派人回来告诉家里一声就是。” 林海一心二用也不妨碍他听得一清二楚,点头:“明日我下班之后去接敏儿,敏儿不用着急,等我就是。” 贾敏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点头,又看了一眼艾草,“好,明日我和如海回来了再来陪母亲用饭,母亲可千万要等着我们。” 艾草笑眯眯地道:“行,你们就惦记着我这的美食。”一个人吃饭确实没什么滋味,有人陪着的感觉倒是真不错,既然儿子儿媳妇这么孝顺,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晚饭过后,艾草在院子里散步,深秋的季节和冬天其实没什么两样,区别在于一个冷的程度的问题。马上进入十月份,初冬季节,每每想着初冬都这么冷了,寒冬该如何才能熬得过去呢?在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艾草这才回到卧室洗漱睡觉,照旧做她每日必须的事情,与花苞融合。经过这快一个月的努力,花苞与最初相比,有着显著的亮度变化,她感觉她与花苞越来越默契了,她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好。 正院,林海和贾敏洗漱之后,上床进行床上夜话。林海是想着明日贾敏要回娘家,正好让她把情况告诉岳母,一切由岳母拿主意才是。 “敏儿,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林海侧着身子看着贾敏,贾敏见他这么郑重其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搁在身上的双手也紧了紧,眼睛盯着林海。 “如海,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林海顿时失笑,“你别这么如临大敌,也不算是大事,但是也算是有些严重。就是大姐夫这阵子上蹿下跳有些难看。” 贾敏双眼迷惑,林海继续说道:“大姐夫的行为有些过了,这段时间与太子妃娘家承安候府和太子舅家李家都有接触,昨日太子妃的弟弟养在外的外室过生辰,大姐夫还上门贺寿来着。” 贾敏的双眼已经瞪得越发大了,“大、大姐夫要做什么?” 林海很是无奈地道:“还能做什么?岳父丧礼时,大姐夫对太子就格外殷勤,我想太子也不见得能看上大姐夫,没想到大姐夫孜孜不倦地要投靠太子。正好你明日回娘家,告诉岳母一声,总要防着大姐夫的所作所为牵连岳家才是。” 贾敏连连点头,然后朝林海拱了拱,身下的双手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住了林海。 林海调笑道:“敏儿这是投怀送抱?” 贾敏红着脸没抬头,埋在林海怀里,林海一叹:“可惜,时间不对。”贾敏没忍住,伸手在林海的腰上扭了扭。 翌日,贾敏早早起来,趁着天未亮处理完家中的事务,天亮之后,便出发回娘家。 贾敏到荣府之后,红叶正在后园子里的牛棚处看下人挤牛奶和羊奶。因为府中的下人都不知道如何养奶牛和挤牛奶,于是便从庄子上调派了一家人进府,专门饲养奶牛和奶羊。 这一家人都是庄子上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家,男主人叫李强,女主人叫苏秀菊,两人的女儿叫秀儿,儿子叫小柱子,分别十二岁和六岁。 小柱子平日里也帮着父母和姐姐做事,只是终究年纪小,挤牛奶这种活自然不是他能干的,他姐姐秀儿跟随着父母学的挺不错,反正秀儿挤牛奶时,奶牛不会发脾气,府中其他人可能是动作重了还是怎么的,一上手那奶牛就开始撒蹄子,叫个不停。 牛奶和羊奶这种东西,因为腥味大,富贵人家一向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是他们庄户人家倒是对这个倒不是很在乎,这三头奶牛当中,其中一头就是李强他们自己养的,以往奶牛所产的牛奶都是他们一家饮用,若是喝不完就拿来喂猪。 贾瑚贾珠是第一次看到挤牛奶这种事情,两人睁大了眼好奇地看着,现在李强苏秀菊和秀儿三人一起上场,分别给三头奶牛挤奶。小柱子提着木桶跟在姐姐身边,帮姐姐忙。 秀儿挤牛奶的技术很纯熟,红叶看得连连称赞,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看着木桶里的牛奶一点一滴地增加,贾瑚咧嘴直笑,贾珠流着口水拍手:“牛奶!”喝了这么久的牛奶,贾珠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不过现在腥味冲鼻子,他抱着贾瑚的大腿皱着脸扁嘴埋在哥哥的大腿后面。 贾敏到之后,管家就告诉她,老太太和两位孙少爷正在后园子里呢。她抬头望了望天,今日虽然没有下雨,但是天色阴沉,不见一丝阳光,园子里风大,侄子受得了吗?她知道母亲在给侄子调养身体,难道这么快就有这等奇效了? 她快步来到后园子,果然见紧靠着后门处新建了牛棚,一群人正望着牛棚。 红叶是在下人给贾敏问礼时,才发现便宜女儿回娘家来了。 贾敏走到近前,朝红叶屈身一礼:“母亲。”然后站起身就挽着红叶的胳膊,红叶拍了拍她的手,“今日怎么舍得回来了?” 贾瑚带着贾珠,“四姑姑。” 贾敏伸手就捏了捏贾瑚和贾珠的脸蛋,视线在贾瑚脸上停留了更长的时间,然后歪头靠在红叶肩上,“娘,瑚儿看起来真是太好了。” 红叶挑眉:“不好我那么多心思不都白费了吗?”这古代出嫁女回娘家是要经过婆婆首肯的,艾草肯定不会拦着贾敏回娘家,想必是贾敏觉得回娘家不能过于频繁,这才这么久才回来的。 贾敏想着会在娘家呆一整天,便也不急着一时,便努嘴朝牛棚,问道:“娘,要挤这个牛奶干什么?腥味那么重,难喝死了。” 红叶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什么难喝死了?午后给你煮一碗牛奶,保管没有腥味。太医说牛奶羊奶不管是对大人还是孩子身体都有好处,待会娘仔细告诉你,回去你也弄一头奶牛和奶羊回来养着,让你婆婆和林海都饮用牛奶或者羊奶当着饮品,女人用牛奶洗脸泡澡,还能养颜美容。” 贾敏撅嘴不太相信,这时琉璃手上拿着东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朝贾敏屈身一礼:“四姑太太。” 红叶挥手让她起来,并问道:“急急忙忙的出了什么事情?” 琉璃低头双手奉上信纸,“老太太,这是大管家林业派人送回来的信。” 红叶接过来并未打开,贾敏瞥了一眼:“娘,大哥二哥的信吗?” 贾瑚抱着弟弟朝红叶靠近了几步,爹爹的信吗?他也很想知道爹爹的情况。 红叶把信纸往衣袖里一塞,扫视了一眼贾敏和两个孙子,又朝跟在贾瑚贾珠身边的下人说道:“你们跟着两位小少爷在园子里慢慢地走。” 又朝贾瑚说道:“瑚儿和珠儿自己走回荣禧堂来,走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会,祖母先回荣禧堂办正事。” 贾瑚乖巧地点头,红叶便带着贾敏回荣禧堂了。坐在荣禧堂,红叶才打开信纸。 贾敏心里痒痒的,以为是大哥二哥写的家信,红叶一目十行看完了两页信纸,然后笑道:“你以为你那不通世情的大哥和木头二哥会记得给我或者他们妻子写家信?” 贾敏瞪大眼,吐吐舌头:“娘,你也太埋汰大哥二哥了吧?” 红叶哼了一声:“我说的是事实。林管家寄来的书信,你的两位哥哥一路的所作所为倒是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红叶朝身后的丫鬟示意:“琉璃,准备文房四宝。” 贾敏笑嘻嘻地道:“娘要给大哥二哥写信么?” 红叶一笑:“既然正好你在,那就由你代笔吧,你母亲我老了,不想动了。”事实是,她的字体与贾母相差很大,所以最近几年她不打算自己动笔写东西,若是要写什么信件,一律由人代笔。贾敏若不是刚好在,代笔的人就是琉璃。 贾敏点点头:“没问题!” 琉璃从书房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就铺在正堂的这张大桌子上,贾敏正襟危坐,“娘,您叙述,我来写。” 红叶颔首,开始一一叙述起来,这古代这点不好,书面语和口语相差颇大,她说口语,贾敏自动换成书面语了。 红叶给贾赦贾政的书信是分开的,最开始的内容都是表扬二人在路途中的作为,作为母亲的她非常满意。 但是中间之后,贾敏听着听着就停下了笔,“娘,二哥还好点,一直喜欢读书,大哥可不是读书的料,您确信大哥会认真看那些书籍?” 红叶手里转着茶杯,喟然一叹:“你大哥呀,其实认真想来,你大哥比谁都实诚。我这样要求他读这些书,他肯定会看的。” 贾敏眨了眨眼,有些没懂,她自小就和大哥不是很亲近,不过大嫂与她比较亲近,二哥哪里,与二哥亲近,与二嫂不亲近。 “哦,我知道了。”她老老实实地按照母亲的吩咐写信。 到给贾政写信时,贾敏又是一阵糊涂,母亲干啥要让二哥还写什么‘读后感’,而且还是二十四孝、三字经百家姓等书籍,二哥不都学过吗?而且三字经百家姓能得出什么感想? 还有母亲要考大哥二哥大凤律例是什么意思? 再是不明白,贾敏按照红叶的吩咐,一五一十地写了书信,最后红叶从衣袖里拿出印章,然后盖了上去。 其实,这印章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红叶对现在女人的袖子当口袋使用,总是不太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18章 换位思考 给贾赦贾政的书信写好了,再写了一封给大管家林业,叮嘱他好生照顾两位老爷,并且看着老爷,千万别让两人做出什么让世人诟病的事情,否则唯管家是问。 反正下人就是为主人服务的,主人一个不高兴迁怒下人,下人也只能受着。 贾敏搁下手中的毛笔,瞅了瞅自个母亲,总觉得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一下子变得强势起来。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倒是很喜欢接触这样的母亲。 荣禧堂门口,贾瑚贾珠的身影映入眼帘,红叶琢磨着时间,差不多半个小时,看来有进步。又仔细看,贾瑚身上倒还好,就是脸色通红的,当然这不是正常的红,是运动过后充血的红,表情四平八稳的,想来确实是听了嘱咐的。 贾珠这小子,膝盖上满是泥,想来没少走不动了,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不过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双手还在挥舞,嘴巴里嚯嚯个不停,这样才是精力充沛的孩子嘛。 待到两兄弟走到近前来,贾敏不禁有些心疼,跟在身后的丫鬟嬷嬷已经自动自发地去打热水了,“娘,这样会不会让瑚儿太辛苦了?还有珠儿这就跟小花猫似的了。” 红叶挑眉:“就这样多动动,身体才好。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超过瑚儿和珠儿的身体的负荷的,瑚儿可是我们家的长子嫡孙,以后该承担的责任不少,现在好好教养,以后才能担起家业。珠儿还小,随他玩,小小年纪被王氏拘得就跟个小老头,现在看起来多棒的孩子。” 贾敏搞不懂了,高门大户,哪家的孩子不是精细着养的,偏她母亲因为父亲去世受了刺激,竟然折腾起孩子来。 红叶看苏嬷嬷和李嬷嬷已经给贾瑚贾珠收拾干净,便招手:“瑚儿珠儿过来。” “瑚儿要不要给你爹爹写信?祖母要派人送信去金陵,正好一并送去。”待两兄弟走到她的面前,红叶指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说道。 贾瑚双眼一亮:“我可以给爹爹写信?好啊,我要写。”他有好多话想和爹爹说,他现在身体变好了,以后会好好学习,成为爹爹的骄傲。 红叶点头,于是便把位置让给贾瑚,让他自己琢磨。 看到贾瑚,红叶才想起还有两个儿媳妇,总得通知她们一声,至于她们要不要写信,随她们的心意,但是她通知到了就行。 “琉璃,派两个小丫头去告诉大太太二太太,问她们可有要给老大老二写信,顺便让小丫头取信回来,我这一块送到金陵。再通知她们,午饭在荣禧堂一并用。” 琉璃福身一礼应了,然后再院子里叫了两个小丫头跑路。 贾瑚手劲不大,写的字有些歪歪扭扭,又字没认全,想到的字写不出来,挖耳挠腮也写不出来,贾敏伸着头瞧见,然后拿了另外一张纸,说道:“瑚儿哪个字不会,姑姑写给你,你照着写。” 贾瑚抬头看向贾敏,咧嘴笑道:“谢谢四姑姑。”然后姑侄俩通力合作。 贾瑚写的都是这段时间他经历的事情,比如他可以步行多长时间了,又比如他可以吃几碗饭了……贾敏看来,会心一笑时,心里也是酸酸的,这些正常的孩子经历的事情,在侄子这里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贾珠不甘心没人理,努力伸手拍打桌子,红叶挑了挑眉,让人把他抱起来站在椅子上,也摊开一张纸,逗着贾珠说道:“珠儿,要给你爹爹写信吗?” 贾珠嘴里嘟囔声不断,他并不理解祖母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盯着哥哥,那张纸上黑黑的,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贾珠伸出小手让砚台里一摸,然后张开整个巴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白纸上。 刚给贾珠清洗干净的李嬷嬷闭了闭眼,自从老太太发话,不许他们下人擅自做主为主子做决定,他们这些伺候贾珠的人当差便难过了起来,尤其是小孩子闹腾,她老胳膊老腿了,跑不过他,又小主子一天换的衣服可不少。 贾珠好像发现这样很好玩,一连在整个纸上都布满了他的巴掌印。 红叶非常满意地道:“很好,敏儿在珠儿的手掌印下写下一行字,叫你二哥知道他儿子的孝心。” 贾敏满脸黑线,亲娘也,不过是侄子的呼伦涂鸦,而且又是巴掌印,你确定二哥不会多想?不过脑子里想着二哥打开信纸上,对着巴掌印一脸呆滞时,她也觉得很有趣,于是她便听话地在纸张左下角落下条款:儿贾珠敬上(妹敏代笔)。 张氏王氏接到小丫头的禀报之后,两人各自进了书房很快就写了一封信,想着时间也不早,两人便跟着小丫头一起到荣禧堂了。 红叶这里已经把几封信纸包装好了,接过张氏王氏的信纸之后,直接分别塞在贾赦贾政的信封里,三个信封装订好,便让琉璃拿出去交给赖坚,让其赶紧派人送至金陵。 贾敏有十多天没回娘家,这会打量大嫂二嫂,发现大嫂精神比之前好多了,脸色终于恢复孕妇该有的色彩,想来是瑚儿身体变好,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轻松了,没有了负担,心情好,身体也跟着养好了。 二嫂依旧是以前那般低眉顺目的样子,只是偶尔才会发现她眼底流露出来的各种情绪。她不喜欢二嫂,也不过就是二嫂太装了,装的比谁都贤惠大度,比谁都孝顺长辈,但是作出来的始终是作出来的,没有真心实意,让人只觉得虚伪。 午饭时,贾敏再次看到娘家与以前的不同,以前整个桌子摆满了盘子,好多吃不完的都浪费了,现在桌子上除了大嫂和两个孩子是单独的饭菜,她与母亲和二嫂都是用的一样的,五菜两汤,不多不少,刚好让三人吃完。 午饭后,红叶打发儿媳妇孙子各自回院子午休,也吩咐厨房煮了热羊奶和牛奶,打算午休起来后让贾敏尝尝鲜。 红叶有午休的习惯,贾敏是寸步不离她的身边,母女俩一起躺在床上说话。 “娘,如海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想到大姐夫的问题,贾敏这会终于找到机会,急忙开口说道。 红叶抚摸着她的头,记忆里因为贾敏是贾母临近四十生下的,身体或许不像贾赦贾政那么好,又是女儿,不影响父母宠爱她,贾代善和贾母都疼爱贾敏,这个闺女是真的精细着养出来的。 贾敏靠在母亲怀里,很眷恋的样子,继续说道:“如海说,大姐夫这阵子的行为有些不妥。大姐夫一心想攀上太子殿下,结交了太子妃娘家承安候府和太子舅家李家,又太子妃弟弟的外室过生辰,大姐夫竟然还上门贺寿来着。” 红叶扬眉,拍了拍贾敏的背脊,说道:“我知道了,你别操心,我会处理的。”先找便宜大闺女问问,大女婿那,貌似她没法开口责问,管天管地管不到女婿发家致富,不过她脑子里理了理红楼中的事情,想着太子迟早坏事,齐帧不过一个五品小官,会牵扯其中吗? 贾敏都快睡着了,突然想到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她抱着红叶的手,不禁紧了紧,“娘。”声音带着浓浓的疑惑和羞涩。 “娘,我做错了一件事情。” 红叶撩了撩眼皮,“什么事情?和你婆婆起冲突了?”不应该啊,艾草不会给贾敏添堵的,换了别人家,艾草也不会给儿媳妇添堵。 贾敏小声地讲述了一遍这一年来她的生活,之前她都没有告诉过贾母,贾母忙着照顾生病的贾代善,她不想给父母增添烦恼,便从未向贾母诉过苦。 “婆婆说什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婆婆打算外嫁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还打算嫁到外头当正头娘子。她没因为留音生我的气……” 红叶听了点头:“留音不过一个小丫头,你别管她就是。既然你婆婆说了那话,那就是你的福气。当然你也不要太忘形,这世上有些婆婆热衷于给儿子找小妾,有些婆婆不会给儿子添小妾,但是架不住男人自己喜欢三妻四妾。以后你能不能和女婿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能抓紧女婿的心,固然是你的本事和魅力,但是若是女婿调/教不好,你也不要心灰意冷,管好自己的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贾敏抬起头,带着几分疑惑,“那娘以前还给大哥通房丫头。” 红叶拍了拍贾敏的小脑袋,“我和你大哥的官司说不清,不过是因为你祖母的问题,你祖母书本网出身,一直看不惯我这个暴发户出来的女人,嫌弃我会教不好你大哥,把你大哥抱走了。当然也是我心高气傲,你大哥也受了你祖母的影响,这些年母子俩才不是很亲近,你大哥年纪小小,什么都不懂,总之都是我的错。” 红叶低头看了一眼贾敏,“张氏秀外慧中,她倒是能收拢你大哥的心。你二哥那里,说起来我其实选错了人,王家教导闺女一向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王氏与你二哥没有共同语言,这才让府上那些丫鬟钻了空子。不过要成为一名小妾,就要承担后果。王氏手段有些残酷,但是她要保障自己孩子的权益,她也没做错。男人无法体会女人的不易,同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贾敏有些瞠目结舌,怎么母亲不怪二嫂呢?她可记得在贾珠出生之前,二哥后院有两个小妾落了胎,一个周姨娘,一个罗姨娘,都是府中的丫鬟伺候二哥之后成为姨娘的。 红叶想着不能一蹴而就,叹道:“换位思考,换着你处于王氏的情况,你应该如何?自己躲在被窝里哭,还是选择为了未来自己的孩子手上沾染上鲜血?” 贾敏眨了眨眼,红叶拍了拍她的头:“睡吧,不急于一时。你慢慢地思考。” 只是对于王氏和贾政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红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改善,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19章 艾草红叶 贾敏总觉得还有问题没有问,但是母亲一席话让她有些懵,又躺在柔软的床上,本生就倦怠极了,迷迷糊糊间真的睡着了。 未时左右,红叶从午睡中醒来,想着午间不能睡得太多,以免晚上走了困,便把贾敏叫醒了。贾敏揉了揉眼睛,抱着棉被坐了起来,神志很快恢复清醒。 看到母亲正对着梳妆镜梳头发,贾敏掀开被子跳下床,好像小时候那般调皮的样子。 “娘,你真是越来越好看啦!” 红叶一笑,嗔了女儿一眼,“贫嘴!”贾母之前确实很苍老,真正像花甲之年的老妇人,不过这一个月来,红叶已经把身体养回来了,就算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太太,也是老太太当中的翘楚。 翡翠和琉璃听到屋内的说话声,端着热水推开门走了进来。简单洗漱之后,母女俩这才走出卧室,午饭前红叶让厨房煮的羊乳这会正是温热的,因为加了杏仁粉,羊乳不但没有腥味,反而味道更香。 红叶招呼贾敏用羊乳,贾敏端着碗仔细嗅了嗅,果真没有腥味,这才尝了尝,发现味道确实不错,便没辜负母亲的一番心意。 “羊乳和牛乳对身体都有好处,不过牛乳身体消化能力差的人不适宜食用,羊乳没有问题。回去之后,自个准备养一头奶羊和奶牛,晚上煮一晚羊乳或者牛乳给女婿和你婆婆食用。你要给你父亲守孝,不能吃荤腥,多用点羊乳牛乳也是有好处的,牛乳你可以适当地用来洁面,可以养颜美容。” 贾敏抱着母亲的胳膊,俏皮可爱地道:“好,那我回去就试一试。” 等贾瑚来到荣禧堂之后,贾敏便陪着侄子看书习字,贾珠是自个醒了之后,一路跌跌撞撞跑来荣禧堂的,王氏现在对儿子无可奈何,她自己也无可奈何,既想用儿子讨好婆婆,但是又怕婆婆教导得儿子不认她这个亲娘,王氏真是一颗心掰成好几瓣那样纠结。 现在天黑得早,衙门酉时之前就下班了,今日林海想着到岳家接妻子,便没在衙门里久待,到点就走人了。 以前衙门里的同僚还相约着一起去酒楼喝酒或者茶楼品茶,不过现在林海没有这个资格了,同僚知道他的情况,也不会邀请他的。 齐帧的事情,还就是同僚告诉他的,毕竟京城好点的酒楼茶楼就那些,齐帧不认识林海的同僚,但是林海的同僚认识他,同僚告知林海之后,林海派了身边小厮跟了齐帧好几天,然后看到齐帧给太子妃弟弟的外室贺寿去了。 在翰林院门口,林海和同僚一一拜别,便坐上了自家的马车,车夫老杨、小厮赵华,马车悠悠前往荣宁大街。 既然到了岳家,自然不能过门不入,林海进了大门之后,就见朦胧的灯光下,贾敏逗着两个侄子,笑得一脸开心的样子。 以往贾敏在他和母亲面前是含蓄羞涩的,从未见过这样的开怀大笑。 “如海拜见岳母。”他本是来接妻子的,自然是空手,当然上午贾敏回娘家自然是带了礼物的。 红叶颔首:“女婿不用客气。” 贾敏牵着贾瑚和贾珠从远处走了过来,贾敏满脸笑意:“老爷,你来啦!” 贾瑚跟着打招呼:“四姑父。”贾珠跟着学舌。 贾敏摸了摸两个侄子的脑袋,“姑姑要家去了,等过两天姑姑再回来,到时候再来检查瑚儿的功课,珠儿可不能忘了四姑姑哦。” 她丢开侄子的手,然后小跑了一下,然后抱了抱红叶,“娘,过几天我再回来。” 红叶笑着点头:“好,回去吧,两家离得近,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林海朝红叶再是一礼,贾敏笑着朝母亲挥手,小夫妻在二管家赖坚的相送下离开,片刻后赖坚回来告诉红叶,看着四姑娘和四姑爷坐上马车,马车隐没在夜色中,他才回转身的。 慧芳院正厅,下人已经摆好碗筷和桌子了,今日不吃锅子了,也就是普通的汤菜,就等林海和贾敏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艾草想着红叶的事情,她是外柔内刚,红叶是外面刚内也刚的人,往往给人错觉,她这样的女金刚是打不倒的,谁叫她比男人还厉害呢,所以她男人合该出轨柔情蜜意的小姑娘。现在处于贾母的位置,其实红叶的性子还收敛了一些,否则荣府中那些人个个都招架不住她。 红叶还可以为了调/教儿子儿媳妇做点事情,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艾草不禁有些郁闷。最近的天气不错,不如她也去郊外的寺庙拜拜佛吧。 拜佛不是主要的,看风景散心才是最重要的。她刚做了决定,慧芳院门口,林海和贾敏就一起出现了。 “母亲,请恕儿子来迟。”林海又是请罪,艾草不理他,招招手,让贾敏坐到她身边去,她又吩咐下人,“可以上菜了。” 贾敏抿唇一笑,像她对自个母亲就不会这么客气,显得母子之间很生分似的,林海默默地坐在母亲另一边。 艾草笑眯眯地问道:“亲家母可好?”然后瞟了一眼便宜儿子,她确实对母子、母女之间动不动就请罪的习惯很不喜欢,除非晚辈真的做了什么出位的事情,否则哪里那么多罪可请的? “我娘还好,气色也养回来了,我娘让我代她向母亲问好。”贾敏笑着,笑容很温婉,恰到好处,不像在荣府那会他见到的那般无所顾忌的笑容,林海微微笑着,眼神闪了闪。 艾草连连点头:“身体好就好,荣府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呢,你娘可不能垮了。” 一时饭菜上桌,三人便停了话语,偶尔艾草问一句,或者贾敏或者林海回一句,直到晚饭结束,撤掉桌子上的残羹冷炙,话题便又活跃了起来。 贾敏提起羊乳牛乳的事情,艾草心道,她早就想这样做点什么,可惜找不到理由啊,林家当家人现在是林海,当家太太是贾敏,她最多让人研究点吃食,而且是在现有的基础上研究,难道还能发明创造不成? “若亲家母说的羊乳牛乳真这么有用,我们家也不是吃不起。再说你们现在正在守孝,确实该注重身体,明日你不妨安排下去,我也想尝一尝新鲜的吃食。”有了牛乳羊乳,她想她可以指点大厨做点相关的糕点啊、奶油之类的出来,好歹给自己这乏味的日子增添点乐趣啊。 贾敏顿时笑着点头:“好,明日我就安排下去。” 背景板林海心道,现在他在母亲心目的地位下降了吗?为什么母亲只关心儿媳妇,不关心儿子了? 艾草瞄了一眼林海,说道:“海儿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强,是该多找些营养丰富的食物,这样才能补充身体的营养。” 贾敏捂嘴一笑,她是无法判断林海的身体到底强还是虚,毕竟林海年轻身体也没出过什么状况。 家常夜话快结束了,艾草才说道:“明日我想去慧清寺拜佛,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家里,总觉得有些闷。”看林海和贾敏那脸色,艾草立即虎着脸,“你们不许反对,慧清寺又不远,我去住个两天,后日下午就回来。” 贾敏不敢拿主意,看向林海,林海点头:“好,近几日天气比较好,慧清寺离京城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母亲想去散散心也不错。”不过他做儿子的在安全上自然会安排到位,待会吩咐管家多派点人手,以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这还差不多。”有种老小孩欺骗儿子成功的那种感觉,林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样精神充沛的母亲已经许久未看到了,林海转而又想到,虽然最近天气好,但是一直在降温,母亲好像没叫大夫了,是不是母亲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艾草想着或许三年后,她可以约着红叶,他们两家人春天搞个踏青会、夏天搞个避暑会、秋天搞个秋收会,这样可以光明正大见面,至于冬天还是算了,那么冷还是呆在家里吧。 林海和贾敏回到正院,林海叫了管家来吩咐明日老太太出行的事情,管家林文表示,一切他都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老爷不用担心。 待管家离开,林海凑到贾敏面前,“敏儿,最近母亲那里是不是没叫大夫了?” 这会时间还早,贾敏一般是白天处理府务,晚上的时候,林海在书房看书或者处理衙门的事情,她就在屋内做女红。 她拈着针线的手一顿,看向林海,回想了片刻,点头:“是啊,这快一个月,母亲那里并未叫大夫。母亲现在不常进佛堂,更多的时间就是在园子里走走,饮食也均衡,上一次大夫回访时,说了母亲按照她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身体就不会常生病了。”她未尽之言是老太太纯粹是心病,老太爷去世、儿子成家立业,心里没有了着落,又常常跪在阴冷的佛堂,饮食上偏素,这才导致身体虚弱的。 林海咧嘴一乐,禁不住抱着贾敏,说道:“看来母亲已经走出来了,我还真怕她挂念着父亲,丢下我就走了呢。” 翌日天亮之后,艾草从林家出发前往慧清寺,荣府中红叶打发了三拨人,分别给贾家出嫁并且在京城的三个姑娘送东西,吃的呀用的呀,总之是她这个母亲想着女儿的一片心。 第20章 爵位问题 林海去了衙门,婆婆去了寺庙,林家唯一在家的主人也就只有贾敏。她在送走婆婆之后,终于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时间来好好想一想某些问题。 今日的天气比昨天还要好几分,暖烘烘的太阳发光发热,她让下人离她五米远,她也随性子在园子里走动。 昨日母亲说的那些话,进了她的心,尤其是母亲让她换位思考,好好想一想那话。 母亲这样说来,确实是二哥的不是,确切地说是男人的不是,同为女人,她确实不应该觉得二嫂可恶。现在她仿佛也处在二嫂的境地了,迟迟不孕,以前婆婆只是露出了一点苗头,她心里就整天疑神疑鬼,若是婆婆一心想让林海纳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孝顺婆婆,又为了林家子嗣,林海肯定会屈从婆婆。 那么她呢?那时,她应当如何?想到他们夫妻二人中间要插着别的女人,林海也会向对她那样亲密地对待别的女人,贾敏觉得心底就有一团怒火在升腾。 若是她一直不孕,难道她也要变成二嫂那样的人?贾敏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鸡都没有杀过一只,真的敢沾满鲜血? 贾敏迷蒙着双眼,在这萧条的深秋,站在一棵树叶掉光的大树底下,头顶是蓝天白云,然而她只能看到这片天空。 若是不像二嫂那样做,任由后院妾室庶子庶女来分薄未来自己孩子的宠爱和权益,她肯定不待见庶子庶女…… 贾敏叹了口气,怎么这么烦呢?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她很怕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到了那一步,她该如何对待林海?现在她想起昨日忘记问母亲的问题——母亲对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贾敏的心底却蒙上了一层黑影。 “太太?”园子外面丫鬟似云在唤她,很焦急的样子,贾敏收敛了一下心绪,母亲的问题她现在回答不了,便从容地走了出来。 “何事?”贾敏颔首示意似云说,似云屈身一礼:“太太,荣府中来人,说是奉老太太的吩咐,给太太送了不少的东西。” 贾敏脚步顿时加快,昨日才回了娘家,没听母亲提呢,所以母亲这是有什么事情么? 贾敏在前院大厅见了荣府来的一位嬷嬷,身边跟着两个小丫头和两个小厮,她见姑太太出来了,笑盈盈地道:“姑太太,老奴奉老太太命令给您送东西,都是些吃的穿的,您看一下,可有什么话让老奴带给老太太,老奴便完成任务啦。” 贾敏颔首:“辛苦嬷嬷了。”便掀开担子上青蓝色的布,有水果、燕窝等等,另一个担子是一些布料,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些布料都是母亲收藏在库房里的好货,这次一并送给她了? “请嬷嬷回禀母亲,过几日我再回府向她老人家致谢。”贾敏心情又变得愉悦了,转而又想到,“单是我一个人吗?大姐三姐那里可有?” 嬷嬷双手顿了顿,依旧笑容满面地道:“都有呢,老太太打发了三拨人,给三位姑太太送东西。” 贾敏若有所思,莫非母亲是想宣召大姐?没名目总归不好。 田侍郎府 或许是因为田侍郎明显地给主母脸色,田夫人最近很安分随从,贾希瑶和田高杰并未受到田夫人任何的责难,田高杰也就安安分分上班下班,然后龟缩在自个院子里陪着妻子守孝。 贾希瑶知道现在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不过父亲不在了,她好似又成长了,不管是心里和面上都非常平静。 今日嫡母打发人给她送东西,还都是送的吃食,水果、燕窝、干果等等,就差没把厨房整套送来了。 贾希瑶顿时眼眶有些红,婆母现在没法明面上磋磨她,但是他们院子里的小厨房里的蔬菜都是从大厨房领的,下人看主人脸色行事,他们院子领的蔬菜都是放了好几天的那种。 不巧,今日田侍郎休沐在家,看到红叶派人送给三儿子和三儿媳的东西后,脸色顿时又黑沉了下来。 红叶还就是故意的,就是因为知道贾希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还真怕一年之后,贾希瑶一脸菜色,好歹是贾家出去的姑娘,她还就护着呢。 田高杰从衙门回来听说之后,唯有苦笑。 齐家 贾思瑶送走荣府的嬷嬷之后,还在琢磨着嬷嬷那话:“老太太说她不急,姑太太不用着急回娘家……” 嬷嬷这话分明是反话,嫡母肯定有事情找她,贾思瑶决定立即就回娘家,反正齐家也是她当家,婆婆早几年就已驾鹤归西,她不用请示谁。 当即吩咐管家安排马车,她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两个丫鬟便坐车前往荣府了。 一路上贾希瑶都在猜测嫡母找她是何意,她以为父亲离世之后,她与娘家可能就属于疏远的亲戚关系了,也就逢年过节走动一下,平日里不会来往的。 红叶正在翻开账本,古代的账本看起来真心头疼,当然习惯了之后,现在进度明显快了起来。她的旁边,贾瑚和贾珠一人坐一边,一个认真练字,一个鬼画符,当哥哥的还要顾着弟弟,但是就是如此,弟弟还是成了花猫。 贾思瑶被丫鬟领进来时,看到这和谐的一幕,还有些吃惊。当然做了当家主母十多年,她早已不是未出阁的娇女,已经能很好的掩饰情绪。 贾思瑶屈身一礼,“女儿给太太请安!”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红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旁边贾瑚已经搁下笔站了起来,朝贾希瑶行礼:“大姑姑好。” 贾珠这才从桌子底下抬起那张花猫脸,贾思瑶顿时忍不住,瞪大双眼:“瑚儿不用多礼,珠儿这样……” 贾瑚一本正经地道:“没事,待会给弟弟洗一洗就好了。” 贾思瑶忍不住一笑,红叶拍了拍贾瑚的脑袋:“自己在这里好好待着,看好珠儿。” 她示意贾思瑶跟着她走,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来到荣禧堂正堂。 “坐,不用拘谨。我找你来确实有事情。”红叶先吩咐小丫鬟奉茶水,待屋子里没有第三人时,方才说道:“平时大女婿的事情,你清不清楚?” 贾思瑶满脸疑惑,正了正色,摇头道:“老爷的事情我一般不过问的。” 红叶转着茶杯点了点头:“这样啊,我看你也别整日都只关注这后院那点事,你该多关心一下大女婿。” 贾思瑶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难道嫡母发现齐帧在外养女人? 红叶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想歪了,顿时有几分无语,叹道:“前几日,有人看到大女婿给承安候世子的外室贺寿去了。” 贾思瑶满脸呆滞,什么意思?半晌依旧没懂。 红叶少不得给她仔仔细细讲述了一番,贾思瑶这才明白,她顿时站起身,喃喃道:“太子殿下是那么好攀附的吗?” 她一介后宅妇人都知道从龙之功不是人人有命享受得了的,她那男人有几斤几两,这十几年她还没有看透么? “太太,我应该怎么做?”贾思瑶不免失措地道。 红叶想着齐帧官位那么小,太子肯定看不上,便让贾思瑶好好地劝一劝齐帧,“你先好生规劝大女婿,你是他的妻子,你的话他还是会听的。就算不为他自己着想,也要为越哥儿想一想,他还那么小,受不住任何风吹波折。” 贾思瑶咬了咬唇,她与老爷都已经快四十的人了,老爷这辈子的仕途估计也就这样,她不能因为老爷的野心害了齐家,尤其是儿子还那么小。 “是,太太,我知道怎么做了。”然后贾思瑶告辞离开,她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当然她也要求证一下,别是嫡母冤枉了齐帧呢? 红叶看着贾思瑶离开,心中也是思考齐帧的作为会给荣府带来什么后果。若是他收敛了,那倒无大碍,若是他一意孤行呢? 不出几年太子应该会坏事,齐帧官位小牵连不到荣府,红楼中贾赦承袭的爵位被降了好几级,是因为什么原因呢?红叶琢磨着,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荣府的爵位一事还悬而未决,千万别出什么篓子才是。 ### 艾草一行人坐了两辆马车,她这俩是女眷的,后面一辆是管家安排的护卫,都是从林家抽调的健硕的壮丁。 艾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了,忌讳也没那么多,窗户的帘子挂在两边,正好她能好好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现在这个时节,田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获了,只见官道两边的水田里有些百姓正在耕田,更多的田是空出来的。 天空飞过一群大雁,一字排开。 这次跟着艾草出来的,都是她身边的人,两个大丫鬟清瑶清芷,小丫鬟清芊,赵嬷嬷。 清芊指着天空的一排大雁,咧嘴笑道:“老太太,看大雁。这大雁真懂规矩,还会排字型。”话音落,大雁的队形又变了,变成人字形。 艾草笑呵呵地道:“是啊,大雁这是往南飞,打算回南过冬咯!”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艾草这两辆马车本来行的就慢,车夫见状立即靠边慢慢地前行,片刻后一行五匹马从艾草他们身边奔驰而过。 打头的是一位少年公子,以艾草的眼力来看,那小脸稚嫩得很,年龄不足十六岁,不过他身上穿的衣服倒是很朴素,但是料子绝对不普通。 那一行人在前面的岔路口拐向了右边,那条道可是前往慧清寺的,难道那小公子也是到慧清寺拜佛的?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21章 少年公子 京城周边有许多寺庙,慧清寺、清佛寺、华严寺、善化寺等等,其中最出名的算是善化寺和皇家寺庙。善化寺历经风雨几百年,走过好几个朝代。皇家寺庙自然是皇家扶持的,专为皇家服务。清佛寺、慧清寺、华严寺三个寺庙是从前朝发迹的,其中慧清寺离着京城最近,又慧清寺所在的山上有一片梅花岭而出名。 艾草一行人在半个时辰之后到了慧清寺山脚下,然后又花了半个时辰爬山,来到半山腰的慧清寺。小沙弥听了艾草一行人的来意之后,很快就向师父们禀告,然后给艾草一行人安排了入住的厢房。 慧清寺的梅花不到时节未开,前来慧清寺游客很少,寺庙里借宿的客人自然就少,这会前来求神拜佛的倒是附近的百姓居多。 在现代长大的人从小学着科学长大,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但是现在艾草从现代而来,又有那么奇幻的经历,真真实实告诉她,诸天神佛是存在的,她拜拜佛纯粹是想求个心安。 不过碰到让人尴尬的事情,拜佛自然是要上香,丫鬟清瑶点上了几支香,每个人手上分三支,然而香到艾草手里就灭了,无论怎样都点不上。 “老太太,这该怎么办?奴婢去喊小师父。”清芷拔腿就要跑,艾草立即拉住了她,“别去。” 艾草心道,不拜佛就不拜嘛,她对此是无所谓的,“既然佛祖不让我拜,那你们拜就是。我一个老太婆,现在也没什么心愿,佛祖那么忙,也顾不上凡人的小小心愿的。” 丫鬟一听,既然老太太觉得没什么,那就没什么。清瑶清芷一起拜了佛,嘴里嘀嘀咕咕,艾草也不偷听,打量大殿中的诸天佛陀。 她从母亲的记忆里看到过高高在上的神佛,就连道祖都见过,只是隔着一层记忆,终究有些模糊。他们可没有寺庙里看到的这样悲天悯人,面对母亲时全都是愕然的表情。 小丫鬟清芊找了来,说厢房赵嬷嬷已经收拾妥当,老太太若累了,可立即进屋休息的。那几个负责安全的护卫也都安排妥当,老太太只管宽心就是。 艾草可不累,待两个大丫鬟一一拜了佛,主仆四人便在慧清寺转悠了起来。慧清寺的梅林还在山上,但是出入口在寺庙的后山。 艾草站在后山遥望上山的路径和山道两边还光着枝桠的梅树,朝丫鬟笑道:“看来我们来的还这不是时候,腊月来,可就能看到梅花了。” 清瑶捂嘴偷笑:“老太太,腊月来,慧清寺不定能住得了。”梅兰竹菊,文人书生最是好这个,慧清寺只怕人满为患。 清芷朝东面看去,“老太太,现在是华严寺人最多,谁叫华严寺有一片枫林呢,天越冷,枫叶越红,赏景的人都去华严寺了。” 艾草摇头:“那就算了,我还就爱个清净。”现代时,她和红叶若是旅游从不挑国家假日,那人山人海,景点看到的全都是人头和腿,什么赏景的心情都没有了。 回到厢房,艾草在赵嬷嬷和丫鬟的伺候下吃了午饭,午饭自然是寺庙的斋饭,不过慧清寺的大厨厨艺很不错,素斋做的清新雅致极了,味道也很棒。 今日到慧清寺的客人就只有两拨人,一拨是艾草这一行人,一拨就是之前快马加鞭的少年公子哥一行人。 这个时间都是午饭时间,艾草形容的稚嫩公子哥,家里排行第七,跟着他来的下属一律称呼他为七公子,慧清寺的主持与他也很相熟。 七公子正在用饭,下属王明朗皱着脸走了进来,七公子扫视了一眼,搁下手里的碗筷,“怎么了?” 王明朗纠结着一张脸,半响才说道:“主子,属下已经打探了,今日来慧清寺的人只有一位,便是我们方才在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两列马车主人,靖安侯夫人,林家老太太,老太太是来散心的。” 七公子点了点头,王明朗又道:“属下是觉得奇怪。我在大殿外面看到奇怪的一幕,林老太太要上香拜佛,偏偏点燃的香到她手里灭了,试了好几次,都快把属下笑死了。” 七公子歪着头,疑惑道:“有什么好笑的?不能拜佛不拜就是。”七公子来慧清寺是为了为母尽孝,他母亲是他十岁那年去世的,快六年的时间了,马上到冥诞,他向父亲求了旨意,在慧清寺住上三天,为母亲祈福。 厢房外面传来一道笑声,那人笑得上气不接下去,他接话道:“哈哈,主子你可不知道王明朗多好笑,他因为好奇,自己去试了试,发现还是能上香拜佛的,也就是只有林老太太一人不能上香拜佛。” 吕明达又嘀咕道:“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七公子点了点头,信佛或者信道,其实都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求个心安。他来慧清寺为母亲祈福,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示他的孝顺而已,并不真的是佛家的信徒。 午后的阳光很是暖人,艾草午休起来,就带着三个丫鬟在寺庙闲逛起来,她打算爬山,看一看慧清寺的梅林。 没有梅花,总有梅树,而且这山高度适中,不会出现大型猛兽,很安全的。 无论什么时代,野外或者山里总是比城里空气清新许多,空气里伴随着诸多花香,很是让人心旷神怡。 艾草的身体养的还不错,走一段歇一会,爬上山顶,虽然有些气短,但是一览众山小,看着山脚下变小的事物,又云高天阔,真正的秋高气爽,这种自豪感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山顶已经先有游客了,艾草打眼望过去,那不是上午时候,从他们身边策马扬奔的小公子么?他盘腿坐在山顶的一处石台上,眼睛是闭着的,在艾草以为只有他一人时,从树林深处又走出两个男子,年纪比小公子大一些,艾草分辨也就在成年左右。 丫鬟盯着三个男子,生怕他们是坏人,艾草指了指另外一块干净的石台,离着小公子那三人还有些距离。 “我们坐那去吧。好不容易爬上山顶了,怎么也不能就此下山呀。” 清瑶清芷清芊带的东西可不少,一块干净的布,点心水果水壶,就差真正野炊那样了。 七公子闭着眼也能听到周围的声音,风声、鸟鸣声,以及女子轻柔的嬉笑声,中间夹着老太太独有的慈祥和蔼的声音。 王明朗和吕明达挤眉弄眼,七公子睁开眼朝艾草主仆看过去,艾草正欣赏这古代的山水风光,她以前就很喜欢画,又林母也是懂画的,不若她两相结合,看看能画出什么样的画来。 看到小少年的目光,艾草颔首一笑,这小少年可比娱乐圈的小鲜肉漂亮帅气多了。艾草想着这小少年挺有趣的,小小的年纪板着一张脸,不知道这样很反差萌么? 不过半刻钟时间,小少年三人下山了,艾草看着他们进了寺庙的后山。心道,他们果然也是来慧清寺拜佛的,从小少年的气质分析,他也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很是素淡,看来他是为亲人祈福之类的才来到慧清寺的。 太阳偏西之后,山顶照不到太阳,不用丫鬟催促,艾草也自动自发起身下山了。 夜晚山里的温度偏低,没有特别的夜间活动,艾草自然也是很早就入睡了。不过半夜时,院门被人敲响了。 艾草抱着被子坐起来,很快赵嬷嬷进来回话,“老太太,是寺庙的其他客人,说他们主子发烧风寒,想问我们要点药材。” “出门在外能帮就帮一把,把我们的备用药材匀一份给客人吧。”既然主人都发话了,赵嬷嬷便把药材找了出来,送至门口,艾草隐隐约约听到年轻男子道谢的声音。 寺庙应该有这些药材才是,艾草琢磨是怎么回事时,赵嬷嬷回来便告知她缘由,寺庙是有常备药材,不过这两天恰好用完了,再加上翌日便是慧清寺的开放日,附近百姓就像赶集似的来寺庙上香拜佛,寺庙外面便形成了流动的小摊,做买卖的商贩不少,寺庙也打算第二日再补齐寺庙所需的。 清瑶服侍艾草睡下,也说道:“老太太,就是我们下午在山顶碰到的年轻公子,听起来发烧还挺厉害的。” 艾草闭着眼想着,小少年身板纤瘦,看起来身体素质不太好,不过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 艾草所住厢房在寺庙东面,那少年公子所住厢房在寺庙西面,本就是为了区别男女的,西面厢房这会灯火通明。 住持大和尚看到王明朗拿回来的药材,他检查了一遍,说道:“这药材是极好的,用这七种药材熬一碗水给七公子服下,睡一觉明日起来烧就会退了。七公子这是心绪太多,这松懈下来,才导致风寒钻了空子,烧发了出来便没事了。” 大和尚在一份药材里挑了七种,王明朗自然是马上就去熬药,吕明达看着主子,另外跟来的两个下属守在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好~ 第22章 日行一善 清早,艾草随着寺庙的和尚一起做了早课,吃过早饭之后,天便大亮起来,这时寺庙周围已经变得很热闹了。 慧清寺大门口是一片面积广阔的坝子,专供各路摊贩摆摊,时间久来,就形成了庙会似的集市。 今日,寺庙和尚全体出动,资历够的老和尚给一众香客解签解疑难问题,小和尚就负责招待香客。 寺庙内还是挺安静的,前面的热闹声传递到后面,艾草便带着丫鬟们也到前面凑凑热闹,大殿内烟雾缭绕,大殿外面,解签的香客排了一个长队,解签师父是一个头顶上有八个大香疤、胡子须白的大和尚。 艾草看了一眼大和尚,想必那就是慧清寺的住持慧智大师。来到前面的坝子里,挑着担子、摆着小摊的商贩很多。 打眼望去,所卖物品都与佛沾边,佛珠、同心结、玉佩挂件等等,香客一般喜欢买了挂件之后请寺庙和尚开光,然后再佩戴在自己或者家人身上,以保平安。 许多小孩子跟随着长辈来到寺庙,大多数都挺活跃的,互相斗嘴、跑来跑去,引得父母时时要注意他们的行踪。 艾草目光落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他正在被母亲训斥,但是瞧他那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就知道这孩子并未听进母亲的话,妇人又气又笑,扭着孩子的耳朵:“老实点,别跑来跑去,要是被坏人拐走了,娘可把你找不回来。” 小孩子怯生生地道:“是那吃小孩的坏人吗?” 妇人牵着儿子,敷衍似的点头:“是是,所以你得抓紧娘的衣服,千万别走丢了。” 小孩可能是真被吓倒了,果然安分地拉着娘的衣袖,随着妇人上香拜佛,求签排队等等,当然那眼珠子别转来转去,倒是显得真老实了。 艾草笑呵呵的,她就坐于角落一块石台上,有种处在人群最热闹当中她依然独自安静的感觉。 赵嬷嬷看着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些小孩子身上,心道老太太是想抱孙子了,可惜太太嫁进来一年多,毫无孕信,这太太又要守孝,只能一年后见分晓,但是就怕太太一直没有消息,不知老太太会不会做别的打算? 这样想着,赵嬷嬷心里不禁咚咚地跳着,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可是老太太连清瑶清芷都要外嫁……就不知老太太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艾草若是知道赵嬷嬷的心里想法,只会叹道,真会想!好像每个女人到了一定时期都喜欢孩子,她和红叶也不例外,只是抱抱别人的孩子是乐趣,但是要自己生,那又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当然她们两人都是因为没生孩子这才离婚,后来也不急着找男人了,对生孩子也没有苛求,相反反而有一种抵触。一定要生了孩子,婚姻才能美满么? 寺庙西厢房,昨夜发烧风寒的主角,那位少年公子这会已经好转,早上醒来时还做了早课、念了佛经,这会人看起来脸色有些白,别的倒是没什么。在他又服下一碗药之后,他便问道:“林老夫人这会在何处?” 王明朗接过药碗,说道:“林老夫人在前面看热闹。” 七公子诧异了一下,点头道:“若是老夫人回了厢房,告诉我一声,我该向老夫人致谢的。” 王明朗应了,七公子闭目靠在榻上假寐,想着前段时间诸位兄长对他的拉拢,七公子心里就有些烦躁。出生于皇家,对那张龙椅有天生的野心,但是现在他年纪小,落了后尘,前面的四位兄长已经成气候,尤其是老大和太子,其次才是老三和老五。 年龄就是一个天然的分水岭,七公子压下心里的野望,郑重思考,到底是投向哪位兄长比较好。老大?太子?老三?老五?老大是长子,老二是太子又是嫡子,两人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加起来超过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才属于后面的皇子。 当然他现在还小,还有思考的时间。 午时,赵嬷嬷看了一下时间,隐晦地催促老太太,该回厢房了。艾草正与一位农家老太太聊得正好呢,这位老太太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但是身体倍棒,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慧清寺的庙会只要天气好不是农忙时,从来不错过。 艾草穿着朴素,又和善可亲,与那位张老太天聊得很投机。当然聊天的内容自然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而是农家事情,今年是一个丰收年,张老太太家的庄稼大丰收,地里现在该做什么准备了,以便来年种什么庄稼。 艾草看了一眼赵嬷嬷摇摇头,又约莫等了一刻钟的样子,张老太太的孙子孙女找来了,两个老人家才互相道别。 张老太太被孙子孙女带走了,艾草便也和赵嬷嬷回寺庙东面厢房,丫鬟已经准备好午饭了。刚吃罢午饭,正在院子里遛弯,就有人上门拜访来了。 七公子和下属一道到院门口,丫鬟请示过老太太之后,便把客人请进了院子。 艾草看着小少年,真是美好的年纪,肤白貌美,就是唇色有些淡,想来是生病的缘故。 “凤七是来向老夫人道谢的,多谢老夫人赠药之恩。”凤七朝艾草拱手一礼,身躯微微弯曲,礼节完美。 艾草虚抬一下手:“小公子客气了,这并不值当什么,小公子请坐。”又吩咐丫鬟上茶水和点心,她打量着面前的小少年,自称凤七,她便心里有数了,不过既然他不表明身份,她便也装着不知道比较好。 当今皇帝子嗣众多,四位已经成年且封王的皇子除外,皇宫还有排位从七到十二的皇子,都是未成年,其中七皇子大概十五六岁,十二皇子最小,才两岁的样子。想着红楼中的时间线,艾草又把目光放在凤七身上,不知那位册封元春为贤德妃的新皇到底是现在哪位皇子? 她面前的这位七皇子,母亲已逝,但是舅家可不了得,外祖父乃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内阁大学士沈中卿,几个舅舅都是实权人物,实力可不能让人小觑。 茶水上来之后,艾草请两位客人品茶,又笑道:“小公子别放在心上,出门在外,总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能帮助别人便是结下一份善缘,这是做好事呢。” 凤七腼腆一笑,艾草可不觉得这小屁孩真是单纯的孩子,在她看来,皇家十五六岁未成年的孩子心智只怕比现代二十五六岁的成年人还要强,心思多得别人是望尘莫及。 凤七并未久待,一则他不善言辞,二则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孩子,两人能有什么话题可聊? 未时过后,艾草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离开时,慧清寺的庙会也已经散场了。天色也开始黑沉下来,仿佛随时都要下雨一样,车夫见状,只得加快速度,尽量在雨下来之前赶回京城。 马车上了官道之后,速度便快了起来。看着官道两旁不断往后退的景色,艾草心情不错,突然,马车掠过一道黑影。 “停车。”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倒在路边的是两个孩子。 车夫靠边停着,艾草说道:“老黄,你去后面看看,那好像是两个孩子。”后面那辆马车上的壮丁们已经先一步下车去后面查探了。 片刻后车夫回禀:“回老太太,是两个孩子,昏过去。”那两个孩子衣衫褴褛,浑身没有二两肉,昏过去了,大点的孩子身子还在抽搐,车夫抿了抿唇,又道:“老太太,我看了一下,那两个孩子应当是饿晕的。” 艾草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带着那两个孩子,先给他们喂点水,进城先去找个医馆看病吧。” 那两个孩子在被喂了水之后,大的女孩先醒了过来,她看到马车里这么多几个壮汉,顿时浑身紧绷,眼神犹如受惊的小羊羔,左右看了一眼看到弟弟,也不顾是在马车上,立即扑过去,然后抱着弟弟,再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 “诶,小姑娘,我们可不是坏人,你们晕倒在路边,是我们家老太太吩咐带上你们的。”这几个护卫并不歧视人,只是实事求是地分说。 护卫拿出他们身上的糕点,一股食物的香气在马车里弥漫,小姑娘吞了吞口水,她怀里的小男孩可能是被刺激着睁开了眼,目光直直落在糕点上面。 “哎,吃吧,我们真不是坏人。”看两个孩子可怜的样子,几个壮汉也起了怜悯心。 小姑娘抿了抿唇,伸手又缩回去,又伸手,她怀里的小男孩眼巴巴地望着她,她咬了咬唇,接过油纸包,然后两块糕点喂给了弟弟,剩下那一块才自己吃了。 “小姑娘,你的父母呢?这个小男孩是你什么人?” “是你弟弟吗?可记得家住哪里?” 小姑娘看年纪也就五六岁,可能稍微大点,她怀里的男孩更小,两岁或者三岁。 小姑娘警惕地看了一眼护卫们,小声道:“弟弟,娘不在了,爹不知道。”她紧紧地搂着弟弟,小男孩也紧紧地抱着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23章 孙姐弟 两辆马车行到城门口,凉凉的秋雨终究落下来了,不过艾草还是没有改变路线,让车夫先到一处医馆,先给两个孩子看病。 医馆就靠在内城边缘,这会傍晚时分,医馆坐堂的大夫还在,看病和抓药的人都不多,也就三两个而已。 车夫让艾草在马车里等一会,他和一名护卫一起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医馆,不到半刻钟就出来了。 车夫老黄掀开帘子一角,朝车内说道:“老太太,大夫已经看了诊,孩子确实是饿的,有些营养不良,身上有一些痕迹,像人掐出来的,也有擦伤,这些都无碍,其他没大问题。” 艾草点点头:“那回府吧。” 贾敏这会在前厅坐立难安,这雨酝酿了半天,终于下下来了,但是婆婆还没有回来,千万别是出什么事情了。 听到管家的声音,贾敏顿时站了起来,直到看到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管家撑着伞,艾草倒是没有被淋雨,车夫和护卫等身上被雨淋湿了,那两个小孩身上脏兮兮的,沾上雨水,顿时就变成了花猫。 “母亲。”贾敏上前搀扶着艾草,艾草拍了拍她的手,“让你担忧了,我没事。” 艾草指了指被车夫放下来的两个孩子,“儿媳妇先安排给他们两个小孩子洗澡,厨房有粥的话,喂两个孩子吃些粥。没有粥,那就吃点点心,喝点水,先别吃太油腻的东西,先前饿着了,猛不丁地太油腻,肠胃会受不了的。” 贾敏转头看向两个脏兮兮的小孩,不知道婆婆哪里捡回来的,点头道:“好,儿媳这就安排。” 艾草拍了拍她的手,“那我回慧芳院洗漱一下。” 贾敏吩咐丫鬟和嬷嬷分别给姐弟俩洗澡,不过府中没有适合小孩子穿的衣服,还是从下人那里拿的。在这期间,贾敏也知道这姐弟俩的由来了,还真是婆婆发善心捡回来的。 洗干净之后,姐弟俩消瘦的情况更加明显了,贾敏也心有不忍,这么小点的孩子应当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无忧无虑地生活,现在却流落在外。 今日,在婆婆回来之前,贾敏才从娘家得知,貌似大姐和大姐夫吵架了,可能大姐语气没对,伤了大姐夫自尊,大姐夫非但没有反悔,反而变本加厉,嘲讽大姐,国公爷的庶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嫁给他这个寒门进士,一辈子也就五品宜人的诰命,他想搏一搏,又何错之有?岳家既然帮不上忙,也不要拖后退! 贾思瑶气得浑身打哆嗦,今早就回娘家向嫡母求助。 贾敏思考着,大姐夫有上进的心这点没错,但是用错方法了,有这等专营的手段,还不如做点实事,皇上总会看见的。 慧芳院,艾草简单清洗了一下,也换了一身衣服,贾敏就携带着两个洗干净的孩子进来了。这会慧芳院炉子刚起热,水还正在烧,艾草也没得水喝。 贾敏朝艾草屈身一礼,“母亲,我给两个孩子喂了一小碗白粥,也喂了点水,别的没多给。” 这会姐姐看起来不像刺猬了,只是牵着弟弟的手,始终不放开。 姐姐看起来很懂事,贾敏话刚落音,她就拉着弟弟,一并跪在了地上,朝艾草和贾敏磕头。 “谢谢老夫人的救命之恩。”弟弟什么都不懂,只晓得跟着姐姐做。 艾草让清芊扶起俩姐弟,并拉到身边,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里有什么人?可记得家在哪里?” 小姑娘目光顿时变得惊惧起来,“不回家,娘不在了,爹爹挣大钱去了,大伯大娘卖了我和弟弟。”她抱着弟弟的身子都在发抖,弟弟懵懵懂懂地回抱着姐姐。 艾草立即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好,好,不回家。” “我们好多人一起的,他们好凶……”小姑娘说话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艾草和贾敏也只能推测出个大概。 姐弟俩被大伯大娘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带着十多个小孩子一起上路,在路上时,或卖或买,最后再要到达京城的地界,总共也就有二十来人了。夜晚露宿山头野庙时,因为人牙子那方起了争执,吵得很厉害,最后动了手,二十多个小孩子被吓到了,惊慌失措之下,大家都往外面跑,姐姐牵着弟弟也跟着跑,然后迷失了方向,她带着弟弟在山林里走了许久,渴了喝露珠或者溪水,饿了摘山里的野果吃,或者吃树叶,具体时间不知道。 小姑娘记得自己家乡叫孙家村,然而这没什么用,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从姓取村子名字的,大凤朝少有百来十个这样的孙家村。小姑娘又说不清楚时间,只能推测孙家村应该在山西或者山东境内。父亲外出跑商,小姑娘的娘生病去世了,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大伯和大伯娘。姐弟俩在大伯家呆了半年,这才被卖的。 艾草推测,可能小姑娘的父亲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导致大伯伯娘毫无顾忌地卖掉弟弟的两个骨肉。 小姑娘最后说道:“我六岁,弟弟三岁,娘让我记住我和弟弟的名字,我叫孙信惠,弟弟叫孙信安,让我和弟弟跟着大伯大娘,爹爹会回来找我们的。” “我怕忘了,每天都念好几遍,娘和爹爹的名字我给忘了。”小惠咬着唇有些懊恼。 姐弟俩的遭遇让人唏嘘,艾草拍了拍小惠的小脑袋,“先暂时在林家住下来吧。”艾草突然想起来,她可以做件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收容所,尽她所能做点好事吧。 小惠又是猛地一跪:“小惠和弟弟谢谢老夫人的收留,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打水洗衣服扫地都能干。”小惠说得很诚恳,她在大伯家都是干活来赚取她和弟弟的口粮的,好心人收留他们,她不能白吃白喝的。 林海从衙门回来,在正院没有看到贾敏,知道妻子定然在慧芳院,他换下官服,脚步不停就来到了慧芳院。 不过慧芳院怎么会有小孩子在? “儿子给母亲请安。”林海打量母亲的神情,出去游玩一趟,没生病,神态尚好,目光落在孙家姐弟身上,“这是谁家的孩子?” 林海坐在贾敏身边,贾敏简短地说了下孙家姐弟俩的经过,林海点了点头,便也没说什么。林家养两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他们夫妻一时半会没有孩子,母亲若是有这两个小孩子解闷,倒也是好事一桩。 晚饭就是简单的汤菜,艾草也没让小惠小安多吃,吃个八分饱,缓几天再正常饮食。吃罢晚饭,艾草让清瑶等人安排小惠小安,她则让林海贾敏进了旁边的书房,三个人说点算是机密的话。 林海再没想到母亲不过去慧清寺散散心,就遇到了七皇子。 “母亲,今日确实是沈淑妃的冥诞,想来那人定然是七皇子无疑。”林海眉头都未皱一下便说道,他对宫中的这些皇子研究过,尤其是母亲已逝的皇子,唯太子、七皇子二人。 艾草点了点头:“这个我倒不知道,我只是从他自称凤七猜测的。若是碰到七皇子对你释放好感,你也不要过于惊讶。” 林海点头,艾草看了一眼书房门外,声音压低了些,“肃郡王、太子、襄郡王、恭郡王四位皇子之间的纷争,你可别参与进去。自古以来,能当上皇帝的太子少之又少,而与被皇帝费心培养的太子相争的皇子也落不了好。” 贾敏心里扑通跳了一下,林海表情严肃,点头道:“母亲放心,儿子知道。我每日就是准时点卯,到点下班。儿子现在守孝,同僚也不邀请我,前途未定,几位皇子现在是看不到我的。”但是他不会一直都这样,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每个男人的野望。 艾草一笑:“别这么严肃,母亲只是给你提个醒。”打发走儿子儿媳妇,艾草难得的早回屋,完成每日与花苞融合一事,便也早早地睡了。 林海和贾敏又床上夜话了,贾敏脑子有些懵,太子若是当不了皇帝,这其中的过程可就万分精彩了,希望自家和娘家不要被扫到台风尾巴。 ## 荣府 主子们也是一起吃晚饭,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张氏和王氏那颗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婆婆不像是要发大招,仿佛公公去世之后,婆婆一下子就通透了起来。 贾瑚虽然身子还弱,但是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张氏的脸色也有了血色,就连王氏也是面色红润的,没因守孝变得寡淡起来,这点红叶很满意,灵水调养身体还是很有作用的。 看到两个孙子快乐地吃着晚饭,红叶因为大女婿败坏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人各有志,既然齐帧不听,她还就不管了。红楼中,没有她这个清醒的贾母,荣国府一样没在太子事件中倒塌,她这样拯救家业,想来不会更坏才是。 晚饭后,孙子跟着儿媳妇回各自的院子就寝了,这会也就晚上七点的样子,她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的,这样想着,红叶进了书房,也不让人伺候,对比着贾母以前的笔迹,开始练大字,最后所有用过的纸张都被她放在了空间里。 红叶也不打算临摹贾母的字迹要一模一样那话,有个五分或者三四分像也就是了,反正老年人上了年纪,没有手劲,笔迹有变化也可以圆过去。 洗漱上床之后,打发掉丫鬟,意识再一次进了空间。土地上种下的花种已经冒了新芽,翠绿翠绿的,格外喜人。 红叶嘀咕了一句:“艾草日子过得真逍遥,林家不用她操心,我就是个操劳的命!”她已经从贾敏书信中得知,艾草嫌在家呆了一个来月,闷得慌,跑去逛寺庙了。 她要彻底地放下担子,还不得等到多少时候。这样想着红叶甩甩头,开始今日的例行事情,与花苞融合,其后再回到外面安睡。 作者有话要说: \(^o^)/~周四入V,请大家支持,要晚点,可能在10——11点之间,么么哒~ 第24章 甄妃受封 夜晚,天空依旧下着细细密密的雨,早上醒来,一片薄雾浓烟,空气里透着湿冷的味道。天色未亮,红叶在前厅接见各商铺和庄子的管事,进行一季度的审查。 巳时过后,天色亮了,但是雾蒙蒙的,没有让人出门的欲望。贾瑚和贾珠也不能在园子里玩耍了,就在荣禧堂跟在红叶身边玩耍,刚才见各管事的时候,两兄弟非常乖巧地坐在那里,很有少爷的架势。 不多时,二管家赖坚顶着细雨连绵跑进荣禧堂,“老太太,大事啊!” 红叶皱眉,现在对于荣府来说,除了贾赦贾政那两个正儿八经的老爷出事和隔壁贾代化驾鹤归西才算是大事,别的都是小事。 “何事?” 赖坚甩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带着十足的喜悦说道:“外面已经传遍了,皇上册封甄昭华为甄妃,半个时辰前下的圣旨。” 红叶点了点头:“按照惯例去准备一份贺礼,待我过目,你派人送至京城甄家。”不管甄家以后会不会倒塌,贾家与甄家可算是老亲,人家后宫娘娘升了位份,荣府理当贺喜。 赖坚笑眯眯地应道:“是,老太太,老奴这就去。”说着躬身转身离开。 红叶还在琢磨这事,现在宫中有诸多妃嫔,四妃当中除了淑妃空出来了,其它三妃满额,皇后空位,宫中以肃郡王母妃柳贵妃为尊。 甄妃这个位份算不得什么,但是在甄妃生辰之日册封,足见皇帝对她和甄家的满意。 甄家金陵的几位姑娘提前到京,打着为甄妃贺寿的名义,其实应该不简单才是。谁贺寿专门请未成年的姑娘,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长平帝的诸多皇子,老大太子老三老五都已大婚,早已进入朝堂办差,七皇子之后的诸多皇子未成年,但是七皇子八皇子可是十五六岁,九皇子和十皇子也有十一二岁了,以甄家无利不早起的行为,甄家的姑娘们莫非都是冲着几位皇子去的吗? 越是这样想,红叶就越是如此认为。 艾草歇在家里,正让小琪给她讲京中这两天的传闻乐事,贾敏就带着这个消息而来。上次荣府送贾代善出殡,偶遇甄家几个少爷姑娘,贾敏心中现在还一团火,又与甄家有亲的是荣府,贾敏作为出嫁的女儿,林家又与甄家不熟,自然不必送礼。 旁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的小琪捂着嘴笑了起来,艾草瞥了一眼,问道:“小琪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不妨讲来听听。” 小琪吐吐舌头,看了一眼贾敏,说道:“老太太,太太,甄家的几位姑娘这阵子在京中可是出尽风头。” 贾敏不禁起了好奇心,闺阁少女,最是要名声,名声越响亮反而不美。 “甄家三姑娘不是已经及笄了吗?甄家二夫人就在相看人选,这个倒是没传来什么。就是这阵子京中的各种宴会,甄家几位姑娘不论在才情还是别的方面都把别家姑娘比下去了,甄家姑娘是才女的名声就这样传了出来。前次枫林会,甄三姑娘与七皇子相处很愉快来着。” 小琪停顿了一下,说道:“传来传去,传出了七皇子心仪甄三姑娘那话。” 艾草顿时差点没噎住,想到七皇子,貌似人家还在寺庙为母亲祈福,但是宫中皇帝却在甄妃生辰这日提升了她的位份,哪怕沈淑妃的冥诞与甄妃的寿辰错开了一天,但是七皇子心底肯定会不高兴,他不敢迁怒自己的父亲,但是迁怒甄妃和甄家人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七皇子心仪甄三姑娘,这不是扯淡吗?甄家就算得皇帝看中,那也比不上七皇子的外祖父,那才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 慧清寺,今日是凤七在寺庙的最后一天,他正在抄佛经和孝经,佛经是为母亲抄的,孝经是为父亲抄的。 王明朗嘴唇紧紧地抿着,在门外走了好几圈,这才敲了门。 “主子,宫中有消息传来,甄氏在早上被册封为甄妃。” 凤七抄写经文的手一顿,抬起头看了一眼王明朗,搁下笔,闭着眼,半响后才睁开眼,“没事,好歹不是昨日。” “吩咐下去,我将在寺庙多待几日,待够七日吧。”父皇不惦记着母亲,他这个做儿子的念着她。 王明朗又道:“京中有关于主子的传言,说主子心仪甄家三姑娘。” 凤七眉头顿时死死地皱了起来,“甄家三姑娘?” 王明朗咳嗽了一声,小声地道:“就是上次枫林会上,与主子在山坡巧遇的那位姑娘。” 凤七愕然:“那个脸大如盆的女人?我会心仪她?”话音落,凤七顿时勃然大怒,“甄家想算计我的婚事?” 王明朗迷惑的眼神顿时清醒了,严肃地道:“有可能。甄妃不是经常召唤她的侄子侄女进宫陪伴吗?皇上也时常到甄妃宫里,主子,现在就怕甄妃在皇上面前吹枕头风,若是她说动皇上,把甄三姑娘许给你怎么办?” 主子的母妃去世了,就等于主子在后宫缺少了一个中坚力量,后宫那些娘娘们哪个又是省油的灯? 凤七抿着唇,很不开心,王明朗建议:“要不,属下去散布新的谣言,搅黄了这件事情?” 凤七本想点头,片刻后又摇头:“别,父皇肯定会知道的,他若知道我与一个女人计较,还使出这样的手段算计一个闺阁女子,会很失望的。不过你还是要时时注意京中流言的方向,我的正妃是谁都不可能是甄家女。” 他对甄妃说不上恨之入骨,但是也极为讨厌。六年前,他母妃生病弥留之际,那时候皇上就在甄妃宫中,当然那时候甄妃还只是低级嫔妃,因为来自皇上奶嬷嬷家,又甄妃生辰,皇上特意留宿宫中,算是给甄家面子。 虽然最后皇上赶到,与母妃见上了最后一面,但是凤七还是记住了母妃那双望着门口渴望的双眼,最后的火光在皇上到来之后熄灭。 皇宫,御书房。 皇帝批阅奏折,眼看着天色将晚,安静的书房响起了长平帝的声音,“王卫,老七还未回宫吗?”他这些儿子,除开老大老二,一个是因为长子,一个是因为嫡子,让他特别关心之外,其余儿子当中,也就唯有老七备受他关注,谁叫老七和太子一样,早早没了母亲呢? 王卫从门后冒出头来,恭身回道:“回禀陛下,七皇子似乎打算在慧清寺祈福七日的时间。” 长平帝眉头皱了起来,很快就抚平了,失笑道:“他这是在和朕赌气?也罢,随他吧。”他自然知道七儿子对甄妃的芥蒂,他今日册封甄妃,老七自然会不高兴。 想到甄家和甄妃,长平帝收敛了笑容,随即踏出御书房,“去永乐宫。” 永乐宫,甄妃的宫殿。 甄妃,一个年过三十的美妇人,她是长平帝登基为帝后选秀纳入宫中的,看在甄妃的祖母份上,长平帝之前对她总是有几分宠爱,当然后宫妃嫔往上爬总是需要资历的,长平帝有富力强,不是一个被美色迷昏了头的昏君,所以后宫的妃嫔晋升都是按部就班地来,甄妃没有诞下一儿半女,这才在十来年之后才成为高位妃嫔,这其中的心酸自然不必言表。 这一个月来,侄子侄女进京来为她贺寿,其实她哪里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二婶带来了祖母和母亲、父亲的意思,让她尽力为侄女找一门好亲事,最好是皇子。 甄妃正在考虑这件事情的成功率,宫殿门口太监就在唱道:“皇上驾到!” 长平帝现在年富力强,又居于帝位多年,在女色上便有几分放纵,当然再怎么放纵也要顾虑着身体,所以他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临幸后宫,其他时间多在有子嗣的妃嫔处就寝。对于甄妃,以前有打算让其诞下子嗣,只是她一直没生下一男半女,现在甄家靠着他起来了,他便不打算让甄妃再诞下龙子,当然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甄妃当福身行礼,手就被长平帝扶了起来。 “爱妃不用多礼。”长平帝扶着甄妃,二人一起坐在上首的位置,“今日可是爱妃的好日子,朕送的赏赐,爱妃可有喜欢的?” 甄妃娇娇怜怜地瞅了一眼长平帝,秋波妩媚,“陛下送什么东西都好,只要陛下惦记着臣妾,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长平帝拍了拍她的手,“你呀,朕这不就惦记着爱妃,特地过来陪爱妃的吗?” 甄妃立即倚靠在长平帝身上,两人你侬我侬了起来,期间甄妃提到娘家,提到祖母、父母、叔叔婶婶等,最后提到几个侄子侄女。 “都是陛下的恩典,能让侄子侄女进宫探望臣妾,想当年臣妾也是如花的年纪,转眼臣妾嫁给陛下这么多年了,侄子侄女也到成亲的年纪了。”甄妃一脸感慨靠在长平帝身上。 长平帝抚摸着甄妃柔滑的脸颊,调笑道:“爱妃可不老,瞧这脸蛋多嫩滑。爱妃喜欢侄子侄女,多召见他们进宫陪你就是,凭你现在的位份召见娘家人,贵妃不会不放行。” 甄妃一脸娇笑,两个人柔情蜜意一晚上,甄妃也不知道她这样时不时在长平帝面前说侄女的好话有没有用,陛下到底听进去没有呢? 而长平帝,根本没考虑过甄家女作为自己的正经儿媳妇,白日宫外的传言他哪里不知道,再说老七厌恶甄家人,他再怎么对甄家优待,也不能枉顾儿子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o^)/~明天入V,请大家支持,时间晚点,在10—11点之前,么么哒~ 第25章 金陵日常 京中的纷纷扰扰,远在金陵的贾赦贾政一无所知,这段时间兄弟俩的日子可就过得相当充实。 每日早上辰时未到就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态度端正、表情肃穆地去父亲墓前上香叩拜,表示自己的孝心。 贾赦贾政的身体本就算不上顶顶好,如此折腾了快一个月,在这秋雨连绵的日子,终于风寒发烧,请了大夫开了药方,但是答应母亲要做的事情一样不能少。 作为娇生惯养的少爷,贾赦从未感觉如此难受过,当然贾政也是一样,以前贾赦对弟弟总是看不顺眼,但是现在两兄弟真成难兄难弟了,他心里倒是对弟弟起了回护之心。 “咳咳,啊嚏。”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喉咙还火烧火燎的,贾赦捂着帕子,难受死了。看了一眼对面的贾政,揪着红红的鼻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右手还拿着毛笔。 两人各自的两个小厮默默地接过主子手里的帕子,然后又递上新的帕子,脑海中的画面不免想到离开京城前,老太太特地吩咐他们四人,一定要看好大老爷二老爷,为父尽孝就要好生做,千万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她老人家秋后算账。 下午未时左右,两兄弟终于把今日的十五遍孝经抄写完毕,正要舒口气时,管家林业手里拿着几封书信进来了。 “大老爷,二老爷,京中来信。”林业弯腰一礼,然后把信封分配好,分别放在贾赦贾政书桌上,打开写给他的那封信。 仔仔细细看过信的内容,林业松了口气。老太太对他的作为很是给予了一番表扬,让他再接再厉。林业心道,只要他办好老太太吩咐的事情,想来回京之后,赖坚也不是他的威胁。当然这三个月赖坚肯定会使劲在老太太面前表现,但是不论他如何表现,都比不上大老爷二老爷在荣府的重要性,只要他伺候好大老爷二老爷,大管家之位一定还是他的。 贾赦心一惊,鼻孔堵着两条帕子,三两下拆开母亲给他的信件,先是一目十行地看过信的内容,再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地仔细斟酌,咧开嘴不禁笑了起来,然而动作大了,帕子掉了,鼻涕往下掉,他拿帕子胡乱擦了一下。 “母亲表扬我了!”贾赦美滋滋地想着,然后这才拆开妻子和儿子的信件,看着信上妻子关切的语言,贾赦心里暖烘烘的,带着几分雀跃,又打开儿子的信件,这一看贾赦顿时抑制不住笑声,儿子说他身体再慢慢地好转了,母亲现在在着重调养他的身体,贾赦顿时觉得生病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贾政也是先打开了母亲的信件,看完之后,倒也没太大的情绪变化,母亲总是对他有诸多关怀的。又打开妻子的信件,看着信上干枯毫无文采的内容,贾政面无表情,合上妻子的信件,再打开儿子的信件,贾政脸色顿时变得愕然。 满纸的黑手印,他左看右看,在纸张左下角发现一行小字,顿时贾政面色红皙了起来,又重新打开母亲的信件,刚才没注意字迹,这才注意到这是妹妹的字迹啊。 喜滋滋的贾赦瞟了一眼对面,顿时看到贾政手里的黑手印,好奇心驱使之下,贾赦三两步来到贾政面前。 “二弟,这是什么?” 贾政吸了吸鼻子,表情有些不自在,“珠儿的手印。” 贾赦接过一看,顿时哈哈大笑,“瑚儿也给我写信了,珠儿还不到认字的年纪,能这样也算是惦记着你这个父亲了。” 看到那行小子,贾赦顿时恍然:“哦,我就说咋有些不对劲,原来字迹不是琉璃的,是四妹妹的。四妹妹也调皮,她肯定很想知道二弟你看到珠儿这黑手印是什么表情。” 贾政顿时黑沉着脸:“胡乱涂鸦,不算什么。”说着就要从贾赦手里拿过信件然后揉起来,贾赦见状,躲开贾政的手:“二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这么死板呢?珠儿的信件既然一并寄了来,母亲肯定知道,你若弄坏了,小心母亲生气。” 贾政手一顿,小心地接过纸张,然后重新叠了起来,好好地封在信封里,合着母亲、妻子的信件一起,交给小厮周安,让他好好地收起来。 贾赦戳了戳贾政的手臂,“母亲交代你什么了?”是不是额外又交代弟弟,母亲总是偏心弟弟的,贾赦心里酸酸地想着。 贾政蹙着眉头:“母亲让我好好看书,注意身体,还说要写读后感,只是三字经百家姓如何写读书感想?大哥,母亲让你看的是哪些书籍?” 贾赦吸了吸鼻子,在屋子里蹦跶了两下,“我没有三字经那些书籍,就是地理游记和古董鉴赏一类的,也要写读后感,母亲还让我看了有趣的故事回去讲给她听。” 贾赦搓了两下手,顿时精神百倍,“对呀,母亲想听故事,我可以多看点故事。大凤律例,母亲说回去要考我。” 贾政眼里一片茫然,“母亲也说了要考我大凤律例,还说百日回府之后,会交给我一个重任。” 贾赦顿时侧转身来,盯着贾政,心里想到,母亲要交给贾政什么重任?母亲果然还是偏心老二! 两兄弟交流完毕,背景板小厮不算,大管家林业提醒道:“大老爷,二老爷,不知你们何时准备好回信?老奴好安排人送回京城。” 大老爷二老爷还真是天真的爷们,怎么总是想不起主动给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写信呢? 贾赦顿时恍然:“对对,我要给母亲和张氏写信,还要给瑚儿写信。”他吸了吸鼻子,随意从书桌上拿起手帕擦了擦鼻子,拉开笔墨,又朝贾政看了一眼,“二弟,快写回信,写好就让林业派人送回京城。” 贾政点点头,于是两兄弟奋笔疾书了起来。 贾政给母亲和妻子都写了信,不过只有一页纸张,给妻子的信的内容比给母亲写的更短。贾赦可是写得万分兴奋,把他这段时间的日常全写了进去,向母亲和妻子要安慰。最后又给儿子写了一封表扬信,让儿子听母亲和祖母的话,好好养身体,学习的事情咱们不着急。 林管家拿着信离开,贾赦贾政这会心情恢复了,继续看书。 秋风萧瑟,吹着漫天的黄叶在空中乱飞,屋子里两个守孝的男人各自皱着眉头翻着书页,屋子里满是墨香。 半夜天空下起了雨,早起之后,贾赦贾政各自抱着十遍孝经,小厮撑着伞,一行人前往父亲墓地。两人就这么跪在墓前,一张纸一张纸地放在火盆里烧着,贾赦还絮絮叨叨,讲述着母亲让他们兄弟做的事情,还让父亲放心,他们会好生听母亲的话,好好地振兴家业。 金陵贾家族人这段时间看着贾赦兄弟俩的作为,尤其是贾赦二伯、四伯、五伯老怀安慰,个个心底叹道,若是他们老去了,儿子有贾赦贾政一半孝顺,他们也能瞑目了。 贾赦终于感受到名声的累赘了,现在哪怕他是做样子也要把这百日做完,否则刚刚建立起来的好名声立即就没了。 这就是名声给予的压力! 贾政可能是从小听得赞扬多了,对这个不当一回事,当然因为是母亲要求他们为父亲守孝,他做这件事半点不会含糊。 回到老宅,上午继续抄写十五遍孝经。 晌午时,两兄弟一起吃午饭,由于现在活动量大,贾赦贾政的食量可不低,又没有肉,吃的饭菜更多了。 林管家带着几分喜色走了进来,“大老爷二老爷,现下京中传来一个好消息。” 贾赦贾政一起看向林业,林业说道:“甄家在后宫的娘娘被皇上册封为妃了,现下是后宫顶顶说得上话的妃位娘娘。” 贾赦顿时没了兴趣,甄家的娘娘关他什么事儿? 贾政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需要我和大哥做什么?” 林管家顿时也为难了起来,片刻后道:“不需要大老爷二老爷做什么,京中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自会安排。” 若是以往林业只怕会让贾赦贾政前往甄家走一趟贺喜来着,但是贾赦贾政现在守孝,又老太太的话一直回想在他的耳边,千万不要让大老爷二老爷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荣府中事情她老人家自由安排。 如此贾政也不放在心上了,他现在还有许多功课要做,哪里顾得上别人家的喜事。他现在发愁的是,读后感该如何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三部启蒙书籍,真的不是母亲选错了书籍吗? 贾政的小厮周安,在主子一直盯着书案上的书籍时,隐晦地提醒道:“老爷,不若出门走一走。老太太吩咐我俩提醒老爷,每日散步两刻钟时间,当锻炼身体。” “咱们现在是老宅,族里族学正上课呢,上课的先生都是秀才或者举人,老爷不若去看看。”小厮也挺无奈的,老太太这吩咐的任务让他们挺为难的,劝老爷多见见民生世情,他们不过是下人,哪里能决定主子的事情。 贾政顿时脸色烧了起来,考了多次,一直没考中举人,他也有自尊心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一更,么么哒~~ 第26章 红叶教孙 红叶让赖坚派人送礼到甄家,但是没有想到赖坚竟然亲自送去了,红叶顿时有几分无语,赖坚这是想拍马屁,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拍在了马蹄子上。 虽说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但是红叶还就是要与甄家几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赖坚顶着风雨送了礼回来,屁颠屁颠跑来向红叶邀功。 “老太太,甄家今儿可真热闹,好多官员都送贺礼来着。”赖坚垂着头,没有看到红叶的表情。 红叶淡淡地道:“甄妃娘娘受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甄家受青睐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拿女人维系家业,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最顶顶重要的还是家里的男人立得起来。荣宁两府现在男人似乎都立不起来,没关系,她好好培养下一代,估摸着十多年后,她应该可以安心颐养天年。 赖坚点头哈腰,笑得一脸灿烂地道:“是呢是呢,老奴看到保龄侯府派了大管家送礼,还有几位国公府都派了大管家送贺礼,二太太娘家也派大管家送了贺礼……” 赖坚说了不少人,但是除了以往大家来往的老亲之外,有些人家并未送礼,比如理国公府和齐国公府,宫中柳贵妃和陈贤妃赫然立于甄妃之上,而且后宫妃嫔哪能没有一点矛盾,理国公府和齐国公府不可能放低身段的。 红叶总结了一下赖坚说的人,基本上都处于中下层官员,大权在握的官员家一个都没有动,武将那边更是没有一个实权人物,所以其实甄家也就看着是个花架子。至于贾母娘家保龄侯府,史家兄长不像她和艾草是开了外挂,不可能知道以后的事情,相比于别的娘娘得宠,自然是与自家有几分交情的娘娘得宠比较有利。 赖坚完成任务,退出荣禧堂,边走边想事情,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给忘了,这会雨终于小了起来。回到前厅之后,赖坚还是没有想明白,但是他觉得没想通的事情挺重要的,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这一天的事情做完,回到荣府后街赖家,讲述给他媳妇,让他媳妇分说一下。 赖嬷嬷一拍大腿,“你个死鬼,老太太不是让你派人送礼到甄家,你咋自己去了?” 赖坚顿时目瞪口呆,半响呐呐道:“甄家和咱们贾家是老亲,以往有什么喜事或者白事,都是府上大管家出马的,我咋不能亲自去了?” 赖嬷嬷磨牙,“你,你,你认真听老太太吩咐才是,甄家和贾家的关系,那是主子要考虑的问题,主子怎么吩咐就怎么做,你自作主张,老太太当然不高兴。”想到之前听到的某个说法,赖嬷嬷心中一凝,她低声在赖坚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赖坚顿时浑身一软,狠狠拍了自己两巴掌,“该,最近得意忘形了。老婆子,你说咋办?我还想着这三个月做得好,没准老太太……” 赖嬷嬷瞪了他一眼,摆摆手:“行了,下次别自作主张,赶明后天我去探望老太太再说。至于大管家一职,你也别想了,这几次我去给老太太请安,又和府中老姐妹们闲谈,老太太可没打算换人。你以为老太太把林管家派去金陵就是打算闲置么?起初我也这么认为,但是现在可不这么想了,府中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大老爷二老爷重要,所以老太太才派林管家去照顾大老爷二老爷,这才是对下人充分地看重和信任。” 赖坚顿时恹头耷脑的,他的大管家之位看来已经插着翅膀飞走了。哎,不得主子信任怎么办?作为荣府下人,那可是终生的,他还想着大儿子二儿子以后接他的任,成为府中大管家呢。 第二日,天色依旧昏暗,天气更冷了,贾瑚贾珠不能到园子里玩耍了,两个小家伙也就只能跟在红叶身边,就在室内玩耍。 红叶正在看账本,长平十八年的账本已经理顺,长平十七年的账本正在审核,府上这些下人在物价上都虚报了单价,当然荣府现在还在鼎盛阶段,并未出现赤字,至于以后的事情,红叶已经知道如何做了,不过要等贾赦贾政回来才能行动。 别她什么都做了,贾赦贾政还是一无所知,就不知现在那两个便宜儿子当孝子当得怎么样了? 巳时过半,烟雨蒙蒙,秋风萧瑟。 赖嬷嬷前来向红叶请安,赖嬷嬷本名红香,是贾母的陪嫁丫鬟,年龄比贾母还大上几岁,早已在自家颐养怡弄孙,每个月隔几天向贾母请安一次。 红叶看到她时,脑中自动想起赖嬷嬷之前请安的时间,不是还没到第五天吗?怎么今日就来了? “红香给老太太请安。”赖嬷嬷比贾母可老多了,蹲着身子礼仪规范地朝红叶行礼问安。 红叶颔首:“别多礼,今日怎么会来?” 赖嬷嬷心中一咯噔,起身之后,笑容满面地上前几步,她以前按摩手法很不错,见红叶靠在椅子上,转着肩背,自动走到后面,开始按摩起来了。 “老太太,这力道可好?” 红叶看了她一眼,顿时想到她今日来的目的,点点头:“你的手法自然是好的。” 赖嬷嬷牙一咬,声音带着几分羞愧,“老奴今日来是向老太太请罪的,我家那口子做事不周全,枉顾老太太的吩咐,还请老太太宽容则个。” 红叶心里感叹,这些下人个个是人精。 赖嬷嬷趁机扫视了一眼书案,看到上面放着的账本,长平十七年长平十六年…赖嬷嬷心中直打鼓,主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查看往年的账本的,所以主子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红叶扫视到她的神情,挑了挑眉:“下不为例。”她也不怕赖嬷嬷揣度她看账本的用意,水至清则无鱼,现在荣府还不像二三十年后那么腐败,这些人若是真聪明又识时务,倒也能放他们一马。 下人成亲的时候一般年龄比较大,赖嬷嬷是将近二十四五成亲的,那时候赖坚三十岁左右,刚刚在荣府做出点成就,现在两人的儿子赖平和赖升年纪与贾赦贾政相仿,在府中各处任管事。 至于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还真是一落草就被贾母放了出去,允许成为自由人,现在七八岁的样子,比贾瑚稍微年长一点,听说也在贾家的家学上学呢。 红叶忙着呢,赖嬷嬷也并未久待,不到二刻钟时间就告罪离开了。 贾瑚搁下手里的毛笔,转了转手腕,看向红叶,疑惑道:“祖母,赖嬷嬷是做错什么事情了么?”府中长辈身边就算是一只小猫小狗,晚辈也要给予充分的尊重。当然这种说法红叶也不予置喙,好处有,坏处也有,单看主人立得起来否。 红叶站起身,走到贾瑚贾珠身边,就当活动身体,她抚摸着孙子的小脑袋。 “得意忘形之下,忘了下人最根本的作为。”红叶这才看到缩在桌子底下的贾珠脸上满是墨汁,蒲扇着睫毛,睡得正香。 红叶抱起贾珠,放在一旁的暖塌上,盖上棉被,至于脸上的墨汁,就随他了,回到贾瑚的小书桌前,盘腿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瑚儿觉得二管家赖坚是什么样的人?” 贾瑚歪头想了一下,“赖爷爷很好,每次看到我都是很和蔼的笑容,还给我带糖葫芦、泥人,不过母亲不让我吃糖葫芦,泥人也被母亲收了起来。” 红叶摸了下他的头,“你是主子,赖管家当不起你一声爷爷,下次看到赖管家,直接叫赖管家就是。” 贾瑚乖乖地点头,红叶继续说道:“赖管家是一个比较善于逢迎的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在主人立不起来时,就能成为大患,但是当主人立起来时,他便是不是任何问题,可以用,信任与否要看什么事情。林管家脑子比较清醒,当然他也不可能全然纯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比赖管家可靠一些,也能信任上几分。” 贾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红叶笑道:“来年开春,你的身体便能好了大半,不影响上学,祖母给你找两个小厮,一起陪着你上学。” 贾瑚顿时喜出望外,“好,谢谢祖母。” 暖塌上,贾珠醒来,揉了揉眼睛,立即从榻上翻了下来,蹬蹬地跑向哥哥和祖母。 “哥哥,祖母。”贾珠笑得灿烂,手掌撑着桌角,一个黑乎乎的五指印赫然出现在桌子上,贾珠翻过手一瞧。 “呀~脏!” 红叶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孙子这是多可爱。 贾瑚咧嘴乐起来,他拿着书案上的帕子,然后抓过弟弟的手擦了起来,“弟弟别急,先擦擦,待会让嬷嬷给你洗一洗。” 贾珠萌萌地看向哥哥和祖母,拍手欢呼:“哥哥,祖母。” 红叶心想两孩子现在多好,所以以后千万不要兄弟阋墙,否则她手把手养出来的,还真是会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27章 宁府夜谈 下午,天色黑沉,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冬天的气候就是这么让人讨厌,在这个没有空调的古代,红叶不免怀念起了空调。 甩了甩头,红叶想起京中的诸多事情。 甄家的事情不提,那家子人脑袋秀逗了,竟然让人传出七皇子心仪甄三姑娘那话,欺负七皇子母妃去世,后宫没有娘娘在长平帝面前耍存在感么? 在红叶分析,这些皇子当中,有母妃的才是比较纯良,没有母妃的可是一只卧虎,这才是最危险的,就甄家这么算计七皇子,七皇子以后肯定会报复回来的。 一个小厮顶着风雨又跑进荣禧堂,向守在门口的嬷嬷传达了消息,那嬷嬷便气喘吁吁地跑来道:“老太太,舅老爷来了,赖管家正接待着。” 红叶一下子站了起来,舅老爷?那不是贾母的兄长,保龄侯史旻么?他来干什么?红叶揣度着史旻到来的意图,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前往前厅。 史旻,贾母的娘家兄长,现任保龄侯。从妹夫去世之后,妹妹好似一下子通透了,以往他还担心荣府,这一个来月妹妹的作所作为,倒是让史旻放心了。 不过他要出任外差,不日就要启程,临走前前来与妹妹道别。 红叶踏进前厅,就看到史旻背对着她,正在观赏墙壁上挂着的书画。这前厅是红叶来之后,重新布置过的,不像以前那么金灿灿的,显得比较朴素淡雅。 “哥哥。” 史旻转过身,看着面色好的妹妹,露出一个笑容,他看了一眼屋中的下人,红叶便立即让管家等人统统退下。 两人坐的位置很靠近,以保证说话的内容别人听不见。 “哥哥特意来,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么?”红叶皱着眉,她在府中守孝,但是也没有断了亲近之人的联系,史家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史旻摇头:“妹妹别急。”他看了一眼屋子内外,压低了声音说道,“哥哥这次来是向妹妹告辞的。” 红叶瞪大眼,大冷天,又快过年了,史家这兄长要去哪里?致仕回老家金陵么? 史旻捋着胡须一笑,又是压低了声音,“我已经得到陛下的授意,将担任西南总督一职,旨意最迟明后天就下来。” 红叶顿时一惊,上下打量史旻,“哥哥,你年纪这么大了,不能推辞这个位置么?”史旻比贾代善年纪还大,贾代善都归西了,史旻又能多活几年?本来在京中,她若是趁着看望兄长之便,还能给史旻喂点灵水,但是这史旻若外任了,她可是毫无办法。 史旻摇头,“我知道妹妹的意思。我这保龄侯爵位在我走之后就归老大了,但是老二老三还没有着落了,我总得为老二老三筹谋筹谋。” “哥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若是什么都考虑周全了,以后侄子没有能力守住那个位置,也是枉然。”红叶立即打断了史旻的话。 史旻沉凝片刻,叹道:“妹妹说得也对,只是哥哥也想借这个职位躲出京中。几位皇子的争锋越发尖锐,哥哥我身居要职,实在是不堪其扰。”史旻也挺无奈的,妹夫丧礼之后,几位皇子变着法地笼络他,他本就提着心,方才在宫中,皇上不过隐晦地提起,他已经胆战心惊了,皇上再提外任那话,他脑中快速过了一遍,便答应了下来。 史旻又看了一眼门外,凑近了红叶几分,说得:“妹妹可得小心,荣府在军中的人脉,哥哥不知妹夫是交给了你还是外甥。” 史旻叹道:“两个外甥能力有限,千万不要让军中旧部给牵连了。” 红叶点了点头,树倒猢狲散,没了贾代善这个领头人,军中昔日归宿于贾代善的旧部很容易就叛变,但是一旦出事,荣府也逃不了干系。 荣府在军中的人脉啊,红叶想了想,貌似贾代善并未交给贾母,看来贾代善应当是交给了贾赦才是。 送走史旻,红叶心情也颇为沉重。 晚饭过后,红叶正在书房思考事情,琉璃就敲响了房门,她目光带着几分凝重,“老太太,宁府大奶奶来了。” 宁府大奶奶,那就是徐氏了,这么晚她来是做什么? 红叶带着几分疑惑,琉璃又在她身边小声地道:“大奶奶是从后门入的,并未从前面来。” 红叶更是惊讶了,然后一想,莫非是贾代化出什么问题了?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琉璃跟在她身后。 红叶远远看到徐氏站在后园子一处长廊下,徐氏屈身一礼,“婶娘。”红叶走近,然后扶起了徐氏,“侄媳妇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徐氏小声地道:“是父亲想要见婶娘,这才特意让我来请婶娘的。” 红叶心中不无诧异,脑子里飞速运转,可惜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点头道:“现在就走吧。” 徐氏也不知道公公找婶娘是何事,只是知道天黑之后,家中来了几个客人,贾敬和贾代化见过之后,便让她来荣府请婶娘,说是有事要商谈。 最近一个月,贾代化身体状况未恶化,但是也未好转,只是没有发烧风寒,如此已经很好了。丛绿堂里,贾敬贴身伺候父亲。 贾代化咳嗽了一声,“敬儿,今日几位叔伯说的事情,你可有什么想法?” 贾敬迟疑了一下,先服侍父亲喝了口水,这才说道:“太子总归是正统出身,若是要选一个人,自当选太子殿下。” 贾代化再是咳嗽了一声,想得多了,不免身体就招架不住。 红叶到时,贾代化已经缓过劲来了。 这会丛绿堂没有别的下人,贾代化早就让下人去休息了,身边就儿子和儿媳妇伺候着。 “弟妹来了,这么晚打搅弟妹休憩,实在抱歉。”贾代化本想站起身,但是无奈身体条件真是不行。 红叶赶紧摆手:“别,他大伯客气了。” 贾代化让红叶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贾敬就在他身边,徐氏就在门口站着,至于琉璃在丛绿堂外面候着。 “我找弟妹确实是有事,敬儿你给你婶娘讲述一遍。” 红叶看向贾敬,贾敬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事情的缘由,红叶听完不禁感慨,下午兄长才提醒她,小心被军中旧部牵连,这晚上立马就有情况了。 贾代化咳嗽了一声,“我请弟妹来是告诉弟妹一声,荣府只在府中好好守孝就是,赦儿和政儿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军中的事情就不要过于频繁的联系,当然有些时候该伸出援手也不能漠视,赦儿政儿不从军,不代表以后瑚儿珠儿这一辈不从军,所以弟妹千万要谨慎。” 红叶点头,贾代化说得很实在,“我家老太爷临走前把军中人脉都交给了老大,我本想着这三年守孝期间,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便没有询问老大的。” 贾代化接话:“弟妹只要能让赦儿不误入别人的算计便好,有些人际交往是免不了的。宁府这边,好歹还有我这把老骨头撑着,我还能稳住昔日部下的心,就代善那些部下,有些年纪大了,比代善还早走,现在留下来的都是昔日部下的下一代或者第三代,对代善不亲,又赦儿从未与他们亲近,谈不上信任,他们最是容易被蛊惑的,弟妹也要做到心里有数才是。” 红叶郑重地点头,朝贾代化福身一礼,“多谢大伯的提醒,我晓得了,不会让这些事情牵连两府的。” 贾代化看向贾敬,“敬儿要记住,站位本就是危险之极,现在皇上龙精虎猛,最看不得臣子蛊惑皇子们夺嫡。所以咱们宁府以后只保持中立,只衷心于皇帝,这样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贾敬老实,贾代化不能教他聪明人的做法,也只能教他老实人的做法。站位要耗费脑子,没有三两三,还是老实踏实地做自己的事情吧。 红叶看着贾敬就犹如贾政,当然贾敬比贾政要强不少,至少贾敬还考上了进士,贾政那就是个榆木疙瘩,考了这么多次,举人的门槛都没有摸到。要不是他有国子监的名额,只怕现在连秀才都不是,但是秀才又是毫无用处,就不知她能否教好贾政。她不求贾政考中进士,好歹考个举人啊! 贾敬红着眼点头,贾代化又道:“父亲也撑不了多久,以后你要多听婶娘的意见。”他又看向红叶,叹道:“兄长这里就拜托弟妹,以后分点心照顾一下敬儿,别让宁府做出什么违背国法的事情。” 红叶点头应承了,贾敬这事好办也不好办,反正最近几年多盯着他就是,至于秦可卿,这个传说中太子的女儿,反正她不会再让她与贾家有任何干系。既然是皇家女嘛,那还是还给皇家比较好,难道太子坏了事,长平帝还容不下自己的孙女,或者剩下的皇子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女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么么哒~ 第28章 打探情况 贾代化说完之后,整个人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红叶心道,子孙后继无力是多么让人着急的一件事情! “他大伯,这事情不用急,你现在还是早早休息吧。敬儿是个好孩子,咱们荣宁两府休戚相干,只要荣府还在,宁府就不会出事。” 贾敬扶着贾代化,红叶赶紧从桌子上重新倒了一杯水,自然是偷偷地添加了一滴灵水。自从上次探望过贾代化之后,最近她找不到机会,一直没再能喂给贾代化灵水了。 贾敬接过红叶手里的杯子,眼眶还是红红的,“父亲,您别操心这些事情,儿子只要您好好的。”边说边喂父亲喝水。 贾代化喝了水之后,拍了拍贾敬的手,声音微弱道:“以后劳累弟妹了。” 贾敬扶着贾代化进了内室,还能隐约听到贾代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红叶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从贾母记忆里得知,贾代善临终前看着两个儿子,那也是各种不放心,看着长孙贾瑚也是满满的担忧,唯有健康又机灵的贾珠倒是让他颇为欣慰。 徐氏送红叶从后门离开,穿过几道走廊,一路上寡言少语,快到后园子,红叶停住脚步,看向徐氏:“侄媳妇,与敬哥儿好好照顾你公公,缺什么只管使人来荣府,婶娘不是小气人。” 徐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沫标准的笑容,“多谢婶娘。” 红叶拍了拍她的手,“就送到此处吧,两家近,不用这么客套。” 徐氏看着婶娘和丫鬟的背影消失,这才返回,丫鬟提着灯笼,冷风吹佛,想到这晚的事情,徐氏不禁心里有些沉重。 她的相公能力有限,宁府这么大的家业,若是公公不在了,宁府真能在群狼环视之下安稳下来么? 回到丛绿堂,贾敬已经服侍贾代化入睡,又把之前遣退的下人从别处召回,吩咐下人好生看着老太爷,两夫妻这才离开丛绿堂。 徐氏跟在贾敬身后一步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九曲长廊。 “父亲睡下了?可睡得安稳?”徐氏的声音打破了静寂的环境,沉浸在不可言说的悲伤之下的贾敬醒过神来了。 “嗯,父亲已睡下了。”夫妻俩又是一路无话,回到正院,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徐氏背对着贾敬,她也睡不着。 “夫人,我是不是很没用?”贾敬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响起,徐氏身子一僵,她转过身来,看着贾敬,昏暗的光线下,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老爷,你别多想。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咱们是凡人。老爷是没有别人那么有能力,但是老爷只要踏实安稳,这便好了。” 贾敬幽幽地道:“若是大哥健在,想必父亲今日就不会如此焦心。” 徐氏没见过贾敬的大哥,只在府中听一些老人提过,和荣府瑚儿一样,那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眼看着再过一两年就要娶妻了,竟然英年早逝! 当年婆母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以至于缠绵病榻,在贾敬成亲之后不久离世而去。 “老爷不必自惭形秽,在我心目中老爷是我最好的相公,是珍儿最好的父亲,是别人比不了的。”徐氏伸手抱住贾敬,脸伏在贾敬的胸前,动容地说道。 贾敬有些不好意思,搂抱着徐氏,叹道:“睡吧。” 红叶在回到府中之后,那也是久久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今天的事情。之前她把红楼中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总以为她只要不像贾母那样偏心,然后根除贾家上下的弊病,那贾家就能延续下去。 但是古代皇权威重,若是不懂得审时度势,而且这世上小人和红眼病也很多,那么荣府想要平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下一任皇帝进行投资呢?红叶盘算了一下长平帝的儿子,又结合记忆里关于诸多皇子的情况,然后她黑线了。 现在她基本排除大皇子和太子,但是从三皇子到十皇子,这可是六位皇子,她根本没法看出哪位是下一任皇帝啊! 胡思乱想着,又有些气恼,迷迷糊糊间,红叶还嘀咕着,艾草咋就那么好命呢,林海那是要智商有智商,天生做官的材料,根本不用她老人家操心。 翌日一早,红叶督促了贾瑚晨练,祖孙三人一起吃早饭,赖坚就急匆匆地跑来禀报。 “老太太,皇上下圣旨给舅老爷了,舅老爷出任西南总督,近日就要走马上任。”赖坚气息不匀地说完,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老太太,又垂下去了。 红叶的手顿了顿,心道皇帝的圣旨果然快。 “赖管家往保龄侯府走一趟吧,看看舅老爷有什么吩咐,或者你留在舅老爷处,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赖坚心中舒畅,脆生生地应道:“好嘞,老太太。老奴这就去。” 坐了会,红叶抚着贾瑚的小脑袋,“瑚儿先送弟弟回西院,要交到婶娘手里哦,然后你回东院你母亲那里,这会就不必陪祖母了,晚上瑚儿再陪祖母一起吃饭,可好?” 贾瑚歪着头想了下,拍着胸膛应道:“好,我先送弟弟回西院,然后回东院陪娘给肚子里的弟弟念书。” 红叶招琉璃在身边耳语了几句,琉璃立即表情严肃地点头,然后快步走出荣禧堂。 红叶也不是做其他事情,她现在想知道军中贾代善昔日的下属情况到底如何,人脉啥的都被贾代善交给了贾赦,贾赦不在,难道她就想不到办法了? 她不能知道贾代善全部的暗手,但是一两个还是行的,比如前院二门管事老周,那就是其中一人。她与老周说明利害关系,想必老周不会拒绝为她打探情况才是。 老周很快就到来,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宽脸圆眼塌鼻子,五官很不起眼。 “老太太,不知找老奴有何事?”老周在府里的地位并不算高,反正不及林业和赖坚,当然人家也不在乎那点月俸,每年年底,主子对他都有额外的赏赐的。 红叶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我找你也不为别的事情,是想让你打探一下,军中的情况。” 老周抬起头,扫视了一眼老太太,脸色满是为难。爷们的事情,女人不该掺和。 红叶忍不住内心一叹,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顾忌什么,老大不在府中,否则我就让老大找你了。老太爷不过去世一个多月,有些人就忍不住了,老周,想必你也知道朝中的情况,荣府在军中的人脉就是一块肥肉。我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额外的事情,只让你悄悄地打探一下情况,别到时候贾家整个被别有用心之人给拉下水。” 老周心中一思量,半响点头应承:“是,老太太,老奴知道了。” 老周转身退出去,红叶又道:“你不用做额外的事情,只需要记录下有哪些人有二心就行了。” 老周离开荣禧堂,回到上工的地方,他是管事,是管别人的,吩咐下面的人好好做事,他便回到荣府后街自己的家,他老妻正在洗衣服,他换了身上那身衣服,随手就丢给妻子,然后扬长而去。他老妻盯着他的背影,奇怪他大白天不上工,跑回来换身衣服做甚? 内城没什么热闹可瞧,老周直接来到外城,外城可就热闹多了,街边商铺林立,街道两边更有许多小贩摆摊,叫卖声不断。 老周在街上转悠了一圈,然后拐入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大概一刻钟之后,他就出来了。然后在街上买了一些小玩意,有给老妻的木簪子,有给孙女和孙子的头绳和风车,正打算返回时,恰好看到对面茶楼门口马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人。 老周嘀咕着,大姑爷这个时间段不应该在衙门么?这会来茶楼见客,就不怕衙门记过吗?他本想离开的,但是脑中立即想到,好像大姑爷最近行为有些不妥,大姑娘还回来哭诉来着,要不要看看大姑爷到底是做什么? 这样想罢,老周立即转身又进了一条巷子,片刻后和一个有些干瘦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巷子口。那中年人走路摇摇晃晃的,进了茶楼,和小二攀谈起来,趁着勾肩搭背的时候,五文钱就进了小二的衣袖,小二笑嘻嘻隐晦地指了指二楼,两人也嬉笑着上了二楼,小二带那中年人出现在一处角落,恰好能看到齐帧与人相约的雅间门口。 老周一点也不着急,等了快半个时辰,那中年男人才回来。他在老周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老周脸色沉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便互相告辞。 这具体情况还未获知,大姑爷凑什么热闹?老周脸色不免有几分疑惑。 红叶想着老周这的情况只怕是一时半会拿不到,却不想老周不过出去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老太太。”老周皱着眉,表情有些愤慨,“方才老奴看到大姑爷和杨丘在茶楼秘密相会。” 红叶扬眉:“杨丘?”没听过这个人,与齐帧相熟的吗? “杨丘之父杨威,杨校尉,是老太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只是杨校尉在几年前去世了,他儿子杨丘也在军中,现在也是校尉。”老周一板一眼地道。 红叶了然,“齐帧只怕是为了向某个皇子投诚,然后主动帮助其拉拢军中中下层官兵,自然要找容易入手的地方下手了。” 老周紧握拳头,深呼吸一口气,“老太太请放心,最迟两天后,老奴便来向您禀报。” 红叶打发了老周,拿起茶盖,正要饮水,想起喂贾代化灵水的事情,便问门外丫鬟,“翡翠,我之前让你留意的甘甜的山泉水,可有消息了?” 她是打算从外调用山泉水,以山泉水的名义,然后加灵水,分给贾代化,好歹让贾代化多撑一两年。 翡翠冒出半个头来,表情有些忐忑地道:“回禀老太太,奴婢去问一问徐嬷嬷,待会回您。” 红叶点头:“尽快。” 翡翠转身就不见了身影,差点与赖坚撞上了,赖坚拍了拍自己胸膛:“哎哎,你个丫头跑什么呢?” 翡翠朝赖坚吐吐舌头,侧转身就走人,赖坚摇了摇头,小丫头片子就是不稳重,哪像他赖爷爷,可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 赖坚是从保龄侯府回来向老太太交差事的,他在保龄侯府虽说没干什么重活,但也帮着做了不少事儿。赖坚仔细讲述了一下保龄侯府的情况,最后说道:“老太太,舅老爷让老奴带消息给您,您不用再回保龄侯府,他最迟后日就启程,京中留保龄侯世子和世子夫人,让老太太以后照应侄子和侄媳妇就是了。” 红叶摆摆手:“知道了,赖管家今日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 赖坚极为高兴地退出荣禧堂,总算办了一件让老太太高兴的事情,他昨儿住在荣府,一直未回家,今日早点回去看看乖孙。 第29章 山泉水至 赖坚回到荣府后街自家,正看到他老妻一脸严肃地坐在屋子里,天色有些昏暗,院子里吹过一阵凉风,赖坚无端端地打了一个寒战。 说起来他赖坚能在荣府发迹,还真是因为娶了个好妻的缘故。若不是娶了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哪怕他再有能力,在荣府这种家生子众多的公府,他想要出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他能力还比上远远不足。 “你怎么了?”赖坚走进去,大无畏地坐在赖嬷嬷旁边的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连着的小方桌,上面一壶茶水已经冷却了。 赖嬷嬷好似才从发呆中清醒过来,她看向赖坚,说道:“昨天我去给老太太请安,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赖坚顿时来了劲,论了解老太太,一百个他也赶不上他老妻。 “今日我办了一件漂亮事儿,老太太很满意……”他话未说完,赖嬷嬷白了他一眼,说道:“别扯你那事,干得好是你应该的,干得不好你就等着老太太秋后算账吧。” 赖嬷嬷幽幽地道:“老太太好像在查账,看往年的账本。” 赖坚满脑子疑惑,提着茶壶摇晃了一下,“查账就查账,有什么问题吗?再说账本是账房做的,与我们无关。” “水冷了也不知道换壶水。”说着就要召唤赖家的小丫头赶紧给他烧热水。 赖嬷嬷简直恨铁不成钢,“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查账的,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我觉得府里的这些糊涂事,老太太肯定知道了,正打算秋后算账。” 赖坚手一松,哐当——水壶掉在地上,撒了满地的水。 “昨儿和今儿我琢磨了两天,老太太肯定要整顿荣府……”赖嬷嬷看了一眼赖坚,看他那怂样,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赖坚抹着脸,明显很是慌乱,府中这些下人哪个手里干净了,“你别卖关子,倒是有什么直说啊,我都听你的。” 赖嬷嬷把赖坚拉到身边,两人在近处嘀嘀咕咕地商讨起来,赖嬷嬷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赖家上下老老实实当差,不该伸手的地方千万不要伸手,而且自家有些东西也该处理了,没法处理的,赶紧想法子还回府上库房去。 赖坚顿时肉疼了,赖嬷嬷白了他一眼,“那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又是府中的老物件了,拿出去典当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节外生枝,别到时候被老太太抓了个典型。” 两口子商量完毕,但是没有下定决心,还想着等两个儿子儿媳妇回来,全家人一起商讨一下。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赖家全家人到齐,赖坚大儿子赖平,二儿子赖升,以及各自媳妇,在听了父母之言之后,顿时个个脸色茫然,然后胆战心惊。 翌日,天色变好了几分,躲藏在云中的太阳终于看到一丝暖色,红叶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反正马马虎虎吧。 翡翠兴奋地从外面回来,“老太太,徐嬷嬷已经告诉奴婢,您要的山泉水,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下午的样子就会送到。” 红叶心情终于明媚了几分,抱着一只纯白小猫,扬了扬眉:“直接送来荣禧堂,我有吩咐。” 翡翠脆生生地应了,转身要再去吩咐,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立即转过头来,三两步来到红叶面前,左右看了一眼四周。 荣禧堂院子里,这会主子就老太太一人,别的下人都在做事呢,就连琉璃都在内室指挥丫鬟和嬷嬷们换屋中的被套等等的。 “老太太,刚才徐嬷嬷问我一个奇怪的问题,奴婢不知道有没有妨碍,禀告您一声。” 红叶颔首示意翡翠讲述,翡翠压低了声音,说道:“徐嬷嬷问我老太太是不是在看历年账本,我没多想就肯定地回了她,不过刚才这一路回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呢。” 红叶嘴角扯开一定的弧度,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没事,你别管徐嬷嬷她们做什么,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贾母身边这两个大丫鬟,翡翠和琉璃,都不是府中的家生子,也就是她们在府中没有过深的关系,不过两个丫头要从小丫鬟走到贾母身边大丫鬟的位置,后面不可能没有府中下人支持,那就是两人认了府中两个管事嬷嬷为干娘。 红叶心中不由冷笑一声,据她了解,翡翠和琉璃的干娘可不是老实人,已经上了她的黑名单。府中的消息传得真快,若她所料没错,昨儿赖坚回赖家,那时红香才与他商讨,一个晚上过去,荣府几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谁叫大家都连着亲呢。 翡翠挠挠头,看了一眼老太太,恰好看到老太太那若有若无的冷笑,顿时心里打了个咯噔,她总觉得这其中不是那么简单,但是老太太看账本到底有什么玄机吗? 园子里传来贾瑚和贾珠的声音,红叶想了想,抱着小白猫,也出了院子,来到园子里,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古代这点好,时时刻刻都是新鲜空气。 贾瑚现在已经能自觉锻炼身体,红叶也就不要求他一早到荣禧堂,让两个孙子更多的时间陪在各自母亲身边,天色大亮或者下午午休之后再来荣禧堂找她。 这会太阳好,张氏挺着大肚子,贾瑚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边,母子俩有说有笑的,园子里许多花草都枯萎了,就连秋天的霸王花菊花也都大片大片地枯萎,不过不妨碍张氏顺口就吟诵有关菊花的诗章,教导儿子背诵。 不一会,王氏跟在贾珠身后,满脸无奈地进了园子。她儿子之前多么听话,自从跟了祖母之后,这孩子越发不好带了。 红叶扬了扬眉,两个儿媳妇对比,果真是王氏要输一大筹。看来让王氏多读点书,与贾政有共同语言是非常有必要的。 下午,山泉水果真到了,是用一个木桶运来的。路上是从马车代步,到荣府门口,就由四个强壮的汉子抬了进来。 红叶揭开木盖,看了一眼木桶里清澈的水,不管如何,借口也有了,她满意极了。后续问题交给翡翠、徐嬷嬷与庄子上来的壮汉们交涉,她研究了一下木桶里的水,就饮用的话,可以饮用十天半月,所以庄子上半个月提供一回山泉水便是了。 红叶朝木桶里滴了两滴灵水,又让人找了三个干净的中等陶瓷缸,分别舀了三缸水,其中两缸里再分别滴了一滴灵水,另外一缸则不再添加。 “琉璃,你亲自送这缸水去宁府,向大奶奶说明,这是我找来的山泉水,图个干净灵气,平日里就拿这水给赦儿大伯熬药和饮水,没了我再送。” 琉璃脆生生地应了,她抱不动,立即找两个力气大的嬷嬷跟着她走一趟。另外两缸水,红叶让人送至张氏和王氏处,王氏那里未在额外添加灵水,张氏是因为有孕在身,保险起见,红叶给其与贾代化一个待遇。 ### 林家,慧芳院,艾草正与一个中年管事商量事情。见到小惠小安那天,艾草突发奇想想建立一座收容所,琢磨了两天之后,理顺了章程,便打算付之行动。 这个中年管事叫赵信厚,是林母的陪嫁丫鬟赵嬷嬷的儿子,赵嬷嬷年纪大了,已经被恩准回自家颐养天年,她的儿子赵信厚现在是林家二管家。 赵信厚不知道老太太找他何事,在听了老太太提出收容所的章程和理念之后,赵信厚这才认真了起来,朝清芊要了笔墨,老太太叙述,他写。他既然要为老太太办成这件事情,那么必须全面了解,后面才不会慌乱。 这样艾草与赵信厚谈论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傍晚了,赵信厚这会还有些兴奋,他收好自己写的章程,朝艾草行了一个礼。 “老太太,待我回去整理一番,再来回老太太。” 艾草含笑点头:“你尽管去,不明白的来与我一道讨论。” 赵信厚踩着急切的脚步离去,虽说老太太只是建立一座收容所,但是老太太提出的诸多想法让人耳目一新,很有借鉴的价值。 艾草并未提前与林海和贾敏说,晚上一家三口在慧芳院吃晚饭时,艾草这才说起她想建一座收容所的事情。 林海笑道:“母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儿子没有不支持的,况且建收容所是一件好事。能为许多无父无母的幼儿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是母亲的善心。” 艾草乐呵呵地道:“你不反对就行了。我也是看到小惠小安才起了这个念头,毕竟那么小点的孩子,便无父无母,着实让人觉得怜惜。” 贾敏这才知道白日婆婆找二管家是何事,大管家林文林家的事情就够忙了,二管家毕竟是副职,没林文权利那么大,相对空闲一些。 转念又想到孩子的问题,贾敏心情就无法明媚起来。想生孩子的人生不了,能生孩子的人偏偏生了孩子之后,却把孩子弃如草芥。 能够让母亲开怀,林海自然心情很好。 晚饭后,艾草留林海和贾敏说了会话,这才打发二人回正院。 这会时间还早,两人回了正院之后,贾敏唤丫鬟打水服侍林海清洗,林海看着灯光下柔情的美人,心中直发痒。 可惜,还在守孝。 “敏儿,今日白天我抽时间去见了舅舅,舅舅不让我们相送,他明日一早就启程离京,岳母那里可有什么说法?” 贾敏抬头看向林海,“我娘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就说是皇上的旨意,且舅舅也是甘愿的。” 林海心中咀嚼着其中意思,岳母的意思是先是皇上提出来的,最后舅舅答应的,这前后顺序不同可是有大文章的。 “舅舅会带着二表兄、三表兄离开,留下大表兄和大表嫂在京中。” 想到舅舅家的事情,贾敏对大表嫂和大表兄也是深切地同情。大表兄和二表兄三表兄不是同一个母亲,舅舅的原配在当年生下大表兄之后,便难产而亡,大表兄比大哥还小一岁,其后舅舅娶了小姨子为继室,生下二表兄三表兄,可惜这个小舅母也不是长寿的,五年前也因病而亡。 当然舅舅对大表兄还是尽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就连大表兄成亲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子嗣,舅舅也未多过问,且也未想过废掉大表兄的世子之位。 贾敏对大表兄和大表嫂之间的感情非常羡慕,哪怕大表嫂一直未生育,大表兄也未向世俗妥协。 夫妻俩交流了外面的事情,最后林海靠在贾敏身上,满是无奈地道:“岳母那里对大姐夫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贾敏侧转头双眼圆睁,“大姐夫又做什么事情了吗?” 林海叹口气道:“大姐夫左右逢迎,上位者最讨厌这种墙头草。” 贾敏蹙眉,摇头:“我娘没对我提过大姐夫的事情,赶明儿我问问。” 红叶还不知道齐帧左右逢迎,还以为他一直在努力专心地攻克太子殿下呢。 第30章 史兄长 虽然舅舅说不让送,但是翌日,林海还是起床得比之前更早,赶在城门开启前到了城门口,不想他来的还不算早,三姐夫田高杰早已候在这里了。 这会天色未亮,薄雾浓烟,城楼上挂着灯笼,守夜的守卫犹如一支树干笔直地站在城楼上。 自从上次红叶派人给贾希瑶送了不少的东西之后,田侍郎发话之后,田高杰和贾希瑶的日子便好过不少。 对岳家,田高杰还是挺亲近的,这个探花妻妹夫,那更是有心亲近了。 “三姐夫,你到的比我还早。”林海朝田高杰做揖礼,看到田高杰,林海想起了齐帧,就不知他会不会到。 田高杰回以一礼,“四妹夫,我也是才到的。” 两人说着话,看着街头,顾虑着礼节,齐帧还是到了。不过齐帧年龄比田高杰和林海大上许多,他与这两个妻妹夫平时是没有交际的,只是最近齐帧在跑人脉,结交了不少人,对两个妻妹夫倒是热忱许多。 林海和田高杰只是笑着回应齐帧,对于齐帧邀约喝茶、宴饮一概是拒绝的,理由相当明确,那就是守孝期间不参加宴饮活动。 齐帧顿时脸色讪讪地,他这阵子虽然没有饮酒,但是与同僚宴饮的次数还不少。 赖坚是被红叶派来送史旻的,他以为他来得够早,但是没有想到三个姑爷到得更早,刚给三个姑爷行礼问安之后,史旻的车架就到了。 史旻并未骑马,他终究上了年纪,该注意身体的还是要注意身体。经儿子提醒,史旻这才知道妹妹派管家赖坚来送他,三个外甥女婿也是亲自来送他了。 “舅舅。”林海三人齐齐朝史旻行礼,待史旻颔首之后,这才与三个表兄互相问候。 史旻对林海和田高杰是非常满意的,年轻且知事,未来前途不可估量,拍了拍林海和田高杰的肩膀给予赞赏,他再把目光落在齐帧身上,齐帧顿时非常不自在。 “大外甥女婿,舅舅说话不好听,但是还是要提醒你。为官之人最忌讳什么,想必当初你考科举时就知晓,最近你的言行,舅舅很是看不上眼,希望你好好自醒。” 齐帧顿时浑身冒汗,如此寒冷的天时,他竟然觉得全身烧得慌。 史旻重重地拍在齐帧的肩膀,“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越哥儿想一想。” 林海心中了然,田高杰则是满脑子疑惑,大姐夫是做了什么事情,让舅舅如此生气? 史旻的车架离开之后,齐帧大踏步离开,林海看着他的背影,顿时有些无语。 田高杰蹙眉,“大姐夫这是何意?” 林海含笑摇头,史鼏叹了口气,他也是知道齐帧最近作为的人,含糊地道:“大姐夫有心往上走,只是用错了方法。” 田高杰若有所思,史鼏回保龄侯府,与林海和田高杰不同路,三人便在一个路口分开,林海和田高杰结伴向衙门去。 林海起了,贾敏自然也起了个早,处理完日常事务,惦记着昨夜林海说的有关大姐夫的事情,天亮之后,贾敏就打发身边丫鬟送信回娘家。 临近十一月份,初冬的天气就这么寒冷了,哪怕红叶觉得自己身体养得好,也感觉到严寒的侵袭了。吃早饭时,赖坚来禀报早上送舅老爷一事,还提了三个姑爷相送,红叶点了点头,外甥女婿代表外甥女相送舅舅,这是应该的。若不是贾赦和贾政不在家,否则这两个该送舅舅的。 早饭过后,红叶开始处理府上的事务。 几个管事正等着她的吩咐,尤其是针线房,府上主子下人都该添加棉衣了,虽说主子一向是在外面定做的衣服较多,但是府上针线房也不能是个摆设,该做的还是要做,而且下人过冬的衣服这会正该准备,在下一个月月初就该发下去了。 针线房的管事领了对牌走,红叶手里就接过了采买处呈递上来的单子,采买处又该大批量采买物品了。红叶仔细看着单子上罗列的事项,要采买的东西挺多的,然而少罗列了一项,那就是没有单价,只有最后一个模糊的总额,红叶挑了挑眉,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个中年管事。 两个管事被老太太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老太太要整顿荣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下人房,他们害怕之余,便打算如此蒙混过关,或者试探一下老太太的态度? “比上次的总金额少了四分之一,这点钱可以采买到如此多的物品?最近市场降价了吗?”红叶淡淡地说了句,也没管两个管事局促不安的表情,又道:“如此,便安排下去。可不能物价降了,物品就以次充好,这个可不行,质量上两个管事可要严格把关,否则出了问题,我唯你们二人是问。” 两个管事顿时冷汗淋淋,连连答应,最后领了老太太给的对牌去账房领钱做事了。 府中的变化,红叶是看在眼里,荣府减员是势在必行的,只是最后若是双方能皆大欢喜,算是双方的喜报。 处理完府中事务,正喝茶歇息,一个婆子来禀报,宁府大奶奶来了。 不到半刻钟,徐氏带着她的贴身丫鬟来了,“婶娘,没打搅您做事吧?” 红叶让其就坐,又让丫鬟添茶倒水,“事情都做完了,谈不上打搅那话。你公公如何?今日是太医上门看诊的日期,太医怎么说?” 徐氏笑着道:“还要多谢婶娘送的山泉水,父亲说水很甘甜,让我来谢谢婶娘费心了。太医给父亲换了药方,说父亲身体保持得较好,如此下去,恢复健康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太医那话只是安慰人,不论是红叶还是徐氏、贾敬,更或者贾代化自己都知道,他寿数到了,只是惦记着宁府的事情,不敢立时闭眼,这才尽力医治,能多撑一天就多撑一天。 两人说得正好,又有小丫头来报,说四姑太太打发丫鬟回来请安来了。 徐氏见状,笑道:“还是四妹妹有孝心,三不五时惦记着婶娘,不是自己回娘家探望婶娘,就是打发丫鬟和嬷嬷回来请安。” 红叶含笑,接过话道:“女儿是娘亲的贴身小棉袄,就是这么贴心,赶明儿侄媳妇和敬哥儿生一个乖巧的女儿就知道女儿的好处了。” 徐氏腼腆叹笑:“借婶娘吉言。”她儿子这就要成亲了,她在生下贾珍之后,再无孕信,多年下来,对能否再生一个,她已经死心了。 说话间贾敏的丫鬟青棋和墨琴就到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婆子,四个人先是向红叶和徐氏行礼请安,主子叫起之后,墨琴这才把贾敏的信件递给了红叶。 徐氏见此,便知道堂妹打发人回娘家原来是有事情。 红叶也没避讳徐氏,打开信件,很快就浏览完毕,顿时红叶心中非常无语,莫不是齐帧他还真以为自己智商超群,可以玩转皇子们吗? “墨琴,告诉你家姑娘,就说我已经知道了,让你家姑娘放心就是。”红叶皱了皱眉,齐帧这真是在玩火,迟早要出事的。 到底该怎么阻止齐帧继续作妖呢? 留了青棋和墨琴又说了会话,了解了一下贾敏最近的情况,便放墨琴几人回林家了。 徐氏见红叶又有事要做,她又在荣府待了快半个时辰了,便起身告辞,红叶也没有阻止,继续唠叨几句,让徐氏好好照顾贾代化那话,便让丫鬟送她离开。 长平十九年又是春闱之年,年底也是吏部官员大考核时期,长平二十年官场应该会有大的调动,或许她可以谋划一下。 红叶琢磨了一下,有了办法,心中便不着急了。这事等贾赦贾珠回来之后再说,正好借这些麻烦事调/教两个便宜儿子。 现在就让齐帧蹦跶吧,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红叶本以为老周的调查结果会晚点到的,却不想下午老周就来向她复命了。 不过老周的表情着实不够好看,他万万没有想到老太爷不过刚过世,还不足百日,昔日的部下就开始叛变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忠心耿耿的人。 红叶看了老周呈递上来的单子,在她预料之中。 “古言说得好,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有心上进是好事,至于结果如何,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老周也不必往心里去。” 老周拽紧拳头,有些愤慨:“老太太,我只是心寒。他们的父辈或者祖辈都是老太爷当初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进了军中也是老太爷在照顾的,也从不亏待他们,他们怎能如此行径?” 红叶倒是老神在在,“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很正常。” 老周顿时泄气了,红叶叹道:“其后还要劳烦老周继续盯着,年前不会有事情的,一切等老大老二回来后再做打算。” 老周表情很严肃,非常认真地应了,完全没有前次的为难。 第31章 苏氏庄园 墨琴和青棋回到林家向贾敏复命,此时贾敏正在慧芳院陪婆婆说话,小丫头小琪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外面的各种消息。 小惠小安乖巧地坐在一旁,姐弟俩被艾草交给一位姓方的嬷嬷照顾,方嬷嬷是慧芳院管花草的嬷嬷,年轻的时候也嫁了人,可惜她男人不中用,在外与人口舌之争时,被人乱棍打死了,其后她再没有嫁人,一直安分地待在林家,主人家心善,总也会安置她们这些无儿无女的下人的。 小琪依旧在讲述甄家那些事,尤其是甄家不是放出传闻,说七皇子心仪甄三姑娘吗?七皇子也未让人澄清这个传言,他根本不予理会。 只是最近京中的各种宴会,有甄三姑娘参加的,七皇子一概不参加,往往甄家参加不了的,七皇子便会露面。 贾敏好笑地道:“甄家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真以为后宫有甄妃娘娘在,他们甄家就能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小祁捂嘴偷笑:“太太,您可不知道。甄三姑娘现在可受欢迎了,我也不知道京中这些人家是怎么想的,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说甄三姑娘的好话,参加宴会时,好些小姐姑娘还都赞扬甄三姑娘,最要紧的是华容长公主对甄三姑娘也是赞不绝口。” 贾敏瞪大眼,京中的这些大家闺秀可是非常骄傲的,她们会承认一个外来户爬在她们头上?贾敏作为公府嫡女都不敢自诩艳压群芳,甄三姑娘有那种本事? 旁边的丫鬟们也都个个瞪大眼,支着耳朵想听后续,外面的传闻,尤其是别家姑娘的传闻总能让大家保持兴奋。 艾草禁不住摇头:“这甄三姑娘只怕是被京中姑娘们合伙给拱上了神坛。姑娘家是要有个清白名声,甄家不会以为他家姑娘林立于京中众多闺秀之上,这就是好名声吗?” 贾敏瞬间明悟,忍不住抿唇微笑起来,甄家不好,她也就开心了,管你是不是与娘家有亲,她很记仇的。 小祁皱了皱鼻子,又道:“还有明悦公主。” 明悦公主,长平帝的第四女,年方二十岁,已出嫁三年,驸马乃是舅家表兄。其舅家就是开国初封的齐国公府,不过齐家更替快,又子孙能力不行,爵位早已不在国公位上。明悦公主下嫁舅家,未尝不是齐贤妃想提拔娘家之意。 明悦公主和三皇子襄郡王是同母所出,母妃齐贤妃,在长平帝潜邸时进府伺候,生下一双儿女之后,晋位为侧妃,长平帝登基为帝后被册封为四妃之一的贤妃。 贾敏捧着脸思考了半响,嘟囔道:“母亲,华容长公主与贤妃娘娘历来交好。”贾敏说到此处,顿时便停了下来。 艾草笑着点头:“这事且等后续吧。” 贾敏眨了眨眼,她也想到了,莫非贤妃或者襄郡王对甄家有想法?但是襄郡王可是早就成亲,儿女都好几个了,甄三姑娘要去做妾室吗? 这就是甄家谋划的美满姻缘? 小琪等人猜不透,丫鬟们更是想不到了,小琪转而又转话题到别处。 艾草比贾敏还先看到青棋和墨琴,她是知道这两个丫鬟今日到贾家去了,二人恰好来此,她也正好了解一下红叶的情况。 荣府可比林家复杂多了,只怕红叶现在想着她,就嫉妒她的悠闲。这样一想,艾草顿时有了几分恶趣味,等收容所建立起来之后,她还要在京城周边转一转。 到底要有一种什么办法,她才能与红叶互通有无? 感应到她想法的莲华,顿时有几分无语,这两个女儿说精明也精明,说厉害也厉害,但是为啥二人除了与花苞融合之外,就不再研究一下本体空间呢?本体空间不只是储物的功能…… 墨琴和青棋交换着说了在贾家的经过,贾敏听到两人说宁府伯父病情没有恶化,心里可真是有几分高兴。 “母亲,明日我想派管家到宁府探望伯父。”贾敏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等待婆婆的回话,宁府伯父没有女儿,对她一直很疼爱,父亲去世,又她终究嫁了人,做事都有几分顾虑,所以最近一直没有上门探望伯父。 艾草点头:“也别派管家,让海儿去吧。”贾代化啊,她还没有看到真人呢,不知道他能撑多久,到底秦可卿那人是谁招惹到宁府的?贾敬还是贾珍?总之有贾代化在,贾代化肯定不能让儿子和孙子与传说中太子外室女搅合在一起,当然现在红叶在荣府当家做主,她也不会让贾敬和贾珍招惹秦可卿,只是总不如贾代化名正言顺。 贾敏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谢谢母亲。” 艾草含笑摇头:“你是当家太太,以后不用事事征求我的意见。” 贾敏腼腆一笑,婆婆虽是如此说,但是她不敢如此做。 晚上贾敏向林海提了这件事情,林海自然是应允的,不过得等他休沐时,恰好两日后是他休沐的时间。 翌日,赵信厚给艾草带来了好消息,他在京城郊外寻找到了一处离着京城近,但是佃户较少的庄子。这个庄子正挂在牙行售卖,主人家是打算回老家,以前庄子上就有几户佃户,更多的是主人家的下人,现在主人家要离开,下人也跟着被带走,庄子就空了下来。 艾草不用林家或她的庄子,其实也是因为那些庄子虽然面积大,但是佃户和下人也都是满满的,不能容下以后越来越多的孩子和大人。 收容所,自然是不单收留孤儿,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人。 赵信厚已经买下庄子了,艾草决定去庄子上视察,出行的事情自然就由赵信厚安排。 夜晚林海归家,照例与贾敏一起陪母亲吃晚饭,回到正院之后,赵信厚拿着厚厚一摞纸来找他。 这摞纸张自然就是赵信厚罗列的收容所的管理章程和理念,他这几天终于补充完整,打算让老爷指点一下。 书房灯火明亮,林海翻看面前这厚厚一摞纸张,章程条例与衙门管理章程大同小异,让人惊讶的是,其中各项教育措施和福利措施,比各书院强上不少。 林海沉着地思考了半响,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如此好好做,里面这些内容都没有问题,老太太是真正为孩子着想。” 林海是想到现在的各大书院教导学生一事,世人和书院奉行‘外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是其实有许多人确实在读书上没有天分,还不如另谋出路,但是匠人和商人社会地位不高,私下里学是一回事,官面上大凤不会提倡如此作为的。 他心里忖度着,人微言轻啊! 赵信厚松了一口气,老爷同意了,那就真正没有问题了。 第二日,天气不好,但是不妨碍艾草出行的好心情,跟在她身边的自然是几个丫鬟,赵信厚安排的几个护卫。 一路行来,道上两边的水田都已经空了起来,但是水田里灌满了水,只是在靠近庄子了,赵信厚在马车外指着这一大片的田地。 “老太太,这些田地都是属于庄子的,只是地是沙地,田也不是良田,颇为贫瘠。”所以这庄子价格才便宜。 艾草也一直在看着外面的景况,很明显的对比,她之前也看出来了,马车这一路过来,那些水田都是良田,被农人整理得很好。 到了这个地界,田地质量明显差了一筹,而且水田似乎是收了水稻之后,就再没有整理了。 “既然庄子已经买了下来,赶明儿请短工把这些田地整理一遍,该沤肥沤肥,该储水储水。” 马车停在庄子前,庄子仅有的几户佃户早已等在其中,赵信厚又道:“老太太,庄子上只有五户佃户。” 每个家庭只有两三人,五户佃户人口不到二十人。 “五户佃户也是以前逃难到京城时,在庄子上落户的,租了主人家的田地,不属于下人范畴,所以没有跟着主人家一起离开。” 艾草望过去,五户人家都是平常的农人之家,大人小孩都比较局促。 上一个主人家售卖了庄子,这五户佃户早就提着心,不知道新来的主人家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五户佃户。 最坏的打算是主人家不租田地给他们,他们便只能返回老家,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他们除了侍弄田地,找不到别的营生。 艾草想,她还是别太凶,否则该吓着人家了。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留下来。” 她话音落,那五户佃户立即就跪地磕头了,“谢谢老太太慈悲!” 艾草蹙眉,摆了摆手:“都别跪了,起来吧。只是我有言在先,在庄子上就要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要惹是生非,否则我不会一直留着诸位的。” 佃户代表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连连磕头:“老太太放心,我们都是老实的庄户人家,不会给主人家惹事的。” 佃户的去留问题暂时解决,艾草便要进庄子查看,由于上一个主人家走了,庄子上没有任何服侍的人,这偌大的庄子上现在空无一人,还能保持干净,这是佃户勤劳的功劳。 赵信厚本事了得,艾草视察过庄子之后,全权交于赵信厚负责,半个月后,庄子已经焕然一新了。庄子内部保留了主体建筑,新增了不少联排房屋,与府中集中的下人房一样。 艾草再是来视察了一次,庄子大门上的匾额题名为苏氏庄园,庄子已经进入运行当中,且除了佃户家的孩子之外,多了几个孩子,男女各半。 这世上总是不缺少孤儿的,有些孩子是丢失的,有些孩子却是被狠心的父母丢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o^)/~,么么哒~~ 第32章 又见书 进入十一月份,天气变得更加严寒,早晨起来时,墙角屋檐都挂着一层白霜,屋檐下有些地方还能结成厚厚一层冰凌。 艾草不怕冷,收容所建立之后,隔一段时间去视察一次,还到京城周边的景点游玩。华严寺的枫叶还未掉光,赶上枫叶红时最后一波。 红叶对此真是羡慕嫉妒,但也只能羡慕嫉妒一下,谁叫她换上的壳子家里麻烦事一大堆呢。 因着天气变冷,交通不便,贾赦贾政的书信抵达京城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送信的小厮顶着风霜敲开了荣府的大门。 男人的书信就是招讯符,张氏和王氏闻讯而来。 小厮把全部信件呈递给老太太,红叶按照信件上面落款的名讳一一分辨之后,分别让丫鬟递给张氏和王氏、贾瑚。 贾珠在一旁蹦跶,嘴里嘟囔着:“我呢?我呢?” 可惜,他爹贾政没有给他回书信,不过不妨碍贾珠伸手抓母亲手里的信纸。 红叶阅读过两个儿子的书信,对他们如此听话,非常满意。管家也是非常尽责,就算管家与两位老爷狼狈为奸,别忘了金陵老宅可还有下人,红叶有的是知道消息的途径,幸好那些下人回给她的信息表示两位老爷和管家确实是听了她的话,否则红叶觉得等贾赦贾政回来,她肯定会抄着棍棒狠狠揍一顿。 贾瑚很是高兴,嘴角扬着,父亲赞扬他,还让他好好养身体,读书那事不急,身体养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读书。 父亲关心他,贾瑚心情棒棒哒。 张氏和王氏看了各自丈夫的书信,心情都是美妙的。 红叶瞟了一眼两个儿媳妇,从她的书信可以看出,贾政写信中规中矩,平铺直叙,让人看了乏味。贾赦写得可就有感情多了,渲染他的不容易,就算生病了,也没有忘记听母亲的话。所以贾赦和贾政分别给张氏和王氏的书信内容,其中也是大为不同,但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王氏自己没有读多少书,她还就吃贾政那一套。 所以,其实某种程度来说,王氏和贾政还真是天生一对。 这会快到晌午了,因着家书的事情,几个人聚在了一起,红叶就干脆吩咐厨房,中午全家一起吃午饭。 正在大家高兴时,有婆子来报,大姑太太携带着外孙齐越回来了,婆子刚禀报完,贾思瑶和齐越就出现在荣禧堂院门口。 红叶有些诧异,这庶女是万年难得回娘家一次,今日怎的回来了?齐帧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张氏和王氏立即起了身,婆婆现在不让她们立规矩,但是对于大姑子小姑子,两人还是要给予一定的规矩的。 贾思瑶和齐越向红叶行了礼,张氏和王氏朝贾思瑶福身行礼,贾思瑶同样还回去了,齐越作为晚辈,只有晚辈向舅母行礼的份。 “坐吧,越哥儿到外祖母面前来,好长时间没见,让外祖母看看瘦了没有?”红叶招手让齐越到身边。 贾思瑶看到各自桌子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信纸,笑道:“是两位弟弟的家信到了么?”难怪两个弟妹都在荣禧堂,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嫡母也不讲排场了,等闲时候嫡母也不要两个儿媳妇伺候,贾思瑶对娘家的事情虽然知道得不全,但是还是知道一二的。 张氏笑着道:“是啊,大姐。” 王氏也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大姐今日赶巧呢。”她身边的贾珠已经放开母亲摇摇晃晃地去抓表哥了,王氏顿时心里暗恨,自从儿子被婆婆带在身边养了一段时间,这小子就变得难管了,尤其是婆婆还不让约束儿子的言行。 红叶见状,笑道:“珠儿还认不认识表哥?” 贾瑚是认识齐越的,贾珠左手拉着齐越的衣袖,右手去抓哥哥贾瑚,听到祖母唤他,双眼疑惑地看着祖母。 红叶又是一笑:“瑚儿,带着你表哥和弟弟去书房吧,你们小男孩呆在一起,省得在这里无聊。” 齐越朝红叶弯腰一礼,然后低着身子,扶着二表弟,跟着大表弟进了旁边书房。书房是红叶平时在用的,只是孙子常常在她身边,便安置了矮几,地上铺上了毛茸茸的毯子,方便两个孙子写写画画。 贾思瑶今日来此还就是咨询嫡母的意见的,她虽然读了几本书,但是对于男人外面的事情不太明白,朝堂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齐帧的事情,她还就只能征求嫡母的意见,哪怕嫡母再不待见她,她出自荣府,齐帧是荣府大女婿,就算齐帧作为给荣府带来的麻烦很小,但是荣府不到最后一刻,肯定也不会任由齐帧自生自灭的。 两个弟妹在,贾思瑶一时半会没有向红叶吐露她回来的缘由。 午饭后,张氏和王氏回各自院子,贾瑚贾珠留在了荣禧堂,表兄弟三人相处得相得益彰,当然这是指的贾瑚和齐越。 两个年纪相差不大,不过齐越在学堂正经上学,比贾瑚懂得多,兄弟俩探讨学业,说得很投入。 正堂,贾思瑶这才向红叶吐露心声。 自从上次嫡母告诉她齐帧的作为之后,贾思瑶与齐帧大吵一架,惹得齐帧不入她的院子,自个歇在前面书房。 不过齐帧身边的小厮都是齐家下人,贾思瑶作为主母,要了解齐帧的去向,还是轻而易举的。 “上次我与他分说过之后,他安分了几天,但是又故态复萌。前段时间早上他送舅舅离开回来,给我使脸色,又在家安分了快十天,只是很快他又早出晚归,从小厮口里得知,多是出入茶楼或者书坊或者休闲庄子,都是与同僚相邀。” 红叶抿了一口茶水,示意贾思瑶继续讲述。 贾思瑶郁闷地道:“这也罢了,昨日他难得早早归家,竟然是与我商量给大女儿二女儿定亲一事。太太也知道,我家大姑娘和二姑娘快及笄了,之前我也在相看亲事,因为父亲去世这才耽搁了。他想送大姑娘给承安候世子当妾侍,我没同意。二姑娘倒是说了一名五品官员家庶子,这个女儿不太了解,也没敢立时答应。” 红叶挑眉:“大姑娘万不可嫁入承安候府,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阻止他。二姑娘那里,齐帧选的人是谁?” 贾思瑶眼巴巴地道:“正五品官员,通政司左参议布大人庶二子。” 红叶脑子飞速运转,荣府事情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为了了解京中的情形,她可是全面背过京中官员名册。 通政司左参议布正光,官不大,但是要看管的是什么。 “齐帧只是兵部郎中,他如何与通政司参议有来往?”红叶问道,但是贾思瑶哪里知道。 理了一遍布家的情况,又寻找布家或与太子或与肃郡王或与襄郡王或与恭郡王之间的联系,终于红叶发现,貌似布正光的一名妾侍是肃郡王侧妃的庶妹。 这关系还真远,红叶心里嘀咕了一下。 “布参议应该是肃郡王的人。” “啊!”贾思瑶惊呼,红叶咳嗽了一声:“只怕别人很少能够想得到,布正光有一名妾侍是肃郡王宋侧妃的庶妹。” “他、他是想?”当墙头草……这四个字贾思瑶没敢说出口,她都快被吓死了。 布正光那名妾侍及笄前从未在京中露过面,外地养大的,养到及笄便接回来不过半年就嫁人了,但是宋家和布家也未过于掩饰,之所以宋家会让女儿做布正光妾侍,是一次郊外踏青,宋家女掉入水中,恰好被布正光救了起来,宋家不得不把女儿嫁与布正光为贵妾。 两家的婚事操办得很是低调,在京中并未引起任何关注,之前红叶也只是一目十行地看过,但是现在仔细分析,只怕这‘英雄救美’中间有猫腻。 红叶表情严肃了起来,“贾思瑶,你是当家主母,虽说子女的婚事上,做父亲的有完全的决定权,但是你要为越哥儿着想,两个女儿的婚事不能让齐帧做主,哪怕你威胁上吊,也一定不能答应这两门婚事。现在不是太着急的时间,等年后你两位弟弟回来,我会让他们与齐帧交涉,若是齐帧还是不听,我会做下一步的打算。” 红叶盯着贾思瑶,贾思瑶连连点头,心脏扑通扑通跳,嫡母这一刻好像非常有气势。 贾思瑶心事重重,在娘家也没待多久,未时过后,便带着齐越回家。齐家只是五品官员之家,宅子不在内城,在外城,马车行驶需要花费两刻钟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马车内,贾希瑶想了半响,心中有了主意之后,收敛了心绪,她看了一眼儿子,见儿子板着脸,但是眼底有隐隐的兴奋感。 “越儿很高兴?” 齐越鼓了鼓脸,点头:“高兴,娘,大表弟很好。”他看着母亲,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娘,以后可以常来外祖母家吗?外祖母书房好多书,是我们家没有的。” 贾思瑶顿时心里酸酸的,突然发现她以前那些矜持和骄傲统统都应该抛弃,她抚着儿子头,说道:“好,下一次学堂放假,娘再带你来外祖家,你想看什么书,娘帮你向外祖母借。” 齐越想咧嘴大笑,扯了扯嘴角,又隐了下去。 第33章 贾赦贾政 因为贾思瑶突然回娘家,红叶和张氏王氏给贾赦贾政的回信还未来得及准备,便吩咐张氏王氏各自回去写信,第二日再派小厮统一送信。 不想,夜晚天空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红叶没有发觉,第二日起床,红叶掀开床幔,感觉一股冷空气袭来。 红叶打开窗户,院子里一片白茫茫,一股寒风顿时就吹了进来。 丫鬟听到屋内的响动,敲了敲门,询问了一番,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便推门而入。 琉璃看到红叶站在窗户下,顿时大惊:“老太太,小心着凉。”说罢就扶着红叶来到梳妆镜前,翡翠顺手关上了窗户。 红叶嗔怪地看了一眼两个丫鬟,“大惊小怪,老太太我身体好着呢。” 翡翠抿唇一笑:“老太太身体好,是我们丫鬟小题大做。” 红叶对这两个贴身丫鬟还是颇为满意的,她们简直比后世总裁助理做得还要贴心,眼看着这两个丫鬟十七八岁了,虽说丫鬟出嫁的年龄一般都是二十左右,但是过了花期也不好,看来两个丫鬟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来了。 趁着琉璃和翡翠伺候她,红叶再次打量了两个丫鬟,整齐俏丽,现在荣府还是后来红楼中荣府那样,丫鬟就跟副小姐似的,养得比正经小姐还娇贵,但是她们却是没咋吃个苦,贾母之前奉行慈善行事,对身边人一向优待。 “你们两个丫头说说对你们的亲事有什么看法?”这么好的女孩,红叶也有心不想她们一直为奴为婢,想到荣府在军中的关系,不若从依附荣府的军户那里挑选好的二郎配与琉璃和翡翠。 琉璃揪着帕子的手顿时一惊,看向老太太,眼里有些慌张,“老太太,奴婢只想一直伺候老太太。” 翡翠也赶紧继续为老太太梳头,她的声音小点,“我也不想嫁人,想一直伺候老太太。”女子嫁了人过得那么苦,还不如不嫁人呢? 红叶看中镜中模糊的人影,“你们若真不想嫁人,老太太也不会勉强你们。不过你们可以现在开始考虑,你们两个伺候我两年了,又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老太太也不想耽误你们。再说你们长得齐整,才情能力不输给小户人家的姑娘,我有心想放你们外嫁,不拘是军中的儿郎还是秀才、举人,只要合适,老太太就与你们做媒。说不定多年之后,你们也披上诰命服了。” 老太太画的大饼非常蛊惑人心,琉璃和翡翠只是两个十七岁的丫鬟,脸色不禁通红。 红叶又笑道:“你们自己琢磨,不过别告诉其他人。”这古代认亲好像挺像那么回事,何况琉璃和翡翠是给干娘磕过头奉过茶的,两人现在每个月的月俸都要交一半给干娘,剩下的才归她们自己。 从镜中看到两个丫鬟连连点头,红叶笑了笑。 吃过早饭之后,红叶便开始准备回信,她口述,琉璃代笔。书信内容先是夸奖两个儿子孝顺,再是提要求。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这是古今通用的。 贾赦既然说要多读些故事,回来讲给她听,这个自然是表扬,总比让他在外胡作非为的好。她生怕贾赦是三分钟热情,若是那样林业也压不住他。 贾政嘛,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否给错了书,这个不正面回答,让其多在老宅与人交流,不拘是举人、秀才还是学堂里的学生。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贾政应该不耻下问才行! 她这边书信刚写好,张氏和王氏分别带着贾瑚贾珠到来了,几人手里各自拿了书信,张氏和王氏都热切地望着红叶。 红叶点头,吩咐琉璃一起装信封,贾瑚又给父亲写了信,不会的字母亲教他就是。 至于贾珠,王氏没想过让他写,他自己也啥都不懂,只是红叶想到上次的信件,不免心里有了几分恶趣味,又让贾珠按了几个黑手印,再一起装进信封。 送信的自然还是那个小厮,不过想着天气不好,只怕水路不好走,只能走陆路,陆路会花更长时间,未免小厮出什么问题,红叶让赖坚再多派了两个人,三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再来说金陵荣府祖宅,京城下雪了,金陵自然也下了雪。江南这一带不兴烧炕,只是点火盆,屋子角落已经点了八个火盆了,倒是不至于冷着两个主子。 两人的病已经好了,这一番折腾反倒是身体锻炼好了,昨夜猝不及防下,下了大雪,两兄弟也没有着凉。 不生病的时候,十五遍孝经,兄弟俩一个上午就抄写好了,连续持续一个来月的读书,贾赦自己都佩服自己。 这会他咬着毛笔,看着对面一本正经依旧在看书的弟弟,心中又在想着,老二还真是会装,他肯定也忍不住了,只是不想在他面前露怯。 在金陵这段时间,除了为父尽孝,兄弟俩也不可能不外出。 这不,大门口已经有人在大声喊道:“世子爷,今日你总不能再推拒了吧?咱们一行人去赏梅花啊,后佛山寺庙里的早梅开了。” 贾赦顿时眉开眼笑,站起身正要往外走,他的两个小厮熊明达与巴元华立即跪着抱住他的腿不让走。 “老爷,您的孝经虽然今日抄写完了,但是您答应给老太太讲的故事还没有着落,您可不能外出,否则别人该说闲话了。” “老爷,您若是出去了,等回了京城,老太太会迁怒我们的,求老爷大发慈悲。” 贾赦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胡说,老二还能与学里先生探讨学问,我咋不能与游人出游赏梅?” 本来不关己的贾政幽幽地看了一眼大哥,“大哥若是羡慕,不若待会与我一道去学里与先生们探讨学问?” 贾政最近心里很烦躁,本来以为他的学问可以吊打族学里的先生,却不想他口笨,辩论起来竟然输给一位年不过十五的学生。 大门口管家林业不能擅作主张打发客人,请了客人进屋,他进去禀报大老爷二老爷。 所以林业进来时,就看到老大爷的两位小厮抱着大老爷大腿不让走,林业使了一个眼色给两个小厮,小厮这才放开贾赦的腿。 林业恭敬地道:“大老爷,敖老爷我已经请进屋,劳烦老爷去待客。” 贾赦看了一眼林业,迟疑着没有动,林业又道:“老奴想着过不了几日,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大少爷二少爷的书信该到了,上次回信老爷可是夸下海口……” 贾赦顿时偃旗息鼓,想到母亲看他又是像以前那样的目光,转而又偏心老二去了,贾赦心里就不舒服,他沉着脸走出了书房。 林业跟在他身后,心道他算是摸准大老爷的命脉,只要提到老太太,大老爷一准听话。 屋中的客人也是贾家族人,名贾敖,贾赦贾政同辈份的兄长,年纪比贾赦长两岁,这人也是一贯的游手好闲,背靠荣国府宁国府,虽说贾敖家不怎么大富大贵,但是吃穿不愁,金陵知府县令等等大官小官对他都挺客气的。 贾赦贾政回金陵为父守孝百日,贾赦以前什么德行,贾家族人也有耳闻,贾敖就是想在这段时间找个钱袋子,可惜不管他怎么约贾赦出去,贾赦都不肯,贾敖嘀咕,贾赦到底不像传闻中那样。 贾赦抹了一把脸,进了大厅,“敖堂兄,对不住了,弟弟守孝呢,热闹的活动还是不参与的好,免得深夜梦里被父亲教训。” 贾敖顿时一个激灵,七叔父?咳咳,这可是死人,要是因为他带坏贾赦,还魂找他怎么办?贾敖赶紧打哈哈:“别,是兄长考虑不周。” 贾赦端着矜持的笑容,陪着贾敖说了会话,贾敖自己呆不住,赶紧走了。走出荣府,贾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贾赦在大门口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贾敖回头拍了拍自己胸膛,赦堂弟干啥那样看着他?脚底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也走得飞快。 林业在贾赦身后偷笑,贾赦郁闷地回到书房继续看书,但是最近实在看不下去,待午饭过后,贾赦真厚着脸皮要跟着贾政去族学。 贾政脸皮一抽,以往他就觉得自己在读书一途上碾压大哥,心里有浓浓的自豪感,若是让大哥看到他竟然连一个黄口小儿都辩不赢,他的尊严呢? 贾赦走了几步,见二弟没有跟上来,回头招呼:“走啊,老二,你磨蹭什么?” 贾政咬咬牙,脚步踟蹰间还是迈了出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若痛快点! 四个小厮紧紧地跟在其后,离京前被老太太特地叮嘱过,又见大管家行事非常周全,小厮们也不敢像以前一样偷懒了。 作者有话要说: (⊙﹏⊙)b今天终于可以二更,么么哒~ 第34章 族学中事 这下午的风雪小了起来,一路上就见到许多孩子在雪地里玩雪球,贾赦还忍不住与几个小孩一起扔了雪球。 贾政目不斜视地走过童心未泯的大哥,心道,大哥若是就这样留下来与人打雪仗那才很好。 可惜他与贾赦没有点亮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技能,贾赦丢了三个雪球,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雪花,三两步就赶上弟弟了。 “老二,你别板着脸啊,好像谁欠你钱似的。”贾赦笑嘻嘻地道。 四个小厮眼观鼻鼻观心,不知怎的,以前互相不待见的兄弟,现在彼此之间好像有感情了。 贾政瞟了一眼贾赦,认真严肃地道:“大哥不记得,二弟记着,你不欠我钱。” 贾赦顿时噎住了,片刻后忍不住嘟囔道:“古板的家伙,一点都没有幽默感。” 说话间兄弟俩就到了学堂,这会正是中途下课时间,贾政在学堂门口停住了脚步,他很想等里面上课了再进去,可是贾赦已经当先一步踏了进去。 这是贾家的族学,当然就读的学生不只是贾家人,贾家也没有那么多人,从八岁到十五岁的学生,总共有二十多人,分成了玄字班、地字班、天之班,也就是初学班、中学班、高学班,地字班可以考童生,天字班考秀才和举人,再往上学里便教不了,要另谋高就。 族学负责的是外请的一位举人,姓周。贾政来此便是与周举人探讨学业,周举人知道他的身份,起初还有些高兴,但是交流一二,周举人便失望了,要点评贾政的观点,他便为难起来了。天字班已经考中秀才,下一届打算考举人的赵勤来向周举人请教学业,赵勤年轻气盛,听到贾政与周举人的辩驳,不免忍不住插嘴,贾政和赵勤的梁子便是如此接下的。 贾政沉着脸走了进去,恰好到学生回教室上课的时间,周举人在书房门口看到贾政,嘴角抽了抽,这位公府公子‘锲而不舍’的品质还是值得赞赏的。 贾赦看到周举人,抱拳一握:“想必这位就是举人周先生?在下贾赦,贾政的大哥。听二弟多次提及周举人对他的慷慨相助,不胜感激,特来会见周先生。” 周举人哪敢端着,立即回以一礼,把贾赦让进了书房。 “贾大公子请进,存周别客气,两日未见,不知存周又带了什么大作,正好我们一起交流学业。”周举人已经年过三十,但是也未放弃科考,长平十九的春闱,他自然也要参加,已经打算年后就启程前往京城。 贾赦非常不客气,待坐下后,便笑着道:“周先生可以称呼我恩侯,贾大公子就太见外了。” 书房外面贾赦的两个小厮忍不住吐槽,他们也忘了老爷来见周举人,应该带点礼物,就茶叶就好了,但是之前谁都没有想到啊。 贾政的小厮林方和金强已经自动行动起来了,金强带来的礼物便是茶叶,他朝周举人微微弯腰恭敬地道:“这次的茶叶是我家大老爷特地选出来的好茶,特请周先生品尝。” 贾赦笑容有一瞬间的呆滞,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笑道:“是啊,这段时间劳烦周先生了,作为兄长唯有此礼物送的出手。” 贾政眨了眨眼,心道,明明是他的茶叶,怎么变成大哥的功劳了?他默默地看向金强,这小厮为何如此说? 金强心道,老爷千万别生气,谁叫刚才大老爷那样说,既然是来感谢人家的,什么都不带似乎说不过去。 人际交往关系上,贾赦和贾政远远比不上下人,兄弟俩还有得学。 贾赦只与周举人寒暄几句,周举人喝了一口茶水,却是与上次贾存周带来的不同,果然出身公府就是不一样。 其实这茶叶和上次贾政拿的茶叶品级是一样的,只是一个红茶,一个绿茶而已。 贾政这次准备的杂文,“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两天他重新翻看了论语,就此有一些新的想法。 母亲挑选的书籍当中有《论语》这部书,他每次看到心里都在怀疑母亲是不是拿错了书籍,但是相比较于启蒙书籍,论语好歹还能写感想,三字经百家姓,他完全没想法。 读书人讨论起来是忘我的,贾赦矜持地坐在一旁,看着贾政与周举人谈得很投机的样子,心里有点后悔跟来了。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夫子。”少年清朗的声音。 贾赦看了一眼也就收回了目光,定然是学里的学生,不过这会不是应该在上课吗?贾赦瞟了一眼贾政,似乎他那二弟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周举人听到声音,看向门口,很是高兴地道:“赵勤,从家里回来了?” 赵勤走近,抱拳一礼:“是的,夫子,学生的母亲已经无大碍,不敢耽搁学业,便赶了回来。”他双手递上纸张,“这是学生这两日在家的课业,请夫子检阅。” 周举人接过,然后压在了书案底下,他看向贾政,又看了一眼赵勤,“恰好我们是三人,赵勤这孩子挺有天分,存周若不介意,不妨我们一起探讨。” 贾政点头,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作壁上观的大哥,反正丢脸就丢脸吧,这阵子似乎丢脸已经成习惯了。 赵勤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纸张,“咦,论语?贾公子这是打算温故而知新?”不待贾政回话,他又道:“这个写得好,只是还浅显了一些,不只是我们读书一途上,其实我觉得可以延伸到多个方面,比如我们考科举的目的就是为了中举,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官,然后报效朝廷和为百姓谋福。三人行必有我师,我的想法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许多官员已经为我们做了榜样,不管是坏榜样还是好榜样……” 贾政听了之后点头,然而旁观者贾赦已经目瞪口呆了,只是在外表现良好的教养掩饰了他的表情,他这榆木疙瘩的弟弟何时开窍了,似乎开始懂得变化了。 半个时辰之后,贾赦贾政兄弟俩从族学离开,走在后面的贾赦挠头挠耳,半响才说道:“老二,若是你不介意,回京之后,我请我岳父教你?” 贾赦想着这讨厌的弟弟似乎不是那么讨厌,若是能让弟弟变得更好,让母亲少操点心,想来母亲就不会额外偏向弟弟了。 贾政低着头赶路,一阵风吹过,“回京再说吧。” 大哥成亲之后,父亲亲自带他到张家,说是若经过张老太爷的考验,便收他为弟子,只是那时他很紧张,竟然口吃了,磕磕绊绊地回答了张老太爷的问题,最后张老太爷并未收他,回到家里,父亲又继续请了先生教他,再没提过拜师的事情。 贾赦快跑几步,跑到贾政的前面,低头看贾政的表情,“你别在意,这世上是有许多天才的,你只是很平庸而已。” 这话说完,贾赦猛地又闭上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平庸?”贾政咀嚼着这个词,贾赦不得已说道:“就像我,从来不是读书的材料,你看我就没在意过。京中咱们交好的人家,有几个是从科举中考出来了?远的不说,就说大表弟史鼏,他之前还不是读不好书?” 贾政嘴角抽了抽,大表哥能一样吗?人家有爵位,就和你一样,他只是老二,没有爵位,又考不中科举,以后该怎么办?二表哥史鼐和三表弟史鼎在文上不行,只能走武艺,可是他读了这么多年书,从未想过转武艺,而且武艺上更不行。 踩着积雪,兄弟俩一个聒噪,一个沉默,贾政偶尔回应贾赦一句话,夹杂着风雪呼啸声,路上倒是不沉闷。 小厮们默默地想着,其实两位老爷兄弟情深也挺好的,金强祈祷着,老爷千万别计较刚才茶叶那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12:00二更,么么哒~ 第35章 侯姓小孩 信件也安排人送了出去,张氏和王氏也没有离开,今日又是黄太医上门回诊的时间,以往都是在荣禧堂接受太医的问诊,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黄太医是接近午时到的,一来就向红叶赔罪,“抱歉,老夫人,老朽来迟了。”黄太医还是道歉,倒是没说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红叶早在黄太医进来时,就已经起身,她摆了摆手:“黄太医客气了,只是回诊而已,早一点晚一点没有区别。” 张氏挺着大肚子朝黄太医福身,“劳烦黄太医为我儿看诊。”张氏每过一段时间也会请太医看诊,只是不是黄太医,是太医院擅长产科这方面的刘太医。 黄太医赶紧还了回去,“世子夫人客气,这是老朽应该做的。” 荣府的爵位继承还未落实,贾赦依旧还是荣国公世子,张氏依旧还只是世子夫人。 王氏抱着贾珠作壁上观,贾珠今日早上醒得早,这会已经在母亲的怀抱中睡着了。以往王氏带儿子多是让奶嬷嬷照顾,不过近来婆婆对她这种行为有微词,不得已她只能亲力亲为,于是几日下来,贾珠不找来奶嬷嬷,只找母亲。 屋内很安静,隐约还能听到院子里雪团从树枝上落地的声音,黄太医认真严肃地看诊,望闻问切四个方面都不落下。 大概半刻钟时间,黄太医把贾瑚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作为大夫,最喜欢的病人莫过于遵医嘱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老夫人,老朽很欣慰,小公子的身体养护得非常不错。不过这冬天,天寒地冻的,小公子的身体终究没有恢复,容易受到风寒的侵袭,多多注意不要让小公子受冻,但是屋子里也不宜太热,一冷一热小公子更容易着凉。这天气小公子若是着凉也属正常,你们不必惊慌,到时候来找老朽就是。” 贾瑚心底非常高兴,他起身朝黄太医一揖礼。 黄太医感叹,待小公子身子养好了,十年后小公子定能在京中俊杰人物当中占一位置。 红叶也满是高兴地道:“多谢黄太医,劳你费心了。” 待黄太医又开了药方,红叶再次请黄太医为张氏诊脉看一下。太医院的太医其实都是全面发展的,并不是说黄太医擅长儿科方面,在其他方面就不懂,儿科方面也只是进了太医院之后,接连负责后宫两位身体弱的小皇子锻炼出来的。 黄太医捻须蹙眉,张氏这胎保胎常请的太医并不是他,只是他来为贾瑚回诊时,偶尔把个脉,不过上次为张氏诊过脉之后,黄太医回了太医院也与刘太医互相交流过,刘太医从张氏诊出身孕之后就为她保胎看诊,比黄太医了解得更多。 “世子夫人这胎终究不如常人,不是胎儿弱,相反孩子还是挺健康的,就是世子夫人的身体状况不如预期,想必刘太医也交代了世子夫人不要长时间卧床,每日应当多走走,饮食上也要注意均衡,世子夫人现在就要为生产积蓄体力,否则生产时,世子夫人的体力会跟不上。” 张氏郑重点了点头,最近天气不好,她是有些疲累,走动的时间变少了,胃口也不太好,看来不能偷懒,吃食上也不能任性了。 红叶心里暗道,果然灵水也不是万能的。她已经额外照顾张氏了,她的身体状况依旧不如正常孕妇,不过只要这胎平安生下来,大人也能活下来,这便是喜事一件了。 王氏抱着儿子垂眸,大嫂与她一样嫁进荣府多年不孕,但是大哥却比贾政做得要好,至少大嫂没怀上,后院两个妾侍也没有怀上。 贾政后院的两个妾侍,在未经主母的允许下,就敢倒掉避子汤私自怀胎,没有贾政这个男人给她们的期许,她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黄太医离开之后,红叶就打发儿媳妇回各自院子,两个孙子留在她身边,不想婆子传话门房那边大姑太太派丫鬟来了… 丫鬟自然是贾思瑶的贴身丫鬟,她递给红叶一封信件,红叶打开信件仔细浏览了起来。 昨日贾思瑶回到家之后,就与齐帧产生了一场撕逼大战,结果是齐帧也不能枉顾自家妻子的意见,但是恼羞成怒的齐帧放话,不让贾思瑶近期回娘家,因为他认为是贾思瑶只听娘家人的话,对岳母插手他的前程,齐帧是记恨的。 信件末尾,贾思瑶说她最近还是不与齐帧唱反调,只是想向母亲要一个恩典,越哥儿学里放假时,可以到外祖母家来学习,并提了借书一事。 红叶想了想无可无不可,齐越这个便宜外孙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再说贾瑚还真缺少地位身份年龄相当的同伴。 “好了,回去告诉你家姑娘,就说我知道了,越哥儿是荣府外孙,他随时都可以到外祖家来。还有告诉你家姑娘,之前叮嘱她的,千万不能忘,也不能妥协。” 丫鬟连连点头,福身拜别。 红叶坐在一旁闭目假寐休憩,想到艾草的悠闲,红叶又是嫉妒了。她内心在呐喊,她不怕下雪天冷,她也想出去赏雪啊! 不过艾草建立了收容所,这个倒是很不错,做善事总归是一件好事。 ### 艾草前日在郊外清佛寺赏景,清佛寺还在山顶,环境清幽、空气清冷更甚慧清寺和华严寺,山顶堆积的雪更厚,景色更好,便在清佛寺住了一宿,第二日下山返回京城时,马车出了故障,待车夫和护卫修好马车,时间已经傍晚,再赶回京城已经来不及了,于是艾草一行人便住进了庄子上。 庄子上现在收留的孤儿有七个,多数是女孩,男孩偏少。也收留了几个大人,两个老人两个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婆子。 艾草也没有仔细看过几个成年人,想着庄子上现在缺人,若是他们能安分守己,倒也不是不能留下他们。 那婆子和中年男子现在跟着庄子上的管事和嬷嬷一起照顾七个孩子,瞧他们做得很不错,也很听凭管事和嬷嬷的吩咐,倒是对他们稍稍放心了。 本打算今日就返回,只是艾草又临时下了决定再住一宿,想再观察一下庄子上大人小孩的生活。 下午时,艾草在庄子上闲逛,庄子上的壮汉们就带着孩子在山脚或者附近山林里活动,想找找冬天能吃的东西。 庄子上不缺吃食,但是大家闲不住,总想自己贡献一份力量。 天色已经开始黯淡下来,艾草回到庄园门口,就见庄子许管事前来请示,“老太太,这有主仆五人前来借宿。” 许管事目光看向对面树下站着的五人,打头的是一位看似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四个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平庸,倒是那四个年轻人一身气势很是威风凛凛。 艾草点了点头:“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安排他们入住就是。”反正她都是一大把年纪了,又庄子上这么多人,不用太忌讳什么。 管事正与借宿人说话,左侧后方传来喧闹声,艾草闻声望过去,只见庄子上那几个壮汉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了,只是打头的壮汉抱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 艾草心中一凝,“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小公子?” 那壮汉眉头死死皱着,他拍了拍怀里的小公子,小公子依旧抱着他,“老太太,这小公子是我们刚在山林里救回来的,山林那边这会还有人追他。” 在庄子上待了一段时间的孩子们胆子已经养大不少,最大的孩子已经忍不住抢先愤愤不平地道:“老太太,那些人是拐子,专门抢小公子的。” 艾草心一惊,这还牵扯到拐子,这事可不寻常。 壮汉又拍了拍小孩,艾草看他应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你被人拐走的?” 小孩顿时哭了起来,“不是我走丢的,小鲁带我玩,捂着嘴不让我说话,然后把我交给了那个坏人。” 这事还有隐情,众人不免惊讶。 艾草让人用帕子擦了擦小孩脸上的污迹,发现他手很冰凉,“你叫什么名字?记得你父亲的名讳么?母亲的名讳呢?” 小孩含着泪包,“我叫侯元龙,父亲叫侯鸿文,母亲…娘…”小孩皱着眉摇了摇头。 艾草不知道京中有谁叫侯鸿文,她看向许管事,许管事也是一片茫然。 缓缓走过来的中年男人眉头些微皱着,语气却淡淡地道:“可是修国公府一等将军侯鸿文?” 修国公府,这个称呼似乎很熟悉。 小孩却点了点头,“别人这样称呼父亲的。”但是语气很快又颓丧了下来,嘴唇紧紧抿着,依旧没有把剩下的话吐出来。 中年男人扬了扬眉,修国公府从老祖宗逝世之后,子孙后继无力,在朝堂无建树,爵位已经传承至一等将军位,侯鸿文还颇有才干,他打算给勋贵这些子弟一个机会,若是侯鸿文真有三分才干,他就重用他。 艾草让许管事安排小孩,庄子上的几个小孩跟着一起进去了,留下几个壮汉继续了解了一下情况,想来那些拐子投鼠忌器,应该不会胆大包天跑到庄子上来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么么哒~~ 第36章 夜半惊魂 进了庄子,艾草吩咐许管事去查一查,能查多少是多少,赶明儿她回林家再让儿子帮忙。侯元龙只是受了惊吓,这会在一众小孩之间,又大人和善,倒是不那么胆怯了。 从未与过多小孩接触过,侯元龙对庄子上的孩子们特别好奇。 艾草观察了一下,他好像并不吵着要父亲母亲,这一点都不像正常的五岁孩子。 借宿的客人也已经安排好了,住在东边的院子里,艾草住在西边的二进院子,本来想着这小孩出自富裕家庭,带他一起住,结果小孩自己不乐意,喜欢跟孩子们住在一起。 吃晚饭时,艾草与大伙一起吃的,她着重观察侯元龙,他最初看到盘子里的饭菜时,仿佛有些惊讶,左右看了看别人,发现其他人都吃得很香,尝试性地咬了一口白面馒头,眼睛一亮,又喝了一口粥,挺好吃的,学着别人那样吃得很开心。 艾草扬了扬眉,他能自己熟练地吃饭,可见平时在家也是自己动手的时候多。看着这小孩的作为,分析隐藏在这些动作后隐喻的内容,艾草觉得侯家的事情有点多。 这样想着,艾草顿时皱紧了眉头。都怪她,只关注了皇帝和皇帝那串皇子的事情,朝堂上官员任职情况一概没过问。 不过修国公府,该是与荣宁两府齐名的红楼中八大国公府之一。 ### 东边院子,客人也在吃晚饭。 娄高,禁卫军统领吴左的关门弟子,相当于禁卫军的二把手,这次长平帝出行就是由他负责。另外三人分别是余扬、尚永、于江,也是禁卫军的士兵,且都是好手。 长平帝这人喜欢不经意间的行动带来的惊喜,所以他在慧清寺拜见了远游回来的高僧之后,并未在慧清寺留宿,而是直接返京,只是大雪天,路况不好,又明日不上朝,便想在外逗留一晚。 这会时间,娄高已经打听清楚此处庄子的主人身份了。 “主子,此处庄子上的主人林老太太是最后一任靖安侯夫人,这处庄子是老太太建立起来收留孤儿和流浪人员的地方。那七个孩子就是庄子上收养的,有几个老人和大人也是庄子上收留的。一等将军侯鸿文,据臣所知,他现在的夫人是继室,原配夫人生下侯元龙半年后去世,继室夫人是侯鸿文舅家的表妹。” 长平帝冷声一笑:“所以,又是后院那些事儿?” 娄高肃然道:“臣不敢妄下决断,已经吩咐下面查探,明早就能有结果。”这里离京城这么近,哪怕下面的人查探清楚,亲自把结果送过来,明早也赶得上。 长平帝抿了一口热水,“你办事,朕放心。”心里嘀咕,这庄子上连茶叶都没有,就算林家没有了靖安侯爵位,也不至于连好茶也喝不上了吧? “朕记得,上届探花郎林海出自林家。”他钦点的探花郎,年轻俊朗有才干,他打算观察三五年,若是禁得住磨练,他必定重用他。 娄高静静地不说话,朝堂官员如何不是他能点评的。 “林海和他父亲很像,不是指相貌,是气度,先皇很看重林海的父亲,在林家爵位传承到头时,还特准林晔多袭了一代。” 长平帝语气有些微妙,娄高静默不语。 “林海的岳家是荣国公府,贾代善呐。”长平帝语气很是怀念,“史氏遣了两个儿子回金陵为贾代善守孝百日,最近荣府可有什么变动?” 娄高正色道:“荣府关门闭户守孝,贾老夫人除了到宁府探望过宁国公,其它时候不曾出过府门。不过荣国府大女婿兵部郎中齐帧以他荣府女婿的名义联系了荣府在军中的旧部,有些人被齐帧说动,而齐帧一直想与太子殿下搭上关系。” 长平帝目光幽深,屋子里光线很暗,安静得让人发颤,然而娄高已经习以为常,什么时候该回陛下的话,他自然一清二楚。 半响长平帝却道:“贾代化如何?” “宁国公生病卧床,不过太医那里反馈得来的消息,宁国公的身体基本稳定下来,本来之前太医判断就是明年的事情了,但是现在太医觉得保持下去,可以多活两三年。”娄高一板一眼地道,“因为宁国公的威信健在,国公爷带出来的将士倒是还稳得住。” 长平帝嗤笑:“所以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这是世间常态。可惜贾代善精明能干了一辈子,没教出两个好儿子。” 娄高心里嘀咕,虎父犬子,京中多得是这种情况,不只是荣国府。 若是在宫中,长平帝必然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或者召见大臣或者在后宫陪伴妃嫔,但是在别人的庄子上,没有奏折没有大臣没有后妃,难得偷懒休闲一下,长平帝也只能扒拉着几个护卫闲话家常。 娄高几人都是出身孤儿,在街上当流浪儿时,被吴左捡了回去,跟着吴左训练,能出任务了,就进入禁卫军,二十岁开始在长平帝身边贴身保护,长平帝对他们的来历还是一清二楚的。 谈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接近亥时,长平帝这才就寝。然而好像没有睡多久,就被庄子上的喧闹声给吵醒了。 屋内有两个人交替着一眼不错地保护长平帝,娄高这会是清醒的,他并未亲自前去查看,另外的护卫到前院去了。 长平帝披着厚厚的长袍,娄高站在他身后,两人看到庄子前方天空,映照着明亮的火光。 此时艾草被惊恐的丫鬟叫醒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太太,前面来了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拿着刀剑,一个劲地让我们交人,说什么我们扣留了他们的人。” 艾草顿时一惊,很快穿好衣服,来到前面。 果然见许管事和庄子上的几个壮汉、佃户家的男人与十几个拿着刀剑的黑衣蒙面人对峙,带头的人手里还举着火把示威。 艾草看了看天色,天空还飘着雪花,地面上一片白茫茫的,这些人脑子秀逗了竟然穿着一身黑衣? 艾草正要上前,东面借宿的客人走了出来,那主人依旧在光线暗的地方,留下了一位护卫,另外三人杀气腾腾地走了出来。 长平帝带着娄高在拱门前看了一眼,就示意娄高等人处理,他若是没猜错的话,定然是那拐子团伙趁着夜深人静、最是疲乏的时候来庄子上要人。既然他碰到了,而且这会庄子主人又是一个老太太,他断然不会让一个妇人冒险的。 于是在艾草和许管事等人目瞪口呆之下,余扬尚永于江三人已经把十几个黑衣人给制服了,庄子上大汉见状,立即拿绳子捆缚。 不用艾草示意,许管事就跑去向长平帝等人道谢,许管事也看出来了,这借宿的客人定然来头不一般,肯定是哪位大官员,他眼巴巴地望着娄高。 娄高面不改色地道:“许管事放心,这些人将送至官府,后续事情由官府出面。拐子这类是官府和百姓深恶痛绝的,不管他们什么来头,定然不饶恕。” 孤儿出身的人才了解孤儿的心酸,拐子是他最痛恨的,以往借他职务之便,他倒是协助了好几起捉拿拐子的行动。 许管事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多谢老爷和少侠。” 这一夜的荒唐就这么结束了,许管事心想老太太说的做好事还真是有好报,今夜若不是那借宿的客人,只怕庄子上讨不了好。 后半夜非常平静,雪也停了,翌日艾草醒来,就在前厅给孩子们讲故事。 “昨夜那群黑衣人真是脑子进水了,大雪天竟然还穿黑衣,以为扮演话本里的黑衣杀手吗?结果三两下就被那几个帅气的叔叔给制服了,孩子们也要学武,不求你们打倒一个壮汉,至少碰上什么事情跑路也跑得快。” 侯元龙本是害怕,但是艾草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他也禁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学武倒是真有必要,他若是打得过小鲁,就不会被带走了。 “哇,叔叔们好厉害,我决定我也要练武,以后就不怕别人抢我东西了。”人小腿短力气弱,讨来的食物常常被别人抢走,被抢食物绝对是这帮孩子最深恶痛绝的一件事情。 长平帝不知自己是否该进,倒是娄高等人不禁有些赧然。 恰好许管事走了进来,他招待几位客人进屋,待会就吃早饭,然后跑到艾草面前,两人进了后面说话。 “老太太,老奴也只是了解了一点,侯元龙没说谎,修国公府、也不对,他家牌匾是挂着修国公府的,只是侯鸿文袭的爵位是一等将军,侯鸿文年纪比咱们家老爷年长几岁,不过他与老爷是一届考中进士的,二甲进士末尾几名。咱们老爷是翰林院七品编修,侯鸿文是翰林院从八品典簿。” 艾草点头,许管事继续说:“侯鸿文现在的妻子不是侯元龙的亲生母亲,侯鸿文原配在生下侯元龙半年之后去世,侯鸿文父孝满之后娶舅家表妹为继室。” 许管事表情有些纠结,“这位继室夫人年纪与原配一般大,原配夫人嫁入侯家两年后才生下侯元龙,在这之前侯鸿文父亲去世,需守孝三年,孝期满,继室夫人那时候都已二十一岁高龄,一直没许亲,然后嫁入侯家为继室。” 因为关系到侯元龙,所以许管事拜托查侯家的情况时特意吩咐多关注一下后院,尤其是侯鸿文的妻妾情况。 艾草心道,我也不想把继室夫人想得那么坏,奈何架不住这中间确实值得让人揣度啊。 第37章 人不为己 长平帝的视线落在侯元龙身上,这个小孩不见一丝纨绔子弟的习性,反倒非常听话,确实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又耳朵里掠过后面那主仆一惊一乍的声音,长平帝目光微沉,想到方才娄高禀报给他有关于侯府的事情。 娄高使人查的情况非常详尽,就连侯元龙在家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 侯元龙的母亲江氏是侯元龙父亲定下的,乃是侯父故交家的女儿,江家只是普通的读书人家,侯元龙外祖父在国子监当教书先生,学问是有的,家境不如侯家就是。 侯鸿文早在与江氏成亲之前就与舅家表妹暗通曲款,可惜不管是侯鸿文还是侯母王氏都不敢与侯父唱反调,侯鸿文只得与江氏成亲。侯父在侯鸿文成亲之后撑了两年,连孙子的出生都等不及就驾鹤归西,侯鸿文父孝满了之后,就迎娶了一直苦等他的表妹为继室。 继室夫人对侯元龙也只是面子情,一直视侯元龙为眼中钉,在她怀孕之后,更是迫不及待地行动了。伺候侯元龙的人只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厮,那小鲁就是其中一位,继室夫人派人给小鲁下套,让其欠了赌坊许多钱,又让拐子与小鲁接触,鼓动小鲁,赌坊催得越紧,小鲁便狠下心来铤而走险,反正少爷在府中也不受宠,府中除了老爷对少爷有点父子情,太太和老太太对少爷都是淡淡的,被拐子拐走了,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的。 长平帝端着水杯沉思,侯鸿文这样连自己家都掌控不了的人,该不该用呢?至于婚前与继室的暗度陈仓,也只是一点风流韵事。 艾草在听了许管事的禀告之后,也在沉思,没有事实依据,她不想妄自揣测继室夫人,何况无论哪个年代,做继室都是不容易的。 “侯家的事情我让林海去交涉,许管事就不用操心。只是经过昨晚,我发现庄子上缺少壮劳力,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就很危险,这方面需要许管事多费心。” 许管事微微弯腰,斩钉截铁地道:“老太太放心,我和庄上其他人商讨一下,以后必定不会出现昨夜那种万般无措的情况。” 危险是无法预料的,但是他们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应对。 艾草点头:“许管事做得很好。”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老奴也很高兴能得老太太夸奖。”做下人的做得好是应该的,但是能得主子赞赏,这是什么也换不来的。 艾草和许管事从后面出来,许管事又朝几位客人露出招牌笑容,然后跑去做事了。艾草来到侯元龙身边,抚了抚他的头,早晨起来婆子们已经给侯元龙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是庄上与他同龄孩子的,只是棉衣,够保暖,但是不如锦衣袍子那么华贵。 何况艾草还摸了摸他的袍子,虽然是华服,其实料子早已过时。 “吃过早饭你就跟老太太一起回京,你是要让我派人通知你父亲,还是你外祖父?”小孩外祖父健在,要不是外祖父三不五时接外孙,否则侯元龙在侯家的境况只怕更难。 侯元龙犹豫了一下,垂着小脑袋带着几分沮丧,“外祖父,外祖父生病了,好久没让我去看他了。”小孩低垂着头有些难过。 艾草又道:“你去和哥哥姐姐弟弟们顽儿吧。”心里却嘀咕,这小孩只怕在家不受重视,不过五岁的孩子,一般都在父母怀里撒娇,就算亲生母亲不在了,父亲可是亲的,竟然连父亲也不念着,可见那父亲做得有多失职。 侯元龙立即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去了,排排坐就等待会开饭。 这边艾草扫视了一眼屋中,她与那位客人坐在屋子两边,她朝他笑着说道:“昨夜还要多谢先生解围。” 她的目光落在站在其人身后的娄高四人身上,看那人端着架子,她敬谢不敏,还不如看着年轻男子,轮廓分明,身板挺得笔直,不是军中来的,就是从事特殊职业的。 长平帝颔首:“老夫人客气,换了别处,主人家有难,客人力所能及之下,也会出手相帮,这并不值当什么。反而是老夫人的作为让在下佩服。” 任何做好人好事都是值得推崇的,不管是站在普通百姓还是帝王的身份上。 艾草乐呵一笑:“人老了,能做的事情有限,家中事务都被儿子儿媳妇处理得井井有条,想做点好事为家人谋福,也不值当先生推崇。” 长平帝觉得这种平等的对话蛮有意思的,不管是他的大臣还是后妃、子女在面对他时,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长时间下来,习惯被奉承,难免自大。 “老夫人觉得一个男子连自家都理不清楚,被后宅女子糊弄,对待自己儿子又不上心,这样的人可否为官?” 艾草顿时收回看向娄高余扬等人的视线,看向长平帝,无趣地道:“先生是朝中哪位大人吗?这种事情不是该吏部或者皇上他老人家操心的?问我一介妇人,我只会偏心后宅妇人。” 长平帝不禁莞尔,艾草慢悠悠地道:“先生是否有关于侯家的详尽情况?” 艾草再看了一眼长平帝,总觉得有几分眼熟,“许管事刚才也禀报于我,从先生这话来看,只怕侯家事情也真如我猜测那样。” 再接下来,艾草的语气不免有几分郑重,“其实京中大部分男儿都被其母或者妻子糊弄,谁叫他们是跟随母亲长大的,自然是听母亲的话,父亲啊,许多人都不称职,只以为孩子长到七八岁可以上学了再来督促关心一下就可以了,其实这会差不多都晚了点,俗话说三岁看到老,父母应该在孩子生下来就开始好好教导的。父亲与孩子交流得少了,父爱缺失,孩子必定更加亲近母亲。妻子嘛,男人不爱护妻子,就别怪妻子糊弄他,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也有反过来的。至于先生问这个问题,有句话说得很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长平帝颔首:“老夫人高见!” 艾草悠悠地道:“毕竟天下是由许多家庭组成的,不求官员火眼金睛,但求官员心思清明,这才是百姓之福。” 长平帝又问道:“那老夫人如何看待后宅女子为了自己的利益糊弄丈夫和儿子?” 娄高心道,陛下今日怎么突然询问起林老夫人的意见了?女子只要相夫教子就好啦。 艾草扬眉:“先前我不是说过吗?我只偏向于后宅女子。何况这不就是你们男人希望的吗?困在后宅,局限了眼光,那就不要怪女子作妖。有些女子倒是胆大,但是从小的教养局限了她们的眼光,也就不要怪她们做出那些违背朝廷律法的错事来。” 长平帝又是忍不住一笑,顺着她的话想下去,还就是这么个理由,这人还真是一点不忌讳,若是被那些大儒知道,还不被喷得狗血淋漓。 “老夫人说出了后宅妇人敢做不敢说的一面。” 艾草嗤之以鼻:“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小元龙这事是侯家继室夫人所做,那倒是能理解,反正那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何况有小元龙在,她的孩子永远都被压在下面,她心里肯定会不甘愿。当然这种事情我不赞成,既然答应做人家后娘,自己的孩子被压一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况事事为孩子考虑得太周全,这种孩子长大也成不了才。” 长平帝悠长一叹:“是啊,不论什么情况,哪怕理由说得天花乱坠,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他是皇帝,哪种规则方便他统治天下,他就支持哪种,现在不过是社会长久以来形成的规则是男人的天下,他便偏向于男人。 长平帝看了一眼娄高,“你为老夫人讲述一下侯家情况。” 艾草看着娄高,年轻俊朗的帅哥,与林海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美男子,但是都是她欣赏的类型。 待娄高讲述了一下侯家情况,艾草点了点头,既然确实是继室夫人做的,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 “倒是可惜了小元龙的母亲,被侯家母子耽误了一生。”她叹道,看向娄高,问道:“小帅哥,既然你消息灵通,能否查一查,小元龙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是被那对姑侄婆媳害死的,还是那对男女狼狈为奸害死的?” 这其中差别可就大大不同哦。 娄高本来纠结老夫人小帅哥这个称呼,又被老夫人后半段话给惊呆了。 “老夫人,不、不会吧?” 艾草瞪眼:“(ˉ▽ ̄~) 切~~怎么不会?否则那继室都二十一岁还不许亲,不就在等着做继室吗?江氏若不死,她怎么嫁得进来?” 长平帝目光一凝,这其中确实差别很大,若是侯鸿文示意的,那么这人不能用,对自己发妻都能狠下心肠来,能期待他对百姓更好吗?若是后宅妇人的手段,他不清楚,只是糊涂了点,还能拯救一下。 娄高看了一眼长平帝,在其示意下点头应承了,不过是吩咐一下,让下面费点劲就是了,何况他也想知道后宅这些女子到底有多心狠手辣。 艾草也不询问这借宿客人的身份,看向娄高说道:“小帅哥查到了,派人告诉我。不过不好找我的话,告诉我儿子林海就行了,他会告诉我的。” 这会艾草理了理朝中官员任职情况,她记得吏部的尚书祁大人似乎就是年前这中年男子的年纪,先为自家儿子卖个好。 娄高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这称呼真是不明白,帅哥是什么意思?何况他已经不小了,一直当背景板的余扬于江尚永三人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在盘算着,待会找个时间问问老夫人,帅哥的意思。 第38章 人心险恶 吃过早饭,天色也大亮起来,两辆马车停在庄子门口,长平帝向艾草告辞,娄高抱拳一握,跳上马车,等余扬三人上了马车,就驾马而去。 艾草打算等他们离开之后再行离开,余扬眼珠子一转,反而走到艾草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打扰老夫人,小子想询问个事儿。” 艾草挑眉颔首,余扬说:“老夫人,您那个帅哥是什么意思?大哥他可是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他们是禁卫军,若是带领一方军队,倒是也能成为将帅,只是那可是比较难的事情,他们武功好,但是不代表能当上将帅。 顿时,艾草脸上浮现惊讶之色,戏谑地看着余扬,“在老太太心目中,你也是小帅哥。帅哥的意思啊,就是长得好看的美男子。” 余扬脸色泛起可疑的红色,抱拳一礼,快走一步,在离着马车三步远的位置,腾地跳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行出十米远,于江掀开车帘,堵住风口,“余扬,你和老夫人说什么呢?” 本来闭目的长平帝睁开眼看了一眼几个护卫,余扬支支吾吾地不说话,长平帝低声一笑:“可是问到小帅哥的意思了?” 娄高顿时脸色一红,余扬坐在外面,马车内的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主子询问,他就不敢隐瞒了。 “老夫人说帅哥就是长得好看的男子的意思。” 长平帝一笑,马车内顿时笑声一片。 雪地里,马车车辕留下深深的痕迹,艾草一行人也要上路了。他们是两辆马车,艾草和清瑶清芷、陈嬷嬷一个马车,现在再加上侯元龙。 侯元龙笑着朝伙伴们挥手,“周哥哥,小七姐姐,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艾草不禁一笑,这小孩倒是心宽。 风雪中,两辆马车缓缓前行,午时左右,马车到了城门口。 侯元龙睁着双眼看着外面的行人和城门口站得笔直的护卫,咧嘴笑道:“老太太,那些护卫叔叔好像叔叔他们。” 马车排队进了城门,艾草扫视了一眼两边站得笔直的护卫,“对,这些护卫叔叔都很了不起。”不提个人操守,就从职业态度来看,军人比哪行哪业的人都强。 回到林家,贾敏早先得到消息,这会已经备好午饭了,在前厅看到走进来的一行人,就迎了上前。 老太太和善,这才是侯元龙想象当中慈爱的祖母形象,除了大舅母二舅母对他好之外,别的人从未对他这么好过。 “母亲。”贾敏挽着艾草另一边,艾草拍了拍她的手,抚着小元龙的小脑袋,“这是小元龙,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 侯元龙怯怯地看了一眼贾敏,贾敏含笑又带着几分怜悯道:“儿媳妇已经知道情况了,正等母亲的吩咐。” 在前厅坐下,大管家林业也在,艾草这才说道:“林管家,你亲自往国子监江陈望江博士家走一趟,言明小元龙在咱们家,让他们派人来接。” 小元龙一听这话,顿时抬起了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让外祖父来接他吗?这样好啊,他就能去江家陪外祖父啦。 林文岂敢不从,当即退出前厅,让人备马车前往江家。 吃午饭时,贾敏看着小元龙自己动手也颇为吃惊,这可是修国公府嫡长子啊,果然是亲娘不在,孩子就被当草芥。 艾草叹道:“自己会吃饭也好,免得一味的依靠别人。小元龙以后定然能成才。” 贾敏拿出一张手帕想为小元龙擦拭嘴角的饭粒,结果小元龙自己接了过去,拿着帕子胡乱擦了一下,然后朝贾敏灿烂一笑。 “谢谢敏姨。” 贾敏顿时心肝都酥了,多乖巧的孩子。 ### 其实侯元龙是前日不见的,侯家已经派了无数人寻找,王氏对江氏心狠,但是在侄女未生下男孩之前,她对侯元龙还有几分香火情,断然不会这时害侯元龙的,侯元龙出事之后,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小王氏,可惜小王氏怎么可能承认,再说小鲁可不是她的人,小鲁是老太太/安排伺候侯元龙的人,所以这出了事,查不到她头上,于是小王氏挺着孕肚老神在在,丝毫不害怕。 拐子在接了侯元龙之后,并未当天就出城,第二天下午带着侯元龙出城之后在一个破庙与另外的人汇合,小元龙就是趁着那时逃跑的,又下雪天,脚印明显,所以拐子团伙跟在小元龙身后紧追不舍,恰好小元龙往山林窜,听到有人说话,直接朝有人的地方跑去了。 侯鸿文派人找了一天,没找到,最后只得派人告诉岳家,可怜侯元龙外祖父风寒还未好,登时又被气得晕过去了,差点没缓过劲来。 这会江家上下正愁眉苦脸,江博士是国子监老师,品级是五品,与朝廷官员其实挂不上钩,但是他教的学生很多,江博士醒过来,这会正打算派儿子向某某学生父亲求助,那学生父亲是大理寺正卿,想必有他帮忙,寻找人要容易许多。 林文敲响了江家大门,门房也正胆战心惊,打开门一看是陌生男人,问道:“这位老爷可是有事?” 林文拱手一礼:“在下是林家管家,我家老太太吩咐我来告知府上江博士,博士外孙元龙少爷正在林家,请博士派人上门来接元龙少爷。” 门房大喜,打开门,做邀请的姿势,“林管家里面请。”他自己转头就向里面跑去,林文还能听到门房那震耳的声音,“老爷,大爷二爷,有外少爷的消息了。” 林文受到了江家上下一致的热情款待,江博士也不管自己病情好没有好,询问了林文好几遍,得知自己外孙确实在林家,立即让大儿子安排马车,和他一道去林家接人。 到林家的路上,江博士冷静下来,这才想起他刚才忘了问,林家是否通知了侯家?这两天心急如焚之下,也没有细想外孙为何会丢?那可是国公府,府上伺候的人一大堆,外孙身边随时都跟着两个小厮的,怎么会把人看丢? 江博士进了林家,刚刚走到前院,侯元龙就已经飞奔过来了。 “外公。”侯元龙抱着外祖父的大腿,江博士眼眶湿润,抱着失而复得的外孙,心情可想而知。他的老妻本就身体不好,女儿过世之后,也没挨多久,就随着女儿而去,这外孙是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定然要看着外孙长大成人,差点他就失去了外孙。 江博士让儿子抱着外孙,他带头朝红叶行了大礼,“多谢老夫人的慷慨相助。”江博士在路上已经问过林文,林文也简短告诉他,是老太太在庄子上派人从拐子手里救下侯元龙的。 艾草摆手虚抬着,“博士客气了,快别行这么大礼。救下小元龙的是庄子上的小子们,我只是恰好带着小元龙回来而已。” 贾敏这会站在艾草身后,她早已吩咐丫鬟上茶水,只是江博士等不及,“今日老朽先带着外孙回去,等了解了这桩事情,老夫人的恩泽他日老朽再带元龙来请安。” 艾草又是虚抬一下手臂,“博士请随意,那拐子团伙已经被下入大理寺,博士需要了解什么,需得去大理寺监牢。” 小帅哥行动力惊人,昨夜连夜就让人把拐子团伙送入了大理寺。 侯元龙的那套衣服,临走前庄上婆子也包得好好的,只是来不及清洗,这会艾草也让丫鬟拿给侯元龙,让林文送他们祖孙三人离开了。 回江家的路上,江博士这才询问外孙,得知外孙是被小鲁交给拐子的,江博士气得脸色发青,其后江博士让儿子带着外孙回江家,他去大理寺了。 林家,贾敏跟着艾草一起回到慧芳院,婆媳两人坐下来说话,贾敏这才了解前因后果,顿时贾敏都被惊呆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相公和婆婆,小元龙的母亲江氏还真是摊上这么一对母子。 “人心险恶,但是你也不能杯弓蛇影,这世上还是有好婆婆和好继母的。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咱们要吸取教训,人还是要做一个有点良知有底线的人比较好,否则与畜生无异。经过这么一遭,小元龙倒是能平平安安长大了。” 拐子拐的孩子不只小元龙一人,而且又进了大理寺,这事会闹得沸腾,只能为小元龙赢得成长的时间。至于那继室会如何,只怕大家都知道是她做的,但是就是没有证据,她顶多受到点斥责和冷落,等时间长久,她在摆出点楚楚可怜的姿态,只怕男人就会心软。 下午,林海从衙门回来,官服都未来得及换掉,就来到慧芳院。庄上的事情,林海也是知道的,但是知道得并不详细,这才迫不及待地要听母亲的分说。 待知道昨夜庄子上的险情,林海脸色有些黑沉,看来给母亲安排的护卫还不够,区区五六人不足以应付突发事件。 至于母亲说的吏部尚书祁大人,林海的表情就有些怪异,因为昨天他才看到祁大人的,不可能分/身乏术跑到城外,还到自家庄子借宿。不过林海倒是没有挑明,既然那人那么大能量,可见官位也不低,等他了解了情况再说。 第39章 别样谢礼 大理寺的效率第一次这么快速,当天下午就贴出了告示,告知全城百姓,大理寺破获一桩拐子团伙,有孩子丢失的来大理寺登记或询问。 一时间,大理寺人头攒动,好多百姓涌入大理寺。 与侯元龙一起被拐子带走的孩子一个不少的带回来了大理寺,因着丢失的时间不长,这些孩子都找到了父母。 这件事情闹得全城沸腾,尤其是还挂着修国公府匾额的侯家,简直成为京城热议的焦点。 江博士从大理寺那拿到证据之后,带着侯元龙先找了侯家宗族,带着侯家宗族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一起到侯家分说。 江博士来得正好,小鲁正被王氏派人处理,当着侯家族老的面,王氏脸面丢尽。 起初王氏和小王氏还狡辩,当江博士拿出从大理寺得来的证据之后,王氏立即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小王氏,“秀雅,姑妈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江博士带着外孙,目光冷冷地看着两个王氏女唱戏。 小王氏百口难辩,何况这事本就是她做出来的,她眼珠子一转,立即眼睛一闭晕倒在地,谁叫她有孕在身,这就是挡箭牌。 最没用的却是侯元龙的父亲侯鸿文,他确实不知道母亲和表妹做的这些事情,但是往往是事后他会知道,拿母亲和表妹没法,侯鸿文就只能逃避。 他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眼角余光看到儿子依靠在岳父身上,好似岳父就是那座巍峨的高山,能给他无尽的保护。 他心里是无助的,他不知道如何处理母亲和表妹的事情,他的原配妻子离世真相在娶了表妹为继室之后,某天被他无意间听见了。心里对发妻的那种愧疚,压得侯鸿文只能逃避,逃避的方法就是不正面面对儿子,导致府中下人都知道老爷不喜嫡长子,待继夫人生下男孩,侯元龙只怕就可以消失了。 江博士看侯鸿文那软弱的样子,心中非常后悔当年答应侯伯爷的提亲,是他迫于老友的交情害女儿嫁给了这样一个窝囊废。 侯鸿文说不出处置继妻那话,江博士心中暗恨也无济于事。 又因为侯元龙完好无损,江博士也知道不能拿小王氏伤筋动骨,于是他也只能以这个谈条件,而且让侯家族老们纷纷签字画押保证,侯府的爵位只能承继给侯元龙,若是这期间侯元龙再出什么问题,他就拿着这封保证找皇上分说。 装晕的小王氏差点没真晕过去,她费心劳力谋划,不就是为了给自己孩子一个锦绣前程吗? 今日侯家事情传遍整个京城,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是这样说,但是一旦出嫁女做出什么有违妇德的错事,其娘家的教养水平也会遭受到质疑,尤其是娘家若还有待字闺中的女孩,会影响说亲的。 侯元龙的事情,外人同情侯鸿文和侯元龙父子俩,但是对于王家,那就真是如坐针毡,流言蜚语之下,小王氏的父母接连被族老们教训。 艾草本就关注这件事情,吩咐小琪着重探听街上传闻的走向,时时刻刻要知道最新消息。 林海下班回来,脸上挂着纠结的表情,贾敏服侍他换衣服,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疑惑道:“如海,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 林海顿时醒过神,看向贾敏,摇头:“待会见了母亲再说。” 贾敏了然,他纠结的事情只怕与婆婆有关。 艾草正想着侯元龙的事情,看见儿子儿媳妇走了进来,连忙招手,又示意丫鬟们上菜。今晚的晚饭依旧是三人吃锅子,这样冰天雪地的气候,吃锅子最暖和,也最有气氛。 待丫鬟们上好菜,退到一边,艾草招呼儿子儿媳妇吃菜吃饭。 林海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磨蹭着说道:“母亲,方才我回来之前,娄护卫前来告诉我一件关于侯家的事情。” 艾草先听到侯家,“是不是有关小元龙亲生母亲的死因的消息?”这话说完,又问道:“娄护卫?皇上的人?” 林海这会倒是松了口气,“所以母亲之前说的祁大人,其实不是祁大人,那人是皇上。”林海觉得母亲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前次在慧清寺遇到了七皇子,这次在庄上竟然碰到皇上来借宿,要知道这几率可是很小的,这么冷的天,皇上一般情况不出宫。 “哦,是皇上啊。我就说怎么有点面熟,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参加国宴,最后一次参加国宴还是你父亲在世时候的事情。年轻时候的皇上和现在不太一样,难怪我没认出来。”艾草恍然,原来如此。又想到她出门遇皇子,又出门遇皇帝,莫非这是穿越女的光环?可是她都一老太太了,要这样的奇遇有什么用?难道还要与皇帝来个黄昏恋?艾草不禁心里笑个不停,等以后找到与红叶联系的方法,可以向红叶炫耀呢。 艾草看林海那慎重的样子,笑道:“海儿别担心,皇上不会与我这后宅妇人计较的。你说的娄护卫是不是长得轮廓分明,一脸硬气的小帅哥?” “小帅哥?”林海眨眨眼,艾草心中郁闷,说顺口了,改不过来了,“就是长得好看的美男子的意思,海儿在母亲心目中也是个小帅哥。” 贾敏忍不住低头一笑,本来在听到林海说出皇帝时,她就有些紧张,但是婆婆这样一说,那种紧张感顿时全消。 林海也是赧然,“娄护卫全名娄高,是禁卫军的二把手,禁卫军统领是吴左,吴统领也是娄高的师父。只是吴统领近年来不负责皇上的贴身安危,全权交于娄高负责。娄护卫告诉我,母亲拜托他查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因为侯鸿文与小王氏婚前暗通曲款,侯伯爷在世时,王氏做不了主,侯伯爷去世之后,王氏就与王家太太达成协议,让原配生下孩子死亡,好让小王氏顺利嫁入侯家。” 艾草眨了眨眼,剥了一颗花生米,嚼吧嚼吧两下,“还真是那老太婆做的。” 贾敏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吓住了,侯家老太太怎么如此蛇蝎心肠?那可是她孙子的亲娘,她正经的儿媳妇! “侯将军知道么?”贾敏忍不住问出声。 林海皱了皱眉,“侯鸿文是在后来知道的,这也是他不怎么关心元龙的原因,他应该是愧对发妻,不敢面对儿子。” 贾敏惊愕道:“那不是应该对元龙更加好么?” 艾草捞着锅里的菜,嗤笑道:“软弱胆小鬼,没有担当,侯鸿文也就如此,元龙都比他强。” 林海不禁莞尔,母亲难得为不太相干的人同仇敌忾,“元龙母亲的事情应该如何做?” 艾草摇头道:“怎么做?那是元龙的祖母,现在律法还讲究父杀子不为过,子杀父就是大逆不道,你觉得元龙能做什么?江博士又能如何做?外孙姓侯,看在外孙的份上,江博士也拿侯老太太没法。何况娄护卫查的这些事情只怕没有证据,元龙母亲生下孩子之后,身体被掏空了,太医那里都有备案,何况过了一定时间,有些手段大夫也是检查不出来的。” 艾草分了锅里的菜,又下了一批菜下去,招呼儿子儿媳妇快些吃。 贾敏被侯家的事情搞得没有胃口,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林海陪着艾草吃了所有的菜肴。 晚饭过后,林海和贾敏惯例陪艾草说了会话,便被艾草打发回正院,只是艾草转身又叫住了林海,“海儿等等。” 娄高特意查了具体情况还告诉她,艾草觉得应该对小帅哥表示感谢,她琢磨了一下,贵重的谢礼没法送,送点简单的就好。 于是艾草吩咐清瑶给她装了四颗柚子,放在她院子里好长时间了,隔一两天吃一个,她又吃不了多少,大部分都分给丫鬟们了。 艾草把重重的袋子放在林海手上,“帮我送给娄护卫的谢礼,他们四个小帅哥,一人一个。” 贾敏眨了眨眼,林海手一沉,听到母亲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真要送?” 艾草点头:“自然,谢礼嘛。免得别人说我贿赂禁卫军统领那话,不过一颗柚子,又不值钱。” 林海和贾敏回到正院,两人看着桌子上的口袋,相顾无言。 第二日,早晨林海并未提袋子进翰林院,吩咐车夫下午接他时带着柚子。 林海不知道在哪种私下环境可以找到娄高,只是让宫门口的侍卫帮他朝里面传话,大概有一刻钟的样子,娄高出现在宫门口。 林海觉得有些尴尬,只是母亲的吩咐只要不是违背国法道德的事情,他拒绝不了。 娄高也觉得奇怪,林海找他干什么? 林海咳嗽了一声,从马车车夫手里接过袋子,“昨日我转告母亲娄护卫的话,母亲让我向你道谢,这是母亲准备的谢礼。” 娄高顿时有种雷劈的感觉,大臣家的礼物,到底该不该收? 林海又道:“母亲说感谢娄护卫和另外三位护卫的帮忙,不值钱,娄护卫可以分享给同僚。” 娄高还云里雾里,林海把袋子递到他手里,他接过去,猝不及防之下,手一沉,心里揣度,什么东西这么沉? 林海拱手一礼:“不打搅娄护卫执勤,下官先行离开。” 风雪下,马车远去,娄高掀开袋子一角,看到袋子里的东西,顿时张圆了嘴,林老太太真是一个风趣人。 娄高提着四颗柚子返回宫中,拿给余扬于江尚永三人一人一颗,他抱着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颗跑去找师父。 在御书房外晃来晃去时,恰好被长平帝看见,立即让王卫把他招了进去。 “这是什么?朕没看错的话,是柚子吧?” 娄高是来找师父的,知道师父在面圣,就在外面等着,吴左也看向娄高,娄高有些囧,“启禀陛下,这是林老夫人给臣的谢礼。” 长平帝不禁惊讶地道:“只你有,还是余扬三人都有?” 娄高一五一十地道:“四颗柚子,臣四人一人一颗。” 长平帝扬眉笑道:“独独漏下了朕?” 第40章 红叶艾草 拐子和修国公府侯家事情,京城人所共知,红叶自然也是知道的,听说之后,也是感叹,这些开国留下的公府就已经堕落至如此地步,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因为同为大凤开国之后晋封的国公府,荣宁两府与其他六公府也是有来往的,毕竟也算是老亲,看来侯家比贾家还要不如,所以贾家应该感到荣幸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待贾敏写信来,红叶才知道这出大戏竟然是艾草最先参与的,对于艾草出门遇皇子和皇帝的运气,红叶忍不住内心爆笑不已,亏得她忍耐力惊人,才没有爆发出来。又贾敏诉说了许多困惑,比如侯家老太太的作为,她无法理解,以及没有想到侯家男人是如此的没有担当。 红叶对此扬了扬眉,告诉送信人,让她们姑娘有空回娘家,当面教女,才有效果,再说写毛笔字,她的字迹还不行,免得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晚上,红叶与孙子和儿媳妇一起吃晚饭时,红叶感觉王氏又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略微一想这几天王氏的行为,似乎昨日王家派了人来探望王氏,莫非王家说了什么吗? 王氏心里格外忐忑,生怕婆婆因为侯家继室小王氏迁怒她,事实上她不说,红叶都不知道侯家继室小王氏娘家和王氏娘家其实也算是连了亲,只是隔得有些远,王氏娘家这才没有被过度牵连,又王家现在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孩,影响较小,昨日王家派人来探望王氏,也是遵从王家上面的老太太吩咐,叮嘱王氏,在婆家千万不要做出违背妇德的事情,否则后果自己承担。 王氏有些郁闷,但是父母的话还是要听,这会见婆婆好像没受外界影响,提着的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有些放了下来。 红叶可不管王氏的小心思,现在王氏还没有后期那么胆大包天,毕竟荣府不是她当家做主,而且红叶早就决定,以后荣府她是插不上手的。 夜晚,风雪在黎明时停了下来,几日的坏天气,天亮之后终于露出了冬日的暖阳。 红叶正拿着百家姓与贾瑚贾珠讲故事,每个姓氏的来历,讲得绘声绘色的,贾瑚背过百家姓,但是从未想过百家姓背后也有这样精彩的故事,值得让人探究。 一个小丫头跑进来说,四姑太太回来了。 红叶一点不惊讶,按照贾敏的性格,又是她吩咐的,她必定回来得这么快。看着披着青色披风的贾敏,披风上沾染了一些雪花,因为不施粉黛,正好让人看得清楚贾敏的脸色。 贾瑚喜欢四姑姑,贾珠还处于一个人长期陪他顽儿,他才认得出来的阶段,但是这小子似乎在被红叶解放了天性之后,有种自来熟的性格。 “四姑姑。”相比于贾瑚的懂礼貌守礼节,贾珠动作快,摇摇晃晃地扑上去就抱住了贾敏的双腿,贾敏解开披风,递给丫鬟,弯腰就把贾珠抱了起来。 自从上次母亲对她讲过王氏的一些事情,贾敏对二嫂也有些改观,不拿以前的眼神看她了,态度上也是做到有礼有节。 贾敏那是分毫不客气,直接坐在红叶身边,把贾珠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抚着贾瑚的小脑袋,“瑚儿真乖。” 红叶看向贾敏,“气色不错。”没因为守孝就变得一脸菜色。 贾敏脸上浮现一丝红云,“婆婆喜欢让厨房研究美食,还都是素食,我现在吃饭比以前多好多,又有羊乳和牛乳,我按照娘的吩咐也在用。” 她又有几分苦恼,“一年后食量减不下来,万一以后变成胖子怎么办?” 红叶扑哧一笑,把手边的书放在矮几底下,“你这是杞人忧天,一年后的事情一年后再说。” 贾敏撅嘴靠在母亲肩上,红叶抚着她的小脸,“就是要多吃点,养好身体,母体好了,胎儿才好着床。” 提着怀孕这话,贾敏就忍不住黯然,红叶又道:“可能你随了母亲的体质,怀孕不会那么早,所以你现在不能着急,我也是二十七八才生下你大哥的,就算孝期过了,你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千万不要听别人说什么生子秘方,那种东西一般都很伤身体,就算帮助你怀孕,最后搞不好一尸两命。你想一想,你若不能活着,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孩子,让他遭继母虐待么?”红叶内心嘀咕,不是所有继母都是恶人,她只是做个比喻,没有地图炮的意思啊。 贾敏抱紧了母亲,母亲提这话,让她立即想起了小元龙,那就是没有母亲健在活生生的例子。 “娘,我知道了。想到小元龙,我宁愿不生孩子,也不想留下他一个人。”哪怕她与林海再是夫妻情深,也不耽误林海娶继室,除非她死时,林海年纪已大,续娶已经没有必要了。 红叶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她推了推那本厚厚的典籍,“去给你侄子讲故事,你以后在家闲着没事时,也多看点书,以史为鉴,从历史和别人的故事当中吸取教训成长自己,这个准没错。” 书房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贾珠喜欢鬼画符,红叶也不管他,还把他的鬼画符保留下来,每次都看看他有没有进步,这样能保持孩子的创造力。 想到孩子的玩具问题,红叶看着满屋子的书,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她早该给孩子准备积木和拼图,这样的大事竟然忘了,红叶决定立时补救。 走出书房,正好要吩咐小丫头叫人,赖坚急匆匆地跑进了院子里,好像踩到一块积水处,差点摔了跟头。 赖坚习惯性地想要骂人,抬头看到老太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那股气瘪了。 “老太太。”赖坚跑到红叶面前,规规矩矩地唤了一声,红叶示意他:“什么事儿?让你急急忙忙的。” 赖坚这会已经换成非常稳重的表情,仿佛这样很可靠一样,“老太太,皇上他老人家又给甄家下圣旨了。” 红叶脑子转得快,想到之前甄家的事情,赖坚中规中矩地道:“皇上给甄家下了赐婚圣旨,把甄家三姑娘赐给襄郡王做侧妃了。” “我知道了,等甄家办喜事那天,再送贺礼吧,现在不用管,不过你留意外面的传言,有什么新的情况记得立时告诉我。” 赖坚应了:“诶,老奴明白。”看来老妻说得对,老太太对甄家起了嫌隙,不过甄家的少爷姑娘也是,在老太爷的送葬仪式上那么埋汰,换了他那也是恨不得撕了那几个小蹄子的嘴巴。 红叶琢磨着,倒是暂时把给孙子做玩具的事情压了下来,回到书房,书房和正堂本就是左右相隔,赖坚那话,贾敏显然也是听到了。 “娘,没想到甄三姑娘还真做了襄郡王的侧妃,之前我和婆婆谈起时,还揣测最后会如何呢。”皇家的侧妃那也是妾啊,何况襄郡王妃早已生下一双儿女,王妃位置做得稳稳当当,甄三姑娘这一辈子都被人压一头,除非襄郡王未来登上皇位,否则甄三姑娘永没有出头之日。 在皇家,不论是皇子还是宗室王爷们,侧室是永远没法扶正的,正室亡,只会再续娶继室,除非一种情况,那就是皇帝,皇后若是亡,后妃有扶正的机会。 红叶琢磨着,甄家如此好钻营,就算嫁不了皇子为正妃,为何不争取太子和肃郡王的侧妃位置? “甄家的事情看看就好,反正与我们不相干。”连年后的大选之年都等不及,可见襄郡王一脉的迫不及待。 午饭后,贾敏又缠着红叶一起午休,午休起来分别去东院和西院见过两位嫂子,待申时过半,贾敏返回林家。 因为今天有太阳,这会天还未完全黑,贾敏回来梳洗了一下,就去慧芳院。 艾草自然也知道甄家的喜事,对此她不置可否,林家与甄家是完全没有干系的,现在贾家与甄家有了嫌隙,那就更不相干了。 “母亲,我回来了。”贾敏福身一礼,在老太太示意之下,坐在老太太身边。 不要老太太示意,小丫鬟就给太太倒茶水了。 艾草看着贾敏喝了温水,水里她可是添加了灵水的,“你母亲可好?” 贾敏立即笑言:“挺好的,大哥二哥不在家,娘她管管府务,又有侄子作陪,我回来时,娘还琢磨着给侄子做玩具呢。” 做玩具?艾草还以为红叶早已经弄出来了,结果现在才想起,之前忘了吗? “那就好,人死不能复生,亲家母该重新找找生活重心。”艾草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道。 贾敏笑着点头,“母亲知晓甄家的喜事了吗?” 艾草点头:“自然是知道了,看来皇上对华容公主和贤妃娘娘还是挺看重的。” 婆媳俩谈论甄家这门婚事能给甄家带来什么好处,皇上对襄郡王一脉是否真的看重? 皇宫中长平帝在听王卫说京中各项消息,尤以甄家三姑娘的婚事,在许多人眼里,就算是侧妃,那也是皇上圣旨御赐的,对于甄家而言,也是一桩荣耀。 长平帝心中毫无波澜,他对甄家优待,不过是看在乳母面子上,况且甄妃还算柔顺听话,又甄家这样的人家,京中大部分官员皆是如此,所以贤妃既然与甄家达成一致,他成全他们又何妨?不会以为有了甄家老三就能怎么样吧? 御书房外,娄高心里还在纠结皇上上次说‘独独漏下朕’那话,他该不该提醒林海,让老太太补上那颗柚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么么哒~ 第41章 红娘艾草 艾草绝对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夜过去,京中又出现新的传闻了。 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传出,七皇子与襄郡王因为一个女人交恶的消息,证据就是昨儿宫中七皇子和襄郡王相遇,七皇子给襄郡王使脸色。 要知道七皇子可还是一个光头皇子,襄郡王可已经是郡王了,长幼尊卑,七皇子也不该给兄长难堪。 艾草听到小琪转述这消息,顿时怜悯心起,小孩还没有长成就被兄长算计,只怕七皇子这会才是真的生气。 那甄三姑娘成为他的小嫂子,要不是不想引人瞩目,他只怕恨不得放两串鞭炮庆祝呢。 七皇子在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时,自然是非常生气,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他自己琢磨分析,这样离间他和三哥的手段,他哪能不明白! 但是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不爽,不管是对幕后之人还是对襄郡王都有芥蒂。 当七皇子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孔进了户部,众官员看到他那个脸色,有脑子的能想明白,没有脑子的人就觉得七皇子这表情是坐实了那传言。 七皇子在户部跟着户部尚书办差,相当于户部尚书的副手,但是他不插手户部的运作,主要是跟着学习,户部尚书与七皇子共事也有半年之久,对这个不骄不躁,认真做事的皇子还是颇有好感。 “七皇子别太介意别人的说法,流言终归只是流言。”尚书大人语重心长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能忍常人难忍之事,这其实是一个道理。” 七皇子点点头,“多谢老大人谏言。” 尚书大人捻须一笑,他上了年纪,已经打算明年致仕,若是再不走,只怕会搅入肃郡王和太子殿下的纷争,而襄郡王和恭郡王显然也是不甘人后,他那儿子不成器,他还是活久一点,等到孙子能独挡一面后才能放心离去。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很暗。 长平帝招了王卫讲说今日京中的各消息,老七和老三有嫌隙那话,早朝之后他就已经听说了,现在他想知道有什么新的消息。 王卫却摇头道:“京中并未再有关于七皇子和襄郡王之间的传闻。” 长平帝又问道:“老七现在何处?” 王卫垂首:“七皇子这会已经回宫,今日整日七皇子都是在衙门度过的,与平常一样。” 长平帝低声一笑,“长进了?”传出这话的人,他心中有数,就看这后面谁会去对老七展现兄长的关爱,那人就是谁。 儿子长大了就不如小时候那样听话,个个都算计着自己兄弟。 长平帝琢磨着老七的婚事,其实他已经圈定了几个人,只是老七那没有母妃帮他周旋,他拿不住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像老八,早前何昭仪就已经在他面前敲边鼓了,可见这也是没有母亲的坏处。 想到七皇子的事情,长平帝不免想到上次七皇子在慧清寺遇到的人和事,人自然是林老太太,思想转悠了几圈,就想到前几天的柚子事件,只怕娄高还在纠结他那话,长平帝顿时有些好笑。 娄高心底悬着柚子事件,作为皇上身边护卫,与朝臣接触最是需要掌握分寸,本来他问师父的,可惜师父扮高深莫测,让他自己去想,以后总要独挡一面,与朝臣接触是在所难免,难道每次都要让师父拿主意? 娄高顿时有些郁闷,早知道那天就不显摆了,直接像余扬他们那样吃了就啥事都没有了,结果想孝敬一次师父,师父还和皇上一起坑他。 这次换班难得有三天假期,娄高决定回宫外的宅院好好睡上三天,想来啥事都没有了。 林海下班往回走,马车往前,恰好看到穿着便服的娄高,林海还纠结着到底该不该与这位娄护卫打个招呼。 娄高往右边瞟了一眼,林海见状,让车夫停下了马车。 “娄护卫,真巧!” 林海拱手一礼,娄高回以一礼,“林大人。” 林海看到娄高,顿时又想起母亲那小帅哥那话,他与娄高是两种不同的人,不管是气质上还是形象上,结果母亲硬是给他们按上了同一个标签。 “多谢老夫人的柚子。”娄高一本正经地说话,林海都看不出他其实内心相当纠结。 林海觉得自己这会有些傻兮兮的,“不,娄护卫客气。” 娄高心里抽搐着,他宁愿与老夫人交流,也不想与林海交流,“我还有事,就不与林大人多待,林大人回见。” 林海笑着应道,娄高走出一步,又回头说了一句道:“其实我们那天是五个人的。”说完娄高三两步就消失在林海的视线里。 林海云里雾里,五个人?他知道是五个人啊,到底娄护卫那话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里,林海换下官服,与贾敏一起到慧芳院陪母亲吃晚饭,照旧边吃边说话,林海提到刚才遇到娄高那话,以及他疑惑的事情。 艾草差点没被嘴里的水给噎住,“我是感谢小帅哥的,皇上凑什么热闹?再说我敢送柚子给皇上?” 林海恍然大悟,贾敏还没想明白,艾草又道:“别管娄小帅哥那话,应该是他与人分柚子,被皇上知道了,皇上打趣他的。” 提到娄高,艾草就兴致勃勃地问道:“海儿,娄高是皇上身边禁卫,还有余扬那几个小帅哥,看他们年纪也有二十几了,他们成亲没有?” 林海顿时惊悚了,结巴道:“母亲,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艾草白了林海一眼,“做媒啊!” 林海和贾敏顿时被惊住了,艾草又道:“可不是咱们家丫头,虽然我觉得我这身边丫头千好万好,但是娄高几人品级不低,丫鬟出身不好,终究埋没了他们,不过我可以介绍其他闺女。” 林海哭笑不得,“母亲,你可别乱来。如我所料不差,娄护卫等人的婚事,京中许多大官都盯着,但是大家谁都没敢打破这个平衡,毕竟那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禁卫。” 艾草一脸可惜,“吴统领成亲了吗?他咋不为弟子着急终身大事呢?有他这个师父挑的人选,总该能让人放心。” 林海摇头,越是靠近皇上的禁卫,大部分人都没有成亲,都是到了一定年纪各自收/养/孩子或者收徒弟,收养的孩子和徒弟继续为皇上效命。 林海既然如此说,艾草也就只能放弃当红娘的想法,不过那几个小帅哥真是挺不错的。 一个人与一个人有了交集之后,似乎总是能在多种场合遇到,林海就觉得最近有些邪门,三五天就能遇到娄护卫。 这难道是所谓的缘分?林海瞬间惊悚,他可对娄护卫没有半点遐思,再说他有妻子的,他和敏儿感情甚笃。 晚上,贾敏听林海说起,本来昏昏欲睡的样子,瞬间也清醒了几分,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海。 林海顿时脸色赧然,贾敏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如海,你别这么紧张啊。你若是觉得娄护卫这人值得交往,咱们交他这个朋友就是。再说就算是吴统领,难道他就不与朝臣来往了吗?我觉得你太小心翼翼了。” 林海一把抱住贾敏,不让贾敏再次看他那尴尬至极的表情。 林海没在艾草面前提,就是不想让母亲再关注娄护卫,免得母亲再提起她要做媒那话。 艾草确实不知,贾敏也没在她面前提,也不想提起林海的糗事,不过艾草现在依旧在考虑做媒那事,她是打算嫁丫鬟的,再次询问了一番清瑶清芷之后,清瑶对嫁军中低级小官兵有些抵触,依旧是想嫁一个文人,艾草也觉得可以,倒是清芷答应艾草的提议。 清瑶想嫁文人,艾草就找身边嬷嬷打听京城郊外各处庄子上附近的村庄上合适的人选,秀才或者童生、举人,不过艾草估计举人不太可能,童生或者秀才比较可行。 至于清芷的人选,军中士兵她一概不清楚,艾草琢磨着可以借这件事情与红叶搭上话呢,于是她立马写了封信,封得死死的,委派贾敏回娘家交于红叶。 袖子里揣着婆婆给亲娘的信件,贾敏云里雾里,婆婆和亲娘有什么可交流的么? 红叶正奇怪闺女回来,按照贾敏的小心谨慎,应该会在过一段时间才往娘家跑的,接过贾敏递给她的信件,红叶也是奇怪着呢。 贾敏眨眨眼:“我婆婆的信件,吩咐我交给娘,说有事找娘帮忙。” 红叶顿时有了兴趣,当即拆开信件,很快浏览完毕,红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婆婆想为身边丫鬟寻找亲事,最好是军中的小官兵,五六品大龄未婚的那种。”红叶心道,艾草还真是没事找事,不过正好她身边的丫鬟也该准备了,这次就一并找吧。 贾敏脸色顿时有些囧,“咳咳,前几日婆婆还说要为娄护卫做媒呢,不过被如海给劝住了。” 贾敏上次未提送柚子那事,红叶也不知道,话赶话,此时贾敏一并提了,红叶忍不住一笑,“没事,你婆婆也是闲的,让她自己找事情做也好。” 红叶对艾草喜欢看帅哥这事,是无可奈何,以前艾草还特别追星,娱乐圈那些小鲜肉、老腊肉她每个都喜欢,微博能关注的都关注了。 至于皇帝,怎么说也是年过半百的年龄,这古代就是妥妥的老年人,老腊肉年龄仅限于三十来岁。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o^)/~,么么哒~ 第42章 相请不如 贾敏这次并未在娘家呆多久,很快就回林家了,不巧刚踏进大门,就听到前厅有小孩子说话的声音。不是小惠小安的声音,那俩孩子的声音,贾敏还是能听出来的。 仔细一听,竟然是小元龙的声音。 今日江博士带外孙郑重上林家来致谢,艾草接待江博士和侯元龙,也问过了小元龙现在的情况。 小元龙现在在外祖父家住着,江博士那是狠下心来,除了逢年过节,就把外孙拘在自己身边养着,并且好好地教外孙功课,等外孙成长起来,考取了功名,娶妻生子,他也就能放心了。 艾草见江博士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外孙操心,心底也是有些怜悯,江氏那事她更不敢告诉他,生怕这老人再受不住刺激,一脚崩天怎么办? 小元龙对艾草非常亲近,他仰着头望着老太太,“老太太,我可以去庄子上找周哥哥和小七姐姐他们吗?” 江博士捋了捋胡须,他休沐时,可以带外孙到郊外走一走见识一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外孙确实缺少同龄的朋友。 江氏是江博士的老来女,江博士的孙子可比外孙大好多岁,表哥们对侯元龙就是大人对小孩的态度。 艾草点头:“自然可以,庄上的孩子们也在读书,以后你们可以一起学习。” 小元龙咧嘴笑得欢快至极,他脑子里已经在想着什么时候去庄上,快过年了,年前要去一次,上次他穿了小西的衣服,要还他一套新衣服。 江博士祖孙二人并未在林家停留,半个时辰之后就离开了。 回到慧芳院,贾敏这才回复艾草,“母亲,我娘说她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事要花点时间,年后再联系您。” 艾草偷笑,是不是以后可以借此与红叶联系?但是信件来往,又能说些什么话题?似乎还是没法正常交流。 艾草一直思考这个问题,晚上林海和贾敏陪她吃完晚饭,她便打发了二人离开。 回正院路上,林海还在疑惑地问贾敏,“敏儿,今日母亲做了什么?看母亲心情似乎不太好。” 贾敏也是两眼茫然,白天一直好好的啊,“没有啊,母亲没做什么事情,可能是天气冷,母亲想早点就寝。” 习惯了与母亲交流外面的情况,林海还打算与母亲说说他最近与娄护卫的奇遇。 艾草觉得自己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最近才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她就觉得又有些闷,一直想到外走一走。 不过冬天天冷又下雪,外出旅游总归不便,但是她可以逛街,逛街是每个女人的爱好,哪怕到了古代变成了老太太,也丝毫不减这种乐趣。 说做就做,午休起来之后,艾草就吩咐下人套马车,留下贾敏巴巴地守在家里,她带着三个丫鬟就上了马车。 其实要不是贾敏守孝,要低调一点,她很喜欢带着儿媳妇逛街。 上次逛街是什么时候来着?在拐子事件之前,那次本来兴致勃勃的,可惜没碰到好天气,刚刚走上琉璃坊那条街,天空就下起了雨,冬天这雨啊,虽然不大,细细绵绵的,但是架不住冷啊,于是就只能丧气地打道回府。 今日有太阳,想必不会下雨。 琉璃坊是整个一条街,充斥着许多舶来物品,明亮的玻璃制品啊,八音盒等等,艾草带着丫鬟逛了两个商铺,看着小小的一面镜子,竟然就要五百两银子,艾草对此心累,早知道要穿越,她就应该背个玻璃配方啊,这样就能赚外国人的钱了。 不知道红叶知不知道?以后找个机会问问红叶呢! 再一次感应到艾草心思的莲华,嘴角轻轻上扬,乖女儿啊,我这有书啊,就不知你们何时才能发现我们彼此空间互通。 略过那些堵心的地方,逛街之行,艾草还是觉得挺愉快的,三个丫鬟起初还有些担心,但是随着老太太买的小玩意儿越多,也引起了她们的购物欲/望。 待把买好的东西放进马车,留车夫看守,艾草带着丫鬟进茶楼听评书了。 二楼位置光线好,俯瞰整个一楼,一楼大堂舞台处,说书先生说得唾沫四溅、激情飞扬,不少人鼓掌叫好。 艾草听了一阵才想起来,说书先生说的是前朝的一位大将军奋勇杀敌的故事,那位大将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被皇帝猜忌,从而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冤死,可敬可叹! 三个丫鬟听得激动不已,为人物的遭遇而激动愤慨。 与三个丫鬟说笑间,艾草看到二楼楼梯口上来几个人,打头的少年,她认识啊。 那不就是七皇子嘛,他身边的十岁左右胖胖的小孩,看那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想来也是七皇子的兄弟才是。 七皇子今日难得假期休息,本打算四处看一看,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父皇却把十弟塞给了他,他不得不带着十弟,也没敢往偏僻的地方走,就在京中各处热闹的地方看看。 艾草见七皇子往这边走,赶紧挥挥手,丫鬟们见状,顺着老太太的视线望过去,三人立即起身站到艾草身后。 有人注视,肯定会感觉到,七皇子顺着感应到的方向回望过去,立即就看到林老太太正远远地招呼他。 七皇子脚步顿住,然后拉着十皇子的手,朝艾草走去。 艾草打量了七皇子一眼,又看了一眼撅着嘴一脸不快的小孩,笑道:“这么巧,七公子这是带弟弟出来玩儿吗?” 七皇子微微拱手一礼,十皇子见状,也跟着他做动作,再是有身为皇子的骄傲,基本的礼节这些十皇子还是懂的,而且离宫前,父皇可是叮嘱,要听七哥的话,否则以后不让他再出来玩儿。 “老夫人,这是我十弟。” 艾草笑得灿烂,“知道啦,七公子带着十公子坐呗,相逢就是有缘,今儿老太太请你们喝茶!” 十皇子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吃玫瑰糕吗?”在宫里母妃不让他多吃,他就在宫外吃个够! 七皇子嘴角一抽,艾草忍不住笑,看向七皇子和跟在他们身后的随从,“可以吃,不过我得问问你七哥和伺候你的人,你可不可以多吃,万一吃了闹肚子,老太太可不想被你父亲问责。” 后面一随从回道:“回禀老夫人,在家限制小主子吃玫瑰糕,是因为大夫交代主子要少吃甜食,否则于牙齿不好。” 七皇子咳嗽一声,问道:“那今日十弟可吃一盘玫瑰糕,多了不行。” 十皇子皱着胖胖的脸,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召唤小二点了茶水和糕点,艾草与七皇子和十皇子坐一桌,随从们包圆了旁边的桌子,还拉靠得比较近。 七皇子是话少的人,但是十皇子是个话唠,艾草与十皇子聊得很高兴,十皇子很开心有人能接上他的话,毕竟就连父皇和母妃都不赞成他爬树、荡秋千,但是这位老太太赞成他,还说孩子就该尽情地顽儿,长大了自己就不想玩了。 艾草看十皇子这调皮的样子,心想只怕皇上也有些烦恼,又看七皇子那冷淡矜持的样子,艾草忍不住说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七公子也不要太过于矜持,有什么要求就该向父亲提,否则你不说你父亲也不知道你想什么,学学十公子这样多好。” 十皇子嘻嘻一笑:“是啊是啊,每次我向父亲打滚要东西时,父亲虽然板着脸,但是还是会答应我的。” 七皇子脸色有些赧然,他自认为长大了,有些事情能自己做主就不想麻烦父皇。 一老二少相处得高兴,二楼又上来了几个人,艾草一见眼睛瞬亮,赶紧招手,“娄小帅哥。” 对小帅哥这词语印象深刻的娄高立时看向声音的来处,余扬和尚永也看过去,艾草一个一个叫过,“余小帅哥,尚小帅哥。” 娄高三人心情是囧囧哒,七皇子和十皇子转头一瞧,七皇子还好,十皇子这个小破孩顿时有些被吓住,那不是父皇身边的那些煞神吗? “过来,帅哥们,相请不如偶遇,老太太请你们喝茶!”艾草豪气地道。 清瑶清芷清芊三人和七皇子十皇子身边跟着的人都纷纷佩服老太太这本事,皇上身边的禁卫军是谁都能搭上话的吗? 十皇子如坐针毡,艾草见他胖胖的脸纠结成一团,挑眉笑道:“小胖子,你不会是怕他们吧?” 十皇子顿时挺直了胸膛,也忽视了老太太叫他那称呼,“谁?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怕他们!”他是怕啊,但是作为皇子,是有骄傲的,绝对不能怂! 走过来的娄高余扬尚永三人心里默默吐槽,他们就是职业特殊了点,但是还真是少有人不怕他们的,十皇子在宫中看到他们,绝对绕着走的,这还不是怕他们那是什么? 保持着面上表情无变化,娄高三人朝七皇子十皇子拱手一礼,艾草看了一眼四周的凳子,让那些随从们从其它空桌位端了三个凳子过来。 七皇子默默地想着,老夫人怎么会认识父皇的禁卫的? 吩咐小二上茶水和糕点,艾草见娄高三人坐的笔直,面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不禁笑道:“我说三位帅哥,你们不用这么端着,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可受不住你们这逼人的气势。” 七皇子默默地观察,看娄高三人如何与老夫人交流。 娄高三人脸上有些赧然,几乎异口同声地道:“老夫人过奖!” “扑哧~要不要这么有默契?”艾草忍不住笑道,在座的人个个都没忍住,娄高三人脸上又是尴尬之色。 娄高三人和七皇子一样非常矜持,艾草也不询问什么朝廷机密,就扒拉着私事过问,很快艾草就知道娄高三人未娶妻,艾草提到这个问题,娄高三人表情还有些羞涩,真是难得一见的表情。 不过提到亲事这种羞涩的事情,一直插不上话的十皇子猛地插嘴道:“娶媳妇儿吗?我以后要娶个漂亮媳妇,不漂亮不要。” 艾草还未接话,十皇子又嘟囔道:“我有听到父亲和惠母妃说话,说要给七哥找媳妇儿。” 好么,这下大家目光落在七皇子身上,七皇子也有些赧然,但是心中却是高兴的,原来父皇在考虑他的亲事。 “可惜,父皇不知道该给七哥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让惠母妃帮忙看人选的。” 艾草看向七皇子,“做父亲的自然该给儿子定亲,不过七公子应该向父亲说明才是,你不说你父亲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像小胖子这样多好,找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可是每个男人的想望。” 娄高三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七皇子,呆在皇上身边久,娄高三人是知道皇帝对七皇子的一些纠结。 “像你喜欢瓜子脸的女孩,你父亲给你定了一个圆脸的媳妇儿,你这后半辈子就只能和媳妇儿凑合着过,那日子多糟心。” 十皇子重重地点头:“对,媳妇儿要长得漂亮,身段要好,圆脸不行,肯定长得很魁梧。”十皇子小手一指,指向艾草身后的清瑶,“这个丫鬟这样的才好看。” 七皇子满脸黑线,娄高三人在心底默默地笑开了花。 艾草偷笑,“不过七公子和小胖子还小,娄帅哥你们可得抓紧了,你们和我儿子一般大小,等我家孙子孙女出生了,你们再生了孩子,没准以后咱们可以做个亲家。” 十皇子立即高声道:“我呢?我呢?我们也可以做亲家!” 众人满脸黑线,艾草摇头又点头:“你才十岁,不过也可以啊,只是要我这老太太考察了才行,不合适的不能配对。” 七皇子#娄高#余扬#尚永#一干随从下人:“……” 第43章 想娶媳妇 艾草看着已经石化的众人,又是忍不住笑,“诶,你们太可爱了。婚姻嫁娶,人伦纲常,有必要这么害羞吗?” 众人表示,这不是害羞,是被老太太你给吓倒啦! 十皇子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小破孩终于战胜七哥和父皇身边的煞神,咯咯地笑着,伸手就抓玫瑰糕,他的随从个个都盯着他的手,心里祈祷,主子少吃点! 在艾草的特殊关怀下,七皇子娄高余扬尚永四人不单喝茶水喝了个饱,糕点也吃了个够,四人觉得下次想不起玫瑰糕和桂花糕了。 结账时,七皇子和娄高分别抢着付账,艾草哪能答应,伸手就把两个小帅哥给拽到身后,丢给小二十两银子,让清芷跟着去找零钱。 “说好的老太太请客,哪能让你们付账?这不是打老太太我这脸吗?”艾草朝几位小帅哥说道,“下次老太太让你们请客!” 七皇子和娄高内心无力,面上闪过一丝赧然,冷淡矜持地应承了。 小帅哥们非要看着老太太的车架离开,于是大家都跟在艾草身后,她牵着十皇子,一老一少对着街道两边小摊上的物品点评,这个糖葫芦好吃,可惜老太太老了,牙口不好,又容易得高血压,糖就只能少吃。十皇子深有同感,他就嗜吃甜食,可惜母亲不让多吃,好悲催。 待老太太的马车离开,七皇子和十皇子一行人返回宫中,路上喜滋滋的十皇子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七哥,老太太后来叫我小胖子?” 七皇子默默吐槽,你这才发现啊?淡淡地道:“你本来就胖!” 十皇子立即悲愤,“我要减肥!” “可以,只要你能控制自己每天少吃五个猪蹄,三盘糕点,你就能瘦下来!”七皇子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地道。 十皇子顿时瘪了,老太太说得好,吃货的世界,你们不懂! 娄高三人跟在队伍末尾相送,一路听着两位皇子斗嘴,心里想到,是不是皇上的目的达成了?直到看到两位皇子进了宫门,三人这才折返回宫外的住所。 御书房,结束批阅了一天的奏折,长平帝站起身,在屋内走了几圈,感觉身体轻松了这才停下脚步。 “王卫,老七和老十是否回宫?” 王卫从书房角落露出身影,“回禀陛下,七皇子和十皇子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回宫,十皇子去了雁翠宫结语娘娘处,七皇子在皇子所休憩。” 王卫纠结,若是皇上不问,他是不是应该主动提及两位皇子在外遇到的人和事儿? 却听到长平帝随口问道,“都干了些什么?老七可有好好照顾弟弟?”自从长平帝觉得自家七儿子过于独来独往,他就想纠正一下儿子这独性,于是便把闹腾的十儿子扔给了七儿子,希望七儿子感受一下兄弟爱,脸上多些表情。 王卫这下不纠结了,立即说道:“回禀皇上,七皇子和十皇子在茶楼遇到靖安侯夫人,老夫人请两位皇子喝茶吃糕点,后来娄护卫三人也恰好上那座茶楼喝茶,老夫人一并请三位护卫喝茶吃糕点。” 王卫心道,为啥老太太这么会刷存在感?哪哪都有她!上次陛下出宫,因为他体力不如护卫,就没跟着去伺候,错过了年度大戏。 长平帝顿时来了兴趣,“都说了些什么?” 王卫正要继续说,长平帝摆摆手,“罢了,摆驾雁翠宫!”他亲自听十儿子说。 因为在外面吃得太饱,方婕妤让人准备的吃食十皇子一个也没动,方婕妤一脸担忧地道:“母妃准备的这些吃食不好吃吗?小十怎么不吃?” 十皇子掰着手指头,怯怯地道:“母妃,我在宫外吃过啦,现在肚子不饿。” 长平帝制止了小太监的通报,直接走了进来,听到十皇子这话,立即扬眉高声道:“小十,你告诉你母妃,你在宫外吃了多少盘糕点?” 虽然限制了玫瑰糕,但是其它咸点心,那也是一个没落下。 方婕妤和十皇子母子俩立即给皇上请安,待皇上叫起之后,方婕妤又是一脸担忧地问道:“母妃之前不是告诫过你,不许多吃甜食吗?” 十皇子仰着脖子分辨,“我也就吃了几块玫瑰糕,七哥和娄护卫他们吃得多,老太太又不再点玫瑰糕,我只能吃其他的,结果七哥和老太太他们说话,我插不上嘴,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方婕妤这下惊讶了,娄护卫?原来今天皇上派娄护卫保护儿子的安全!一时间方婕妤心内柔情满溢,深情款款地看向皇上。 长平帝哪顾得上猜测女人的心思,让人重新上吃食,他和儿子交流感情。 很快,不到一刻钟时间,十皇子就把下午茶楼的事情倒了个干净,长平帝表情没变化,但是内心那条波澜不起的线条正在扭曲。 艾草兴高采烈地回家,待林海回来,一家三口吃晚饭时,艾草可是嘚瑟地告诉林海,下午她又见到几个小帅哥了。 林海那脸色顿时就有些龟裂,贾敏本来不当一回事,但是婆婆提到娶媳妇那话,也把她惊住了。 艾草见儿子儿媳妇表情都有些不好,挑了挑眉:“诶,你们别这样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这都不是事儿,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古代人对皇权是畏惧的,所有人面对皇帝和皇子都有畏惧和尊敬心里,可惜她现代来的,只见过政府部门那些官员,中央/领导人一个都没见过,对皇帝也敬重,但是畏惧少。 林海脸上扯过一沫笑,内心暗道,您老人家是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这比做那事还让人惊悚好不好? 艾草考虑着很快要过年了,要在年前去一次庄子上,而且不止她一个人去,得把儿子儿媳妇带上。 “海儿下下个休沐日,记得空出来,你们都得陪我去庄上一趟,见见庄上的孩子们。”她是林家老太太,但是林家的当家人和当家太太是林海和贾敏,他们露面更能给孩子们一个定心骨。 这个不是问题,林海当即点头,贾敏也没有问题,她只是要尽量低调,但是不是不能出门,而且和婆婆相公一起出门,千载难逢的机会。 休沐结束,娄高三人回宫中执勤。 吴统领一向神出鬼没,他对徒弟的行踪也是知道的,其实他一直担心徒弟过于耿直,与狡猾的大臣打交道会吃亏,之前一直拘束着徒弟,不让其与朝臣过多接触,就连朝臣家的少爷也是远远避开的,但是现在徒弟因为林老夫人,和林家有了交流,又和七皇子十皇子有了私下的相处,吴统领也把不准这样的事情是好还是坏! 徒弟休沐这两日,他在宫中盯着,突然就被皇上问到徒弟们的亲事,吴统领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越是靠近皇上的禁卫,成亲的越少,不是皇上禁止禁卫成亲,而是他们自己有意识的控制,毕竟他们干的事情危险,又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若是因为成亲,取了一个与朝臣几多牵连的女人为妻,或者成亲之后,有心人用妻子或者妻子娘家人威胁禁卫,最后留下来的也只是一场悲剧。 长平帝这两天在思考,他那七儿子会不会主动向他提要求?几个儿子的婚事,怎么说呢,长子和三子、五子都有其母妃操持,他只要考虑一下女方的背景,合适就答应,不合适就隐晦地拒绝,至于女方人品和长相,已经由妃嫔过滤了,不需要他操心。 太子因为皇后早早过世,他的婚事是长平帝一力操持的,只是他也是事先询问了太子的想法,结果太子没什么想法,一脸‘父皇做主’的表情,说实话他还有些失望,不过他挑了几个人选,让太子选择,最后太子选了汪老的嫡长孙女。 老七的婚事,前次他有让惠妃平日里多关注一下几位大人家的姑娘,主要是看性格。之所以让惠妃相看,是因为惠妃没有儿子,只生了一位公主,公主自然已出嫁,她对宫中的皇子应该是没有恶意才是。 淑妃去世时,七皇子已经十岁了,已经住在皇子所,长平帝让王卫吩咐下面人仔细照顾着,不要出现奴大欺主的情况,至于用度,柳贵妃掌管后宫宫务,她哪敢短缺皇子的用度,她还想当皇后,一直在刷前朝后宫的好感度,到现在都没有停止。 想到娄高和余扬,长平帝想起这还有人大龄未婚,他儿子都才十六岁,他就在因为挑选儿媳妇而头疼,他这禁卫也有二十多了,吴统领怎么不考虑? 当然长平帝也知道吴统领的顾虑,也没说吴统领做错了,他的顾虑是很对的,但是也不能讳疾忌医,该为徒弟考虑的自然是要考虑。 “林老太太的茶好喝吗?” 猛不丁的这话让娄高和余扬有些懵,跪地请安都没想起来,至于尚永,他执勤的地方不是御书房这块,所以成功逃脱直面皇帝。 娄高脸色赧然,“偶遇老夫人,臣下不好推辞,茶水一般,就是老太太很热情。”咳咳,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和蔼的老太太,也从未被别人这样热情地对待过,又老夫人是一老太太,顾忌就没那么多。要是年轻姑娘,早就跑得没影没踪了。 余扬垂眸不语,长平帝浅笑,“林老夫人是一个挺有趣的老太太。”又是看向娄高二人,问道:“你们对亲事有什么想法?” 娄高诧异地看了一眼长平帝,脸色有些红,“臣等没见过几个女子,要说不想娶媳妇儿那是假话,就是不知道该娶什么样的人。” 长平帝顿时有些无语,几个护卫也太耿直了,难道是想让他赐婚? “老夫人说她可以为我们做媒,不过臣等还未请教师父,没敢答应老夫人。”其实有人帮忙相看的话,真是能省好多事儿。 暗处吴统领默了,似乎遇上林老夫人之后,他这几个徒弟就变得有些傻了。 长平帝暗暗道,原来是他自作多情,脸上顿时布满了黑线,默默想了下,长平帝淡淡地道:“难得有人想为你们操心,朕很欣慰。” 吴统领心累,陛下,您怎么也跟着徒弟和林老夫人胡闹呢? 娄高歪头看了一眼皇帝,然后与余扬二人退出了御书房,站在某处角落开始他们的执勤。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会晚一点,么么哒~~ 第44章 一出行 临近过年,宫里更加忙碌,禁卫们反而还不能放假,越是放假,他们越是忙碌。娄高不免有些郁卒,已经征得师父同意,可惜他们没有时间,难不成专程跑到林家,告诉老太太,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娶个媳妇回家过年? 而且,虽然老太太表现得一副大家都很熟悉的样子,但是其实大家只见了两次,并不是很熟啊。 艾草此时确实顾不上他们,林海年前最后一次休沐,这会一家三口正在前往庄上的马车里。 别的部门忙得不行,也就翰林院这清闲的衙门,让林海依旧犹如平常上下班,所以其他六部在忙着做年终结尾,也就翰林院等几个少数部门依旧是该休沐休沐,该顽儿去顽儿。 不过很显然,今日出门一点都不理智,路上积雪很厚,天空还在不停地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造成了路况难走。 早上辰时出发,大概午时,艾草一行人这才赶到庄上。 许管事和一干人等早已望眼欲穿,看着天空飘着的雪,又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久等不至,大家不免心里着急。 索性,终于到了。 艾草三人坐了一辆马车,因为当天就会返回,所以这次出来丫鬟并未跟随,也就带着几个护卫。一共三辆马车,人坐了两辆,剩下一辆载着各种物品。 之前庄子只有七个小孩,这段时间又收留了两个,现在是九个小孩。侯元龙说的周哥哥和小七姐姐,分别是九岁的周东和八岁的林西,最先几个孩子是按照东南西北取名的,林西之前被叫着小七,又她没有姓,便姓了林。 孩子们看到老太太,脸上都是欢快的表情,面对着林海和贾敏,有些局促。 艾草抚着小七的小脑袋,看向所有孩子,“孩子们,这就是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妇,你们叫林叔叔和敏姨就行。” 林海没想到庄子不过建立短短的时间就有九个孩子,深深地叹口气,不免想到,既然不能养,为何要生呢? 贾敏看着孩子们露出一沫笑,慢慢的,孩子们这才放松了。 九个孩子当中,周东是清楚记得自己是如何沦落到作为流浪儿的,是因为父母去世,叔叔婶婶不仁,还想把他卖入肮脏的地方,他慌乱无措之下,逃出了家门,成为了一名流浪乞儿,从这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然后再在往京城的路上,因为饥饿晕倒了,再醒来时,就在庄上了。 林西隐隐约约记得是因为她是家里第七个女孩,父母养不起她,把她卖给了人牙子。其后跟着人牙子身边好几年,又辗转各地,前不久踏上前往京城的路,那天天黑,又下着雨,走到狭长的山道上,山顶滚落了大石,人牙子和一部分孩子就被大石给碾死了,没死的几个小孩大家四散逃跑了,林西是在庄子外面徘徊时,被许管事等人发现的。 不管是相同还是不相同的原因,总之这些孩子都是在外面当了一段时间的流浪儿,现在在庄上能吃个饱饭,还能读书习字,对他们来说,不管是主人家还是许管事等人都是好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听说老爷是探花郎,周东可兴奋了,他鼓了好几次勇气,终于和老爷搭上话,老爷还为他讲解他不明白的地方。 趁着孩子们围着林海和贾敏时,艾草看了新来的两个小孩,大的五岁,小的两岁,亲兄妹。两个小孩看起来倒是不像那么怕生,哥哥牵着妹妹,可惜妹妹挣脱了哥哥的手,跌跌撞撞地走着,然后跑去抱住了贾敏的腿。 双眼明亮清澈,贾敏心喜之下,弯腰抱起了小妹妹。 哥哥紧抿着唇,眼眶有些红润。 艾草已经从许管事等人口里得知,这对兄妹是庄上的汉子们在山那边的山坳里救回来的,马车应该是从悬崖上面掉下来的,紧紧抱着兄妹俩的人是一个穿着锦衣长袍的妇人,只是壮汉发现时,她已经断气了。 看哥哥这样子是想起了他们的母亲,从哥哥嘴里得到证实,那妇人是他们兄妹的亲娘,不过他们却称呼为姨娘,所以他们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庶子庶女。 只是想再从哥哥嘴里得知兄妹俩的父亲是谁,哥哥却再也不肯说了,一问就沉默寡言。 现在哥哥叫刘凌,妹妹叫刘静。名字是庄上先生取的,姓氏是哥哥说的,只是好像不是父亲的姓氏,是已经去世的亲娘的姓氏。 今天庄上的午饭是大家一起用的,孩子们被教导得非常乖巧,就算是自己吃饭,也是规规矩矩,不浪费口粮。 对于林海和贾敏来说,这是第一次,非常新鲜的体验。 申时左右,艾草这一行人要回程了,只是小刘静抱着贾敏,不让走,眼泪汪汪的样子,让大家不免有些心酸。 刘凌抱过妹妹,说了许久的话才安抚住她。 贾敏心里酸楚不已,不接触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孩是没有那么深的体会,只是她再怎么同情和喜欢这个小女孩,也不能带回家养。 她以后要生孩子,在养子女和亲生孩子之间,她没法保证能做到平衡,而且肯定是偏向自己孩子的。 回程路上,贾敏情绪有些低迷,林海不知道她的心思,艾草却是看得明白。 “敏儿不用觉得愧疚,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都有私心。我们不是圣人,做不到博爱天下。小刘静把你当做她娘,但是你总归不是她娘,未来你有自己的孩子,亲生的和非亲生的,肯定偏向亲生骨肉,她也会慢慢长大,总归会明白的。以后有时间多到庄上几次,多关爱一下这些孩子,等他们长大成人,能独立,我们尽到责任了。” 贾敏动了动唇角,“谢谢母亲开导。”她低着头想着,未出嫁前,没接触过这些,母亲也没有教导过她这些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思考怎么做才是对的。 艾草含笑摇头,她也是贾敏这种迷惑的时期走过来的,当年她不能生孩子,休息时,便跑孤儿院,看到孤儿院的孩子们,母爱爆棚,恨不得把所有孩子都领回家,当然这是不现实的。她领养了一个小孩,想着大一点,她要上班,就不需要时时看着,结果那孩子不知道是哪养成的坏毛病,竟然把家里好些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卖了,不得已她只好把那孩子退回孤儿院了。 从那之后,她就比较理智,而且又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便不再领/养/孩子,而是资助孤儿院学业厉害的孩子上学读书,直到孩子大学毕业。 当然这当中也有她的问题,孩子不是小猫小狗,她需要付出更多时间和耐心,显然她没有做好。 林海心里默默想着,他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的良知,因为他完全没有考虑过收/养/孩子这种事情,他还年轻,与妻子成亲不久,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什么要把属于自己孩子的父爱倾注在别人的孩子身上? 这会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幸好快到城门口了。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车夫见状,立即驭着马靠边缓缓前行,左边的路留给从城门口而来的马队。 林海见状,掀开车帘一角,光线昏暗,艾草还没有看到分明,一队起码有八/九匹马的队伍从他们眼前奔腾而过。 马队离开,留下一阵寒风。 林海有些诧异,他认出了两个人,放下车帘,说道:“母亲,带头的人应该是吴统领,就是娄护卫的师父,紧跟他身后的人应该是于护卫。” 林海难免不琢磨琢磨,吴统领只怕又携带着皇上的命令出外办事,就不知是什么事情,冰天雪地,又大过年的,还不能让人家过个好年。 艾草的关注点却在于江身上,“于小帅哥啊,可惜上次没见着。” 林海无语,“于帅哥长着一张娃娃脸,可是很厉害,上次那十几个拐子,一半人就是被他撂倒的,身手帅气潇洒。” 艾草浓浓的羡慕口吻,“难怪人人想当皇帝,就皇帝身边这些优质人才,摆在身边看着也好看。” 林海觉得风有点大,幻听了母亲在说什么,贾敏哪有刚才那低落的样子,眼里也是浓浓的笑意,醒过神来,林海忍不住放高了音,“母亲!” 这种话是能说的吗? 艾草白了一眼林海,摆摆手:“知道,我又不会拿出去乱说。” 林海无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母亲得意忘形之下…… 已经骑马离开的吴统领和于江其实也看到林海三人了,以前吴统领不认识林海,但是架不住徒弟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林海有过接触,吴统领心里好奇之下,专程见过林海,只是林海没发现他而已。 第45章 荣府金陵 快过年了,荣府这几天红叶也是忙得不行,忙着检查库房,忙着写礼单,然后派管家送至京中各亲朋好友处。 不过今日打开库房时,红叶在一一检视过库房里的东西时,心中不免好笑,摆在里面那木箱里的一对瓷器摆件,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不是很久前就已经被打坏了吗? 原来其实并没有坏,而是被下人给调包了。 红叶视察一遍库房里的东西,发现确实有一些以前报废但是现在完好无损回来的东西,红叶扬了扬眉,吩咐下人打扫库房和重新登记造册。 琉璃和翡翠无知无觉,跟来的赖坚和其他下人,个个都提着心,待听到老太太的命令之后,大家有条不紊地开始做事。 红叶心道,近来因为她那高深莫测的态度,倒是让一些下人迷途知返,这些人可以饶恕,但是有些人死不悔改,那可就别怪她老人家不给几代家奴的面子了。 年过后,便宜儿子就该回来了。 库房的事情做完,红叶又开始论功行赏,前院院子里站满了荣府的下人,足足五百来号人,红叶对着花名册开始发奖赏。 五百来号人,这就是一个中小型企业的员工数量。 荣府下人不知道老太太叫所有人到齐有什么事情,虽然天上飘着雪,但是院子里济济一堂的人,大家伙竟然不感觉到冷。 头号奖赏人物就是老周和他一干人等,秘密地做事,还身肩几职。 每人奖赏二十两! 本来还在观望的下人们顿时倒吸一口气,老太太这奖赏太丰厚了吧!荣府大丫鬟月俸二两银子,管事嬷嬷四两银子,二管家的月俸也不过是五两,老太太一下子就给老周等十个人奖赏二十两,这可是相当于二管家四个月的月俸呢。 继续念花名册,这次发的奖赏是管事和管事嬷嬷,每人八两银子。 那几位被念到名字的管事和嬷嬷,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老太太为何会发奖赏给他们,奖励他们做得好么?可是在他们之前的,还有不少人,平日里在府里可有脸面了。 其他管事和嬷嬷,心下开始一跳一跳的了,总觉得老太太这行为透露出某种讯息。 接下来奖赏的是丫鬟和小厮,是每个人月俸的两倍,也就是大丫鬟有四两银子,二等丫鬟有三两银子,小丫鬟有二两四钱,同样,小厮也是如此准则。 最后对跟随着大老爷二老爷去金陵的下人,大管家林业奖赏二十两,小厮各奖赏十两,由其家人代领。 而作为老太太陪嫁丫鬟所嫁的男人,赖坚却没有得到任何奖赏,众下人的心情不免幸灾乐祸,林管家去了金陵,赖管家在府上跳上跳下,结果老太太却未奖赏他,这不是很讽刺吗? 赖坚这会也有些傻,呆若木鸡! 红叶发了奖赏,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最后说道:“以后每年府上做一次年终总结,对这一年做得好的人进行奖赏,年后大老爷二老爷回来,待我们商量之后。罗列一个条款,以后就按照条款来执行。今年没有得到奖赏的人,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话已至此,若是还是不改,年后就等着扫地出门! 府上这样的大事,张氏和王氏,贾瑚贾珠都在场。 贾瑚现在明白前几日祖母和琉璃翡翠在写什么,只是他不知道祖母为何这样做,想着私底下问问祖母。 张氏和王氏各个心里有思量,按说主人给下人发奖赏,也并不算别具一格,不然平日里主人给下人的奖赏是什么?只是二人想不明白婆婆这样当面发奖赏是什么用意,没得到奖赏的人,难道不会怀恨在心吗? 奖赏会结束,下人表情不一。 红叶叫住了赖坚,继续吩咐赖坚做事,让其明日上午亲自到京中各处亲朋家送礼。 赖坚收敛好情绪,一一听了老太太的吩咐,这才离开,想着府中没有事情了,三两步就跑回荣府后街赖家。 翌日,红叶发现府上下人做事更加努力了,看不见懒懒散散的样子。 把荣国府当一个中小型企业来管理,红叶还是有自信能管好的,只是她现在对这种事情缺乏耐心,还是等贾赦贾政回来,让他们当执行者吧。 赖坚昨夜回家听了老妻的分析,知道往日他们的作为老太太看在眼里,做得不对,老太太自然不会给予奖励,但是老太太依旧用他,新的一年,一家人老老实实地做事,老太太会看到的,年底总会有属于他们的奖赏。 赖坚和五个小厮,带着一马车的礼物,马车在街上行驶,停留在一个又一个府门前,一个半时辰过去,赖坚总算是把荣府给其他府上的年礼完全送出去了。 回到府上一看,也有别人来送年礼的,赖坚又赶紧去接待。 红叶在前厅接待的管事和嬷嬷是荣府贾二姑娘派来的,贾馨瑶隔着太远,先前父亲去世赶不上,好歹这次送年礼赶上了。 红叶看过贾馨瑶的家书,吩咐琉璃准备笔墨,给贾馨瑶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又从库房挑了一些东西,让这管事和嬷嬷带回去。 贾馨瑶和张硕远离京城,想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才是,而且张家还是比较值得信赖的。 但是想到张家,红叶皱了皱眉。 红楼中完全没有提过贾琏的外祖家,到底张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无从得知。 张氏的父亲张家老太爷是帝师,又极其维护正统,他与太子的关系非常亲近,到底张家是因为太子的缘故吃了挂落,从而在红楼中是个隐形,还是张家因为张氏的死亡,对贾家深恶痛绝,以至于连贾琏也不关心。 但是红叶觉得不是后面这点,毕竟江博士因为侯元龙还对侯家一退再退,张家不可能完全不管贾琏才是。 所以红叶倾向于张家是出了事,没在京城,远远地避开回江南老家了。 红叶揉了揉额头,想了想,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张氏怀孕,又家有重孝,张氏还没有回过娘家,到底张夫人来看过女儿几回,见女儿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外孙身体也逐渐好起来,张夫人对贾家之前的那点芥蒂完全没有了。而且张氏不会知道她父亲在做什么,所以还得贾赦出马。 红叶想罢,才知道贾赦如此重要,不禁失笑。 金陵 由于风雪的缘故,路况不好,贾赦贾政这才收到来自京中的家书。在金陵呆了快三个月,前面一个月兄弟俩尽心尽力,做足了孝子形象。中间一个月,两个人都有些烦躁,但是在管家三不五时的提醒之下,又有好名声的压力,兄弟俩耐着性子依旧做到了。这最后一个月,好似心一下子沉静了起来,兄弟们没有那么浮躁了。 两人迫不及待地打开家书,先是一目十行地浏览过,最后再返回来,一字一句地认真看。 贾赦与张氏感情甚好,两人的书信那是柔情蜜意,张氏表扬贾赦的作为,是她完美的相公,是孩子高大的父亲。 呃,在驾驭男人这方面,张氏确实手段高超。 贾赦心里美滋滋的,妻子说瑚儿身体渐渐好起来,现在已经不影响正常行走了,只要按照太医的吩咐继续调养下去,瑚儿身体总会养好。又肚子的孩子健健康康,她人也很好,让贾赦不要担心,她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的。又婆婆打理府上内外事务,荣府简直焕然一新。 再是看过贾瑚的信,贾赦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然后打开母亲的书信,先是看了字迹,这才发现这字迹不是母亲的,也不是四妹妹的,是琉璃的,因为母亲近年来的书信等等都是琉璃代笔的。 红叶通篇表扬,然后说回京之后,会委以贾赦重任,所以这最后的时间,贾赦可千万不要让母亲失望,好好为父亲尽孝。 又这次之后就不再写家书,年后到时间,就让兄弟俩自个回京。 贾政这方,是先看的母亲的信,看到母亲对他的表扬,贾政第一次有了羞愧之情,连学堂一个秀才都比不过,可见他以前的课业有多少水分,但是母亲从未责怪过他,他不应该让母亲失望的,而且母亲说得对,三人行必我有师,不耻下问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在看妻子的信之前,贾政看到儿子的手掌印,第一次没有嫌弃,仔细端详过后,好好叠好放在一边。在打开妻子的信之后,贾政有些失望,王氏似乎没对他这个人有话说,只讲了府中发生的事情。 不过提到过年,贾赦第一次想起了过年好像要给长辈送年礼。林业静候在一旁,他没提过年礼这事,是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想着大老爷二老爷若是不提,他也会主动询问的。 但是现在大老爷询问了,林业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他为贾家宗族这方的所有的人家都准备了年礼,当然几位长辈的年礼又是不一样。 至于金陵其他认识的人家,诸如甄家,林业便不打算自作主张了,他是在金陵,但是对京中的事情也不是全然无知,随着大老爷二老爷的书信,他的家人也会给他写信的。只是薛家那里,毕竟和二老爷是连襟,也是要准备年礼的。 贾赦听林业禀报过年礼之后,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又看向贾政,“老二,几位堂伯那里,你可有额外的安排?没有的话,就按照管家的准备安排下去了哦。还有薛家那里,那可是你连襟,你有没有特别的安排?” 贾政放飞的脑子瞬间回神,摇摇头:“不用,大哥觉得行就行了,薛家那里按照管家准备的便是。只是周举人那里,林管家也不要忘了,但是周举人那里不需要那么贵重……算了,这个我自己准备,到时候林管家再送去吧。” 周举人年后也要上京,看他的样子不是很富裕,其实送银子最好,当然送礼也不能完全送银子,只是贾政没想过这个,只以为送笔墨纸砚和书籍就好,但是贾政能考虑到送礼这件事情已经很不错了。 林业点头:“好的,二老爷准备好之后,交给老奴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三更,二更估计也没有,但是我会努力一下试一试。 第46章 新年初一 本以为这大雪会一直下,却不想在腊月二十七那日停了下来,京中各家各户都已经准备好过年了。因着长平十八年算是一个丰收之年,天下又没有大的灾害,百姓的脸上都是平和灿烂的笑容,这个年也过得幸福。 也就是这一天/朝上皇帝封笔,等到年后元宵节过后再开封。当然不是说官员就彻底没有事情,各衙门还是有人执勤的,尤其是大理寺这种刑狱之所,是万万离不得人的,一旦发生什么大事,官员还是随时都要听凭安排。 林家也已经准备好过年,府中上下都已装扮好,虽然不用大红大紫,但是稍稍清淡点的颜色还是可行的。 这几日时间,早中晚三餐,一家人都是一起吃的,晚上这餐饭贾敏和艾草分别掌勺炒了一道菜。 林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现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看着母亲眉眼间的笑意,林海想起了父亲去世之后的事情。 家中的顶梁柱倒了,母亲强撑着为父亲操办丧事,在他从病中好起来之后,母亲却病倒了,只是病好之后,母亲的身体便大不如从前,他是因为年轻,肩负着林家的重担,不能倒,咬牙撑着,后来慢慢地站了起来。 母亲却因为一直走不出父亲去世的阴影,身体时好时坏,太医殷切叮嘱,病人不要沉湎于悲伤中,于身体并不好。在他成亲之后,母亲身体越发不好了,那个时间段,他总害怕母亲因为他成家立业放下了重担然后丢下他走了。 林海眨了眨眼,眨掉眼里的湿润。难得的假期,他现在属于底层官员,皇帝和上司都想不到他,他可以好好陪母亲和妻子过一个好年。 新年初一,按说这是各家各户祭祖的日子,别人家都是乌压压的一群人站在祠堂祭拜祖先,林家只有林海一人进祠堂为祖先们上香祭拜。 艾草和贾敏在前厅等着,艾草可没有愧疚之心,瞅了一眼贾敏,看她那满脸严肃的表情,艾草就能想到只怕贾敏又在给自己施加压力了,毕竟林家这会祭祖之人只有林海一人,贾敏的生子压力非常大。 京城各处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两人等林海出来,也是因为他们要出去逛一逛。难得的好天气,又今日不用做什么,只怕大部分人都会在京中各处走一走。 林海整理好心绪,这才从祠堂出来,来到前厅时,已经看不出刚才在祠堂内面对列祖列宗的牌位那么肃穆沉重。 “母亲,可以出发了。”新年难得的好天气,林家又没有太多人,而且就算是拜年也是从初二开始的,初一这日都是留给家人相处的,之前已经说好今日在京中各处逛一逛,看看热闹。 今天这样的日子,艾草也不好说挤兑林海那话,点了点头:“完了吗?”她还以为最少要半个时辰以上呢。 林海点头,看着母亲和一众丫环兴奋的表情,他也满是无奈,似乎母亲变得越来越小孩了。 街上的商铺并没有因为过年而关门,相反好些商家看到今日出来的人多,还特意开了门做生意,毕竟过年也好,但是也不耽误挣钱啊。 艾草一行人走的街道人并不多,因为没有目的地,随走随停,来到一处护城河河岸处,一棵榕树下,好多人围在一起。 艾草是喜欢看热闹的,今日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下人都不少,林海的两个小厮已经先一步跑去探明情况了。 片刻后,小厮回来禀报:“老爷,太太,老太太,里面是好些老人家在下棋。” 艾草懂围棋的规则,可是对围棋并不擅长,但是不妨碍她喜欢观战啊。听得小厮那话,立即就伸长了脖子,扫视了一眼林海,“我们进去看看。” 说着艾草就先踏步前去了,丫鬟自然跟着她一起走了,林海无奈地点点头,和贾敏紧随其后。 还未走近,就听到许多的闹哄声,下棋的人烦观棋的人,毕竟观棋不语真君子,奈何今日大家都挺嘚瑟的,早就忘了这规矩,一盘棋其实是许多人在下。 艾草看得跃跃欲试,自然她是没那个自信能在下围棋上赢别人,不过她现在有帮手,于是在一盘棋结束之后,艾草成功把林海拱上了位置。 这处榕树下女眷并不是没有,好些年轻人带着母亲和妻子出来走一走,走到这里不想走了,年轻人就观棋,母亲妻子就坐在一旁和别人聊天,艾草是少有参与到观棋和下棋一方的老太太。 林海也是挺新奇的体验,这里的人从衣着上能够看出都是普通老百姓,也就他们一家人算是富裕阶层,不过下起棋来,这些老头可是分毫不差,林海下得也并不容易,没走一步棋都需要仔细思考,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指手画脚的母亲。 本来其他人对这一家人还挺有距离感的,但是艾草这么一起哄,先前那种‘指点江山’的局面又出现了。 这样的情况下,林海要赢棋怎么也不会容易,所以最后林海成功输棋。 就这么一耽误,艾草一行人就在这处榕树下呆到了午时,附近的百姓都在吆喝自家的孩子回家吃午饭了,艾草他们也返回林家。 回程的路上,艾草还摇头叹息,“儿子啊,你还需要修炼。” 贾敏垂眸忍俊不禁,林海扬眉:“母亲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你看看你,平时自诩棋艺了得,可惜在有外人干扰下,还是不能静下心来,你若是定力足,不管母亲怎么干扰你,你都能赢棋。”艾草说得一本正经,其实她是在胡说八道。 林海已经有些能跟上母亲的思维了,镇定地道:“母亲说的是,儿子定力还不足。”不过母亲虽然胡说八道,但是这个说法还是可取的。 艾草诧异地看了一眼林海,看不出这小子面上的表情是否是认真的,艾草傲娇地道:“嗯,孺子可教也!” 林海哭笑不得,贾敏抿唇一笑,后面的一众下人个个垂着头,老太太总是有理由。 中午在家吃了午饭之后,下午艾草一行人还是出来了,这次打算逛一逛京中的梅园,一家人还没有一起赏个景。 今日,梅园免费开放,进去观澜的人不少,也碰到好几个林海的同僚,他们也都是和父母妻子儿女一起出来走一走的。 京中像梅园这样的园子不少,而且今日也都是免费开放,所以人流量也分流到别处,梅园人数不算多,大部分还是平日里不想花钱进来的普通百姓。 艾草挺喜欢梅花的香气,想给儿子儿媳妇留下一点二人空间,艾草直接带了大部分人走了,留下林海的两个小厮远远地跟着林海和贾敏。 “腊梅!”走了好长时间,这才看到园子里的腊梅,香气更加浓郁,闻起来很香。 不能折花,但是可以拉下树枝仔细凑近了闻花的香味,清芷和清芊两人跳跃着勾下一个枝条,“老太太,您闻闻,很香哦。” 艾草靠近嗅了嗅,“嗯,确实很香。咱们在家搜集了不少的梅花花瓣,以后春天都可以拿来做梅花糕,不知道这梅园的梅花是不是和咱家那个不同?” 清瑶抿唇一笑:“哪能不同呢?应该都一样嘛。” 艾草也不管儿子儿媳妇谈情说爱,主仆一群人说说笑笑。 这时,也有一行人走进这处腊梅开放的地方,长平帝带着太子、七皇子和一位中年男士、一位年轻的锦衣男子,跟着七八个护卫来逛梅园。 上午自然也是皇室的祭祖仪式,下午的时间就自行安排。长平帝带了太子和七皇子,是因为这两人没有母亲,至于太子的东宫眷属,被长平帝忽略了,中年男士是祁王爷,长平帝的兄长,年轻的锦衣男子是祁王的嫡子,未及弱冠还未成亲。当然祁王也是无妻之人,正好长平帝想找人陪着在京中走一走,这位兄长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处梅园人并不是很多,这才是长平帝选择此处的原因。不过又看到林家老夫人,长平帝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卫觉得这位老太太还真是哪哪都有她! 娄高和余扬、尚永正在考虑,现在藏起来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来不及了,艾草逗着娇羞可爱的丫鬟,转眼就看到一群人进来了,当然若是不认识的人,彼此心照不宣地让开便是,认识的人打个招呼也便罢,但是皇帝总不能如此简单打发了吧? 清瑶等人立即默默地转身退在老太太身后,那几个护卫她们还记得他们的来历,还有那位七公子也在,又似乎上次庄上见过的大有来头的老爷也在。 这外面自然是不方便行大礼,艾草朝长平帝行福身礼。 长平帝淡笑道:“老夫人不用多礼。能在梅园碰到,我们还真有缘!”他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七子和娄高三位护卫。 艾草起身,淡定地道:“能在此处碰到您,确实很有缘。”只是她只想和几个小帅哥有缘,她目光落在娄高三人身上,又扫视了一眼七皇子,至于太子,她自然是认识的,毕竟太子参加过贾代善的丧礼。 七皇子也是默了,真是哪都有老夫人,只是今日还有旁人在,希望老夫人保持住此刻的威严。 长平帝颔首示意前方的八角亭,“老夫人若是有时间,不妨大家坐下来聊一聊。” 艾草诧异了一下,有什么可聊的,目光落在七皇子和娄护卫等人身上,点了点头:“可以呀,我本来就是出来顽儿的。” 祁王很是诧异,不知道他这皇弟何时与一个老太太有话可说。 护卫自去八角亭准备,待一群人进入,清瑶等人真是想退出亭子,但是留下老太太一人,似乎不行。 坐下之后,长平帝又是一笑,“给老夫人介绍一下,这是朕的兄长祁王,这是朕侄子祁王世子凤瑜,小孩子家家,老夫人可唤他小瑜就好。这是朕之太子凤瑁,七子凤珝。” “祁王爷,请恕老身眼拙没认出您来。”古代这皇权,艾草还真是有些头疼,而且不过是新年出来逛一逛梅园,咋就遇到皇帝了呢? 祁王捻须一笑,“老夫人客气,谁也没规定别人一定要认识本王。”所以你这位老夫人到底是哪家的? 艾草又看向太子和七皇子、祁王世子,这些小辈她该如何称呼?艾草有些拿不定。 长平帝忍不住心里一笑,结果就见林老夫人朝三位小辈笑了一笑,又转向他,“说实话,我儿子都在怀疑我的运气,上次碰到你,那也是巧合,今日不过是出来游园,也碰到您了,您说京中这些人家是不是该嫉妒我?” 祁王不知道缘由,一直淡定笑着,太子和祁王世子默默无言,七皇子倒是老神在在。 长平帝颔首:“是啊,朕也不过是想出来松快松快。不过能与老夫人巧遇,还真是运气,别人羡慕不来。”谁也没规定帝王一定要守在空中啊,他只带了两个儿子,其他儿子都留给他们母妃了。 娄高三人说不上什么感觉,老夫人没理会他们,他们有些失落,但是老夫人没在皇上面前表现她的热忱,这就不会给他们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气氛不是很热络,在长平帝提到十皇子之后,艾草就打开了话夹子,“小胖子挺可爱的,哦,皇上别介意我叫您儿子为小胖子,十皇子并不是很胖,很不必需要减肥,等十皇子长到七殿下这么大的时候,知道臭美了,他自己就会想着减肥,毕竟长得胖胖的,不是很符合大众的审美,没法吸引小姑娘喜欢的。当然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祁王顿时咂舌,太子和世子也有些惊讶,七皇子和娄护卫几人倒是不惊讶,老夫人似乎从不害怕皇上的皇威。 长平帝忍不住一笑:“小十很高兴老夫人喜欢他,难得有人赞同他,他可是乐不可支到不行。不过老夫人最后那话是何意?” “哪句话?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这个当然不全是,不过十皇子怎么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长得也不差,十皇子肯定不会长得丑,等十皇子长大了,瘦下来就会像七殿下这样是一个小帅哥。” 七皇子面色一僵,娄高三人默默想着,老夫人口里的小帅哥还真多。 有人称赞他儿子,还是一连称赞了两个儿子,长平帝自然是很高兴,“那就借老夫人吉言。” 林海和贾敏跟在母亲身后,其实也并不是很远,总是知道母亲在何处的,两人走到那处腊梅盛开的地方,林海遣小厮到前面找人,结果小厮回来禀报,老太太在前面亭子里与人对话,人还不少。 二人有些好奇,莫非母亲又遇到哪个熟人了?直到夫妻二人走近,贾敏没见过长平帝和娄高等人,但是林海认识啊,在座的人,他都认识。 一时间,林海有些傻眼,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艾草却已经看到儿子和儿媳妇,招手喊道:“儿子,过来!”儿子不是要做官吗?现成的顶级上司在此,此时不套点近乎更待何时? 艾草看向长平帝和祁王,有些得意地道:“两位都是带着儿子出来的,我怎么可能单独出来?我儿子儿媳妇陪着我呢!” 祁王顿时失笑,看到走进来的林海,他这才知道这个已经与他们聊了一会的老夫人到底是谁家的了。 “微臣参见皇上,见过祁王爷,太子殿下,七皇子,世子爷。”林海进了亭子,循着礼节行礼,贾敏跟在身后行的蹲礼。 林海觉得现在是考验他被母亲锻炼出来的强大心脏的时候了,其实他心已经咚咚地跳个不停。 长平帝抬手:“起来。” 扣了谢,林海退在母亲身边,贾敏站在母亲后边。 贾敏神色稳得住,其实表情有些飘忽,他们不过新年游个园,竟然碰到皇帝! 艾草一掌拍在儿子背部,“皇上、祁王爷别介意,年轻人胆子小,放不开。” 祁王呵呵,长平帝眼里含着笑意,“老夫人过谦,林爱卿很不错,如此年纪有如此才华,不愧是林侯的儿子。” 这是长平帝第一次提到林海的父亲,可惜艾草不接那话,她乐呵道:“您夸奖他,我这当母亲的自然很高兴。”反正儿子就是自家的好! 七皇子和娄高余扬尚永无言,四人都看得出林海的囧然,不过这一刻四人突然羡慕起林海,有一个这么好的母亲。 再看一眼恭顺地站在相公和婆婆身后的贾敏,其实林海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太子这会也想起了林家的来历,想到林海现在官位如此低,实在没有拉拢的价值,倒是他那岳家还有些可用,不过那个一直往他面前凑的齐帧不就是荣府的大女婿吗?他可是帮了他不少忙,虽然齐帧拉拢的军中人脉属于底层小兵,但是以这些小兵为突破口,绿营十一营迟早会是他手下的兵。 长平帝并未在园中逗留许久,大概两刻钟之后,他们一行人便起身离开。 艾草看着走在最后的娄高余扬尚永,“可惜今日没与娄帅哥们搭上话。”至于别的护卫,她并不认识,当然若是娄高要介绍,她还是乐意再认识几个小帅哥的。 林海喟然感慨:“母亲,你这运气真是厉害,走哪都碰到皇上。” 艾草扬眉:“乱讲,才没有走哪都碰上,我还去过华严寺清佛寺,那可没有碰到皇帝陛下。从我出行的次数来算,碰上皇上也不过是其中两次而已。” 贾敏这会才舒口气,拍着胸口,“我都快被吓死了!” 艾草赶紧拍着儿媳妇的后背,“敏儿别自己吓自己,其实皇上还不是一样长了两只眼睛一只鼻子,没比别人多出什么来。” 林海望着母亲和妻子,不禁叹笑。 贾敏脸色一红,被相公看到不文雅一面了。 长平帝一行人离开梅园,又继续在京中各处热闹的地方逛了逛,看天色不早了,长平帝打发掉兄长和侄子、太子,带着七皇子和一众护卫返回皇宫。 “方才没与老夫人搭上话,你们是不是很遗憾呢?”长平帝猛不丁地问道。 七皇子瞄了一眼长平帝,反问道:“父皇是在问儿臣吗?还是在问娄护卫?” 长平帝一笑:“都有,你们可是一同喝过茶、吃过点心的。” “那倒没有,下次见到老夫人再与老夫人聊天就是。”七皇子想着,等他开府成亲,拜访别人怎么也要方便许多。 长平帝扫了娄高三人一眼,“你们呢?不是还等着老夫人给你们做媒吗?” 娄高囧然地道:“有主子在不太好抢主子的风头,老夫人做媒那事不急,以后碰到了再说。”上次都承认了想成亲,现在怎么也不会打自己脸。 余扬和尚永再次默然,似乎遇上林老夫人之后,他们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七皇子顿时嘴角一抽,长平帝忍不住失笑,林老夫人其实不太想与他说话,她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老七和几个护卫身上,偶尔多看侄子几眼,就是不太注意他、祁王和太子。 “千万不要辜负了林老夫人对你们的喜爱,朕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长平帝丢下这么一句话,又看了一眼七皇子。 “老七,看看娄护卫等人都着急成亲了,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想等着儿子主动开口,一直等不到,借这个机会,长平帝顺势问了出来。 娄高三人再次囧,其他护卫个个忍俊不禁。 七皇子本还沉浸在父皇调笑几个护卫当中,猛不丁地父皇又问了他这个问题,本来他想回答‘一切随父皇旨意’,这话都快冲到喉咙里,不知怎的想到林老夫人说那话,万一父皇给他定了一个圆脸的媳妇儿,他不喜欢怎么办? “儿臣还不知道。”犹豫了一下,七皇子又道:“年后三四月份不是选秀吗?在那之前儿臣仔细想一想再告诉父皇。” 长平帝扬眉,没想到儿子给了一个这样的回答,他还以为儿子会回答‘一切以父皇旨意’这话呢,“那可得考虑清楚,否则父皇可就瞎指婚咯!” 梅园没了皇帝,艾草总算可以玩得高兴,这梅园的梅花可真不少,而且品种多样,一直到申时过半,一家人才满意而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章,所以没有二更啦,么么哒~~ 第47章 荣府拜年 林家在京中的亲戚其实很少,又林海父亲去世,人走茶凉,好多与林海父亲相交的人家都不太往来,林母娘家兄长和侄子也不在京中,所以新年拜年,林海除了岳家,似乎就没有别的亲戚可走。 于是初二这日,林海和贾敏欢欢喜喜回娘家,艾草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她也想去荣府,想见红叶啊! 初二回娘家似乎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习俗,当然这不一定全然照做,许多人家亲戚众多,别人家还有亲戚呢,所以这种时候,出嫁女须得早早与娘家商定,等自家事情了解,再回娘家拜访。 红叶也不在荣禧堂招待女婿,一律都在前厅,贾敏和林海到得还不算早,贾希瑶和齐帧早来一刻钟,这会大家都在前厅。 齐越和贾瑚、贾珠坐在一起,贾瑚抱着弟弟与表哥交流,表兄弟三人相处得很好,齐越见大表弟抱着二表弟久了,会自己接过去抱着贾珠,贾珠不认生,表哥抱就抱呗。 齐帧这会有些精神不振,当然不论他对岳母有什么意见,初二这日还是跟着妻子来拜年了,红叶偶尔说句话,张氏和王氏与贾思瑶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 贾敏和林海给红叶见了礼,红叶与林海说了几句话,大部分都是问候艾草的,林海也从未想过岳母和自家母亲关系为何变得亲近了,岳母关心母亲,他自然很高兴。 贾敏与大姐和嫂子见过礼,就坐在母亲身边,与母亲说话,又与嫂子和大姐说话,气氛倒是很热络。 林海坐在齐帧旁边第二个位置,岳家这规矩顺序是按照姐妹排序来的,第二个位置是留给田高杰的。 “大姐夫,新年好。”林海温和地笑着与齐帧打招呼,齐帧抬了抬眼皮,抿了一口茶水,懒懒地道:“四妹夫新年好。” 林海对齐帧实在是无话可说,岳父健在,他不敢闹腾,打定主意觉得岳母是女流之辈,又两个舅子是无能之辈,这才敢上蹿下跳吗? 说话间田高杰和贾希瑶到了,荣府在京中的三个出嫁女都回娘家了。 人到齐了,又过了一刻钟,贾敏林海三对人提着新年礼物到隔壁宁府去拜年,贾代化在丛绿堂见了三个侄女和侄女婿。 对田高杰和林海,贾代化并未多言,只是在大家告辞时,留下了齐帧。 贾代化对齐帧做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他不是贾代善,不是齐帧的岳父,但是作为隔房伯父,又荣宁两府休戚相关,贾代化早就想教训齐帧了。 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又齐帧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升官发财上面,听凭教训,面上答应得好好地,但是转眼就抛至脑后。 贾代化自然看得出齐帧的敷衍,目光深处是对齐帧的失望,若是齐帧有才能,代善在时,如何不会帮助他往上,但是此人才干不多,又自尊心强,代善也就放弃扶持他,由他按部就班地熬资历。也不知是谁戳到他那根神经,代善去世之后,齐帧一下子就变得这样好高骛远。 “罢了,齐帧,这是我这个做伯父的最后对你的叮嘱,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人了,齐越还那么小,你总要为你的儿子着想。” 齐帧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可是被气炸了,谁都不看好他,他偏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皇上已经五十岁,下一任皇帝只可能出自于大皇子和太子,他现在已经攀上了太子,等太子登上皇位,总会犒赏己方有功之臣。 贾思瑶心情也是无比的沉重,自从上次因为两个庶女的婚事闹翻,夫妻俩已经许久没好好说话,而且她对齐帧心有余悸,于是每日关注着齐帧的行踪,对他时常出入茶楼、酒楼等地与人相约,贾思瑶是真心没法阻止,只能胆战心惊地关注着齐帧的行为和朝廷的动静,尤其是太子和大皇子。 田高杰和林海跟在女眷身后朝前厅走去,田高杰捂着嘴,小声地道:“四妹夫,大姐夫还未悔改?”他父亲是吏部侍郎,实权人物,齐帧怎么也和自己儿子是连襟,所以田大人对齐帧的所作所为也是不满意,他对朝中局势都看不清不敢站位,何况齐帧这个小官。 林海抿了抿唇,摇头道:“对他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岳母和伯父应该是一清二楚,只怕大姐夫……” 未尽之言,田高杰顿时了然。 两人走得慢,齐帧很快赶上,从他那毫不遮掩的脸色,林海和田高杰也能看得出来,定然是被训斥了,但是大姐夫看样子还是不甘心。 林海和田高杰相视一眼,默默地摇头。 贾敬从后面走上来,刚父子二人守在丛绿堂外,这会齐帧也出来了,贾敬吩咐下人照顾老太爷,他便带着儿子招待客人。 徐氏在前面招待贾敏三人,贾珍领着几个弟弟在府中闲逛。 午饭是在宁府吃的,因着荣宁两府本就同宗同源,忌讳没那么多,荣府一干人等也都在宁府吃的午饭。 下午,贾敏趁着两位姐姐和孩子们去逛园子,留在后面母亲身边说私房话,尤其是这段时间她的经历,她去庄上看到那么多被遗弃的小孩,深有感触,又昨日一家三口游园,意外碰到了皇帝和祁王、太子等人。 红叶自然是惊讶的,抚了抚贾敏的头,“是不是被吓倒了?” 贾敏红着脸承认,“有点,在亭子里我都不敢出气,生怕自己做错什么。相公也有些胆战心惊,不过婆婆与皇上和祁王谈笑风生,未见一丝胆怯。”就冲这点,贾敏觉得她要向婆婆学习,以婆婆为榜样,但是她私下里想过,她做不到婆婆那么大无畏。 红叶心内暗笑不已,艾草是有些脱线,不过她心中有杆秤,再说她也不过是一个老太太,又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凭什么要害怕皇帝呢? “皇上是怎样的?平易近人还是高深莫测?”红叶平时也在思考朝堂的事情,尤其是剖析长平帝,长平帝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守成之帝,在他治理下,虽不说天下海晏河清,但是也百姓安康。 贾敏苦着脸道:“与婆婆谈天时,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红叶笑了笑,叮嘱女儿,“平时跟在你婆婆身边,多看多思,你也是当家太太,以后总要独挡一面,心里要有自己的主意。” 贾敏抿了抿唇点头,红叶又道:“至于庄上那些孩子,天下多得是被遗弃的孩子,管也管不过来,能尽自己的一份心便好了。如果因为别的孩子捣乱了自己的生活,你也会疲惫不堪,这样对孩子对自己都不负责。人总要先为自己负责,有余之下才能为别人负责。” 转过这个话题,贾敏提到大哥二哥,“娘,大哥二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红叶点头:“不出差错,二十左右到达。”这是她估算的,现在天气虽然还是冷,但是其实气候已经转圜,路上要好走许多,被封的河道等也该营运,走水路比平时晚个五六天,到达京城差不多就是二十日那天。 这阵子所思所想多了,贾敏对两位兄长也是深深地担忧,大哥游手好闲,不成才,这也罢,反正大哥会继承父亲的爵位。二哥呢,她更加担忧,二哥总有一天会分出荣府,他若是没有前程,如何养妻儿子女? 贾敏脑子里转悠了一圈,不知该如何提起兄长的事情,顿时有些泄气,红叶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见她那样子,依旧猜不到她的心思。 “走吧,别沮丧,总是和母亲呆在一起多无聊,与你两位姐姐说话去。” 贾思瑶贾希瑶跟在孩子身后,贾珍这个大小孩,这会正逗着贾珠,贾瑚和齐越已经先走到亭子里歇着了,表兄弟俩正在热烈地探讨功课。 “三妹,你最近怎么样?刚才在太太面前,也没好问你。”贾思瑶收敛下心里的思绪,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妹妹聊着。 贾希瑶含笑,她的气色尚好,只是未施粉黛,全然不见平日的娇艳。 “还好,太太总是派人给我送东西,都是些吃食。”犹豫着贾希瑶还是细声细气地说着,“公公看在眼里,婆婆不敢做得太过分,我和相公日子过得还松快。” 贾希瑶年轻,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对嫡母的印象,而贾思瑶她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人生都已走过大半,许多想法是不会轻而易举改变的,但是某种利益之下,她会妥协。 “那就好。”贾思瑶笑道,“出孝之后,赶紧养养身体,趁早怀个孩子,女人这一生才圆满了。” 贾希瑶抿唇点头,只是眼底有些黯然,怀孕哪有那么容易,她嫁入田家已经三年多,大夫也说身体好,但是就是不见孕信,对此她也很焦急,也很无奈。 贾敏赶上两位姐姐,嘻嘻笑言之间,气氛总算有些活络,摇摇晃晃的贾珠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贾珍见状,立即伸手就抱起了堂弟。 “哈哈,珠儿人小走不动咯!” 贾珠狠狠地拍打着贾珍,“放下,放下!”他才不要别人抱! 贾敏碰了碰贾希瑶,“三姐,珠儿是不是很可爱?” 。…… 申时左右,荣府就开始摆宴席,女儿女婿以茶代酒敬老太太,红叶含笑饮了。 半个时辰之后,女儿女婿皆告辞回家。也罢,出嫁的女儿,娘家只是娘家,婆家才是一辈子的扎根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o~(@^_^@)~ 第48章 林海好运 虽说朝堂要元宵之后才恢复上朝,但是各部门已经在初十恢复正常运作,整个京城也是如此恢复平时喧闹的样子。 作为翰林院小官,林海更多的是与各典籍打交道,有时候还负责抄写,尤其是哪里发现一本孤本,原本自然是要好好保存,但是抄写本就由翰林院的官员负责,这类活计就落在如林海这等初入翰林院的小编修身上。 翰林院有大凤最多的书籍,书室就在翰林院官员日常办公后面,每个进翰林院的官员都做过整理书室的活计。 这项活计,在林海和同届的状元、榜眼一起进入翰林院之后,就落在了三人身上。 隔了十多天,翰林院已经积压了一层灰尘,三人任劳任怨地打扫完书室的清洁,便有人来借书了。 翰林院的书籍可外借,只限于朝堂官员,而且有些书籍不能借。只是林海还未想到,竟然有人在新年第一天上班就来借书。 状元周夙和榜眼罗瑾扶着腰在靠在墙上,一副不想动的样子,林海见状,连扫帚都未放下,从书室来到前面。 林海看到立在前面桌子前的人,心里有些惊讶,面上不动声色,把扫帚放置于角落,上前几步,“下官参见祁王爷。” 在翰林院快三年,林海自然是遇到过不少官员来借书,印象中祁王也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不是他接待的,登记借书的官员另有其人,只是大家讨论的时候,提起过。 祁王一身王爷蟒服,含笑虚抬一下手,“林卿不用多礼,本王今日来是借一本古籍。本来在宫中朝皇上借,不巧皇上那的赐予几位老大人了,让本王来翰林院借。” 借书嘛,这个自然不是问题,按照流程来走就是,林海问了祁王所借书籍的书名之后,请祁王稍等片刻,他去书室找出来。 祁王看着林海远去的背影,面上笑了一笑。新年那日,长平帝与林海母亲相谈甚欢的那一幕,一直在祁王脑海里久久不去,虽然事后着重查了一下,知道林家以前辉煌过,只是林海的父亲去世之后,林家已经沉寂十多年了,就算林海是一个人才,值得用,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但是长平帝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竟然在面对一届老妇人时,那般和蔼,且还让儿子和侄子对那老妇人尊敬,祁王就不得不多想了。他想知道,皇帝是单对那老妇人另眼相看,还是隐藏着别的意思。 林海很快就找了书出来,拿出登记薄,登基上书名、时间,再让祁王签上名便是完成了这项借书流程。 两人隔着桌子,不远不近,祁王含着笑意:“近几年来,本王还未见皇上如此高兴过,应给林卿记一功。” 林海心里一咯噔,把登记薄推到祁王面前,“王爷在这里签下名就可以。”然后义正言辞地道,“为朝廷为皇上效劳,是下官的职责,不敢居功。巧遇皇上,这是下官的荣幸。”确实是巧遇的,绝对没有任何阴谋。 祁王一笑,倒是没有额外在说什么。朝堂上下只怕都在想着如何讨皇帝欢心,往往皇帝做出什么事情来,都能被朝臣解读出无数个意思来,皇帝高兴或者不高兴都是大有深意,皇帝的高兴或许是做给某个臣子看的,不高兴也是做给某个臣子看的,皇帝也不会轻易在官员面前露出轻松的一面,若是有必然也是有其目的。就不知上次长平帝在面对林家老夫人的轻松写意到底是真是假。 祁王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离开了,林海也没当一回事,反正他现在位卑权小,确实毫无任何拉拢的价值。 只是不知今日怎么回事,总是有人来借书,快到下班时,通政司副使钱峰钱大人,趁着借书时,与林海套近乎。 与人周旋、敷衍,林海还是能应付,只是这位钱大人就奇了怪了,总是提到他家里有一位长得国色天香的女儿,虽然是庶女,但是他很疼爱,一直想找一位好女婿。 林海不知钱大人的用意,不过涉及女眷,林海立即转移话题,把登记薄推到钱峰面前,一本正经地道:“钱大人在此处签下名便是,请钱大人在十至二十日内归还。” 钱峰签了字,也没拿书,挑眉小声地道:“如海,咱们一见如故,待会一起喝一杯?” 林海默了,微笑着摇头:“抱歉,钱大人,辜负您的盛情,下官昨日答应母亲,晚上早点回家陪她老人家吃饭。” 钱峰蹙了蹙眉,无论怎么劫持人,但是也不能拦着别人尽孝,顿时他心里便有些晦气。 今日借书的人多,若不是祁王先前说那话,林海还不会多想,但是有祁王那模棱两可的话,林海就不得不多想几句。 晚上陪母亲吃饭,林海本不想拿外面的事情打搅母亲的安静,不过说着上班第一天的趣事,说着说着就这么给倒了出来。 艾草顿时如临大敌,儿子现在官位小,除了遇到点同僚的排挤手段之外,还未遇到过外面人伸进来的黑手。 “初一那日,皇上身边只带了祁王、祁王世子和太子、七皇子,祁王暂且不提,对他了解不多。皇上的消息,皇上和护卫不会特意往外说,那么就剩下太子和七皇子,七皇子还是光头皇子,上上次我们一起喝茶来着,他对我还挺友好的,所以排除七皇子,那么就是太子往外露的消息。” 艾草噼里啪啦分析完,看向林海,说道:“儿子,现在也有人想招募你,这证明你开始有用了,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贾敏眨眨眼认真听着,林海皱着眉头,他之前没有细想,母亲这样一分析,还真是那么回事,本来挺紧张的心情又被母亲最后这话给弄得哭笑不得。 “所以钱大人应该是太子的人吗?”林海不理会母亲的调侃,“还有别的可能,比如祁王。毕竟王爷在朝堂也不可能没有人脉的。” 艾草点头:“自然有可能,不过我还是倾向于太子,毕竟祁王都亲自出马了,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她默默地想了下,又道,“儿子,我怎么觉得祁王是特意来提醒你的呢?当然也不排除他故布疑阵。” 林海摇头,上班第一天就碰上这么麻烦的事情,烧脑经。 “儿子啊,不管那位钱大人用什么名目邀请你,你都不能去,小心他算计你。还有我明确告诉你,我只喜欢嫡子嫡女,在敏儿三十五岁之前,我不想看到任何庶子庶女出现在林家。犹如钱大人这样有小心思的人很多,你以后也会遇到,应酬这类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 林海本还沉浸在思考当中,母亲这猛不丁的一席话,再看旁边妻子闪亮的双眼,顿时词穷,默默地道:“母亲放心,我知道了。” 艾草哼了一声,“我知道官场上有些坏毛病,有些人喜欢给上司送女人,有些人喜欢给下属赠女人,我们家不允许出现这类女人,你敢给我领回来,我就敢发卖出去。我们家平平静静的不好么?我可不喜欢来一些搅家精搅得家宅不宁。” 贾敏心花怒放,林海满脸黑线,他现在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纳妾之事,只是自己的打算和别人强制的行为,这可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林海无奈地道:“知道了,母亲大人。” 贾敏眼神闪了闪,夫君虽然答应了,但是总有种不情不愿的感觉,是不是她哪里没做好,夫君才有外心思了? 艾草眨了眨眼,心中暗笑不已,想到某些问题,她朝贾敏道:“敏儿若是在家闷得慌,不妨回娘家走走,替我向你娘问好。” 现在的大家闺秀都很含蓄,估计想不到闺房其实还有许多玩法,她作为婆婆不好教儿媳妇,红叶这个亲娘可以支招。 林海看了看母亲,无缘无故叫儿媳妇回娘家,不知道母亲又打什么主意。 贾敏一片茫然,不过婆婆如此说,她便也点头,“多谢母亲。” 贾敏出嫁以来就有些谨慎,婆婆虽然批准了她回娘家,但是她也没有在第二日立即就回娘家,而是再隔一天才回娘家的。 这一天,林海有心留意,倒是再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当然这放松得太早,从翰林院出来时,‘恰好’遇到钱大人。 林海嘀咕,还真是‘巧’呢! 钱大人邀请林海喝一杯,如此盛情难却,而且钱大人头一句话就已经堵住了林海又拿陪母亲吃饭那话当借口,换了其他人确实觉得难为情。 林海带着十二分的歉意,拱手道:“抱歉,钱大人,下官正茹素,荤腥和酒万万不敢沾。” 钱峰那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他一个四品官员,放低身段请一个七品官宴饮,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林海同僚,也就是那状元见状,有心解围,“钱大人,不是如海驳钱大人的面子,如海的岳父仙逝不久,如海正守孝呢。” 钱峰那脸色顿时青一片红一片,忙打哈哈:“真是该死,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如海别介意,下次有机会咱再痛饮几杯!” 林海浅笑,钱峰离开,林海朝状元道谢,“多谢怀夙帮忙。” 状元周夙摇头,“这并不值当什么,如海别放在心上,再说这也是事实。这钱大人也是,想请客,也不打听清楚情况。” 林海与周夙告辞回家,一路上心中思量着,想来应该不会在对他有企图了才是,不过到九月份之前,他都是安全的。 红叶看到闺女又回来了,虽说已经隔了十天,这正月还未过呢,这闺女的性子不像是这么频繁回娘家的人。 果然,红叶很快从闺女口中得知缘由,在脑中还原艾草与儿子儿媳妇说话的内容和场景,片刻后她就想明白了。 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愧是闺蜜! 只是红叶对艾草这隐形的任务还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这倒是一个迫切的问题。 午饭后,午休时,母女俩躺在床上,红叶把贾母的压箱底的宝贝拿了出来,当初贾敏出嫁之前,贾母已经给过了,当然这东西不缺少,红叶在年前查库房时,又从贾母的私库里抄了出来。 贾敏还以为母亲要给她介绍什么书籍,待看到母亲铺在床上的图画,顿时脸上泛起了红霞。 “娘,你做什么呢?”出嫁前不是已经给过了么?这会又找出来干什么? 红叶看着贾敏,隐藏住眼里深深的笑意,严肃地道:“做什么?母亲今日特意再教你一些,免得女婿在他守孝结束之后偷吃。不用害羞,你都已经出嫁了,想来对这种事情也了解,男人还就是个肤浅的玩意儿,对这种事情是拒绝不了的,圣人还说食色性也。” 贾敏顿时整个人变得通红,出嫁前母亲教导过一次,那时候只是有些羞涩,但是现在再被母亲教导一次,止不住的尴尬。 红叶对古代着春宫图还真看不上眼,虽然画得挺逼真的,她翻着好几页,“闺房之乐,可以有很多花样,你不用害羞,这种事情,不只是男人才有强烈的欲望,女人也有,只是女人来得比较慢,与其逢迎男人,等待男人,还不如自力更生……” 母亲的再教育打开了贾敏的新世界大门,讲完之后,贾敏整个人心跳得厉害,根本没法入睡,等到时间到,返回林家时,贾敏还处于恍惚的状态。 当然她面上掩饰得好,别人看来依旧一派端庄。 艾草观察着贾敏的神情,想从她的表情窥视一二,林海就觉得今日母亲和妻子都有些不对劲,母亲眼里止不住的兴奋是瞒不了人的,妻子有些心不在焉又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49章 考卷元宵 晚饭后,又待在一起说话,贾敏告知婆婆和林海,从她母亲那里得知,通政司左参议是肃郡王的人,而这通政司副使却是太子的人,小小的通政司也是各方争夺的地方。 艾草点了点头,心道她因为是在林家,没太操心,在贾家的红叶只怕要操心个没完没了,尤其是还有两个不靠谱的儿子。 林海想着,他现在没什么建树,不过这些东西记在心底,吸收的消息越多,慢慢地捋顺,才能不被别人算计。 夫妻俩回到正院,刚才在慧芳院,因为有婆婆在,贾敏还能端得住,但是现在只有二人,想到下午母亲讲述那话,贾敏很不争气了的血气涌上脸,整个脸又红了,浑身发热。 她本来就在整理衣服,转身把林海明日要穿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林海就在她身旁,“敏儿,你怎么了?脸这么烫?”林海扶在贾敏额头,发现她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热。 贾敏顿时心慌慌的,头也不敢抬,结结巴巴地道:“没事,就是有点热,待会凉下来就好了。” 林海低声一笑,从背后抱住贾敏,“敏儿有事瞒着我?还是今儿回荣府,岳母说了什么吗?”好几个月吃素,他又是在血气方刚的年龄,每天软香温玉在怀,颇受煎熬,想到还有好几个月才能出孝,林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想平复身体的躁动。 贾敏顾左言他,“没什么事儿,我和我娘说点私房话,如海也想听么?” 林海又是一笑:“敏儿要说,为夫也不是不能听。” 贾敏顿时词穷,立即转移话题,“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就寝还是看书?” 林海似笑非笑的目光,“为夫现在不想看书。”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又是素了好几个月,不能做到底,还不能做点其他的吗? 翌日,林海早起上班,贾敏没像之前起床服侍他,而是在有知觉之后,死死地靠在床里装睡,林海穿好衣服,往床里看了一眼,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敏儿累了,今日多睡一会。”说着这才走出内室,长随已经在正院外面等着他了。 贾敏睁开眼,捂着脸有些懊恼又有些羞涩,没想到母亲说的方法,这么快就实行了,她肯定是被男人蛊惑了。 ### 荣府,这其后几天,红叶正在做一件事情。她正在翻着大凤律例,准备出考题。随着与花苞的融合越来越顺畅,红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变好了,适应了古代这繁字体和没有标点符号的书籍,倒是不影响她阅读了。 为了某种目的,红叶把两个儿媳妇叫来帮忙。 张氏出自张家,自然是熟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大凤律例对她不是问题。而王氏就有点困难,王家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王氏也认识一些字,但是都是管理中馈接触到的,比如数字和一些菜肴、水果之类的字。 红叶讲述了自己的要求,张氏目瞪口呆,王氏一脸茫然,婆婆要做这个干什么? 红叶挑眉看着二人,说道:“这是给老大老二准备的,年前我给了他们一部大凤律例,不知他们看得怎么样,我总要考考他们。” 张氏扶着大肚子,心道,难道婆婆真想让老爷和二老爷去刑部工作?若论熟悉大凤律例的,也只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 王氏看着这厚厚的一部书,脸色就变了,婆婆是不是看不上她不识几个字?这样的事情交给她,她根本做不了啊。 二人心里腹诽,红叶也不管。 于是荣禧堂的书房这几日多了几个常住人口,张氏做得有模有样的,贾瑚学完自己的,也跟着帮母亲的忙,张氏会给贾瑚讲述这条律例是什么意思,母子俩说得热络。 王氏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她字认不了多少,字迹也难看,大凤律例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天书,每天坐在那里简直是如坐针毡! 红叶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就是要吓破你的胆子,等贾政回来了,让他自个教媳妇儿读书认字去。 转眼就是元宵,元宵节自然也是传统的节日,家家户户热络地吃元宵,尤其是京中晚上还有元宵灯会。 荣府就比较可怜,整个府安安静静的,晚上吃了元宵之后,主子安静,下人做好事情之后,倒是可以出去溜达溜达。 这样的盛会,艾草自然不容错过,作为儿子儿媳妇,林海和贾敏陪着老太太是义不容辞的一件事情。 当然这样的场合遇到熟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次倒不是皇帝,而是祁王世子和七皇子,这群宗室的年轻人聚在一起,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都在其中。 年轻人喜欢看乐子,林海不敢让母亲离开自己的视线,夫妻俩陪在艾草身边寸步不离,倒是十皇子这个小胖墩,不喜欢跟着兄长们去看什么大家闺秀,还就喜欢和老太太混在一起,而七皇子为了看好弟弟,便也只能留下来。 艾草与十皇子凑在一起就是聊吃的,晚上宫里吃了元宵,只有那么一小碗,御厨做的,味道自然好,十皇子觉得没有尽兴。 “好东西也不要多吃,每次吃个八分饱,你才能保持新鲜感,否则吃撑了,生理性满足了,下次就不想吃了,所以小胖子你要懂得适可而止。”小胖子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又胖了不少,看来这过年还真是吃得太好了。 十皇子牵着艾草的手,摇了摇,歪头想了下,“老太太说得有几分道理,我以后会注意的。” 艾草摸着小胖子的头,“小胖子真乖。不过老太太觉得你现在身体有些虚胖,你应该加强锻炼,以后抽条时,万一减不下,以后你的媳妇儿肯定也不会喜欢你。” 十皇子顿时脸色垮了下来,艾草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每天多动一动,比如骑马射箭跑步,增强运动,不会耽误你吃好吃的。” “不想动。”十皇子可怜兮兮地道。 艾草扫视了一眼旁边跟着的七皇子,“不如你七哥运动时,你跟着你七哥一起行动,这样有人监督,你也能有信心坚持下来。” 十皇子看了一眼七皇子,耷拉着脑袋,没说话,而是在仔细思考。 “七皇子过年过得好吗?和你父亲关系有改进吗?”七皇子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在有小胖子的情况下,艾草也与他说不了句话。 七皇子抿了抿唇,唇角有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挺好的,多谢老夫人关心。” 这时,沿着护城河,空中燃放了一朵又一朵美丽的烟花,四周出行的人们惊呼的声音传开,艾草指着天空那朵大红色的烟花,“小胖子是不是很漂亮?” 十皇子翻了个白眼,“一般般吧!” “小胖子,美好的事物要带着欣赏的目光去看,你才能发现这世上处处都是美景,否则你整天愁眉苦脸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艾草随口说道。 林海和贾敏站在一起,也在欣赏烟花,听到母亲那话,顿时有些感触,是啊,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何妨高兴地过一天! 七皇子只觉得老太太还真是乐观,与这样的人来往能学到从容和阳光,他不免拿老太太与他外祖母相对比了。 新年拜年,七皇子自然也是去了外祖家,自从上次舅父隐晦地提到想把表妹嫁与他为妻,他便有三个月没有上沈家了。 表妹确实是他接触得最多的京中大家闺秀,沈家的家教自然是好,表妹温婉很有他母妃的风采,他是想念母妃,但是若是与表妹喜结连理,他心里有点抗拒,便一直不想去沈家。初一那天,父皇也问了他对妻子的看法,他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七皇子现在有些烦恼。 但是这一刻,七皇子觉得找一个阳光乐观的女孩,似乎很不错。他自己本身有些闷,若是妻子也如他这般,能够想象婚后夫妻生活,府中的日子只怕犹如死水一般波澜不兴,当然他也不是想让自己每天都过得精彩万分,那种自然也不行。 约莫想了一下,七皇子便觉得可行,过几天便可以找父皇复命。 亥时左右,眼看空中就要宵禁,七皇子和十皇子这才告辞离开,艾草一行人在看着他们离开之后,也转身返家。 不过在穿过这条闹市街道时,遇到了祁王世子和一众宗室公子哥。 祁王世子是被父亲下了封口令,不让他在外面乱说,再说他也这么大人,哪能不知道好歹。 “老夫人,你回家了吗?七皇子和十皇子呢?”看到艾草一行人,凤瑜推了推兄弟们,跑来和艾草打招呼。 艾草乐呵道:“小瑜帅哥啊,是啊,这么晚了,自然是要归家了。七皇子和十皇子已经回宫了。” 凤瑜脸色有些红,老太太好热情,难怪大家都招架不住,“这会也晚了,小瑜帅哥也赶紧回家,免得祁王爷担心。” 看那群宗室孩子们似乎在起哄去青楼,艾草又道:“夜不归家可不是好孩子,小瑜要早点回家。” 凤瑜本来与兄弟们喝了点酒,有些晕乎乎的,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回家,老夫人再见!” 果然凤瑜回到人群中,那些人又是起哄,不过凤瑜还是召唤长随扶着他回祁王府。 回林家的路上,马车悠悠前行,艾草说道:“抛开小帅哥们不好的习惯,其实他们还是挺可爱的,可惜今日怎么没有遇到娄小帅哥他们呢?” 林海汗颜,母亲对娄护卫四人还真是念念不忘,越是假期人家护卫越是忙碌,毕竟皇上的安危最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50章 开年大戏 元宵第二日便是十六,这是开年第一个大朝日。 清晨雾气蒙蒙,天地间笼罩着一层薄纱,待那丝红光划破天际,雾气散开,人们开始一天的新生活。 红叶依旧在给两个儿子准备考卷,想当年这可是整治不少人的法宝,有些方法是古今皆用的,考试想来能给贾赦和贾政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张氏现在七个多月的身子,听凭太医医嘱,现在养得很好,婆婆说的出考题,而且与朝廷中规中矩的考试还不一样,琢磨着琢磨着,张氏也起了几分兴趣。 王氏最初几天都是一副木愣的样子,但是为了讨婆婆欢心,她私底下也做了不少功课,想请教于人,发现她找不到人求教,下人比她还不如,所以现在依旧是不知如何下手,不过观察着大嫂的作为,她想着自己没法,那就借鉴大嫂的方法吧。 林家,林海早就去衙门上班了,而艾草和贾敏收拾收拾东西,往庄上赶去了,这次倒是带上了几个丫鬟,艾草想了想,带着小惠一起去了。 这个年,庄上因为不缺衣少食,大家过得还是非常开心,这些人都是没有家的人,能够凑到一起共同生活,也是有缘。 今日天气好,马车行驶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庄上了,能够到郊外走一走,贾敏心情很好。 庄上孩子们的生活日常是有时间排表的,今日孩子们就正式开学,请的先生是附近的两个秀才,教启蒙阶段是完全没问题的。 艾草和贾敏到庄上时,孩子们正在教室上课。 许管事引着两人在教室外面顿足观察了一下,这里面上课的孩子都是五岁以上的,已经很懂事,自制力也很强,五岁以下的孩子并未进入学堂。 按说小孩子忘性大,不该还记得只在庄上待了一天的人,但是小刘静却对贾敏记忆弥新。 小姑娘望着贾敏,满眼都是笑,照顾她的嬷嬷说道:“太太,小静哥哥说过,太太与他们母亲很相似。” 所以小姑娘可以忘了任何人,但是会记得母亲的味道。 贾敏笑了一笑,抱起了小姑娘,“你们把她照顾得很好。” 那边小惠偷偷地拉着艾草的手,“老太太,刚才那个是学堂吗?大家都在里面上课,女孩也可以吗?”她看到教室里的女孩子,心里也挺激动的。 艾草点头:“是啊,这处庄子建立起来就是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的。” 小惠咬着唇,满脸沉思。 “老太太带你来这里,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和小安要不要住在庄子上?这里小伙伴很多,还能跟着先生系统的学习,读书习字,以后才能做一个有用的人。” 小惠睁大眼,“住在庄上吗?” 艾草点头:“在庄上伙伴多,大家吃住一起,学习一起,以后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小惠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啊,老太太,我想和他们一起上学。”在林家也不是不能学习,但是那都是跟别人东学一个字,西学一个字的,始终不如跟先生学习有效果。 艾草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今日在庄上好好看看,明日老太太再送你和小安来。老太太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小惠笑得露出八颗牙,忙不迭地点头。 庄上的生活很是轻松惬意,孩子们上学,大人忙着整理田地,这开春了,马上就要播种,大汉们可谓干得浑身热汗淋漓。 而此时朝堂上却是一片低气压,谁也没有想到,开年第一次大朝,竟然是几个御史弹劾江南总督许广志在任上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等等。 长平帝不动如山,大殿两侧的官员个个凝神屏气。 肃郡王和太子是朝堂上最显眼的两个派系,作为夺嫡两派的核心人物,两人显然也有些懵。而在两人分别反应过来之后,肃郡王眼里是止不住的火热,太子有些慌,但是片刻后他也冷静下来了。 要处理一方封疆大吏,自然流程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这只是御史弹劾,长平帝在大家醒神争论不休之后,最后下旨让许广志回京申辩! 这事林海听说时,已经快到晌午,同僚一起吃午饭时,大家还在热烈地讨论这件事情。 林海倒是没有参与讨论,只是收集身边的消息,心中默默地分析着,这开年就是如此大戏,显然震慑了朝野内外。 许广志,年过不惑之年,凭着年轻高中探花郎,入了坐师的眼,娶了坐师的宝贝女儿,从此仕途平步青云,六年前被长平帝钦点为江南总督,那时他还不满四十岁,一时风光无限。 林海对其非常钦佩,不管是不是因为他娶了坐师的女儿,这才能仕途顺利,但是仕途不是那么好混的,没有真实的才干,哪怕许广志的岳父是皇帝的兄长,那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就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艾草和贾敏从庄上回来时,天还未黑,现在天时开始变化,白天的时间逐渐变长,打算休憩片刻,等林海下班回来,一家三口便吃晚饭。 小琪这个打听消息的小能手,立即就跑来向老太太邀功,“老太太,外面发生大事了哦。” 艾草心惊,什么大事?怎么马车从京中经过时,没有人提及呢? “什么大事?小琪可别吓唬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大了,可经不住吓唬!”艾草故着惊慌的样子。 小琪嘟嘟嘴:“老太太,您才是吓唬我呢。今日不是皇帝老爷上朝的时候吗?听说御史弹劾了一位好大好大的官员,吓倒了所有的大人。” 艾草顿时一片惊讶,御史弹劾官员啊,这不是常事吗?那些御史吃饱了撑的,整天盯着别人那点事儿,当然人都有好坏,御史也有尽责和不尽责之人。 “知道是什么大官吗?外面的人不是很喜欢讨论这些事情吗?这次没有人讨论么?” 小琪摇头:“只是一个模糊了的消息,大家好像讳莫如深的样子。” 艾草心道,等儿子回来,她应该可以知道详情。 “好啦,老太太知道了,小琪干得不错!” 林海回来时,慧芳院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今日桌上的菜肴是家常菜,虽然没有肉,但是艾草不想饿着儿子和儿媳妇,就算是素菜也让大厨做出肉味来。 “儿子啊,外面不是传言,说今日上朝第一天就有御史弹劾某某大官员吗?”艾草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林海倒是没有隐瞒,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又道:“按说不应该,既然皇上会钦点徐大人为江南总督,想来他是皇上的心腹才是。”没有皇上允许,他才不相信那御史会无缘无故地弹劾一位封疆大吏。 贾敏心惊,不过一日时间,咋就发生这样的大事了呢? 艾草瘪嘴,“你也说了六年前皇上钦点他为江南总督,那时候肯定是皇上的心腹,但是人心易变,现在可说不好。江南可是朝廷税收的重要之地,容不得一丝闪失,很显然许广志做了什么,皇上已经容不下他了。” 林海点头:“母亲分析得是。” 皇上不是无能之辈,朝堂一直掌握在他的手上,有些阴暗的角落他关注不到,但是犹如许广志这样的重要官员身边一定有他的人,起监视和保护作用,很显然许广志已经触及皇上的底线,皇上打算整治他。 “皇上下旨让许大人回京自辩,就不知到时候是怎样的景况了。”林海想了想摇头,总归上面的事情离着他还很远。 艾草吃着饭菜,脑子却不耽误思考,过一会放下碗筷,艾草闲闲地道:“还记得年前你最后一次休沐那日,吴统领和于江小帅哥顶着风雪出行吗?” 贾敏抬起头,林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快到一个月,儿子还记得。”也就差几天而已,但是对于吴统领这样的急行军而言,一个月来回京城和江南是很容易的事情。 贾敏也心中忖度着,婆婆的意思是这是皇上的手笔,而且年前就已经安排下去了吗? 翌日,林海照常上班,不过经过昨日一日的发酵,最开始街头巷尾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但是一夜过去,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艾草心道,操纵舆论啊,上位者就喜欢玩的这套。 翰林院的工作如常,只是来找林海借书和套交情的人少了许多。 今日天气好,下午下班时,夕阳正好。 经过一处人流量并不是很多的街道,林海从掀开的车窗望出去,恰好看到街边有老农在卖花。 老农面前的花盆很小,花盆中的植株开着一种淡紫色的花,只是整株植株有些鄢,卖相并不好,而且此处街道经过的行人并不是富裕人家出来的,老百姓只关心吃穿,在吃穿不愁之上才会捣鼓精神上的东西,很显然过路的行人不会特意买一株要死的花。 林海思量了片刻,叫停了马车,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老农的花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品种好,花点小钱买回去养养。 那老农已经在此处摆摊很久了,无人问津,林海这一问价,他还有些紧张,报了价格之后,林海也没有还价,二两银子并不多,若是养好了,很值得,若是养不好,就当买个乐子吧。 抱着小花盆,转身要上马车,然而林海却停住了脚,咳咳,右侧十步之远的人,那不是吴统领和娄护卫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晚上好,么么哒~ 第51章 同出一届 看到吴统领,林海脑子里难免不得想起昨晚他与母亲的分析,心里默默地嘀咕,莫非就是吴统领去江南收集的证据? 只是林海手上还抱着小花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先把花盆放在马车上。 吴统领一直觉得徒弟与林家缘分不浅,之前旁观觉得有些费解,但是今日他和徒弟一起,这又恰好碰到了林海,他心想其实给徒弟找个朝中当官的朋友,也不错,而且这名官员现在官职如此小,就算皇上想忌惮,也忌惮不起来。 从官职品级来讲,吴统领和娄高都比林海高。 林海放好花盆,远远地朝二人拱手一礼,“吴统领,娄护卫,真巧!” 吴统领心道,可不是真巧嘛! 吴统领点了点头,娄高还了一礼:“林大人买花啊,那花看起来不太好。” 吴统领默了,林海微笑道:“就是不太好,才要买。若是我拿回家养好了,那不是很有成就感吗?”而且野生的瑞香很难得,碰到了就不能错过。 那卖了花的老农已经收摊离开了,野外随便找的一株破花能卖二两银子,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笔天大的财产。 吴统领知道文人雅士的爱好,若是那花没有个名堂,这林海也不会买。 “这是什么花?” 吴统领和娄高已经走近,离着林海三步远的距离,林海微笑着道:“下官若是没有看错,应该是野生的瑞香,我母亲养花很有一手,想来母亲会养得活。” 提到老太太,娄高眼神就发亮,不知何时才能碰到老太太。 吴统领见状,又是默了,片刻后道:“听小徒提过多次,感谢老夫人对小徒的关照。” 林海温和一笑,“吴统领客气,母亲上了年纪,有点小孩性格,娄护卫不觉得为难便好。” 娄高心里腹诽,不为难,哪里为难了,他们从未遇到过对他们如此热情的老太太,比想象中的祖母还慈祥可亲。 三人前后叙旧也就不过半刻钟时间,便分别离开。 娄高看着远去的马车,眼神闪了闪,吴统领暗笑:“不如师父亲自拜访林家,以后你们也可以找个名目经常上林家?” 娄高转眼看向师父,面上无什么表情,但是眼里散发的光芒又是让吴统领无言以对。 林海回到家,把小花盆放在桌子上,进了内室换下官服,贾敏看着桌子上鄢哒哒的花,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看明白是什么品种。 待林海出来,贾敏笑道:“如海哪里找的瑞香?” 林海扬眉:“回来途中看到街边一老农在卖,便顺便买了回来。母亲那院子里花草众多,很适合花草的生存,这盆瑞香应该能养活。” 贾敏一笑,然后从林海手里接过来花盆,夫妻二人一起往慧芳院而去。 艾草不介意多养一盆花,在慧芳院呆一夜,明日这花盆里的花便会大好许多,她仔细看了一下花,笑道:“如海也淘到宝了,这盆金边瑞香若是养好了,当很好看。” 吃饭时,林海没提到吴统领和娄护卫,不过他终究是忍不住,饭后三人闲聊时,还是提到了吴统领。 可惜艾草只关心娄护卫几个小帅哥,立即接话道:“有娄小帅哥吗?” 林海顿时郁闷,贾敏忍不住垂眸偷笑,不知为什么,四个护卫,婆婆特别关注娄护卫。 “娄护卫和吴统领是一起的,看来昨日母亲分析得很对,吴统领只怕早早就回京了。” 艾草喝着水,手指戳了戳花盆里浅紫色的花瓣,“许广志的事情,你自己关注着,看看许广志到底是哪派的人手,分析分析等许广志下马之后,皇上指派的官员会是谁。” 林海点头,心道母亲还是最关心他! 然而下一瞬,又听到母亲说道:“儿子啊,你下次碰到娄护卫或者尚护卫他们四人,向他们转达我的话,就说老太太请他们吃饭呢。” 母亲还郑重吩咐,“到我们家来吃饭!” 林海沉默片刻,默默地道:“母亲,儿子只能吃素,不能陪你招待娄护卫。” 艾草一听,这也是个理由,脑子里转得快,很快又说道:“没事,我们家人太少了,我一直想搞个烧烤大会,等娄护卫他们来了,咱们直接烧烤,你和敏儿吃素就是,肉就留给娄护卫他们吃。” 贾敏好半天才忍住脸上的笑意,林海在母亲眼巴巴的目光下,艰难地道:“好。”母亲,我才是你亲儿子,不带这么偏心的,我们吃素,看着你们吃肉! 艾草对林海的印象一直是那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万万没有想到这儿子竟然也会吃醋。 回到正院,贾敏忍不住笑出声:“老爷这是吃味?见不得母亲对娄护卫他们好么?” 林海脸色绯红,狡辩道:“怎么会呢?我是那种小气的人?主要是娄护卫是皇上的护卫,咱们还是不要太过于亲近。” 贾敏伏在林海肩上,笑个不停:“好好,老爷说是就是。” 林海一脸囧然,心道,这回在媳妇儿面前可是丢面子了。 ### 荣府,夜深人静,此时几位主子都已回到各自院子,东院张氏和贾瑚早已入睡,西院王氏还在贾政的书房继续奋斗,她不想被婆婆厌恶,也不想输给大嫂。 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她定然是比不过大嫂的,就输在她没怎么读书,所以她的儿子一定不能输给贾瑚,以后珠儿定然要高中榜首! 红叶并未入睡,她还在本体空间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与花苞的融合时间,每日已经增至两刻钟,而现在空间已经变了样子,不再像以前那么贫瘠,她种的花花草草都长得很好,空间里空气清新,呼吸一口气,都觉得是大大的享受。 从花苞中出来,红叶也是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贾赦贾政快到家了,考卷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这几天的完善。 然后昨天/朝堂发生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荣府打听消息的渠道比林家强上不少。 红叶咀嚼着,许广志,说起来许广志与贾家还有一段渊源。 许广志与齐帧是一届的学子,那年恰好是长平帝登基为帝开的恩科,齐帧其实当年也不过是弱冠的年纪就能考中进士,也算有才能之人。 而许广志无疑是天之骄子,最开始贾母为贾思瑶考虑婚事时,罗列了好些新进学子,其中第一位的就是许广志。 贾代善与许广志也是接触过的,还是在春闱之前,贾代善很是看好许广志,知道许广志有卓越之才,虽然是一介寒门学子,便想把大女儿许配给他,贾思瑶好歹是荣国公之女,就算是庶女,也颇为受欢迎。 竟然想用区区一个庶女就想笼络住一个前途无量的未来大官,许广志觉得贾代善侮辱他,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贾代善。 说什么誓死不娶庶出女! 贾代善被气了个够呛,有心想知道许广志能走到什么地步,在知道许广志中了探花之后,贾代善更是郁闷。 后来贾代善这才看上了老实憨厚的齐帧。 现在看来,这两人都是都不可取! 至于许广志现在是谁的人,红叶想着,那家伙不愧和齐帧是一届的,脑子里都是浆糊,以为自己现在是封疆大吏,便能操纵皇子吗? 想当隐形的帝王,这还看皇帝答不答应呢! 长平帝自然不答应,许广志任江南总督六年,前面三年干得很好,可惜后来受不了糖衣炮弹,竟然投靠了某些皇子,成为某些皇子在江南圈/钱的钱袋子。 江南的税收历来就是国库的重要来源,岂能成为某些人的私人库房! 而且这其中最重要的盐税,许广志后院可是有不少盐商家的嫡女庶女,整个就是一后宫,比朝廷正儿八经的王爷后院女人还要多。 许广志为盐商撑腰,搞得江南地区盐业混乱不堪,百姓叫苦不迭。 御书房,灯火通明,长平帝这会正在听尚永汇报工作。吴统领和于江年前下江南,年后吴统领和一名护卫返京,于江和另外家人还留在江南,等待皇帝的命令。 尚永汇报完今日京中各府邸的动向,长平帝摆摆手让其退下,他又沉思了片刻,找了王卫问话。 尚永等人汇报比较私密的情报,王卫主要是针对明面上的动向,比如后宫各皇子后妃做的事情,或者宫外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当然王卫手里的情报系统和吴统领手里的情报系统不是一条线,分开两条线,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虽然有竞争,但是也有合作嘛。 王卫回了一些京中各种传闻的消息,本来昨日在有心人的压制下,大街小巷并未讨论许广志,是王卫吩咐人搅浑水,把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来,京中所有人参与,越热闹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52章 兄弟归 御史弹劾许广志一事,在京中被百姓讨论得沸反盈天,人人都在关注后续发展,而从各方面得来的消息,许广志已经在回京的途中了。 这件事流传得很广,就连只有两日到京的贾赦贾政都已知晓。 贾赦贾政是年初三启程返京的,走的是水路,不过因为河道刚刚解封,气候虽然转圜,但是天气一早一晚还是很冷,船行的速度并不快,是已快半个月时间还未到京。 贾赦兄弟俩这会站在船头遥望前方,想象着前面立即就到京城码头。经过百日的锻炼,兄弟俩有不同程度的长进,都变稳重不少,不过这会两人望着前方那是一脸渴望的表情。 管家林业也是从京城往外地的船只上的人那里得知京中现在最热闹的事情,林业不免有些惊讶,他在荣府待了几十年,荣府的诸多事情,他都清楚。 许广志和老太爷之间的那段纷争,他也是知晓的。 不单林管家知晓,在林业告知二人老爷之后,贾赦本也不当一回事,反正那许广志与自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片刻后,贾赦突然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作为互无关系的两人,贾赦不免幸灾乐祸。 贾政那时候更小,又一心放在读书上,对于家里的事情不太关注,大姐的婚事定下来了,见了齐帧,他才知道大姐已经定亲。 “大哥,你这样不太好。做人应该端方,落井下石、幸灾乐祸都不应当,何况许大人现在并未有罪。”贾赦笑得太猖獗了,贾政犹豫了一下,良心建议说道。 贾赦白了他一眼,心道老二读书越读越傻,“我乐意!那许广志不是很清高自傲吗?现在还不是成为贪官污吏,我还就高兴了!” 贾政黑线,“大哥,许大人还未定罪,或许许大人并未犯罪。” 贾赦继续白了一眼贾政,望了望远方,发现他都在船头站许久了,还未到达下一个目的地,顿时便有些意兴阑珊,反正也要明日下午才到京城,他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我回去抄写经书,不与你这个书呆子理论。”说完甩袖转身进了船内,说起来连续抄写经书几个月,在船上又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干,睡觉也睡得全身发软,无奈之下,还就只能抄书,或者看书。 贾政默默无言,站了片刻,也进了船内,认真抄写经书的贾赦连头都没抬,贾政今日的份额已经抄写完毕,便拿着书案上厚厚的大凤律例看了起来。 就这样兄弟俩又相依相偎待了一日多,第二日的下午,天还未黑,船只进入了京城的码头。因为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到,自然没有人来迎接,林业安排好一应事情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荣府了。 当然,林管家自然也派了小厮快速回府报信,荣府几位主人收到了消息,大家都在前厅等着。 张氏拉着贾瑚坐在一起,她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太医诊断,母体养得好,胎儿也没问题,只待瓜熟蒂落。 “娘,父亲真的回来了?”贾瑚和贾赦之间的父子关系很好,贾赦再不着调,再是混荡,也会每日抽出一个时辰陪儿子。 张氏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双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嗯,不会错的,老爷回来了。” 对面王氏抱着贾珠,贾珠在她身上动来动去,要安抚儿子,王氏倒是难得一心二用起来了。老爷回来了,那么以后府中的局面会不会不一样了呢?现在婆婆行事越来越看不懂了。 红叶抚着茶盖,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目光落在院子里。两个儿子归家的日期与她估量得差不多,而她准备的考卷也已经完善,就不知儿子们知道时,是什么反应。 马车停在荣府府门前,不等小厮伺候,贾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贾政紧随其后,兄弟俩站在府门前,看着匾额荣国府三个字,心中感慨万千。只是兄弟俩的仪容可不太好,满脸的胡子拉碴,虽然双眼炯炯有神,但是看起来就跟江湖上流浪汉一样。 然后便是激动万分,待跨进大门,贾赦的速度明显比贾政快,远远地把贾政甩在后面,贾政顿时又是无语。 大哥这样是不是衬托得他一点都不思家?不想念母亲、妻儿? 贾赦一口气冲进前厅,扑通一下,跪在红叶面前。 “不孝子贾赦给母亲请安。”便请安便扣头,那额头磕在地上还咚咚地响。 红叶微蹙眉头,终究成长环境不一样,就算她现在是贾赦的母亲,对贾赦这大礼还真有些不适应。 “老大,起来吧!”红叶亲自扶起贾赦,这古代孝顺还真不是一句空头话。 这边刚把贾赦拉了起来,慢了一会的贾政进来,也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孝子贾政给母亲请安!”说罢又是三个磕头。 红叶依旧亲自把贾政扶了起来,兄弟俩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多了。 兄弟俩止不住的兴奋,目光落在各自的妻儿身上,红叶唇角也溢开一沫笑意,“行了,去见你们的妻子和儿子。” 贾赦性子活泛许多,对妻儿的感情也相对外放,贾政就内敛多了,不仅仅是他自己内敛,对待妻儿更是‘爱在心口难开’那种。 红叶看着大厅两边不同的景况,内心也有几许波动。 贾赦走过去,那是直接握住了张氏的手,在张氏带着几分羞涩的表情下,悄悄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抱起了贾瑚,贾瑚不嫌弃父亲几乎只看得到一双眼的脸,欢喜地抱住父亲的脖子,父子俩别提多高兴了。 贾政走过去,矜持地坐在与王氏相连的椅子上,一本正经地道:“太太辛苦了!”王氏有几分忐忑,把儿子往前一送,“我不辛苦,老爷出门在外才是辛苦万分,珠儿这是你父亲。” 贾珠现在记忆不行,可不认识三个月前的某某些人。而且被祖母释放了天性之后,贾珠脾气还不小,当然若是大人板起脸告诉他,哪些事情不能做,他也会听的。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人是谁?好丑,贾珠立即把脸埋在母亲怀里,撅着屁股就是不面对父亲。 贾政眼角余光看到大哥和侄子父子温情,再看己方,儿子还嫌弃他,顿时又有几分郁卒。 王氏好说歹说,贾珠才露出脸,狐疑地看着胡子大汗,“爹爹?” 贾政立即咧嘴笑了起来,高兴地应了一声:“诶,珠儿,我是爹爹。”说罢伸手就把贾珠抱了过来,贾珠似乎发现了新玩具,小手拉着父亲的胡子,嘴里嚯嚯有声。 在前厅待了一会,红叶打发他们各自回院子休整一下,再来荣禧堂一起吃晚饭。 成双成对,一家三口,确实值得羡慕,红叶想罢,顿时觉得自己矫情了起来,饮了一口茶水,便召见了大管家林业。 虽然能从书信中得知贾赦贾政在金陵的所作所为,但是还是不如亲耳听见来得清楚明了。 在主子团聚时,林业已经重新了解了府上的事情,在听到年前老太太赏赐下人时并未赏赐赖坚,却给他格外留了赏赐,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是面子的问题,林业心中越加踏实,看来赖坚是没法取代他的大管家之位。 林业看了一眼赖坚,赖坚这会耷拉着脑袋,心中是郁闷至极,听到老太太召唤,林业整了整衣襟,挺直了胸膛,又瞟了一眼赖坚,这才进了前厅。 “老奴给老太太请安!”林业恭敬地行了礼,红叶颔首:“起来,旁边坐下说。” 林业从最开始讲起,从两位老爷最开始的安分到中间的暴躁,再到最后的安之若素,娓娓道来,红叶也仿佛看见了两个儿子的进步。 不过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好,林管家做得很好,我很欣慰。你也奔波劳累了许久,今日就回去好好与家人团聚,歇息几日再上工也无妨。” 林业带着几分激动地道:“老太太已经奖赏于我,老奴不敢居功。况且,老奴离家许久,更应该早早上工,以免耽误府中的事情。”他既然回来了,老太太又没有卸掉他的职位,他还就不想给赖坚机会。 红叶回到荣禧堂不久,两个儿子带着妻儿分别到了,贾珠虽然与父亲混熟了,但是看到祖母,依旧欢腾地往祖母怀里扑。 红叶把两个孙子拦在怀里,贾赦张氏、贾政王氏各在一边。 贾赦又激动地跑到红叶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脚边放着一个小木箱,“儿子离家几个月,全凭母亲照顾静姝和瑚儿,儿子不知如何感激母亲,从上船之日到今日下船之时,儿子不间断抄写孝经为父母祈福,此番小木箱里的经文便是孝敬母亲的。” 红叶含笑,转头示意琉璃和翡翠收了小木箱,“好,老大有孝心,母亲很欣慰,母亲会摆放在佛堂,告知佛祖,这是我儿子对我的孝心。” 贾赦脸上止不住的高兴,母亲正视他啦! 贾赦过了,就轮到贾政。 贾政的话有些多,他不单说了感谢母亲照顾妻儿那些话,还讲述了他在金陵的方方面面,以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为自己以前的自大感到羞愧。 红叶扶起贾政,“老二能自省,母亲很欣慰。也怪母亲,以往不曾真正重视政儿的学业,以至于磋磨了这么长的时间,耽误了政儿。” 贾政眼眶有些红润,挺大一个人,还要上了年纪的母亲操心,贾政觉得自己是真没用! 这一晚,荣府的家宴虽然没有山珍野味、大鱼大肉,但是素宴,所有人也吃得津津有味,一家人其乐融融。 饭后,多话的贾赦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在金陵的所见所闻,免不得吐槽二弟的书呆子性子,还讲述二弟交上了两个朋友,一位年纪相当的教书先生,一位年纪小的秀才,简直是奇迹! 被兄长吐槽自己的黑历史,忍了忍没忍住的贾赦反击了,虽然贾赦没有出去和别人花天酒地,但是和族人的接触也不少,特别是下雪时,还好意思地跑去和小孩子打雪仗,等等。 红叶看在眼里,含笑道:“很好,你们兄弟感情和睦,母亲很高兴。” 别扭的贾赦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去逗儿子了。贾政脸色有些赧然,默默地转过脸,也逗儿子去了。 张氏心里有些惊讶,以往老爷最喜欢在她面前愤愤不平,尤其是每次婆婆对小叔子语气温和,对他严厉了,他都会记在心里好几天才会消气,更别说若是婆婆给了小叔子什么好东西,没给他,他更会记上十天半月。 很难想象,老爷和小叔子和睦相处的一幕。 王氏也有些惊讶,老爷为人端方,其实说白了就是死板,从不在她面前讲述大伯的好坏,但是也不见他和大伯兄弟情深过,但是这会老爷竟然会与大伯争执,而且这种争执并不是真的仇视,而是有种别扭的关怀在里面,如何不让人惊叹。 王氏与贾政几年夫妻,虽然不完全了解贾政,但是也了解七八分,贾政这难得在人前与人争执,还能说得头头是道,这是头一次。 红叶并未留儿子儿媳妇多久,半个时辰之后,就打发他们回各自院子休息,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什么都着急。 当然贾赦贾政归来,荣府出嫁的三个姑娘也都收到了消息。大姑娘贾思瑶抿了抿唇,两位弟弟回来了,就不知嫡母如何让弟弟规劝齐帧,若是齐帧还是不听,那该怎么办?三姑娘贾希瑶和田高杰商量了一下,恰好第二日是田高杰休沐日,夫妻二人打算回娘家一趟。 贾敏和林海收到消息,夫妻二人也决定第二日回荣府一趟,不过林海须得下班之后顺道接贾敏时,再来与两位大舅子叙旧。 艾草摸着下巴想了想,贾赦贾政回来了,她很期待红叶如何调/教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好~ 第53章 贾赦贾政 翌日,天气并不是很好,有点阴沉,仿佛随时都要下雨。 早饭后,贾敏处理完府务,遣人禀告了婆母一声,便坐车前往荣府。 这会天光大亮,街上人来人往,本来车夫可以走另外的道路,僻静一点,不过贾敏想听听外界的声音,便吩咐车夫从最热闹的市集穿过。 百姓对贪官污吏最是深恶痛绝,这些日子街上大众的声音都是对许广志的批判,仿佛许广志就已经被定罪,是一个大贪官。 “那许广志倒是可惜了,好不容易从一介寒门成为大官,竟然也抵挡不住权势的腐朽,可惜可叹!” “是啊,从古至今到底是贪官比清官多。” 有人弱弱地辩解了一句:“皇上不是已经让许大人回京申辩吗?这不是还没有定罪吗?大家别人云亦云啊!朝廷自会给出结果。” 说到最后倒是越来越慷慨激昂。 然而立即有人喷,“呸,你个毛都没有长起的小屁孩知道个什么,官官相护不得了,就该多抓几个这样的大贪官……” “噤声,不要命了?” 马车缓缓前行,贾敏觉得这街上大众的议论就有些奇妙,想起婆婆说的舆论压力,贾敏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点什么。 离开这条主干道,马车的速度就加快了,很快就来到荣宁大街。 不想,荣宁大街另一方也驶过来一辆马车,对方先一步停在了荣府门前,贾希瑶和田高杰一起从马车里出来了。 贾敏慢后几步,下了马车之后,先打招呼:“三姐,三姐夫!” “诶,四妹。”贾希瑶高兴地应了一声,田高杰也温和一笑,“四妹。” 三人被引入荣禧堂。 红叶没打算今天就开始调/教儿子,让儿子们好好清闲两三日,她再来实行接下来的打算。可是,她没有露底,但是也没有阻止张氏和王氏泄密呀。 昨夜,贾赦和贾政各自与妻儿回院子,夫妻、父子久别重逢,气氛浓密,良久,张氏是在夫妻俩上床就寝之后才告知贾赦的,王氏是在回院子之后说了会话之后就告诉了贾政。 然而兄弟俩做法不一,贾赦在知道母亲要考他大凤律例,顿时就倒在床上,也没从床上爬起来,直接哀嚎:“遭了,静姝,怎么办?大凤律例我是翻了,但是没仔细看,现在再来看也来不及了。” 张氏捂嘴笑道,侧了侧身子,“老爷,不用着急,你才刚回来了,母亲不会这么快就考你的,至少会过个一天,老爷要临时抱佛脚,明日也来得及。” 贾赦头摇成拨浪鼓,“不成不成,我铁定答不出来。” 张氏动了动唇角,想进一步泄密的心思顿时消了,若是她告诉了老爷,他弄虚作假反而会给婆婆留下坏印象,还不如错就是错,顶多这次错了,下次努力赶上来。 王氏那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贾政,贾政顿时懵逼,原来母亲给他们大凤律例是真的要考他和大哥?他虽然比大哥看大凤律例看得勤一些,但是并未过心啊,而且大凤律例那么厚,仔细看完不眠不休也要十天半月啊。 本来该夫妻、父子甜腻腻的,贾政直接看大凤律例去了,王氏在顾着儿子睡着之后回来,看到一室清冷,顿时有些懊恼,不该告诉老爷,两人都没说上几句话。 于是早晨,大家一起用早饭,红叶就看到贾赦欲言又止的模样,贾政眼圈有些青黑,红叶不动声色,装着没看见他们的异常。 现在出嫁的姑娘回娘家,又有姑爷上门,合该贾赦贾政招待妹夫。 在荣禧堂正堂互相见过,红叶就打发贾赦贾政招待田高杰去外书房呆着,那里自有下人服侍,贾希瑶和贾敏留在她身边,张氏王氏自然也在,贾瑚贾珠这会在院子里散步。 几个女眷一起说话,张氏心情好、脸面红光,反倒是王氏脸色有些沉沉的,红叶也有些无语,贾政和王氏这对夫妻,毫无共同话题,两人到底是怎样相处的? 贾瑚贾珠回来,见过两位姑姑,便被红叶打发去前院见姑父去。 贾敏这会说道:“娘,如海在衙门白日来不了,不过下午他会提前来接我的。”也算是解释一下为啥林海不到的原因。 红叶点头:“无事,女婿上班要紧。” 说着话,贾瑚带着贾珠又跑来了,贾珠蹬蹬地跑到自个母亲面前,抱着母亲的腿,三两下爬上母亲的大腿。 贾瑚脸色有些纠结,红叶见状,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与三姑父多待一会?” “父亲在请教三姑父问题,二叔也在旁听,我和弟弟呆在那里做不了什么。”贾瑚支支吾吾地道。 大家有些奇怪,贾赦有什么问题请教田高杰,红叶略微思考了一下,抿唇一笑:“是不是你爹翻着大凤律例在请教三姑爷?” 贾瑚默默地点头,红叶忍不住一笑,张氏和王氏脸色有些热,婆婆那笑容是在嘲讽她们告密吗? 贾希瑶和贾敏一头雾水,大凤律例?突然,二人想起年前兄长出行前,母亲给的书籍,但是现在都回来了,还与大凤律例有什么关系? 红叶悠悠地道:“没什么特别的,我出了一套考卷,想考考你们两位兄长在金陵有没有用功,自然这考卷是与大凤律例息息相关的,三女婿进士出身,虽然大凤律例不见得精通,但是也比那两个门外汉好许多。” 贾希瑶眨眨眼,贾敏忍不住捂嘴偷笑。 前院那里,田高杰确实有些哭笑不得,大舅兄并未隐瞒,拉着他到了外书房之后,直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让他临时给他们补课。 贾赦不知道考卷的类型,还以为和科举考试一样,当了背景板的贾政默默地接话道:“考卷有选择题、填空题和论述题。” 这是王氏告诉他的,选择题和填空题从字面很好理解,论述题应当与科考考卷题目相差无几。 贾赦满是惊讶地看着贾政,“老二,你怎么知晓的?”母亲又给他开便捷通道了?贾赦一时间又有些郁闷。 贾政看着贾赦,“王氏告诉我的。” “咦,那静姝怎的不告诉我呢?”贾赦嘀咕了一句,丢开这话,继续让田高杰给他讲述大凤律例。 不过田高杰对大凤律例也是一知半解,他只知道某些方面会触犯朝廷律法,不能做,具体到什么细节,便不清楚了,所以他真心没法教两位舅兄多少啊。 这样一来,贾赦立马就把大凤律例抛之脑后,开始拉着田高杰聊京中的时事新闻,也不冷落贾政,反正拉着贾政一起与田高杰聊天。 “三妹夫,那个许广志的事情现在闹得怎么样了?我告诉你,那小子就是活该,没考中探花时,就心高气傲,仿佛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洁身自好,居然拒绝了父亲招他为婿,拒绝也就拒绝嘛,特么的说的正气凛然,誓死不娶庶女!” 田高杰张大嘴,这是什么情况?那位即将下台的许广志与岳家还有一段渊源吗?田高杰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想到了能与许广志牵扯上的人,不过大姨姐都已出嫁好多年了,不合适提起这个话题。 正在他要转移话题时,贾赦又道:“父亲就是被许广志气着了,这才找了老实诚恳的齐帧做大姐夫。” 田高杰有些晕,大舅兄,大姨姐的事情不用告诉他吧?不过提到齐帧,田高杰嘴角抽了抽,大姐夫现在可不老实诚恳啊。 田高杰张了张嘴终究没提齐帧那事,觉得两位舅兄刚回来,岳母应当还未告诉他们的。 不过三人并未在外书房待多久,待派去宁府的下人回来禀报,贾代化这会是清醒的,三人便一起去隔壁宁府探望伯父了。 下午申时左右,林海请了假提前下班,马车直往荣府。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想着今日在翰林院的事情,顿时叹了一口气。 今年是考评之年,翰林院所有人都在使力想调出翰林院,他倒是觉得还好,因为他尚年轻,若是在翰林院多待一届,也无妨。 不过与他一同进入翰林院的两位同僚可就着急了,尤其是榜眼罗瑾,罗瑾已年过三十,不打算在翰林院熬资历,想外放出去挣成绩。 只是罗瑾什么时候和钱峰搭上关系的?他要不要提醒罗瑾呢?林海一时间有些为难。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方被人群堵住了,林海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吩咐车夫:“去前面看一下是什么情况,道路若是久久疏通不了,那就绕道吧。” 车夫应了,立即下车往人群中而去。 等待的时间,左右两边也有马车停了下来,林海扫视一眼,马车的规制一看就是王爷级别的,那马车主人也是受到干扰,缓缓掀开了车帘。 “下官参见祁王爷!”一看是认识的人,林海就立即朝祁王爷拱手行礼。 祁王也颇为诧异,他看了看天,这会这林海不是应该在衙门吗?如何会在此处呢?当然这是官员的个人私事,官员还可以请假的,他无权过问。 “林大人别客气。”这条路似乎不是回林家的路,想到前方路段转弯之后直走就是荣国府,又想到下属告诉他,荣国府贾赦贾政回京了,想来这人应该是去岳家的。 车夫回来,前面的人群也散了,不过是两拨小混混打群架,打到大街上堵住了街面,附近巡逻的城卫军很快赶来,把两拨人逮回衙门再教育,旁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瞧了,自然也就散了。 两辆马车并驾齐驱,很快林海这方先告辞快速离开,而祁王的车架却在一个下人到来之后,转弯去了城防营。 祁王这会脸有些黑,刚才那打架的人群,原来就有他儿子。当然不是他嫡子,而是那位混不吝的庶子,生母早逝,养在侧妃名下,整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偏偏那小子嘴甜,他总共也就三个儿子,个个都是宝,还真舍不得狠下手来教育。 待到城防营时,祁王本不想下马车,直接交了罚款领人就走,却又看到他那嫡子和几位别家的少爷们正幸灾乐祸。 祁王爷脸黑如锅,吩咐车夫去把凤瑜叫了过来,凤瑜本是算着时间,在他爹到之前离开,然后他那不着调的庶兄打架斗殴之事就与他无关,本来他也就是旁观而已,但是他爹知道了,还是会生气,因为兄弟不齐心。 可惜,凤瑜算错时间,以为他爹从王府过来会花一段时间,却不想他爹来得这么快。 林海到了荣府后,被下人引入后院花园,主子们都在园子里。先是给岳母请安,岳母问过几句话,这才由两位舅兄招待。 贾赦贾政田高杰在这方的荷花亭,红叶等女眷在一墙之隔的花园里。 只是亭子里石桌上那厚厚的大凤律例是怎么回事?两位舅兄全神贯注地看书,兄弟俩间或一人一语与田高杰交谈。 招待客人也这么好学?林海表示怀疑。 “大哥,二哥,三姐夫。” 贾赦登时就跳了起来,立马上前几步把林海拉到身边坐下,“来来,四妹夫,快帮大哥忙。” 林海一头雾水,贾政垂眸有些赧然,田高杰倒是乐呵地道:“四妹夫,好久不见。” 林海依旧迷惑:“大哥二哥看大凤律例是做什么?要入刑部还是大理寺做事吗?” 贾赦顿时垮着脸,贾政也颇为不好意思,贾赦叹气道:“不是,我哪有那个能力进刑部或者大理寺做事,是母亲要考我们。” 林海面上浮现一层惊讶之色,待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林海也觉得有些好笑,岳母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脑子里想过许多,林海决定晚上回家问问贾敏,想来贾敏应该知晓一二。 “早知道母亲是真的要考试,我在金陵就重点看它了。”贾赦依旧有些郁闷,这大凤律例晦涩得读起来让人头都大了。 林海咳嗽了一声,“那大哥二哥努力就好,岳母也不会格外生气的。” 贾赦却义薄云天地道:“那不行。”当然从贾赦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还有未尽之言,贾政默默地看了一眼大哥,他有些明白大哥的心思,不想让母亲失望罢。 林海看了一会,算是有些明白枯坐在这里的田高杰的心情了,两人相视一笑,不过都觉得挺有趣的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54章 黑夜惊险 为了方便客人,荣府的晚饭摆得比较早,男女分桌,中间一个屏风隔着,摆在前院的花厅里。男人这方,没有酒,抛开‘考试包袱’,贾赦拉着两个妹夫说得兴高采烈,当然贾赦惯性吐槽贾政,贾政忍不住会反击。 林海和田高杰已经能领会两位舅兄这别样的兄弟情,两人坐在一旁陪笑,贾赦又提起许广志和齐帧,林海这才知道现在已经传遍全天下的大贪官许广志与大姐夫齐帧是一届,只是贾赦抬高齐帧,贬低许广志,让二人有些哭笑不得。 可惜贾赦贾政都不善于察言观色,否则一问便能知晓真相。 晚饭后,两对人向岳母提出告辞,这会是酉时过半的样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还是有一丝光亮,没完全黑透。 红叶自然没有留女儿女婿,反正要回来,大家都在京中,方便得很。 林家马车和田家马车一起从荣宁街离开,昏暗的光线下,马车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走出荣宁大街之后,两辆马车会在下一条街分开。 林海正在和贾敏说话,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岳母为何要让两位舅兄学大凤律例,贾敏捂嘴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大哥现在什么都不会,只等着孝期满之后,袭爵,娘不想大哥整日无所事事,要给他找点事儿做,这样大哥就不会出去鬼混。二哥一直考不中举人,又不通世情,娘也打算慢慢地重新教导二哥,若是三十岁之后,二哥依旧考中举人,娘总不能让他读一辈子书,得做点别的事情。” 林海心中顿时感慨,岳母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了儿子的前程操心,着实不易,不过岳母这方法倒是非常有用。 贾敏幽幽地道:“我以前也觉得荣国府那么大的家业,就算大哥二哥没有任何建树,其实也无妨,总归有爵位在,家里又不缺吃穿,哪样都好。可是娘说若是大哥二哥是安分守己的人,倒是也无妨,可是大哥明显不是,二哥虽然有些木讷古板,但是他自尊心强,若是不重新教导,以后总会做错事的。娘就想让他们知道朝廷有律法,而且深植于心,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林海默默点头,贾敏有些心酸地道:“父亲去世,家里的事情都压在母亲身上了。”一个女人要扛起偌大的家业,非常不易,贾敏很是心疼母亲。 林海顿时默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这才有个词叫‘孤儿寡母’。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凝固,旁边并驾齐驱的马车里,贾希瑶掀开车帘,正唤道:“四妹……” 话音刚落,转角处传来一阵哄闹声,“快追,别跑!”后面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林海赶紧掀开车帘,“老黄,停车。” 只见五米之外,一群人正在追逐一个高头大汉,那大汉手里还拿着大刀,后面追逐的人,若是他没有看错,应该是捕快才是,林海见状:“三姐夫,快转弯离开。” 田家马车是往右边转弯,林家马车是往左边转弯,那群过来的人就是从左边而来。 田家那方车夫立即驭马往右边而去,林海也赶紧吩咐车夫跟着转弯往右,不过那高头大汉似乎是看到了曙光,直直朝马车而来。 这么会时间,天色越加暗了,要不是远远的一些民房传出来的灯火,根本看不到路,马车自带的灯笼火光也有限,而且马车急速奔驰起来,摇摇晃晃之下,啪的一下,田家马车上的灯笼里的蜡烛灭了。 虽然脚力是赶不上马车的,但是田家车夫看不清前面的路,这会又吹起了大风,一个不小心田家那辆马车被陷在了凹进去的地洞里,林家这方也不能弃田高杰和贾希瑶不顾。 贾敏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真是遭了无妄之灾,眼看着那高头大汉追了上来,林海当机立断抱着贾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夫妻二人跑上前把田高杰和贾希瑶从歪倒在地上的马车里拖了出来。 这时,这条路的前方传来了火光,有马蹄声哒哒地传来。 后方是捕快,前方似乎也是朝廷的军队,这高头大汉见状,似乎无路可逃,打算拿无辜路人做人质。 老黄是有武术底子的,护在林海贾敏、田高杰贾希瑶面前,田家的车夫是一位四十来岁干瘦的人,一看就没什么用。 “老爷,太太,你们赶紧往前面跑,我挡一挡。” 林海也不拖泥带水,与田高杰一起护着两位女眷往前跑了起来,这方老黄已经与那位高头大汉打了起来。 眼看着后面捕快追了上来,林海这才有几分放心,只是他放心得太早,只见那一道白光闪过,那大汉已经持刀往老黄身上砍去,老黄就地一滚,躲开了重点部位,但是手臂依旧被大刀砍伤了。 贾敏和贾希瑶捂着嘴,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倒了,火光临近,林海已经看清前来的一队人是谁了。 打头的余扬扫了一眼众人,然后从马上腾越下来,几步就来到老黄与高头大汉交手的地方,他用手里的剑挡住大汉的刀,手腕翻了三两下,大汉手臂一麻,握不住大刀,大刀就落在了地上。 待制住那大汉,余扬冷声道:“高茂,能从刑部地牢逃脱,本事不小,不过想从我手里逃脱,那是不可能的。” 高头大汉恶狠狠地盯着余扬,“你爷爷我有本事从刑部逃脱一次,也能逃脱二次!” 余扬冷笑:“很好,期待你下一次越狱成功!” 捕快虽然武力不行,不过人多力量大啊,余扬吩咐三个手下押着高头大汉与捕快一起回刑部。 林海和田高杰走过来,先是看了一下老黄的伤势,老黄摇头:“老爷,没大碍,流点血回去找大夫看一下就好了。” 他也是命大,那大汉可是招招下死手,幸好这小哥来得快。 余扬正在东张西望,林海走到他面前,拱手一礼:“多谢余护卫救命之恩。”只是他心里则有些囧,今天虽然有惊无险地渡过了,但是又碰到了余护卫,可见他与几位护卫还真是缘分不浅。 余扬收回目光,再看林海和另外几人,也有些无语,“不用谢,这本就是我们给你们带来了无妄之灾,人没事就好。” 余扬又吩咐下属帮忙把歪倒的马车扶了起来,又安抚了一下受惊的马,“林大人,田大人先回家吧。” 几人再次感谢,这才告辞离开,老黄手臂受了伤,无法驾驶马车,自然由林海来驭马,他和老黄一起坐在了车辕上。 田家的马车直接往前走,林家的马车倒回去走另外那条道。 此地很快恢复平静,大概半刻钟后,岔路口走过几个过路的行人,余扬隐在暗处打量了一下,跟在一个提着篮子的年轻男子身后而去。 这方马车在回林家的路上,已经风平浪静了,回过神来,贾敏惊呼:“老爷,母亲不是说要让你转告余护卫他们,母亲请客的事情么?” 不是所有时候都能碰见娄护卫等人的啊,错过了这次,还不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林海顿时一僵,今晚人家又救了他们,似乎不想有点牵扯都不行,他有些黑线道:“明日我去找娄护卫他们吧。” 回到林家,林海吩咐管家去请大夫给老黄看伤,让大家都不要提起,免得老太太担心。 这一晚,艾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见儿子儿媳妇回来得有些晚,也只以为是在荣府多待了时间而已。艾草关心过红叶,又顺带着问了贾赦贾政。 贾敏还有些后怕,这会没有说话,林海倒是心理素质好,还含着笑意笑道:“母亲可不知晓,岳母要考两位舅兄大凤律例呢,本以为舅兄回来会轻松一些,不想我下午去还见舅兄在看厚厚的大凤律例。” 艾草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想通了红叶如此做的原因,不过是想起红楼中似乎荣府所有人都挺胆大包天,视朝廷律法为无物,想来红叶是要教导儿子儿媳妇知道害怕律法。 “这个学学也有用处,不求精通,只求不犯法。”艾草悠悠地道,看贾敏神情有些萎靡,便直接打发:“好了,回去歇着吧,我也要准备就寝了。” 当然艾草这晚上不知道,但是第二天就知道了,林家前院后院到处都是老太太的眼线,老黄只是受了伤,并不影响行走,艾草召他来一问便知道了。 老黄保护了主人,艾草自然有奖赏,她把院子里的水果赐了好些与老黄,这些因为沾染了灵水的缘故,水果比外面的水灵许多,也能帮助调养人的身体。 艾草倒是也没怪儿子儿媳妇瞒着,从来家人都喜欢报喜不报忧,不过能出动余护卫,艾草觉得那个犯人只怕来头不小,就不知与最近热门话题人物许广志是否有关联。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一章,么么哒~~ 第55章 邀请作客 自然,昨晚禁卫军抓回逃犯一事也在京中传播,只是传播的速度并不快而已。不过发生在离着荣宁大街不远的地方,传到红叶耳中时,她心底便咯噔一下,当即派人往林家和田家问询。 林家这方似乎大家都知道,但是田家除了贾希瑶夫妻和车夫,无人得知,虽说是夫妻二人有心隐瞒,但是也可见二人在田家的地位。 下人得到回信便立即回荣府禀报老太太,红叶皱眉思考了一下,让人又从库房挑选了一些好东西,派了两队人分别送至林家和田家,美其名曰压惊。 不提林家,红叶又打田家脸了,尤其是田侍郎知晓之后,又是一脸黑,但是他也不能埋怨亲家母做得不对,女婿为半子,又是因为看望娘家兄长的缘故这才遭到无妄之灾,岳母安慰一下,乃是岳母疼爱子女。 一直在临时抱佛脚的贾赦贾政听说之后,两人是大吃一惊,不过是归家而已,妹妹妹夫的运气似乎不够好呢,年前他们一路往金陵,可未遇到任何麻烦事儿。 午休后,红叶召见两个儿子,她自然知晓贾赦贾政回来一刻不得闲,依旧淌养在书海中,只是大凤律例虐他们犹如初恋不遂。 当然他们没有初恋,他们的老婆勉强算得上初恋。 贾赦贾政怀着忐忑的心情来见母亲,红叶也没有吊胃口,直接言道:“本打算让你们休息几日再来说考试的事情,不过母亲见你们很用功,便不拖延时间了,明日上午,便考试吧。” 贾赦二人顿时懵逼,贾赦凑上前,讨好地道:“母亲,儿子实话实说,儿子虽然努力看了,但是真没看进去多少,考得太差,母亲可千万别生气。” 贾政嘴角抽了抽,大哥越来越厚脸皮了,他这样说了,他又当如何? “儿子也只读了三分之一的样子。”贾政脸色有些赧然,颇为羞愧地道。 红叶看了二人一眼,扬眉笑道:“无妨,母亲不介意,这次不行,下个月再来就是,每月一次,总会有进步。” 贾赦顿时睁大眼,“还有啊?” 红叶应了一声,又道:“自然,待你们学会为止。” 兄弟俩眼巴巴地望着母亲,希望母亲下一瞬说之前的话是开玩笑的。 “好了,你们回去继续努力,明日考过之后,母亲还有别的安排。之前也说了,母亲要给你们安排任务。” 以前贾赦还挺积极的,但是母亲这头一件任务都无法完成,可见后面的任务该有多难,兄弟俩顿时犹如霜打了的茄子。 红叶心中暗笑,给兄弟俩安排无数任务,她就不信二人还能有时间搞内斗。 贾赦回到东院,张氏见他这表情惨淡的样子,问道:“可是母亲吩咐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贾赦耷拉着眼皮,整个脸掩藏在胡子下,“母亲说明天就考试,只考大凤律例,还说这次考不好,下个月继续,每月一考,直到学会为止。” 张氏顿时咂舌,她扶着肚子慢慢地坐在贾赦身边,右手覆在贾赦手上,“老爷别急,既然母亲说了学会为止,那时间就很充裕,老爷完全不用担心。大凤律例虽说内容有些多,但是我们花一年的时间总能学完。” 贾赦抽了抽嘴角,嘀咕道:“那不是显得我很无能吗?” 张氏忍不住莞尔一笑,贾赦是没有三妹夫四妹夫那样的读书之才,也未见在其他领域有成就,不过他人有一颗稚子之心,对她也好,女人这一生不就是求个良人吗? 贾政回到西院,依旧进了书房,王氏紧随其后,她想了两天,她想讨婆婆欢心,学会认字,阅读无障碍是必须的,但是府中找不到别人求教,那就只能求贾政。 妻子正在一旁当门神,贾政无法集中精神,便搁下手里的毛笔,转而问道:“太太可是有什么事情?” 王氏咬唇,来到贾政身边,半响才说道:“老爷,我想向你求教一些问题。” 贾政疑惑道:“什么问题?” 王氏咬牙道:“老爷能教我认字读书吗?” 贾政一脸懵逼,王氏继续道:“母亲出的考题其实是母亲、大嫂、妾身,三人一起出的,只是我识字不多,什么忙都没能帮上,几乎全是大嫂和琉璃、翡翠按照母亲的要求整理出来的,我好像挺没用的。” 贾政无言以对,你只认识几个指定的字体,自然是无用的,只是教自己妻子认字读书,好像还是头一遭。 王氏眼巴巴地望着贾政,贾政心道,反正他在书房呆着的时间多,若是教王氏认字,还是可行的。 于是王氏得偿所愿,贾政在一旁看书,又拿出启蒙书籍,从头到尾开始教导王氏认字,每天王氏须得开始练大字。 红叶得知时,心里有些诧异,她还未吩咐贾政教他媳妇儿读书识字,他们夫妻自动领悟了吗?这倒是可喜可贺! 而眼看要下班了,林海依旧有些神不守舍,到底要不要去找娄护卫呢?他早上吩咐车夫下午来接他时从家中带不少的水果,母亲那的水果比较可口,不能送重礼,那就送这些吃食吧。 直到走出翰林院,坐上马车,林海方才下定决心,吩咐车夫改道去宫门口。反正他确实找不到私底下可以见到娄护卫的方法,也就只能从宫门口那传递消息了。 皇宫中,御书房周围,娄高来巡逻,今日在此地执勤的一等护卫就是尚永,余扬这会在御书房内向皇帝汇报事情。 刑部大牢可是坚固得很,那高茂能从刑部大牢逃出来,肯定有帮手,不过很明显高茂和那背后的人棋差一筹,高茂依旧被逮了回去,这次要想逃脱,已然是越加困难。 余扬跟踪那人,监视了那人一天,这才在下午申时之后,才见到那人有特别的行动,花费了一天时间,这才经过几重接头的人到最后幕后之人那里。 长平帝听了余扬的汇报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眉宇间尽是怒气和失望之色,虽然早已有心里准备,但是长平帝依旧心里有波动。 “不用再监视,只防止高茂再次越狱,也不要让人灭口就是。” 余扬严肃地应了,这本就是他们禁卫的职责,自然是义不容辞。 娄高在巡视了一圈之后,就接到护卫一个接一个传进来的消息,说在宫门口有人找他。 娄高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林海,因为迄今为止,还真没有别人用如此大张旗鼓的方式找他,而且还真找成功了,以前也没人尝试过,自然不知道会如此简单。 果然娄高从皇宫内走出来,远远地看见了林海,他是知道昨夜余扬救了林海几人,其实严格说来本就是他们的责任,算不上救命之恩那话。 又见林海旁边一个麻布袋子,娄高眼前一亮,老太太上次给的袖子格外好吃,不知这些水果是不是一样可口。 “娄护卫。”林海现在想起贾赦讲述贾政那话,似乎习惯了,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娄高抱拳回礼:“林大人。” “昨夜多亏余护卫救助,下官是特来感谢娄护卫等人,这些水果是自家产的,娄护卫拿回去吃吃,分与余护卫、尚护卫、于江护卫,下官聊表心意。” 娄高依旧觉得有些囧,又是抱拳回谢:“多谢林大人,其实是我们没做好,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你们不介意便好。” 娄高接过麻布口袋,林海温和笑着,想着母亲说得邀请客人吃饭那话,立即又道:“娄护卫,不知你们何时有空?” 娄高提着重重的麻布口袋,掂量了一下,足足有二十多斤的样子,可以分给好些兄弟,听到林海这话,有些疑惑。 一气呵成,免得下一次没有勇气,“母亲一直让我邀请娄护卫等人到家作客。”这次可把话带到了。 娄高有些恍惚,不过最近他们没空啊,只得遗憾地道:“很抱歉,林大人,近来有些忙,我们都不得空,就算有空,我们几人也不能一起休沐,要一起休沐,只怕要等一段时间。” 等什么时候,自然是等开年大戏落幕之后,于江还远在江南没有回来呢。 林清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欣喜,哼哼,母亲我可没有故意不邀请娄护卫等人,只是他们没空。 “这样啊,那娄护卫何时有空,可遣人来告诉我一声,免得母亲一直惦记。” 娄高脑子飞速的运转,已经想好几人一起怎么个休沐法,正好让师父代班,他面上矜持地道:“多谢老夫人的盛情。” 前后不超过半刻钟的样子,娄高看着马车远去,这才提着麻布口袋进了宫门。来到御书房外,余扬还未走,正与尚永说话。 “林大人送来的谢礼。”说罢他就从袋子里拿出了五个水果,有苹果有梨子有橘子,尚永见状,也不相让,立即从里面拿了两个水果。 三人离得近,娄高压低了声音,说了刚才的事情。 余扬和尚永眼神闪了闪,娄高又压低了声音,说了他的安排,这两人立即点头,有事师父服其劳,这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只怕最少要十天半月之后,说不得要下个月啦。 余扬提着水果下去分给其他护卫,娄高抱着水果在御书房外晃了晃,看御书房内皇帝似乎没在忙,便与站在外面的王卫攀谈起来,递给了王卫一个苹果,他自己把橘子剥皮之后,分成两部分,自己一部分,王卫一部分。 王卫吃得津津有味,与娄高压低着声音说笑起来。 水果的香气传递到御书房内,长平帝在位置上走动了一下,立即就看到他的护卫和贴身总管正在享受水果,“娄高进来!” 娄高和王卫立即彼此间的对话,立即进了御书房,长平帝见他手上拿着几个水果,诧异道:“拿来孝敬朕的?” 娄高搔搔头,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讲了,这依旧是林大人的谢礼,他拿了旁边的水果刀,削起了水果,然后让王卫来检查一下,便呈递给皇帝。 长平帝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这林海还真是倒霉。”说罢用牙签叉了一块苹果,脆脆的,很可口。 “不错。”不比宫中的贡品差。 吃过水果,娄高的目的也达成了,长平帝便遣退了他,留下王卫,问道:“今年又是官员考评之年,王卫,翰林院那边三位状元、榜眼、探花如何?” 王卫没法立时回答,若是重臣的情况,他倒是能答上,翰林院七品小官,须得下面报上来他看了才知道。 长平帝自然也是知晓此间情况,也没让王卫立时回他,下次回也是一样的。 虽然耽误了时间,但是林海回到家时,并不晚,夕阳灿烂地挂在天空呢,本以为昨晚会下雨的,却不想今日是个大晴天呢。 晚饭后,林海向母亲禀报他已经与娄护卫取得一致联系,只是娄护卫等人最近不得空,无法抽身而来。 艾草摆摆手:“没事,反正我这个老太太有的时间,等他们休沐日吧。”她又多看了一眼林海,“下次再是遇到什么危险,海儿可不能再瞒着母亲,我知道你不想母亲担忧,殊不知有些事情本是小事,却因为被隐瞒,反而变成大事。无知才是最可怕的,知道了便不可怕。” 什么为你好,就要瞒着你,艾草表示这种观念,她不欣赏。 林海受教:“是,母亲。儿子惭愧!” 贾敏经过一日的休憩,精神已经恢复过来了,这会也有些赧然,毕竟昨夜她的表现真的称不上好,当家太太要有临危不惧之胆色,很明显她还稚嫩得很! 第56章 考试考试 天气还真是反常,夜晚下起了小雨,到早上时,还是雾雨蒙蒙的样子。都说春雨贵如油,正是春耕的好时候。 到巳时左右,雨终于停了,园子里土壤湿润,林家婆媳在研究种花种果树。 本来犹如贾敏这样生下来就是大家闺秀的女子是不用自己动手栽种什么,但是看到婆婆都亲自动手了,贾敏觉得自己干看着有些不好,于是便跟着婆婆学了起来。 可惜种花种树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艾草看了贾敏一眼,“敏儿自己掌握其中的分寸,挺有意思的。像这样多锻炼也是好的,身子骨才好。” 贾敏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心想,不过就动手挖了两个小坑,但是感觉浑身都热得不得了,婆婆说得对,她似乎太养尊处优了,是该多锻炼锻炼,没见农家的妇人怀着身孕还能下地干活,孩子还好好的了呢,她不求怀着孩子还能下地干活,只求身子骨养好,出了孝能顺利怀上孩子。 “母亲说得是,儿媳以后会多走动的。”贾敏带着几分赧然说道,又想起荣府自个娘硬性要求侄子每天锻炼多长时间,配合着太医的药,侄子的身子骨至少外表看不出以前那么虚弱了。 贾家婆媳在看着府上的两个大龄学子考试,贾瑚带着弟弟偷偷地看父亲考试,父亲刚才把他和弟弟撵了出去,不让他们在一旁,不过荣禧堂这么大,障碍物多,父亲可不会看到他和弟弟的。当然前提是两岁的贾珠忍得住不动,不过很可惜,贾珠还就没有耐心。 “哥哥。”贾瑚立即捂住贾珠的嘴,可惜已经迟了,贾赦和贾政已经听到了,就连红叶和张氏王氏也听到了。 听到侄子的声音,贾赦动了动耳朵,心想小兔崽子长大了,敢不听父亲的话,眼睛却死死地盯在试卷上。 贾政亦然,看到卷子之后,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果然犹如妻子说那样,选择题、填空题、论述题,选择题一题四个选项,唯其一正确;填空题就是从书上择抄了一段,中间空了几个字,让自己填写;论述题是常见的类型,但是架不住这是实际分析啊,拿出一个案例,分析出其中哪些可以作为证据,证据确凿,最后犯人该判什么罪行。 这张试卷只涵盖了大凤律例四分之一的内容,也就是贾政看过三分之一的书籍,那么他这些都有印象,也能回答出来。但是架不住选择题全都是坑啊,只有几个字眼不一样,怎么选?填空题更坑爹,要原书一模一样,这个就考背诵,他只是看了,但是背不下来啊。论述题也是个坑,他根本不知道若是遇上这样的案子,他作为审判官员该如何判定。 贾赦就更郁闷了,选择题还可以四选一,他可以赌概率;填空题他背不下来,只能空着或者乱填,论述题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有句话叫人懂得越多越知道自己的无知,人反而不知道如何下手。知识量来讲贾赦确实比不上贾政,于是贾赦就囫囵着答,答卷的速度比贾政快多了。贾政呢,选择题他觉得每个都对,也每个都不对,所以难以下笔。 看着两个儿子挖耳苦思的样子,红叶老神在在。张氏觉得这场面分外有趣,荣府很久没则么和谐的时候了。 以前这两兄弟待在一起,谁也不理谁。 张氏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心里想着,若是婆婆能一直这样约束着老爷,不让老爷在外惹是生非,在孩子成长起来这段时间,荣府能安然度过便好。瑚儿和珠儿都是聪明伶俐之人,从小培养,肯定不会再像他们父亲这样毫无建树。 王氏目不斜视,不敢盯着贾政看,怕老爷自尊心受伤,继续神游,就想起了从昨儿开始的读书生涯,她好想半途而废,但是又怕被老爷看不起,而且婆婆似乎知道了,看她都比之前和善许多,目光满含赞许。 考试的时间有些久,贾珠忍不住,贾瑚只能带着弟弟离开。 红叶眼角余光看到贾瑚,心里想着给孙子请先生的行动也该提上行程,这个她会交给贾赦来办,而且不让贾赦找张家,让他自己寻摸好先生。 还有要交给兄弟俩的整顿家业,这个是该二人义不容辞的事情。 贾政还有额外的任务,这个暂且不提,总归对他学业有帮助,若是他能领悟、有进步,下一届科举未尝不能考上举人。 隔壁宁府,贾代化坐在堂屋下看着院子里的大树,这会大树已经抽出新芽,小草也焕发碧绿,月季花在墙角默默地开着,整个丛绿堂非常安静祥和。 老仆正在给贾代化烧开水,用的水是荣府送过来的,每半月荣府老太太便会让人送一次过来,只用于老太爷熬药和吃食上面,别的人一概不准用。 贾代化现在一天有四五个时辰清醒时间,这会贾珍正在祖父面前聆听祖父教诲。 “这会荣府那边你两位叔叔是不是在考试?待会珍儿去问个结果来告诉祖父。”贾代化也弄不清楚弟妹为何要让侄子熟读朝廷律法,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不是叛逆或者惹下滔天大祸,家族一般都不会有事的。 贾珍乖乖地点头:“是,祖父。”心里却想着,办完祖父交代的事情,他可以回院子与两位通房做点什么好事。 因着贾珍与贾代善隔着好几辈,又是隔房,所以其实贾珍就算要守孝,也早已出孝,不过贾敬还在孝期,宁府依旧很低调,没做出孝的样子。 但是贾珍却无所顾忌了,女色这个问题,婆婆和妻子是不一样的,徐氏也不太管儿子这方面的问题,只是交代不能在大婚前弄出子嗣,也不能太频繁,以免伤了身体。 而整天无所事事的贾珍,又是少年开荤不久就守孝,还就只惦记着这件事情。 红叶管自己儿子儿媳妇还来不及,哪会再管宁府侄孙的房中事,而且别人恐怕也会说她多管闲事。 这一考试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到点红叶就让收卷子了。两张卷子,红叶先是一目十行地扫视了一眼完成度。 呃,贾赦倒是填满了,值得嘉奖,就从卷面整洁,也该给个卷面分。 贾政呢,选择题全选了,填空题填了一半,论述题每个都写了点,这会他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张氏和王氏扫视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贾赦眼巴巴地望着母亲,不知母亲会给出几分来。 依照长幼尊卑,红叶先改贾赦的卷子,她一脸严肃地道:“老大这卷面写得整洁,先给个卷面分十分。” 贾赦顿时睁大眼,不敢置信,竟然还有卷面分,母亲这也太好啦! 现代带来的习惯,老师改卷用红笔,红叶也专门用朱砂批改,她很认真严肃地对待这件事情。 只见贾赦这张卷子,二十道选择题,只对了三道题,也就是画了三道勾,其余全都是红叉,红黑明显的对比,相当鲜明。 贾赦那兴奋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红叶还挺幽默地道:“不错不错,还能猜对三道题,不是全零蛋。” 张氏忍不住偷笑,贾赦幽怨地盯着试卷。 接下来的填空题自然是一道都没对,全都是红叉。 论述题只要达到点子上,红叶也酌情给予分数,最后贾赦整张卷子得了二十分,试卷开头,一个大大的数字‘二十分’呈现在上面。 抛开卷面分和印象分,所以其实贾赦凭实力只得了三分。 旁观了母亲如何改卷和大哥这惨不忍睹的成绩,贾政顿时紧张了,整张脸越加严肃。 再来看贾政的试卷,红叶整体看了一下,因为空着的很多,卷面就不是那么整齐,不如贾赦全答了那么好看。 “老二没答完,卷面分没有!” 贾赦有心想高兴,但是发现没什么好高兴的。 张氏和王氏默不作声,老太太这改卷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贾政无话可说。 红叶认真地对比了标准答案,贾政这选择题做得还不错,只见选择题的区域一半是红勾,一半是红叉,“老二很不错,答对十道,得分十分。” 再来看填空题,填空题一共二十道,每道题两分。 然而贾政空了许多,只回答了十道的样子,其中一半回答错误,一半回答正确,“也是十分!” 与大哥的最终分数持平,贾政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红叶看了一眼表情舒缓了不少的贾政,心中好笑不已,只怕若是他在考试上输给了贾赦,贾政该通宵达旦地看书了。这点红叶不怀疑,贾政是真喜欢读书。 论述题四道大题,每道十分,一共四十分,贾政每道题都写了大半,但是都只对了一点。 “论述题,第一道题第一行写得对,二分。第二道题第一行第二行写对,四分。第三道题一个都没对,零分。第四道题对了三点,六分。一共得分十四分。” 大家各自也在算,贾政侧耳倾听,“老二总分三十四分。”红叶在试卷开头写了一个大大的红字‘三十四分’。 最后红叶总结,“老大确实不是读书的料,该向你弟弟学习。老二嘛,这成绩是比你哥强上不少,不过及格线是六十分,老二还得加油。” 贾赦幽幽地看了一眼贾政,贾政本来有些舒缓,一听母亲说及格线是六十分,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第57章 红叶教子 考试结束不到午时,不到午饭的时间,红叶看了看天色,“老大老二可以下去休息,下个月的今天,一样的考试时间,自个私底下好生安排学习时间。午休之后,你们记得来母亲这里,我有其他任务安排与你们。” 耷拉着脑袋的贾赦和精神紧绷的贾政,两兄弟只顾着点头,然后各自拿着自己的试卷离开了,贾政还带走了那张标准答案。 张氏和王氏落在后面,跟在自家老爷身后。 不过刚走出荣禧堂,红叶就听到贾赦在抢贾政手里的标准答案,“老二,那张答案给我。”他要回去比对着琢磨一下。 贾政也是如此想的,哪能给他,哪怕他是大哥。 “大哥,我也要对照着纠正错误。” 互不相让,于是兄弟俩手脚顿时纠缠在一起了,后面张氏和王氏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 最后张氏叹了口气,“不若老爷和小叔一起看吧,前厅外书房空着。” 贾赦一听此方法可行,于是松开缠着贾政的手脚,改为拉扯着贾政的衣袖,“走,一起去外书房。” 本来打算和自家老爷一起回院子的张氏和王氏也只得分道扬镳,二人各自回东院和西院。 红叶抿了一口茶水,心里有些好笑,贾瑚带着贾珠在门口冒了一个小脑袋出来,红叶见状,招了招手。兄弟俩就进来了。 “祖母,考试很难吗?”贾瑚已经听到父亲和叔叔的考试成绩,他知道一百分是满分,刚才又听到六十分是及格分,父亲和叔叔都考得很差。 贾珠转着眼珠子,学着哥哥的样子盯着祖母,他还不知道什么是考试。 红叶摸了摸贾瑚的小脑袋,“不算难,初次嘛,你父亲和叔叔还不习惯,等下一个月就能考好点了。” 贾瑚吐了吐舌头,为父亲和叔叔祈祷,还每月都有一次,嘿嘿,父亲可千万要努力啊! 贾珍是伺候着祖父再次进入睡眠中这才跑来荣府的,在管家的示意下,直接来到前院外书房,人还未到就先听到了两位叔叔争执的声音。 “两位叔叔在争论什么?”贾珍敲了敲书房门,随即问道。 贾赦抬眼瞟了一眼贾珍,贾政连眼都不抬,没空啊,贾赦直接摆手,“去去,小毛孩别打搅叔叔看书。” 说着就把搁在两人中间的标准答案往自己这方扯了扯,兄弟俩没人招呼贾珍,贾珍伸头再瞧了瞧,只见两位叔叔正在奋笔疾书的卷面上有大红的字体,他看到了‘二十分’‘三十四分’两个分数。 贾赦又是横了贾珍一眼,然后捂住自己卷子,像赶苍蝇似的赶人:“珍哥儿来看叔叔的笑话的?”一大把年纪了,考试只考了二十分,而且其实严格来说只有三分或者十分,这脸可真是丢大了。 贾政也连忙捂住自己的卷子,不过这都晚了,贾珍早已看到,他朝两位叔叔扮了一个鬼脸,然后笑嘻嘻地跑出书房,再而跑出荣府,回到宁府后直接跑去找母亲徐氏。 徐氏听了贾珍之言,不知该如何说,因为时下科举考试只凭考官的主观印象录取学子,婶娘这个学分是什么意思? 未时左右,贾代化醒来,吃午饭时,贾珍把这个问题回给了祖父。 贾珍只知道两个数字,对荣府的考试全都不了解,讲述给祖父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贾代化半躺在长椅上眯了眯眼,发觉这其中其实挺有意思的。下次侄子来探望他时,他得问问其中的内/幕。 这会本来该午睡的贾赦躺在床上睡不着,精神兴奋,想了想直接翻身从床上下来,喊人打了一盆冷水,整个头渗入盆里,顿时觉得自己更清醒了。 抹着脸,贾赦心里嘀咕,反正他也睡不着,不如去找母亲。 来到荣禧堂之后,贾赦才看到在正厅里正襟危坐的贾政,顿时瞪大眼,这个书呆子竟然比他还来得早。 荣禧堂的小丫头静静地给大老爷上茶水和点心,指着内室,张嘴小声道:“老太太午睡还未醒来,大老爷若是不急,请等一等。” 贾政抿了一口茶水,总觉得这茶水非常甘甜,扫视了一眼角落,看到一个大陶瓷缸,心里想到,那应该就是母亲要的山泉水,果然比一般水甘甜一些。 贾赦是牛饮,没有艺术感,咂了咂嘴,只觉得这茶水好喝,多喝了两杯,然后闭着眼假寐,却不想最后就这样坐着脑袋这么一歪睡着了。 片刻后鼾声响起,贾政幽幽地看了一眼心大的哥哥,顿时有些无语。 红叶午睡起来,琉璃服侍她,顺便说道:“老太太,老大爷二老爷已经来一会了,正在正厅等着。” 红叶还蛮诧异的,现在已经未时过半,也就是那两人起码提前来了一个多小时,被考试考得心慌慌了吗? 结果她刚掀开门帘走出来,就看到仰着头在椅子上睡得昏天黑地的贾赦,和他对面也在闭目养神的贾政,兴许是听到了声音,贾政立时睁开了眼。 贾政立即站起身来,“母亲,午休得可好?” 红叶点头,丫鬟们赶紧又给老太太上茶水,“来了许久了吗?” 贾政严肃着脸摇头,其实母亲这里很安静,仿佛心灵都一下子被清洗了似的,很舒服,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兄长,想了想,还是上前摇醒了他。 贾赦睁开朦胧的双眼,就看到讨厌的二弟那张好似欠了他几百万银子的脸孔,“老二,干什么呢?” 贾政嘴角抽了抽,“母亲已经醒了,而且大哥,你不觉得身子不舒服吗?” 贾赦差点一蹦三尺,从椅子上起身,顿时哀嚎:“哎哟,我这脖子我这老腰……” 红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贾赦立时站住,规规矩矩地道:“母亲,午休得可香?” “香,母亲想着两个儿子回来,能为我分担一些事情,咋不香呢?”红叶有些好笑地道,抬脚走了一步,“跟我来。” 走至旁边书房,“琉璃,守在门口。” 贾赦两兄弟糊里糊涂的,不知母亲要干什么。 荣禧堂的书房是有许多书,以前是父亲在用,只是父亲生病之后,多在梨香院养病,书房也就等于摆设。但是现在这书房充满了人气,墨香浓郁,很显然母亲经常出入书房。 书桌上堆着一叠账本,红叶递过去一本账本,“看看这个。”至于兄弟俩看不看得懂,红叶心中也有数。 兄弟俩有些懵,怯手怯脚地走近,贾赦先接过来,红叶又递给了贾政一本。 “这是这几个月我理出来的账本。”从物价到铺子收益、田庄收益等等入手,又派了可靠的下人前往田庄打听前几年的气候,是否有灾年,影响庄稼收获等等。 屋子里只余下翻书声音,等翻完了,贾赦还是一脸懵地看着母亲,“母亲,有什么问题吗?”所以他没看懂。 贾政更没看懂。 红叶叹口气,教导还真是任重道远啊! 一个家的家主竟然看不懂账本,这不是活该被下人欺骗吗? 红叶只得从头到尾给兄弟俩讲述,兄弟俩从一脸懵到一脸愤怒,特么的贪的银子都是属于他们的,尤其是贾赦,他是袭爵嫡长子,以后家业要分给他七成,作为一个守财奴,是不可忍。 而贾政呢,本身就是次子,若是自己有能力还好,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能力不足,母亲百年之后,他就会从荣府搬出去,就算家业他只分得三成,越多他分得越多啊。 红叶悠悠地道:“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自己想办法整顿荣府,而且不能伤筋动骨,不能让外人说我们荣府的闲话。府中的下人该裁剪哪些,你们自己落实之后写个名单给我,我把某些酌情宽恕的人挑出来。” “这些账本,你们可拿回去看一看,不过别弄丢了,这是府上最后一份,否则丢了可就没有证据了。”红叶扫视了一眼账本,依旧悠悠地道。 “现在坐下,我们说另外一件事儿。”红叶几句话把愤怒的贾赦和贾政压住了。 这会兄弟俩正满脑子找奴仆算账,听母亲的话,也只是机械地坐了下来。 红叶挪了一下椅子,压低了声音,“现在我说的是有关于你们大姐夫齐帧的事情,齐帧的问题有些严重,搞不好你大姐以后会成为罪民家属,而荣府也会给齐帧牵连。” 这话登时让贾赦贾政二人心头一凉,红叶心里想着,就是要吓死你们俩,看你们敢不敢去争从龙之功。 红叶先是把齐帧这几个月来的行为讲了一遍,又分析了一下齐帧的心理变化,然后再是分析朝堂局势,从肃郡王、太子、襄郡王、恭郡王。 “过几日就是甄家三姑娘出嫁的日子,嫁与襄郡王为侧妃,以后甄家的事情,就别那么积极,能远着就远着,不能远着就忽悠。” 贾赦贾政木愣愣地点头,心里满是卧槽刷了屏,星星眼地看着母亲,母亲讲述的这些好复杂,听不懂。 这是头两件事情,还有最后一件事情,“瑚儿身体大好,不影响正常上学,只是贾家的家学就算了,瑚儿不能那么折腾,老大,给瑚儿请先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最好不要先求你岳家,你该为你儿子操点心。” 分配给贾政的还有一件任务,只是红叶想了想,还是等兄弟俩搞定头两件事情再说吧,也不差这十天半月。 兄弟俩一人抱着一叠账本走出荣禧堂,表情都非常严肃,两人也并未回各自院子,而是直接又回到前厅外书房。 外书房从现在开始就是兄弟俩共同的书房,反正母亲说了下个月还要考试,一起看书也有个伴。 两人默默地坐下开始翻账本,书房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可是不到半刻钟,贾赦站起来,抱着一叠账本。 “老二,明日早饭后我们再在此处商量,我先回去。”看不懂账本啊,只能找外援。 大哥走了,贾政也待不住,因为他也看不懂,不得已也抱着一叠账本回西院,路上琢磨着到底要怎么看懂,不能劳烦母亲,那么想来想去,人选还是只有妻子王氏。 贾赦回到东院,立即抱着一叠账本进了正院旁边小书房,然后平复了情绪之后,颠颠地跑到张氏面前,“静姝,快来。” 张氏满是疑惑,贾赦搀扶着她进了书房,又让下人给重新布置了一下书房的矮榻和座椅,不让张氏那么累。 书房门大开着,贾赦吩咐所有下人都离得远远的,没事不准靠近。 “静姝,帮我讲解这些账本。账本是母亲给我的,我才知道我们家这么多蛀虫,气死我了,那都是我的银子!” 贾赦放低了声音,还是带着几分气愤,把母亲告诉他的那些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张氏恍然大悟,原来婆婆这几个月重看账本是因为这个,以前还真没有注意到,而且婆婆隐忍不发,却交给老爷和小叔。 又见贾赦看不懂账本,张氏突然悟了,婆婆是在教导两个儿子。 于是张氏也正色了几分,既然知道是哪些方面的问题,张氏很快就从账本上挑出这些问题,以前还真没看见这些问题。 西院那边,贾政也是抱着一叠账本进了书房,王氏在跟着他学认字,立时从内室出来,颠颠地跑进书房。 贾政纠结了一下,心里默默叹口气,他发现自己确实很没用,看账本都不会,以前还嫌弃妻子不通文墨,似乎他没有资格嫌弃她。 王氏好奇地看着贾政,“老爷,这账本是母亲那的吗?母亲可是吩咐你做什么?” 贾政看了一眼书房外面,拖这两日的福,书房只有他们夫妻时,并未有人守,他这才详细讲述了一遍。 王氏这人,比贾赦还爱钱财,尤其是她明白自己这房只是二房,老太太不在之后,他们就会分出荣府,她一门心思想着还在荣府时,多搜刮点钱财,以后还分给自己儿女。 下人这么搞,虽说大房损失更大,但是二房也不是没有损失啊,尤其是他们还会在分得少的情况,苍蝇也是肉。 王氏立时严肃着脸,翻开账本,有针对性地给贾政讲解。 自古还是钱财动人心,既能让人撕破脸皮,也能让人齐心协力。 第58章 蛀虫蛀虫 贾敏并未刻意打听娘家的消息,不过她的几房陪房贾家下人都有牵扯,就算消息滞后许多,傍晚左右,贾敏还是从丫鬟那里知道娘家明面上的事情。 比如,母亲提前了考试时间,上午两位兄长皆都老老实实参加了考试,最后得分二十分和三十四分。 贾敏也不懂母亲是如何制定考卷和改卷的,分数又是怎么回事?大哥和二哥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若是一蹶不振,那不是给侄子做了坏榜样吗? 贾敏有心想回娘家问问,但是想到前几日才回去探望过兄长,这又回娘家,太频繁了。 待林海下班回来,夫妻二人到慧芳院陪老太太吃饭。 林海买的那盆半死不活的瑞香就搁在长廊上,这一片地方都有许多盆花,之前林海也没有留意,这会扫视一眼,看到之后,颇为惊讶地道:“敏儿,你看那盆瑞香活了。” 贾敏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老爷今日才看到呀?这花在老爷带回来第二日就已经成活,现在茎叶和花瓣都长得很好。” 夫妻二人打量了慧芳院,这不仔细还好,一仔细二人心中皆是感慨。院子里的这些花花草草格外水灵,让人见之心生喜悦。 晚饭依旧是家常菜,味道很好。饭后,艾草告诉儿子儿媳妇,明日她要去庄上,且要在庄上住一两天,所以这次就不带贾敏了。 贾敏就算有些心痒痒,也知道不能行,毕竟她是妻子,不能留林海一人在家,否则男人不会照顾自己,仪容不整,像什么样子。 林海犹豫了下,点头:“那母亲可千万要注意安危,走哪身边都要跟着人伺候。” 艾草瘪嘴:“知道知道,管家老爷。” 贾敏并未提起娘家兄长的事情,毕竟她也不是很了解,林海依旧讲了些朝堂要事。 现在农人要开始春耕了,那么朝廷就要开始防洪防汛,尤其是江南一带的堤坝又到开始加固或者重修的时候了。 豆腐渣工程,艾草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每年花在堤坝上的银两可是数量惊人,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朝廷拨下去的款不会每一分每一两都落在实处,但是总也有一半或者大半是落到实处的,然而每年花在堤坝上的银两依旧没少一分一毫。 艾草有些汗颜,她不记得水泥配方,否则该拿出来实验一番,然后给儿子挣点功绩,好升官发财。 至于热门话题人物许广志依旧占据大众讨论的重点,听说三日后许广志进京,好戏即将开始。 打发了儿子儿媳妇回去休息,艾草在书房看了会书,这才回内室就寝,在清瑶和清芷的服侍下,艾草上了床,闭眼就进了空间。 现在空间已经形成一个循环的生态系统,花花草草长得格外好,就连她任意丢的苹果、梨子、橘子种子也发芽,现在长成手臂粗的小树了。 而最重要的花苞,反正不论别人怎么看,她自己觉得花苞比以前水灵许多,也亮眼许多。 完成例行任务,回到外面,艾草闭着眼心里嘀咕着,不知红叶的空间是否与她的一样,希望以后有机会见识一下。 翌日,艾草依旧精神饱满,三辆马车已经准备好,贾敏在艾草跟前叮嘱一应事项,让丫鬟和嬷嬷们好生服侍老太太,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带着丝丝凉意的春风吹进来,还是有几分冷,不过艾草不觉得,倒是两个丫鬟缩了缩脖子。 田间地里,许多农人在劳作,一派欣欣向荣、繁茂的样子。 贾敏在婆婆离开之后,处理了家里的事情,便坐不住了,来回在屋子里打转,丫鬟看她那样子,待要询问时,贾敏直接吩咐套马车,她要回荣府。 咳咳,反正现在家里她最大,顶多下午她早点回来就是。 对于四姑娘三不五时地回娘家,荣府下人看在眼里,以前还敢私底下多嘴多舌,现在大家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谈论主人的事情。 而贾敏对娘家的印象倒是越来越好,深以为然是自个母亲整顿过的缘故。她进了荣府后,直接往荣禧堂去,并不知道两位兄长和嫂子正在前厅书房商讨重要事情。 “娘。”贾敏看到母亲,那是格外亲热,行了礼之后直接上前就攀上了母亲的手臂。 红叶拍了拍她的手,“怎么今天回来了?”她倒不是对这姑娘经常回娘家的行为有什么指责的,只是知道时下规矩如此,贾敏也不会去挑战它。 贾敏笑嘻嘻地道:“没事不能回来么?我回来看娘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脸上满是笑容,“大哥二哥他们呢?” 红叶挑了挑眉:“他们在前厅,只怕是你刚才没仔细,否则就该看到的。” 贾敏又是靠近一些,讨好地道:“娘,昨天大哥二哥真考试了呀?成绩如何?” 红叶失笑:“你认为呢?也别在我这打听,去前厅找你两位兄长去,看他们是否会告诉你。” 贾敏顿时撅着嘴,不过转眼又是点头笑道:“那好,我去看看大哥二哥在做什么,母亲不好奇吗?” 红叶含笑摇头,笑容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贾敏更是好奇。 不过贾敏恐怕是没有想到,她只是想看看大哥二哥在这种别样的考试之后是什么样子,结果却看到大嫂、二嫂心平气和商量事情的一幕。 贾赦和贾政正在分工,大房二房鼎力合作清理门户。 贾敏最开始是迷惑,待两位兄长告知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妹妹是已经出嫁的姑娘,娘家的事情也插不上手,知道也无妨。 如此,贾敏在娘家坐不住了,勉强撑到午饭后便告辞离开,她要回去查林家的账本。 红叶看她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也是好笑不已。世人皆是如此,该是自己的利益若是被别人给昧去了,心里都不会甘心。 贾赦和贾政已经商讨好第一步该如何做,而且他们不打算花费一个月那么长的时间,最多半个月,荣府这些刁奴必须清理干净。 鉴于下人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用人就必须更小心,暂且找不到更多可信之人,贾赦也只好把老周等人调来用,反正不管是杀鸡还是杀牛,牛刀能用到实处就行。 老周的效率快啊,接到命令就赶紧去把养在外面的兄弟们找了来,荣府开始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大部分事情分配给老周等人,贾赦还要忙活着给儿子找先生,与张氏商量了一下,张氏倒是想请娘家帮忙,毕竟父亲自己就有不少学生,不过只是给贾瑚上课,倒是用不上父亲的那些学生才是,又贾赦想自己出力,张氏想了想,也不急于一时,便让贾赦自己折腾。 至于齐帧那事,倒是被贾赦和贾政忘在脑后了,等府中料理清楚,只怕才能想起齐帧来。 所以其实,这兄弟心都很大。 而贾敏回家,看了一下午账本,这会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不过她心里倒是不那么着急了。林家这些下人也或多或少都有问题,不过远远不及荣府那么严重。 只是物价这个东西,绝对不能是采买处想怎么报价就怎么报价。就算账本上显示,他们其实并未报很高的价格,顶多一个鸡蛋市价三文钱两个,他们报两文钱一个,不算太贪。 林海回来就看到自个妻子这幅神不守舍的样子,贾敏并未立时就说,她现在看这些下人一个都不敢信任,哪怕是她的陪嫁丫鬟。 没有老太太在府上,夫妻二人一起吃晚饭,总有些寡淡。饭后,林海照旧在书房,以往贾敏不打搅他,今日却跟着进了书房。 贾敏也没有拖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林海脸色并未变化,看贾敏那义愤填膺的样子,林海还觉得她挺可爱的。 “如海,你知道?”贾敏看他那表情,不像是不知情,疑惑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林海咳嗽了一声:“呵呵,我这不是经常在街上行走吗?”所以市价怎么样,他还是清楚的,而且没成亲前,林家的账务是他在处理,他不想让母亲太操劳,只能自己来。 贾敏立即幽怨地看着他,“你怎么不告诉我?” 水至清则无鱼,林海是想着适当地给下人一下利益,能让他们好好做事,便也值得。而且下人也知晓,不会逾越他给他们定的底线。 林海只得赶紧向贾敏赔小心,说尽好话,这才哄好贾敏。 过后贾敏还是难免有些小脾气,嘟囔道:“你这是培养蛀虫,若是官场上都是你这样的心思,百姓可就遭殃了。” 林海心里一咯噔,似乎确实有问题。 “是是,敏儿说得是。”林海敛住自己的思绪,打算好好想一想。 不过贾敏仍旧苦恼道:“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杜绝这种事情。” 林海顿时汗颜,心道让她折腾吧,思绪却转瞬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么么哒~~ 第59章 庄子多事 这个时节,倒春寒倒是还有些凉意,不过这天气对艾草来说非常好,春天万物复苏,山林田间的树木花草都已经焕发绿意,只待几日之后进入二月,春天的气息越加浓厚。 一行人三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赶到庄上,此时不到午时。 马车踏进庄子的地界,远远看到庄头许管事领着几个下人等候着,不过艾草叫停了马车,打算下来走进去。 进出庄子的道路两边都是水田,这会田中已经灌满了水,好多大汉在田里劳作。 艾草观察了一下,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和灌肥,这田虽然赶不上肥田,不过也不像以前那么贫瘠了。田里干活的人很多,有许多艾草都没有见过。 四个丫鬟,两个大丫鬟和护卫已经先一步进了庄子,清瑶清芷先去整理老太太的东西,清芊和清珞跟在老太太身边服侍。 许管事远远见到老太太停了下来,立即也小跑了过来。 “老太太。”上了年纪,不锻炼,许管事虚胖啊,跑这么点路程,就已经气喘吁吁。 艾草摆摆手:“别着急,我又不会跑。” 这会孩子们在上课,所以艾草才不那么急,打量了田里,又扫视了庄子后面的山林,有一片小山坡应当是开满了花,远远就能看到一些黄的红的小花迎风招展。 许管事介绍了一下庄子上的事情,因为现在还不到插秧的时候,不是最忙的时候,庄上农户不够,雇佣了一些农人来帮忙,包两餐,当天结算工钱。 庄上养了好些猪、羊,孩子们在下午没课之后,会结伴在附近山坡上割草,总之孩子们会帮大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艾草听了也只是点头,虽说与别的孩子比,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干活,但是谁叫他们没有任性的权利,他们没有至亲为他们考虑未来,只能从小磨砺,以后若是读书不成,也能有别的谋生手段。 在庄子上走动了一会,这才回到庄内,而孩子们也即将放学。 孩子们对老太太的到来是极为欢迎的,艾草早已吩咐丫鬟准备好他们自己到来的糕点,每个孩子都分上两块。 艾草着重看了一下小惠和小安,看两姐弟的样子,庄上的生活还是极为适应的。她知道小惠是农家孩子出身,对庄上的生活一点都不陌生,而且还能上学,这对小惠可是极大的诱惑。 “老太太,近来可好?”小惠笑眯了眼,拍了拍弟弟的小脑袋,“小安,给老太太请安。” 小安很听姐姐的话,而且他还记得老太太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模像样的动作,艾草一下子就被迷倒了,当即抱起小家伙。 有小惠带头,孩子们很快就消去了那丝陌生感,一个接一个告诉老太太,他们近来又学会了什么。 不过艾草也没有忘记照顾新来的五个孩子,他们站在人群后面,有些胆怯,不敢和小伙伴一起上前,艾草便把每个人叫上来,问问叫什么名字,不要担心吃不饱穿不暖,听伯伯叔叔嬷嬷们的话,好好学习,将来会成为大凤有用之人。 本来上午放学之后就是午饭时间,艾草和孩子们一起涌进饭堂。 庄上的饭食自然不会是大鱼大肉那种,就与后世学校食堂一样,饭是大锅饭,菜也是大锅菜,不过因为艾草特意叮嘱,在饭食上不能克扣孩子们,油荤要放足量,早饭时还会按照她的要求提供牛乳或者羊乳,不过这个不是每天都有。 吃过挨饿的苦,孩子们都会把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光光,最开始刘凌兄妹俩不是很适应,起初刘凌剩饭剩菜还会被小伙伴们瞪眼,还会被小伙伴们孤立,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刘凌已经懂得适可而止,能吃多少就要多少,不会再浪费饭菜了。 午饭后,孩子们乖乖地回自己的床位午休,待未时两刻起来开始下午的课程。下午孩子们只有一堂课,其后便是自由安排。 若是以往孩子们会分成好几个小团体去山坡上割草,今日老太太在,大家都自动留下来一起陪老太太。 艾草别的不喜欢,当‘幼儿园大家长’还是挺喜欢的,带着一群孩子在庄上闲逛,美其名曰赏景。可惜,这处庄子离着青阳河有些远,否则还可以在河边钓鱼也不错。 晚上,艾草呆在孩子们的房间里,给孩子们讲故事,直到亥时左右,等到所有孩子都带着笑意睡着了,她才返回院子里。 夜风清拂,一股凉意袭来,丫鬟们打了一个寒战。 廊下挂着灯笼,倒不怕看不到路。 这宁静的夜晚,艾草也觉得心灵格外宁静。 回到院子里,在丫鬟伺候下洗漱上床睡觉,照例进空间与花苞融合,她现在能在花苞中待两刻钟,她有感觉今晚会突破。 万籁俱寂,四周只有虫鸣声和山林间传来的鸟鸣声。 两刻钟到了之后,艾草发现她若是再撑一会,未尝不能突破时限,于是她咬牙坚持着,突然脑海深处犹如进了一道清流,那清流滋润下,感觉飘飘欲仙。 直到又是一刻钟过去,感到一丝疲乏,艾草这才结束今天的任务。 突破了,艾草有些美滋滋的,回到外面打算睡觉,按照以前一样侧耳倾听一下外面的声音,然而这次她发现她似乎看见了整个院子。 咦,不对,怎么还有院子里门口的那株大树?她什么时候成夜视眼?也不对,她明明躺在床上,怎么会看到院子外面的那棵大树? 艾草登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面守夜的丫鬟睡得熟,并未察觉到内室内的一点动静。 艾草平复了心情,突然想到,她都变成一朵花了,再来一项特殊的能力,比如小说里说的神识、精神力也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随即艾草把母亲传给她的记忆调出来,仔细寻找了一番,虽说因为她情况特殊,但是她也有些明白,她现在的情况,和已经开启灵智修炼了几十年的妖植差不多,只是那些妖植可以用本体战斗,而她现在只能用神识。 想明白了,艾草顿时心里狂喜,立即又躺回床上,开始试验这‘万能雷达’的妙用。 翌日,艾草依旧乐此不疲的试验,趁着孩子们上课去了,她带着小刘静一起在庄子转悠,神识调皮地往任何地方投掷。 不知神识聚成细针,能否当暗器使用? 艾草是个实验者,说干就干,一心二用,抱着小刘静,一会戳一戳树干,一会戳一戳花瓣。 虽然不是很理想,但是还是有效果的,比如她可以在树干上留下痕迹,也可以在花瓣上留下一个小洞,待她练熟,没准还能变成刀。 这以后她就不怕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干不过壮年匪徒啦! 当然艾草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在人身上试用,不过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她也不会矫情地说倚强凌弱。 艾草是打算在庄上待两日,所以今日自然不会离开。 夜晚,大家都在睡觉,就她躺在床上开始试验各种准确度,比如放宽精神力合拢抱住院门口那株大树,想象着她在摇晃大树,如此这般试验了多次,才终于感觉到大树有一丝晃动,证据就是飘洒在夜空的树叶,当然也有可能是刚才吹风,树叶因此而掉落。 艾草的神识范围很广,可以笼罩整座庄园,所以她很明显地看到从院墙上翻进了一个人,落在墙角,还带着一丝隐约的呻/吟声。 卧槽,庄上进贼人啦! 不过许管事等人都未察觉,正在艾草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看一眼时,又见黑漆漆的山林闪过几道火光。 阵仗如此大,这下惊动了许管事等人。庄上所有大汉都行动起来,个个拿着弓箭,不过一炷香时间就集合。 艾草在看到许管事等人的动静之后,立即翻身坐起,穿好了衣服,然后来到外面推醒了清芷和清芊。 两个小丫鬟揉着眼睛,迷蒙道:“老太太,可是要饮水?” 黑暗中艾草忍不住一笑,“饮什么水?庄上又进贼人啦。” 两个丫鬟登时被吓得清醒过来,七手八脚穿好外套,艾草当先带着二人朝庄门口而去,只是走到半途停了下来。 不过艾草也只是停了一下,还不知从院墙翻进来的人是好是坏,她可不能让丫鬟去冒险,还是等打发了外面的贼人,让许管事带人去看看。 许管事等人正与那些意图闯进庄子的人对峙,对方只有三人,但是人高马大,拿着大刀,又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 对方叫嚣着是寻找逃跑的家奴,那家奴打伤了主人,意欲交由官府治罪。 或许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不管犯了什么罪行,自然是交由官府处理,而且这样也能得到百姓的信任。 不过这人不是说是家奴吗?对奴仆,并不用那么麻烦,哪怕就是被主人打死,只要能寻一个合理的理由,根本不用交由官府。 许管事才不管什么寻找家奴,庄子是这些人想进就能进的吗?自从上次那拐子事件之后,庄上增加了一些大汉,许管事也准备了不少的东西,比如弓箭、石灰等等。 对方没想到这庄子竟然是个硬茬,但是他们明明看到那人进了庄子,若是让那人逃脱,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三个高头大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神识下,艾草听清了他们的话,知道他们打算待会翻进院子,那么今夜就不能放他们离开了。 “许管事,拿下他们!”艾草从阴暗角落走出来,冷声吩咐道。 高头大汉见状,立时就转身逃,不过听到老太太命令,大汉们齐齐放箭,一阵箭雨落下,那三个高头大汉每人身上都有两只箭,不过其中一个射中了胸口和手臂,腿未受伤,还能跑。 艾草见状,神识涌上去,化成细针,全都往那人腿上刺去。 黑夜中,只听到一声又一声惨叫声,不过或许是使用过力,艾草脸色有些苍白。 许管事吩咐庄上大汉们拿绳子困缚贼人,很快三人就被拖了回来,有个大汉有些奇怪地道:“老太太,许管事,这人身上的伤有些奇怪,他右胸和手臂受了一箭,不是致命伤,但是他腿上有好多血窟窿,流血有些严重,我用布条包扎了一下,否则会失血而死。” 艾草顿时默,她只记得往那人腿上扎针,可不记得扎了多少针。她看了那人一眼,那哪只是包扎一下,那高头大汉整个人已经被包成木乃伊。 庄上这大汉叫牛二,他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这样他们就跑不掉了!” 艾草给予一个赞赏的眼神,“牛二做得好。”她又看向许管事,她这会脸色已经恢复,站起身说道:“许管事,你们跟我来,既然这些人说有人进了我们庄子,只怕也不是假话,我们找找看,免得真有人进了庄子而不自知。” 在艾草有意的指向下,许管事等人很快发现在一处墙角奄奄一息的贼人。 许管事和牛二等人,胆战心惊地靠近那人,许管事还特意用树枝戳那人的手臂大腿,可惜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反应好啊,证明昏过去了,不用担心他伤人。 待许管事和牛二等人忙活完,洗干净这人脸上的污迹,艾草发现这人挺帅的,一个阳光小帅哥,不期然间艾草想到了娄高、余扬等人。 这人受伤挺严重的,前胸后背手臂大腿全是刀剑伤口,牛二等人清洗了一下伤口,因为不是大夫,不知道他内腹是否受了伤,只在全身的伤口抹了伤药,然后为了保险起见,牛二依旧把他绑成了木乃伊,不过倒是没动他身上的东西。 艾草嘴角抽了抽,不过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忙活了快一个时辰,留下牛二看守着这人,大家都去休息了。 后半夜再无波澜,艾草一觉睡醒,丫鬟已经禀告他,说昨晚进庄的人已经醒了,只是许管事等人问他他也什么也不说,嘴硬得很。 艾草不急不慢地洗漱,然后吃过早饭,这才来见那‘贼人’。 这对于郝定来说,真是劫后余生。只是失血过多,睡了一觉感觉头不昏沉,但是当看到自己的形象时,郝定难得的不镇定了。 卧槽,这谁的主意? 郝定与牛二瞪眼,对那个许管事的话置之不理,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里应当是林老夫人的庄子才是。 艾草走进房间,郝定瞪大眼,他昨日头脑昏沉之下,只隐约记得地形,并不是百分百确定这里是林老夫人的庄子。 “老夫人。”老夫人不认识他,但是他郝定认识林老夫人,更特别地说是与娄副统领、余护卫等人一起训练的人都认识老夫人。 艾草颇为诧异道:“小帅哥认识我?”想这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浑身是血,“你和娄高余扬他们是什么关系?”莫非又是皇上的禁卫? 郝定看了一眼牛二和许管事,点头:“娄高是我们大哥。” 艾草顿时嘴角抽了抽,她与皇上这禁卫还真有缘分,看向许管事,吩咐道:“许管事,派人请个大夫来给小帅哥看病。”又吩咐丫鬟,“去厨房给小帅哥要一份易克化的早饭。” “牛二,你下去休息吧,忙活了一晚上怪累的。” 老太太一连串的吩咐下去,许管事等人立时去照办。 郝定失了血色,脸色有些白,待屋内没有别人时,才说道:“能否麻烦老夫人帮我通知一下我大哥,让他来此一趟?” 艾草也不过问郝定的事情,点头:“行,待会我让人回京报信。”不过只能派庄上的去林家报信给林海,让林海去找娄护卫,否则庄上这些人谁能通知到娄护卫。 郝定露出轻松一笑:“多谢老夫人,我叫郝定,在我们兄弟中排行十一。” 艾草挑眉:“举手之劳,郝小帅哥别客气。” 郝定顿时有几分赧然,大哥都说老夫人很热情,果然如此。 清芷很快就端着两碗粥回来,只是郝定被绑成木乃伊,他自己没法吃早饭,只得让人喂。 不过郝定在看到丫鬟靠近,突然结巴道:“不、不用了,老夫人,我还不饿。” 艾草忍不住一笑,清芷把托盘放在桌子上,退到老太太身后,看郝定那样子,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难道要我这老太太喂你?”艾草好笑地道。 郝定赶紧摇头,他怎么可能让老夫人伺候他?他其实饿了,但是让女子靠近,他浑身会不自在,郝定顿时有些为难。 艾草看他那多变的神情,还是吩咐找了一个庄上大汉来喂他,郝定这才吃到早饭。 待郝定吃完早饭,艾草打趣道:“郝定啊,你这样是娶不到媳妇儿的,难道以后你成亲时,也和你媳妇儿离着三尺远?” “那、那不一样。”郝定结结巴巴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艾草不厚道地大笑出声。 艾草觉得皇上这些禁卫都特别好玩,说笑间许管事找来的大夫到了,留下大夫给郝定看伤,艾草让清芷代笔手书一封信,让许管事派人送至林家。 许管事当即吩咐下去,通过他平时与林家联系的渠道送进林家,彼时林家只有贾敏在家。 贾敏还在冥思苦想如何改进管家之法,收到婆婆手书,还蛮是奇怪,打开一看,顿时被吓倒了,当即吩咐车夫套马车,亲自前往翰林院。 贾敏留在马车里,车夫在翰林院门口请人往里面递消息,大概一刻钟后,林海满头大汗从翰林院跑出来。 林海只以为是车夫带消息,车夫却指着马车,小声地道:“老爷,太太在马车里。” 林海大吃一惊,快步走上前,然后上了马车,车夫留在外面。 “敏儿,何事让你亲自跑一趟?”林海满是关切地问道,贾敏从衣袖里拿出手书,“如海,这是母亲让人传的手书。” 林海也是被吓倒了,那庄子上怎么这么不安全? “敏儿等我一下,我先请半日假。” 马车缓缓前往皇宫,林海从手书上母亲给的信息分析,突然有些懊恼,以前该问问娄护卫等人,除了皇宫还有哪里可找到他们?每次都在宫门口让侍卫带话,太引人注目了。 林海按照以前的方式,让宫门口的侍卫传达消息,然后就在马车旁等候着。 不过有人却先从皇宫出来。 看到祁王爷,林海才知道旁边一同候着的马车是来接谁的。 “下官参见祁王爷。”林海脑子里转过无数思绪,面上维持着和煦含笑的样子。 祁王爷缓步走了过来,他那车夫调转了马头,在祁王身边候着。 “如海,还真是巧。” 祁王有些好奇林海为何在宫门口,又来找娄护卫等人的?他不免多看了林海几眼,也就这人敢用如此方法找皇上的禁卫,还不怕皇上生疑。 御书房长平帝正在批阅奏折,今日执勤的是余扬,娄高完成例行巡逻,正在与王卫聊天。 王卫手里的情报与娄高等人最大的不同便是各种男人后院的爱恨纠葛,他最喜欢拿这些消息吓唬娄高等人,什么女人心海底针、最毒妇人心,所以娶媳妇儿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单身。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在远处朝娄高招了招手,娄高面无表情地结束与王卫的聊天,王卫翻了一个白眼,嘀咕着杂家就是看你们这些能娶媳妇儿的年轻人不爽。 娄高接到护卫消息,又是惊讶,林大人又有何事找他?难道又给他送水果?他不会拒绝的,那水果很好吃! 娄高从宫内出来,就看到祁王爷的车架远远离开,林海站在一辆马车前。 “娄护卫。”看到娄高出来,林海才松了口气。 娄高见林海面上啥也没有,眼神闪了闪,走近几步,“林大人,你找我可是有事?”吃不到老夫人水果,娄高心里好是失望。 林海再走近几步,离着娄高有只有三步远,伸长了脖子,“娄护卫,请问禁卫是否有一个叫郝定的护卫?” 娄高顿时神情一变,郝定应该与于江一起还在江南,而且林海和老夫人都没有见过郝定,他们怎么知道郝定的? 娄高点了点头,表情非常严肃,“他是我的手下,林大人如何知道他?” 林海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娄护卫,郝护卫这会正在庄子上,就是上次皇上去的那个庄子。我母亲也在庄子上,郝护卫被人追杀,受了伤,这会在庄子上,母亲让我通知你,郝护卫让你尽快去庄上一趟。” 娄高拱手一礼:“林大人,多谢你带消息给我,我马上就去。” 林海后退几步,拱手回以一礼,温和笑道:“娄护卫,我就不打扰你了,侯你休沐之日,别忘了与我母亲的约定。” 娄高点了点头,转身就进了宫门,林海也返回马车,车夫调转马头,马车缓缓前行。 离着皇宫最近的一条街道的转角处,祁王爷待下属回他,这才吩咐车夫继续赶车,他心里琢磨着林海找娄护卫的用意?以及林海和娄护卫等人关系可真不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合一,晚了点,么么哒~~ 第60章 京中大戏 娄高用平常的速度返回御书房,在御书房外高声喊了一声,“启禀皇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长平帝头也不抬,“进来。”然后才搁下毛笔,抬头示意娄高近前讲述。 娄高神色沉稳,一五一十地讲述了方才林海带来的消息。 长平帝端坐在龙椅上,表情非常平静,“你安排吧。” 待娄高走出御书房,长平帝这才皱着眉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竟是疲惫。 恰好,王卫禀告七皇子求见。 七皇子自从十五元宵那日得到启发,最近一直在多方思考将来的妻子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他考虑清楚了,这便来向长平帝回复。 不想那几个糟心的儿子,后面这几个儿子还是挺可爱的,长平帝心情一下子又平复了不少。 娄高和尚永到庄上时,已经是半下午了,夕阳高高挂在空中,孩子们正在山坡上割草或者找野菜,庄前庄后全都是欢声笑语。 郝定的伤势说严重也不严重,不严重也严重。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尤其是背上和胸前的伤口最是吓人,有几道还伤到了内腹,昨夜又没有及时治疗,导致伤口有些发炎。当然昨夜抹的伤药自然也起了止血的效果,否则郝定这会情况更加严重,也亏得他体质好,硬是挨了过去。 大夫专业的手法,虽然没把郝定绑成木乃伊,但是全身上下都绑着布条,还是躺在床上不能动。 许管事等人见了娄高和尚永好一会,这才想起这两人是谁,那不就是年前帮着他们擒住了拐子的大官老爷的护卫吗? 许管事脑子转得快,很快就分析出郝定与娄高、尚永的关系。 艾草看着娄高二人,乐呵地道:“哎呀,山水有相逢,两位小帅哥好久不见。” 娄高和尚永表情有些舒缓,拱手一礼:“老夫人好,此次多谢老夫人救命之恩。”被吴统领收留的弟子一共有十五人,年龄相差无几,娄高是老大,郝定是十一。 艾草摆了摆手,“恰逢其会,别多礼。”说罢就带二人前往郝定的房间,“那三个追杀郝定的人已经被抓住了,你们记得带走。” 她才不管皇帝老爷的那些事情,只等最后结果就是。 艾草并不提帅哥们的工作,既危险又要保密,“郝定多大了?看起来还未成年。”艾草的成年标准自然是十八岁,不过古代二十岁男子及冠成年。 “他只是脸长得小,早已经成年了。”娄高十五个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其中郝定和于江一样,一直都是一张娃娃脸,于江脸长得嫩,但是心性成熟稳重,郝定则完全相反,从来都静不下心来,所以师父才给他取名叫郝定。 艾草有几分唏嘘,“还是好小的孩子,身上刀剑伤口许多,有几道伤到了内腹。昨晚郝定翻墙进来,他又昏迷不醒,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没有及时请大夫,真是对不住了。” 人之初性本善,从善也要分情况,若是坏人,为何要救? 娄高和尚永二人脸色皆是一片惭愧,“不,老夫人,是我们给你们带来了麻烦。” “郝定那小子皮厚肉燥,流点血不碍事,何况我们的任务本就危险重重。” 郝定被人追杀是意料之外,但是这小子谁家不好进,偏偏翻进老夫人的庄子,那是因为他知道地形,知道这里是老夫人的地方,他若是进来,有活命的机会。 几人已经来到郝定的房间门外,郝定住的地方自然是客房,他全身上下绑着布条,脑袋例外,听到声音这会正侧转头看向门口。 郝定这造型被娄高和尚永看在眼里,两人眼里全是诙谐的笑意。 “大哥,三哥。”看到亲人,郝定终于忍不住,声音带了几分哭腔。 艾草并未进去,看到这一幕,心道只有在亲人面前,才有撒娇和诉说委屈的权利。 艾草转身离开,来到院子里,恰好小刘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艾草便带着小姑娘一起玩儿。 娄高和尚永只在庄上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与郝定接洽之后,又郑重把郝定拜托给老太太,他们拿着东西回京了。 至于那三个匪徒,娄高将派人在晚上的时候来接收。 这两人骑马当然速度够快,回到京中也不过才刚刚天黑,原本艾草本没打算在庄上住多久的,不过庄上刚发生这样的意外,她也不敢离开。 翌日,艾草与许管事商量了一下,要给庄上修建围墙,不只是拦匪徒,还要拦截山里的猛兽。 许管事动作很快,修围墙的事情很快就拉上班底,虽然现在是春耕忙碌的时候,不过总不缺做短工的人。 在庄上虽然日子安宁休闲,奈何消息滞后,在郝定伤势大好,大夫说可以坐马车之后,艾草立即打包包括郝定一起返京。 艾草把郝定带回来了林家,郝定想着老太太家的水果很好吃,他可以在林家多吃点,而且他现在是病人,任务也完成了,可以有一个小长假,果断地跟老太太走了。 而此时,京中正是热闹的时候。 被誉为大凤又一奸臣的许广志到京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艾草一行人回京之时,恰好许广志正在朝堂自辩。 其结果还未知,京中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然而京中众人不知道,江南地区,于江已经率领官府收押了许广志的府邸,其家眷已经被关押,有关联的商人家族也齐齐被下入大牢,就等京中许广志的判决之后,江南一众人相关人员才会被判决。 贾敏先一步接到消息,家中已经安排好,就等老太太和客人回来。郝定对住所环境不讲究,不过他总是对林家的水果恋恋不忘,艾草也看出他这个爱好,吩咐他别客气,水果管够。 不过在吃过林家的饭菜之后,郝定发现林家这伙食也很好吃啊,大厨的水平够,虽然及不上御厨,但是他就觉得这味道比御膳好吃多了。 因为母亲回家,林海早早下班回来。 不过因为有客人在,晚饭不能是一家人吃,艾草这个老夫人没大碍,不过贾敏这个年轻的太太总不能陪郝定这个年轻小伙子吃饭,所以晚饭便分成两拨人,艾草和贾敏在慧芳院吃,林海和郝定在前院吃。 贾敏对外面的事情也知晓,艾草白日的时候已经从儿媳妇那里得知京中这两天的情况。离开京中几天,京中这大戏越来越精彩了。 昨日,有两拨人到大理寺击鼓鸣冤,一个是姓李的少年呈递血书状告许广志掠夺李家财产,还赶尽杀绝,李家只有他一人逃脱;一个是一群年龄从十四五岁到四十来岁的女子,状告许广志和其子强抢民女,若不从,累及家人或者对其羞辱至死。 艾草咂舌,从娄高到郝定,她越来越觉得就是皇上要收拾许广志,没有皇上的手笔,如何能保得住那些人千里迢迢赶到京城? 上午,许广志在朝堂自辩说得老泪纵横,哭诉自己在江南做了多少为国为民的事情,结果京中朝堂上政敌无中生有,意图抹黑他,清者自清,他自是不怕,只叹小人当道…… 长平帝坐在上首的位置,神情高深莫测,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让大臣们各抒己见。 朝堂分成的派系可是不少,肃郡王、太子、襄郡王、恭郡王、坚定不移忠于皇上的、以及别的王爷的等等,起码有五六拨人为许广志说话,朝堂吵成一锅粥,长平帝表情愈加高深莫测。 贴身总管王卫缩了缩脖子,心道,皇上对许广志并未觉得可惜和生气,大凤有得是人才,皇上愤怒的是,几位皇子以为能掌握许广志,殊不知许广志拿几位皇子当猴耍,偏偏他们还不知,现在一门心思想为许广志开脱。 还有一点,皇上对几位皇子非常失望,他们缺少公心,只有一片私心! 好些大臣作壁上观,等到一众大臣吵得事件白热化之后,大理寺卿甘伟奇呈递上诸多证据,全都是许广志为非作歹的证据,更有许广志贪污受/贿的账本,不过这账本中只有许广志受/贿的账本,并未有行/贿的账本。 别问这些证据是如何来的,甘伟奇表示他都快被吓傻了,上朝之前从某个人手里接过一摞证据,他现在还后背发凉。 甘伟奇这才知道,特么的不是别人要收拾许广志,根本是皇上的意思。至于为啥没有许广志行/贿的账本,甘伟奇不敢往下想。 许广志被打入大牢,最后的审判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主使。在诸多证据呈现出来之后,为许广志开脱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巴,俨然非常后悔站出来为许广志说话。 百姓在知道许广志被下入大牢之后,个个表情深恶痛绝,仿佛许广志就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样,更有不少书生聚集在茶楼、酒楼等地对此议论纷纷。 今年是春闱之年,现在京中已经汇聚了不少学子,更有许多学子在来京的路上,这些学子为了赢得上位者的关注,纷纷发挥自己的长才,批判许广志就是官场的蛀虫。 从午时到夜晚,许广志引发的讨论还未消停。 艾草和贾敏用膳时,难免不会讨论这个问题,婆媳俩有神一般相同的想法,明明已经有钱有权,为何还要作死地往上蹦跶?踏踏实实当好自己的官,坐稳自己的位置,不就行了吗? 贾敏感慨之后,又提及娘家的事情,对林家的事情只字不提。 艾草确实不知林家是否有贾家那样的问题,因为她不管家,而且林家的下人貌似很规矩,做事勤勤恳恳的,她也从未多想。 贾敏提及兄长整顿家业,经过几天讨论,贾赦和贾政对清理了家中蛀虫之后,如何管理荣府已经有了初步的条例。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红叶的提点。 艾草见贾敏的神情有异,便问道:“敏儿可是有话要说?” 贾敏眼神瞬间发亮,“母亲,若是我哥哥们想的管家方法可行,我也想用在咱们家。” 艾草乐呵呵地道:“这是好事呀,若是方法得当,能帮助咱们更好地管理林家,为何不用?” 贾敏神情一松,露出一抹笑容。 前院,林海和郝定也‘相谈甚欢’。 郝定是一个健谈的年轻人,他比林海小两岁,又长了一副娃娃脸,生就长大不大,不会让人憎恶。 “林大人,你家饭菜真好吃,水果也好吃。”说着就剥了一个橘子,整个丢进嘴里。 林海嘴角抽了抽,“郝护卫,你已经提过五遍了。饭菜水果管够,你不用客气。” 郝定讪讪地道:“呵呵,好,谢谢林大人。”伸出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是坚决地从果盘里拿出了一个苹果。 林海保持微笑。 艾草可不知道儿子和郝定之间的‘火花’,眼见时间也不早了,派人探望了一下郝定,知道郝定已经在客院住下,正准备就寝,她这才作罢。 母亲如此关心郝定,林海心里不免泛酸,贾敏对此嫣然一笑,老爷还真是仿佛越大越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只有这一更,么么哒~ 第61章 请请先生 荣府 许广志的事情人尽皆知,红叶在知道那家伙被打入天牢,便知道他毫无逃生的机会。 原本贾赦贾政一心放在整顿家业当中,许广志的事情让二人终于舍得分心,想起了炸/弹人物齐帧。 于是翌日,贾赦兄弟俩直奔齐家,打算找齐帧好好地谈一谈,也不管齐帧是不是在家。自然到了齐家之后,只见了大姐贾思瑶。 贾思瑶因为齐帧的排挤,一直没有回娘家。 说起来,兄弟俩和贾思瑶关系并不亲近,这会三人坐在一起,气氛有些尴尬。 “大姐,姐夫如此作为,若是劝不听,该当如何?”贾赦倒是不在乎气氛僵不僵,既然没见到齐帧,先见了大姐,大家取得一致的意见再说。 贾思瑶垂下眼眸,脑子里一片混乱,再抬起头时,茫然地摇摇头,“那应该怎么办?越哥儿还这么小,他不能被他父亲给毁了。” 兄弟俩唏嘘,好半晌贾政说道:“不若给姐夫某一个外职,不在京中,想来路途遥远,接触不到,姐夫就会死心。” 贾赦连连点头,“老二,你终于会用脑子了。” 贾政黑线,大哥这话说的他以前没脑子似的。 贾思瑶郑重思考了许久后,点头:“好,外任也好,劳两位弟弟费心。” 兄弟俩与大姐达成一致意见,对齐帧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着急了,推拒了大姐的留饭,二人还是回了荣府。 这件事情自然要向老太太禀告,红叶也没有说什么,只说让二人安排就是,又问了一下贾赦给贾瑚请先生的事情,进展怎么样? 贾赦立即滔滔不绝起来,“母亲,我手上现在有不少的名单,都是秀才出身。不过我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他们是否有才,别来一个书呆子教坏了瑚儿。”说话的时候,还隐隐地看了一眼贾政。 贾政顿时脸黑,大哥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在母亲面前抹黑他。 红叶挑眉,“我书读得也不多,请先生这事,可能还真帮不上忙,不妨请教有学识之人。”她只是不让贾赦求岳父直接给一个先生,但是没说不让岳父掌眼啊。 “这几日你们的作为母亲看在眼里,母亲很欣慰,趁着考校先生之余,不妨你们兄弟一起出去散散心。” 贾赦和贾政无有不从,不过从荣禧堂离开,贾赦还有些迷糊,“老二,母亲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老人家不是之前不让我请人帮忙吗?” 贾政摇头,片刻后,兄弟俩对视一眼,贾政未开口,贾赦大笑道:“我明白了。” 贾政立即闭口不言,神情微微变动,“既是如此,那我先回西院了。” 贾赦摆摆手,琢磨着要给岳父写一份情真意切的书信,诚恳地请岳父帮他掌眼,想清楚之后,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还得告诉二弟一声才是,他走得也太快了。”这个时候贾赦想起了在金陵时提过的为贾政找一个老师的想法,想请岳父帮忙来着,希望岳父现在不会计较十年前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误。 贾政回到西院时,王氏正在书房努力练大字,他在院子里稳了稳心神,却转身又踏出了院门,王氏本想请他指教,看着他的背影,王氏心情起伏不平。 老爷回来之后,婆婆的作为依旧没有改回从前,王氏已然死心,婆婆不会再偏帮着他们二房,以后应该怎么办呢? 贾政并未往别处去,而是重新回到荣禧堂,他现在心里完全没底,父亲在时,也可能是潜意识蒙蔽了心神,他从未想过未来的事情,只需要好好读书就行,哪管读书到底能不能行。但是现在不行了,贾政觉得心累,有时候自暴自弃的想法,反正有母亲在,他还会在荣府住着,等珠儿长大成人,想来二房不会再这样尴尬。 红叶见贾政去而复返,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对于当‘知心妈妈’的角色,她还是可以胜任的。 贾政现在处于意志混沌之间,若是此时她的话否定了贾政,只怕贾政以后就会成为红楼中那个一事无成的啃老族,若是她能向着好的方向引导,贾政心里有了一条清楚明细的道路,他也不会消沉。 贾政有些颓丧,想起以前很多事情,比如在国子监读书时,被人孤立,那时候他只以为自己才高八斗,都是别人小人行径,现在回想起来,贾政想抽自己一大嘴巴。 还有当初父亲带他向张老太爷拜师未果之后,他对大哥深深的嫉妒和不甘,凭什么大哥不学无术,还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岳家,张老太爷对他还那么和善,也未因为他不走科举之路而慢待,而他仅仅因为是嫡次子,便什么资源都赶不上大哥,他心有不服,一心想在科举上出人头地,狠狠地压大哥一头,可惜几年过去,他连举人都考不中。 红叶听出了贾政语气里的消沉,待他说完,这才扶起贾政,按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老二,其实母亲能听到你这番自省的话,反而很欣慰。树要皮人要脸,你已经找回自己的脸面,这是一大进步。那么,既然你看到了自己的问题,你想从哪方面着手改进呢?知道了问题所在,便能想出办法解决,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红叶语重心长地给贾政讲了许多,让他既要看明白自己的缺点,也要抛弃那些缺点,从中找到前进的方向。 一番谈话下来,虽然贾政依旧没有想到切实可行改变自己的办法,但是至少心情平复了,不会再陷入怀疑自己的深渊当中。 红叶后面自然会有一连串帮助贾政改进的办法,只是现在不适合说出来而已,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引导贾政往前走,中间会发生什么,还得看贾政的反应和作为,后续还会有变动。 贾赦回到东院,和张氏商量了一下,张氏同意贾赦请父亲帮忙掌眼,于是贾赦屁颠屁颠地进了书房写信。 张氏会心一笑,抚摸着腹部,在孩子踢了她一脚,身体有些不舒服时,也不觉得难受。 父亲对贾赦确实不太满意,但是除了对贾赦读书天分有限有些遗憾之外,其他都无可挑剔,尤其是贾赦对岳家很是尊敬,对她也好,又有一颗稚子之心。 荣府守重孝,贾赦回京之后,也没上岳家,只是让张氏给岳父岳母送了一些金陵带回来的土特产。 张老太爷是帝师,又上了年纪,太子早已成年,所以张老太爷等于致仕在家,皇帝召见他时,再进宫,平时都在家养老。 门房递来女婿的书信,说实话张老太爷非常意外,因为荣府的事情,张家也是知晓的。 小厮看了一眼老太爷,说道:“老太爷,荣府送信来的小厮还等着回信,不知道您是否要回信还是带话?” 张老太爷看过女婿写的长篇大论,很快提取中心,明白了意思,顿时有些好笑。 “带话给那送信的小厮,就说我同意了,明日巳时在天然居碰面。”张老太爷对女婿所作所为也是看在眼里,在知道他为外孙找先生时,就想着女婿为何不找他帮忙,他那么多学生,认识那么多学子,给外孙找一个先生是易如反掌。而现在女婿找了一群人,只是不知道该确定用谁,这才找他掌眼,这其中的缘由是何? 贾赦得到岳父肯定的回答,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天然居是茶楼,岳父这么体谅他,他感到很窝心。 张氏忍不住失笑,荣府在守孝,虽说没有严重到让孝子贤孙都关在家里不准出去,但是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父亲不会让女婿的言行受到诟病,尤其是贾赦的爵位还未落实下来。 晚上一家人用饭时,贾赦提起这件事,红叶点头应肯,贾赦又看向贾政:“老二,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有好多秀才学子,他们要三年后才能科考,三年后你也会下场,多结交一些同僚,可以一起探讨学习。” 贾赦名单上的秀才先生,贾赦并不是全都见过,只见了一小半,另外的人选都是互相介绍的。 贾政点头,红叶也说道:“老二以后也不用每日都在家中,适当的交些朋友,大家一起进步,这也是好事。只是记得明日跟在大哥身边,多看多听多思少说话,看看张老太爷是如何分辨人如何评价那些学子,引以为鉴。” 贾政这下表情有些严肃,这是母亲交给他的任务吗? 张氏眨了眨眼,倒是没说什么,婆婆想让小叔子从父亲那里偷师,若是小叔子有这个能耐未尝不可。 红叶转头又看向贾赦,“老大可要仔细照顾亲家公,终究亲家公上了年纪,别让他累着,你自己也要动脑子,别什么事都累亲家公,知道了么?” 贾赦连连点头,贾瑚猛不丁地道:“祖母、父亲我也要去。”给他找先生,他怎么可以错过? 贾赦本能地要拒绝,看到儿子眼巴巴的目光,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只得期望母亲。 红叶见状,考虑到贾瑚的身体,虽然好转很快,但是要出去一整天,还是有些够呛,只是总是把孩子关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 “好,只是瑚儿记得你不能长久的站立和走路,累了要让你父亲或者下人抱,别逞强。” 贾瑚喜出望外,既然母亲答应了,贾赦也只能同意。 谁想大的凑热闹,小的仿佛也知道是出去玩儿,贾珠拍着桌子大声道:“我要去!” 当然贾珠的要求被所有人拒绝了,贾瑚有自理能力,贾珠这个小不点要跟去,那不是累死个人吗? 第62章 出行出行 天蒙蒙亮时,树上的鸟儿就在开始鸣叫,天际第一缕霞光撕开黑幕,天色突然一下子变亮了起来。 辰时正,贾赦已经收拾妥当,不过还是在镜子前左瞧右看,不停地询问张氏的意见,“静姝,没问题了吧?” 贾赦脸上的大胡子自然是已经没了,守孝已经满了百日,在他回京的当晚就已经剃了胡子。这会身上穿着一身青灰色长袍,质量赶不上锦衣,颜色较为暗淡,不过样式和手工极好。 张氏忍笑点头:“老爷,没问题。父亲很宽和,你能有问题请教他,他反而很高兴。”女婿见老丈人,就犹如老鼠见了猫,贾赦就是如此。 贾瑚在门外伸出了小脑袋,张氏赶紧招手,“瑚儿来。”贾瑚既然要跟着去,准备的东西自然不会那么随便,尤其是要给贾瑚准备一壶温开水,用婆婆让人千辛万苦送来的山泉水。 这次贾瑚跟去,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去,也就贾赦的两个长随跟着,都是大男人,一大把力气,不会抱不动贾瑚的。 贾瑚应声进了屋,他这会兴奋着呢,他已经许久没出过家门,还记得是昨年外祖父寿辰时跟着去了张家,可惜那时候身体不好,在张家几乎也是卧床休息。 张氏从丫鬟手里接过水壶,然后挂在儿子腰上,“瑚儿别喝外面的水,不能逞强知道吗?”不待贾瑚点头,她又转身吩咐贾赦,“老爷,中午吃饭时,可千万别忘了,只能吃清淡的饭菜,不能点荤腥。”双手又抚着贾瑚的头,“咱们家守孝,外面的吃食不像家里这么多样化,中午就将就吃点,别饿肚子就是,晚上回来,娘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贾赦点头,然后抱起儿子,“静姝,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儿子的。”说罢就大踏步走了,贾瑚朝母亲挥挥手,小脸布满笑容。 来到前院与贾政汇合,贾政现在满脸布满懊恼,隐约还能听见西院里,贾珠在嚎啕大哭。 贾珠现在正是精力旺盛之时,又几个月过去,腿脚有力,在荣府满地跑,下人还不定追得上他。现在大伯、父亲、哥哥都出去玩儿,不带他,贾珠真心伤心。一早醒来就惦记着这件事情,想缠着父亲,可惜父亲铁石心肠,任他哭个肝颤寸断,也不动容。 哭声在渐渐靠近,贾政见大哥和侄子出来了,立即向门口走去,“大哥,走吧。”再不走磨人精又来了,想走也走不了。 王氏远远地跟在儿子身后,可惜儿子小腿给力,跑得还挺快的,来到前院时,恰好看到贾赦抱着贾瑚出门,大门被门房哐当一声给关上。 贾珠抹着泪:“娘,爹爹不要我了!” 王氏眼黑,蹲下/身要抱起儿子,“不会!珠儿这么可爱,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爹爹出去办正事,带着你多不方便。” 可惜贾珠不给她抱,转身往荣禧堂跑,边跑边大声道:“骗人,哥哥都去了,就不许我去!” 好吧,王氏又快步跟上去,连忙说道:“娘怎么会骗你?爹爹真是去做正事,哥哥比你大那么多,等你长大了,自然能跟着爹爹大伯办正事。” 贾珠眼珠子转悠了几圈,仿佛被母亲给劝说住了,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又边跑边说:“我要找祖母。” 王氏吩咐下人跟上,一早上就和儿子争锋,她也很累,也不知一个两岁的孩子怎么这么多的精力。 荣府外面,车夫驾驶着马车缓缓前天然居而去,马车内,贾赦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他正嘲笑贾政。 “老二啊,还以为你多大能力,连自己儿子都搞不定。”贾赦抱着儿子可幸灾乐祸了。 贾瑚默默地想着,他是不是应当当做没有听见,于是果断地闭上眼靠在父亲怀里假装睡着了。 贾政幽幽地瞟了一眼贾赦,揉了揉额头,他确实是被儿子给缠怕了。年前未出京前,儿子多么听话,不知为何回京之后,儿子就变成一个磨人精了。以前吩咐他什么事情可以干不可以干,他很听话,现在完全不是这样,书房里的书都被贾珠撕毁了好几本,更有一些被他按上了黑手印,有心想发火,但是看着儿子朝他笑得一脸傻兮兮的,脸上竟然是墨迹,他又下不了手,于是儿子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最关键的是母亲还纵容着,不允许他因为撕书或者胡乱涂鸦而打儿子。 “大哥,大嫂即将生第二个小侄子,现在别嘲笑我,否则……” 贾赦顿时被噎住了,虽说多子多福,但是儿子若是太调皮了,确实招架不住。 “老二,算你狠!” 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天然居,门口小二见马车停了下来,立即来招呼客人。 现在还差两刻钟到巳时,为防岳父久等或者错以为他们没到,贾赦并未要雅间,而是在二楼要了一个位置。 暂时只点了一壶清茶,一盘点心,吩咐小二,他们约了人,等客人到了再点单。 贾赦把点心往儿子面前一推,倒了两杯茶,自己一杯,另一杯推至贾政面前,贾瑚自己从水壶里倒了一小杯水。 这个时间,自然是遇不上什么大人物,好多官员正在衙门上班呢。 又天然居并不是最高档的,所面对的客人群体是中下人群,最多的当属跑商或者学子,反正就是没那么有钱的人。 张老太爷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天然居门口,车夫去停马车,一名壮硕侍卫和干瘦小厮跟在张老太爷身后。 小二满脸堆笑地迎接客人,在知道客人与人有约,小二立即说道:“老爷二楼走,二楼是有客人在等人,您看是否是与您相约的客人。” 在看到岳父上楼,贾赦就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然后搀扶着张老太爷的胳膊,“岳父,您来了。” 贾政虽然没有迎上前,但是他也和贾瑚一起站了起来,一人灿烂笑道:“孙儿见过外祖父。” 一人小心恭敬地道:“晚辈见过张老太爷。”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看着贾政,含笑道:“存周也在,别多礼。”又看向贾瑚,顿时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看向贾赦,“瑚儿怎也会跟着一起?” 贾瑚立即盼着外祖父的胳膊,笑道:“外祖父别怪父亲,是我要跟着一起来的,我现在身体好很多啦,不会风一吹就倒。” 贾赦其实这会心里正松快,岳父看到老二没生气就好,转而又想到,岳父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如何还会惦记着许多年前的事情。 贾赦迎岳父坐下,张老太爷现在可顾不上他,一门心思都在外孙身上,这摸摸那摸摸,又见他身上带了一个水壶,有些好奇,待贾瑚解释,张老太爷这才明了,其后才有时间来与女婿和女婿之弟交流。 贾赦拿出誊抄的一卷纸,上面一共有十来个人,他搔搔头,“岳父,这些人都住在外城岳阳楼附近。”他指着其中六人,“这六个人我接触过,性格还好吧,反正与我挺谈得来。”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张老太爷,心里直打鼓,张老太爷一直面带微笑,听到女婿这话,心里却琢磨开了。女婿确实一无所成,不过他一直认为是以前贾老太夫人太过于溺爱,又贾代善常年在外,没有人督促贾赦的学业,所以这才荒废如此。 而能与女婿谈得来的人,不是脑袋死板之人,至于学识和人品如何,还真得接触之后再说。 “我想给瑚儿请一个秀才或者举人先生,教导他三年或者一年的启蒙书籍,后面视瑚儿的身体状况,另作打算。不过我不希望先生就只会教导瑚儿书本上的知识,若是像老二这样又是一个书呆子,那还不如不读书。” 张老太爷顿时有几分无语,眼角的余光看到贾政面无波澜,依旧平静地听着,一时间张老太爷也不知道贾政到底是变得深沉了?还是依旧木愣不懂? 贾瑚眨了眨眼,父亲和二叔这样互相撩拨对方,不生气吗?他对先生倒是没概念,只要能认认真真地教他念书就好。 张老太爷含笑点头:“我知晓了。”他也不会找一个书呆子来教外孙,不过外孙身体才刚好转,确实不能累着。 总共在天然居待了不到两刻钟时间,一行人便转往外城岳阳楼。 岳阳楼可不是岳阳市的那栋岳阳楼,这只是客栈老板借岳阳楼的名声而已,若是随意在街上找一个人询问岳阳楼,百分百都知道湖广地带的岳阳楼,当然问京城人他多知道一个地方,那就是外城东区的一家客栈,里面常年住着各地学子,岳阳楼都变成一个外地学子聚集之地。 今年不是春闱之年吗?这会岳阳楼学子众多,都在为三月初九、十二、十五的春闱做准备。 张老太爷估算着时间,还有一个来月时间,大凤这么多学子齐聚京城,总有一些人考不中,所以现在只是考察一下,倒也无妨。 “女婿呀,现在举人学子都在为三月的春闱做准备,只怕不会答应你的邀请。”不管有没有能力,最后结果如何,考之前肯定都带着十二分的自信心,所以谁会答应当一个七岁孩子的启蒙老师? 贾赦搔搔头:“既是如此,那就邀请那些秀才学子吧。瑚儿身体没养好,不敢让他太劳累,秀才学子先教授一年,等瑚儿学会启蒙书籍再找学识广一些的先生。”至于岳父或者大舅子们,有点大材小用。 张老太爷叹了口气,心想还是找个时间问问女儿,他这么好的助力不用,偏偏要找外人,作为外祖父他有点憋屈。 背景板贾政和贾瑚默默无言,尤其是贾政,心思飘摇,秀才、举人……他身上的秀才名额还是因为在国子监读书拥有的,起步就是从秋试考举人开始,突然羡慕起那些能考上秀才和举人的人,然而他不敢想他若是去考秀才是否能考得上。 周举人应该快到京城了,离开金陵时,他与周举人说好,到京可找他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之间的更新,我不提前存稿,写完就发,没有时间定数哈,尽量多更。 春闱、秋闱的时间我给设定晚了一个月,大家别较真哈。 第63章 岳阳楼楼 一路上马车缓缓前行,贾赦和张老太爷说着话,贾瑚很懂规矩,大人不问,他便不会插嘴,贾政则是张老太爷觉得不能忽视后生,时不时地询问一下,现在看书到何处,下一届科举是否要参加。 兄弟俩都没有提起母亲做的那变相的考试,只是张老太爷对此也有所知情,但是不甚了解,女婿就在眼前,如何不问上一问。 张老太爷笑眯眯地看着眼神躲闪的女婿,心中又是几分无奈,不就是考大凤律例吗?有什么为难的?而且亲家母无端端地为何要考两个儿子大凤律例?打算以后进大理寺或者刑部做事? 贾赦憋红了脸,支吾着道:“下个月还考,我总不会再考这么点分数。”回来之后虽然忙,但是每天晚上他也是花了一两个时辰好好地看大凤律例,他就不信下个月还考二十分。 分数太少太丢脸,兄弟俩一时没法宣之出口。 说话间就到了及第街,这条街道的名字原本不是这个,自从学子齐聚岳阳楼,又出了许多进士,久而久之这条街就被称为及第街。 岳阳楼就在及第街中央地段,这会门口人来人往,马车走了又来。 贾赦看了一眼岳阳楼门口,顿时有些疑惑道:“岳阳楼是有许多学子,但是今日似乎格外热闹,这是为何?” 在贾赦这一行马车前面街道驶过来一辆马车,车帘掀开,一个面相慈和的老者走了出来。 “张老太爷,大哥,那是国子监的老师齐忠先生,在国子监乃五经博士。”贾政心里嘀咕,国子监的好些高年级学子也在准备春闱,齐忠老师怎么会出现在岳阳楼?看中了某个学子? 这也不是没有特例,国子监就有这样的例子,有先生看中外地来的学子的才华,各种帮衬,碰上知恩图报之人这就是一段佳话,若是碰上白眼狼,那先生可谓是牺牲良多,最后什么都没有收获,最糟糕的是还白白牺牲了女儿的幸福。 张老太爷眯了眯眼,没说什么,看向贾赦,“走吧,我们进去瞧瞧。” 贾赦也没多想,立即忙前忙后伺候岳父,在小二的指引下,在二楼找到了一张空桌子,视野还算好,一楼大部分都能看见。 掌柜和小二没法多加桌子,但是凳子管够,所以小厮侍卫也有位置可坐。 贾赦单子上所罗列的学子全都在一楼,且都分别在临近两桌的位置,十来个人要了三壶清茶,大家兴致很高,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高兴。 “岳父,这些学子就在那里。”贾赦指了指位置,他只认识几个人,不过跟来的小厮是全都认识的,他分别对着学子们的衣着介绍了起来,只是少了一个人,那个叫余秋的年轻学子。 那群人都是秀才,年前秋试时落榜,但是他们还年轻,依旧对科举充满了期待,整个人朝气蓬勃。 贾政细细地打量那些人,不禁拿那些人与金陵周举人和赵秀才相比,周举人和赵秀才都是寒门出身,下面的人也大部分都是,家中并不算巨富,少量算是少有余才,多数家中都非常贫寒。 张老太爷满目皆是赞扬:“这些人看起来倒是不错。”至于具体如何,不能妄自就下断语,还需接触一下。 贾赦心思转得很多,秀才给自己儿子启蒙完全够了,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贾政,在金陵时,还夸下海口,求岳父收弟弟为徒,可是弟弟天资有限,岳父若是不情不愿地收了他,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所以贾赦一时间心里也有些为难,他现在是真心想让贾政考中科举,这样母亲就不会过多偏心二房了。 张老太爷让小厮在二楼或者一楼找了找,终于在一楼某个角落的位置找到了刚才先他们一步进来的齐忠。 又在这时,他的侍卫放低了声音,“老太爷,有好几位年轻的公子进来了,其中有……” 贾赦兄弟们也没有错过侍卫讲述的话,二人想起了母亲分析朝堂那些话,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寒战,就算那些是肃郡王、太子、襄郡王、恭郡王一派官员家的子弟,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张老太爷皱了皱眉,承安候府和庆国公家的世子……太子也心急了吗? 贾赦挖耳挠腮,最后想了想,还是等回府说与母亲听,让母亲给他们分析一下,就不劳烦岳父了。 突然发现,母亲很厉害,贾赦心里自豪感彪升! “女婿,今日只怕来得不是时候。”张老太爷心道,其实来得太是时候了,他就想知道这几位皇子如何笼络天下学子。虽说事情发生之后,他也会知道,但是总不如亲眼所见来得印象深刻。 那些公子哥在有些学子的引导下进了岳阳楼,很快就有人豪掷千金请所有人喝茶,有些人拍马屁双手鼓掌,有些人不屑一顾,脸上是浓浓的不屑,但是更多人是不动声色,龟缩在各自的位置,既不谄媚也不清高。 这些公子哥在吃喝玩乐这方面可是很有一手,很快就与许多学子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就差拜把子了。 贾赦要给儿子请的先生那两桌人,也有人趁此机会端着茶杯上前攀交这些公子哥,显得殷勤无比。也有人只是随大流说个笑,便各做各的。 张老太爷便开始点评起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吃不喝的圣人毕竟是少数,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科举和做官也是如此,人是要有野心和交际手腕,犹如下面这些学子,年轻有冲劲,这是好事。想考中科举,想攀升别人,无可厚非,但是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本身够硬……” 贾赦兄弟俩有些懵,贾赦更是盲目崇拜地望着岳父,果然不愧是帝师,人老成精,不过是一个混乱的小场面,就已经看出这么多内容。 张老太爷若是知道女婿形容他‘人老成精’,不知会不会哭笑不得。 这时,贾赦的小厮小声提醒道:“老爷,二老爷,老太爷,余秋进来了,门口那个衣衫朴素的男子。” 大家的目光一起望向门口,果真见一个长相姣好,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好似不习惯这么多人,眉头紧紧拧着,目光四移,很快就找到了朋友,面上浮现一层轻松之色,三两下来到朋友面前。 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已经不叫朴素了,面上洗得泛白,但是他泰然自若,并未觉得有什么尴尬羞愧之色。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这个余秋看起来不错,待会我们就重点观察余秋、彭皓和曹锦三人。” 岳父怎么说就怎么做,贾赦没有任何意见,贾瑚倒是瞪着大眼睛看着那三人,知道他们其中之一或许就是他以后的启蒙先生,张老太爷见外孙如此样子,问道:“瑚儿觉得他们三人如何?你更喜欢谁?” 贾瑚咬着唇,眉头皱得老高,“曹先生吧。” 张老太爷追问:“为何?” 贾赦贾政目光灼灼地看着贾瑚,贾瑚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他看起来善于与人交谈,若是他当先生,不会出现无趣的场面。” 张老太爷忍不住一笑,又问:“另外两人呢?且一起说吧,外祖父也会以你的喜好做一个参考意见。” 贾瑚不禁有些激动,“彭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他当先生应该会很负责,只是孙儿有些害怕。余先生看起来面若温和,孙儿倒是不害怕,就是觉得上课时,若是师生互动少了,会影响积极性。”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满意笑道:“瑚儿说得有理。”外孙确实聪明伶俐,虽然说得很浅显,但是很对。待外孙身体好了,贾家下一代有望,不会再像今时今日荣府这样尴尬,空有一个爵位,当家人立不起来。 贾赦和贾政一脸懵逼,尤其是贾赦看着儿子,简直是天神将世一样,他儿子咋这么聪明呢?贾赦心里又是升起一股自豪感。 贾政有些惭愧,因为他并未想那么多。 一楼那些公子哥这会正在吆五喝六,邀请一众学子去酒楼宴饮,呼啦啦,岳阳楼顿时空了不少。 眼看着快晌午了,贾赦看了看四周,“岳父,这会晌午了,我们先去酒楼用膳,午休之后,下午再去寻访那三位公子。” 张老太爷无有不从,不过他摇了摇头:“稍等一会,等楼里该走的人走了,我们再出去。”他不想被有心人看见。 当然张老太爷这种小心谨慎是非常有用的,只是岳阳楼四公共场合,难免不会被人看在眼里的。 张老太爷的小厮从二楼到一楼走了一遍,回来禀告老太爷,该走的人都走了,他们这行人才离开岳阳楼。 中午吃饭的酒楼,贾赦早已预定好了,不在这里,在他们来时及第街上一条街上。要了一间包间,吃过午饭之后,还可以在包间午休,直到想离开时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哟! 第64章 考察学子 在酒楼午休到未时,一行人才离开。马车从岳阳楼经过,一楼大堂又是人山人海,张老太爷叫停了马车,让他的小厮和侍卫进去走了一圈,也就半刻钟的样子,二人回来,分别说起在楼里看见的人。 张老太爷提的着重观察的三人当中,余秋不在,曹锦和彭皓都在其间,其他好些人也在,除了上午那些公子哥,又有不少官员家的公子哥在楼里与学子们高谈阔论。 不,下午这些人的分量不轻,不再是纨绔子弟,而是好些正准备参加这一次春闱的举人学子,有高官家的天之骄子,也有大儒的关门弟子。 张老太爷眯着眼思考着,马车内安静无声,似乎马车外的喧闹都不能影响它的寂静。 半响,贾赦才问道:“岳父,可是要进岳阳楼?” 张老太爷摇头,然后道:“走吧,做正事要紧。”反正天下学子的事情,最着急的也不是他,反正斗成乌鸡眼的也不是他的儿子,该着急的有某某些人,该生气的是皇上。 余秋三个学子都是近郊的人,住在何处,贾赦都已经查实,家中有何人,也都一清二楚。 三个学子家世当中,余秋最差,只有一个生病的母亲,他既要读书又要照顾母亲,扛起家庭的重担,颇为艰辛。 曹锦家里算是颇有余财,父母兄弟姐妹全都供给他一人,他从不因钱财而烦恼。 彭皓家里只有父母,姐姐已经出嫁,家庭人口简单,只是他生性严谨,较为沉稳内敛,当然他现在还年轻,掩饰情绪的功力还不够。 三人中,张老太爷对余秋这个人观感最好,曹锦次之,彭皓最后。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靠近城门东城门的一条街,余家就在这条街上,不过这里几乎算是贫民窟,倒是不脏乱,房屋建筑等颇为萧条就是。 这条街行人很少,原住户都在各自门前做事。 马车在这条街街口停了下来,贾赦一行人便步行,张老太爷牵着外孙,侍卫和小厮走在左前方,时刻警惕着未知的危险,贾赦贾政跟在老太爷身后三步远。 这条街很久没有见过大人物了,街坊邻居都怯怯地伸长了脖子瞧一瞧。 贾赦的小厮提醒,前方一百尺左右,正在择菜的妇人便是余秋之母。或许是因为病痛,妇人脸色蜡黄,身形消瘦,眉宇间含着一层挥散不去的忧愁。 贾赦还以为岳父会直接走到妇人面前找个借口,比如借碗水之类的,直接与妇人攀个交情。却不想,张老太爷来到了邻居处,那个抽旱烟的老人面前,这老人家里算是这条街比较富裕之家,有厢房有院子,余家的房子应该是隔段出来的。 直到张老太爷与老人攀谈起来,贾赦顿时懊恼,其实这些事情应该他跑前跑后的。 张老太爷说话很朴实,老人对他有一定戒心,张老太爷也没在意,目光扫视了一眼贾赦和贾政,身边带着外孙,说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我这儿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么大年纪了,一事无成,我这做父亲的心焦,不得已抽时间带他各处走一走,见见民生,也好改掉他那些臭毛病。孙子眼看也这么大了,可不能再像他父亲那样,哎,说来说去都是天下父母心。” 与老人攀谈,最好的入口便是子女,老人家顿时也感同身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说谁家子孙孝顺,谁家是不孝子孙,老人家眼色有些黯然,欷歔说道:“我这一生,生有三子,可惜只得老大孝顺,老二老三巴不得从我身上刮下最后一层骨血,说起来也是年轻时候造的孽,太娇惯老二老三,这不报应来了。” 不过老人家很想得通,“不过也罢,他们已成家立业,以后再不用我操心,过得好与不好,都不关我这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的事情了,嘿嘿,我把那两个不孝子赶出家门了,他们再来闹腾,我就去衙门请官老爷帮我立断绝书,他们怕了,现在不敢来了。” 张老太爷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老哥有魄力,我家这孩子还好,不成才,就还有几分孝顺,我也这么大把年纪了,总要在死前为他们多考虑考虑,才能彻底闭眼。” 贾赦一脸羞愧,虽然岳父在胡编乱造,几乎是三分真七分假,不过贾赦还是觉得惭愧,不论是岳父还是母亲,都上了年纪了,却因为他一再操心,他这人确实无能。 说着说着,张老太爷感慨:“其实有钱了不一定幸福,金钱买不来真挚的感情,不论是父子之情、夫妻之情。” 老人家也是感慨,“是啊,我家有两个不孝子,恨不得从未生养过他们,不过说来说去还都是自己不会教养的原因。余家侄媳妇算是命好,命也不好。”老人家看向那择菜的妇人,“命好在她男人对她好,儿子对她孝顺。命不好在男人出了事故身亡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艰辛抚养儿子长大,又累得百病缠身,幸好那余家小子孝顺,又有几分才能,等儿子出人头地,她也算是苦尽甘来。” 老人家口吻满是羡慕,张老太爷跟着附和,大家在老人家这里饮水短暂休整,正打算离开,前往下一个地方。 余秋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口,很快就回到家。因为他是从这条街的另一端走过来的,所以余秋先是回了家,帮助母亲择菜,让母亲坐在门口休息,他再是端了一碗水出来,“娘,大夫说你不能累着,别长久地做一个动作,弯腰太久,你这身子也会容易疲累。” 妇人捶打了一下腰和腿,接过儿子的水,少少喝了一口,笑道:“我没事,秋儿别总是担心。今日你不是说要和同窗聚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余秋温和笑道:“上午已经见过了,下午便没去,人太多也没什么意义,我刚在书铺抄了一会书,担心母亲,回来看看,母亲可吃了午饭?” 母子二人的对话都是家长里短的,待余秋从家里出来,又来到老人家处,见有客人,也不拘束,只是含笑应对。 “韩爷爷,下午好,又要麻烦你了,我今天下午都在书铺,家里若是我娘有什么事情,劳烦韩爷爷派人通知我。” 老人家笑眯眯地道:“去吧去吧,别每天都这么客气。韩爷爷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盼着你有出息呢。” 余秋又是拱手一礼,朝客人笑了笑,便顺着刚才回来的路离开了。 那老人家满目赞扬,“多好的孩子,这要是我孙子就好了。” 张老太爷失笑,不过这余秋确实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品性纯良之人。 又是半刻钟的样子,张老太爷主动提出告辞,一番恳切地道谢,一行人在这条街走走停停,张老太爷指着好些破败的院子都能说出一二来,主要是那院子虽然破败,但是当初建造时,用的材料或者房屋的建筑结构都值得研究。 那老人家见张老太爷确实是在教导儿孙,倒是没有多想,眯着眼叹气,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接下来便是去曹家所在的街道,曹家虽然不算大户,但是全家人供养小儿子读书也算是有余财,当然家里人口多了,矛盾便有许多。 曹锦是成了亲的,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曹锦有三个嫂子,还有偏心的母亲,五个女人,可想而知曹家的热闹程度。 贾赦一行人到时,曹家正热闹呢。虽然关着门,但是声音颇大,大街小巷、左邻右舍谁不知道谁,这不好多邻居都聚在一起等待曹家的大戏落幕。 “咚——” 一个木桶从院子里飞了出来,落在曹家门前。 邻居们指着那木桶,捂着嘴议论起来,“曹家这大儿媳妇儿又发飙了,也是曹父曹母的不公平所致。” “就是,全家供养曹四读书,就算曹四最后考中科举,其实做兄长的又能沾多少光?” “这种情况其实分家最好,免得几个儿子埋怨做父亲的不公平,曹四要读书可以,自己挣钱自己考不就行了?” “曹四最是滑头,刚刚见家里又吵了起来,早就跑得没影了。” “这种人哪怕是考中科举,其实也不可靠,他一个秀才老爷,还不能解决家里的纠纷吗?只怕也是想刮下哥哥们的一层血肉才甘心。” 。…… 大家分散在人群中,有人对曹锦不屑之,有人对曹锦赞不绝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贾赦和贾政有些懵,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贾瑚嘟嘟嘴:“曹先生在岳阳楼时,不是在朋友之间左右逢源吗?他家怎么这么乱?他也不管吗?”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摇头,“父母一心为他好,他能管什么?而且读书花费不小,若是让他自己挣钱,确实杯水车薪。” 贾瑚不忿:“余先生都能做到。” 张老太爷依旧是含笑摇头:“习惯成自然,作为幼子,习惯了父母、兄长对他的疼爱,导致他忘了,父母有教养子女的义务,但是在父母健在的情况下,兄长没有养育弟弟的义务,他把兄长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而这家父母也是糊涂,一心为小儿子着想,但是这样教导下来的儿子,其实很有可能是白眼狼。嫡长制度下,父母在对待长子和幼子之间,偏心幼子一些也无妨,但是不能纵容幼子,否则幼子一事无成,会成为父母的累赘,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这才是最可取的。” 贾赦和贾瑚各有所思,贾政不禁想到自己,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了那样的人,心里阵阵发凉。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用不着考察曹锦,他直接被淘汰了,走出这条街上了马车直接往下一个地方而去。 彭家离着还要远一些,马车行驶了两条街之后,才停了下来。这条街上的情况与余家那边差不多,不过彭家因为父母健在,家里的房屋又是祖传的,彭家也是不缺余财。 这个时间段,太阳暖烘烘的,街上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然而彭家的大门紧闭,仔细观察下来,发现好些人从彭家门前走过时,不期然间都会避着彭家远远的,往对面靠一些。 街坊邻居因为是陌生人而戒备,但是张老太爷很随和,聊上几句话,戒备心便会降到最低。在张老太爷有心的引导下,话题就围绕着这条街有出息的人展开,聊了好些人,比如几年前某某官员就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然后终于说到最近颇为有才能的人。 比如年前秋试考中举人的某某学子……最后说到彭皓。 “彭皓读书还行,年前中了秀才,再读上三年,妥妥地中举。” “彭皓这小子有些冷漠,对我们这些街坊邻居虽然也尊敬,看到也打招呼,但是我对上他那双眼就觉得寒碜。” “他父母不是省油的灯,以后谁家女儿嫁到他家都得受罪。” “是啊,家里只有一儿一女,偏偏重男轻女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明明家中不缺那点钱财,还要让出嫁的女儿贴补娘家,没看他家那女儿被逼成什么样,好在彭皓还顾着他姐,私底下常常补偿。” “什么重男轻女?我也没见他父母对彭皓好到哪里去,吃穿是不愁,彭皓走哪都要向父母报告,彭皓稍微与哪家亲近了点,都会被他父母找麻烦,总是把彭皓当成自己的物品,这才是有病。” 。…… 别觉得这些底层的百姓没有见识,他们虽然没有读多少书,但是生活阅历丰富,有些话很值得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第三更会在晚上。 第65章 回交差 天色将晚,今日出来的目的也达成,还有额外的收获,大家满意而归。贾赦和弟弟、儿子一起把张老太爷送到张家门口,这才返回荣府。 张老太爷与贾瑚说定,等正经上学,让外孙每一个月拿一份功课给外祖父检阅,贾瑚现在就憧憬着上学,外祖父的话那是连连点头答应,一个月一份,并不多,何况正经上课了,每天都会有课后功课,多写一份也不会累着。 张老太爷忍着耐心,回到家才与他老妻说到,让她第二日去荣府探望女儿时,顺便问一下女儿,荣府为何弃他不用? 张老夫人也是无语,女婿不想让岳父舟车劳顿,这还不好么?而且女婿又不是没有让死老头子帮忙,否则今日何必出门? 不过看望女儿,顺道问一问也行。 这方,贾赦贾政贾瑚回到荣府,打发下人离开,三人便直接前往荣禧堂。 结果在荣禧堂院门口碰到小小的拦路虎,贾珠双手张开,站在院门口中间,撅着嘴看着自己父亲、大伯堂哥,双眼瞪得圆圆的。 “不许进!” 贾政又头疼了,奶声奶气的童音放着狠话,“爹爹、大伯、哥哥,给我带礼物了吗?糖葫芦?棉花糖?” 大有没有的话,我哭给你们看! 贾瑚顿时愧疚了,来到弟弟面前,“弟弟,对不起,哥哥忘了给你带礼物。” 贾珠颇具演戏天赋,眼泪立即从眼眶里掉下来,“坏蛋!”又用控诉的目光望着父亲和大伯。 贾赦摸索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忍不住大笑,贾政叹了口气,然后弯下腰把儿子抱了起来,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安抚道:“今日爹爹做正事,忘了给珠儿带礼物,明日好不好?明日爹爹若是再出门,一定给你带糖葫芦,棉花糖或者泥人。” 贾珠扭动着身体,好似不习惯,不过眼睛眨了眨,蒲扇着长长的睫毛,看着高大的父亲,眼珠子黑白分明,滴溜溜地转着,伸出小指,奶声奶气地道:“爹爹不许骗人!” 然后把把着父亲的手,用自己的小指勾着父亲的小指,“拉钩上吊不许变,否则变小狗。” 贾政满脸黑线,嘴角抽了抽,看儿子这期待的表情,只得点头答应:“好,爹爹答应你!” 贾珠圆满了,抱着父亲的脖子咯咯地笑着,笑声传遍很远的距离。 门口发生的事情,红叶自然也看到了,前几日她与花苞的融合有了新的突破,然后她有了小说里的无声无息的‘精神力’、‘神识’,当然鉴于她所处的情况,自然是开拓了神识,等于小型雷达,笼罩荣禧堂不在话下。 儿子、孙子给母亲/祖母请安,红叶点了点头,现在她基本上已经适应这古代的父子、母子相处的情况了。 红叶看向贾政,他怀里还抱着不停捣乱的贾珠,红叶心里是满意的,这个儿子以前有多死板,现在看起来就有多满意,不见得有多少才能,但是不论哪方面都朝好的方面转变。 “老二,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承诺,哪怕是小孩子。” 贾政有些尴尬,贾珠不明白祖母在讲什么,贾赦贾瑚父子俩表情严肃地点头,贾政稍稍思考了片刻,就郑重地回道:“是,母亲,儿子知道。” 红叶满意一笑,“当然某些情况除外,比如你一时不察,被朋友哄骗答应了什么事情,然而这件事情要违背朝廷律法或者做人的原则,这种情况母亲允许你反悔。” 兄弟俩又是一怔楞,贾瑚若有所思,大家默默地点头,然后记在心里。 红叶询问今日的情况,贾赦从头道来,红叶对过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摸了摸贾瑚的头,询问道:“瑚儿脑袋瓜子转得快,能有如此判断已经很好。以后结交朋友,大家都是凭借初次印象交朋友,然而有句话叫日久见人心,任何人任何事在没有百分百了解之前,不能妄下断语。这其中的分寸很复杂,等你慢慢长大,自会有体会。” 贾瑚郑重地点头:“祖母,孙儿知晓,以后会多思多想多看,不会凭借一时好恶评断是非。” 红叶觉得这孙子真是太省心了,可能是贾瑚身体不好,只能动脑,久而久之脑袋瓜子就显得比别人聪明几分。 “晚饭还有一会,带你弟弟一起出去玩儿,或者回东院找你母亲给你洗漱一下。” 贾瑚朝祖母和父亲、二叔一鞠躬,然后从二叔身上把弟弟抱下来,贾珠看了父亲和祖母一眼,欢欢喜喜地跟着哥哥走了。 接下来红叶母子三人才是说到深入话题的时候,朝堂的那些事情不适合小孩子听,红叶也只是分析了一下岳阳楼的情况,几位皇子的作为等等,贾赦贾政听完已经头脑发晕,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想着,他们果然不适合搞谋算,还是老实地听母亲的话吧。 红叶对张老太爷是极为推崇的,张氏的两位兄长,当年也只是中了二甲进士,名次并不算靠前,他们并不是顶顶聪慧之人,不过张老太爷教导儿子确实非常成功,张氏两位兄长除了有些不知变通之外,倒是没有太大的毛病,一路走来官位也是按部就班地提升,张家非常稳固。 然而红叶依旧是想不通,红楼中为何张家全员失踪。 还有一种说法,贾琏是庶子,并不是张氏之子,这种情况,张家不出现完全合情合理! “今日,老大老二有什么收获?”红叶抿了一口茶水,就像以往电视里看到的宅门大院里,高高在上的老太君一样,当然她没有老太君那么不近人情。 贾赦和贾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厮杀,兄弟俩这会谦让,一个让兄长先,一个让弟弟先。 红叶挑了挑眉,“好了,老大先说。” 贾赦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收获,就是觉得儿子很没用,总是让母亲操心,也让岳父操心。” 作为荣府嫡长子,贾赦心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他会继承荣国府,会继承爵位,荣府这么大家业,他一定不会缺钱,所以那三个学子出身寒门的家世并未引起他任何的动容。 红叶听他那话,好笑地道:“你还有自知之明,如此,母亲也满意了。”看向贾政,“老二呢?” 贾政沉默半响,一字一句地道:“有些感慨,儿子若处于余秋的位置,做不到他那么好。”接下来他却不再言语,红叶从三个学子的情况入手,知道贾政还有未尽之言。 红叶心里琢磨着贾政只怕不会说,却不想他竟然说了,“儿子以前的情况与曹锦颇为相似,若不是母亲近几个月的教导,让儿子明白自己的不足,恐怕儿子还深陷其中。” 贾赦有些迷糊,老二和那个曹锦有什么相似的,老二可是荣府嫡子,曹锦那个只会啃兄长和父母血肉的软蛋怎么能和老二一样呢?不过老二和曹锦倒是有一丝相似之处,都是幼子,备受父母偏宠,不过现在母亲也不那么偏心了,贾赦酸酸地想着。 红叶点头:“你能认识自己的不足,也能坦然面对,母亲很欣慰,你不必自责和自卑,每个人都有走错路的时候,及时悔改,便无大碍。你从未做过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之事,只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岔了路,现在你已经重新找到正确的道路,母亲只为你自豪。” 兄弟俩受教,红叶让他们回自己院子休整一下,待会晚饭时,全家一起吃饭。 红叶是看着兄弟俩走出荣禧堂一人朝东一人朝西,不过贾赦却返回来了,红叶心底诧异,面上不动声色。 “赦儿还有什么事么?” 贾赦做扭扭捏捏的姿态,又扭扭捏捏地道:“母亲,是不是我文不成武不就,让您颇为失望?我那两个大舅子都是科举出身,大姐夫几位妹夫也都是科举出身,也就是我毫无建树。” 红叶扑哧一笑,“既然你自己也认识到不足,那么你能在这方面补足吗?” 贾赦顿时瘫倒在椅子上,带着几分委屈道:“以前您也不督促我念书。” 红叶看他那样子,今日若不是有一个满意的说法,只怕会侧夜难眠,便认真道:“以前母亲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没有督促你念书,是母亲没有做到位,不过既已到现在的地步,追悔过往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你想现在从头开始念书,母亲也能像督促你二弟那样,为你多考虑几分。” 贾赦左思右想,泄气道:“我讨厌念书。” 红叶无语道:“好啦,而立之年的大男人,一家之主,还做这小儿姿态!你有爵位在身,不论科举从官与否,都对你没有太大的影响,除非你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贤臣。” 贾赦立即摇头,“母亲,不打扰您了,儿子有自知之明,我还是做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吧。”说罢就火烧屁股似的落荒而逃。 红叶也没有看荣禧堂外面,突然传来贾赦的惊讶声音,“老二,你怎么也返回来了?” 贾政本也是去而复返,不过他想得有些多,走得稍微远一点,返回来时,荣禧堂守门的婆子就告诉她,大老爷正与老太太说话呢,他只能等在外面。 贾政回来找母亲,自然又是找母亲进行更深层次的剖析内心的交谈,红叶这会又开启‘知心妈妈’模式,而贾政既然提到他这个嫡次子的身份,红叶便提前告诉他。 “老二,母亲先行告诉一声,待三年孝期满,不管荣府的爵位为何,母亲会先给你兄弟俩分家产,分家产而不离家,大家还是住在一起,只不过每月交公中银两作为府中运转开支。这件事情你先别告诉王氏,你媳妇儿还欠缺一些东西,有些事情不能提前告诉她。母亲以前耽误了你,在这接下来的时间,希望能助你真正的独立自强。你大哥不同,这确实是作为嫡长子和嫡次子的最大不同,谁叫你投胎要晚你大哥,做了弟弟呢?” 贾政心情轻松了,面上浮现一层笑意,“母亲说笑了,大哥若不是大哥,我若不是贾政,感觉有些可笑似的。” 红叶给予赞许的目光,“王氏在跟着你读书习字,母亲希望你监督她坚持下来,读书识理,知道得越多,忌讳得越多,她以后才不会因为无知而做出触犯律法的事情。以前母亲心智被蒙,挑选了她作为你的妻子,母亲很是惭愧,不过事已至此,你只能接受。王氏现在还年轻,由你这个丈夫亲自教导她,不求她成为才女,只求她知书达理,这对你这个丈夫来讲,也颇为有成就感不是吗?” 贾政老脸一红,最近他与王氏的关系是改善不少,在循序靠近,听了母亲这话,郑重地点头:“母亲说的话,儿子会督促王氏坚持下去的。” 平心而论,王氏长相很不错,只是没有张氏那么有气质,张氏浑身书卷之气,让人见之生叹。 贾政再次走出荣禧堂,却看到大哥守在院门外,双眼幽幽地看着他,待他走近,贾赦直接手脚缠着他。 “老二,你又和母亲私底下说什么了?是不是告我黑状?” 贾政顿时无语,白了贾赦一眼,掰开大哥的手腕,“大哥,你想太多了。快到晚饭时间了,我还要回西院洗漱一下,我先走一步。” 丢开贾赦大踏步离开,贾赦顿时跳脚,又不好意思去问母亲,只得愤愤地回东院,然后张氏又听了一耳朵的埋怨之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字一万七,感觉自己萌萌哒。 明天要出门,更新估摸不到,不过我尽量保证三更。 第66章 小帅哥们 夕阳落幕,倦鸟归途,在外游走一天的人们也都归家。 三月春闱,现在京中来了许多赴考的学子,许广志的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但是诸多学子们已经气愤填膺。这些学子们大多年轻,最容易被人利用,所以每届科考,皇帝都会派人关注着京中的走向。 皇宫御书房,长平帝结束一天的政事,招了娄高来询问。 监视学子的动向自然不是娄高亲自出马,禁卫的侍卫那么多。娄高只需要从下属那里获知便可。 自然,张老太爷和贾赦贾政一行人被禁卫看在眼里。 张老太爷只求不被别的派系的大臣看到,至于皇帝的人,他是知道瞒不过的,也没打算瞒着皇帝。 娄高禀告完毕,长平帝看似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半晌才说道:“贾赦、贾政,贾代善的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贾代善临死前上的折子,话里话外都是让他斟酌着为他那二儿子某一个官位,不求多高,只求让二儿子有事可做。 “给儿子请先生,只是如此?” 娄高点头:“收到的消息确实如此,不过岳阳楼里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 长平帝颔首:“朕已知晓。留意京中的情况,别让人搅浑水。”几个儿子长大了,迫不及待地想取代他的位置,他其实应该高兴的,事实却是,高兴不起来。 按理说儿子成才,是做父亲的骄傲。可惜他这几个儿子远远不够,想承接他的位置,还需更多历练才行啊。 在四个成年儿子身上转悠了一圈,又想到两个马上要指婚的儿子,老七上次向他提了未来妻子的要求,他也把看中的几个人选告诉了他,允许他私底下接触,觉得哪个好,选秀结束后,就赐婚。 至于老八,有母妃操心,他便没有提醒。 转而又想到许广志的事情,牵扯着几个儿子,长平帝不禁冷笑,这几个儿子太‘成才’了,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娄高退下,来到外面与王卫打了个头,便来到墙角处,那是余扬执勤所站立的位置。 “郝定是打算赖在林家了吗?”两人不谈公事,说起私事来,这个时间段最让人羡慕的便是郝定了。 娄高看了一眼余扬,“不然呢?在林家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人聊天。” “算了,不与伤患计较。”余扬淡淡地道。 别觉得他们不关心兄弟,觉得冷漠啥的,郝定的伤势真不算重,他们哪个在训练和出任务的时候没有受过伤。 声音很轻,好似一阵风吹过,没有任何人察觉。 王卫瘪了瘪嘴,与禁卫打交道多了,他才能找到他们的身影,别人来,还真发现不了。 林家,慧芳院正在准备热气腾腾的锅子,今晚艾草与小帅哥郝定吃锅子。 至于林海和贾敏,两人在正院吃家常菜,谁叫二人吃不得荤。 贾敏看林海那脸色,还真是拉长了脸,浑身黑气压,知道的是知道林海在吃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个做妻子的惹了相公生气。 “老爷,你都快把碗底戳穿了。”贾敏无奈地道。 林海省过神来,连上又是一片尴尬,连忙给妻子夹菜,“敏儿吃菜,不用照顾我。” 林海很快就扒拉了两饭碗,然后放下碗筷,“我去慧芳院,敏儿慢些吃。” 贾敏耸耸肩,郝定在慧芳院,她便不能去,看不到老爷装模作样的场面还真是可惜。 知道林海不想让娄护卫等人与老太太接触的人,也唯有贾敏,任何人都没有发现,可见林海掩饰情绪的功夫已做到家,当然别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林海到慧芳院门口时,就已听到一老一少说得兴高采烈的声音。 “老太太可不知道,大哥最是装模作样,比如明明想吃什么美味,他偏不会表现出来,大哥二哥三哥他们都喜欢老太太送的水果,可好吃了,不过我们兄弟多,一人一口就没了。” “那下次小定直接来林家找老太太拿,老太太别的没有,水果还是挺丰富的。我儿媳妇孝顺,每次都买不少水果,我这院子堆着也是堆着,隔几天都会分给下人或者别处的人。” 。…… 林海心里酸溜溜地想着,不过一个长不大的小屁孩,这才几天时间,就叫得这么亲近了。 林海顿了顿,掩饰好心情,进了院子。 艾草笑道:“海儿吃过了?不怕被肉的香味给馋住,过来坐。”这古代守孝就是这么规矩多,还不能吃肉来着,林家男人身体本就单薄一些,难怪红楼中林家总是孩子少。 郝定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他作客,累得人家男主人还要迁就他。 林海笑道:“已吃过,劳母亲挂心。郝护卫别不自在,可是今日饭菜不合胃口?” 郝定连连摇头:“没,没,林大人太客气了。” 艾草用长勺捞锅子里煮熟的菜和肉,“等下次你几位兄长来,咱们在院子里烧烤。” 郝定已经很熟悉了,从长勺里夹起一半菜一半肉,“老太太也吃,烧烤的话,那我肯定不能错过。” 郝定连上笑容灿烂,艾草也是满脸笑容,“来来,都来。林家就是主子少,总是透过一股安静。以后等小定你们成亲了,让你们媳妇儿过来和我儿媳妇一起作伴也挺好的。” 郝定带着几分傻笑,不好意思地道:“老夫人真要给我们介绍媳妇儿?” 艾草眼睛一亮,“自然,只要你们有这个意思,老太太都包圆了。”女方的资料,她确实没有太多人选,但是她可以找城里的媒婆合作。 这个京城,谁最了解哪家有适龄的闺女?必然是媒婆啊! 背景板林海默默无言,只能在内心嘀咕。 艾草决定明日就让人打听城里名声好的媒婆,现在就开始准备起来,很快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在林家生活着,是挺自在舒心的,不过终究不是自己家,且总是在林家白吃白喝,他没那么厚脸皮,等回去找兄长们和师父要他的俸禄,他要给老太太买礼物。 翌日,郝定声称禁卫挺忙的,他要回去忙工作了,所以只得归队。只是那副依依不舍的表情,让艾草挺乐呵的。 当然白日的时候,林海不在家,艾草叮嘱过郝定,让他空了来林家就是,想吃水果派人上门来拿,她很欢迎。 郝定离开林家,先是回了宫外的住处,把自己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多少银两,郝定顿时脸皱成包子。他在禁卫这么多年,银子呢? 郝定回到宫中,打算找几位哥哥说道说道,他可没想着在皇上面前露脸。他们十五个人,只有前面五个人是经常在皇上面前露面,也是前面五个人可以直面皇上,他们并不用。 不过皇上是认识他们的,郝定是打算与几位兄长交涉一下,把俸禄还他。 皇上可是知道郝定在林家享受来着,立马让王卫把人叫进来。 郝定顿时心里直打鼓,面见皇上时,只能用最常用的表情,一板一眼、面无表情。 禁卫最标准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属下参见皇上。” 长平帝唇角弯了弯,“平身。” “郝定?”长平帝仔细打量了一下郝定,眉清目秀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其实已经二十多了。 郝定立即挺直腰杆,“是,听凭皇上吩咐。” 长平帝今日心情好,有心想逗一逗年轻人,“林老夫人的水果吃够了么?” 郝定想也没想:“没。”说出口才发觉没对,表情顿时有些纠结,才结结巴巴地道,“属下伤好了,不敢耽误皇上的事情,便立即回来了。” 长平帝忍住笑意,“这次在林家住了几天,林老夫人可为你找好媳妇儿了?” 郝定没敢抬头,也没敢再多想,回道:“老夫人说过几天就有好消息。” 郝定不擅长与皇帝打交道,心里七上八下的。 长平帝顿时无语,又有几分感慨,这几个护卫在他面前一向坦诚,若是他的儿子有护卫这样一半坦诚和尽心,他也就满足了。不过他这是妄想,护卫和皇子终究不同。 “行了,退下吧。” 郝定一头雾水,皇上召见他,就问这么几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郝定出来之后,就看到娄高和尚永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他们二人是在想着,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郝定快步走到兄长们面前,“大哥,三哥。”然后语气带着十足的疑惑,“大哥,我刚才在家里翻找了许久,才发现我没多少银两。我每日没咋花费,银子哪去了?” 娄高阴恻恻地道:“你是觉得我花了你的银子?” 郝定觉得大哥语气有些不对,小心地看了一眼两位兄长,皱眉:“没有啊,大哥你能花多少银子?我这不是在林家白吃白喝好几天,老夫人又那么盛情,怪不好意思的,老夫人答应我随时去林家做客,不过我以后总不能次次都空着手去。” 娄高尚永目光闪了闪,娄高漫不经心地道:“你想要多少?” 郝定咧嘴比了个手势,尚永挑眉:“五万,五千?” 郝定张大嘴,连连摇头,一副被吓倒的样子,连连道:“五十、五十就够了。” 事实上,他真不知道他这些年的月俸加起来到底有多少。 尚永把小额银票给了郝定,郝定屁颠屁颠地跑了,不过走了几步又回来了。 “大哥,三哥,老夫人说她要给咱们说亲,问你准不准?不过听老夫人那意思,她已经在准备了。” 郝定压低了声音说完就跑了,留下浮想联翩的娄高和尚永。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 第67章 行行动派 艾草在郝定离开之后,立即就让丫鬟把林嬷嬷找来。林嬷嬷是林母的陪嫁丫鬟,随着林母进入林家,林嬷嬷也在林母在林家站稳脚跟之后,嫁给了林文,最后林文在林母的支持下当上了大管家,三年前林母便让林嬷嬷回自己家过上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老年生活。 不过林嬷嬷住在林家后街上,三不五时会来陪老太太闲话家常,她最喜欢的便是东家长西家短,林家附近哪家有年龄适当的小年轻,她都知道,做媒这种事情,自然要问最合适的人。 不到半个时辰,林嬷嬷便来了,此时艾草正与贾敏说话,正说到关于丫鬟亲事的问题,也不知亲家母现在是个什么章程。 贾敏顿时想起了这件事情,这本是年前的事情,这都一两个月,该有个结果。 不过,现在艾草已经转圜过念头,不一定要给丫鬟找军中人,待这次与媒婆接洽之后,定会问问京郊的未婚适龄男子。 这也是艾草走进了一个固执区域,索性她现在想通了。 “儿媳明日回娘家问一问,我娘应该是有事耽搁了,这才搁浅了。” 红叶其实早已准备好名单,不过军中的事情,不能轻易着手,得等贾赦整顿了荣府之后,由贾赦出面,不然如何才能更多的调/教儿子? 艾草点头,院门口林嬷嬷已经走了进来。 “给老太太请安,给太太请安。”林嬷嬷长得白白胖胖的,脸庞圆润,让人见之就觉得亲切。 艾草赐座,也没有迂回,直接说道:“此次找你来,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于你,你这老婆子可得尽心尽力。” 林嬷嬷立即赔罪笑言:“老太太可冤枉我,耽误谁的事情,也不敢耽误您的事情。” 艾草忍不住笑,“其实也是好事,人老了可不就要多做好事吗?为自己为孩子积福。我有几个在军中的侄子,年纪与海儿差不多,可惜海儿都成婚好几年,几个侄子大龄光棍。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多,看看附近有哪些适龄的闺女,还有京中哪些靠谱的媒人。面对的不是高门大户,也就小家姑娘那些。” 林嬷嬷可就笑个不停,一张白胖的脸笑起来就跟一朵长胖的白花一样,“难怪老太太说这是好事,确实是天大的好事。人老了,就喜欢看到到处办喜事,老太太放心,交给我。” 艾草笑着点头,主仆二人又说了好一会话,林嬷嬷便告辞了。 林嬷嬷慢悠悠地离开林家,从林家外面的巷道往后面自家走去,心里在盘算着,自家能否从这次做媒上有什么收获。老太太哪有什么侄子,娘家兄长和弟弟都已不在,侄子也都在外地,短时间回不来京城的,军中的所谓侄子只怕就是前几天在林家做客的那个年轻人。 不过那个年轻男子可不一般,与老爷都差不多,一般人家的闺女配不上,她也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林嬷嬷速度很快,下午就来向老太太说了一部分人选,都是挨着林家附近的人家,有官员千金,也有小家碧玉,也有贫寒耕读人家、老秀才老举人等等人家。媒人也联系了一下,不过没这么快。 艾草仔细听了林嬷嬷讲述的每个姑娘的家世和能了解的情况,心里慢慢地理清。 ### 昨日考察了先生,贾赦就打算赶紧与余秋接触,把聘请先生这事落实下来。 因为上午有事情耽搁了,贾赦便在下午来到余秋抄书的书铺。 贾赦在书铺逗留,他极为擅长与人打交道,在与掌柜聊得熟悉之后,说明了来意,他最近在为儿子找先生,考察了许多先生,让掌柜推荐一下。 掌柜眼前一亮,把贾赦拉到一边,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这位老爷一看就是气宇轩昂之人,老爷既然有这个需求,老朽不妨为老爷介绍一下。我这书铺开在这里,已经好多年了,能来书铺抄书挣钱的学子品行大方面都没有问题。还有不少学子在外为父老乡亲代写家书和卖书画挣钱,这些学子能抛弃莫须有的尊严,老朽都很看好。” 贾赦含笑听着,掌柜继续道:“余秋是我这所有的学子当中最为喜欢的一位,这孩子有韧性,吃得了苦,我能帮的也都帮。老爷若是为小公子找启蒙先生,余秋最是适合。不过他家有一位年老多病的母亲,他不可能丢下他母亲。” “第二位叫梁凡,乃农家出身,这孩子不是常来,每十天来一次,今日恰好在。读书之余还兼顾家里农活,帮助父母劳作,是一个孝顺又不迂腐的孩子……” 掌柜把正在书铺里间抄书的学子全都介绍过了,一共十二人。不过秀才只有两人,其他都是童生。 贾赦道谢之后,给掌柜塞了谢礼钱,指着旁边的小小茶楼,“掌柜的帮我向余秀才递一个话,就说我在旁边茶楼等他,面谈如何?” 掌柜应承之后,心里嘀咕,这老爷显然是有备而来,显然他表现过头,不过他可没有说假话。 余秋对掌柜带的话有些奇怪,谢过掌柜之后,带着几分疑惑来到了茶楼。 小厮在茶楼门口看到余秋,便恭敬地指引他前往二楼。 余秋在二楼楼梯口顿了顿,这才继续走,来到这位陌生的老爷面前。 “余秋有礼了,可是这位老爷找我有事?”余秋拱手一礼。 贾赦用自己最友好的态度,“余公子,冒昧打搅,真是抱歉。” “我也不拐弯抹角,我是荣国府大老爷贾赦,最近在为我儿子寻找一名启蒙先生。打听多人,找到余公子这里。我先说明一下我儿子的情况,余公子心里有个数。” 余秋面含诧异,不过没有打断贾赦的话。 “我儿子今年七岁,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一直没有正式启蒙读书,只由内人教导认识了一些字。最近几个月,身体养好了大半,不影响正常作息,打算为他请一名先生正经上课。不过鉴于我儿子身体状况确实不比健康的孩子,他上课的时间就有规定,每天上午学习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左右,视情况而定。下午一个时辰,这个是硬性规定,这个时间对于先生来说也很充裕,也不耽误先生自己的学业。” “余公子的情况我也听书铺掌柜的说了一些,若是余公子答应做我儿先生,当为先生提供一处住所,可以供先生与令母居住。作为先生的束修自然从优,三节两寿府里都会有节礼。” 余秋是真的非常惊讶,荣国府可是一等公侯之家,他家请先生多得是举人应聘,却不知为何找到他这个野生的秀才头上来了,他的心里不由得踌躇起来,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贾赦见状,又道:“我家书房有不少书,先生可尽管取用。” 对于学生来说,书本才是最有诱惑力的。 余秋迟疑了一会,才道:“在下还需考虑一下,贾老爷可否容我明日回复你。” 贾赦连连道:“好,明日我等余公子的回复,希望是得到余公子肯定的回答。” 余秋很奇怪,贾赦笑而不答,心里却嘀咕开了,母亲的要求虽然不难办,但是总是要花时间啊,自从回京之后,他就特别忙,总是停不下来,贾赦想到这里,顿时也想不明白,自己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转而又想到府中的蛀虫,贾赦登时心里又冒出了火。 余秋从茶楼离开,回到书铺与掌柜这么一说,掌柜倒是建议他,当先生也好,既能兼顾学业,又不耽误挣钱,还能照顾母亲,简直一举三得的好事啊! 余秋谢过掌柜,他除了父亲在世时进了书院上学,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书院,都是在抄书和私底下自己学的,能考上秀才,余秋还颇为意外。 他这会倒是不担心贾老爷骗他,只是他怕自己耽误小公子的前程,毕竟他自己学得真不算精通。回到家里,余秋还下不了决定,与母亲商量了一下,他母亲也没法替他下决定,毕竟读书的事情,她一向不太懂。 贾赦与余秋分别,就赶紧回家。恰好与贾政在门口碰见,贾政上午在家看书习字,下午想起昨日答应儿子的事情,这才赶紧外出给儿子买礼物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68章 整顿业 余家的家务大部分都是余秋在做,家里只有两个人,母亲身体不好,余秋不敢让母亲劳累,一般情况下,早上他会早起做好早饭,服侍母亲吃过之后,叮嘱母亲在家千万小心,若是他不回来,母亲的午饭就是热一热早上的冷饭,他在外买一个一文钱的饼子充饥就可以了。 翌日,余秋按照以往一样,做好早饭,与母亲一起吃过早饭,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叮嘱母亲在家好好歇着,别做劳累的事情。 他走出家门后,惯性来到隔壁韩爷爷家里,敲了敲门,韩爷爷开了门,嘴里还叼着旱烟。 “小秋儿要出门了吗?别担心家里,我们几十年的邻居,会帮助看着你娘的。” 余秋拱手道谢,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韩爷爷,我有件事情拿不定主意,想问问您老人家的意见。” 老人家大手一挥,“什么事,直说就是。韩爷爷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不过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是能给你提点建议的。” 余秋老老实实说了前因后果,说起来余秋之父去世时,余秋还是十来岁的小孩,家里的顶梁柱不在了,母子俩差点被击垮,还是韩爷爷从头到尾帮助他,更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时,给他讲大道理。虽说恶语伤人六月寒,彼时年轻,受不得委屈,还是韩爷爷安慰他,更是教导他,别人的闲言碎语虽然可气,但是人生在世谁不受点委屈,犯不着生气,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活得比谁都好…… 老人家恨铁不成钢地道:“答应啊,怎么不答应?你这小子是没自信还是咋的?荣国府那么大的家业,当家人岂会是没有脑子的人?你若是教不好小公子,他自然会辞退你,你担心什么?你若是担心当不好这个先生,就努力多学习更多的知识,尽你最大的努力教小公子就是。” 余秋有些赧然,不过听了韩爷爷这话,本就倾向于答应的念头更清晰了,拱手朝老人家一礼,“多谢韩爷爷开导,余秋知道了。” 余秋虽然已经过了及冠之年,但是父亲去世,又没有正经的先生、老师,是以余秋还没有字。 余秋向老人家告辞,然后慢慢地往荣国府那方走去,他心里现在倾向于九分答应,但是最后的一分不确定他还需要想清楚。 说起来余秋算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做事总是喜欢先想好失败,想好自己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的失败后果,那么事情最后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接受。 荣府,贾赦和贾政并不在家,兄弟俩这阵子忙着清查家业,那是上蹿下跳,而且还必须得低调。本来有那么多下人可用,偏偏母亲要让他们自己来,兄弟俩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现在已经找到规律了,不会再像之前那么慌乱了。 这会兄弟俩正在京郊西面的一处庄子上巡视,府里的事情一团乱,庄子上也不遑多让,特么的庄子上的管事竟然擅自加大佃户的租银,明明府上收佃户的是三成,管事愣生生地收了四成,有些更过分,五成六成都有。 其实这些事情,主子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不管是有证据还是没证据。只是红叶要拿荣府的这些一团乱调/教儿子,自然不许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越是花费了时间的,不论是人还是物,越会被人铭记于心。而且人都有共性,特么的我心甘情愿给出来的是一回事,背着我贪污又是另外一回事,不仅丢了钱财,还被败坏了名声,傻子才会不追究。 贾政从未想过会遇到如此颠倒黑白又嚣张的刁奴,这处庄子的管事愣是不承认自己擅自向佃户增加租金,还一个劲地说是府上的主意,兄弟俩拿下了他,他还狡猾大喊:“我是老太太亲自任选的管事,就算你是大老爷二老爷,也没有不听老太太的吩咐的,否则就是不孝子。” 贾赦顿时暴躁,跳起一脚就踢在管事身上,“老周,捆起来,带回去好好关起来。特么的不要脸的家伙!”又看向围绕过来的,越来越多的佃户,贾赦平稳住呼吸,“诸位请听我一言,我是荣国府大老爷贾赦,这是二弟贾政。” “我明确告知大家,府上每年收大家的租金都是三成,每逢灾年还会视情况减免租子,从未涨过租子。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竟然是这刁奴在背后捣鬼……” 贾赦有些气愤,这些刁奴败坏的是荣国府的名声。 那管事还要分辨,老周直接拿抹布堵住他的嘴,佃户们很安静,仿佛不相信似的,仿佛这件事情是这些老爷们唱的大戏。 贾政皱了皱眉,说道:“诸位,我大哥说的是真的,不会欺骗你们。府上收租子是三成,这管事收了你们四成,那么多出来的一成就进了他自己的腰包,这一成我们会退回给大家。” 这话才是佃户们爱听的,立即有人问道:“二老爷说得是真的?真会退我们多交的那一成?” “能退,我们就相信大老爷二老爷。”这是最实际的说法。 贾赦郑重点头:“自然,不过还请大家等一等,不单是这里出现了这种胆大包天的管事,其他地方也有,我们需要整顿一下。三月份时,我和二弟会再来庄上,到时候来与大家结算清楚,多的那一成都退给大家。这管事我们就带走处理了,庄上不能没有管事,你们推荐一位你们信得过的人来做这个管事,有什么事情可到荣国府来找我。” 佃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相信这个吸血的管事真的被东家弄走了,大家围成一个圈,最后派了一个代表出来。 “我们选杨管事,他是二管事,挺照顾我们大家的。” 杨管事现在可谓受宠若惊和胆战心惊,贾赦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行,就杨管事。现在给杨管事分派一个任务,统计一下每家每户是从什么时候多收的,总共多收了多少银钱,三月份之后,我和二老爷再来时,比照着统计数量退还大家的租子。” 气愤填膺的兄弟俩又赶往下一个庄子,至于那名管事,被捆得死死地,丢在了最后那辆破烂的马车上,老周好像是故意折腾这管事似的,马车颠簸得厉害,管事被折腾得口吐酸水,浑身没力,根本没有力气逃跑。 早上出门时,贾赦倒是向红叶提了邀请先生那事,说余秋今日会来府上给一个答复,让母亲留意一下,若是余秋答应了,便让府上安排就是。 不答应,贾赦心里嘀咕,他再接再厉继续找呗! 余秋走了一个多时辰才从外城走到内城荣宁大街,在荣府门前站了许久,这才敲开荣府的大门。 门房心里松了口气,他其实早已看到这位年轻的公子在门前徘徊,有事或者找人,你倒是敲门啊,这样不上不下的,搞得他心里也不上不下的。 “这位公子可要找谁?”门房很是有礼有节地询问。 余秋拱手一礼,“劳烦老伯通报一声,就说余秋来见大老爷,昨日与大老爷约好的。” 门房一听,连忙道:“好好,余公子稍等。”门房老伯转头吩咐小厮,“小幺儿还不赶紧去通知老太太。” 说罢门房把门大开,“余公子请进,大老爷事先嘱咐过,您若来了,直接进来就是。” 余秋心道,荣府这下人好生礼貌,而且这规矩真好。 门房把余秋让了进来,自有人引导余秋往前厅去,不过等了不到半刻钟,一位气质凛然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此时东院,张氏正与其母张老夫人说话,本来昨日张老夫人就该来探望女儿的,只是恰好家中有客到来,耽误了时间,这才今日来的。 张老夫人每逢十天来探望女儿一次,这马上二月份了,三月份女儿就要生产了,越到后面越是危险,张老夫人很是担心女儿。 张老夫人说什么,张氏都认真听着,也点头应承,当然母亲某些观点已经不适合荣府的,她不会反对,只是自己心里清楚就是。 有下人进来回禀张氏,说昨日老爷提起的余先生已经如约前来,正在前厅与老太太交谈。 张氏点了点头,打发下人离开,表示知道了。 张老夫人就趁机问道:“静姝,你爹这几天上火。” 张氏神情诧异,“爹怎么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为难?或是吃了什么上火的东西?娘不妨给爹泡点清火的东西喝喝,菊花茶、黄连茶?” 张老夫人好笑地摇头,“算啦,娘直接问你吧。你爹不是自认为桃李满天下么?瑚儿请先生一事,你和女婿怎么不事先让你爹帮忙?” 张氏愣住了,半响醒过神,捂着嘴笑了起来,“娘,爹怎么这么小孩子气呢?和老爷最近的行为有点像呢。” 张老夫人洗耳恭听,张氏没说得太过于详细,只说道:“瑚儿请先生一事,是婆婆让老爷操心的,不让老爷先请父亲帮忙。婆婆…在重新教导老爷和小叔,母亲可能不知道,老爷和小叔连账本都不会看。”出嫁从夫,张氏以前也没多想,反正家务事一向都是女人的事情,男人只管在外拼搏就是,只是婆婆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无言以对。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老爷和小叔现在感情融洽许多,我想这是婆婆希望的,家和万事兴。” 张老夫人只是要一个结果,回去好堵住张老太爷的嘴,张家与荣府的情况不相同,张老夫人也不会过多猜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o^)/~ 第69章 落定落定 红叶是听到小厮的通报之后,是撇下女儿前来前厅与余秋见面的。初初见面,凭第一印象,确实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不错。 这个年轻人周身温和的气质与林海很相似,只是林海若是浑身发光那种,这个年轻人就是内敛于心那种。 贾敏回娘家,自然是带着任务的,婆婆年前说的那事,现在已经年过快一个月了,当有个结果才是。 红叶自然是没忘记给丫鬟做媒这事,只是贾赦贾政已经忙不过来了,她暂时不想再给儿子任务,想等着这段时间府里整顿好,再让贾赦与昔日旧部联系。 “余秋有礼,见过老夫人。”看到老太太,余秋立马就站起来,他现在虽然有功名在身,但是老夫人可是超品诰命夫人,余秋面对老太太比面对贾赦还要有礼节一些。 红叶笑道:“余公子不用客气,我儿不在家,他已告知我所有,不知余公子的答复是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余秋难免被跑进来的小孩吸引了注意力,不过这小孩才两三岁,应当不是他要教的学生。 贾珠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头上梳着冲天辫,走起路来摇晃得厉害,差点跌倒在地上,猛地一下子抱住了余秋的大腿。 “祖母,我也要读书!” 红叶倒是不生气贾珠的行为,她好不容易才把孙子板过来,才不想一板一眼的小书呆子。 “余公子不用管他,且问余公子的回复。” 余秋看了一眼小不点,含笑道:“只是先承禀老夫人一声,我从十二岁之后,就没有再进书院跟随先生上学,一直都是我在私底下学习的,府上若是不介意,我就答应教小公子启蒙。” 红叶点头,“这个无妨,能考中秀才,就说明余先生的才华,而且只是启蒙而已。我这大孙子身体一直很差,调养了这么些年,最近才好了大半,上课不能太劳累,余先生不用担心教不了他,以你秀才之才当是绰绰有余。待一年后,咱们双方考证一下,再做后续安排,这样如何?” 听到这话余秋还松了一口气,拱手向老太太一礼,“如此,就如老夫人所说,我会尽我之力好好教导小公子。” 贾瑚这才姗姗来迟,红叶招手:“瑚儿过来,这以后就是你的启蒙先生。” 贾瑚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余秋,动作有模有样的,“学生贾瑚拜见先生。” 既然是当人先生,最基本的礼节余秋受了,温和含笑道:“小公子不用多礼。”仔细打量了一下贾瑚,确实身子有些单薄,脸色有些白皙,这种白皙不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那种健康的白,久病成医,因为母亲的身体,余秋与大夫打交道的时候也很多,自己也翻过一些医书,多少懂一点,反正就是确实身体不如常人。 被忽视的贾珠,转而可怜兮兮地拉着哥哥的手,“哥哥,我也要读书。” 红叶笑道:“我这小孙子整天与大孙子在一起,到时候余先生一并教他,不过他还小,才两岁大点,余先生不用太正经对他,能认识几个字就认识几个字。” 余秋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余秋答应明日就可以正式授课,红叶叫了大管家林业进来安排人去帮助余秋搬东西。 因着还有余秋的母亲,红叶拨了一个临街的小院子给母子俩居住,对余秋母子来说出入也方便许多。 待余秋离开,贾敏才从后面出来,她是与两个侄子一同过来的,只是余先生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她是一个年轻的妇人,不便出现在余先生面前。 又张氏和张老夫人从东院缓缓而来,张老夫人是打算离开,她隔几天来探望女儿一次,每次在东院呆上一个时辰左右,便会告辞离开。 张氏自然是来送母亲的,张老夫人不论来去都会与红叶打个招呼,这对亲家母彼此之间亲亲热热的,不过是张老夫人对红叶更是客气一些,没办法女儿是嫁出来的,为了不让婆家为难女儿,张老夫人觉得适当的示弱若是能让红叶对女儿好一些,那也值得了。 贾敏也没在娘家呆多久,惦记着林家的事情,下午很早就返家,尤其是婆婆今日要见媒婆,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红叶不拦着女儿的去留,又知道艾草现在没事干,竟然整日惦记着做媒那事,有些哭笑不得。 今日,艾草可就在与媒婆打交道。果然媒婆的打扮都是相差无几,几乎一身花裙子,嘴唇涂着嫣红的口脂,头上扎着一朵大红花。 一个字,俗! 两个字,俗气! 艾草与这位媒婆相谈甚欢,艾草也讲述了她的条件,她只是为侄子找媳妇儿,从媒婆这得来的人选,若是最后喜结连理,当给媒婆封一个大红封,若是运气霉得一个不成,最后她也会给辛苦费的。 媒婆这的人选,艾草自然是要让自己人打听清楚的,不会媒婆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第一个媒婆,在这位宋媒婆离开之后,林嬷嬷又带了一个媒婆过来,这次这个媒婆管辖的地方就稍微远一些。 艾草这才知道,京中这些媒婆都是划分了区域的,再从这位王媒婆手里得知一些人选,艾草仔细看了下,果真没有与那位宋媒婆提供的人选重复。 贾敏从娘家回来,刚在林家门口下了马车,就看到林嬷嬷送一位头上扎着大红花,穿着花裙子的妇人离开,林嬷嬷立即停住脚步,“老罗,这是我家太太。” “太太,这是东南街的罗媒婆。” 罗媒婆笑得脸上跟开了花似的,“妾身见过林太太。” 贾敏温和含笑点了点头:“罗媒婆不用多礼,林嬷嬷你们忙吧,我先进去了。” 待贾敏走远,林嬷嬷和罗媒婆这才往后街走去,罗媒婆笑道:“林太太果真长得天香国色,就跟天上的九天仙女似的,不愧是国公府出身的大家千金。” 林嬷嬷笑骂:“你这老货倒是会拍马屁,可惜太太听不到。” 艾草上午见了两个媒婆,下午见了一个,贾敏刚碰见的是最后一个,她回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直接来到慧芳院。 艾草正对着三张单子仔细琢磨着呢,贾敏见状,难怪老爷整天心里酸溜溜的,婆婆对娄护卫等人太好了点。 艾草看见贾敏,招手道:“敏儿过来,我这一上午,收获可不小。”这三张单子不禁有适龄女子,还有适龄男子哟。 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贾敏很快就跟着艾草讨论起来,话题偏到几重天,什么性格互补的人在一起好,还是性格相似的人在一起好?咱们从多方面分析分析。 翰林院 这阵子林海工作还是顺利的,唯一让他纠结的便是一同进入翰林院的榜眼罗瑾似乎与钱峰走得越来越近,他也隐晦地提醒过,说钱峰这人不好相处,若是想走门路,钱峰不是一个好选择,然而罗瑾听后,只是笑着道谢,但依旧故我。 眼看着要下班了,钱峰跑来翰林院,与多人说笑,尤以罗瑾最甚。 周夙一掌拍在林海肩上,“如海,别管那么多,你为他好,但是别人不领情,你尽了自己的好意便是了。” 林海叹息一笑,“怀夙兄说得是,哎,算了,人各有命。秋季便是考核之时,不知怀夙兄心中有个什么章程?” 周夙不答反问:“如海呢?”不待林海回答,他便道:“我出身寒门,比不得如海的人脉,打算外放,已经与恩师达成一致意见,若是不出差错,当有结果了。”他是打算外放当一届或者两届县令,挣得功绩,慢慢地往上走,他不贪心,只求稳稳当当,这辈子他估计没法当多大的官,但是他这个老子可以为儿子铺路。 “怀夙兄有了去处就好。我其实倾向于在翰林院再待三年,若是外放为官,家中母亲上了年纪,不忍心母亲舟车劳顿。” 下班之后,林海没耽搁,抱着今日他自己在书室找的书本,便顺着人流走出了翰林院,登上自家的马车。 今儿的车夫是老黄,老黄手臂上的伤势已好,三日前已正式回来上工。 老黄赶车很稳,这也是林海喜欢老黄做车夫的缘故。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条街,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正闭目养神的林海倏地睁开了眼。 帘子外,老黄说道:“老爷,郝公子找您。” 果然就听到郝定的声音,“林大人,难道睡着了?” 林海对几个护卫那是有深深的怨念,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郝护卫,你找我?” 郝定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他把手上的麻布袋子往车内一放,说道:“林大人,这是我找的一些山货,不值钱,让老夫人吃个新鲜,你可别拒绝。” 林海眨了眨眼,正要惯性地拒绝,郝定已经后退三步,然后摆摆手,“林大人再见,下次我休沐再拜访老夫人。” 说罢很快就消失在眼前,林海嘀咕着,果然不愧是做皇上禁卫的,这速度可真快。 郝定心里美滋滋的,他从三哥那个要了五十两之后,琢磨了好久不知道该买什么,上百几千那种他买不起,几文钱那种他都看不上,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老夫人送他们吃食,他也可以回以吃食,都是一些山珍海货,市面上能卖上价钱,但是对于林家来说也真心不算贵,他挑选自然是选最好的,而且有门路还可以选到最实惠的。 林海掀开麻袋一看,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都是些菌子和银耳、木耳一些,看色泽和饱满度,当时极好的。 吩咐老黄重新上路,林海看着这麻袋也有些犯愁。 然而回到家,说与母亲听之后,母亲却道:“没关心,郝定要送就送呗,下次他们来了,煮给他们吃。” 艾草是挺高兴的,这不是说这东西值多少钱,而是郝定的心意。 贾敏默默地低头,老爷只怕心里又纠结了,本来亲戚朋友之间送礼,有来有往,这样才会长长久久的存在,如此一来,娄护卫等人与自家牵扯越加深,老爷可不就越发不是滋味么? 郝定回去向兄长们得意洋洋地炫耀,招至兄长们一致的敌视,这小子这猛地来一下,打乱了娄高和尚永的安排,他们打算这段时间忙过了,再正式上林家拜访的,郝定这样显得他们很没礼貌似的。 第70章 累死累活 余秋很尽责,第二日就正式开始给贾瑚上课。上课的院子离着余秋住的芳草院不远,极大的避免余秋这个成年男人与府上年轻女眷无端端地撞上的几率。虽然有小捣蛋鬼贾珠,余秋和贾瑚之间的师生关系倒是渐入佳境,不几天贾瑚这个学生适应了每天规律的上课、下课生活,余秋也适应了在教书之余,更好的兼顾自己的学业。 荣府的藏书对余秋开放,余秋对此最是喜欢,几乎除了吃喝拉撒睡,书本不离手。 而其中贾政也有收获,不知不觉间与余秋有了交往,两人下一场秋试都是在长平二十一年九月,那时候贾政刚出孝,赶得上秋试,秋试早个几天贾政又得苦哈哈地等上三年。不知是贾代善死的日期不好,还是刚好凑巧? 二月春风似剪刀,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院子里花朵开得鲜艳、草木青绿,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贾瑚和贾珠正跟着余秋认真上课,突然外面传来喧闹声,从远及近,由近及远,贾瑚一心诵读文章,余秋作为外人,只是府上的先生,府上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与他有干系,他也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不过这两人有自制力,贾珠没有啊,这小子从来就是三分钟热情,当然三分钟热情的程度,贾珠这段时间也认识了好些字,余秋见贾珠聪明,颇为欣喜,倒也不拘束他。 以往贾珠往外跑,贾瑚和余秋都不会管他,不过昨晚贾赦交代了贾瑚,今日上午好好地看着弟弟,别让他跑出教室。 “珠儿,回来,不然哥哥拿先生的戒尺打你手心。” 余秋忍不住一笑,他那戒尺自然是做样子的,贾瑚这个学生很省心,他也用不上戒尺。 贾瑚把弟弟按在旁边坐下,继续诵读文章,又是半刻钟的样子,教室里响起了贾瑚背诵文章的声音。 然而这会前厅,荣府所有下人济济一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老太太和大老爷二老爷招大伙来是做什么。 红叶、贾赦、王氏在,张氏因为怀孕的关系,没让她来,贾政稍后再来。 下人们个个交头接耳,年前时,老太太也是如此这般召见大家,然后打赏了好些人,难道今日还有打赏么? 当然下人们却是猜错了,这会贾政正带着老周等一干忠心耿耿的下人抄家,从名单上的排名一个一个地来,按照家庭住址,由远及近。 这样大家在前院等待了半个时辰左右,老周等人陆陆续续送了好些箱子进来,每个箱子还贴着条子,某某家的。 下人们好奇至极,个个伸长了脖子瞧着,可惜什么也瞧不出来。 又是一会,贾政和老周等人全都回来了,贾赦立即又吩咐老周等人把之前关押的管事们押了进来。 一干人等这才察觉不对,不在府里的下人为了知晓府里的动静,那也是互相有联系的,每一次庄子上的管事进府一趟,都会给府上攀交的下人送礼,这些人谁不认识谁。 贾赦颇有气势地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发现府上主子只有几个人,服侍的下人竟然有八百多人,着实用不着这么多,难怪这么多只拿钱不干活的人。 先清理中饱私囊的下人,这最是让贾赦痛恨的。 一时间院子里求饶痛哭声不断,个个哭得凄惨无比,可惜贾赦是铁了心要收拾这群刁奴。 红叶老神在在,不干涉贾赦兄弟俩如何行事,她只是露脸给儿子撑腰的,对于哭天喊地向她求情的人置之不理。 早在之前,她就已经给过他们机会,可惜他们依旧抱着侥幸心理,不知悔改。 这场清理蛀虫的行为持续了一上午,其中属于贾母、贾家原本的下人最多,倒是张氏和王氏的陪房没有被牵连。 张氏是本分人,她是荣府当家太太,但是府上下人盘根错节,她的陪房是插不进去的。 王氏更是从未摸上荣府的掌家大权,陪房只限于在西院做事,像是大厨房、采买处更是沾不上边,如此这般倒是幸运逃过一劫。 贾母的陪房当中,红楼中第一大蛀虫赖嬷嬷一家因为小心谨慎的缘故,这次得以逃过一劫,然而赖坚赖嬷嬷和他们儿子儿媳妇已经后背发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场清理行动至此圆满解决,原本府上八百多人,现在裁剪下来,只留下一百来人,也就是只有十来口人,每个人都有事情做,不会再有以前那样只拿钱不干活的人。 贾赦看着院子里留下的人,非常满意,“好了,听我说。既然你们留了下来,那就代表以前的事情老爷我不追究了,现在下去吧,好好做事,否则今日那些被卖的人就是你们下场。过几天府上会重新出一个管理条例,以后按照条例执行,做得好有奖,做得不好自然有罚。” 如释重负,被留下的下人三两下离开前厅,生怕走慢了被老爷逮住,不一会整个院子就空了出来。 抄家得来的财产,就是一笔意外之财,贾赦正脑海里盘算着要如何分配这比财务,红叶慢腾腾地道:“老大,老二。” 兄弟俩一同看向母亲,目光含着疑问。 “母亲有何事?请吩咐!” 红叶扬眉:“我记得荣府还欠着外债哦!那是一笔不菲的欠账!” 贾赦想也不想,“不可能!” 贾政也是看向母亲,荣府怎么可能欠钱?近来整顿家业,他们二人可是把荣府上上下下的账册都看过,虽不说倒背如流,但是也不至于有欠账会不记得。 这会前厅不吵闹了,张氏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前来,看到厅里摆了这么多箱子,尽管事先已经知晓,但是亲眼所见还是让人吃惊。 张氏不免怀疑张家是否也有这样的刁奴,该与母亲通个信才是。 她走进前厅时,恰好看到贾赦贾政正附耳在婆婆面前,母子三人咬耳朵呢。 红叶只是说道:“老大,找个时间去户部,查查我们荣府欠国库多少银两。老二也该知晓,这是祖上遗留下来的欠账,一直没还,但是欠条却是老祖宗亲笔签名,还有荣国府的大印。” 贾政呆愣,贾赦眨了眨眼,尤其是贾赦,看向满厅的箱子,眼里是浓浓的委屈,特么的我费心费力这么久,一个子都得不到,全给皇上他老人家挣了。 贾政倒是没贾赦这么大逆不道的思想,只是在想着真是欠国库的钱的话,一定要极力还上。他突然从自家想到大凤这个大家,皇帝就是这个大家的当家人,而他们就是犹如刚刚被清理的下人,道理是一样的,若是这群下人欠了他的钱,他就算再端方,也会想着法要回来。 红叶见状,心里不免幸灾乐祸,又说道:“欠国库钱的不只是我们一家,你们兄弟俩好好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还,是打算你们不还,留给瑚儿吗?” “对了,宁府也有欠账,你们可以去找你们大伯和堂哥商量,有结果了告诉我一声。”红叶说完这话,简直就是拍拍屁股走人。回到荣禧堂,翡翠和琉璃就迎了出来,这两个丫鬟的干娘一家已经被发卖出荣府了,红叶没让跟着,就是不想让两个丫鬟为难。 贾赦和贾政相视一眼,再默默地看了一眼摆满前厅的箱子,二人不约而同和各自的妻子回院子了。 王氏跟在贾政身后,夫妻俩快到西院了,王氏才弱弱地问道:“老爷,府上真有国库欠账吗?” 贾政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王氏,叹道:“母亲不会无的放矢,只怕欠账还不少,这个欠账必须还,否则以后就是瑚儿和珠儿他们的责任了,想到要遗留这样的问题给儿子,发现自己死了都没脸。” 幸好红叶不在这,否则红叶会吐槽,贾政这话说得太对了,虽说荣国府是靠借国库钱发家的,但是发达了明显没有还,责任却落在子孙头上,不知道这会魂归地府的两任荣国公脸上是否有荣光? 王氏顿时垮了脸,想说什么,见是外面,便没说出口,直到回到院子里,王氏才靠近贾政小声道:“反正我们是二房,国库的欠账……” 贾政瞪着王氏,王氏顿时表情讪讪的,贾政没好气地道:“你这是典型的只能享福不能共苦,换了谁,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都会对你寒心。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想让珠儿以后众叛亲离,谁都不敢与他亲近?” 王氏表情虽然像是受教了,但是贾政知道她并未过心,顿时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 东院里,贾赦正向张氏哭诉,“静姝,我咋这么命苦,累死累活忙上忙下,我一分钱都分不到。” 张氏这会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她对钱财并不看重,反正贾家不会缺了吃穿,也不会缺了孩子上课的束脩,这不就行了吗? 而且,婆婆特意提出来,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好啦好啦,还是你想装聋作哑,等以后瑚儿来还?” 贾赦立即闭嘴,磨牙:“不行,那样丢给儿子一个烂摊子,我就算死后当上神仙都没有脸。” 张氏抿着嘴,忍不住偷笑,这不是讽刺祖父或者公公没做到一个父亲应当做的吗?还留给儿子一大笔欠账! 第71章 欠债还钱 贾赦是个行动派,决定午休之后就往户部走一趟,张氏听他碎碎念,特意提醒:“老爷,你可得叫上小叔一起才是。” 贾政可能不会多想,但是张氏与王氏做了几年妯娌,最是知道王氏对金钱的看重程度,有贾政参与,免得王氏找借口说三道四。否则数额太多,王氏肯定会质疑是不是虚报了数额。 贾赦也没有反对,点头:“当然,母亲吩咐过府上的大事要我和二弟一起参加。”还钱也是一项大事,就跟整顿家业,是整个府上的大事。 贾赦来西院时,贾政在书房看书,让小厮通知了一声,贾政就出来了。 “大哥可是要去户部?”贾政衣冠整洁,显然也是有准备的。与自家大哥在金陵一起行动,贾政似乎比以前二十多年都要了解大哥,知道大哥是个急性子,自家现在家业和睦,欠钱简直是如鲠在喉。 贾赦点头:“自然,先去户部,然后去宁府。” 转身兄弟俩就一起离开,贾珠在后面大声道:“爹爹!” 贾政只得停住脚步,自从母亲特意提过孩子的教育方面,贾政对自己儿子现在几乎是有求必应,当然贾珠现在也没别的要求,整日吃吃喝喝玩玩耍耍,只是这孩子一直想往外跑,想跟大伯爹爹走出荣府。 贾珠现在小腿矫健,跑得快,贾政很快就感觉到自己又被抱大腿了。 “爹爹,我要一起。” 贾政低头皱眉:“胡闹,爹爹和大伯是出去办正事的,可不是出去玩。” 贾赦却一把抱起贾珠,“珠儿没和哥哥一起上课?”又与贾政说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珠儿想去就去吧。” 贾珠一听大伯这话,顿时笑开了花,吧唧一口亲在大伯脸上,也不管自己爹那黑沉的脸。 贾赦心里可高兴了,虽然现在和弟弟关系和缓了,但是能看弟弟吃瘪,他一直都会很高兴,当即抱着贾珠走在前面。 贾政只得默默地跟在后面,走了几步,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下人,“你们去回禀太太,珠儿我带着出去了。” 下人自然不会不从,等王氏知晓时,他们已经走出荣府了。 上了马车,贾珠乖乖地坐着,生怕爹爹反悔,直到马车前行,他才恢复活泼,自动爬上爹爹的大腿,然后掀开帘子,往外看,还特别不安分,动来动去,嘴上嚯嚯有声。 贾政没法,只得好好抱着儿子,拍拍儿子的小屁股,“别乱动。” 贾赦心里很是喜欢贾珠这样活泼的孩子,贾瑚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乖巧听话,那时候心疼得不得了,多希望他身体好起来,哪怕是上房揭瓦,他也挺高兴的,至少孩子健康。 当然贾赦这个希望很快就会实现,这第二个孩子以后可不得让他头疼死吗? 这个时间段街上很是热闹,行人无数,商铺林立,小贩吆喝声不断,一簇糖葫芦树从马车旁边走过,贾珠眼睛瞬亮,指着糖葫芦大声道:“糖葫芦!” 那小贩耳尖,立即返了回来,“小公子可要来一串?” 马车在闹市区走得很慢,小贩能跟上马车的速度,贾珠渴望地望着贾政,贾政无语,从衣袖里拿了两文钱。 “来一串。”把钱递给小贩,小贩立即乐开了花:“好叻!” 贾珠笑眯眯地接过糖葫芦,咬了一个,还嘀咕:“爹爹,我还可以要一串吗?” 贾政摇头:“不行,你娘是不是告诉你不能吃太多糖?否则与牙齿不好。” 还以为还能卖出去一串呢,小贩心里嘀咕,笑着看着马车离开,然后继续叫卖。 贾珠听了也嘟嘴,倒是没有再与爹爹唱反调。 说话间,马车很快到了户部衙门,吩咐车夫在外等着,兄弟俩往户部而去,贾赦走在前面,贾政抱着儿子走在后面。 衙门里官员都挺忙的,而且谁也不是万人迷,皇帝还不能让全天下人认识,何况小小的无名之卒。 至于抱着孩子的男人,世道是有一个说法,叫抱孙不抱子,但是谁也没规定老子不能抱儿子啊,这些大人就算很少抱儿子,也不代表从未抱过。 来到户部,贾赦直接找户部尚书何大人,户部尚书挺奇怪贾赦跑来户部的缘由,不过贾赦没有拐弯抹角,很快就说明自己的来意。 国库不论什么时候都缺钱,只是多少的问题,有人来送银子,何大人面上淡定,心里可谓激动非常,当即吩咐下属去找账本。 何大人与贾赦周旋,“贾大公子何以会突然想起还国库的欠银?” 贾赦搔搔头:“其实我之前不知道荣府还欠国库银子,今日突然听母亲提起,这才想知道到底欠了多少,好安排一个还钱的计划。” 谁知道欠银有多少,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还上,贾赦再傻也知道这个道理。 贾政抱着儿子当背景板,看着大哥与户部尚书相谈甚欢,贾政心里琢磨着,大哥若是真能做官,其实挺适合他的,没看他尽管好些不懂,但是他可以忽悠。 户部尚书吩咐的下属很快就把账本找来,翻开账本一页,还贴着一张纸条,先是户部尚书看了,顿时也被欠条上的数字惊住了。 一百万两,有荣国府的大印和第一任荣国公的签名,这个做不了假。 下属把账本推到贾赦面前,贾赦仔细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眨了眨眼,顿时心里都快骂天了,一百万两合荣府之力还是能还上,但是接下来大家都要吃糠咽菜了。 他面色黑沉了一下,把账本推至贾政面前,贾政拍了拍儿子,让儿子别捣乱,也认真看了,贾政顿时想着,数额巨大,卖了荣府所有家财自然能还上,但是自家还要生活,明显不可能,所以这到底该怎么办呢? 贾赦再把账本拿过来,“请问宁国府那边是否也有欠账?” 何大人捋了捋胡须,下属翻了一页,这页是有关宁府的,“贾大公子,二公子,这里是宁国府的。” 贾赦立即转过账册面向自己,片刻后他倒吸一口气,宁府欠银一百二十万两,眼角抽了抽,然后淡定地推到贾政面前。 贾政在看到自家欠银后,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好歹宁府欠银没到两百万以上,否则他该怀疑宁府祖爷爷是整日睡在银票上的。 何大人欣赏够了贾家这两兄弟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感慨,贾代善这对儿子确实没有为官做宰的能力,但是接触下来,发现人品还不算有差,兄弟俩没有能力,不代表下一辈也没有能力,这个小孩子待在父亲身边,不吵不闹,眼珠子灵活,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小孩,荣府也算是后继有人。 贾赦兄弟俩起身朝何大人拱手一礼,“今日多谢何大人,待我们兄弟与母亲商量一番,会尽快安排还钱计划。” 何大人含笑:“行。” 离开户部,兄弟俩沉默地走了一路,登上马车之后,又是相看两无言,贾珠可没有烦恼,贾赦叹道:“还吧,谁叫荣府也真是因为从国库借了钱才发家的。” 这话说完,贾赦狐疑地看着贾政,“老二,你可别临阵脱逃?” 贾政幽幽地看了一眼贾赦,有些黑线道:“在大哥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贾赦顿时讪讪地,摆手:“是大哥小人之心了。” 贾赦捏了捏贾珠的脸颊,逗着他道:“珠儿啊,还了钱,你爹爹就没有银两了,以后就没钱给你买糖葫芦了。” 贾珠拍打大伯的手,朝大伯做鬼脸,“大伯坏蛋!”至于贾赦后面那话,能指望一个两岁大点的孩子明白吗? 贾赦和贾政热烈地交流着,这次整顿家业,从下人那里抄家得来了十万意外财产,又荣府的公账上倒是有五十万两,这样算下来,离欠账还差一半,该怎么办呢?难道真要贱卖家产? 马车回到荣宁大街,贾赦直接吩咐车夫停在宁府门前,贾珠对这环境熟悉啊,小短腿蹬蹬地跑上台阶,跑去敲门。 门房打开一扇门,看到贾珠,顿时满脸堆笑,又看到后面荣府的两位老爷,贾赦问道:“你们老太爷现在是清醒的吗?” 门房摇头,又点头,见两位老爷神情不好,“大老爷,二老爷进来便是,老奴也不知老太爷是否清醒,马上让人去问一下。” 这会是下午申时左右,贾代化是醒着的,贾珍正在他面前服侍着,小厮急匆匆地跑来,确定问询之后,又跑回去向门房那里通知。 贾代化很奇怪两个侄子这个时候到来,上午荣府的动静,他这才刚刚听孙子提起,贾代化不免想到宁府的情况,正打算晚上儿子回来,让儿子和儿媳妇整顿宁府呢。 “侄儿见过大伯,大伯今日神色看起来不错?”在急切的事情,首先也是遵礼的。 贾政拍了拍贾珠,“珠儿,给伯祖父请安。” 贾珠咯咯笑着,给伯祖父行礼之后,立即缠着贾珍去了,他记得贾珍的。 很快兄弟俩就把来意告知,贾代化神情有些恍惚,顿时懊恼道:“我是知晓欠账这个事情的,只是忘了。” “现在你们有什么想法?趁着宁府还有些存银,我会安排陆续还上这比欠银。” 贾赦和贾政也是点头,一人说道:“我和二弟刚才在户部看了欠条,宁府欠银一百二十万两,荣府欠银一百万两。” “我和大哥回去与母亲商量一下,这笔钱总得还上。” 贾代化点头,却又带着叹息:“欠国库银两不只是我们两家,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欠账,有些官员现在还在从国库借钱,这本是皇上体恤大臣,然而大臣似乎有恃无恐起来,只借不还,迟早皇上会清算的。” 这事,贾赦兄弟深有体会,对府中中饱私囊和贪婪的下人最是深恶痛绝,换位思考,皇帝就算现在不算账,总有那么一天,然而那时候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也罢,之前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这才没有还钱,近来因为生病这事,每天昏睡的时间多,清醒时间少,把这件事倒是忘了个干净,亏得侄儿提醒。” 从宁府离开,贾赦兄弟俩这才返回自家,进了家门,贾政把贾珠往地上一放,这孩子挺容易满足的,下了地之后,朝大伯和父亲挥手,蹬蹬地跑去找哥哥了。 第72章 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红叶这会正听着贾赦和贾政的禀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兄弟俩动脑子的时候多了,已经会主动思考,脑子经常用,才会越来越灵活。 “你们的想法很好,先还上一半,其后每年还一部分,直到还完。”红叶点头赞扬,“那么接下来就该你们准备了。这五十万两也不能现在就还,得缓上几个月,到七月中旬左右还吧。” 兄弟俩互相瞅着对方,很是疑惑,就算现在立时还上五十万两,因为抄家得来的十万两,荣府也不会陷入财务危机,母亲为何要缓上几个月呢? 不懂! 不过兄弟俩还是点头,红叶又道:“这到七月份还有五个月左右,这半年你们要塑造一个全力筹款的样子,让外人看来,荣府就算还了大笔欠账,虽未伤筋动骨,但是家财也缩水了。这样就算京中其他人看不过眼,也没有那么打眼。” 红叶心里琢磨着,荣府还需开源才行,否则没有银子,心不安。而且孩子长得其实很快,贾瑚已经七岁,待十年后,就该说亲,聘礼总不能十年后再准备。这婚嫁,不论男女都得提前准备。十年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又贾珠和贾琏转眼都会长成,荣府的孩子也会越来越多,银子总不会嫌少。 兄弟俩琢磨着母亲这话,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贾赦立时问道:“那母亲我要清理库房,拿一些不重要的老物件卖了可行?”库房里有好些老物件,放着也是放着,谁知道以后还值不值钱。 红叶没反对,“你们自己拿主意,反正这个家是你们兄弟的。有些御赐的物件不能卖,分辨清楚。” 自从儿子回来之后,红叶就当上甩手掌柜,每次只动动嘴,往哪个方向提醒一下,就能让两个儿子忙得团团转。 红叶看着两个儿子急匆匆的背影,耸耸肩,三年孝期满之后,荣府想必也不需要她时时刻刻地盯着,她该自由许多,然后可以与艾草组队旅行啦。 从荣禧堂离开,红叶随意在园子里转悠,来到芳草院附近,就见两个孙子和余先生在大树底下写生。 余母也在芳草院门口,她手里正打着络子,不仅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存点小钱,这个又不费力,余母做得来。余秋见不会累着母亲,便也同意了。 下午贾瑚只有一堂课,其后便可以自由安排,看先生正在画画,他不免也有兴趣,虽然画得有些难看,但是先生没有嫌弃,还说初学者都这个样子,不能要求太高。而且他自己的画作也只是勉强看过眼,经不起推敲。 贾瑚画画中规中矩,倒是贾珠非常具有想象力,而且贾珠虽然是胡乱画的,色彩运用上非常鲜艳,但是不刺眼,从画中可以看出作画者明媚阳光的内心。 贾珠的胡乱涂鸦又完成了,乐不可支地摊在手上递给先生,让先生给他点评。 余秋唇角洋溢着一沫笑,以往因为生计,他虽然乐观,但是其实心中每天都带着几丝焦虑,不过自从来到荣府教书之后,这种情况便缓解了,尤其是与孩子在一起,快乐也是能传染的。 “小公子画得很好,你能告诉先生,这些是代表什么吗?”贾珠也是对着他们面前花坛里那株开得正艳的月季花画的,不过月季花是红色的,贾珠涂了好几种颜色,给变成金色的了。花的轮廓像花又不像花,而且花枝好像还在晃动,仿佛有风在吹。 贾珠嘴里嚯嚯有声,“太阳…花,跳舞。”然后又伸手在红色颜料上摸了一把,整个右手变成红彤彤的,又胡乱地在画上画了几个圈,歪着头想了许久,又在那几个圈上添了几笔。 “爹爹、娘,哥哥,祖母,大伯,伯娘。”所以小孩子还是对父母最亲近的,尤其是刚跟着父亲出去了一趟,父亲还给他买了糖葫芦,一瞬间父亲在贾珠心里头就有着无比高大的形象了。 余秋眼里含笑:“小公子真厉害,画出了所有人。”虽然那几个圈,他实在无法认出是人的样子,但是孩子本就懂得不多,全凭自己的想象,能画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贾珠很是高兴,贾瑚看了一眼弟弟的画作,忍不住紧紧闭上嘴,生怕笑出声。 红叶并未露面,免得打搅师生的和谐相处,这段时间观察下来,这个余秋确实不错,对小孩很有耐心,能对小孩有耐心的成年人足以可见他的品行。 而贾赦和贾政这会正钻库房,看着库房琳琅满目的东西,吩咐下人把最外面常用的挪出去,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 那些老物件都积了好几层灰,兄弟俩吃了满嘴灰,贾赦很喜欢研究古董,不过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摸这些东西了。 “老二,这个你估价多少?”在古董这方面,贾赦自诩比贾政厉害,这会不显摆何时显摆。 库房也有一些字画,以前贾政不知道,这会看见,眼前一亮,“大哥,这些字画不能卖!留给瑚儿和珠儿他们。” 贾赦看了一眼,点头:“自然,我们只挑一些老物件,那种笨重的,不好看的。” 张氏和王氏闻讯而来,两人并未进入库房,只是见下人听里面两位老爷的吩咐,不停地往外搬东西。 #### 户部尚书何文石是长平帝的心腹,作为掌管天下库银的大总管,必须得是皇上的人才是。何大人可谓备受几位皇子尊敬,一心想拉拢何大人,不能拉拢,那也要给何大人留下好印象才是。 何大人吩咐下属别走漏了消息,是以并未有其他人知道贾赦贾政到户部的来意,不过不妨碍大家讨论。 林海也是在同僚议论之下知道两位舅兄下午走了一趟户部,林海边收拾着桌子,边想着舅兄的事情,不知是何事劳动舅兄到户部? 现在临近春闱,各部门的官员都蠢蠢欲动,尤其是官职越低的人,心思越多。 罗瑾已经攀上钱峰,就不知他是否已经知晓钱峰是太子的人,不过从昨日开始,罗瑾就面若春风,走路都带风,显然是达成了某种目的。 林海最近晚上都在抄书,翰林院有的书籍,林家没有,林海发现一本都会抄写一份,然后归至林家藏书室。 街上学子很多,林海掀开车帘看到,心中满是感慨,三年前他的心情和这些学子一样,充满忐忑和朝气、自信。 人果然是要成长的,在翰林院三年,林海心性成熟不少。 不过林海没有耽搁,让车夫径直驭马回林家。 皇宫,御书房。 长平帝在御花园转悠了一圈,挑逗了几个漂亮的年轻妃子,带着几分好心情这才回御书房。 王卫就来禀报事情了,自从上次长平帝提到上届科举的前三名,王卫也吩咐下面的人重点观察这三人。 现在长平帝已经知晓周夙和罗瑾各自的打算,对周夙走了恩师的路子,打算外放为百姓做实事,他是保持欣赏态度的,但是官场上多得是前期清明,后来被腐朽的人,且看周夙以后吧。 至于罗瑾,长平帝并未做任何评价,这家伙只是投靠了太子而已,并未作出任何违反律法的事情。他对这种行为不置可否,但是若是罗瑾能干实事,哪怕他只是善于钻营了点,他也会重用他。 林海这个人,他有新的想法,打算调到身边来用。林侯也去世十多年了,他儿子就算只学到他五分,也是一个可用的人才。 王卫走到长平帝身边,这才回道:“皇上,户部传来消息。今日有人去户部询问欠银一事,似乎打算还国库的欠账。” 长平帝很是诧异,这些官员恨不得从国库多借一些钱,可从未想过还,谁这么大胆,敢开这个先河? “谁?” 王卫动了动嘴角,带着三分笑意,“是荣国府贾赦和贾政兄弟二人。听那意思似乎是今日刚从贾老夫人那里得知府上还差着国库欠账。” 长平帝挑了挑眉:“然后呢?” 王卫腆着笑:“并未说何时还钱,不过何大人听两位贾公子的意思,应当会分批还钱才是。”那么大一笔钱,得卖了荣国府才能还上吧。不能一次性还清,分批还也算是难得。 长平帝手里转着两颗文玩核桃,忍不住一笑:“你说贾代善这俩儿子是不是傻子?” 王卫琢磨着皇上这话的意思,明显皇上话中有话,他就算揣测圣意,也不是百分百准确。 “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义!” 长平帝又是轻叹一声:“是啊,多少人忘了天经地义。” 夕阳映照整个皇宫,灿烂了半边天。 第73章 不得闲闲 翌日,上午巳时,贾赦贾政依旧在清理库房,兄弟俩时常有争执,每逢贾政看上什么书画,其实他都很想据为己有,反正大哥对这个也不爱好。贾赦呢,总喜欢与弟弟斗嘴,嘴上说着不同意不同意,最后还不是要同意。 大管家林业心里无限感慨,大老爷这嘴上不饶人,最后结果还不是答应了二老爷,这样不讨喜的做法,何必呢? 贾政挺无奈的,自从金陵一行之后,他不知在何处戳到了大哥的神经,总是喜欢与他抬杠。 贾代化这会是清醒的,遣了小厮来请二人,说有事相商。 于是,兄弟俩丢下手上的事情,快步来到宁府。二人只洗了手,用水抹了把脸,衣服上还沾染着尘埃,看起来倒是干实事的人。 昨夜,贾代化与儿子儿媳妇商量妥当,趁着宁府还处于鼎盛之极,欠账必须得还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徐氏不会反对,她想着儿子不争气,若是他们做父母的不还上,以后留给贾珍,就贾珍这无能的样子,只怕会是个无底洞,说不定宁府就这样衰落下去了。 父母疼爱子女的心都是一样的,徐氏也不忍心让儿子孙子背负这么大的重担。 贾敬对此也是点头应承,而且在知道荣府整顿家业之后,竟然会抄家得来那么大一笔财产,他也有心整顿一下宁府。 贾代化请侄子来,也就是为还欠账一事。 徐氏持家有道,宁府的存银还不少,也能还上一半。 贾赦说了与母亲协商之后的结果,贾代化一听,也颇为诧异,“筹钱筹上几个月倒也无妨,为何要七月中旬?” 兄弟俩摇头,贾政也道:“母亲是如此吩咐的,既是母亲吩咐的,我和大哥听从就是。”反正母亲不会害他们。 贾代化眯着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堂弟妹越发高深莫测了,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两家便一起还钱。” 贾代化与侄子们说了半天话,询问侄子们以后的打算。 贾赦振振有词:“母亲说了先把府中乱七八糟的事情理清楚再说,以后要做什么,母亲会吩咐我的。” 贾政点头:“侄儿准备下一届秋试,正在家中研习学业。” 贾代化有些无言以对,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荣宁两府贾敬这一代三个都是平庸之人,荣府下一代贾瑚贾珠聪明,现在好生教导,荣府后继有人。宁府也就贾珍一人,且贾珍依旧没有前途可言,重孙子他还不知道能否见到。 此时荣府,红叶正在召老周来商量事情。这是红叶昨夜突然想到的,她不知道太子何时坏事,不过她可以从秦可卿入手。 老周的第一主子只是贾赦,不过贾赦告诉他们,老太太的吩咐,别问为什么,直接照办就是。 此时老周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老太太既然如此吩咐,想必也有深意。 “老太太放心,太子殿下的行踪不难查。” 红叶点头:“务必小心一点,多花点时间也无妨。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要查查太子殿下在宫外的外室,不论是他自己安置的,还是下面人投其所好献上的,那些女子不论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还是青楼的清倌,都务必详细一点。” 宁府贾蓉的出生想必不会太远,年底十月份就是贾珍和胡氏的大婚,而秦可卿比贾蓉大三到五岁,所以时间上来看离秦可卿出生不远。 既然从太子之女成为了秦可卿,那么必然是在秦可卿还未认祖归宗时,太子就坏了事,所以盯着秦可卿准没错。 老周领命而去,贾赦回来之后,老周就此事询问老爷,贾赦虽然奇怪,不过还是让老周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做事就是。 老周的速度很快,一天后就拿来回禀此事。 “回禀老太太,太子詹事秦大人暗暗置了一处宅院,专供太子殿下在外休憩歇息的地方,那地方很隐蔽,不注意就会忽视掉。”老周眉头微微皱起,“里面养了不少的年轻俊俏的男女,不过女人较少,只有五个,且都是从太子詹事等人送上来的,从身份上来讲,没有青楼出身的清倌。” 红叶一点也不意外,这古代龙阳之癖似乎很盛行,只要不耽误传宗接代,不论是那人的父母还是妻子都不会管,尤其是妻子还乐意如此,因为男人不会生孩子。 “既是如此,老周吩咐下去,继续盯着太子殿下。若是那些外室女怀了孕,记得禀报于我,若是外室女增添了人,只限于女人,也记得通知我。不用每天都来汇报,只这两点才汇报,这是一向长期的事情,应该会持续三五年的样子,何时结束我会通知你的。” 老周点头,反正主子的吩咐他们做下人的照办就是。 贾赦兄弟俩已经把库房完全清理出来,又重新登记造册,让下人把库房打扫了一遍,又重新放进了库房。 兄弟挑了三件老物件,三件一起估价在五万左右。这三件要卖的东西搁在了库房门口,方便取用。 这事情告一段落,贾政回西院看书去了,贾赦本也打算回东院,不过走到一半折回了荣禧堂。 贾赦很想知道母亲要干什么,盯着太子殿下,抓太子殿下的小辫子? 屋子里只要母子俩,又红叶有‘全方位雷达’,不怕别人偷听,然而贾赦不知道啊,他凑到母亲面前,那声音可谓相当小。 “母亲,你盯着太子殿下要干什么?”贾赦想起父亲在世时说过的话,又道:“父亲以前说过太子殿下乃正统嫡子,有仁君风范。” 红叶挑眉:“你认为呢?” 贾赦抓头:“太子殿下以前是很好,不过近来的行为有些出格,别人押小倌倒是无妨,但是太子殿下这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皇上会很失望的。” “你知道就好,以后离着太子那一脉远一些。至于皇上会不会失望,那也是皇上的事情,与我们不相干。我让老周盯着太子外室这事,以后有用,你别说出去,你媳妇儿和你弟弟都不能说,知道吗?”红叶郑重嘱咐,这事儿只是她用来判断太子坏事的时间,她不是要抓太子的小辫子进而做什么,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贾赦连连点头,而母亲不让告诉老二,那就代表这是他与母亲的秘密,贾赦顿时无比的高兴。 贾赦比较嘚瑟,离开荣禧堂之后,先是去儿子上课的地方转悠了一圈,这才转到西院,在贾政面前嘚瑟着嬉闹了一番,而贾政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大哥在高兴什么。 下午午休之后,红叶又召贾赦安排事情了。 红叶几乎不让贾赦有空闲的时间,这还欠银一事有个章程,贾赦就无事可做了,这可不好,人就是因为闲着才闲出毛病来了,贾赦这人就是不能让他闲着。 贾赦自然是屁颠屁颠就跑来了,脸上挂着笑容,一副‘母亲随便吩咐,我一定完成’的姿态。 “这件事情我已经让老周先行打探过了,只是你是府中的当家老爷,这事就该你管。你父亲去世之后,所谓人走茶凉,军中的旧部已经换代了,他们不是父辈,记得你父亲的恩典的人少,但是也有不少人铭记你父亲的恩情,这些人你应当优待他们。” 贾赦连连点头,刚回来那阵,老周提过,不过他忙得很,还没有时间去关心那些人。 “母亲请吩咐,我一定办好!”贾赦拍着胸膛,非常认真地道。 “你抽个时间往那些人家里走一趟,看看大家的生活,若是有困难,你也应该想法子帮大家改善生活。” 红叶琢磨着,先让贾赦走一趟,看看他能否想出办法再说。 贾赦自然无不答应,回去之后,又召了老周询问,老周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贾赦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娶不上媳妇儿,难道他直接把府中的丫鬟赐给人家就行吗?这肯定不行啊,丫鬟是奴籍,那些人就算贫困,也是良民,良贱不婚,不过他可以消了丫鬟的奴籍。 老周给了贾赦一个名单,这一下午,贾赦就在书房里呆着,拿着父亲给的名单,一一对照,发现家中有老辈在的人家,并未出现任何异动,也就那些祖辈父辈不在的人家,小辈受不住诱惑,这才被齐帧和别蛊惑了。 “大姐夫有能耐啊,忽悠了这么多人,他咋不上天呢?”贾赦嘀咕着,被剔除去的那些人,有一半是被大姐夫齐帧给蛊惑了,另外的人才是被其他势力的人接收的。 贾代善当年带的兵不只是绿营十一营,他出征打仗时,作为统领麾下是好几个军,士兵人数在五万左右。后来不打仗回京之后,他便把最开始带出来的兵统一分在十营和十一营,当时数量是一千来人,再后来士兵们年老退伍,只有一个营的数量,集中分布在十一营。 一直到他去世之前都是这个数量,不过十一营的士兵多是他带出来的嫡系部队的后代。人心思变,贾代善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其实他根本不奢望儿子能代他接收十一营,只求荣府能平稳延续下去。 贾赦对照着名单,头都大了,这事他不能询问妻子,母亲又让他先自己思考,然而他毫无办法。其实他觉得若是能甩脱这些旧部才好呢,但是这个明显是不可能的,毕竟情分在那里,而且外人不见得会相信,所以这麻烦还得他背着。 作者有话要说: (*  ̄3)(ε ̄ *)么么哒~ 第74章 无辜被打 红叶暂时没有给贾政安排事情,是因为贾政与余秋有来往,余秋比贾政通透,而且余秋也并不是一直都在家苦读,每隔几日余秋会到岳阳楼等学子众多的地方,与曹锦、彭皓等人交流。 余秋的家世如何,曹锦等人都心知肚明,不过他们从未到过余秋家里,也只知道余秋在临近余家不远的书铺抄书挣钱一类的,并不知道余秋现在换了一份授课的工作,主人家给的束脩丰厚,又家里藏书丰富,余秋现在全心在学业上。 只是闭门造车是真的不行,所以余秋会隔几日下午出来会友,贾政就是如此搭上了顺风车。 余秋对贾政的感官很是复杂,也有些无言以对,因为他难以想象贾政这二十多年到底是如何读的书,听说还是国子监入学的,门槛就是秀才,考了这么多年,连举人都未考上,简直浪费资源。 贾赦在书房度过一下午,贾政和余秋在茶楼会友,这些学子聚在一起,是真的在讨论功课,让人点评一下自己写的策论,也欣赏历届科举中写得好的文章。 前文说了贾赦是个急性子,连续好几日贾赦就带着老周和小厮在外奔波,几乎把京郊所有旧部都走了个遍。 现在是太平年间,朝廷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与异族开战,也就是每年边疆时有些混战,守边的将领就能搞定,并不需要朝廷大军出行。 这些旧部,现在多是贾赦和贾瑚这一辈分的,有些人穷困,但是他懂得思考想方设法改善生活。有些人穷困,也不懂得用脑子,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家富裕起来,只能麻木的生活着。旧部里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田地稀少,交了税收,粮食还不够自己吃,唯一依靠的也就是儿子或者孙子在军中的那点俸禄,而家中人口众多,那是越过越穷。 贾赦这一路看过来,眉头皱得老高。他脑子里已经想过无数种方法,然而都被他排除了。荣府时不缺那点钱,每年出一两千还是能养起这些人家,但是让他白出钱,那是不能够的。 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城门,车夫和老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的人怎么那么少?好些人往一个方向跑! 贾赦也挺好奇的,叫停了马车,让老周下去打听一下。 老周果断从马车上跳下来,顺手抓住一位挑着担子的小贩,小贩看他那满脸横肉的样子,有些害怕,哆嗦道:“你干什么?” 老周连忙赔笑:“对不住了,这位小哥。我是想问一下,你们这是往哪去?怎么这么多人。” 小贩深呼吸一口气,白了一眼老周,“早说嘛,吓我一跳。我们大家都是往大理寺去的,大理寺门口已经贴了告示,许大贪官已经被判了刑。” 小贩说罢摆手就跑了,赶去看热闹。 贾赦自然也听到了,许大贪官?许广志! “老周上来,我们也去瞧一瞧。”老周上了马车,车夫驾着车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不过马车是进不了人群的,离着大理寺的那条街,可谓人头攒动,人挤人,就贾赦这小身板,根本挤不进去。 贾赦就站在外围,听这喧嚣的人声。 “好啊好啊,这样的大贪官就该收拾,简直是大快人心!” “可怜许家女眷,被许大贪官给牵连了。” “什么可怜?享福的时候,他们难道不是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这些钱不是许大贪官贪污得来的?” 。……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老周挤了进去,从头到尾看了个仔细,回来告诉贾赦。 许广志被判死刑,其家眷全都充入教坊司或者掖庭,这是指的许广志的妻儿子女和老母亲,至于妾侍告示上没有明说,许家的下人就在江南发卖,其抄家得来的财产充入国库,田地等会发卖,只等户部统计完毕,就进行统一的发卖。 贾赦站在街边往里面看去,知道了结果,本打算返家,却突然看到一个熟人,贾赦顿时脸黑,“老周,去把大姐夫请过来。” 这个时间段,齐帧竟然还能在外混荡! 自从回京之后,贾赦还未见过齐帧,有心想找齐帧好好谈一谈,找不到人,几次下来,贾赦又忙,又心里有了主意,便没把齐帧的事情放在心里。 齐帧本是和友人在外喝茶,知道许广志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便来看个究竟。想当年,许广志可是他们那一届学子的榜样,每三年一届的科举,产生了不少的一甲进士,然而就算是状元也在其后的官途中泯然于众人之间,许广志却是平步青云,成为一方大员,着实让人羡慕。 但是现在许广志落到这个地步,齐帧嘴上说着可惜,心里可谓得意非常,眼里的幸灾乐祸是瞒不了人,只是那友人注意力不在齐帧身上,竟是没有发现。 老周的邀请可不太友好,他直接挤过人群,把齐帧往外拖。 齐帧大惊:“干什么?” 那友人也是大惊,正要叫人,老周冷声道:“大姑爷,我家老爷有请!” 齐帧心底一咯噔,那友人一听,未退,仍旧跟了来。 贾赦看着齐帧,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姐夫,别来无恙否?大姐夫现在可谓是满面春光,忙碌非常,想见你一面可还真是不容易啊!” 齐帧眼睛一斜:“恩侯有事说事,我和朋友有约,还有事呢。” 贾赦摸着下巴,“是啊,大姐夫攀上高枝,看不上我这白身的小舅子。”贾赦看向那友人,“这位老爷对不住了,我与大姐夫有事相商,就先走一步了。” 齐帧脸色一变,“贾恩侯。” 贾赦嗤笑:“大姐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面对娘家人吗?我记得这个时间段,大姐夫应该在兵部上班,何以出现在此处?看来兵部尚书大人驭下着实宽容了些。” 友人脸色一红,之前没有细想,连忙笑道:“我与齐大人只是泛泛之交,贾公子随意。” 说罢,那友人便甩袖离去,齐帧看着眼里充火。 贾赦示意老周把齐帧往马车里一塞,他也跟着上了马车,“回府!” “大姐夫,真是好久不见了。”贾赦拱手一礼,虽说姐夫舅子这种关系,在哪一方理亏时,都能占上风。 贾赦现在自认为占理,齐帧因为他挖了岳家的墙角,心虚呢。 齐帧正在想脱身之道,贾赦乐呵道:“大姐夫可别想着跳马车,除非你想缺胳膊少腿,这万一运气不好,腿断了能接上还是好事,这要是运气不好,腿断了接不上,大姐夫以后可就成跛子了。” “恩侯现在能耐了啊!”齐帧发现这小舅子似乎一段时间不见,长能耐了啊。 “过奖过奖,比不上大姐夫。大姐夫未来可是贤臣大将,希望到那时候大姐夫别忘了你这白身的小舅子。”论嘴皮子功夫,齐帧是赶不上贾赦的。 马车在荣府门口停下时,贾政正要外出,不过这下碰到大哥抓了大姐夫回来,似乎他走不了,只得派小厮前往告诉余先生一声。 贾政慢了几步来到前厅,却见到大哥正指挥老周揍大姐夫。 贾政很是愕然,不清楚大哥为何会动手,大姐夫这事,他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 齐帧被打得嗷嗷叫,“贾赦,你敢打我?” 贾赦冷哼道:“我想打你很久了!”心里嘀咕着其实不久,也就前几天才有这样的想法。 贾政上前拉开正往齐帧身上动手的贾赦,“大哥,这是做什么?” 贾赦哼了一声,“老二别管,这混蛋就该好好地打一顿。” 红叶知道这件事情时,齐帧已经离开荣府了,走时齐帧可谓浑身带彩,也就脸上没有受伤,打人不打脸,免得外人说自己欺负人,贾赦只是动了几下,老周懂功夫,他打在齐帧身上的位置,不会留下痕迹,但是会很疼。 齐帧回到齐家,立马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让管家给他上药,贾思瑶知道后,赶来看他,被他赶了出来。 贾思瑶挺疑惑的,不知道齐帧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招致别人的殴打。 齐越明日学堂放假,这会回到家,自然是要看望父亲的,只是齐帧在知道儿子明日要去岳家,登时就翻了脸。 齐越被训得灰头土脸的,贾思瑶询问时,也没有隐瞒,只是有些沮丧地道:“娘,爹不让我去舅舅家。” 贾思瑶顿时有些猜测,不过面上不动声色,“没事,你爹是在和娘赌气。待会我就安排马车送你去舅舅家,你大舅舅给你表弟请了先生呢,你们也有更多话可以谈。” 齐越被转移了话题,连忙点了点头。 贾思瑶给收拾儿子的衣物,安排马车送走了儿子,这才又来到前院,齐帧不让进书房,她直接一脚踢开了书房门。 齐帧本想破口大骂的,侧头看到人,不敢骂人,只得躺回榻上,面对着墙壁。 贾思瑶掀开他身上的棉被,看到背上和腰上有几处淤青,但是并不严重,不由皱眉:“你跟谁打架?” 齐帧充耳不闻,他好意思说是两个小舅子打的吗? 贾思瑶冷笑:“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齐帧郁闷着郁闷着,然后睡着了,一觉睡醒天色全黑,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得唤人给他准备吃食,管家端着一碗汤面进来。 “老爷,这是太太吩咐厨房做的,您一直没有醒,太太便吩咐厨房候着,可见太太是关心老爷的。老爷啊,不是何叔唠叨,你是一个大男人,何必与女人计较,太太总是你的妻子,让一让又何妨。” 齐帧更郁闷,这家里所有人都向着贾思瑶那个女人,但是他又无话可说。 第75章 先到一步 夕阳挂在天边,各部官员陆续走出衙门,林海和周夙一同离开翰林院,前后是别的部门的官员。 许广志的事情尘埃落地,官员们难免议论纷纷,有些人消息灵通,能从刑部或者大理寺得到更多的消息。 林海一心二用,一边与周夙说话,一边听着前后左右大家的讨论。 大理寺的告示,许广志的妻儿子女都被充入教坊司,但是许广志后院可是有堪比后宫的妾侍,那些妾侍似乎是被充入了特殊的地方,比如军中。 林海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有一句话叫一人犯罪全家被下狱。 这种情况只会让林海警醒,以后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走上许广志这样的老路,牵连家人落到那种不堪的地步。 周夙表情也有些沉重,两人在门口分别,坐上各自的马车回家。 马车悠悠,突然马车震动了一下,林海正打算问老黄啥事,车帘被掀开,看到来人那张笑脸,林海控制不住嘴角抽了抽。 郝定可谓得意非常,他提着一个麻布口袋,把口袋往车里一放,坐在林海对面,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林大人,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林海心里嘀咕,谁知道你在等我,面上却笑道:“郝护卫这是做什么?” 郝定抱胸笑道:“到你家啊,嘿嘿,我又搞了好些山货,正好送你家去见老夫人。” 林海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笑得温煦:“欢迎。” 郝定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我是打头阵的,明天我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会来。哼,他们不想我来,我还就比他们先来,哈哈。” 林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不怕你哥他们揍你么?” 郝定搔搔头:“没事,习惯了,能吃到老夫人的烧烤,什么都值了。” 林海又是长长一叹,心知以后与禁卫的来往只会越来越紧密,排出某些不可说的缘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眼见着天色/降下来,马车晃晃悠悠的,终于回到林家。 郝定一手就把麻布袋子拎了起来,自动自发地跟在林海身后进了大门。 前厅贾敏有些诧异,不过倒是没说什么,她朝郝定福了一下/身,郝定咧嘴笑道:“嫂子!” 林海嘴角又抽了下,上次在林家还是林夫人,这会就是嫂子了。 贾敏抿唇一笑:“郝护卫。” 郝定把麻布袋子放在地上,挠头:“嫂子,上次的那些山货,还行吧?我这又寻了一些来。” 贾敏这些有些忍不住笑了,“郝护卫,你太客气了。上次你送的还没有吃完,你这又送来,林家都该改卖山珍了。” 这东西肯定不会天天吃,郝定想了想,说道:“那我下次换其他的。”这次就算啦。 贾敏吩咐下人把麻布袋子送至厨房库房那边,又派下人引导郝定往慧芳院去,林海要回正院换衣服,贾敏自然是随林海而去的。 艾草在郝定靠近慧芳院门口时,就已经发现了,顿时有些惊讶。 郝定声音可甜了,进了院子,看到老太太,立马就快步来到老太太身边。 “老夫人,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艾草乐呵得不行,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惊喜,非常惊喜,今日来了就不走么?” 郝定坐在小凳子上,姿势没那么标准,很随意,艾草心想这孩子比较有趣,娄高他们几人在外,坐卧行走都是一板一眼,那背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从事特殊行业。 “不走,我还住之前的屋子。”郝定双手撑在凳子上,笑得很高兴,“明日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会来正式拜访老夫人。” 艾草还未说话,郝定又道:“嘿嘿,他们要撇下我,哼,我就自己来了。”虽然其实明天他本该执勤,但是他与十哥调换了,明天保管吓四位哥哥一跳。 艾草忍不住一笑,这孩子还真是孩子气得可爱。 “郝定啊,你来的正好。老太太找了好多漂亮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在你哥哥们来之前,老太太让你先选。” 郝定脸色登时就泛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艾草内心大笑,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拍了拍郝定的肩膀,“小伙子别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纲常!” 半响郝定动了动嘴角,声音微弱,“要长得漂亮,性格要好。” 艾草耳聪目明,郝定这声音再小,都听得到,不禁摇头笑道:“你这范围太广了,老太太找的姑娘都是好姑娘,漂亮、温柔、大方什么样性格的都有。” 郝定顿时抓耳挠腮,眼神很是迷惑,有些委屈地道:“那怎么办?我又见不到人家姑娘,怎么知道是不是我喜欢的?” 艾草顿时无言以对,这古代婚嫁就是这么麻烦,虽说一些宴会上在大庭广众之下男女可以大方见面,但是私底下若不是巧合,还真碰不上几个姑娘。 艾草找的这些适龄女子,都是从四品官员以下的姑娘,又三月下旬,有选秀,大部分官员家的姑娘都要参加选秀,娄高等人作为禁卫,能近距离接触到这些选秀的姑娘,但是那些姑娘既然是被父母报了名参加选秀,那么目的就绝不单纯,所以选秀里的姑娘还真不适合娄高等人。 琢磨了一下,艾草说道:“老太太想想办法,四月中旬选秀结束,皇上给宗室和皇子的赐婚也尘埃落地,那么多姑娘,也不可能人人都嫁入皇家,总有好姑娘因为意外被漏掉,到时候咱们办个踏青会、赏花会,你们可以好好与那些姑娘接触一下。” 艾草琢磨着,心里有了思路,这样的踏青会自然不是只维持一天,起码得好几天才行。 许广志的事情尘埃落地,娄高他们就可以集体调休了,因为老夫人只见过娄高四人,又因为娄高前面五个人,一定有一个人守护在皇上身边,老夫人恰好不认识老五,于是明日的执勤就全交给了老五,当然皇上的事情不能大意,娄高拜托师父亲自出马。 吴统领早在听到徒弟的请求时,就有些无语,不过他这些徒弟生活一直很单调,不像别的侍卫那样,休沐日还可以逛逛青楼啥的,徒弟们洁身自好到极致,休息日要么在家蒙头大睡,要么跑到郊外那些山林间去打猎,既然他们如此喜欢林家,那就让他们去接触吧。 娄高和余扬、尚永、于江四人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这可不是郝定那些山货,他们买的人参等贵重东西。这会四人正在包装,十五个兄弟,住在一个宅院,其他人因为没在林家露个面,所以他们暂时去不成林家。 天空繁星点点,除了在执勤的兄弟之外,院子里一共七个人,四周静悄悄的,大树投下的黑影几乎笼罩了大半个院子。 突然,尚永问道:“应兴呢?他不是也休息吗?” 应兴,兄弟中排名第十,本次休息他也有份,按照以往的情况,他这会也应该在家呆着,说不定这会都蒙头大睡了。 于江站起身,“我去他房间看看。” 片刻后于江回来,眉头紧皱:“不在屋子里,那会去哪了?” 娄高倏地站起来,“我去皇宫看一看。” 娄高去时,速度很快,回来时,脸色拉长,特意放满了速度,足足快两刻钟才回来。 这么长时间,余扬等人知道应兴定然是没事,否则大哥早就回来了,按照他们的速度,一来一回只需要一刻钟,这都多一倍的时间了,大哥还未回来,可见事情并没有危险。 娄高脚步沉重,余扬问道:“大哥,老十在宫里?他是和谁换了班?” “郝定那小子能耐了,偷偷地与应兴换了班,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娄高淡淡地道,其实他心里猜到了。 尚永恍然:“我知道了,那小子肯定是知道我们明日去林家拜访,而他要执勤,没法去,这才偷偷地与应兴换了班,自己先一步跑去林家了。” 好么,娄高四人个个脸黑了起来,另外三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十一这小子不会是想娶媳妇儿想疯了吧?” “你别笑,有本事你不想娶个媳妇儿,每次回家,被窝都是暖暖的,怀里还能抱个香软……” 娄高忍不住黑线,果然是男人单身久了,大家都这么不着调了。 被他们议论的郝定这会正在与老太太谈的眉飞色舞,他正在为老太太介绍他的哥哥弟弟们的性格。他十五个兄弟,十个兄长,四个弟弟,不能他们娶上媳妇儿,哥哥弟弟还是单身。既然老太太手里人选多,郝定还就要为哥哥弟弟们着想,反正都是兄弟,有福同享嘛。 艾草记性好,就算不用笔记下来,郝定说的人她也全都记了下来,还大包大揽地道:“郝定是个好哥哥好弟弟,你放心,老太太这媒人做定了。” 艾草停顿了一下,才道:“不过姻缘这种事情强求不得,郝定也要明白。” 郝定想了一下,默默地点头:“老太太放心,我懂。我师父一辈子都单身呢,听说师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帅哥来着,作为皇上的近身护卫,多得是要给师父做媒的人,可惜我师父死脑筋得很,心里一直想着他那个初恋。” 哎呀,这是吴统领的八卦啊! 背景板林海默默地想着,知道了吴统领的私事,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师父真的很痴情,在他还未发迹时,被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救过,后来一直恋恋不忘,可惜等师父有钱有权的时候,那小姐早就嫁人生子了。结果我师父还在暗地里保护人家,那小姐所嫁夫家家道中落,男人后来又死了,夫家长辈还欺负那小姐,我师父暗地里帮她解决了麻烦事,又暗地里守护她,现在人家儿孙成群,我师父还单身。” 林海有些囧,艾草听得津津有味,“你师父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觉得这样也是一种幸福,那么他自己满足就行。其实幸福不一定是要通过结婚生子才会有的幸福感,单身有单身的幸福,成亲有成亲的幸福,幸福不是别人说幸福就是幸福的,幸福只是一个人心目中的感觉,一定是要自己感觉幸福,那么这就是幸福。” 林海若有所思,郝定摇头,“不懂,反正我现在就想……”未尽之言艾草和林海都懂,林海有些好笑,这郝护卫对成亲还真是恋恋不忘。 艾草心道,你还小嘛,自然不懂,“有句话叫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人活一世不是为别人而活的,别人的看法其实不重要。当然这个前提是你有足够强大的内心,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虽然老太太的想法他们年轻人不明白,不过林海和郝定倒是认真听了,谚语还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人家几十年的人生阅历,看透的东西,年轻人不理解,但是可以借鉴,若是能让自己少走一些弯路这就是好的经验教训。 第76章 郝定被揍 因为郝定这个耳报神提前告知的缘故,林家一早就做了准备。娄高余扬尚永于江四人到时,受到了林管家殷切地接待。 林管家引导着四人往花园而去,因为老太太和客人就在花园。 这一路上,林管家总是偷看娄高四人,心里难免把郝定与四人相比,最后林管家认为自己见识浅薄,没看出郝定与这四位客人有什么相同之处。 娄高四人倒是对这种异样的目光适应了,作为皇上的禁卫,总是与皇上一同出行,那些人不好光明正大看皇上,但是可以看护卫。 不过林管家的目光又有些不同,突然想到郝定,娄高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果然还未走近园子,就远远听见郝定与老太太的说话声,郝定简直是夸夸其谈,再仔细一听,娄高四人面色不免阴郁了几分。 马丹,老子娶媳妇儿还需要你这小子操心,先管好自己再说! 娄高几人不禁加快了脚步,再慢几分,指不定郝定把他们每天穿什么颜色的裤衩都曝出去了。 转过一簇树丛,娄高等人的身形就露了出来,艾草看到之后,老远就挥手,“几位小帅哥,好久不见呐!” 而郝定就像兔子似的,嗖地一下窜到老太太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几位气势凌然的兄长。 四个人就像是走正步似的,走到艾草十步远的位置,动作整齐划一,拱手一礼:“老夫人好!” 郝定只觉得几位哥哥瞅着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似的,艾草可不管几人的眼神厮杀,殷勤地招呼四个人坐下,让丫鬟们上茶、点心、水果。 今日一早醒来,艾草就在让下人准备好吃的,水果、干果、点心,应有尽有,而且也交代了厨房,晚上的时候,要在园子里烧烤,把该准备的肉菜都准备好。 “你们真是太辛苦啦,比我儿子辛苦多了。”艾草感叹,放在现代社会,这个年纪的人一般情况下都还在大学读书,可能在烦恼毕业之后的事情,但是绝对不会在刀剑危险中渡过。当然娄高等人相当于国家特种部队,这与常人自然不同,辛苦危险都是一样的。 四人几乎异口同声,“不辛苦!”话音落,四人觉得有些赧然,互相看了一眼,立即别过眼。 艾草还未笑,郝定忍不住拍腿大笑,“哈哈,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这样子太搞笑了,别这么严谨嘛!” 娄高忍不住瞪了郝定一眼,“郝定,闭嘴。” 以往郝定不敢挑衅兄长们的权威,现在在林家,有老夫人当靠山,他还就特别嘚瑟地道:“我说的是实话啊,大哥你又来这招,说不过我,就要让我闭嘴,你们就欺负我人小。”说完伸手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一个苹果,愤愤不平地咬了一口,嘎吱脆响! 娄高又是飞了一记眼刀给郝定,可惜郝定今天胆子比天大。 娄高把他们带来的礼物呈递给老太太,“老夫人,这是晚辈等人买的一些礼物,望您笑纳。” 艾草让丫鬟接了,“好,老太太就不客气了。”看了一眼丫鬟,“清芊,把东西放回慧芳院就是。” 清芊叫了小琪,两人抱着厚厚的木盒往慧芳院而去。 春日阳光好,又不灼人,很是宜人。艾草与小帅哥的谈话,在最开始的寒暄之后,气氛热络起来,娄高等人也不那么紧张了。 艾草这才询问她做媒那事,不想她才开了口,娄高三人就有些害羞起来,没有脸红,就是眼神躲闪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扣着腿,艾草正要笑着安抚,郝定拍腿大笑:“老太太,大哥他们害羞啦!” 艾草忍笑,郝定又道:“我大哥脸皮最厚,以往执行任务时,与青楼的女人调/情也不见他害羞……” 娄高嘴角抽了抽,没忍住:“郝定,闭嘴!” 郝定砸吧着嘴,不但没闭嘴,反而继续说道:“二哥比大哥还要冷酷无情,两年前在江南时,人家美女追着他跑,他利用完了转身就跑得没影。三哥是个笑面狐狸,脸上总是挂着笑,就用他那温和文雅的笑容骗了好多小姑娘的芳心。四哥整天装嫩,用他那张娃娃脸招摇撞骗……” 余扬#尚永#于江三人脸色一僵,大家心里都琢磨着这孩子太过于忘形,回去之后必须得狠狠揍一顿! 艾草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郝定的头,“郝定真可爱,老太太很肯定,等你回去了,你被群殴,老太太可来不及救你。” 郝定顿时闭嘴,满不在乎地道:“反正被打的次数也不算少。” 娄高三人想着,这小子皮太痒,该松松了! 郝定的话有些夸大其词,不过艾草还是笑着看了娄高三人,漫不经心地道:“没有老婆时,与别的女人接触,哪怕是上床都不算什么。不过以后成了亲,再与别的女人过从甚密,这就太好哦。” 娄高四人面面相觑,脸颊有些红,娄高咳嗽了一声,“多谢老夫人提醒,郝定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儿。”他去青楼也只是要了一个房间,叫了一个姑娘,一掌劈晕了那姑娘,根本没做什么,而且他只是借用青楼的地形接近目标人物而已。 尚永他们也不可能,当然最初出任务,危险性很高,受过伤,被别人救过,但是还真没有年轻未出阁的姑娘,不想一下自己的过往,还没有发觉,这一想顿时就有些郁闷。 师父还被人家年轻姑娘救过呢,但是转而又想到,若是像师父那般,被年轻未出阁的姑娘给救了,难不成也要他们恋恋不忘一辈子? 娄高四人心里不禁抖了一下,好可怕QAQ! 艾草敏锐地发现四人的眼神有些飘忽,还以为他们心虚,不禁问道:“你们不会欺骗了谁家姑娘的感情?” 这年头的恋爱多么单纯,见过几面,互相留下信物,那就是私定终身,会害得有些执拗的姑娘苦苦等着,自己却跑到富贵窝来享受繁华。 郝定拍腿大笑:“老太太这不可能啦!要有好姑娘看上我这哥哥们,只怕早就娶回家啦!” 艾草不禁抿唇一笑,瞟了一眼这小子,作死的能力升级,回去被自己的哥哥们群殴,还真只能怪他多嘴多舌! 尚永忍不住了,扯着嘴角:“郝定,吃都闭不上你的嘴!” 就这么会,他们已经看他吃了无数的东西,又是糕点又是水果又是点心,他还真塞得下去,不过林家的东西是真好吃,尚永伸手拿了一个梨子,直接咬了起来。 他们吃东西是真不讲究,而且这水果一看就是洗了好几遍的,很干净。 娄高#余扬#于江表情有些赧然,也只得默默地吃东西掩饰表情。 艾草见状,心道真害羞的年轻人。 艾草还在想怎么讲她手里现在有诸多姑娘的消息,郝定这个大嘴巴就自己讲了起来,边讲还边朝娄高四人挤眉弄眼。 艾草心道这孩子没救了! 不过有郝定打头,艾草接下来的讲述就顺理成章。 只是这些姑娘,艾草并未接触过,她原本打算最近找时间出门去转一转,看看能否偶遇那些姑娘,先看个眼缘。 “你们记性好,记住了地址和是谁家的姑娘,允许去姑娘家附近偶遇,但是千万别去翻墙,更不能偷偷地跑到姑娘家的闺房,虽然老太太相信你们的武功不会被发现,但是这对那姑娘不好,而且若是出事了,你们还真得娶人家。” 娄高四人眼神又开始飘忽了,娄高作为大哥带头表示:“老太太放心,我们不会做出有损女子闺誉的蠢事的。” 郝定眼珠子转得快,正在想着,下个休息日,他先满城转一转,哥哥们肯定很矜持,他要想哥哥们所想。 艾草拍了他的头一下,“尤其是郝定,要守规矩!” 郝定拍着胸膛保证:“老太太放心,我在外人面前还是挺靠得住的。” 这样谈天,很快就到晌午,这顿午饭就摆在园子里的亭子里,不严肃,反而有些家人的亲近在里面。 午饭后,艾草要午休,其实她不午休也没事,不过总不能把娄高等人拘在她身边,林家其实很大,值得逛一逛。 贾敏今日不会到院子里来,她就在正院,林家的园子随便娄高他们逛。当然还是安排了午休的客房,不用特意安排别的院子,与郝定住一个院子。 等艾草午休起来,丫鬟就已经告知她,几位客人这会在逛园子,先前一直在客院来着,清芊捂着嘴偷笑来着。 “老太太,我看郝公子肯定被兄长们教训了,走路都没那么有力了。” 艾草手上动作没停,“如何看得出来?”她很相信娄护卫等人的武功,就算揍郝定一顿,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清珞也是忍不住一笑:“因为郝公子逛咱们家的园子不走寻常路,经常翻墙,但是现在却规规矩矩地穿走廊和拱门。” 艾草用热水敷面,脑子里还有些混沌,也逐渐消散。 “那肯定是被揍了!” 清芊和清珞忍不住偷笑不已,“几位公子都是在客院午休的,咱们没进去,是客院的小厮告诉我们的,那屋子里噼里啪啦响过,还有郝公子隐隐的哀嚎声。” 艾草没什么诚意地道:“那还真是要为郝定可怜一下。”随后艾草吩咐清芊去厨房安排,可以在园子里准备烤架了。 今天艾草给清瑶和清芷放了假,让她们不用来伺候,因为这两个年龄大了,她又在给她们相看亲事,怕他们多见了娄高等人几次,影响到自己的选择。 当然说白了,就是杜绝清瑶清芷对娄护卫等人有臆想之心。 第77章 烧烤大会 艾草并未去寻小帅哥们,让他们在园子里逛,她来到八角亭的位置,亭子下方是莲花池,这会池子里莲叶长得茂盛,翠绿翠绿的,看这样子,莲花池的莲花今年开放得会比别处早一些。 清芊正安排大厨房的人在旁边安装烤架,艾草到来之后,只看不瞎指挥。 这会是二月份,又天气晴好,园子里各色花开得正好,娄高四人难得的休闲时光,几人也挺舒心的。他们职业所致,若不是绝对安全的环境,他们的警惕心不会放下来。 迎着日头和春风,带着轻松好心情,几人来到了后院的桃花阁。 这处地方面积不大,只种了十多株桃树,这会长得枝繁叶茂,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 郝定看到这桃树,那是眼前一亮,“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等桃子成熟,咱们来摘桃啊!”爬树翻墙,这可是他的强项。 郝定围着十几株桃树转悠了一圈,这地方经常有人整理和灌肥,桃树想长得不好也不行。他选定了其中一棵长得最好的桃树,仰着头道:“到时候我一定爬上这棵树!” 娄高#余扬#尚永#于江,嘴角抽了抽。 “郝定,你还真是不客气!”余扬叹道,也就是郝定这个少根筋的人,才会如此自在。他们虽然在林家也挺自在的,但是也不像郝定这样,就当自家后花园似的,想翻墙就翻墙。 尚永笑得温煦,“是啊,我们都没有小十一心宽。” 于江也想讽刺郝定来着,但是话到嘴边没说出口。事实上他刚回京不久,知道郝定被许广志派的人追杀,浑身是伤,差点失血而死,要不是老夫人,只怕还看不到郝定了。于江有些自责,本以为郝定一个人带着东西回京不会出事的,他却低估了许广志的实力,这才导致郝定受了伤。 娄高咳嗽了一声,声音小了点,“其实十一说得很不错,就当帮老夫人干活。” 尚永和余扬呵呵一笑,林家多得是伺候的下人,老夫人不缺少摘桃的人,所以不用掩饰自己的别有用心。 郝定才不管顾前顾后的兄长们的想法,他决定待会回去就向老夫人请示。 转悠了一圈,听到亭子那方有喧闹的声音,郝定翻上墙远望,回头看了一眼兄长们,“老太太午休好啦,我们去见老太太。” 说罢郝定就跳下墙那一边了,娄高四人嘴角抽了抽,中午时打轻了,这么会就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了。 娄高四人还未走近,就听到郝定一点也不客气的声音,正在和老夫人商量菜单,还挺丰富的,就差龙肝凤肉了,简直是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应有尽有。 这会两架烤架已经准备好,下人们也摆上了几张桌子,陆续有丫鬟端着菜盘子过来。 这方林家其乐融融,翰林院林海则心不在焉了一整天,尤其是快到下班时,整个人都有些坐立难安。 周夙见状,打趣道:“如海今日怎么了?有些心不在焉?”周夙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这阵子上司安排下来不少的任务,尤其是他们新来的三人,格外的忙碌。 林海咳嗽了一声,说道:“家中母亲有客人,我不在家,不知是否累着了母亲。”有客人是实话,累着倒是客套话,府里伺候的人很多,累不着老太太的。 惦记着娄护卫等人,林海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坐等下班时间。其实家中若是有事情,早走并不会引起同僚们的不满,不过作为翰林院新人,林海一向克己守时。 现在天时黑得晚,一般要到戌时开始,天色黑得才快。各部官员下班,大家三三两两走出拥挤的建筑物。 林海与周夙分别,坐上马车,吩咐车夫一刻都不停直接回林家。车夫是踩着时间来接老爷的,府上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林海冲车夫嘴里知道娄护卫等人已经在府里待了一天,这会就等着他这个男主人回家吃晚饭。 想到烧烤,林海嘴角抽了抽,这种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吃素的感觉真…真是不太爽! 林海回到家,换了一身常服,便携着贾敏一起前往花园。 贾敏看着走得奇快的林海,心中是满满的无奈,不过脸上却堆着笑意,原本还能加快脚步跟上,快走了几步发现还真是跟不上,便不跟了。 不过林海走到隐蔽的树丛处,再转过去就能看见母亲和娄护卫等人了,他却停了下来,看着妻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林海眼神飘啊飘。 夫妻二人一同转过树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其实艾草早已经发现他们了,发现儿子还知道等儿媳妇,艾草还多欣慰来着。她完全没有想到,林海走那么快干嘛。 因为郝定霸占了老太太身边的位置,娄高四人在左边,也就是他们背对着这处园子的出入口,林海和贾敏只能坐在他们四人对面。 林海给母亲请了安行了礼,这才朝娄高等人抱拳一礼,娄高四人自然也要回礼。 两架烤架已经烧起了炭火,见主子到齐,两位大厨便开始干活,一架烤架烤肉,一架烤架烤蔬菜,两不耽误。 时下吃烤肉,多半真是烤肉,还没见过烤蔬菜的。不过艾草这么吩咐厨房烤菜,大家也不疑惑,仿佛都知道可以这样吃,但是平时大家不喜欢而已。 这会夕阳余晖撒在天际,温度降低,然而园子里并不觉得冷,谈笑间气氛良好。 此时皇宫中,长平帝难得的清闲,正带着人逛御花园,身边跟着的人是吴统领、王卫和季阳,还有一众小太监。 季阳就是娄高十五个兄弟中排名第五,别看名字这么阳光,季阳身材高大,肤色古铜,浓眉大眼,不是时下标准的帅哥,但是很耐看。 长平帝这会心情好,瞟了一眼吴统领和季阳,打趣道:“老吴,等着娶徒弟媳妇儿,心情怎么样?”娄高等人之所以知道自家师父的感情过往,还就是长平帝三不五时漏给他们知晓的。 “可惜季阳未去。”长平帝看了一眼亦步亦趋的季阳,状是感叹道。 吴统领嘴角抽了抽,季阳却抢话,抱拳拱手道:“启禀皇上,并未有什么可惜的,姻缘这事不能着急。” 长平帝却忍不住一笑:“如此这般,季阳啊,你是娶不到媳妇儿咯!” 季阳一板一眼地道:“无妨,姻缘不能强求!何况,如师父这般,也没什么不好!” 吴统领心里叹道,皇上的恶趣味还未结束,总是喜欢拿他和徒弟们取笑,果然长平帝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说道:“老吴啊,你瞧你,这做的可是坏榜样。” 长平帝又是瞟了一眼季阳,“季阳啊,你师父不一样。这老家伙可纯情了,一直守着一个女人,就连那女人成亲嫁人生子也不改初衷,那女人丈夫后来死了,朕还劝过你师父,既然喜欢人家,不在乎她嫁过人,娶回家自己守着也好,结果几十年过去,好好漂亮的姑娘都变成老太婆了,你师父还是没开过口。” 长平帝看着季阳摇头叹息,“你要是像你师父一样,那可就糟了,朕不想朕的禁卫们都这么蠢吧?” 吴统领无奈地道:“皇上,我这点旧事就是被您传播的,让我在徒弟们面前很没有面子。而且都几十年了,您还记着,臣可真是佩服!” 长平帝忍不住开怀大笑,季阳想了想不再言语,他本打算说他不会像师父这样瞻前顾后,他若看上一个女人,男未婚女未嫁,他就敢巧取豪夺! 小太监们隔得太远,听不到皇上和吴统领等人的谈话,王卫却是听得真真切切的。他这会心思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吴统领那点事儿,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没兴趣。 说话间,远处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吴统领和季阳立马隐到隐蔽处去,片刻后甄妃打头,后面跟着好几个妃嫔走了进来。 妃嫔们行走的姿势翩跹,好看得很,遥遥地朝长平帝行礼问安。 “臣妾能遇上皇上,可真是太好了,皇上您今日还忙么?”甄妃带着几分娇憨,身体也往长平帝身边靠拢。 长平帝伸出长臂就把甄妃搂在怀里,右手又往前一拉,把另一位年轻的妃嫔拉了过来,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长平帝眼神冲某处滑过,其后冲王卫摆了摆手,他便与甄妃等人调笑起来。 吴统领眼角抽了抽,皇上这是向他炫耀他女人多得是,左右拥抱都抱不完。“走吧。”吴统领嘴唇动了动,很快和季阳退出了御花园,回到在宫中的居所。 吴统领叫住季阳,上下打量了一眼,说道:“林老夫人特意为你们的婚事找了许多媒人,若是有心想成亲,心可得虔诚一些,别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番心意。” 季阳狐疑地看了一眼师父,抱拳道:“是,师父。”说罢便退出了师父的屋子,吴统领见状,不禁失笑,他这群徒弟还真是可爱,比他年轻的时候好太多了。 不,确切地说,他小时候过得不好,被父母抛弃带来的恨意一直压在心底,后来机缘巧合下进了禁卫,那时候全靠他一个人拼搏,心里负面/情绪更多,想得太多,什么都不敢确定,更不敢牵连人家姑娘,如此便蹉跎下来了。徒弟们与他大不同,虽然也全都是他从天南海北捡回来的,身世都有大同小异的不幸,但是在他的庇护下,徒弟们又彼此作伴,他们的心是很阳光的,对人生充满了期待。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徒弟们对母亲的向往,否则不至于对林老夫人如此特别。 第78章 吴统领领 戌时一过,天色就飞速黯淡下来,林家的烧烤大会进入尾声,娄高和郝定五人也打算告辞。艾草并不挽留他们,只告诉他们,有空了欢迎随时来林家,还给装了好几麻布口袋的水果,每人提一袋。 林海以主人应尽之宜送五人离开,在大门口林海温和笑道:“欢迎你们以后常来林家做客。”林海心里吐槽,其实他只是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娄护卫几人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来就来嘛,在他知晓的情况下,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 娄高四人矜持地点头,并道谢,郝定却不会客气,还上手抱了一下林海,“林大人,谢谢你的款待,你真好!” 林海被抱得有点紧,而且郝定力气大,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只得赶紧说道:“郝护卫别客气,欢迎你随时来做客。” 林海内心不是这样想的,娄高四人脸色一黑,郝定这小子真是给他们丢脸,娄高速度快,伸手就把郝定提走了。 “林大人,不用送了,到此就好。” 互相摆摆手,娄高一手提着郝定,一手提着麻布袋子,与余扬尚永于江几人一起走人夜色中,林海和林管家看着他们的身影,林海默默地松了口气。 林管家瞅了一眼老爷,心里想着,林家人丁单薄,老爷岳家舅兄帮不上忙,老爷多交几个良友也好,比如娄护卫这样的。 郝护卫在这时,林家可是非常热闹的,其实太太多生几个孩子也好,想到林家一向一脉单传,林管家深深叹了口气。 生孩子这事不能强求,而且林家孩子一向来得晚。 娄高几人直到走远,脚步才放慢,娄高也才把郝定的衣领放下,郝定不敢有任何异言,嘴里嘀嘀咕咕,哥哥们只是嫉妒他比他们得老夫人喜欢,而且他是后来的,想到后来居上,郝定心里得意之下,脸上也不禁表示出来了。 “十一,你能耐了啊!”尚永笑眯眯地道,手上提着的东西一点也不沉重。 郝定立时警惕道:“三哥,你干什么?” 余扬冷声一笑:“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你郝十一不是很聪明吗?猜一猜?” “中午你们已经揍了我,怎么还想来一次?我才不干,我要向师父告状!”说罢郝定就像兔子似的,弹跳几步,嗖嗖快速跑没影了。 娄高#于江还未开口呢,娄高挑眉:“一点长进都没有!”只有本事告状! 这话不这么酸就好了,郝定就是这样的人,在外面看似非常靠得住,只是他们自己人知道,这孩子天生少根筋,没什么烦恼,每天都不知道愁。 他们走的街道比较黑暗,没什么人,因为四人熟悉京城的地形,而且擅长于在黑暗中行走,自然是不怕。 娄高咳嗽了一下,“走吧,先回去,该休息的休息,该进宫的进宫。” 接下来安静非常,哪怕是热闹街区传过来的声音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安静,不一会四人回到宫外的住所,这处大宅院是师父吴统领的,外面的匾额挂着吴家两个字。 吴统领这会在宫中,娄高和尚永与兄弟们吩咐了一下,两人也是要回皇宫的,很显然换了班的郝定已经先他们一步回宫中了。 郝定的速度快,娄高和尚永正要往宫里去,应兴回来了。 娄高四个人带回来的水果已经分给每个兄弟了,兄弟不在家,就放在他们房间里,当然吴统领也不例外。 只是娄高给师父放时,发现郝定已经先放了几个,不禁失笑,这小子还就是拍师父马屁,可惜师父听得乐呵,很少动手,只是嘴上说几句而已。 娄高和尚永回到宫中时,皇帝自然是已经到妃嫔宫中就寝了,两人和巡逻的侍卫们一起巡逻,这一队巡逻结束,才回到宫中的居所。 吴统领正等着他们,娄高和尚永也要向师父交差,然后吴统领就可以离开皇宫了。 吴统领并未问徒弟们在林家的事情,只是交接了工作,顺便提了不要欺负郝定那话,便在浓浓夜色中离开了皇宫。 回到吴家之后,吴统领挨个看了已经休息的徒弟,这才返回自己的房间,看到桌子上多出来的水果,不禁笑了一笑。 可惜黑乎乎的夜色下,谁也看不到吴统领这笑容。 他点上蜡烛,从身上拿出了一叠东西,确切地说是房契和地契,这是他白天在户部去拿的,当然不是白拿的,用银票买的。 他三十五岁成为禁军统领,每月俸禄还是不错的,又常年出任务时,经常跑深山野林,顺手挖了一些年份高的药材,这么多年下来,还是积攒了一笔不菲的钱财,当然与豪门大族不能相提并论,不过要买一座大宅子还是绰绰有余。 他买的这座大宅院就是许广志在京中的房子,五进的大宅院,加上花园的面积很广,这座大宅院占地面积相当广阔。 最重要的是,这处宅院离林家不远。 这是他这个师父给徒弟们做的一点事情,等他们成亲,总要有一个像样的房子。 而他们那么喜欢林老夫人,就离着林家近一点吧! 不过成家立业不像他单身那么简单,还得有家财可以养家糊口,不只是禁军那点俸禄,不过这一般都是家里的女眷打理,所以难怪世人都要成亲组建一个家庭,男女搭配家庭才会美满。 户部尚书何大人在吴统领找上他时,还以为吴统领是什么大事呢,原来不过是要买一处房子,就算知道是许广志的那处宅院,何大人也是二话不说就以比市价低一成的价格卖给了吴统领。 何大人还正愁呢,已经有许多人问他要买许广志的那处宅院,都等不及拍卖,他卖给谁都不好,而且那些家伙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给的价钱却不高,虽说拍卖罪犯的产业,起拍价自然是不高,最后成交价也不高,本就是那些人都是商量好的,简直是坑国库,这下来了个硬茬,看他们敢不敢找吴统领的麻烦。 说实话,自从徒弟们过了二十岁之后,吴统领也在考虑徒弟们的婚事,只是他对这事完全没有头绪,找媒人那更是不行,只怕京中这些官员闻着味就会给他下绊子,一时间吴统领还真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人来给徒弟牵姻缘线,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热心的林老夫人简直是上天派来的月老,解决了他一直悬在心底的事情! 而宫中,娄高和尚永、季阳一汇合,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之后,等郝定值完这个时间段的勤,回到住所准备打盹休息,又被五哥给揍了。 因为郝定介绍季阳时,一直在说季阳块头大,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内心火热着呢,简称闷骚! 郝定被揍了,心里愤愤然:“五哥,你果然闷骚!” 闷骚这个词语是郝定在形容季阳之后,艾草给的,专指外表冷静、内心狂热之人! 不,其实艾草觉得这个词语可以形容娄高他们好几个人,尤其是娄高、余扬都是这样的人。 “大哥二哥四哥也是闷骚!” 娄高和余扬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郝定在老夫人那里学到多少新词汇。 娄高扬了扬拳头:“我还没下手呢!” 郝定觉得这日子没法过,翻身爬起来,“谁叫你们闷骚,你们肯定嫉妒我!”说罢趁着黑暗,嗖地一下跑出去了,随便找个旮旯角落眯两个时辰,他又不是受虐狂,才不要留下被三位兄长虐打! 季阳听郝定那话,顿时脸黑如锅,就跟师父的名声是被皇上败坏的,师父没法回报,他们的名声是被郝定给败坏的,但是郝定可比他们小,被揍一点也不无辜! 林家,林海送了客人离开,又返回了花园,见母亲和妻子已经不再此处,随口吩咐下人好生收拾脏乱,还是回到了慧芳院。 艾草招呼儿子在身边来,林海依旧温和笑道:“母亲很高兴。” 艾草可没听出林海话语中的异常,笑道:“自然是高兴的,郝定这小子多可爱,娄高和余扬是外表冷漠内心柔软的人,尚永这小子永远挂着一张笑脸,不过他面对别人可能笑容是假的,但是在咱家总是真的。于江啊,老太太就喜欢他那张娃娃脸,虽然郝定说于江用娃娃脸‘招摇撞骗’,不过还是很可爱嘛。” 林海一阵黑线,他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贾敏见状忍不住捂着嘴垂下眼眸偷笑,艾草知道自己的言行给儿子有多大冲击,不过见多了就不奇怪了嘛。 说罢,艾草又道:“明日我要出去逛街,敏儿要不要一起来?” 林海惊悚地道:“母亲要做什么?” 艾草白了一眼林海,“我这不是给娄高他们做媒嘛,我总得见见我选中的那二十多个姑娘。” 林海只得笑道:“那行,母亲多带着点人,敏儿若是想去就去吧。”他已经破罐子破摔,反正母亲只是在京中逛一逛,总比长年累月在佛堂里呆着强! 贾敏想了想,她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忙点头道:“好,我和母亲一起去。” 第79章 逛街偶遇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简直是春游的好时期。可惜今年因为是春闱之年,学子们都忙着准备春闱,而且京中诸多官员家也都有子弟参考,是以这都二月份了,还没有谁家办赏花会。 林家与娄高等人的来往,虽然低调,但是瞒不过有心人。 有心人很多,然而大部分人都按兵不动,倒是祁王爷颇为兴致,一直让人关注着林家,尤其是林海。 因为新年初一那一天皇帝的作为,太子对林家其实是起了兴趣,奈何钱峰的拉拢行动失败,林海每天规规矩矩,而且明知道林海在守孝,还要请林海去酒楼,这就有点不地道,而后又因为许广志的事情,转移了京中所有官员的注意力,林海似乎低调地逃脱了别人的视线。 祁王爷对朝堂事情不太有兴趣,只是关注着不牵连祁王府就是,而林家老夫人的动作虽然低调,但是祁王爷还是知晓了。 只是祁王爷拿不准,林老夫人找媒人是给谁做媒?真给吴统领的那些徒弟?吴统领就没有一点反应?皇上也没有一点反应? 这似乎不太对呢! 祁王爷琢磨着觉得有点意思,一直关注着林家的情况。 祁王爷的动作虽然隐秘,但是瞒不过吴统领和娄高等人,只是吴统领没理会,娄高也没理会,他们与林家的来往清清白白,而且林家现在只有林海在官场,还是一个品级低的小官,真不用忌讳。 艾草所谓的逛街,是真的逛街,往附近游走一圈,自然是不打算坐马车。不过艾草知道自己身体很好,就不知贾敏走得了多远。 当然贾敏不会服输,而且她的身体比以前健壮,不至于走不动路。 艾草名单上的二十多个姑娘有一半是林家所在京城西南方向这边,不过林家在内城,那一半姑娘有一半家住在内城,一半家住外城。 内城到外城的路程可不短,不过她们不赶时间,随便走一走就是。 贾敏不知道婆婆如何观察人家姑娘,要知道大家闺秀真是藏在深闺,轻易见不到人的。 走出林家所在的这条街,路上行人便渐渐多了起来,很快就来到第一位姑娘家所在的街道,这条街道上每一座宅院面积都相对较少,户数就比较多,常住的若是小官之家,便是祖籍便在此处的官员之家。 “敏儿,今日天气好,幸好咱们婆媳出来走一走,总是呆在家里,闷得慌。”艾草与贾敏说着话,目光四处打量。 扫视到后面有几个人,艾草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刚在林家不远处,她就发现了,本以为是巧合,但是她都走到这个地方,还能是巧合? 艾草神情没变,心底却在思考,原来她也遇上了跟踪事件,这不是电视剧常有的情节吗?这样想着,艾草不禁笑了起来。 不知那些人是什么来头,艾草想过之后,不再留意,要跟就跟,看今天谁有耐心! 贾敏自然不会发现,笑着说道:“呆在家里久了,能出来走一走,自然是好的。而且今日天气好,母亲能带我出来,我可是高兴坏了。”别家的儿媳妇基本上都是规规矩矩呆在府里,想单独出门逛街,似乎不太可能,顶多和手帕交邀约着一起,或者回娘家,想罢贾敏顿时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可真舒服。 这条街很长,艾草一眼望过去,看了看旁边的这座宅院,有些遗憾道:“只怕遇不上董姑娘。”慢慢地走着,艾草把神识放出去,走了大概五六步,艾草神情一凛。 只见董家后院,一位年月十五六岁的姑娘,看穿着打扮知晓她是董家的姑娘,董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已出嫁,待字闺中的正是小女儿,这位姑娘莫非就是那小女儿? 这姑娘正掌打一个另一位姑娘,那姑娘看身形比她瘦小,被打了只是捂着脸不说话,也不争执。 董家姑娘看她那样子,脸色铁青,然后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而那姑娘在董家姑娘离开之后,才放下手,摸着自己的脸颊,脸上充斥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这姑娘有些奇怪,艾草嘀咕着,小女孩家之间的事情,复杂也复杂,简单也简单,看来那姑娘不无辜,董家姑娘有些蠢。 艾草把神识追了上去,那董家姑娘正对着一面墙发脾气,咬牙切齿地道:“表哥就是被她那张狐狸精的脸给骗了!” 两个丫鬟忙不迭地安慰,一人说道:“姑娘别生气,表少爷总会认清三姑娘的真面目的。” “就是就是,三姑娘不过是才回到董家的乡下村姑,哪里比得上姑娘,表少爷才不会喜欢她!” 艾草顿时无语,好么,这姑娘有心仪之人,还是所谓的表哥,这古代表哥表妹配对,还真是害人不浅! 既然董家姑娘有了心仪之人,她就不适合了。这会她们已经走过这条街的中心处了,艾草前后左右打量时,眼角余光看到那跟踪的人正在街口徘徊。 贾敏看着婆婆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见不到董家姑娘而沮丧,贾敏心里想着,只怕婆婆早就已经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如荣国府那般的深宅大院,别人想要看藏在后院的姑娘,那真是不行。 “走吧,我们往前走。”艾草没理会贾敏和丫鬟们的疑惑,跟着她们出来的几个护卫正在一前一后,前面的探路,后面的断后。 家在内城的姑娘们还真见不到,都住在闺阁中,轻易见不着,幸好艾草有‘小型雷达’,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些姑娘长得是扁是圆。 总体来说,这些姑娘长相都是上等,远远高于平均水平线,各有各的美,不过性格还真是千差万别。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艾草一行人来到了外城,外城可比内城热闹许多,街上行人更多,挑着担子的小贩来来往往的。 那跟踪的人依旧远远跟在她们身后,艾草不禁疑惑,林家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还是林海做了什么? 外城的房子大部分不像内城那么大,一条街可是住着许多户人家,外城的姑娘也不像内城那样,整日藏在闺阁,起码还会在外走动一二,还能见到人。 当然艾草名单上的姑娘,因为父兄要么为官要么做商人,家里有余财,住宅宽敞,要是想藏在家里也能藏得住。 “敏儿,怎么样?还走得了么?”她们行走的速度并不快,走走停停,欣赏欣赏风景,并不只是来相看人的。 贾敏摇头:“没事的,母亲,我哪有那么娇贵。” 婆媳俩说着话,突然一个稚嫩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老太太,敏姨。” 婆媳俩一同看向声音的来处,艾草顿时笑开了花,“小元龙!” 贾敏也是颇为惊讶,“元龙!” 侯元龙蹦跳着走过来,拉着艾草的衣袖,“老太太,你们也出来玩儿吗?” 侯元龙的外祖父江博士走了过来,拱手一礼:“林老夫人,真是巧,能在此处遇到你!” 艾草和贾敏回了一个礼,贾敏乖觉地站在婆婆身后,艾草笑道:“确实巧合,博士又带小元龙出来感悟世情。” 这江博士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外孙操心,也真是让人可敬可叹。 小元龙母亲死亡的真相,艾草越发不敢告诉/江博士了,否则江博士一气之下归西,还真是她的罪过了。 艾草脑子里想了很多,还是等小元龙长大之后,告诉他,由他自己做决定如何做吧。 江博士捋着胡须笑道:“是啊,今日老夫没课,元龙连续上了十天课,也该放个假了,便带两个孙子出来走一走。” “这是我那小孙子叫江波,小波,这是林老夫人。”江博士拍着他身边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说道。 江小少年很懂礼貌,拱手一礼:“江波见过老夫人。” 艾草乐呵一笑:“真是俊俏的小少年。” 小元龙在半月前休息日时,去过庄子上,他很兴奋地告诉老太太,庄子上可好玩了,哥哥姐姐们帮着大人做事也从不耽误学习。 江博士带着两个孙子,虽然毫无目的,也是随走随停,不过也不好与艾草她们一路,双方便在此处叙旧,大概两刻钟之后,分道扬镳。 小元龙与老太太约好,下次休息时,会到林家探望老太太。 中午在酒楼吃过午饭,下午的行动没有任何变动,不过艾草有注意到那跟踪者果然是在跟踪她,她停在酒楼,他们就在酒楼外面盯梢。 下午,继续行动。 不过刚走到这条名为向阳街的街道,艾草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只是艾草看见了,贾敏和清芷清芊等丫鬟护卫也看到了。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爬上周家旁边的那颗大树上,大树很高,底下的枝叶并不多,只有两米以上的枝叶才茂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完毕,没有啦。 第80章 以文会友 艾草掠过呆愣的一众人,走到大树下,还敲了敲大树,压低声线道:“郝定!” 郝定正专心爬树呢,午后正是春困的时候,这条街上过往的路人很少,周家关门闭户,也没有人管束。 这突然听到老太太的声音,郝定猛地低头一瞧,顿时吓了一跳,“老太太,您怎么来了?” 艾草好笑地:“昨日我怎么叮嘱你的?你胆子肥了,不能翻墙,倒是敢爬树?” 郝定脸色一红,然后抱着树往下梭,很快回到地面上,不好意思面对老太太,眼神那个飘啊飘。 艾草扬眉:“我记得你昨日休息都是与别人换了班?这会怎么还在外面,不应该在宫中上班吗?” 郝定支支吾吾不敢说,他又与人换了班,就是打算出来偶遇昨日从老太太那里听到的姑娘,可惜他在这片区转悠了一会,一个都没有看到。 这不,周家外面还有一棵树,虽然高了点,不容易隐藏,但是他只呆一会,应该不会被发现,于是这便爬上了树! 艾草见他支吾着不说话,顿时了然,有些好笑地道:“郝定啊,你这般心急,似乎老太太不快点都不行了!” 郝定脸皮厚,但是这会脸色还有些囧然。 “不过再着急,也要等四月份时。放心放心,这一个多月时间,老太太会好好考察的。”娶妻娶贤,娄高等人的职位注定受人‘欢迎’,一定要找一个深明大义的妻子,否则与娄高等人不利,那还不如不成亲。 艾草在与郝定说话这会,神识已经进入周家了,不过周家周老爷不在,只有周太太和其女儿在家,她倒是看到周家姑娘了。 周家姑娘长相很柔美,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艾草觉得第一眼这姑娘真不错。 艾草观察了一会,就撤回了神识,第一印象很重要,周家姑娘过关,就等以后,看与娄高等人有没有缘分了。 “既然你都请假了,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没看到人家姑娘,郝定有些失望,不过能见到老太太,他挺高兴的。 “老太太也是来出来偶遇的?” 艾草瞪了他一眼,敲了敲他的额头,孩子别说出来啊!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 “别问,跟着我走就是!” 郝定乖乖地跟在老太太身后,他记性好,记得这片区有哪些人家,只是老太太就这么一路走过,就这样? 艾草看他有话说,又瞪他:“别说话,以后会让你们看到人的!” 郝定点点头,心想相看亲事这种事情老太太最熟悉,他自认为功夫好,但是特么的这两条街都走了好几遍了,愣是没看到什么周家姑娘,田家姑娘,泪奔! 贾敏忍不住笑,难关相公要吃醋,婆婆和郝护卫等人的相处太亲昵了。 这会才未时正,春风吹,午后阳光好,街上行人无数,随着艾草他们的行动,慢慢地往岳阳楼那个方向而去。 皇宫,长平帝在短暂的午休起来,看到外面阳光正好,很适合出游。 长平帝虽然是一个勤勉的皇帝,但是也懂得劳逸结合,从不会因为公事虐待自己的身体,这会他就想到宫外走一走。 皇帝出行,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娄高、尚永和季阳三人全都出场,当然不会只有他们三人,每个人还要带上两名下属,暗地里还要布置别的禁卫保护。 一刻钟之后,皇帝一行人从皇宫出来,在走过一条热闹的街道时,恰好碰到祁王爷训斥庶出儿子,嫡子凤瑜站在一旁幸灾乐祸。 长平帝顿时啼笑皆非,他这兄长也就三个儿子,为了祁王府那点家业,兄弟不和睦。想到自己十几个儿子,现在前面四子已经闹得白热化了,长平帝就觉得心塞。 “皇兄。”长平帝出声唤道。 祁王爷面上一片诧异,狠狠地瞪了三儿子一眼,这才转过脸笑道:“皇弟今日怎么舍得出宫?” 长平帝邀祁王爷同行,祁王爷自然不会不答应,不过刚还在他面前梗着脖子的三儿子和幸灾乐祸的二儿子这会就变成鹌鹑了。 “春日阳光好,总是呆在宫里,心情烦闷得很,不如出来散散心。” 凤瑜和庶弟乖觉地跟在后面,他们可以顶撞父王,但是不敢与皇叔闹脾气。 在祁王爷的建议下,长平帝一行人最终的目的来到了岳阳楼,不管祁王爷有什么目的,长平帝也不在乎,这个兄长非常识趣,不参与皇子们的争端,朝堂也不乱插手,他对此非常满意。 “马上春闱了,希望这届多出一些有用的人。”祁王爷这个倒是这话,他又不打算篡位,作为大凤皇室王爷,也是希望大凤这片天下越来越好。 长平帝笑道:“兄长有心,若是发现有才能之人,兄长不用避讳,推荐便是。” 祁王爷一笑:“我倒是接触了一些学子,才能有,品行尚佳,可惜还需雕琢,皇上还需打磨打磨才能用。” 岳阳楼确实很热闹,京中谁人都知道及第街的岳阳楼,艾草对科考的学子不感兴趣,只是刚好在及第街附近有名单上的姑娘。 一行人慢吞吞地行走,突然贾敏有些惊讶地看着前方。 贾赦正在打量这附近的商铺,有一家外面贴着租售的布条,他这几天正在思考如何改善军中旧部的生活,让他每个月拿钱养,这自然不行。 他想找一些营生,让旧部的家人可以挣钱的营生。他询问过母亲的,可惜母亲让他自己思考,他想了半天只想到在街上做点小生意糊口。 正看得认真,有熟悉的声音唤他,“大哥。” 转头一瞧,四妹妹正俏生生地站在他背后,他眨了眨眼,“四妹妹,你怎么在这里?”你一个出嫁女,怎么会出现在街头? 艾草笑盈盈地道:“恩侯。” 贾赦一惊:“亲家母!”这一惊一乍,贾赦朝艾草拱手一礼,“婶娘也在啊。”不是四妹妹偷偷跑出来就好。 贾敏看懂了大哥的意思,顿时又气又笑,实在好笑至极,“大哥,你肯定没想我好事。” 贾赦顿时讪讪然,“四妹妹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贾敏抿唇歪头傲娇一哼,艾草问道:“恩侯,你这是做什么?” 贾赦简短说了下自己在做的事情,艾草并未说什么,也不指点什么,一般家里买铺子、田庄一类都是下人忙前忙后,还没有见过主子忙碌的,于是艾草便知道这是红叶在调/教儿子。 郝定在外人面前还是非常端得住,只是眼神一直落在贾赦身上,林海的大舅兄,荣国府的当家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无用嘛。 于是艾草这一行人的队伍又多了个贾赦,贾赦无有不从,反正他的事情不急,而且陪亲家母,也算是耍亲家母的好感,变相地讨好亲家母,希望他对四妹妹好一点。 艾草并未先入及第街,而是右转。 艾草介绍了郝定给贾赦认识,并未说郝定是干什么的,只说是一个亲近的侄子,如此贾赦和郝定最开始各自端着,有礼有节,不过很快就各自现了原形。 贾敏对大哥和郝定这哥俩好的情况也是蛮无语的,郝定才二十二岁左右,大哥已年过三十,两人还有共同语言,贾敏真不知道该如何在心底评价大哥了。 “郝兄弟真是好兄弟,我贾赦交你这个朋友。”贾赦和郝定肩搭着肩,郝定也眉开眼笑,“贾兄看得起我,我自然交你这个朋友!” 艾草挑了挑眉,突然前面的万家大门开了,一个小男孩冒了出头,他左右看了一眼这条街,也看到艾草等人了,还吓了一跳。 一个清脆的女声,“小弟,怎么样?” 那男孩搔了搔头:“可以,三姐,我们走吧!” 只见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少女先一步从门后跳了出来,那小男孩也随即跳了出来。 少女看到有外人,身形一顿,然后回转身,牵起弟弟的手,捂着脸一溜烟就跑了。 艾草几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跑,郝定有点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人家姑娘,很显然这姑娘不拘小节,肯定经常在外面跑。 这姑娘长相不差,只是与时下的美女有些差别,她是一种英气美。 郝定小跑着来到艾草身边,艾草和贾敏等知晓内情的人都有些黑线,这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走吧,去下一条街。”说罢艾草老神在在地打头走了,贾敏和丫鬟们忍不住偷笑,贾赦也不是那么傻,懂得看眼色,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四妹妹,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你婆婆到底在做什么?”贾赦在贾敏身边小声地问道。 贾敏怎么可能告诉他,笑道:“大哥,哪有什么事儿,今日天气好,婆婆好心带我出来逛街。” 那万家姑娘跑得还挺快的,待艾草他们走过这条街,她已经带着弟弟跑过下一条街,至于去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就从万家姑娘今日的作为,也能初步判断这姑娘真不是被关在家里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与这姑娘一起生活,当不会无趣才是。 左转下一条街,再左转,艾草的速度便放慢了,左右两边的门户都有孩子的嬉闹声,也就中间这家安静无声。 艾草放出神识看了一眼,没发现有十五六岁的少女,便不在此处停留,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了热闹的及第街。 贾赦看到岳阳楼人来人往的样子,一拍脑袋:“四妹妹,你二哥和余先生应当也在岳阳楼里。” 贾敏疑惑道:“二哥在此处干什么?余先生是大哥给瑚儿请的先生吗?” 贾赦本想向四妹妹吐槽吐槽老二,瞅了一眼艾草和郝定,想着家丑不外扬,只说道:“你二哥大有长进,不只是学业上,其他方面也是。这不认识了余先生之后,就常来岳阳楼以文会友。这春闱的当口,岳阳楼好多学子,如此文学盛会,不容错过。” 第81章 不如偶遇 贾赦这样一说,贾敏倒是很好奇二哥与别人是如何相处的。不细想还不觉得,一细想才发现二哥在国子监读书时竟然没有交上一个知己好友,大哥这样的纨绔都有三五个猪朋狗友,二哥从未见过他有投契的朋友。 贾敏皱了皱眉,心思有些复杂。 从这个角度望进去,岳阳楼一楼可谓是满座,二楼能看到的地方,也是坐满了人。 艾草想着,来都来了,那就见识见识! 还别说,这些学子都几乎集中在一楼,二楼的客人倒是差不多都是一些中年男人,索性位置没坐满。 岳阳楼没有雅间,可能是客人要求的,右边角落那处放了两扇屏风。 艾草想着,他们也喜欢清静,选择的位置就是靠近屏风这边的桌子。 贾赦进了岳阳楼就在四处打望,待大家一起坐下,贾赦才用手肘碰了碰贾敏,“四妹妹,你二哥和余先生就在楼下那柱子旁边的,那群学子都是余先生认识的同窗吧,大部分都是秀才,少部分童生。” 大家的视线投入一楼,很快就找到贾政那一桌,贾敏眨了眨眼,“二哥好像很高兴。”多次科举不中,贾政常年眉头紧锁,贾敏恍惚地想起以前,以往二哥表情越来越严肃,也就是今年从金陵回来的二哥,似乎一点一点地改变了,现在她看到了小时候二哥读书时候的轻松神情。 贾赦瘪嘴:“自然高兴了,我整天忙死忙活,他就与余先生一起学习,又跑来以文会友,若是下届你二哥还是考不中举人,那还真是朽木可雕也!” 贾敏白了贾赦一眼:“大哥,你是吃不到五十步笑百步,有本事你考个秀才和举人试试,这样我才心服口服!” 贾赦立即闭嘴,片刻后又嘀咕道:“我又不是读书的料!” 艾草挺乐呵的,贾敏和贾赦这对兄妹的感情不是那么差嘛,就连贾敏和贾政的感情也不是那么差,所以红楼这对舅舅为何要那么对外甥女? 郝定百无聊赖的样子,他不认识贾政,不过想起这段时间皇上盯学子盯得紧,而且岳阳楼似乎天天都有人监视,皇上也是天天都要听京中有关这些学子的消息,他的目光在整个岳阳楼扫视了一眼,然后停在了二楼某个位置,那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而望了过来,郝定咧开嘴笑得可乐,那人眨了眨眼,背过身去倒吸了一口气。 郝定乐呵极了,又在某小二在二楼来打转时,叫住了那小二,开始点糕点和茶水。 “小二哥,你们岳阳楼都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郝定拉着小二不放,这个小二看起来很小,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带着怯怯的表情。 “客…客官,我们这有好茶。”其实小二真是给吓死了,目光怯怯地扫视了一眼屏风那边,然后再看郝定时,带着十二分的同情。 艾草敲了郝定脑袋一下,“好小子,到这来欺负弱小是吧?”然后艾草和蔼地点了一壶茶水,三盘点心。 那小二见状,立即朝艾草怯怯一笑,“客官稍等,马上就来!”说完就蹬蹬的下楼啦。 郝定撅嘴,装模作样! 在外面还是要低调一点,郝定旁边就是贾赦,于是这哥俩好起来,又开始有说有笑。 屏风那边,祁王爷长平帝做一桌,娄高尚永季阳端了个凳子坐在长平帝身后,呈包围姿势,把长平帝保护在其中。 祁王爷那边,则是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端端正正地坐着,其他伺候的人都站在后面。 贾赦和贾敏说话时,这边只以为是兄妹俩出来看热闹,但是郝定一说话,那声音可就熟悉了。 长平帝似笑非笑的眼神瞟了一眼娄高三人,娄高、尚永和季阳三人正襟危坐,但是本来搁在膝盖上拿着刀剑的双手握得紧紧的。 祁王爷不知道郝定,但是他听出了林老夫人的声音,只觉得真是好巧。今日他是知道林老夫人和儿媳妇逛街来着,好像是打着相看姑娘的名义,只是老夫人那走马观花的样子,他实在难以想象林老夫人如何相看人家姑娘,根本是连人家面都没有见着,谈何相看? 郝定和小二的对话,娄高真是差点没站起来走出屏风,然后狠狠地教训一顿郝定。特么的他们还真不知道郝定又跑出皇宫了,这次是谁与他换班的?回宫之后,必须严惩不贷! 凤瑜觉得挺无聊的,又不敢动弹,坐在那里要保持姿势,简直坐立难安,眼珠子一转,凤瑜就打算去茅房,哪怕茅房也不是也好去处,但是好歹可以缓一缓。而且他怎么觉得屏风后面那老太太的声音这么熟悉呢? 凤瑜倏地一下站起身,捂着肚子:“我去茅房!”转过屏风入眼所及,心道原来是林老夫人,脚步顿了顿,还是加速往茅房跑。 艾草本来注意力在一楼,直到凤瑜冲他们旁边跑过,才感觉到一阵风,视线转回来时,只看到一个背影。 贾敏脸色浮现一层诧异,凑近了婆婆,压低了声音说道:“母亲,那好像是祁王世子!” 艾草恍然,难怪有几分眼熟。不过艾草也没放在心上,也不奇怪祁王世子为何会在此处,元宵节那日所见,可见凤瑜也是游手好闲之人。 又扫视了一眼屏风,只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影,艾草琢磨着莫非是祁王在那边?难怪要弄一个屏风挡着! 这会一楼的学子们正在作诗,不是很正规的,题目随意出,学子们随意作诗。有人会收录起来,最后选取诗作最好的篇章勘定成册。不过学子们的表现欲/望很强烈,艾草观察了一下,一楼确实有许多官员家的子弟,而好些人的眼神时不时地瞄向二楼。 这些大力表现的人基本上都是即将要参与春闱的举人,秀才童生倒是规规矩矩的,不参与这些话题,只在有诗篇出来时,鼓掌叫好。贾政和余秋这会就是做的这样的事情,小团体不参与外面的作诗,不过他们自己也会填诗,然后小团体内互相传阅点评。 艾草挑了挑眉,目光打量了一下二楼一圈,发现确实有许多气质不一般的人,莫非下面的学子是表现给二楼的某些人看的? 贾赦好像想起了某件事情,压低了声音,与贾敏说着。贾敏上下看了一眼,有些了然,然后又凑到婆婆耳边耳语了几句。 艾草这才了然,原来如此。 这二楼还真是卧虎藏龙,学子们奋力表现,希望入了某个大儒的眼,可以拜入大儒的门下,从而一步登天。 这样想着,艾草觉得也对,终归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都想被皇帝或者大官员看中,期望可以顺利走上仕途之路。 艾草看了一眼二楼,又把目光放在了一楼。 突然,一楼东南角一个扎着辫子的少女和七八岁的男孩从后面冒了出来。 岳阳楼这边这姐弟俩熟悉啊,为了看一看天下学子的风采,万家姐弟俩这段时间经常从岳阳楼后面溜进来。 艾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把神识往那姐弟俩的方向施展开去,果然是方才在他们面前跑掉的万家姐弟俩。 男孩摸了摸脑袋,又看了看这众多的人,有些叹气道:“姐,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可得快点回去,否则娘发现了,会揍我屁股的。” 少女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还在一楼打转,一会视线落在这个人身上,一会视线落在另一个人身上,抿着唇:“放心,我会护着你的。”她娘一门心思想把她培养成淑女,可是她被放养着长大十五年,早就长成野小子了,改不过咯! 男孩又是嘀咕:“姐,你不是不喜欢读书吗?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去舞刀弄枪呢! 艾草会心一笑,收回了神识,往二楼扫视了一圈。 突然,艾草被嘴里的茶水给噎住了。 屏风那边的人…… “母亲,没事吧?”贾敏看婆婆被呛水了,关切地问道。 艾草摇头,搁下茶杯,决定不随便往屏风那边看,而且最好还是早点撤走,这样想罢,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依旧在与贾赦说笑的郝定,这小子还不知道他两位兄长正在隔壁,这会吹牛都快吹破天际了,指不定回去之后又会被揍! 可惜艾草忘了凤瑜,他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再慢的速度也该回来了。他不想与父王和皇叔呆在一起,又见老太太这里有男子,他留在这边不会不方便。 “老夫人,真巧!您也在这里呐!”凤瑜一脸笑意地来到艾草面前,艾草心道,这下躲不掉了,笑着回应:“小世子,还真是巧。” 贾赦不认识凤瑜,郝定认识凤瑜,但是凤瑜不认识郝定,郝定这会脑子转得快,凤瑜这小子最不喜欢复杂的环境,他个人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岳阳楼,又那边隔着屏风,是什么大人物吗?那就只能是凤瑜的父王祁王爷,郝定心道祁王爷应该不认识他吧? 祁王本还想着自己那儿子掉茅厕了,这就听到他的声音了,不过儿子跑到别人那桌去了,还是熟人?想了半天,祁王终于想起,似乎儿子是认识林老夫人的。 “皇上,屏风那边应该是林老夫人,相请不如偶遇,不碰个面么?”祁王爷端着茶杯笑道。 长平帝很平静,朝娄高说道:“娄高,去请林老夫人过来坐坐。” 娄高站起身,拳头紧了紧,大长腿一跨,几步就转出了屏风。 艾草挑了挑眉,不惊讶,郝定瞪大了眼,第一时间就看了看他现在的位置,从二楼跳下去不会摔断腿吧? 第82章 儿子多了 娄高目不斜视地走到老太太面前,拱手一礼:“老夫人,主子在屏风之后,请您过去聚一聚。”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郝定,郝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眼里心里都是愁,他不就换个班吗?怎么又碰到皇上和兄长们了呢? 艾草想着,既然走不了,见一见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点了点头。 贾敏觉得自己心脏又在扑通扑通地跳了,双手拽着帕子死紧死紧的,贾赦不知具体情况,只以为是亲家母碰到熟人了。 两座屏风很快移了位置,艾草他们这边的桌子也被挪移了一下。 两扇屏风很有用,隔绝了所有人的探视,在二楼这些大老爷们还真不知道屏风这边皇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顶多有些认识凤瑜的人以为是祁王爷,毕竟祁王爷爱才,人所共知,最近祁王爷可不是见了许多学子,还对其大为夸赞。 艾草正要向皇帝行礼,长平帝摇头摆手:“出门在外,不必多礼,老夫人请坐。” 艾草依旧行了福身礼,这才说道:“没想到您会在这里。”又转而看向祁王爷,“三爷也在这里。” 贾敏提高了警惕,整个人乖觉地呆在婆婆身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贾赦一头雾水,又觉得气氛有些紧张,手脚都端端正正放着,目不斜视的样子。不过他的目光落在郝定身上,有些奇怪郝定怎么跑到那位老爷身后去了。 郝定可不是乖乖地站在季阳的身后,还用季阳的大块头遮住自己整个人,当然他并不安分,手指在季阳背后不停地戳着。 以极低,又不会让别人听见的声音,“五哥,你们来多久了?” 季阳目不斜视,只是右手往身后伸展,重重地拍掉郝定的手,还用力捏了一下,警告郝定现在要安分。 祁王爷则笑道:“老夫人别拘谨,相逢即是有缘。” 这时一楼爆发一片叫好声,艾草满是赞赏的目光落在那些学子身上,“还是年轻人好,青春活力有冲劲!” 长平帝其实一心二用,他的耳朵里一直没有落下一楼的声音,学子们做的好事全都被他听在耳里,他不认识哪些人,但是能从诗篇分析得出一些情况,让他加快判断一些学子是否可用。至于这些学子的情况,他现在手里自然是有一份名单,只等春闱,就看排在名单之前的人是否能够考中进士。 “老夫人说得对,我们都老了。” 祁王爷则诙谐地笑道:“我觉得我还年轻,五弟可比我还小。” 艾草挑眉:“我也不老!” 长平帝忍不住一笑,“兄长和老夫人还真是不服老,可惜再不服老,身体也会老,身体老了,精力跟不上,许多事情就做不了。” 祁王爷双手拍在自己两个儿子身上,吓得正在神游的两个少年顿时一惊,“身体不能动了,不是还有儿子吗?否则,老子生他们出来干什么?” 凤瑜眼珠子转啊转,那位庶公子神情则有鄢。 艾草附和:“对,还有儿女呢。身体老了,做不了什么事情,交给儿子孙子就好了,一个人精力有限,想事必躬亲……” 她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人简直是老寿星上吊,事情多,分给儿子孙子,自己当个甩手掌柜,这简直是不要太棒!” 贾敏嘀咕,不是所有人都有婆婆这样的心胸! 祁王爷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垂下眼眸,掩饰住别有意味的笑容。 长平帝把目光从一楼移回来,看了一眼祁王爷和老太太,叹道:“儿子太多,个个不成器,又个个想接受父亲的家业,这该如何呢?” 祁王爷心里一咯噔,艾草才不管皇帝是不是话中有话,“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多余的儿女争夺林家的家财,凤五爷你的遭遇,我爱莫能助!” 祁王爷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借着茶杯掩饰自己的异样。 长平帝倒是心平气和,依旧问道:“若是老夫人,该如何做?才能不让儿子觉得自己偏心?” 艾草上下看了一眼长平帝,又看向祁王爷,“三爷比较适合回答你的问题,他有三个儿子。” 祁王爷顿时苦笑连连,“老夫人别为难我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能在我活着时,看顾着他们,已经是尽了父亲之责,等老子死了,谁管他们吃糠咽菜。” 艾草给祁王爷竖了一个大拇指,“三爷好心胸。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完全不操心这个问题。” 长平帝默默无语! 谈话的三人不觉得,贾赦也不觉得,不过贾赦茫然地想着,亲家母这谈的话题是‘兄弟争夺家财’吗?朝廷不是有规矩吗?爵位、分家都是具体的规矩,所以这个有什么好讨论的! 知晓身份的一众人,比如凤瑜和他庶弟背上已经有一层冷汗,现在还停不下来。 娄高几人倒是对老太太有些担心,这话题简直是禁区,也不知为何皇上每次碰到老夫人都会提一些敏感的话题。 这时一楼又是一阵叫好声,大家的注意力又放在了一楼。 突然,一楼有人站在桌子上高声道:“诸位,请静一静!”由他带头,犹如波浪散开,喧闹声渐渐停止了。 “博阳先生有心考校诸位,不知诸位可敢接受博阳先生的考验。” 一楼学子们顿时爆发,“博阳先生吗?” “当真是博阳先生?” 艾草疑惑,博阳先生?从这称呼定然可以看出这人很有学位,否则不会以先生称呼。 祁王爷忍不住一笑:“老夫人可能不关注文人的圈子,博阳是当世大儒赵志哲的字,我们大家尊称博阳先生。博阳先生很有学位,一直从事教书育人,门下八个关门弟子,个个有才,听说博阳先生打算收第九个弟子,然后便不再收徒。” 艾草还在疑惑,总觉得这个赵志哲的名字有些耳熟,贾敏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只是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看不出来而已。 长平帝本想提醒老夫人,这个赵志哲是何许人也,艾草恍然想起:“我知道那是谁了,上届科举,我儿是探花,然后二甲第一是不是有个叫钱永望的,他的老师就是这位博阳先生吧。” 长平帝脸上溢开一沫笑,“老夫人记性真好!” 艾草瘪瘪嘴:“什么记忆好,我这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来。我不评价钱永望的老师,就钱永望心胸太狭小了,殿试没考过我儿,还针对我儿,酸言酸语就能改变名次?” 末了,艾草说了一句,“子不教父之过!” 祁王爷和长平帝露出诙谐一笑,还说不评价人家老师,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最后这话不是变相地埋汰是老师没教好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老夫人不知道博阳先生。”祁王爷说道。 说话间,一楼那‘振臂高呼’之人已经代表博阳先生出题了,一楼霎那间就安静下来,不过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贾政和余秋与朋友们在一起,听了题目之后,也在各自苦思。 一刻钟过后,一楼再次喧哗热闹。 然而,在艾草他们这边楼对面二楼,一个胡须皆白、满脸红光的老者站了起来,像是巡视自己领地一样,高高站在二楼,望着一楼。 这时一楼有人惊呼:“博阳先生!” “快看,博阳先生在二楼!” 。…… 艾草瘪瘪嘴,猛不丁地道:“敏儿,什么时辰了?” 贾敏小声地道:“快到酉时了!” 艾草惊讶道:“这么晚啦!不行,我们该走了,海儿都下班了。”说罢艾草就站了身来,朝长平帝和祁王爷歉意道,“我该走了,三爷和五爷随便。” 祁王爷心里又是长长一叹,心里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老太太。 长平帝看了一眼喧闹的一楼和二楼对面那大儒博阳先生,“那就一起走吧!” 长平帝要离开,自然不能从岳阳楼前面走,否则指定被二楼好些人看到,在娄高等人的带领下,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行人从岳阳楼后门离开了。 艾草说要回家,是真的要回家,大家在及第街口分道扬镳。没有特意叮嘱郝定和娄高他们,艾草有些郁闷,心道若没有祁王爷就好了。 可惜她不知道,祁王爷早就知道她和禁卫之间的猫腻。 这会果然是黄昏时候,夕阳洒满了余晖,街道上行人多了起来,贾赦护送亲家母和四妹妹去坐马车。贾赦作陪了一下午,依旧不知道自己妹妹和亲家母到底在干什么,当然既然妹妹不说,他也不会追问。 “原来那个博阳先生与四妹夫还有这种渊源。”贾赦顿时就对所谓的博阳先生没有了好感,他自己读书不行,对当世所有的大儒都颇为推崇的,只是教出那样一个心胸狭窄的学生,老师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这是世人皆有的迁怒,博阳先生不会像贾赦想的那么不堪。 贾敏看了一眼自己单纯的大哥,说道:“大哥,博阳先生确实非常有学问,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草也点头:“这么说吧,博阳先生学问挺好的,就是为人有些激进,性情有些高傲和冲动,他教出来的学生或多或少都会受先生的影响,不过无伤大雅,但是我不喜欢而已!” 贾敏有些哭笑不得,婆婆还真是不客气。 说话间就来到了闹市街区,贾赦亲自雇了两辆马车,看着马车往林家的方向而去,他也才雇了一辆马车往荣府而去。 林海今日下班之后急匆匆地赶回家,结果母亲和妻子都不在,于是林海就在大门口转圈圈。 酉时已过,若是往常时间,这会一家三口都在用晚饭了。夕阳落幕,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林海急得直打转! 林管家目光随着打转的老爷转来转去,有心想再宽慰几句,动了动嘴还是没说,反正老爷也不会听。 直到看到两辆马车奔驰而来,林海那心里的石头才落下了地。 艾草刚掀开马车,就看到乖儿子正打算搀扶她下马车,“母亲。” “我就说嘛,海儿肯定到家了。”艾草边说边就着林海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林海又转而把妻子扶了下来。 丫鬟和护卫自动跳下马车,林管家把车费给了车夫,两辆马车立马掉转头很快就消失在林家门前。 丫鬟们动作麻溜,一刻钟的时间,慧芳院已经摆好晚饭,艾草从卧室出来,就见儿子和儿媳妇已经等在一旁。 贾敏这动作也挺快的嘛,这就换了一身衣服,夫妻俩正说着今日出去遇到的趣事。 本来林海表情有些怪异,但是在看到母亲出来那一刹那,顿时就恢复了表情,贾敏眼里心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林海则在想,郝护卫还真是他的克星! 天高皇帝远,这个非常适合林海的心情。林海现在是翰林院小官员,每天勤勤恳恳做自己的事情,而且与皇帝的位置相差甚远,又母亲出门就能遇到贵人,每天又听母亲说叨说叨,不正面面对皇帝,林海对皇帝还是不太紧张。 他现在就对郝定有大大的意见,娄护卫几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一家三口边吃饭边聊天,肚子里不那么空了,艾草笑道:“万家那姑娘看着不错,就不知是否与小帅哥们有缘分了。” 这样说着,艾草又嘀咕着:“海儿啊,你说我办赏花会,能邀请到这么多人吗?”赏花会肯定不只是姑娘,还有一些公子,否则达不成目的。 艾草琢磨着,她一个人办不成这事儿,她该找外援。 林海顿时沉默了,若是以往以靖安侯的名义,广发请帖,基本上大家都会来,但是林家沉寂了十多年,谁还会给林家面子? 贾敏也在思考,她的手帕交也都嫁人了,就算给她们发帖子,作用也不大。 艾草叹口气:“我总会想出办法来的。”林母以前也认识许多夫人,只是林家老太爷去世之后,林海又未长成,十多年下来便疏远了,现在想捡起来有点困难。 这赏花会还真得有点分量的人来办才起作用呢!到底要找谁呢?这是个严峻的问题! 母亲有困难,作为儿子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但是林海发现,他似乎想不出办法来,他好像挺没用的。 贾赦回到荣府时,全家上下都在等着他用晚饭,就连贾政都比他先回来,贾赦就奇怪了,他记得他离开时,贾政还没有走,怎么比他还先到家呢? 贾赦看大家的样子,歉意地道:“抱歉,母亲我回来晚了。” 红叶摇头:“没事,出门在外,遇着点事情被耽搁了,本就不是你的错。” 红叶不过问贾赦因何事被耽搁了,招呼大家吃饭,席间并不算很安静,红叶喜欢投喂孙子,一顿饭就在热热闹闹之下吃完。 饭后,这才是一家人聊天的时间。 贾政本在神游,一直想着下午岳阳楼里的事情,听到贾赦那话,惊讶道:“大哥去了岳阳楼,我怎么没看到?” 贾赦瘪嘴:“你和余先生在一楼,忙着呢,怎么会看到我。” 贾政有些讪讪然,红叶笑道:“老二别听你大哥胡说,你和余先生认真与学子们交流,本就不会分心,如何会注意到别人。” 贾政被母亲这一安慰,果然心里舒服多了,大哥一天不与我抬杠,心里就不舒服是吧? 贾赦撅嘴呲牙,心里酸溜溜地想着母亲就是偏心老二! 贾赦谈了他在岳阳楼的经过,也提了祁王爷和长平帝,可惜他不知道祁王和长平帝的身份,只说是亲家母认识的哪家老爷吧。 红叶却快速分析了起来,林家的事情,她不说全知道,但是近来艾草在做什么,认识了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 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红叶很快就把祁王爷和长平帝的身份分析了个七七八八。当然红叶也不打算告诉贾赦那两位老爷的身份,对贾赦而言,不知道身份时,还能坦然面对,若是知道了身份,难免拘束,而且作为皇帝,只怕喜欢在臣子不知道他的身份时做出的自然反应。 “我问四妹妹,四妹妹也不告诉我她们做什么,只是在街上逛了一圈。在岳阳楼时,还是我提起老二和余先生在岳阳楼,婶娘才说去岳阳楼坐一坐的。” 红叶笑道:“好了,亲家母有亲家母的事情要做,我们不必探究。老大这几天想到了办法吗?” 贾赦顿时耷拉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母亲,他想了许多办法,但是依旧不可行。 红叶依旧不提点,只说道:“母亲再给你一些时间,若是还是想不到,我再提点你。任何事情你要学会自己动脑子,母亲老了,以后帮不了你多久。” 询问了老大,就该老二了。 贾政说着在岳阳楼的经过时,整个人还是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有了诸多的神采。 “博阳先生在岳阳楼说他想收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博阳先生出的题,接对子接的最好的前五个学子和做诗做的最好的前五个学子,博阳先生亲自接见了……” 这会红叶并未说什么,只是打发儿子儿媳妇离开时,单独留下了贾政。 任何一个书生都渴望得到良师,这不管是在求学还是为官生涯中,都能获得极大的帮助。奈何贾政是真的资质有限,年龄又这么大了,贾政现在的情况是很难拜得到老师的。 红叶又是一番殷殷叮嘱,拔出了贾政心里的那丝黯然,“这世间还是有许多人不额外拜师,一样考中科举的。” 贾政有些不好意思,“母亲,儿子知道了。儿子会努力的,不会再好高骛远。” 红叶满意地点头:“母亲相信你。等这段科举最热潮的时候过去,母亲会交给你一个任务。” 贾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有些好奇母亲要让他做什么?要知道大哥现在整天不得闲,天天往外跑。 “母亲安歇吧,儿子告退。” 这会时间还早,贾政回到西院自然是要继续攻读诗书,不过晚上这时间,他一般都在看大凤律例。 王氏已经在书房准备好了,这段时间她都在练习大字,她的字体总算可以见人了,起码不会像狗刨,样子还是挺好看的。 “老爷,回来啦!” 有人比她快,贾珠翻过门槛就抱住爹爹的大腿,露出可爱的笑容。 贾政浑身也是轻松下来了,他抱起儿子,进了书房,这会算是一家三口相处的时间。 贾政把儿子放下来,贾珠又跑到自己的专属位置去胡乱涂鸦了,王氏像献宝似的,送上自己的大字,贾政认真看了下,说道:“太太这字有进步!” 王氏露出一沫笑,“我会继续努力的。” 贾政看着妻子那笑容,心里嘀咕着,还是挺入眼的嘛。 接下来,书房很安静,蜡烛燃烧的火焰跳跃着,贾政看着大凤律例,王氏在背三字经,贾珠在纸上涂鸦,最后困了,直接缩在桌子底下睡着了,王氏见状,赶紧抱着儿子出去,监督着下人给他清洗,看着儿子在床上呼呼大睡,这才返回书房。 东院那边,张氏和贾瑚睡得比较早,贾赦只看了一个时辰的大凤律例,撑不住早早就寝了。 第83章 皇事情 与林老夫人和祁王分开的长平帝带着下属回宫,夕阳的光辉映照在宫墙上,两列侍卫整齐划一地站在那里,整个皇宫处于肃穆深重之中,娄高和尚永这些护卫离着长平帝不远不近,虽然娄高他们不喜欢猜测皇帝的心情,但是这会大家都感觉得出,长平帝不爽。 郝定更是极大地缩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长平帝问责。 长平帝当然不可能无端端地迁怒下属,何况下属并未做错事情,至于郝定,长平帝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小小的禁卫身上。 他的心情只是受到了影响,他在想,为何皇家的亲情不如普通百姓和睦?皇家不是天下的代表吗?不论什么方面都应该走在百姓之前。 然而皇家的亲情却永远是个奢侈品,远的不说,就说他那辈,兄弟几个也是争得像个乌鸡眼,最后他棋高一筹,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铁打的皇位,流水的皇子。 太子?想到嫡子,长平帝心情有些波澜起伏,他只怕会在想着他的父皇变了,不再疼爱他,分给了其他兄弟。 老大?封了他为肃郡王,他只怕是不甘心自己作为老大却要屈服于弟弟,他是长子,他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老三老五……长平帝把四个成年儿子想了个遍,心情更复杂了,不由得羡慕起林老夫人,独子,又独子成才,根本不用担心能否承担得起家业。 进了宫门,长平帝回到寝宫去洗漱了一番,吃了晚饭,然后就在院子里闻着风中的花香,欣赏着天上淡淡的月色。 王卫看皇上待了这么久,又二月倒春寒,夜晚温度低,恐伤风发烧,正要提醒长平帝时,身前响起长平帝平和的声音。 “摆驾秋芳阁。” 王卫赶紧道:“是,皇上。” 秋芳阁是十二皇子母妃王贵人的住处,十二皇子还只是一个两岁大点的小娃娃,长平帝隔几天总会见两个老来子的。 长平帝见儿子多是让宫人把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抱到御书房或者寝宫来,在妃嫔处就是单纯睡觉的。 昨日皇上才见了两个老来子,不知这会去秋芳阁有什么来意。 王卫心里揣测的,动作却不慢。 不大一会,御驾起驾前往秋芳阁,王贵人是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妃嫔,脸蛋长得小,水汪汪的样子颇为让人怜爱,又正是青春正好的时候,就算长平帝不是好女色之人,对王贵人也颇为宠爱。 消息传遍后宫,其他宫殿妃嫔反应不一。贵妃贤妃德妃这些老人已经不争宠了,她们更多的是从皇帝的言行举止当中揣摩圣意,倒是年轻的妃嫔,想着高婕妤和王贵人都能生下孩子,那证明皇上身体没问题,她们就想要一个孩子而已,可是皇帝不来,她们也无可奈何。 长平帝到秋芳阁时,王贵人自然是已经在屋内迎驾,而此次长平帝来秋芳阁的目标人物也在,就是他那老儿子十二皇子。 “儿子参见父皇!”十二皇子动作还有模有样的,长平帝眼里有一沫喜悦,“小十二起来,到父皇身边来。” 十二皇子板着脸,尽量用母妃教导他的样子端端正正地走到父皇面前,长平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这里坐下!”又看了一眼王贵人,“爱妃也过来坐。” 王贵人面对皇帝始终是拘谨的,尤其是皇帝的年龄比她大很多,当然长平帝也不在乎王贵人的态度,反正后妃少有不怕他的。 皇帝留宿后妃处,护卫是不会跟随,当然每座宫殿外面都有禁卫巡逻,皇帝歇在那处,巡逻的密度就会加强。 娄高等人已回到他们在宫中的住处,郝定又被兄长们揍了,被他强制换班的十五还幸灾乐祸来着。 郝定老实了一会,沮丧了一会,便满血复活了,傲娇地看了一眼兄长们,“我知道你们是在羡慕我,我不与你们计较。而且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和老夫人今天下午一起做了什么。”说罢就跑得没影,让娄高等人眼睛直抽搐。 皇宫的夜晚习惯了也是平常的夜晚,子时过后,娄高和几位兄弟分别在后宫各处巡逻,皇子所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里面灯火通明。 有宫人慌慌张张地往两个方向跑,一个往皇帝寝宫,一个往太医院。 往太医院的宫人自然是顺利通过了,往皇帝寝宫的宫人被拦了下来,娄高询问了之后,让宫人往秋芳阁去,还给他开道来着。 与妃嫔妖精打架之后,沉沉入睡的长平帝被王贵人唤醒,精神还颇为倦怠,神情不怒而威:“何事?” 王卫在门外答:“启禀皇上,七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来报,七皇子高烧不退。” 长平帝霎那间就清醒了,“王卫进来伺候!” 主仆二人三两下穿好衣服,长平帝看向王贵人,“朕就不回来了,爱妃歇息便是。” 王贵人披着单衣,恭敬地目送皇上离开,她自己则松了口气。 长平帝到皇子所时,十皇子一脸威严地吩咐宫人伺候七皇子,太医正在给七皇子看病,说是风邪入体,只要退烧就好,立马抓药熬药和做物理退烧。 长平帝到了很久之后,八皇子九皇子才到,这两个皇子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长平帝皱眉看了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心底却有些不满意,老十比他们还小,住得还远一点…… 王卫为八皇子和九皇子扭了一把汗,因为这两位皇子与七皇子住得最近,然而却比皇上到得还迟,简直是没有兄弟情! 这后半夜,长平帝在皇子所守了一夜,七皇子退烧之后,就快到上朝的时间了,正在长平帝吩咐宫人好好伺候七皇子,他要离开时,七皇子睁开了眼。 他觉得浑身很虚,眼睛看人也是花的,眼前这明黄的颜色……“父皇?” 长平帝应了一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小七发烧了,这会已经退烧,没事了。” 七皇子这会有些呆呆的,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就听到父皇又说道,“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照顾自己,贪凉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七皇子是下午与人跑马,运动量大了,浑身发了热,发了汗,虽然及时换了衣服,却因为夜晚又在御花园吹了些风,不想就这样发烧了。 “父皇要去上朝了,烧退了,待会宫人熬的药要喝下去。” 七皇子依旧呆呆地道:“哦,好的。”闭上了眼觉得这才舒服。 长平帝嘴角上扬,冷冷的儿子这一生病倒是挺可爱的,又敲打了宫人好好伺候主子,让十皇子回去休息,长平帝和王卫便起身离开了皇子所。 皇宫里没有秘密,七皇子生病,皇上守了一夜让有些人心情非常不爽,这个有些人不是指的大臣,而是几位皇子。 长平帝高坐上首,底下两列官员的表情尽览于目下。 三位郡王表情有些不忿,太子的表情则比较复杂,因为他是被父皇一手带大的,七皇子这种待遇,以前是他独享的。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几项事情解决,早朝很快结束。 回到御书房,长平帝询问了一下七皇子的情况,知道七皇子现在无大碍,他便也放心了。 吴统领把昨夜执勤的几个徒弟叫到身边来问话,娄高几个自然不会隐瞒师父,娄高总觉得师父虽然是惯性地询问,但是就是哪里没对。 “师父,有什么问题吗?”娄高一眼不眨地盯着师父,不放过师父一丝一毫的表情。奈何师父人老成精,不是他们这小年轻可以看穿的。 吴统领摇头:“无事,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别的事情别掺和。” 娄高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师父打什么哑谜! 七皇子的病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多亏他平时锻炼身体,身体其实很健康,偶尔生病就当给身体加强免疫力。 七皇子不当一回事,因为以往生病时,虽然没有这么来势汹汹,没有引起这么大的反弹,但是父皇一直都是关心他的。 然而第二日,他发现,几位兄长对他的态度不一,大哥和二哥似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三哥五哥拉拢他时,若是那表情真挚点,还是有说服力的,那皮笑肉不笑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八弟那嫉恨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九弟和十弟倒是和以往一样。 七皇子发现,他不过生了个病,这世界就大变化了。呃,变得莫名其妙! 这一日观察下来,娄高尚永几人虽然不知道师父在想什么,但是七皇子被诸位皇子嫉恨了,他们确实看得明明白白。 几人不禁为七皇子捏了一把冷汗,这些皇子都是有病,羡慕七皇子得到了皇上的照顾,有本事你们也生病啊! 七皇子派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打探消息,可惜什么都没有,后宫那些娘娘们依旧是争风吃醋,对他这个年长的皇子是避讳的。 李庆生是七皇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不过他比七皇子大十岁左右,从他进宫之后,就一直在七皇子身边伺候。 “主子,奴才着人打探了,后宫没什么事情发生,实在是不清楚几位王爷的心思。”李庆生发动自己能发动的力量打探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七皇子想了半天,摆手:“那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去御书房吧!”想了半天,七皇子想到他应该去给父皇道谢的,还有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觉得他应该可以确定王妃的人选了。 呃,他现在还不是王爷,但是赐婚那一天,他一定是王爷。 长平帝自然是知道自家七儿子生病的缘由,跟京中一众人赛马,这小子年轻气盛,不想输给别人,自然是要拿出全部的实力了,谁叫与他比拼的大部分都是骑马的好手。当然有心气是好事,但是若是为了在某姑娘面前表现,长平帝就觉得好气又好笑。这段时间看娄高这些护卫的笑话,不想他儿子追求人家姑娘也是这般。 他给七儿子四个名额,都是重臣家的闺女,两文臣两武将,现在七儿子这下子似乎选定了姚家嫡长女。 姚家是武将世家,姚老太爷因为年龄大了,早已从军中退役,不过威望不减,姚老太爷的嫡长子在军中任职,承继了姚家的门楣。 长平帝还在想着七儿子何时向他坦白时,病好来致谢的七皇子就顺便提了。 “老七看中了姚家姑娘?听说文家罗家姑娘可是长相秀美,温柔贤淑,你为何只看中了姚家姑娘?”长平帝淡淡地道。 七皇子有些赧然,半响才说道:“儿子性子有些沉闷,姚姑娘活泼灵动,儿子喜欢这种灵动,以后府里才不会乏味。” 长平帝眼里闪过一丝趣味,打趣道:“那姚家姑娘长得肯定也不差。” 七皇子脸颊一下子绯红了起来,相比于另外一个武将家的姑娘,姚姑娘自然是长着姣好的一张面容,世人都爱美色,七皇子自然也不会例外,能在有限的条件下选择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先从长相好的开始,其后才是考虑其他方面的。 “朕知晓了。回去吧,病才刚好,多休息几日。”长平帝也不想惹得儿子羞恼,及时止损,待七皇子离开,长平帝才与王卫唠叨。 “小七长大了,开府成亲后,朕也对得起淑妃了。”长平帝叹道,又问道:“何昭仪最近召见了哪些人家的姑娘?可有姚家姑娘?” 王卫思索了片刻道:“昭仪娘娘召见的人都是文臣那边的姑娘,姚家姑娘不在其间。”主要是姚家和何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就算何昭仪其兄是吏部左侍郎,是实权高官,可惜文臣和武将依旧少有交集,何昭仪就算是看中姚家姑娘,也只能等选秀时召看。 长平帝略微思索了一下,也不想这个问题了,何昭仪只在前不久提过,或许是不到选秀,还不能确定,待选秀时,就能知晓何昭仪选中的人选。 当然他选中的四个名额不单单是给老七的,只是老七先挑选了,那么老八的正妃就只能从剩下的三个人选中选出。 而老七选了武将,那么老八的正妃就只能出自两个文臣家的姑娘。 王卫听了皇上的唠叨,心道幸好八皇子不知道,否则他肯定气哭,他这是捡人家不要的……这样想着,王卫有些囧。 朝堂皇宫这些细微的变化,身处低位的人一时半会察觉不到,林海也还是在七皇子病好之后才听人说起的。 说起来,林海也有好一阵没看见七皇子了,最近七皇子好像很忙,他每天只在户部上半天班,中午到点就走了。 这猛不丁地在下班之后看到七皇子,林海还不习惯。 林海知道自己母亲对七皇子也犹如对娄护卫等人那样格外关切,他昨日倒是没把七皇子生病那事告诉母亲,否则母亲还得念叨几句,七皇子没有母妃,一个人生病好可怜…… “七皇子,这是要回宫?”林海拱手一礼。 七皇子停住脚步,颔首一礼,林海总觉得他的表情比以前缓和,“林大人,好久不见。”他知道娄护卫等人与林家来往密切,他倒是没再遇上林老夫人了。 “许久不见老夫人了,不知老夫人身体可好?” 林海笑道:“母亲挺好的,劳七皇子关心。听闻七皇子前几日生病,不知七皇子现在可痊愈了?”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这才分别,一个回皇宫,一个回林家。 晚饭后,林海与母亲闲话家常,提起碰上七皇子这事,“我看七皇子虽然有些清瘦,但是精神尚好。” 艾草点点头:“七皇子母妃早逝,皇上也不是无情之人,总会多关心七皇子一些。皇上关心七皇子,只怕太子和三位郡王心里不舒服。这人啦都是贪心的,他们怎么不想一想,皇上不关心他们吗?只怕一叶障目,只看得到眼前的,从未深思。说起来,我有好久没看到七皇子和十皇子了,不过他们作为皇子,肯定忙着学习,倒是没有多余时间。” 林海汗颜,哪家的孩子在七皇子十皇子这个年龄不是在学习,想当年他就算不是达到头悬梁锥刺股的程度,那也是早起晚睡,日日攻读功课,以为探花那么好考吗?当然这其中也多亏了老师的教导,可惜老师远游去了,已经两年未回京,上次送信已经是半年以前了,不知老师何时归京。 深夜,临近子时,艾草还未从本体空间中出来,今夜她以为可以突破的,结果忙活了半天,依旧不行,被花苞弹出来时,她还在发呆。 与花苞融合的感觉简直是飘飘欲仙,她练的融合的功法也有进步,可惜与花苞融合的时间还是不能到一个小时,亏得她信心满满呢。 从沮丧中清醒过来,艾草抬起眼望出去,顿时面上浮现一层惊讶之色。这空间好像变大了一点,艾草衡量了一下土地的,发现确实多出了半平方的样子,不由得雀跃不已,看来她今晚的练功没有白费,这空间成长了啊。 因为吃穿不愁,空间里艾草并未种植什么特别贵重的植物,也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和几株果树,果树长成小树,花草开花了,空间里空气清新,花香袭人,让人沉醉! 艾草保持着雀跃的心情回到外面一夜好眠,她却不知道红叶却突破了,红叶与花苞的融合可以达到一个小时。 当然空间的变化比艾草的大一些,土地多出了一个平方,红叶也是雀跃不已,荣府这守孝困住了她,让她哪里也不能去,每天就只能想着法调/教儿子儿媳妇儿,剩余的时间就用来琢磨本体空间,现在她有一些心得了。 回到外面,红叶放开神识,发现神识笼罩的范围扩大了一倍,红叶不由得欣喜不已,若是只往一个方向,从荣禧堂这里可以到内城入口处,这会就见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一个屋檐下挂着一盏亮着灯火的灯笼。 一队城卫军打着灯笼巡逻而过,打更的更夫行走在街头巷尾,“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红叶对外面的事情不感兴趣,很快就收回了神识,缩小范围,只笼罩着整个荣府,细细地感受着四周的安宁。 夜里的虫鸣声和老鼠攀爬过的啾啾声音,依旧不能打破这黑夜的寂静。 有许多污浊事情发生在黑暗中,突然,安静的环境下,传来一声几个人的细小的说话声。红叶颇为郁闷,这声音就来自荣宁小巷,恰好在荣府的边缘处,好奇之下,红叶放开神识往荣宁小巷那方而去。 只见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大汉正在巷子口往外打量,这时从荣宁大街街口处传来几道火光。 “别着急,这里是荣国府和宁国府之间的小巷子,等巡逻的侍卫走开,我们就可以走了。” “妓/女都他/妈是贱人,这会看这贱人怎么逃得了。” “呸,好歹昔日是青楼头牌,哎,以前爷我就算是砸钱也睡不到她,这次爷无论如何也要尝尝鲜。” “别急,会有你的。” 一对巡逻的官兵越走越近,那两个大汉立时噤声,躲在阴影处,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在小巷口子往里面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一队人又前往下一条街。 红叶顿时愁了,这闲事到底要不要管呢? 第84章 又是考试 两个大汉等着巡逻队走远,就会提着麻布袋子里的女人离开,红叶没有多少时间思考,她想了想,既然碰上了,那就救人一命,不说胜造七级浮屠,好歹自己心里好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 又夜色鬼魅,本就会让人产生无数的心里幻想,被打的男人个子矮一点,他突然惊跳了起来,“罗强,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记耳光声音。 被叫罗强的人,反驳道:“张铁柱,你他/妈敢打我!” 啪啪啪啪—— 两个人又挨了四记耳光,两人顿时浑身打哆嗦,“罗强,不是你打我的?” “妈呀,有鬼!” 惊叫一声,两人被吓得往外跑,但是红叶哪会放过他们,神识作用下,连续绊倒了两人,两人顿时发出震天哀嚎。 巡逻队已经走出荣宁大街,听到后面的声音,立马倒了回来。这会巡逻队速度够快,等他们赶到小巷子口的时候,只见两个大男人正匍匐在地,张牙舞爪,四脚趴在地上,眼睛紧闭着,身体还在抽搐。 “哪位神仙爷爷,放过我,我再不干坏事了。” “救命啊,有鬼!” 巷子口阴影处的麻布口袋已经倒在地上,露出了一个女人的头和上半身,那女人一头青丝铺在地上,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让人心里直发毛。 巡逻队队长一见这情况,脸色一沉,“把他们带回衙门!”他走上前,蹲了下来,试探了一下那女人的鼻息。 “是活的,先带回去!” 红叶这才看清楚麻布袋子里的女人长什么样,从那两个男人的话语可以听出,这个女人应当是青楼出身,至于现在是什么身份,倒是不清楚。 巡逻队把三人抬走了,街面恢复安静,红叶在荣府附近转悠了一圈,没发现别的情况,这才放心地就寝了。 一夜好眠,翌日,天气反转,看样子下午或者晚上会下雨。 早饭之后,红叶把贾赦叫到荣禧堂来,让他去给她打听巡防衙门里昨夜荣宁大街这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红叶以为会比较难打听,却不想一个时辰之后,贾赦就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母亲,昨夜还真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贾赦吧啦吧啦一通话,红叶听了全过程,知道那个女人没事,她也就安心了。 “不是那两个人胡说八道,那就是他们真遇上鬼了。”贾赦摸着下巴,搓了搓手臂,“就发生荣府和宁府的那条小巷子,看来我得找高人来驱鬼。” 红叶敲打了贾赦的头一下,“荣府不出请高人的这笔钱,你若是有这个意向,拿你的私房钱,我没有意见。” 贾赦顿时一惊,他这是为荣府着想,母亲竟然不支持!!还要让他自己出银子,简直没…… “如何安排那些旧部家属,你想好办法了吗?”红叶揭过这个话题,转向另一个问题,她端着水杯,看着院子里的姹紫嫣红,心情很不错。 贾赦顿时耷拉着脸,半响才抬起脸,“我倒是想出了一些办法,就是盘下一些商铺,便宜租给他们,让他们做一些小生意。可是这样似乎也不行,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哪怕是小生意。我又想着,那些人一辈子都只知道种田,还不如租给他们土地,比做生意保险。” 红叶给予了赞赏的表情,贾赦受到鼓舞,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红叶适当提一句,“种田也可以,种果树也行,不若我们买下一片山……” 红叶这样做是想逐渐打开贾赦的思维,直至最后贾赦能独立思考,独立解决任何问题。 贾赦听母亲这话,有喜悦,有疑惑,“用得着给他们这么丰厚的月俸和奖赏吗?” 红叶挑眉:“那你是想让他们背着你中饱私囊吗?佃户和下人都要吃饱饭,吃饱了饭又想追求精神上的满足,这是避免不了的,我们给的待遇丰厚,奖赏丰厚,这是实打实明面上的,能激励大家勤奋工作,形成良性竞争。当然既然有了奖赏制度,那么惩罚制度自然也要有,这世上还是不缺乏贪心不足的人。” “府中的管理制度一直还未落实,赦儿可有新的想法了?”这段时间府里下人是很安分,不过新的管理制度一直没有出现,让下人们心里一直不踏实,不知道府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章程。 贾赦顿时又泄气了,怎么那么多事情呢?以前他可没管过这些事情,只是看到母亲似笑非笑的眼神,贾赦觉得自己脸烧得慌。 “我和二弟一直有商量这件事情,不过又被其他事情给耽搁了,这才一直没成型。” 红叶顿时一阵好笑,这两人还真是不催促,就不动的典型。只怕以为给下人来了一个充足的下马威,下人定然不敢再犯,可惜财帛才是最动人心的。 不想让母亲失望,贾赦往西院去的路上,一直在给自己打气,站在西院门口,问了一下守门的婆子,然后抬头挺胸,进了东边的书房,也不管王氏,直接把贾政拖走了。 贾政被拉得整个人踉跄,差点被绊倒在地,“大哥,发生什么事儿?” 贾赦白了贾政一眼,“走,跟我到外书房去商量事情。” 红叶恰好从荣禧堂出来,在这条石子小路尽头处看到贾赦拖着贾政,兄弟俩嘴上吵个不停,但是贾赦拖着贾政的手,贾政也没有甩掉。 摇了摇头,想到昨晚的事情,红叶不禁把神识又放了出去,白天可比夜晚热闹多了,不过整个荣府所有人的声音犹如蜜蜂一样,嗡嗡嗡地实在让人脑门疼,于是红叶只好把神识收了回来。 昨晚那个女人早先确实是青楼的头牌,只是被一个大官员赎身养在外面成为了外室,可惜大官家原配妒恨,原配不与大官吵闹,直接找了两个江湖上刀口舔血过日子的亡命之徒绑架她,这两人找了好多机会,该因她身边不离人,一直没成功,终于在今晚成功带走了她。 不过那女人长得是真不错,脸蛋秀美,一副标准的美人脸孔。 在红叶敦促下,贾赦和贾政终于拿出一个简陋的管理条例来找她,在她一字一句地提点之下,修修改改之下,荣府新的管理条例终于完成。 在红叶的要求下,管理制度被贴在后院与前院中间的一面墙上,然而没有一个主子解释,任由下人自己解读那一条又一条条例。 “奖惩制度,每个月都有奖赏和惩罚……” “做出什么样的贡献,会从贡献里拿出一部分作为奖赏……” “损毁荣府的利益,吃里扒外者将会受到惩罚,视情节严重程度做出何种惩罚……” “每年年末总结,有奖有罚,奖赏有实物或者银两,惩罚就要扣银子,次数多了就会被放出去,不再启用。” 下人们心里提着的石头落了地,荣府热闹了好几天,这才恢复平静。 红叶开始准备贾赦和贾政第二次考试的考卷,出题人依旧是她、张氏和王氏,参与人还有她的两个大丫鬟琉璃和翡翠。 贾赦在管理制度出来之后,考察多时在郊外买了一座荒山,打算种果树,常年雇佣的人就是军中旧部的家属,都快吃不起饭了,他再不想办法,只怕他们真会铤而走险。 红叶禁止张氏和王氏向贾赦和贾政告密,王氏经过快一个月的练习,字体还是能见人,誊抄试卷就有她一份功劳。 第二次考试的试卷准备好了,离二月二十一日也就不到三天时间。 第二日,贾敏欢欢喜喜地回娘家,这阵子林家过得很平静,艾草到庄上探望过孩子们,现在正窝在府里想各种办法,能让她吹出去的大话实现。 贾赦觉得自己这回来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做了以前二十多年不曾做过的事,简直不能太棒,正委婉地向母亲邀功。 红叶觉得孩子做得好,自然是表演,赞赏之语不吝于表达,末了红叶才悠悠地道:“后天就是二十一日,赦儿知道这是什么时间吗?” 贾赦正飘飘然呢,听母亲这话,使劲想着二月二十一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母亲,您有什么吩咐请讲,儿子一定办好!”贾赦腆着笑,眼巴巴的样子,好像一只摇尾乞怜的京巴。 红叶没让贾赦失望,笑道:“赦儿准备好第二次考试了吗?” 考试?贾赦有些懵,最近几天,他似乎一点都没有看过大凤律例,在外面跑得太累,晚上回来吃过晚饭,陪妻儿说笑一会,洗漱就爬上床呼呼大睡了,谁管那大凤律例是什么东西? 贾敏进来时,就恰好看到大哥一脸沮丧的样子,嘴里还在念叨着:“考试?考试?我给忘了!”眼神还颇为呆滞! “大哥?”贾敏伸手在贾赦眼前晃了晃,贾赦眨了眨眼,抹了一把脸,“四妹妹,好好玩儿!”说罢人嗖地一下就跑出荣禧堂,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贾敏瞪大眼,摇着母亲的手臂,“娘,大哥做什么这么着急?” 红叶拍了拍女儿的手,“看书,后天考试!” 贾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你还要考大哥二哥大凤律例啊?要是娘是想让大哥二哥收心,我觉得大哥二哥已经够忙了,实在不需要再考大凤律例。” “那不行,说要考就一定要考,我还要考三年。”红叶看向贾敏,“今日怎么回来了?你婆婆最近在做什么?” 贾敏捂嘴忍不住一笑:“婆婆还能做什么,忙着做媒呢!” 贾敏陪着母亲散步时,自然看到了贴在墙上的管理制度,好奇之下,她一条一条地仔细浏览了一遍,大部分都明白,也能想明白,但是思想上,贾敏也是与贾赦一样的想法,有卖身契在,实在不必要给下人这么丰厚的奖赏。 红叶微笑着摇头,虽然没有反对她那话,也从各个方面讲解了,这世界上钱财是挣不完的,适当的大方才能创造出更多的财富,财帛历来就是最动人心的,何不把它放在明面上,而且制度详细了,作为管理者管理起来非常容易,不用事必躬亲,就能创造更好的财富,这不是双赢的局面吗? 这古代奴仆也是属于个人私产,像荣府这样的公府之家,公账存银有个几十万两,下人每月的月俸却只有几两银子,这真是剥削阶级。也难怪下人卯足了劲往自己怀里搂银子,被主子奢侈的生活迷了眼,谁还能保住平稳心? 贾敏虽然觉得母亲说得太严重了,但是还是能听进母亲的话。暂时把这事放在心里,贾敏先后去东院西院见两位嫂子。 张氏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临盆,这个时间段并不会出东院,贾敏看张氏这瞌睡的样子,也不好久久打扰她。 “大嫂,你好好养胎,我等着你平安生下小侄子。”贾敏抚着张氏高高隆起的腹部,眼里心里都是笑意。 张氏笑道:“好,借四妹妹吉言。” 到西院后,贾敏与王氏也挺和睦的,只是两人彼此之间都有一些尴尬,贾敏并未在西院待多久,见过了王氏这个嫂子,她便很快离开了。 贾瑚和贾珠正在教室里认真上课呢,贾敏在窗户口看了一会,贾瑚认真听课,这个不奇怪,但是贾珠竟然也这么安分地呆在教室里,又见先生对待贾珠这么有耐心,贾敏就觉得这先生还真是不错。 这一天,贾敏在娘家过得挺愉快的,过了申时,贾敏就离开回林家了。荣府与林家的距离并不远,马车的速度慢了一点,两刻钟之后,贾敏回到林家,第一时间就钻入了书房,开始写东西。 直到林海回来,贾敏的东西还未写完。 晚上,夫妻俩陪母亲吃饭,贾敏并未提起林家增添新规定的事情,她想与林海商量就是,婆婆已经多年不管府中事务,犯不着用此琐事打搅她。 林海是知道贾敏一直在考虑林家的管理条例的事情,其实京中所有人家都是这样管理中馈的,心善的主子平日里多给下人一些赏赐,四季的衣服不少,冬天记得给下人做保暖的棉衣,这就已经是好主子了。 不过林海看了贾敏那得来的荣府管理制度之后,倒是念头瞬间通达,想明白了好些东西。夫妻俩商量了多日,增加了不少的奖赏条例,不过每年年末总结,还要给大奖赏这个,林家人口少,用不上这个,只每个月的奖赏就已经够了。 在这期间,二十一日,贾赦和贾政第二次考试如期举行。 考试地点,荣禧堂正堂,监考人员红叶、张氏、王氏,至于很想看父亲考试的贾瑚和贾珠被赶去上课,并不能再看父亲出糗。 前日母亲提醒了他,贾赦就实实在在呆在书房里看了两天大凤律例,这会脑子里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案例。 两天时间要翻遍厚厚一本大凤律例,贾赦觉得若是以前读书能拿出这股狠劲,还有贾政什么事儿! 贾政虽然也有些怯场,但是他每天细读大凤律例,不像贾赦是临时抱佛脚,心情虽然也有些紧张,但是不像上次那么慌乱。 考试时间依旧是一个时辰,屋子里除了细微的毛笔写字的声音,还真是安静非常。 一个时辰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但是对贾赦来说很煎熬,他发现试卷的内容依旧是在书本的前面三分之一处,那他昨日使劲看后面的内容,这不是白看了吗?而且填空题和论述题依旧答不出来。 贾政看到内容,倒是还好,选择题和填空题都能答上,不像上一次那样什么都拿不准,这次至少他认为他是拿准了的,至于最后结果,就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长幼有序,贾赦知道自己的水平,所以改卷时,没有谦让,直接让母亲先改了他的试卷,反正他也考不过二弟。 红叶整天浏览了一边贾赦的试卷,慢悠悠地道:“试卷没做完,没有卷面分。”想了想又多了句,“以后都没有卷面分。” 贾赦耷拉着眼皮,摊在椅子上,大有母亲说了算的意思,张氏抚着腹部,忍笑忍得很辛苦。 “选择题比上次还不如,只对了三道题,三分。填空题填对了一个,其他全错,得分二分。论述题四道题,每道题只答了第一小题,这倒是对了,一共十二分。总分十七分!” 贾赦嘴角抽了抽,比上次还少三分,不过扣除卷面分,贾赦自我安慰,其实他进步了。 红叶放下贾赦的试卷,贾赦立时就抢了过去,看到卷面鲜红的十七分,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别灰心,下次继续努力!”红叶挑眉说了句,开始改贾政的试卷,整体浏览了一遍,发现贾政果然是认真看了书的。 “政儿这次做的不错,选择题答对十八道,十八分。填空题答对十二道,二十四分。论述题四道大题,每道大题三个小题,第一道小题答对了,三分。第二道小题略微不完整,二分。第三道小题抽丝剥茧判断性的,没答对,零分。最后总分六十二分。” 贾政松了口气,六十分及格,但是母亲说一百分满分,九十分优秀,所以他只是刚刚及格而已,这样一想,他又不由得苦笑。 贾赦率先一步抢过试卷,看着上面鲜红的六十二分,贾赦瘪着嘴,递给贾政:“恭喜二弟!” 张氏和王氏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红叶打发他们离开,“老大老二继续努力,争取下个月考出更好的成绩。” 贾赦鄢哒哒地道:“知道了,母亲。”然后扶着张氏离开了荣禧堂,贾政和王氏也离开了,红叶心情很好,哼着调子往园子里去打算等贾瑚贾珠下课,与孙子顽儿。 翡翠和琉璃在一旁暗暗偷笑,老太太这是考大老爷二老爷考上瘾了吗?两个丫鬟自从认的干娘被放出去之后,心情就别提多好了,每月的月俸自己攒着,老太太又在给她们相看亲事,两个丫鬟只觉得未来一片美好。 贾赦不想把自己的坏心情传染给妻子,离开荣禧堂之后,夫妻俩走在回东院的路上,他的表情很是淡然。 当然,张氏不以为意,她了解贾赦。 “静姝,我买的那座荒山已经办好手续了,要不是这几天考试耽误了,我该去准备山上的事情。明日我要出门,可能会晚间回来,时间来不及就不回来了,你可别担心,我会带上老周他们的。” 张氏把身体的重量放在贾赦身上,她自己就轻松许多了,听到贾赦这话,说道:“好,老爷一切小心,不用担心我。不过我希望你二月份做好这件事情,下个月就留在府里,孩子要生了,我怕你错过孩子的出生。” 贾赦喜上眉梢地应了:“静姝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张氏提都没提这次考试准备考卷那话,然而王氏跟在贾政身后,想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她其实早想说了,婆婆好歹用了她,她不是那么没用,可惜婆婆不让她说。 贾政看着王氏,有些无语,“你别这么小心翼翼,我又没有怪你。”心里却道,难怪有些题目的字迹有点眼熟,他考试时没有细想来着。 王氏顿时松了口气,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母亲说我练字进步很大。” “嗯,坚持下去,争取写出自己的风骨。”贾政一心二用,一边应付妻子,一边想着事情。 贾瑚和贾珠很快就下课了,惦记着父亲的考试,贾瑚带着弟弟并未在教室逗留,余秋对府上老太太竟然还会出题考儿子,考的内容还是大凤律例,颇为好奇。 于是贾瑚和贾珠找祖母,余秋就找贾政去了,可惜余秋看不到贾政的卷子,只是听贾政说了些情况而已。 贾赦和贾政的试卷藏得很好,下人不会动,余秋也只是先生,怎可能去翻贾政书房里的东西? 第85章 大庭广众 因为考试成绩低,贾赦兄弟俩情绪有些受到影响,下午时,贾政便没法静下心来看书,正在园子里溜达时,被大哥贾赦抓了壮丁。 贾赦这人比较乐观,吃过午饭,午睡起来,上午因为考试受到影响的心情便恢复了,想到接下来几日要在庄子上渡过,下午又没事可做,贾赦一时间有些闲不住,想了想开了库房,从上次挑出来的几件老物件再挑选一件,拿出去典卖了。 四海当铺,京中一家数一数二、声誉良好的大型当铺,背后的老板听说来头挺大。这个来头挺大,上层有些人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对于不事生产的贾赦和贾政而言,他们就不知晓背后的老板是何人了。 天气还算风和日丽,当铺门口来来回回不少的人,不过只有极少的人进了当铺。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了当铺门口,贾赦先跳了下来,紧随其后贾政也下了马车。 一个半人高的木质摆件被兄弟俩抱了下来,两人没让下人沾手,小心翼翼地抬着进了当铺门口。 上千两的生意,小二是做不了主的,当即喊了在后面接待客人的掌柜出来。掌柜可不是接待客人,只是小二不知道这几位的身份而已。 祁王时常在京中各处走动,顺便视察自家商铺的生意、店铺里的掌柜小二有没有捣鬼一类。不过今日他从皇宫出来时,顺便拐带了皇帝和侄子。 长平帝这段时间也是一有闲就在京中各处走动,尤其是聚集学子最多的地方,与兄长一起行动,也有个说话的人不是。 至于七皇子和十皇子不过是在御花园撞见了,顺带的。 小二来禀报,祁王摆了摆手:“去吧,做你的事情,别叫破本王的身份。”旁边长平帝端着茶杯默默无言,七皇子和十皇子正在欣赏墙上的挂画和书法。 掌柜恭敬地退出了客间,下一刻脸上就挂满了笑容。 贾赦和贾政满脸严肃地端坐在位置上,贾赦双手还不停地摸索着面前的摆件,这是个木头刻的狮子摆件,木头也算是好料,当然并不是最顶级的,价格上自然不会高到离谱。也不知这摆件是何时的,在贾赦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想来放在库房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与人打交道是贾赦的强项,尤其是古董方面,贾赦与掌柜那是说得头头是道,两人就差引为知己了。 “交情归交情,掌柜的,这东西你可得给个好价钱。” “那贾大老爷是要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吧!”贾赦脸上有一丝可惜,这是真的,在与掌柜的交流之后,贾赦觉得任何古董都不应该卖掉,都应该好好地收藏着。 “我筹钱。”贾赦叹了口气,怎么这么麻烦呢? 贾政心里叹道,果然大哥颇为做戏的天赋,这阵子他与学子们打交道,认识了一些人,似乎已经明白当官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做戏的天赋,小心被别人给吃的骨头都不剩。 祁王和长平帝一行人从后面出来,祁王挺纳闷的,贾赦跑到当铺来干什么?又见桌子上的褐红色的木质摆件,心下虽然有些了然,依旧觉得奇怪。 见有客人,还是认识的人,贾赦当即站了起来,迟疑地唤了一声:“三爷,五爷。”上次亲家婶娘似乎没有介绍他们的身份。 贾政在大哥站了起来之后,也站了起来,只是没开口说话。 掌柜笑眯眯地道:“贾大老爷认识三爷?三爷可是我们当铺的贵客。” 贾赦瞅了一眼祁王和长平帝,点了点头:“与三爷和五爷有过一面之缘。” 祁王挑了挑眉,“贾恩侯,这是?”他的目光落在贾政身上。 贾赦连忙道:“三爷,这是舍弟贾政,您唤他存周即可。” 贾政拱手一礼:“晚辈贾政,字存周,见过三爷五爷。” 当了好一会背景板的长平帝看了两眼贾赦和贾政,“贾代善的两个儿子?我与你们父亲也算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祁王内心无语,还认识多年?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父亲去世不满一年,在父亲的丧礼上,贾赦记得他没见过这位老爷,但是想到又是亲家婶娘认识的人,应该错不了,或许是他太忙了,给忘记了。 贾政也觉得奇怪,这位老爷哪怕是站在人堆里,也不会让人忽视,想来也是某位大官,可惜他和大哥不争气,父亲并未提过官场上某些值得相信的叔叔伯伯们。 不知道为何,这位老爷一个眼神,贾赦和贾政觉得浑身就不对劲,根本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贾家过不下去了,到要卖家财的地步了吗?”长平帝自然看到了狮子样的摆件,就算荣府要还欠账,也不可能到卖家产的地步。 贾赦有些傻眼,掌柜和祁王老神在在地看热闹。 “倒不是,家里不缺吃饭的钱。晚辈在清查库房,这东西一直压在库房,没什么作用,还算值点钱,最近家里在筹钱,卖出去还算是起了大作用。” 贾赦心里毛毛的,贾政噤若寒蝉。 这位父亲的老朋友到底是何意?还不准人家卖家里的东西吗?就算是祖产又如何? 长平帝不再说什么,祁王重重拍着贾赦的肩膀,笑道:“好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日后再见。” 长平帝和祁王打头,一行人走出当铺,靠后的两个年轻小公子还回头看了贾赦和贾政一眼。 十皇子拉着七皇子的衣袖,“七哥,贾恩侯是谁啊?父皇为何要与他们多话?” 七皇子简短说了下贾赦和贾政的身份,京中世家名录,作为皇子不说倒背如流,也要在听到某个名字时,知晓其来历。 “贾赦和贾政是林老夫人儿子林海的两位舅兄。”末了,七皇子补充了一句,十皇子恍然明白。 垫后的护卫头领是季阳,大家默默地扫视了一眼贾赦和贾政,另外几位护卫对这两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次算是见着了,以后就不会认错人了。 毕竟能与郝定称兄道弟的人,实在是新奇。 ‘贵客’离开,气氛顿时就和缓了,贾赦把之前的奇怪抛在脑后,继续和掌柜讨价还价。 最后这单生意做成,贾赦和掌柜都挺满意的,贾赦估摸着一万左右的价钱就合适,若是再多上一两千自然是最好的。 掌柜心里给的价钱是在一万到一万二之间,过了一万二就不收了。最后成交价是一万一,恰好中间的价位,双方都满意。 在贾政的提醒下,掌柜开了收票。 贾赦揣着银票和收票,看贾政的眼神可高傲了,读书他不行,但是别的地方,贾政就算再努力十年也赶不上他。 现在贾政越来越能够领会自家大哥的意思,一时间就有些无语。 “老二,你想去哪里?”难得的休闲时光,可不能又跑回去当书呆子。 贾政心想既然都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现在回去,也看不了多长时间的书,又想着不如去逛一逛书市,看看市面上又有什么新书出来,家里藏书虽然丰富,但是也不能总是吃老本。 “大哥,不如去书铺,买些新书丰富书房。” 惯性的毛病,贾赦想反对,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道:“好吧,今日这摆件多卖了一千两,就用这一千两多买些书吧。” 大概走了两步,贾政提醒道:“大哥,府里入账是要当铺的收票的。一千两买书超出五十两范围,要找母亲签字账房才给报销。而且一千两只怕能够买一车书,我们不用买那么多书籍,十几本也不过一二十两银子,不用动用大额银票。” 贾赦这才想起府里的新规定,就算他这老爷每次支取银两的数量也只有五十两,而在外花销超过一百两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给报销。 “老二你倒是记得,我给忘了,难怪你问掌柜要了收票。”这玩意账房要拿去入账,若是没有收票,账房就算看到银子也不会收,只会问其要东西。 兄弟俩唠叨着来到了两街之外的闹市街道,书市在闹市街道下街,有人气,但是相对来说又比较安静。 这时,街道对面的酒楼停下了两辆马车,两辆马车之间还是有不短的距离,第一辆马车下来的是一个梳着优美发髻的女人,她戴着面纱抱着琴,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三人娉娉婷婷地进了酒楼,然后上了二楼。 第二辆马车下来两个中年男人,贾赦当即睁大了眼,碰了碰贾政:“老二快看,齐帧那个混蛋!” 贾政立时望了过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大姐夫的作为让人觉得倒胃口,偏偏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没触犯律法,就拿他没有办法。 只见齐帧对着和他一起下车的人露出讨好的笑容,态度谦恭,动作和行为谄媚至极。 贾赦当即冲过了马路,贾政见状,生怕大哥又做出什么事情来,只得赶紧跟上。 小二拦人,贾赦一挥手:“楼上约了人!” 小二当即放了人,不过表情有些迷惑。 在二楼徘徊了好久,贾赦和贾政才确定齐帧所在的雅间,从露出的门缝看进去,贾赦登时怒火冲天,一脚就踢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扉。 只见屋内七八个男人坐在一起,互相敬酒,之前看到的三个女子正在窗户边抚琴,这还真是有雅兴。 而屋内的人被吓了一跳,还有些人差点钻桌子了,以为是来了衙门里的人,毕竟当值时间在外鬼混,被抓住了是要被罚的。 齐帧端着酒杯,整个人有些傻。 贾赦才不管那些,直接上前把齐帧往外拖,“齐帧,你好样的!” 其他人伸手要拉扯贾赦,贾赦恨恨地扫视了一眼诸人,“我这大姐夫还在守孝,诸位勾引我大姐夫在孝期做出不当之举,是要公然挑衅礼法吗?” 刚伸出手的两人被吓得缩回了手,齐帧脸色通红,贾赦见状:“老二,快来!” 眼不见心安静,特么的看到齐帧公然破戒,贾赦和贾政哪里冷静得下来,毕竟那是他们父亲去世,而齐帧这个女婿如此作为,活生生地打荣府的脸。 兄弟俩架着齐帧往楼下走,引起酒楼一片喧嚣。而那个房间的客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心里觉得不对劲,坐不住了。 出来时,正好看见齐帧和他两位小舅子之间的争锋。 屋子里带着面纱的女子抱着琴出来了,两个小丫鬟跟在她身后,在二楼时拐角处,因为视线被遮挡,猝不及防之下,撞上了一位贵公子的怀里。 那贵公子只觉得手掌所触软软的,一股香气扑鼻,让他沉醉不已。 “姑娘,小心!” 那女子抬起头,一双水眸犹如盈盈秋波,还含着万千情丝,让人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涟漪,她垂下眼眸,朝贵公子盈盈一拜:“多谢公子。” 然后带着两个小丫鬟便下了楼离开了。 而此时酒楼已经恢复平静,贾赦贾政与齐帧的争执已经闹到大街上去了。 齐帧不敢对两个小舅子动粗,只得左右扭动身子,脸色通红,浑身泛着酒气,贾政也是满脸黑沉,“大姐夫,你竟然公然做出有违礼法之事!” 贾赦揪着齐帧的衣领,齐帧憋得脸红:“屁话,老子没喝酒!那是别人的酒洒在了我的衣服上。” 路人看热闹啊,并不能从几句话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贾赦咬牙切齿地道:“他/妈的,就算你没喝酒,在父亲孝期还公然参加酒宴出现在酒楼,齐帧你别说我这个小舅子欺负你,不打你一顿,我气难消!” 这条街街头处,祁王和长平帝一行人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贾赦兄弟俩与齐帧动手脚的一幕。 祁王感叹:“五弟啊,咱们与贾家这兄弟俩缘分还真不浅,不过这兄弟俩是合伙欺负人吗?” 七皇子和十皇子一眼不眨地看着,颇为新奇,毕竟打架似乎是小孩子的事情,贾赦那三人加起来有快一百岁了,竟然还会在街头打架! 长平帝扫视了一眼季阳,季阳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那是贾大老爷和贾二老爷的大姐夫。” 长平帝挑了挑眉,他想起齐帧是何许人了,那个致力于挖岳家墙角的‘好女婿’! 十皇子眨了眨眼:“那个大姐夫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吗?为何他的两位小舅子要合伙欺负他?” 祁王扑哧一笑,贾家的事情,他还真不知晓。不过似乎贾家在皇帝那里榜上有名,或许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他不应该错过才是。 围着贾赦三人看热闹的人不少,男女都有,闹市这条街逛街的姑娘可不少哦。 七皇子本有些意兴阑珊了,突然看到那群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姑娘,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这会没人发现七皇子的异常,全都盯着贾赦三人了。 贾政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哥,快走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贾政觉得今天脸都丢尽了,这会只能板着脸装冷酷。 就在兄弟俩推着齐帧往街尾而去时,齐帧挣脱小舅子们的禁锢,撒腿就跑。 贾赦见状,直往前追,不过跑了几步,发现追不上,顿时郁闷地停了下来。 贾政跟了上来,“算了,大哥。人各有志,我们不能强求。” 贾赦咬着牙,拳头拽得紧紧的:“不要让我逮住他,否则就不是上次那么轻了。” 齐帧跑了,贾赦贾政不改行程,平复下情绪,在几个书铺里淘书,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满载而归! 这件事情自然是瞒不过红叶,贾赦二人主动向红叶坦白,而且讲述时,两人含着一半的激愤一半的羞愧,在情绪平复之后,二人只觉得大庭广众之下,简直丢尽了荣国府的脸面,也不知有没有人认出他们来。 红叶看儿子们这么羞愧的样子,轻轻笑言:“面子这东西重要也不重要,你们不需太过于计较。齐帧是知道我们不敢拿他怎么办,这才有恃无恐,且让他作罢,我们只需要监督着,不让你们大姐和外甥太过于受牵连。” 所以到底太子什么时候坏事?红叶心里嘀咕着。 母亲不责怪他们,贾赦贾政心里就好受多了。 祁王在与长平帝分开之后,就直接回了祁王府,然后就吩咐手下的人去给他查荣国府的事情。这会他想起了,荣府与林家还是姻亲之家,他那位皇弟是因为贾代善的缘故,还是林海的缘故才记得贾赦的? 翌日,天空下着毛毛细雨,视野范围内一片雾气沉沉,地面上的植物在肉眼看不见的情况下欢快的成长,该开花的开花,该长绿叶的长绿叶。 祁王的下属向他复命,齐帧的动作不算太隐秘,祁王的势力只比荣府更大,要查荣府的事情,虽然机密的查不到,但是雁过留痕,总能从蛛丝马迹当中查出来。 “所以,贾赦兄弟俩这是不满齐帧挖墙脚的行为?”祁王呵呵一笑,真有意思,不仅贾赦兄弟俩有意思,就连挖墙脚的齐帧也傻得可爱。 “被齐帧说动的那些人被太子收编了?太子这是踩在皇上的底线上行事,不收敛只怕要遭哦。”最后这话祁王说的声音很小,那下属就算听见了也当自己耳聋。 皇宫,御书房。 天气不好,又没有什么急切的事情,大臣们都龟缩在衙门或者自家,长平帝处理完一叠奏折,就站在窗口欣赏外面的雨景。 季阳进来汇报事情,长平帝背对着他,招招手让他直说。 片刻后,长平帝声音起了几许波澜,“考试?考大凤律例?贾家老夫人考儿子的?贾老夫人要干什么?打算以后让贾赦或者贾政进刑部或大理寺做事?” 季阳迟疑了一下,道:“没有,好像就是老夫人考着顽儿,听荣府上下分析那意思是老夫人不想让儿子无所事事,给两个儿子找点事情做,尤其是贾大老爷。” 长平帝点了点头,带着一丝轻笑声:“十七分?二十分?这分数是什么意思?” 一阵冷风吹过,长平帝伸手接住了一滴被风吹进来的雨滴,凉凉的,透明的,“找个机会把贾老夫人出的试卷拿来给朕看看,贾赦那十七分、二十分的试卷,朕也很好奇。” “是,皇上。”季阳没有迟疑就应下了,“昨日顺藤摸瓜时,还发现了别的事情。” 长平帝转头看了他一眼,季阳继续说道:“齐帧因为攀上了太子殿下,昨日是因为在酒楼与人宴饮,那些人也是太子殿下一方的人。其中有一位方大人还叫上了自己养在外的外室来抚琴助兴,因为发生意外,酒宴被贾赦贾政搅合了。方大人的那位外室在下楼时撞上了太子殿下……” 长平帝皱着眉,气势更甚,这种不怒而威季阳是深有感触,“太子昨日也在那家酒楼?” “昨夜太子殿下就吩咐手下人打探那位外室女,半个时辰前方大人已经亲自把他的外室送至太子殿下在宫外的宅院。”季阳感觉太子殿下一直在捋龙须,就看皇上何时忍不住了。 长平帝双手紧握,低声叹了一口气:“那处太子养了不少男女的宅院?” “是。”季阳心里默默地给太子点了一根蜡烛,太子殿下以为皇上不知道他的作为,其实作为皇上最关心的儿子,太子殿下做事怎么可能瞒得过皇上。 第86章 身轻如燕 夜晚,艾草正在全心与本体花苞融合,她觉得今晚她定然能够突破,她想知道突破之后,会有什么新的光景。 感觉脑子里的思绪非常沉重,那明明倒背如流的口诀变得晦涩难懂,犹如一条大河,明明前方就是一个宽阔的出水口,但是偏偏在出水口前方堵住了,水流变得缓慢又拥挤,堆叠在一处,犹如形成了河沙淤泥。现在这些河沙淤泥阻碍了水流的畅通,整个河道变得污浊起来。 好几次艾草想着就这么放弃吧,明日再来试一试,但是她想到昨晚也是这样放弃的,便不甘心起来,想象中那样咬着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起来,给沉重的脑袋添加一沫清流。 ‘河沙淤泥’前的障碍物好像有松动,这下艾草更加起劲了,今晚她一定要突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已经不只是三次了,只怕今晚过后,会打击她的勇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阻碍在出水口处的障碍物被冲开,‘河沙淤泥’一下子被冲出出水口,视野一下变得开阔起来。 整个脑袋瞬间像是被注入了更多的清流,口诀后面以前那些晦涩难懂的部分又变得似懂非懂起来,艾草默默地念想了好几遍,直到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 从本体空间里出来,艾草的精神还有些振奋,不知道这次突破之后,有什么变化。她首先就是检验自己现在神识可以放出去的范围,只见轻松地包围了整座慧芳院,下一瞬间又包围了整座林宅,就连那大片的后园子也包含在内,隐约还能听见街上巡逻队小声说话的声音。 这是全方位的,接下来艾草试验了一下单个方向,神识可以达到的距离,简直是惊喜不已,竟然能到内城的边缘。 这会整个京城除了个别地方都安静下来了,只有少许屋檐下挂着一盏灯笼,打更的更夫走街串巷,巡逻队提着几盏灯笼尽责地做事。 艾草正在入睡时,已经过了子时,比平时晚一个时辰左右。躺在柔软的床铺里,艾草还在念叨着,红叶比她心性强一些,只怕比她早突破才是。 果然是好闺蜜,红叶确实比她早突破,已经试验了好几次,这会红叶还乐此不疲。 不过今夜荣府有点好玩,因为来了几个黑衣人,红叶觉得太有意思了,她敢说自从她变成贾母之后,她还真没见过小偷或者别人养的暗卫之类的来荣府偷东西。 但是今晚却有了,红叶摸不准这三人的身份,倒是没有阻碍他们。 只见三个蒙面男子,之所以是男子,是因为这些人个子很高,红叶还没见过个子在一米八以上的女人。他们轻手轻脚地翻过荣府院墙,三个人左右互相警惕着往东院去了。 红叶本是躺在床上的,发现此状况,轻轻地翻身而起,没有惊动外屋暖塌上守夜的丫鬟,也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荣禧堂。 她离开荣禧堂这会,那三人已经摸进了东院。 东院,那是贾赦成婚之后的住所,他和张氏一直住在那里。又见那三人从东院书房的窗子口处翻了进去。 红叶顿时觉得有意思,荣国府因为爵位还未下来,贾赦这个未来的家主也还妾身未明,他的东院可不会有什么机密文件,若是贾代善交给他的军中旧部名单算的话。 很明显他们不是冲着那名单来的,红叶看见他们并未在书房内翻找,贾赦书房有一个暗格,那份名单就在里面,而这三人只翻找贾赦的书桌,三个蒙面人在书桌右边抽屉里翻找了一会,终于有一人打开左边抽屉,从第二格里拿出一叠纸张,冲另外两人晃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红叶顿时有几分无语,那不是贾赦的考卷吗?而且这三个蒙面人要贾赦的试卷干什么?肯定经常干这种事情,否则哪会记得原封原样地归位? 三个蒙面人达成所愿,恢复了东西摆放的位置,很快就退出了东院,红叶以为他们会立即离开时,他们又往西院而且,她琢磨着,这三人不会也是去找贾政的考卷吧? 而且,谁会对她随便出的题随便考考儿子,让儿子整天忙得不得了的试卷感兴趣? 红叶就这么看着三个蒙面人从西院贾政的书房拿走一叠纸张,那也是贾政考的二十四分和六十二分的试卷,还有一些当时她与张氏王氏几人一起出题时,摘抄的手稿。 红叶远远地跟在三个蒙面人身后,直到神识范围内发现三个蒙面人进了皇宫,红叶差点没风中凌乱! 此时红叶恍然想起,似乎贾赦二人当东西时遇到了所谓的三爷和五爷,上次贾赦还遇上了他们,为何只有这次皇帝会对贾赦‘感兴趣’? 这一通忙碌,红叶再次躺在床铺上时,已经快寅时了。迷迷糊糊间,红叶还在想着,她可没有挑战封建时代的科举制度的意思,之所以用分数做计量,纯粹就是她比较能恒定,什么优良差这种,界限太模糊了,她恒定不了。 而来偷考卷的人分别是郝定、韦凉、骆风,韦凉排行十五,骆风排行十四。三个人入了皇宫,就进了禁卫办公的地方,挨着他们的住处。 这会三个人正在蜡烛下仔细浏览这一叠试卷,郝定还不住的催促,“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抄,明日拿给皇上看过,晚上还得还回去。” “咳咳,十一哥,你可是和贾赦就差成为拜把子的好兄弟了,偷拿人家的东西一点都不手软。” “这考卷挺有意思的,总分是一百分。” 郝定白了两个弟弟一眼,“又不是不还回去,别磨磨蹭蹭的,赶紧抄写。” 要趁着天亮之前这几个时辰,他们必须把这些试卷抄写完毕,天亮之后试卷就要拿给皇上过目,晚上又要还回去,免得出现什么差错。 屋子里很是安静,蜡烛的火焰一跳一跳的,三个人的影子映照在窗户上,拉得很长。 笔墨沙沙的声音,郝定突然说道:“我发现这试卷挺不好做的,贾赦能考上十七分,已经是实力了。”他的表情很是严肃。 “你们谁能背诵大凤律例?” 韦凉和骆风摇头,就跟考科举一样,只要是考试似乎都不容易,“所以,别说风凉话,让你考你还考不到十七分。” 韦凉和骆风哑口无言。 后半夜,三人整整抄了一夜,天亮之后把原物和抄写的东西一并拿给老五季阳,三人吃过早饭,就爬上床去睡觉了,一晚不睡,实在是困得慌。 季阳看着手里的两份文件,仔细翻了翻,去了御书房。 长平帝早朝之后,用过早饭,又忙完了一干比较急切的政事,季阳才把新颖的试卷拿出来。 长平帝一一翻开,原样的字体只能说工整,至于风骨气质什么的,完全没有。从贾赦和贾政的两张试卷,他逐一细细看了,每个题目也不落下。 作为皇帝,可是全才!但是长平帝依旧无法一个字不差的背诵出大凤律例。过了一会,他轻笑道:“贾赦这十七分的试卷,若朕来答,最后能勉强获得五六十分。” 背景板季阳默默无言,长平帝看完之后,又是笑道:“有点意思,贾老夫人这个分数考核还是头一遭。” 长平帝似乎想留着这个,季阳见状,咳嗽了一声道:“皇上,原本的要还回去。这旁边这叠是属下几人连夜抄写的。” 长平帝瞟了一眼季阳,半响才点头,“贾赦那字写得不错,贾政这人字太过于刻板,不如贾赦有灵性。” 所以呢? 季阳等了半天,皇上又什么都不说,只得拿着原本的一摞纸张离开了。 荣府 昨夜进了贼,可是今日白天所有人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发觉府上进了人,贾政更是没有发觉书房少了东西。 红叶觉得这事挺严重的,谁想把自己的安危交给贼人的好心上,所以荣府提高安全措施势在必行。但是这里面又有个问题,她若是行动起来,只怕皇帝那里立马就知道了。 这一整天,红叶都在思索这件事情,如此轻而易举就进了贼,又皇上要考卷干什么? 这样一思考,直到晚上。 昨夜那三个蒙面人又来了,红叶眉头紧皱,难道府上还有皇上惦记的东西?可是荣国府就算是有点资产,作为这个皇朝的主人,皇帝又不是昏君,不可能锱铢必较,否则大凤所有豪门富户可就遭殃了。 这次三个蒙面人速度很快,红叶还在疑惑他们要干什么时,接下来就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把昨夜拿走的东西原封原样地还回来了? 这次红叶没有起身,只是关注着他们的行动,见他们空手离开荣府,她真是越加疑惑了。 然而红叶一时间也睡不着。想到昨夜她在府中和街上行走,并未有任何不妥,红叶突然兴起她或许可以去见艾草。 说做就做,红叶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荣禧堂,轻轻跃上墙头,离开荣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神识突破之后,身轻如燕,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 林家和荣府其实也都算是在皇宫的西面,不过一个在西南面,一个在西北面,有点距离,不是很远。 这会时间还早,红叶琢磨着艾草定然没有入睡,像她一样也在修炼。 果不其然,红叶在靠近林家附近时,就发现一股神识笼罩着整个林家,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把自己的神识覆盖了上去。 艾草正在林家和其附近逗乐呢,逗黑暗中大树飘下来的落叶,逗黑暗中还在顽强开放的花朵,突然一股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 她也不玩了,神识全往一个地方施展,只见离着林家一街之隔的街口大树阴影处,站着一个人影。 艾草眨了眨眼,“卧槽,红叶?”半夜做游魂吗?而且她是怎么跑这么远的,从林家到荣府走路也要花上半个时辰左右吧。 红叶知道艾草发现了她,神识中给艾草传音,“艾草,你不出来吗?” 艾草一点也不犹豫地问道:“我怎么出来?我翻得过墙吗?” 红叶呵呵一笑:“既然你的神识范围已经有这么广了,难道不知道你其实可以做到身轻如燕、飞檐走壁的程度了吗?” 艾草还有些傻眼,她又听到红叶的轻笑声了,“还记得武侠小说吗?现在你已经可以算作武林高手。” 艾草费了老鼻子劲,这才翻越过林家的院墙,出了林家,她顿时无比的兴奋。她来到红叶面前,还在啧啧称奇:“红叶,还是你厉害,我都还没有发现!” 红叶酸溜溜地道:“我哪里厉害了,你要是被关在府里几个月,哪里也不能去,你也能发现。你倒是过得安逸,游山玩水,还兼职媒婆。” 艾草嘿嘿一笑,两人虽然彼此知道对方的所在,但是身份所限,一直没有畅快的谈过。而现在似乎找到了很好的聊天时间和方式,以后两人可以交换彼此的消息了。 远在海底世界的莲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傻孩子,还有更快捷方便的方法,为何你们就是发现不了呢? 等未来某一天,艾草和红叶发现彼此的空间可以互联时,艾草那才是懊恼不已,明明有这么更快捷和安全的方式,她们愣是给耽误了好几年时间。 两人就这么站着聊天,从那场雪崩开始,到变成一朵花,又变成半人半花,不禁感慨万千。 艾草抓着红叶的手,叹道:“我们运气真好,遇上了母亲。”本能和意识之中,她们对叫莲华为母亲一点也不排斥。 红叶也点头:“是啊,否则投入新的轮回,下一辈子变人变畜生也未可知。” 两人在冷风中聊了一个时辰,从前世到林家贾家,聊得很是高兴,更夫已经敲响了第四更梆子,两人这才各自返回。 翌日艾草起床时,已经超过巳时了,引得贾敏派人来不停地询问丫鬟,是不是老太太生病了?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可千万别瞒着。 艾草正对镜梳妆,就见贾敏进来了。 贾敏见婆婆脸色红润,确实不像有病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敏儿啊,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就是人老了,晚上睡不着,这不早上就难免睡得晚一点。”艾草笑眯眯地道。 贾敏脸上浮现一层笑意,坐在艾草旁边,认真地看着镜子,“母亲身体无事便好。虽说二月即将过完,白日也多是暖阳,但是晚上冷风一吹,还是挺凉的,就怕母亲在这换季之时染上了风寒。” 艾草心情好,清瑶也把她头发盘好了,正要戴簪子和首饰,贾敏挑了一个淡绿色的簪子,“这支簪子挺灵动的。” 艾草看了一眼,笑道:“敏儿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可是我都成老太太,还带显得这么年轻的簪子,没得别人说我是老妖婆。” 贾敏忍不住抿唇一笑:“母亲可不老,在同龄人当中可是非常年轻的。”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婆婆的神色,突然发现婆婆自从不再生病之后,面容就显得年轻了好几岁,若不是婆婆穿着上带着几许严肃,没准别人还以为是三十来岁的贵妇。 艾草没辜负儿媳妇的好意,再说今日她不打算出门,戴一戴又何妨。何况她内心并不是这样想的,若是在现代,她还可以穿热裤,比小姑娘还时尚。 林家婆媳相处融洽,荣府,红叶也是比以往起得晚一些,用过早饭之后,她让人找了贾政来。 贾赦这几天不在家,一直在捣鼓他那座庄子,尤其是买的那座荒山,他可是在母亲面前打了包票,一定会把荒山变成金山。 这会贾赦正与一干人丈量整座山,又请了农家好手评估这座山,看种什么果树比较合适。 而之前贾赦联系的那旧部家属,全部都已经搬迁到此处山脚下,围绕着庄子正在兴建各自的房屋,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 贾赦忙成狗,贾政只是安安静静的读书,红叶觉得闭门造车不行,贾政必须与更多人交流,否则思维僵化,他就算考上举人,府上运作下来,去当个芝麻大小的官,也是没什么前途。 至于皇帝对她出题考儿子的试卷有兴趣,红叶也没有过度猜想,她以前最多管理过一家公司,公司人员还不超过五百人,而她又来自后世,与古代皇帝的思维不一样,所以还是不要妄想她能够虎躯一震那话,她没有王八之气。 贾政坐得端端正正,做好聆听母亲的吩咐。再听到母亲让他自己去张罗开一家书铺,贾政确实很惊讶。不过这是开书铺,与做别的生意比起来又不同,他想知道母亲让他这样做的缘由。 “虽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但是也有三人行必有我师。政儿啊,母亲觉得你已经读了二十多年书,诗词歌赋也都铭记于心,但是这样不够,你只是记住了它,并不会用它。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很显然你没有发现书中黄金网的所在,若是你能找出这个颜如玉、黄金屋,那么你读的书才算是有用的书。” 贾政表情严肃,脑子里已经在思考,开一家书铺应该要做的事情,然而他有些懵,以前府中任何事情都由下人操持,很显然他不明白其中的流程。 “你大哥这段时间的锻炼很有效果,所以这家书铺需要你亲力亲为,从买铺子到装修到招收小二掌柜都需要你亲自过问。” 贾政点头,站起身朝母亲鞠躬,“母亲放心,儿子知道了。” 红叶微笑着点头:“去吧,记住亲力亲为。” 贾政离开荣禧堂之后,表情就有些沉重,亲力亲为这个倒是不难,只是让他一个读书人去与人讨价还价,贾政心里有点过不去。 他的脑子里突然想起前几天,大哥与当铺掌柜寒暄的一幕,虽然有可以借鉴的地方,但是他依然发愁。 当然贾政现在不会说有辱斯文那话,只是他心里过不去那个线而已。 “老爷,母亲可是找你有事?”王氏在贾政被红叶找去后,整个人就在屋子里打转,她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内容,想着是不是婆婆良心发现,还是觉得他们二房比较可靠…… 贾政迟疑了一下点头,王氏瞬间眼睛发亮,不过当贾政讲述过事情经过之后,王氏又有几分泄气,婆婆这是要做什么?老爷读书的时间都不够,还要去开铺子。 “老爷,不就是开个书铺嘛,周瑞一个人就搞定。” 贾政瞪了王氏一眼,“你别插手,母亲会生气的。” 想到婆婆的手段,王氏顿时又泄气了,不知道为何,婆婆现在耳报神特别多,府中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她。上次婆婆还特意敲打她,让她管好自己的陪房,别打着主子的名义在外面耀武扬威,又告诉她,若是做出有损荣府声誉的事情,她这个婆婆可不会讲情面。过后她回来逼问周瑞和梨花,这才知道这两口子竟然打着她的名义在外为别人做主。 现在周瑞和梨花二人可是胆战心惊,一直想将功赎罪,可惜现在府上太/安稳,根本没有什么大事,两人想展现自己的实力都没地儿。 王氏左右观望了一下,夫妻俩关在书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在王氏的指导下,贾政写了个流程图,怎么讨价还价?一间十几平方大小的铺子多少钱合适,过了就不值得了。一间带后院、前面临街的足有七八十平方的房子多少钱…… 然后贾政带着两个小厮便上街去寻找别人出租或售的房屋。 第87章 贾政买房 阳光灿烂,贾政带着两个小厮走遍了京中好几条街道,每条街都有生意火红的铺子,也有生意惨淡的铺子,更有已经关门等着出租或者出售的铺子。 “金强,你们觉得这条街怎么样?”贾政站在向阳街街口很是茫然,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客人来来回回很是热闹。 金强和林方是贾政身边的小厮,他还有两个长随,不过长随处理他身边的事情,逛街这种小事用不着他们。 金强和林方只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老爷不懂的事情,他们更不懂。 “很热闹。不过老爷,这条街只怕不适合开书铺,太闹了。” “小的们浅见,书铺应该在比较安静的街道。” 贾政想了想,点头:“也是,宁静以致远。” 这一天逛下来,贾政最后头晕脑胀地回了荣府,王氏担心了他一整天,见他回来,立即迎了上前,关切地询问。 趁着吃晚饭还有一点时间,夫妻俩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意见。不过因为王氏本身对读书不是很了解,她提的意见就跟买一间铺子来做布庄生意一样,真正的内容相差非常远。 贾政现在不敢歧视他这个没读多少书的老婆,因为人家好歹还知道如何持家,他连如何持家都做不到。 半响后,贾政皱着眉道:“母亲那意思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肤浅。” 王氏抿唇:“那母亲到底是何用意?” 贾政茫然地摇头,他连铺子都还没有买下来。 吃晚饭时,贾赦不在家,这已经是贾赦两天不在家了,张氏和贾瑚挺想念他的,不过知道老爷(父亲)是做正事,两人倒是非常稳得住。 儿子不在家,红叶这个做婆婆的,就只好多照顾大儿媳妇和大孙子。 晚饭过后,红叶留下了贾政和王氏说话,贾瑚跟着张氏回东院了,张氏是一个大气的女人,并不会以小人之心揣测婆婆是不是私下里给二房什么好处了。 “娘,父亲明日会回来么?”贾瑚人小,怕碍着母亲,所以扶着张氏的是两个丫鬟,他落后一步的样子走在后面。 张氏笑了笑:“嗯,你爹明天会回来的,不过这几天他要经常跑庄子上,在家的时间不多,等这段时间忙过了,他就会呆在家里了。当初你出生时,你爹也守着你,弟弟出生,你爹也不会错过的。” 贾瑚咧嘴笑得很开心,母子俩慢悠悠地走回了东院,现在贾瑚的身体还未祛除病根,但是从荣禧堂走路到东院是完全没问题,就算跑起来也只会觉得心跳加快几分,出出热汗,别的表面上看不出来。太医也说了,这样细心地调养,不出五年,贾瑚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贾珠自然也跟着父母留了下来,这下子现在认识好多字了,该淘气淘气,说教他也听,红叶对这个孙子别提多满意了。 这才是小孩子正常的表现嘛! 红叶听了贾政的叙述,他今日就在京中跑了一日,也仔细观察了各街的情况,但是他脑子里现在是浆糊,什么都确定不了。 “人都是从不知到知道的过程中成长的,别人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自己亲身经历来的刻骨铭心。”红叶笑眯眯地道,“接下来继续,母亲希望你在半个月内能买下一间书铺。” 王氏凝神屏气,还以为婆婆会说出什么长篇大论,结果什么话都没有说,这样耽误老爷看书的时间,下一届科举怎么办? 贾政点了点头,态度非常认真恭敬,说实话他其实不太想输给大哥,毕竟大哥能办到的事情,他也能办到的。 “这间书铺不是时下那种一般的书铺,母亲希望你找的铺子面积大一些,有前后院那种,带着独栋的宅楼也无妨,具体做什么,等你确定了,母亲后面再告诉你。” 贾政依旧点了点头,反正第一步都还没有完成,就不要肖想母亲说的第二步了。 这会天色还未黑下来,贾政和王氏带着贾珠回到西院,王氏去张罗西院的事情,贾政带着儿子在园子里闲逛。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余秋和余母居住的院子。这间院子临着荣府西边的小巷子,方便母子二人的进出。上次太医来给贾瑚回诊,红叶顺便拜托太医给余母看病,太医看过病之后,说余母的身体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操劳得太狠了,吃几服药好好养着不累着,可平安渡过余生,若是饥寒交加,余母受不住,身体很快就会垮下去。当然荣府不缺药材,既然是帮人就帮到底,而且余母用的药材也只是用比平常药材贵一点而已。 贾珠看到正在水井旁洗衣服的余秋,小短腿蹬蹬地跑上前,“先生、先生。” 因为余秋坚持,他和余母并未用荣府的下人,母子俩的一应生活都是他在操劳,余母偶尔做做饭,洗衣服这种需要劳力的事情是他在做,就算余母现在身体好些了,他也不敢让母亲沾冷水。 贾珠伸手就往盆里玩水,片刻后惊讶道:“咦,先生,这水是温热的哦。” 余秋并未起身,笑着朝贾政打招呼:“二老爷,出来散步吗?”手上动作不停地搓衣服,温和地看着贾珠说道,“现在天气并不热,井里的水还处于冬暖夏凉的时期。” 贾政摸了一下水温,感觉确实带着一丝温度,这才放心房儿子顽儿。 “把袖子挽上去,别湿了衣服。”余秋叮嘱小学生,与贾政说着话的功夫,搓衣服打水换水,很快就把盆里的衣服洗完了。 院子一角的竹竿上挂着一排衣服,贾政看在眼里,心情比较复杂。 余秋忙完了,这才有专门的时间与贾政谈话,自从来到荣府之后,余秋除了授课,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贾政。 今日贾政不在,他还觉得奇怪呢。 谈起时,贾政倒是没有隐瞒,只说家里要开一间书铺,母亲交给他全权负责。 余秋并未有什么更好的建议给贾政,他所知道的做生意的那一套不过是见多了自己总结的,但是不一定适用,只能做个参考。 如此,贾政还是很感谢余秋的。 红叶关注着贾政的动作,第一天,可能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又加上不善于与人打交道,他带回来的消息除了那几条街比较热闹之外,有用的信息较少。 但是其后一天天好起来了,他主动向人打听询价,有些房主比较实诚,报的价格都是适中的价格,有些房主抱着这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能宰一个是一个的心思,报的价格奇高无比,也因为贾政心里拿不定主意而破灭,毕竟他要几番比较房屋的价值和价格,这样比较下来,他也不是傻子啊! 第十天后,半下午的样子,贾赦这会正呆在家里守着老婆生产,他买的那座荒山已经规划好了,搬迁到山脚下生活的旧部家属也已经安顿好了,反正每个月府里会发雇佣他们的工钱,他们只需要按照计划种树。当然庄子附近的田地,贾赦租了一部分给他们,基本上庄子的事情搞定了,每隔一段时间他去巡视一番就行了。 原本还有一点事情需要他和老二一起办的,不过因为贾政正在忙着书铺的事情,那去各处庄子上退还佃户那多一层的租子就被他一个人做完了。 贾政经过多日的走访,留下了三处地方做最后的选择,三个地方各有各的好,一个面积非常大,就是所在的街道非常僻静,周围都是住户,并没有商铺。一处是在人流量较多的街道,前后院面积尚可,但是按照长远的规划,以后这地方不够用。一处更是在闹市街道,前后左右都是红火的商铺,若是求个闹中取静,这倒是好意境,不过年轻人没有这般高的心境。 贾政从马车上下来,进了荣府,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张,这都是他这段时间因为买铺子一事做的万全的准备。他直接往荣禧堂而去,打算与母亲商量确定书铺最后的选择。 红叶见贾政匆匆而来,而且眼神带着几分神采,衣服下摆还沾染上不少的泥土,他也没在意。 贾政走到母亲面前,“母亲,我已经选出三个地方,三处我也与房主谈过,价钱方面很适合,若是确定了,明日就可以去衙门过户。”他的心跳开始咚咚地加快,面色有几分忐忑。 红叶颔首,示意他在旁边坐下,从他手里接过一叠纸张,她还挺诧异的,因为贾政画了房屋的大致图形,“老二做得很好。”这房屋图形只可能是画给她看的,这儿子确实是用了心。 她仔细看了三座房屋的建筑图形和详细介绍,看向贾政问道:“老二觉得选哪座比较好呢?” 贾赦听到下人禀报才知道贾政回来直往荣禧堂去了,他坐不住了,张氏见状只是偷笑,让他想去就去。 “我这不是怕老二被骗吗?”买一间铺子,老二都要折腾许久,可见老二真是个书呆子。 贾赦到荣禧堂时,贾政正要回母亲的话,他看了一眼大哥,贾赦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也不吭声,意思很明显,他只是来看看的。 贾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他对这三处地方的看法,若是单纯从读书人身份出发,他自然是看中那处僻静的地方。但是开书铺也是做生意的一种,不能只亏本,否则书铺维持不下去,这是不可取的。考虑到兼并读书和做生意这两条,自然是选第二间。但是这书铺母亲交给他来打理,他从未管理过书铺,所以他没有信心,第三间铺子在闹市区,人流量大,不管他这个管理者如何不靠谱,想来这间铺子的生意也能维持下去。 就冲着他有这个觉悟,红叶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 “你考虑得很好,母亲开的这间书铺和街上别的书铺不一样。这间书铺我是想造福万千学子的,时下贫寒学子买不起笔墨书籍,许多好书、古时流传下来的书籍都藏在高门大户中,比如咱家的两处藏书室,放在书室里其实只喂了蚊子,简直是浪费了那些好书。书铺容许学子借书和抄书,当然借书要给借书费,这个咱们后面商量,抄书也可以犹如外面书铺那种抄书法子,也可以有另外的法子,比如一本好书,他可以抄两本书,一本自己带走,一本留在书铺……” 红叶谈了很多,贾政的眼神越来越亮,作为读书人,他如何不知道母亲话里那稍微增添的规矩能让多少买不起书,又无从获得书籍的学子受惠。 贾赦待母亲停顿时,猛不丁地插嘴道:“母亲,你这根本不是书铺,一个小小的铺子如何满足那么多人的需求,书楼还差不多。” 贾政连连点头,狂喜道:“对对,这样就只有西月街那处房子合适。母亲且等我一日,我记得还有几处也很适合。” 说罢贾政就站起身,打算趁着这还有时间,又去街上寻访一下。红叶点头笑道:“去吧。” 待贾政离开,贾赦眨巴着眼凑到母亲面前,带着点微酸的口吻道:“母亲,这座书楼出现,以后二弟的名声就会越来越好,哪怕他考不中科举,也能成为名士。” 红叶挑眉轻笑:“名士是那么好当的?还有你就这么不看好你弟弟,他考不中科举,你脸上很有光?” “不是,母亲,你怎么这样想我?我是这么卑鄙的人?我巴不得老二考中状元!”贾赦脸色有些红,又有些急切地申辩。老二考中了状元,以后母亲才不会那么偏心他。 红叶看着贾赦,看得贾赦脸色又是一片赧然,“我知道你心里对老二有意见,不过老大呀,他是你弟弟,你这辈子总共就这么一个兄弟,他脑子死板不懂得变通,母亲很是担心若是我不在了,你弟弟一家该如何生活?” 贾赦脸色有些惶恐,红叶继续说道:“你的媳妇儿很好,静姝她被张家教养得很好,识大体,是你的贤内助,就算母亲以后不在了,有静姝和瑚儿在,你也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情来,你这辈子能过得很安稳,母亲能放心。可是你弟弟不一样,以前母亲忽视了王家的教养,王氏不能与静姝比,你弟弟不通世情,王氏胆大包天之下,能怂恿你弟弟做出违背朝廷律法的错事来,被朝廷揪住了,那时候就晚了。母亲醒悟得有些晚了,你弟弟这样我现在是能多教他一点就教他一点,你弟媳也需要多加教导。你虽然在读书一途上没有天分,不过人情练达,长兄如父,你以后也要在这方面多教教你弟弟,母亲也能少操点心。” 贾赦情绪本就激荡,听到母亲这话,心里更是不平静,似乎肩膀上一下子被压了一块石头,不轻,但是又不重,他还能往前走。 “以前母亲脑子不清楚,忽视了你,委屈你了。”红叶叹道,贾赦这娃一直上蹿下跳,不就是想获得母亲的认可吗? 贾赦一下子眼眶红了,带着两分委屈八分高兴,“不委屈,儿子孝顺母亲是天经地义。” 母子二人倒是说了好些知心话,贾赦离开时,脸上的笑容就跟开了花似的。不过贾赦回到东院就扎进了书房,拿出毛笔不停地写写画画,然后又把废纸揉成一团丢至一旁。 母亲一席话让贾赦陡然发现他现在是荣府的当家人,责任重大,不说长兄如父那话,就是考虑整个荣府的未来,贾赦也就得亚历山大。 傍晚,晚霞披挂在天空,印染了半边天,所谓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今日翰林院下班比较早,不过林海走出翰林院之后,车夫还未到,他打算等一下,但是没有想到没等来车夫,却等来了郝定。 “林大人,下班了吗?打算去哪里?”郝定是专程来等林海的,他明日休沐,大哥二哥他们脸皮薄不敢经常上林家,他脸皮厚,好不容易休息日,自然要去林家蹭吃蹭喝。 林海习惯了郝定的热情,点头:“车夫还未到,今日天色好,时间尚早,打算去书市看看。” 郝定嘴里叼着一根茅草,咧嘴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林海笑道:“你明日休息吗?” 郝定点点头,林海心道果然如此。 两人说着话,车夫就来了,登上马车,交代车夫在哪个街口停下,林海便去逛书市,郝定优哉游哉地跟在他的身后。 郝定心里正在琢磨,他若是问林海关于贾赦贾政的事情,林海会不会觉得奇怪?他会不会不回答? 林海四处看了一眼,这条街道有不少人,眼角的余光发现街口对面那条街有个很熟悉的背影,他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和人谈话,林海控制不住脚步往那边去,贾政与房主相谈和睦,告别之后转身往回走,就看到妹夫站在街口的位置。 “二哥。”林海拱手一礼,郝定站在他身后,莫名有些心虚。 贾政严肃的脸露出一沫笑意,“如海,你怎么在这里?” 林海给贾政介绍了一下郝定,并未说干什么的,只说是朋友,贾政却多看了一眼郝定,才说道:“我知道郝公子,大哥提过,说与郝公子一见如故。” 郝定矜持一笑:“是啊,我与恩侯一见如故,二公子回去代我向恩侯问个好。”他摸了摸鼻子,还是有些心虚,他毕竟去偷过贾赦和贾政的试卷。 几人并未在此处久留,当然林海也知道了,贾政要买一间铺子,他正在寻找,双方分别之后,林海还在奇怪,买铺子需要贾政亲自出马吗? 林海和郝定在书市逛了一圈,最后林海买了十来本书籍,大部分都是地理游记,两人这才乘着马车悠悠回林家。 郝定比林海先一步跳下马车,人也是如风一般的速度窜进林家,直往慧芳院而去。 贾敏在二门处与郝定碰着了,郝定急刹车似的停住了脚步,“嫂子,好久不见!” 贾敏抿唇一笑:“郝护卫,欢迎。母亲在桃林,郝护卫要找母亲去桃林那边,要不要我吩咐人给你带路?” 郝定摆手:“不用,嫂子,我晓得路。”他矜持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嗖地一下,整个人很快消失在贾敏面前。 贾敏回到正院,林海已经换好了衣服。 “郝护卫找母亲去了?”林海表情很淡定,贾敏忍着笑点头。 夫妻二人前往桃林的方向,老太太和郝定已经返回来了,双方在半路上遇上了。 “老太太,等科举结束,我大哥二哥他们才能休息,真可怜!”郝定幸灾乐祸地道,他还能正常排班,几位兄长可是一刻不得闲。 艾草好笑道:“郝定啊,你这表情,难怪你兄长们想揍你,换了我我也想揍你!”就跟同一家公司的员工,上司忙个不停,下属还整天休假,上司肯定看不惯下属,哪管两人是不是好兄弟。 林海心道,科举在三月九号,也就是后天,但是全部结束是在十五号,所以也就不到十天,娄护卫他们会一起来林家。 想到上次的烧烤大会,林海就觉得心中‘吹过一阵北风’。 艾草这段时间正发愁呢,四月份的赏花会、踏青会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完全找不到那个大能量的人,心塞!要不下次见到红叶,看看红叶能否给她引荐一些王妃这种人物。 第88章 救助产妇 深夜,天空明月高空挂,月亮的大小慢慢趋于圆满,月华撒向大地,天地间犹如裹上了一层薄雾轻烟。 艾草并未睡着,一直在实验神识的新用法。这次突破之后,神识变得更加有用,比如身轻如燕,就是把神识裹在自己全身,用神识抬着自己飞,畅游高空也不会留下一点声响。 上次是红叶来找她的,这次便是让她去找红叶。 艾草漫步在街头,避开打更的更夫和巡逻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荣宁大街,她刚到就被红叶发现了。 红叶当即从荣府中出来,在艾草的视野下,只见一个穿着古装的中年女人从墙那头轻轻飘了出来,这比玄幻大片更让人有感觉。 “怎么想起找我来了?”两人就站在荣府西边屋檐下的阴影处,旁边是一个小巷子,小巷子两边可是有两排大树,这样的黑夜既然是月光星星点点地撒在地面上,这处巷子也给人阴森的感觉。 艾草白了红叶一样,笑道:“无聊睡不着啊,每天睡眠也只需要七八个小时,再多就不行了。” 红叶挑眉一笑:“我还以为你过得很逍遥畅快。你不是整天想着做媒婆,还会无聊?” 艾草摆摆手,想席地而坐,又想起这衣服若是弄脏了,丫鬟肯定以为发生灵异事件了,还是不要考验丫鬟的承受力了。 “别提了,皇上的禁卫们是挺可爱的,但是做媒这件事情,还真是业务不熟练不好办呐。” 红叶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我也有乐啊,小帅哥们是挺可爱的,尤其是郝定,郝定与你儿子认识,两人算是臭味相投。对了,你那两个儿子怎么样?其实能调/教儿子也不错,林海就是个乖儿子,我是完全没地儿施展。” “贾赦和贾政二人,贾赦算是好调/教的,这家伙现在还年轻,还不是后来那么昏聩的样子,看他对张氏那般好,简直是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的代表。贾赦这里不用太担心,只要看着不让他沾惹上夺嫡这样的大事,荣府就没有问题。贾政为人刻板,但是比古板的书呆子好一些,还在控制当中,调/教起来难度三星以上,老婆王氏只能调/教成普通水平,不乱沾染人命官司,不会背着贾政在外面做坏事,至于想给贾政在前途上有什么帮助,这个还真不行。” 艾草重重一掌拍在红叶肩膀上,“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仍需努力!” “是啊,我现在只想三年赶紧结束,这样我也可以自由出入荣府,被关在府里那也不能去,简直是丧心病狂!”红叶幽幽地叹道。 艾草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两人聊着聊着,发现快一个时辰了,艾草这才想起还有事情没问。 “对了,你认识哪些比较有地位的女性?王妃啊,侯夫人啊,想办法介绍几个给我认识,我快疯了。” 红叶立即正色问道:“怎么了?” “这不是给小帅哥们做媒吗?这真是一件五星级难办的事情。我手上有一批未婚姑娘名单,想等着四月份选秀结束之后,开办一个赏花会或者踏青会,简单说就是办一个古代的相亲会。只是我虽然顶着一个靖安侯夫人的头衔,但是原身在她老公去世之后,她就没怎么在京中活动,这头衔不怎么有用。林海和贾敏的婚事,还是因为林海自己出色,让贾代善看中的。”艾草说得头疼不已。 红叶却忍不住幸灾乐祸,让你丫刚才笑话她,风水轮流转,这还真快。 “行,我这原身倒是认识许多贵妇人,比如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这些,我回去让她们帮个忙,下次府里有什么活动都给你发一份请帖。”红叶点头答应,艾草就觉得安心了。 三更鼓敲响,月亮西斜,月光也黯淡了许多,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马上到来,两人分开各自回府。 翌日,天气依旧晴好,府中各人做各人的事情,红叶还正在想着艾草的事情,该请何人帮忙比较好,让人到外面打听了一下,最近谁家要办喜事或者帮赏花会之类的。 其实最近办赏花会的人很少,一是都被科举这件大事占去了注意力,二是四月份就是选秀,京中各家各户都非常低调,生怕在这之前闹出什么闹剧。 几个小厮去街上逛了一圈,很快就给红叶带回了一些消息,今日京中有一些普通人家在办喜事,城北那边又有人家在办白事,至于大官员之家什么宴席酒宴之类的,还真没有。 红叶顿时有几分无语,大家都这么低调,还真是辜负这大好春光。 打发了下人离开,红叶想着还是给几个贵妇人写手书吧,贾母认识的人当中,南安郡王府老王妃算是手帕交这类的,贾母也认识几个皇室老王妃,可惜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原本算是比较好的关系也疏远了。 琢磨了半天,为了不让艾草四月份开天窗,她还真只能厚着脸皮给贵妇人们写手信,拜托她们有什么活动给艾草发一份请帖。 红叶觉得她还真是天/朝好闺蜜,给自己点个赞! 红叶正要唤琉璃来执笔写守信,贾赦和老周进了荣禧堂,入了她的视线。 贾赦挥手遣退厅里的丫鬟,“去去,小丫头们都站远点,不许偷听。”把丫鬟们赶出荣禧堂,又让守门的婆子看着,贾赦这才满意。 红叶以为贾赦要说什么机密的大事呢,他咳嗽一声,示意老周说起。 老周从衣袖里拿出一叠纸张,“老太太,这是您上次交代让兄弟们关注着有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他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低。 红叶这下正襟危坐,她接过纸张,看着面上这层纸上的人物,老周说道:“太子殿下在外的那处宅院最近新来一个女人,就是这个,叫冯素素。她最开始是方成洲大人的外室,出自青楼,我们再细查下去,发现她是青楼老鸨买进青楼的,原本应该是京郊一百里外的万县姓冯的富户家的嫡女,家道中落之后被继母卖给了人牙子。” 这姑娘身世也算是凄惨,不过这画像上的女子很眼熟,红叶调动记忆开始寻找她什么时候见过她! 老周皱着眉,仿佛有些想不通,“不过我们兄弟打探到这个女子很有心计和城府,上次因为方大人原配让人绑架她,她就设计让方大人的嫡子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而冯家她的父亲和继母过得很穷困,原本有一点钱,但是冯家儿子染上了赌瘾,仅剩的家财被挥霍一空,还不上赌债,冯家儿子被打断了腿。” 老周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红叶不置可否,反正孰是孰非扯也扯不清楚。不过她想起这个冯素素是何人了,那不是那夜被她装神弄鬼从两个亡命之徒手上救下来的女子吗? “这事我知道了。老周你们继续监视,尤其注意那处宅院里的女子是否有人怀孕,若是怀孕了,记得立时通知我。”说着红叶的脸色也不禁严肃了起来,“老周这件事情很重要,一定不能敷衍了事。不过让大家注意安全,不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千万不要被人发现,若是被人发现记得别露馅,死扛着敷衍过去,若是有人被谁逮住了,记得立即通知我,我会救大家的。” 老周垂眸拱手回道:“是,老太太。” 待老周要退下,红叶喊住了他,“老周等等。”说罢红叶进了内室,打开梳妆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箱,里面装着一些散碎银子和银票,她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老周这个是拿给你们做经费的,让兄弟们不用省着,该用就用。”红叶把银票递给了老周,让他拿下去分发给手下的人。 谁会给银子过不去,老周也没推辞,兄弟们在外风餐露宿,还真缺银子。 看着老周离开,背景板贾赦才凑到红叶面前,“母亲,你监视太子殿下的外室到底要做什么?你不会给我和二弟分析过,不让荣府沾染上几位皇子的争斗吗?” 红叶看了一眼贾赦,贾赦挠挠头:“母亲你就告诉我呗,我嘴很紧,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也不知有何作用,有备无患吧。静姝生产准备好了吗?稳婆这些都找好了吗?”别家人的儿媳妇若是婆婆有心都是婆婆在照顾,红叶倒是想插手,可惜张氏和贾赦不让,他们夫妻二人自己搞定。 贾赦撅嘴有些不乐,母亲转移话题这么明显,又不告诉他,是瞧不上他的智力吗? “静姝生产母亲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母亲你别想转移话题,告诉我啊,我帮你打下手啊!” 红叶忍不住一笑,拍了拍贾赦的头:“母亲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有备无患,太子殿下身边不好操作,但是外室那边比较好监视,我只是想从外室那边的蛛丝马迹当中分析太子殿下的一些行为。太子和肃郡王之间的纷争已经白热化了,又有恭郡王和襄郡王等人在中间搅合,我担心不出三五年,这两人会坏事。” 贾赦顿时被吓住了,太子坏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没影的事情,母亲能让你做什么。你别一惊一乍,以后离着这些人远一些,实在不能远着,那也要提高警惕,有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母亲可不想咱们荣府成为那条池鱼。”红叶看贾赦这样子,心里暗道,这古代皇权还真是深入人心,让人从心底里畏惧。 红叶把贾赦忽悠走了,其实也不算忽悠,她说的是实话,只是贾赦这娃没经历过大的波折,看来有些害怕,算是提前给他提个醒吧。 接下来红叶把两个丫鬟找回来,让琉璃代笔写信,她一共写了五封信,刚让人送出去,有婆子来报,她的内侄子来访,前厅大老爷正接待着。 内侄子?红叶想了会才想起是史家大侄子史鼏!说实话,她通常都会忽略史鼏,若是史鼏不出来找点存在感,她还真不会想起他。 史鼏是来送父亲给姑母的信件的,这是保龄侯史旻外任之后寄到京中的第二封信,史旻的信件也都是家长里短,叮嘱她锢着两个儿子安安分分守孝,千万别牵扯到皇子当中去,当然也不忘拜托她看顾史鼏。 史鼏这人读书不行,也是在军中任职,职位不算高,但是他以后有爵位在身,所以史旻也没期望大儿子有多大建树,只要他安安分分不惹事就成。 红叶刚踏进前厅,贾赦和史鼏就站了起来,史鼏非常恭敬的拱手一礼:“姑母。” “鼏儿来了,一段时间不见,家里还好吧?侄媳妇怎么不和你一道来?”红叶摆了摆手道。 史鼏坐下,姑侄二人谈了会话,史鼏把信件递给红叶,红叶接过也没当场打开,只说道:“什么时候寄回信?我让人送至侯府上。” 史鼏点头:“要给父亲和两位弟弟准备一些东西,还需三五天的功夫,姑母写好信件让人送来便是,不会忙着走的。” 红叶留了史鼏在家吃午饭,自然作陪的人是贾赦,贾政还忙着在外找房子,不一定会回来吃午饭。 史鼏和贾赦虽然不是很亲近,不过表兄弟嘛,贾赦这几个月成长了,史鼏在军中任职,也不是白丁,两人感慨起来,还算是有共同语言。 红叶写给手帕交的守信这会也送至了各人手上,第一号人就是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老王妃与贾母一般年纪,不过老郡王比贾代善还早逝,南安郡王府主事人是老王妃的嫡长子,她现在也过上了含饴弄孙的日子,什么宴会之类的轻易不会参加。 老王妃接到红叶的书信还有些诧异,不过转念想了会,与身边嬷嬷打趣道:“史琼英难得拜托我一件事情,却是为别人的。”打趣完,老王妃又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嬷嬷连连点头:“可不是,贾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养大,嫁入林家也有三年了,一直没有孕信,想必贾夫人也是担心女儿。”这婆婆和儿媳妇的关系可不好说。 老王妃深以为然,不是因为担心女儿,史琼芳何必管一个守寡的亲家母?尤其是亲家母还是不太让人待见那种。 “算了,就看在琼英这片为女之心上,我也得帮帮她。” 老王妃如是想,别人也是这般认为,红叶和艾草是万万没想到的,万万没想到艾草现在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寡言少语不好相处的老太太,尤其是还会磋磨儿媳妇。 艾草表示这锅她不背! 此时艾草和郝定正在庄子上探望孩子们,本来艾草没打算今日到庄子上的,不过郝定提起庄子上挺好玩的,两人临时起意来到了庄子上。 庄上的佃户和大汉们都在忙着田地里的农活,庄子对面青山绿翠,五颜六色的花朵开遍了山间,这幅春光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郝定就是一个大孩子,来到庄上就犹如鱼入大海,可滋润了。上午孩子们两堂课结束,就跟着郝定漫山遍野地跑,艾草在山脚下散步来着。 等大孩子小孩子下山,箩筐里可是有不少野菜,中午饭桌上就多了一盘野菜,味道清淡爽口至极。 在庄上玩得乐不思蜀,离开时郝定与孩子们约定他下次一定会再来,这一步三回头的架势,让艾草好一顿笑。 这会已过申时正,马车晃晃悠悠地奔跑在官道上,两边的风景不住地往后退,夕阳挂在天边,洒下一边红霞。 只是在马车行走了一半的路程,前面一片喧闹,几个穿着劲装的男子围在一辆马车前,且全都背对着马车站立。 马车的车帘被遮得严严实实,只听到有女子的呻/吟声和嬷嬷急促的惊呼声音,马车下面两个丫鬟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车夫探明之后回来禀告:“老太太,前面马车里有夫人在生产。那夫人是出来寺庙还愿的,七个多月大的胎儿,之前有一车队人跑过去,惊到了马,那夫人受到了惊吓,这就早产了。”车夫心有余悸,“只怕不太好。” 艾草一听是生孩子这等危险的事情,顿时心里也咚咚跳了起来,她掀开车帘:“郝定,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何况这还是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地方,简直是要那妇人的命啊! 艾草下了马车,郝定也立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远望看了一眼前方的马车阵容,顿时眉头皱了起来,那马车分明是安侯府家的。 艾草前去说明来意,那守在马车外面的丫鬟好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也不管她会不会医术,就放了行,让她上了马车。马车里只有一位嬷嬷在做稳婆的活,躺在马车内的妇人脸色惨白,好似随时都要断气一样。 “有水吗?给她喝点水。”艾草也别无他法,只想着看用灵水能否救这位年轻的母亲一命。 丫鬟一听,立即从后面车厢拿出了一个水杯,里面还有半杯水,艾草接过之后,趁着转身的功夫滴了两滴灵水进去。 那嬷嬷摸了一下眼角的湿润,不管如何,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多谢老夫人。”这夫人身上的衣服并不普通,可见夫人也是哪家富户家的老太太。 艾草从旁边进去,扶起已经晕厥的妇人,掐着她的人中,趁她有几分清醒赶紧把半杯水完全喂给了她。 这灵水还真是立竿见影,艾草努力回想接生的知识,在妇人身上按摩,只见本来隆起的腹部也在剧烈波动起来,那嬷嬷欢喜地道:“世子妃,使劲,孩子在动啦!” 妇人可能是被痛醒了,死死地咬着唇脸上的表情很是狰狞,她想要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嬷嬷一直在唤道:“世子妃宫口全开了,再使点劲,孩子就能出来啦!” 这样几乎折腾了快两刻钟,妇人在孩子落地之后,立时就晕了过去。嬷嬷小心地用一件旧衣裳包好孩子,连带着脐带一起,她仔细探了探孩子的呼吸,松了口气的同时有有些叹息,这孩子好小,能活下来还真是有贵人相助。 “老夫人,麻烦您帮我抱一下孩子,真是感谢您,若不是您,我家世子妃今日可就……”嬷嬷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明明是安侯府的世子妃,却比普通人家的嫡长媳妇还不如。 艾草接过孩子,看这婴儿这么瘦弱的样子,心生怜悯,在手指头抚着孩子的嘴唇时,把稀释过的一滴灵水喂给了孩子。 这俩马车停在这里快一个时辰了,之前也已经派人回安侯府报信,可是安侯府的人这会才姗姗来迟。 一大队人来临,带头的嬷嬷全盘了解之后,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艾草这也才知道这世子妃到底是哪家的世子妃。 安侯府?不太了解!但是景荣大长公主的话,这可是印象深刻。 带头的嬷嬷就是景荣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她毕恭毕敬地向艾草致谢,声称安侯府必定会奉上谢礼的。 这桩意外事件好歹没出人命,艾草回到自家马车,那嬷嬷因为世子妃身子的缘故,马车行得慢许多,艾草他们便先走一步了。 郝定看着老太太,心下一阵火热,老太太就是这么心善,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恨不得躲开了去。 “老太太,安侯府现在的当家人是景荣大长公主的嫡子,大长公主不管事,府里全由安侯夫人管理,这位世子妃是皇上赐婚的,可惜侯夫人不喜欢,府里还有一位贵妾是侯夫人的侄女,世子妃……” 郝定连连摇头,这豪门贵户龌龊就是多,像老太太这样好的婆婆还真不多见。 艾草一听是这么个事儿,叹息道:“所以女人生活不易,其实大多数都是女人为难女人,何苦呢?” 郝定却拍着胸膛咧嘴笑道:“老太太放心,我以后只对我媳妇儿一人好,绝对不会委屈她的。”他就想娶个媳妇儿,生一个孩子组成一家人,过幸福的小日子。 艾草忍不住笑,揉了揉郝定的头,“你这是时刻不忘催促老太太别忘了你的婚事!” 郝定现在脸皮厚了,不以为羞耻反以为荣! 第89章 科举会试 因为路上这一耽搁,艾草一行人回到林家时已经差不多戌时了,林海简直是坐立难安,生怕母亲是不是在路上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远远看到昏暗的光线下,两辆马车奔驰而来,林海这才停止了转圈圈的行为,在马车停下来之后,面若无常地迎上前。 “母亲,一路辛苦。” 郝定先一步跳下马车,与林海一同伸手,艾草就着两人的手为着力点跳下了马车。 “回来晚了,海儿担心坏了吧?还真不是故意的,路上碰上点事情,帮了下忙。”艾草拍了拍林海肩膀安慰道。 若是发生什么大事件,郝定铁定嘴快,但是涉及女人生孩子,郝定还真说不出口。 厨房那边大厨一直候着,听到小丫鬟来报,立时就起灶炒菜,这边艾草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偏厅里已经开始陆续上菜了。 等菜上齐的功夫,艾草详细说了一些事情的经过,林海和贾敏被惊到了。 “七个月的孩子,那世子妃为何还会出现在外面?”林海是觉得妻子怀了孕,就该如珠如宝的对待,那还能随便跑外面去。 贾敏是觉得有几分害怕,生孩子这事还真是危险啊。 郝定拿着筷子像玩双节棍似的,瘪嘴道:“安侯夫人不喜欢世子妃,肯定想出好多招磋磨世子妃,周子旺有一个舅家庶表妹的贵妾,可受侯夫人喜欢了。” 林海哑口无言,贾敏放在桌子下的手顿一顿,“大长公主不管吗?” 郝定耸肩:“不太管,不过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大长公主肯定会发威,侯夫人掺了!毕竟丢人丢到外面去了,让别人怎么看待安侯府?” 郝定很是幸灾乐祸,叫那个安侯夫人眼睛都快上天了,这下看她还怎么嚣张。 艾草叹道:“希望吧。” 吃过晚饭,郝定又待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当然走之前提了两大袋水果,他吃肉,怎么也得给兄长们喝点汤! 这个说法顿时让艾草和贾敏忍不住笑了,这郝护卫还真是不怕兄长们群殴他! 安侯府,这会还灯火通明,如郝定说的那样,惊动了景荣大长公主,这对侯夫人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世子妃和刚出生的奄奄一息的小世子被迎回安侯府之后,被嬷嬷直接送到了景荣大长公主的院子,两个太医也早已候在此处。 一个太医擅长妇科,一个太医擅长儿科,擅长儿科的就是给贾瑚看病的黄太医。 景荣大长公主端坐在上首的位置,让两位太医给世子妃和小世子看病开药方,安侯爷和侯夫人噤若寒蝉,尤其是侯夫人脸色惨白,眼神都是飘的,婆婆的手段她可不想尝试,心里却在冒火,那个小贱人,什么时候不生,偏偏生在路上。 世子周子旺坐立难安,眼神不住地往屏风后面看去。 这会大长公主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她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侯夫人身上,侯夫人背脊发凉,知道今日自己会被迁怒。 两位太医看病开了药方,给世子妃看病的太医离开了,黄太医却留了下来,小世子毕竟是早产,身体状况不佳,很难养活,最开始这几天必须得好好看护,渡过了前面三天,其后再是活过了三个月,那么小心调养着小世子便能平安长大。 这一夜,安侯夫人被剥夺了管理中馈的权利,被大长公主勒令佛堂思过三个月,而那位安侯府人的娘家侄女的贵妾被大长公主勒令送出了侯府,能不能回来,权看以后安侯府人的行事和贵妾安不安分。 至于世子周子旺,其实他是松了口气,夹在妻子和母亲之间,他也不好过,现在祖母出手了,也就省得他左右为难。 其实世子妃除了家世稍微差一点之外,别的哪样都不差,比表妹强多了,可惜母亲不让他过于亲近她,现在好了,以后他不用顾忌母亲了。 翌日是科举之日,京中再大的事情都被这件事情压了下去,安侯府的事情也只是引起了一片小水花,并未引起过多人的关注。 艾草是在临近午时时才知道安侯府的消息的,不管大长公主和安侯府以前如何,现在大长公主出手了,至少能保证世子妃和小世子的安危,否则任由安侯夫人做主,小世子只怕很快就会夭折,现在太医坐镇安侯府,那么小世子能活下来的概率就大大地增加了。 而宫中,郝定知道安侯府的消息之后,与兄长和弟弟们唠嗑,“周子旺还真是没有担当,老太太说了孝顺不是愚孝,他这样简直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韦凉眨巴着眼睛:“老太太还说了什么?难不成若是林海因为媳妇忘了娘,老太太也会很高兴?” 郝定白了韦凉一眼:“你这是曲解我的话,林海要敢因为媳妇儿忘了娘,早被老太太收拾了。再说嫂子人很好啊,我从未见嫂子和老太太起冲突。而且老太太说了,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和理念与老人家不同,她干嘛要吃力不讨好地去干涉年轻人的生活。只要林海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老太太说哪怕林海大冬天在外裸/奔她都不管。” 郝定咳嗽了一声,四处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外人在,“老太太说了,媳妇熬成婆。许多婆婆之所以与儿媳妇过不去,就是因为婆婆多年的生活重心都在儿子身上,儿子一朝成婚,多了别的女人关心他,婆婆也是会吃醋的。当然这类婆婆多半是不得相公喜欢的,所以生活重心才在儿子身上,然后这样如此循环下来,婆婆和儿媳妇这种关系,真的是犹如天敌。” 应兴、韦凉、骆风、谈胜四人面面相觑,半响应兴说道:“老太太想得开!”谈胜是十五个兄弟间排行十三。 几个小年轻讨论婆婆和儿媳妇的那点事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摆不平妻子和母亲之间的关系的男人太无能! 真正有能力的男人,上得了朝堂,下能摆平媳妇儿和母亲之间的麻烦事,让官途和家庭生活蒸蒸日上! 说起来,作为皇上身边最信任的禁卫,娄高他们知晓京中官员后院各种辛密,以前觉得难以理解,明明那官员在朝堂上看起来英明神武,为何却察觉不到自家后院的暗涌呢?不过自从与老太太认识之后,老太太给他们深度剖析了一下这样的男人的心思,这些男人只要有儿子传承,只顾自己享受,哪管女人们如何,明明清楚的也会装糊涂,当然有些人是真的不知道后院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堪比火山迸发,只能说这种男人太天真,以为女人爱他爱得要死,其实这种情况下,女人只爱钱和地位。 感情是相互的,作为不天真的男人,郝定等人觉得他们要做真正有能力的男人! 今日街上行人较少,大部分人都集中到贡院那边去了,闹市区连做生意的小贩都没什么精神,贾政经过几日的辛苦,终于选定了一个地方。 依旧是向阳街那边的那处三进的宅院,外面可以做书铺,后面可以做书楼,以后名声慢慢地传出去了,书楼便能派上用场了。 红叶没有反驳,这个地方本就是打的持久战,最开始确实不会有太大的名声,但是长此以往下去,书楼定然会是一处让天下书生追捧的地方。 红叶仔细看了建筑图形,与贾政仔细规划,前面的商铺应该怎么装修,后面的书楼应该怎么装修,他该做哪些事情,接下来贾政又得忙活好一阵了。 装修这件事情,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件麻烦事,尤其是对这一行一窍不通的贾政,书楼买了下来,他想着第一天应该做什么,又如同最开始买铺子那一天那样,完全没有头绪,呆在书房列了一个行程表,看到行程表上第一件应该做的事情,贾政这才松了口气。 哦,这第一件事情,他应该去找一位有名的工匠,先画装修图纸,再找更多的匠人组成一个施工队施工装修。 忙活了三日,会试还未结束,贾政已经找大师画好图纸了,这会正拿过来让母亲验收。 红叶仔细看了一下图纸,因为她和贾政是外行,只能提出某些要求,颜色上的搭配这些还是要大师来配,大师这图纸补上了她空谈的不足。 图纸确定了,接下来就是装修,贾政又兴冲冲地跑去找匠人了。这事他自己亲自出马,没让别人插手过,书楼还未装修好,但是他心里已经是满满的成就感了。 而林家,艾草迎来了景荣大长公主的亲自拜访,这不单谢礼厚重,就连大长公主都亲自出马了,艾草觉得她应该受宠若惊。 之所以是三天后才来林家致谢,是因为经过三天的精心养护,小世子已经渡过最危险的时期,接下来不需要太医随时侯在侯府,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精心的调养,小世子便是渡过这个坎,以后顶多身子比常人虚弱一些,在长年累月精心细心调养,小世子便能恢复康建。 艾草带着贾敏亲自迎接了景荣大长公主,双方一番客气寒暄,因为大长公主带着孙子,寒暄一会之后,艾草便打发了贾敏去厨房准备中午的宴席。 景荣大长公主比艾草年长许多,她们不是一辈,看起来颇有老态龙钟之感,笑起来脸上皱纹横生,“此番是真的感谢老夫人伸出援手。”其实听了丫鬟和嬷嬷交代的经过,又听了太医的回禀,大长公主依旧不知道林老夫人到底给孙媳妇吃过什么,太医说了孙媳妇应当是吃过大补之物,否则根本生不下孩子,但是丫鬟只说喝过水,她心里保持怀疑,只是不好宣之出口。 “子旺,老夫人救了你的妻儿,你应该亲自感谢老夫人。”心思转过无数圈,大长公主拍了拍孙子的肩膀。 艾草没等周子旺行完大礼就把他扶了起来,周子旺这个小年轻与林海年纪相仿,长得面若冠玉,就是身形有些单薄。 她虽然不喜欢这样没担当的人,但是别人的家事,她无从置喙。 “大长公主太客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世子妃身怀有孕,况且我也没做什么,我懂得一点穴位,当时只是给世子妃按摩了一下,激发了她身体内的潜力,真正辛苦的是世子妃。”艾草临时想起这件事情,不过是穴位学,她今晚就可以搞定,以后也可以拿来忽悠人了。 周子旺脸色有些赧然,他总觉得林老夫人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喜,退到祖母身边,他也不敢开口说话。 大长公主幽幽一叹:“家门不幸,让老夫人见笑了。” 艾草摇头,安侯府的家事她还真是没有置喙的权利,“大长公主别这么说,孩子做的不好,重新教导便是了。” 红楼中最负盛名的贾赦和贾政这兄弟俩都能教好,相信别人也能教好。 周子旺顿时觉得脸烧了起来,总觉得老夫人是在说他。 景荣大长公主和蔼一笑,这林老夫人挺有意思的,她那表情和话语都表示她非常不喜子旺,她看了一眼孙子,心里叹了口气,孙子其实是被她和他母亲给溺爱了,耳根子软,这样如何承担起安侯府的未来? 这两天她也查了一下林家的情况,昔日的靖安侯很得她皇兄的看重,为此几位侄子对靖安侯都特别看不顺眼,脸上那嫉妒的表情藏也藏不住,却不想那人早早去世,留下孤儿寡母,林家为此沉寂多年,现在林海隐隐有其父的风骨,想来林家崛起之日不远矣。 林家的园子被下人打理得很不错,艾草陪着大长公主在院子里散步,周子旺就跟鹌鹑似的,跟在身后,他心底直泛嘀咕,丫鬟说林老夫人和蔼可亲根本是骗人的。 “我姓苏,闺名明秀,大长公主唤我明秀即可。”林母这姓名已经是多年未被人叫过了,不特意提起,她只怕都要忘了林母到底叫什么。 景荣大长公主含笑道:“我老了,临老临老才认识明秀这样的忘年交,恨不得该早些认识明秀才是。” “大长公主太客气了,早些年就算我们认识,您也不会喜欢我。以前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太讨喜。”艾草笑一笑,“这人啊,离了谁都能活下去,我现在就要好好活着。大长公主也是,要快快乐乐地活着,活成人瑞才好呢!” 景荣大长公主觉得这话中听,别人都说她与驸马感情甚笃,相依相偎地走了一辈子,其实女人的心伤不得,她永远记得刚成亲那几年,他因为所谓的初恋表妹而对她冷眼相待,他们有后来的‘深爱’,也不过是她手段高超,让他看清了纯洁初恋表妹的真面目,让他失望了,才投入她的怀抱,可是她心已经冷了,后来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他去世时,拉着她的手,一直在询问若是有下辈子,她还能不能嫁给他。可惜,她摇头否定了,若有下辈子,她干啥还要嫁给他?她为什么不找一个从头至尾不会误会她,对她始终如一的人? 晌午,林家摆宴席,艾草招待大长公主和世子周子旺,这祖孙俩并未在林家多待,吃过午饭之后,就离开了。 不过大长公主很喜欢艾草,一直拉着她的手,约定以后大家一起玩儿。 艾草可谓心花怒放,她刚发愁如何找一位地位高的女性,来帮她完成四月份的相亲会,这大长公主就送上门,简直是不要太好。 晚上林海回来,艾草才算是知道安侯府比较详细的情况。 景荣大长公主已逝的驸马老安侯爷周轲是军中的实权派人物,就算他去世多年,在军中依然有极高的威望。长平帝不想安侯府权利太甚,不想其与京中重臣有过多牵扯,便把四品官员之女赐婚给了周子旺,大长公主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而世子妃倒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她倒也不反对。 奈何安侯爷和其夫人不满意啊,尤其是安侯夫人,她觉得她儿子天上有地下无,娶公主都使得,却娶了一个小小的四品官之女,因为皇上圣旨所赐,她不敢明面上反抗,于是便迁怒在世子妃身上。周子旺不像京中的纨绔子弟那样斗鸡遛狗,是一个非常才学之人,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简直是京中的好女婿人选,然而这个好女婿人选却被四品官之女拱了,简直让人扼腕不已。 听了林海的讲述,艾草总结:“这安侯夫人有病!还病得不轻!依照安侯夫人的小心眼程度,她肯定会迁怒于我,我与她地位平等平坐,她倒是不敢为难我,只是敏儿记得小心她的语言陷阱,有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林海喉结滑动,总觉得母亲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贾敏思考了一会,重重地点头,她现在值得人攻歼的话题不外乎就是嫁入林家多年,还未有孕,作为贤良淑德的女人,该主动给相公纳妾。 艾草白了一眼林海,“女人之间的斗争,海儿啊,你还年轻不懂。母亲现在就教教你,从还未出嫁开始,女人就开始比拼,比家世,比父母的疼爱,出嫁之后,比夫家的家世,比相公的能力,比相公的爱护,比生儿子,比儿子的孝顺,比生孙子,比孙子的孝顺……”这是这个社会的常态,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强自立的女性,可惜古代很难得遇见的。 贾敏忍不住笑出了声,林海眼神飘忽,母亲这话说的他都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一个正常女人了。 “你等着吧,安侯夫人以后攻歼我的话题就是儿子儿媳妇成亲多年,还未生下一男半女,她孙子孙女都有好几个了。当然我不是对敏儿有什么不满意,生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亲家母也是二十多岁才生下第一胎,若是女随其母,敏儿要生孩子只怕也不会早。” 贾敏依旧是笑盈盈的,生孩子这个话题林家已经讨论过多次,婆婆和亲娘都宽慰过她,她就算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辜负了婆婆和亲娘的好意。 林海倒是有些讪讪然,母亲总是喜欢打击他,从各个方面。 “等你出了孝期,应酬多了,别人也会以你膝下没有孩子攻击你,所以海儿啊,母亲再次提醒你,千万要冷静,不要受了别人的挑衅,外面的女人都是糖衣炮弹,不中看又不中用。”艾草眼神瞅着林海,让林海眼角抽了抽。 “母亲,儿子不会那么没用。”林海稳住心神,如常地应对母亲,母亲似乎总喜欢看他慌乱无措的样子。 作为一家之主,他绝对不能慌,天塌下来有高个,所以他有什么可着急的! 林海并未见过周子旺,不过第二日林海就在翰林院遇见了来翰林院借书的周子旺,起初他并未注意到周子旺,只是周子旺偷偷地打量他,他怎么会发现不了?从借书登记薄那里,林海看到他的名字,登时就明白了缘由。 中午吃午饭时,因为周夙有事并未一起,罗瑾又与他拆伙了,这顿午饭他便要单独吃。 “林大人。”周子旺端着饭盒坐在林海对面,见林海一直没发现,便主动出声唤他。 林海抬头一看,待咽下嘴里的饭食,这才说道:“周大人,可是有什么事儿吗?”周子旺比林海年长两岁,他是林海前一届的二甲进士,年纪轻轻考中进士,在京中同家世这辈的人当中来看,确实是年少有为。 周子旺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向林大人道谢来着。” 林海脸色有几分僵硬,母亲做的好事,你昨日也已经奉上重礼亲自向母亲致谢,真的犯不着特意与他说。 “周大人不用客气。”林海觉得这些人总是因为他母亲进而来找他,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周子旺其实就是想认识林海,自从知道林家的情况,他是真心佩服林海,能平衡母亲和妻子之间的矛盾,他想请教林海,到底是如何办到的?但是他们还不熟悉,贸然相问,只怕不是很妥当,便想着找个借口认识,熟悉了之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周子旺这人除开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没做好之外,其他方面倒是没有问题,他工作勤勤恳恳,就算与同僚一起出入青楼也没惹出风流韵事,不那么计较的话,周子旺是一个适合结交的人员。 在周子旺有心之下,林海倒是真与他相熟起来。熟悉起来之后,林海倒是发现,周子旺还真算是一个益友。仔细反省,林海觉得若是没有母亲三天两头的敲打,兴许他做的还不如周子旺呢。 科举考试最后一天,半下午的样子,贾政留下一个小厮,让小厮帮他看着书铺,他带着另一个小厮前往贡院那边。 他来这里自然是来接考完的周举人,周举人因为在赶路途中生病的缘故到京的时间有些晚,贾政那时候很忙,见周举人的时间比较少。 周举人是典型的书生,身体状况不如武人,贾政和小厮看到他走出贡院那副胡子拉碴,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上前扶起了她。 “存周啊,多谢你来接我。”作为不富裕的穷人一族,周举人是用不起小厮的,不过因为他进京之后,就租到了房子,所以并未住到荣府。 贾政赶紧扶他上马车,吩咐车夫前往周举人的住处。 “明芳,这点小事不用说谢那话,你赶紧休息吧,到了你那,我唤你就是,跟我不用客气。”贾政觉得科考还真是不容易,但是天下学子还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周举人眯着眼,周围环境安全之下,他很快就真的睡着了。周举人叫周鹤,字明芳,贾政与他来往,熟悉之后,一直便互相称呼其字。 贾政接了周鹤便离开,没有看到余秋也在人群中等着接人,他也是来接友人的,这场备受瞩目的会试便结束了,只等十天后出结果,在这十天之内,京中可热闹了,尤其是京河里,游船无数,男男女女游湖逛街简直是一大盛景。 接下来贾政继续忙装修的事情,周鹤除了见一些同窗,便也与贾政一起呆在书铺。 这次上京赶考,周鹤便发现贾政比在金陵时成长许多,那时候贾政算是沉默寡言的代表,身上有些郁气,不过这次看到的贾政却没有不得志之人身上才有的郁气,反而充满了朝气。 看贾政与工匠讨论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周鹤还真是颇为新奇。 第90章 一老一少 会试结果在十日之后准时出来了,一大早就贴在了贡院外面的墙上,许多人派了下人来查看结果,一众人那是一拥而上。 随着天大亮,贡院外面简直是人山人海。 贾政陪着周鹤来到贡院,根本挤不进去,倒是小厮金强仗着人小,使劲往里边挤。 大概两刻钟之后,金强从里边挤了出来,挠耳挠腮,半响才吞吞吐吐地道:“老爷,周老爷,小的从头到尾找了,没找到周老爷的名讳。” 周鹤在看到小厮的表情时,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贾政蹙着眉头,看着小厮,“真看好了?” 周鹤有些怔怔的,他的旁边不少落第的学子与他一个表情,有些承受不住的人已经晕过去了,金强又连连点头:“小的看得很清楚,但是兴许有眼花的时候。”他推了推林方,“不若林方进去再看一遍。” 林方动作快,立时就往人堆里挤。 周鹤这会已经醒过神来,拉了拉贾政的衣袖,“存周多谢你关心,其实我这次答得不好,落第也是在意料之中。” 年过之后,他就从金陵往京城赶来,可惜因为生病耽搁了,没有更好的复习,又身体状况不佳,影响了考试。 林方也很快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怯手怯脚的样子,走到贾政面前,摇头:“老爷,周老爷,小的仔细看了,并没有周老爷的名讳。” 周鹤拍了拍贾政的肩膀,“走吧,存周,我们该回去了。” 落第的心情,贾政很能明白,他从十五岁开始考试,已经考了三次,昨年是因为父亲去世没参加,从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最后的畏畏缩缩不敢知道结果,那种心情简直万念俱灰。 不过很显然周鹤的承受能力比贾政强,行了大概五百米的距离,周鹤便说道:“没关系,我下一届再考。” 这贡院外面多的是四五十岁参加会试的人,他才跨过三十,比他们年轻,如何就能放弃希望? 贾政陪着周鹤在周鹤的住处一起吃了午饭,其间周鹤在考虑到底是回老家还是呆在京中比较好,但是老家有妻儿在,他若是不回去,这三年妻儿该如何过活? “明芳,不若你带信让嫂子和侄子侄女上京吧。京中的学习氛围较好,于你的学业上有更多的帮助。我知道你担心在京中生活不下去,其实与你在金陵也是一样,你可以给人当先生,有空时卖点字画也能糊口的,以后我那书铺开起了,你也可以抄书挣钱,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其实我们书生也有许多方法可以糊口的。” 周鹤知道贾政未尽之言,最不济还有他这个朋友帮衬,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过不下去的。 “存周,谢谢你。”周鹤有万千感慨之言却说不出口。 贾政摇头,岔开这个话,说道:“嫂子和侄子侄女上京的话,你这这个住处就不行。”贾政打量了一番周鹤租的小屋子,只有一间屋子,其他屋子住了别的考生,茅厕和厨房都是公用的。 “下午我们一起去找房子,为了买那间书铺,其实我不说跑遍了整个京城,但是一些安全、价钱又合适的地方还是知晓的,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这会试结果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历来就有榜上捉婿的说法,京中可着实热闹了一番,确实有不少未婚的学子被一些老爷看中招为女婿,不过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一件喜事,当然若是学子人品不好,隐瞒了已成亲的事实,那么陈世美引发的悲剧将会再现。 翌日,林家就迎来了娄护卫四人的拜访,郝定自然也在其间,而且恰逢林海休息,招呼客人就是他的事情了。 娄高四人自然不是空手而归,提着满满一大/麻袋的东西,山珍、人参等都有,艾草对此也是蛮无语的,拿这么一麻袋的东西换她那的水果,还真是亏死了。 林家其乐融融,宫中御书房长平帝与吴统领下棋,可惜长平帝这一盘输了。 他幽幽地看了一眼吴统领,“老吴,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吴统领端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忍不住一笑:“皇上这是要臣欺君?不过是一盘棋,皇上不可能这么小气吧?” “朕就是这么小气!”长平帝哀怨道。 吴统领没忍住依旧是大笑不已,长平帝把棋子一丢,嘴角忍不住上扬,显然他的心情也是极好的。 “徒弟们去林家吃香的喝辣的,你这个师父心情如何?”长平帝难得心情放松,很是调侃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吴统领看了一眼棋盘,“皇上还要下棋吗?”说着边动手装好棋子,边说道,“这个微臣也没办法,谁叫林老夫人和善可亲,徒弟们抛弃我这个师父我也是无可奈何。” 长平帝忍不住大笑,摇头道:“毛头小子,和小七一样。” 吴统领自然知道长平帝提及七皇子是何意,因为七皇子从皇上那获得了内定的名单之后,就趁着京中各家各户办宴席、酒席、寿宴这类活动,跑去见过了四位姑娘,从而引发各种传闻,比郝定他们有过之无不及。 “是啊,他们年轻,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吴统领感慨道。 长平帝又是白了他一眼:“你就别说这话了,磕碜得很,朕可没逼迫你不成亲,反而是你不成亲,让朕在众臣当中落下一个苛待忠臣的印象,你说你该如何赔朕的名声?” 长平帝站起身,“走,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御书房,季阳从角落里跟了出来,然后拍了拍打瞌睡的王卫,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小太监们跟在后面。 皇宫可谓集中了天下所有名贵的花草,这个时节,御花园更是姹紫嫣红。 刚走到御花园入口处,就见前方一位公公身后跟着四个抬着胆子的小太监,脚步匆匆地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长平帝瞧了一眼,认出来了,那是贤妃宫中的大太监之一。 王卫深得长平帝的心,也就一刻钟的样子,王卫就从小太监那里得到了消息,他凑到长平帝身边,小声地道:“皇上,襄郡王府里的甄侧妃有喜了。” 甄三姑娘嫁入襄郡王府似乎不到两个月,长平帝眉毛一挑:“是个有福的。” 长平帝逛御花园的消息很快就走漏了,各宫娘娘们飞速地打扮好,全往御花园来了。 吴统领见状,本是要退出御花园的,不过今日长平帝似乎没有与妃嫔们*的心情,安抚好美丽可人的嫔妃们,便离开了御花园。 长平帝今日不想坐镇宫中,既然不能好好地逛御花园,那便出宫去逛街。 趁着师父和皇上前往宫门口这段时间,季阳很快就调动了十几个禁卫,大家统一换上便装,在宫门口赶上了皇上几人。 今日王卫难得能跟着一起出宫,他这会神采奕奕,哪有刚才打瞌睡那混沌的样子。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会试结果出来,尘埃落地,除了要参加殿试的学子忙着四月九日的殿试,其他落榜的学子简直算得上狂欢。 走过的三三两两的人,就有一群年轻的学子。长平帝和吴统领一行人出来,便没往常规路段行走,走了一段路之后,拐到了京河边上,又是行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就见到水面上飘着好多画舫。 这个时间,还不是晚上,就有一阵琴声幽幽地传了过来,仔细一听,又是有不少的男女说话声。 长平帝面色如常,当然若是没有看见他两个儿子的话,他心情可能会很好。 吴统领觉得皇上的家事,他真不能掺和,在两条画舫上看到襄郡王和肃郡王丑态毕露的样子,他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尤其是刚才宫中才知道襄郡王的甄侧妃有喜,他不在府中陪一陪孕妇,却在外面与学子花天酒地,这还真是贤妃娘娘大言不惭夸奖的孝顺、知礼、温和的襄郡王。 还未离开,就见水面上又驶来了三条画舫,在较小的两条画舫上分别看到太子和恭郡王,较大的画舫上却看到祁王,船上还有不少的年轻学子。 “看来皇兄的事情太少了。”长平帝淡淡地道,目光落在四个儿子身上,这会四人出行在甲板上,各个有模有样,看不到刚才与人喝酒与女人调笑时候的丑态。 吴统领心里嘀咕,祁王爷事情少,不就是皇上防着人家,给的差事少的缘故吗?现在还怪祁王优哉游哉与人游湖。 “走吧,看多了伤眼睛!”长平帝转身就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吴统领和季阳、王卫等一行人跟上。 肃郡王太子等人可能没看到长平帝,但是祁王却看到了,他在甲板上看到远去的背影,又扫视了一眼四个侄子,唇角上扬,这皇家的戏码还真是千年如一日。 这条小巷很短,很快就到底,穿出小巷子,来到一处行人稀少的街道,这条街走完,刚刚跨入下一条街就听见前方传来喧闹声。 走近一瞧,原来是有人在装修。 贾政和周鹤都在铺子上盯着装修,两人也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铺子门口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抱着一个小男孩,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没错,这是余秋带着两个学生出来游玩。 余秋给贾瑚上课,自然也是有休息日的,今日就恰好是休息日,余秋知道贾政在装修书铺,便打算来看一看。 而贾瑚和贾珠是凑热闹的,两个小家伙经过祖母、父母的同意,便跟着先生一起出来了。 长平帝见是贾政,贾代善那个刻板的儿子,他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人是在亲力亲为地做事,一般府上买铺子,哪用得着主子出马。 所以贾政这是在做什么? 贾政现在形象可算不上好,身上不说灰头土脸的,至少衣服上也沾染上不少的灰尘。 贾珠可不会嫌弃父亲,站在外面就在挥手大喊:“爹爹。”他从先生身上下来,想跑到爹爹面前去,被贾瑚和余秋一人抓住了一条胳膊。 “珠儿不能去,里面危险!” “弟弟不能去,二叔忙呢,哥哥照顾你。” 贾珠沿着脖子,眼珠子转啊转,又盯着里面正与匠人量尺寸的爹爹,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抓着哥哥的手,倒也没有强求要进去找爹爹。 贾政与匠人忙完这一段,便随手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走了出来,又唤了在后面的周鹤。 “余先生,你们怎么来了?”贾政目光落在贾瑚和贾珠身上,贾珠见爹爹出来,立马抛弃哥哥,该抱爹爹的大腿。 贾政拍了他脑袋一下:“别闹,听先生和哥哥的话,爹爹今天不能抱你。” 贾珠也不介意,抱着爹爹的大腿,笑得很开心。 周鹤出来,贾政给余秋和周鹤做了介绍,余秋比周鹤年轻许多,“早就听存周说府上有一位年轻有才的先生,今日终于见上了。” 余秋温和一笑,拱手一礼:“周公子客气了,在下只是教导大公子和小公子的启蒙,算不上有才。” 贾政倒是爽快一笑:“余先生和明芳不用推诿,以后互相认识了,大家都是朋友。” 长平帝一行人遥遥走近,贾政本只是瞟一眼的,但是下一瞬就愣住了,再下一瞬才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辈见过五爷。” 迄今为止,贾政只见过长平帝一面,只听大哥介绍说什么三爷五爷,他也从未探究过三爷五爷的身份,所以他还真不知道五爷是何许人也!而且这人说过与父亲算得上是老友,虽然他依旧不知道到底是父亲的什么朋友。 长平帝点点头,目光落在书铺里面,又落在看起来非常聪慧可爱的贾瑚和贾珠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 贾政退后一步,侧着身子站着,“晚辈准备开一家书铺。” 长平帝平静又带着几分笑意地道:“这个地方开书铺,不怕亏钱吗?”就算是开书铺那也是做生意,做生意亏钱是做不下去的。 “书铺的主要目的不在赚钱上。”贾政几乎呐呐无言,这间铺子到底该如何经营,他肯定不能说啊,这是机密! 长平帝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让贾政松了好大一口气。不知怎的,面对这位五爷,比面对父亲还压力大。 “这两个孩子是你儿子?” 吴统领和季阳、王卫等人都是名副其实的背景板,大家并不说话,就连余秋和周鹤也不敢插话,打断别人的说话时不礼貌的。 贾政还未回话,贾珠先拍着自己胸膛,咧嘴笑道:“我,哥哥,大伯!” 长平帝一下子就明白了贾珠的意思,颇为有些意外,这孩子挺聪明的啊,贾政也没有想到儿子听懂了五爷的话呢。 “大的是贾赦的儿子,倒是不像你父亲那样油腔滑调。” 贾瑚尽量板着脸,觉得自己这样比较稳重,“我叫贾瑚,老先生不能诋毁我父亲。” 长平帝一笑,“不错,还知道维护父亲。” 贾珠拽着拳头猛地往前冲,贾政后背都开始发发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抓住儿子,心里后怕不已。这孩子被母亲教导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吴统领、季阳和王卫瞪大了眼,我的天,他们第一次见这么胆大的孩子,竟然敢拿着拳头打皇上! 长平帝挑眉,刚才的郁气一扫而空,终于发觉出来遇上一点有意思的事情了。 “贾政,你把他放下来,我看看他到底敢不敢打我!” 贾政讪讪然,蹲下/身把儿子放下来,还不住地叮嘱,“珠儿,你刚才的行为很不礼貌,这样是不对的,对待老人家是要尊敬的。” 贾珠扁嘴,“欺负哥哥,打!” 贾政额头又是一排冷汗,余秋和周鹤不知道长平帝的身份,虽说觉得非富即贵,但是大人总不会与小孩子计较,而且贾珠很听话,并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贾瑚觉得愧疚,拉过弟弟,兄弟俩咬耳朵,这才把贾珠安抚好,贾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还瞪长平帝。 长平帝招了招手,“叫什么名字,过来我瞧瞧。” 吴统领觉得皇上纯粹是小孩子心性犯了,竟然与一个两岁大点的孩子较劲,要知道十一皇子十二皇子也才两岁大点啊,想要单纯的孩子,回去看自己老来子去啊! 小孩子也是有脾气的,贾珠藏在哥哥身后,就是不理会那个老爷爷。 而长平帝还就与小孩子杠上了,花了好一会时间,长平帝才消除在贾珠心里的坏印象,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你多大了?” 贾珠伸出两根手指头,觉得不对,又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岁。”算虚岁是四岁,但是他听祖母说多了,便也记得自己三岁。 “认识几个字?” 然后贾珠开始数数,从一到一百,一个也没数错。 一大群人站在街边听小孩子数数,这对于吴统领等人来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每天都做些什么事情?会练字吗?” 贾珠思考了半天,不太明白这位老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吃饭、睡觉、画画!” 余秋眼里是忍不住的笑意,他因为重点教导的人是贾瑚,所以贾珠只是顺带的,因为年纪小,并未强求,不过就是这样,贾珠也认识了不少字,在画画上面,虽然是胡乱涂鸦的,但是对照着事物画画,越来越能成形,而且非常具有灵性。 老夫人说得对,若是他一味的灌输、纠正小孩子所谓画画的知识,会丧失这股灵性,随着他成长,理解事物的能力加强,再来教导他相应的知识,这样不会丢失孩子的想象空间,更不会丢失那股灵气。 “祖母。”贾珠唤了一声祖母,然后左右找了一遍,没找到人,立即就抛弃了长平帝,投入余秋的怀里。 “先生、先生,祖母?” 余秋抱起他,拍着他的后背,“待会我们就回家,就能见到老夫人了。” 贾政讪讪一笑:“抱歉,五爷,孩子平时跟着祖母的时间多,出来久了,就会念叨祖母的。” 长平帝嘴角上扬,说话口的话,语气却不好,“贾政是觉得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会与小孩子计较?” 好吧,这种人真是说啥话都不对,贾政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回长平帝的话了。 “行了,你忙你的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长平帝摆摆手,然后背着手带着下属走了,直到走出很远的距离,贾政才松了口气。 贾珠从先生怀里抬起头,看着远去的背影,眨了眨眼,咬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若是没有贾瑚和贾珠,贾政指定会在书铺里呆一天,不过侄子和儿子这么点大,他再心大也不能让余先生一个人带孩子啊。 于是三个大男人带着孩子便逛街去了,尤其是书市那条街,今日人较少,会试结束,大部分人都落榜了,落榜的学子要么醉生梦死,要么郁郁寡欢,最近一段时间是提不起看书的劲头来的。 三人在几个书铺转悠,贾政发现一些新书,全都买了下来,余秋和周鹤也挑选了两三本合自己心意的书本,这点买书钱还是付得起的。 临近晌午,几人一起回荣府了,这是周鹤第二次来荣国府,第一次是来给贾政送信,当时贾政不在,是由门房接待留了口信的。 贾瑚和贾珠进了家门,就立即让荣禧堂跑去,一上午不见祖母,很是想念。红叶从大孙子口里得知他们上午的经历,尤其所谓的五爷逗小孩子那一幕,红叶听来心里不住地泛嘀咕,这长平帝是有多闲,三天两头往宫外跑! 第91章 张氏生产 红叶这几天一直在发愁张氏生产的事情,按照红楼里的时间线,贾琏是出生在三月初九,可惜这都过了半个来月,贾琏还是没有出生。 当然,张氏这胎其实在三月二十号满十个月,不算超出太多。这事情张氏和贾赦都不知道,只是红叶揣摩着,每天都要额外多看一次张氏,看她的情况,她还真不想换一个儿媳妇。 刚刚从东院那边过来,红叶面上虽然淡淡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着急。 下午的阳光好,晒在头上暖洋洋的,让人浑身懒洋洋的,红叶带着两个孙子在花园里散步,贾珠可糟蹋了不少的花朵,尤其是花越大越鲜艳,被糟蹋得越多。 当然被花刺刺伤了,含着泪包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又非常好笑。 正在祖孙三人摧残了不少花朵和绿草时,从东院那边跑出不少的丫鬟和小厮,有人往大门口那边去,有人直直跑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我们太太要生了。” 丫鬟非常紧张,红叶一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瑚儿看好弟弟,不许进东院,知道吗?”又吩咐了丫鬟看着两个小公子,红叶大踏步快速往东院而去。 东院早已准备好一应生产事宜,在张氏肚子开始痛了起来,贾赦就已经抱她进了产房,贾赦和张氏准备好的产婆也陆续到位。 红叶到时,就看到贾赦在产房外面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看到母亲进来,贾赦眼巴巴地望着母亲。 “母亲,静姝、静姝要生了,您进去看看呢?” 红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外等着,放心,静姝不会有事的。” 红叶进了产房之后,就看到产婆和张氏身边的丫鬟、嬷嬷各司其职,做得井井有条,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这生孩子毕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张氏虽说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但是她的身体真的算不上好,红叶追问过太医,太医隐晦地告诉过她,这次生产之后,最好五六年之内不要再生孩子了,得把身体养回来,否则与寿数有碍。 红叶还没有告诉贾赦和张氏,打算等孩子生了再说,或者让太医告诉贾赦。 生孩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张氏也知道虽然现在羊水破了,但是离真正生下来只怕还要不短的时间。 张家接到荣府的报信后,张老夫人是立即跟着赶来了,就连张老太爷本不打算来的,但是好像在家里坐不住,后面自己套了一辆马车跟来了。 婆婆与亲娘哪个亲?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张老夫人进了产房之后,张氏明显不那么紧张了。 现在是半下午的样子,若是能在今天生下来,这还算是生得快的,若是不顺利,挨个两三天,那才是磨人。 红叶没有亲眼见过女人生产,这是第一次,说实话她心里有些紧张。 孕妇是必须有足够的体能才能好好地生下孩子,红叶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碗红糖水,趁着用勺子搅拌时,滴了一滴灵水进去。 产婆和张老夫人都以为张氏这胎会生得不太顺利,结果这边张氏刚吃了一碗汤面,隆起的肚子就在剧烈的震动。 “大太太,可以了,请跟着老婆子的口令来,看样子在半个时辰内能生下来。” 产房外面,贾赦急得团团转,连老丈人都没顾得上招呼,只眼巴巴地望着产房门口。 大嫂生产,贾政肯定不能凑上前,但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刚接到消息时,正和两位友人闲聊,周鹤和余秋见状,连忙告辞。 这会贾政带着儿子和侄子,还有张老太爷在离着东院不远的园子里,张老太爷坐立难安,贾瑚绷着脸,一眼不错地盯着东院院门口。 天边的太阳慢慢地西斜,不大一会晚霞就已经挂满了天际。 一声嘹亮的哭声响彻耳扉,随之产婆高亢的喜悦声:“生了生了,是一个大胖小公子。” 产婆手脚麻利地清洗掉孩子身上的血污,然后用早就准备好的柔软的棉布包好孩子,红叶看着那带着血迹的脐带,问道:“稳婆,我这儿媳妇还好吧?” 张老夫人隐晦地给了亲家母一个满意的眼神,毕竟只有娘家那方才是应该最关心产妇的,婆家这方第一关心的必然是孩子。 产婆满脸都是笑,“老太太,大太太这情况还好,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还是找大夫给大太太看一看,毕竟我只是负责接生,大太太身体如何,我是没法看出来的。” 张氏在用完了最大的力气之后,已经晕过去了。不过生孩子这这事,只要生产后没有血崩,那就不算大事了。 新生儿被产婆包好了,脐带也已经剪掉,张老夫人忙前忙后服侍女儿,红叶就只好抱过这新出生的小孙子,红楼中赫赫有名的风流贵公子琏二爷。 红叶抱着襁褓出来,贾赦立马就凑了上来,“母亲,静姝怎么样?还好吧?”眼睛瞅着产房内,手上的动作却摸上了襁褓。 这孩子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倒是不大,不过刚在产房称了一下重量,足足有七斤六两。 “静姝睡着了,应该没问题,你拿你的帖子派人去请太医来给静姝诊脉。”贾赦不敢抱新出生的儿子,看了两眼之后,就赶紧听凭吩咐做事去了。 刚拿帖子给管家,让他亲自往太医院跑一趟,就见到离着东院不远的地方,老丈人还在那里呢! 贾赦一拍脑袋,心里有些怕,刚才管家来禀告他,说岳父来了,他脑袋晕晕乎乎的,精神高度紧张,哪里还顾得上老丈人。 这会看到老二招呼着岳父,贾赦这会觉得这个弟弟还是挺有用的。 “岳父,静姝已经平安生产了,是个儿子。”贾赦陪着小心。 张老太爷瞟了一眼贾赦,语气有些生硬,“我听到了,要你告诉我,黄花菜都凉了。” 贾赦讪讪然,张老太爷又问道:“你请太医干什么?可是静姝有什么不好?” 贾赦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静姝平安生产,这会睡着了。本来静姝怀这胎怀象就不太好,请太医来看看后面应该怎样调养。” 张老太爷这才满意了,贾政这才插话道:“大哥,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一些膳食送过来,老太爷也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有些晚了,就将就在府上用点膳食。” 兄弟俩分工明确,张老太爷这会倒是高看了贾政一眼,待厨房那边送了简单的膳食过来,贾政就照顾张老太爷和两个孩子用了点汤面填肚子。 产房里已经被收拾干净,张氏被转移到了旁边的月子房里,屋子里点上了熏香,血腥味很快就会散去。 厨房准备的膳食就是简单的汤面,王氏虽然未到产房内去,也一直在忙前忙后帮忙来着,这会也在照顾婆婆和张老夫人吃碗热乎的汤面。 太医很快就到了,给昏睡中的张氏诊脉看过之后,表情非常严肃地告诉贾赦:“大老爷,大太太这次怀胎本就是险象环生,能平安生产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在五年内大太太最好不要再生产,否则会掏空大太太的身体,趁着这几年的时间好好调养身体,否则与寿数有碍,就是神医也是于事无补。” 红叶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不满意,与没影的婴儿比起来,还是大人比较重要。 张老夫人双手绞在一起,眼神落在贾赦身上,生怕贾赦的回答让她失望。 贾赦想都没想,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太医,麻烦您开方子,我会叮嘱太太好好调养身体。”他确实没多想,反正也已经有两个儿子,静姝已经是贾家的功臣了,而且母亲之前这么喜欢静姝,肯定不会嫌弃静姝的。 太医开了方子,当然这是这一个月坐月子时期调养的方法,等满月之后,视情况会调整方子的。 “因为大太太的身体状况需要用到药物,所以我不建议大太太亲自喂母乳。”最后太医写完方子再次叮嘱了一句,这才收好红封离开,约定半个月后再来回诊。 太医只是例行叮嘱的,他也知道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不会亲自喂养孩子的,但是私底下肯定有人偷偷地喂。 好在荣府奶娘是已经准备好了的,张氏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也都听到了,以后也不会让张氏亲自喂孩子。 张老夫人见女儿安置妥当,女婿又顾着女儿,心底那块石头倒是落了地,想着天色也不晚了,便与张老太爷打道回府了。 生孩子时虽然天色不算太晚,但是总归入了夜,所以今日便没有派人通知亲朋好友,一律打算第二日统一派人通知。 而又因为荣府还在守孝期间,所以新生儿的洗三、满月注定是不会大办,顶多最亲近的人上门贺个喜。 翌日,大概辰时过后不久,贾敏正在前厅与诸多管事处理林家的事务,就接到了荣府的喜讯。同样贾思瑶和贾希瑶自然也接到了喜讯。 艾草正端详着手里的请帖,落款是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请她赏花品茗来着。 与南安郡王府有瓜葛的只有荣国府,所以这是红叶牵的线,看来南安郡王府老王妃与贾母的关系还不错嘛。 这时,贾敏脸色噙着笑意进来了,婆婆手上的帖子,她也是知晓的,只是她记得林家与南安郡王府并无什么关系,老王妃如何给婆婆下请帖? “母亲,儿媳娘家派人来告诉我,我大嫂昨夜顺利生产,是一个男孩。” 艾草眨了眨眼,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不是风流倜傥的琏二爷出生了吗?现在估计荣府排不上二爷这个排行了,改为琏三爷了。 “好好,这是喜事。”艾草想了一下说道,“荣府情况特殊,后日洗三那日,只怕就只有最亲近的这些亲眷上门,你多准备一些贺礼就是。” “嗯,多谢母亲。”贾敏神情雀跃,娘家人丁兴旺,她自然希望娘家越来越好。 贾敏自去准备贺礼,艾草琢磨着后日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虽然不能与红叶说什么私密话,不过能见见也不错。 不过明日的赏花会,她须得好好准备。 话说品茗赏花会,是不是一定会有好茶好花?她到时候若是品不出来好茶,好花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她那不是很丢脸? 艾草决定临阵磨枪,立时从书房里找出最新的关于花卉和茶叶的书籍,这么好的记忆力平时也没用,简直是浪费。 这一天,艾草就在补功课,争取第二日在老王妃等贵妇人说得天花乱坠时,她不至于接不上话。 张氏是在临近晌午才醒过来,足足睡了八/九个时辰,醒来就觉得肚子空空的,而且下/身有些钝痛,当然她已经生过一胎,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新生儿被包在襁褓里放在她床边的小床上,一直没有离开过母亲身边。 她醒了过来,丫鬟和嬷嬷脸上布满笑意,立时忙前忙后,丫鬟很快端了一碗粥进来,张氏正吃得津津有味时,贾赦趁人不注意推开门进来了。 张氏立即瞪大眼,“老爷,你不能进来!” 贾赦就差吹胡子瞪眼,虽然他没有留胡子,他在门口站了会,感觉身体不带风了,这才挪着脚步靠近床边,“胡说,母亲都允许我进来的!” 这个确实是红叶允许的,男子不进产房也就算了,还不能进月子房,哪门子规矩? 贾赦殷勤地陪笑,“静姝,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这才吃了一碗粥,还要不要?多吃点,你肯定饿了,你可是睡了好几个时辰。” 张氏又气又笑,但是心里蛮感动的,她觉得她的坏运气已经用光了,这次怀孕虽然挺难的,但是收获确实很大。 丫鬟又端了一碗汤面进来,张氏很快就吃光了,虽然觉得肚子还有些饿,但是她也没打算再吃。 “老爷,咱们小三起名了吗?”贾瑚是府上老大,贾珠是府上老二,这个自然就是老三。 贾赦小心地碰了一下儿子的脸颊,“起了,母亲说叫琏儿,正好和瑚儿相接。” 张氏眼睛一亮,“琏儿好,别人一听就知道和瑚儿是亲兄弟。对了,老爷,瑚儿呢?就算有了小三,老爷可不能忽视瑚儿。” 贾赦眼睛晶亮,嘿嘿一笑:“哪能呢,瑚儿在上课,待他下课会过来的。放心吧,府里现在很安全,瑚儿不会有事的,你好好坐月子,瑚儿我会照顾的。” 夫妻俩看着琏儿说着话,一阵满足,最后贾赦才期期艾艾地道:“静姝,太医说你的身体以后不适合再生孩子了,起码七八年内不能再生孩子,否则你的身体负担不了。” 丫鬟和嬷嬷诧异地看了一眼贾赦,毕竟太医看诊时,她们也在,她们可是听到太医说了五年内,可是老爷报了个七八年,这是何意? 张氏并不意外,抬起头看了一眼贾赦,又低下头,“只要老爷不嫌弃,我倒是不在乎,毕竟已经有了瑚儿和琏儿。” 贾赦松了口气,笑得特别得意地道:“咱们有瑚儿和琏儿就够了。” 旁边嬷嬷突然眼睛一亮,姑爷这是心疼姑娘,以前与姑娘一起玩的那些姑娘听说姑娘嫁给了什么功名都没有的纨绔子弟,还多同情姑娘,但是女人这一生不就是图个良人吗?姑爷看似没有能力,但是在她看来,姑娘可比别人幸福多了。 红叶和贾瑚、贾珠一起来的,月子房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尤其是贾珠,以前府上他最小,但是现在有一个比他更小的弟弟,一时间贾珠对这新出生的弟弟可谓大有兴趣。 贾瑚毕竟矜持,期期艾艾不敢靠近母亲,还是张氏招手把他拉近了身前,殷切叮嘱着:“瑚儿,母亲这一个月不能出来,没顾及到你的地方,你自己哪里差了什么东西,别瞒着,告诉你父亲,知道了么?” 这边母子俩说着话,贾珠扒着床头,眼巴巴地望着弟弟,红叶觉得新出生的孩子还真是一天一个样,昨晚这孩子脸上还有一些皱皱的,这会几乎就蜕掉,整个脸白白嫩嫩的。 “弟弟?”贾珠咬着手指头,黑白分明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心。 红叶笑道:“对,这是比珠儿小的弟弟,咱们家的小三,以后珠儿可以叫他小三或者琏儿。” 贾珠歪头疑惑地道:“小三?琏儿?”伸着手指头指着并未睁开眼的贾琏,笑得眼睛弯弯的,“弟弟!” 红叶笑着点头,贾瑚从母亲那里得到了关怀,一时间心里那些七上八下也不见了,也跑过来与祖母和堂弟一起看新出生的亲弟弟。 张老夫人接到女儿醒过来的消息之后,就立时赶了过来。 从过了三月九日之后,红叶就一直担心张氏能否平安生产,现在张氏平安生下贾琏,让红叶心里的猜测落了地。 兴许是贾琏并不算是太主要的人物,所以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子并未时时刻刻注意贾家的情况,毕竟贾琏出生生辰都被改变了,后续一应的改变,红叶也就再也不担心了。 夜晚,红叶从本体空间里出来,一时半会睡不着,便跑来找艾草了。艾草这会也基本上收功打算睡觉,毕竟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却不防一股神识扑来,艾草登时就从床上起身,熟门熟路轻而易举飘出林家,来到红叶面前。 “红叶,找我干嘛呢?明天我要去赴约。对了,南安郡王府老王妃给我下了请帖,是你找她帮的忙吗?”艾草一点也不文雅地打了一个哈欠。 红叶挑了挑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注意仪态,艾草小姐!” 艾草瘪嘴:“什么小姐?我现在是老太太,一大把年纪,听到小姐这个称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拌嘴拌得不亦乐乎,红叶这才说起她的猜测,艾草恍然:“我根本没想过还有太虚幻境警幻仙子那事。” 红叶无言地看了一眼艾草,“你还是改不了心大的毛病!” “别乱说,我这是心宽!警幻仙子算个毛啊,我们也是有后台的,所以我压根不担心!”说到后台,艾草底气十足。 红叶忍不住笑了,艾草就是有这样的毛病,天大的事情在她面前都不算大事,反正天塌了有高个顶着,心态就是如此宽。 “行,你说得对!”红也无力吐槽。 翌日,艾草精神抖擞地去赴约,贾敏见婆婆兴致这么高,非常疑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赏花会,婆婆为何如此兴高采烈呢? 贾敏忽视了,她婆婆已经多年未出现在社交场合了。 这次赏花会并不是南安郡王府老王妃办的,地点自然也不在南王郡王府,而是在平阳王府。 平阳王是宗室一个闲散王爷,现任平阳王三十来岁,平阳老王妃还健在,与南安郡王府老王妃是表姐妹,平阳老王妃办品茗赏花会,邀请的人还不少,南安郡王府老王妃便向自己表姐多要了一份请帖,当然她邀请的人不止艾草一人,还有别的贵夫人,毕竟南安郡王府也是有走得近的人家,发一份请帖,就等于南安郡王府送出去一份人情,实在是划算。 艾草到达平阳王府时,大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几个穿着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在主人的迎接下进了王府。 艾草倒是不胆怯,反正后世那种灯火酒绿、觥筹交错的宴会也是见过不少的,她递上请帖,在主人的引导下,来到平阳王府后院。 还未走近,就已经听到不少的欢声笑语,还都是年纪与她相仿的老妇人。 南安郡王府老王妃在看到这个陌生的妇人时,便知道是谁了,笑意冉冉地接待了艾草,“林老夫人,久仰久仰!” 艾草才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心的,一律笑道:“多谢老王妃发请帖给我,来之前我还纠结呢,看到老王妃这和善的样子,我也就不担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寒暄完毕,南安王府老王妃把她介绍给了平阳王府老王妃。 第92章 那条池鱼 平阳王府老王妃面容看起来较为冷硬,尽管她一再地表示她的善意,但是初次见面的人还真是觉得这个老妇人肯定是那种长居高位、说一不二的人。 事实上,平阳王府老王妃也确实是说一不二的人,就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比较强势,一般的男子承受不了,所以挑选了一位性情温软的男子作为相公。当然她很有能力,当年费尽心机谋划,为自己相公谋到了王爷的爵位,又在老王爷去世之后,不让儿子降级袭爵,可见这位老王妃的本事。 同样在她的强势下,她的儿子也比较温和,不算是很有主见之人,于是现任平阳王妃也是如同她一样比较强势的女人。 艾草了解过这位老王妃的过往,对她倒是非常佩服,毕竟这古代能做到她这种程度的女人,少之又少。 平阳王老王妃拉着艾草坐在她身边,“林老夫人啊,你早该出来走走咯。” 艾草和善接过话道:“是啊,浪费了多少欣赏天下美景的时间,幸好现在还不迟。以后我可是要以老王妃为榜样。” 老王妃听到这话倒是真心地笑了,“这话我爱听,虽然我也不知晓我做过什么,能让你引为榜样。” 南安老王妃看表姐和林老夫人这么和和气气,不由得咂舌,表姐可是心高气傲之人,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 艾草扫视了一眼四周,不少的贵夫人,年纪都是六十上下,她在其间还算是年轻,虽然觉得有些人的目光看她很奇怪,她也没在意,视线落在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身上,“还要多谢霍王妃发帖子给我,否则还不能认识诸位夫人呢。” 在座的诸位夫人要么是侯夫人,要么是国公夫人,要么是王妃,或者一品官员夫人,总之没有一个来头很小,其中有一部分,艾草在林母的记忆里见过,但是都是十多年前时候的事情了,再次看到,与记忆对比,发现除了老了点,大家还是依旧风华。 艾草话音落,就有人笑道:“许久前见过林老夫人,现在发现与以前相比,林老夫人变化不大,我们却老了。” “是啊,明明大家年纪相仿,看起来林老夫人就是比我们年轻好几岁。”年轻好几岁还算是轻的,林老夫人的面容与在座某些人相比,简直是两代人,生生地让人觉得岁月催人老。 艾草乐呵呵地应道:“是吗?我倒是没发现,年轻好啊,我就算是老了,也不服老。女人嘛,对自己好一点,每天开开心心,该吃吃该喝喝,别轻易动气,多看点美好的事物,就会发现世界如此美好,我却老了,这点一点都不好,所以要年轻啊。” 这话顿时让大家扑哧一笑,平阳王府老王妃笑道:“你还是真是促狭,不过你说得也对,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每天还有什么可操心的,确实该开开心心地过活。” 这场赏花会不只是多了艾草一个陌生的夫人,还有另外两位,也是别的夫人连带着带来的,别提什么夫家家世什么的,大家都有志一同地略过这个话题。不管这些夫人心底如何想的,面上不会表示出来,大家一派和睦。 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趁着大家笑的时候也跟着笑,心底却在疑惑,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史琼英到底为何让她帮忙?看来回去她得问问史琼英才是。 不过这林老夫人挺会说话的,与她谈话也是一种享受。 艾草昨儿备的功课也算是有点作用,至少平阳王府拿出来的茶叶都是大凤最顶级的雨前清茶,品种还不少,果然不愧是宗室,就是不缺好东西。平阳王府花园里花卉品种繁多,枝繁叶茂,让大家频频驻足欣赏。 艾草停在一朵粉色花朵边,这话粉粉嫩嫩的,颜色娇嫩,牡丹花期一般在四月份,这是三月底,离着四月不到几日,但是这朵牡丹依旧开得算早。 这会众夫人三三两两结伴,她也与一位夫人站在一起聊天,不过一会,这会夫人被其他人叫走了,她还以为她会落单,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走了过来。 “不知林老夫人最近可见到过史琼英?荣国公去世,荣府关门闭户守孝,我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不知她的状态可好?” 艾草在她说话时,脑子里就已经在高速运转,等她话音落,才想起史琼英是贾母的闺名。 “挺好的,前儿入夜亲家母大儿媳妇平安生下一名男孩,这可是荣府的大喜事,不过因为在孝期,这才没有告知王妃。” 南安郡王老王妃果然挺吃惊的,虽说过不了多久,她也会知道,但是不特意打听,还真没法第一时间知晓。 “夫人说得对,这真是一件喜事。”可惜她没法上门贺喜来着,有点可惜。 艾草伸出手小心地抚了一下面前的粉红色花,“亲家母挺好的,待荣府出了孝,王妃再与亲家母互诉衷肠也来得及。” 中午在平阳王府吃过宴席,下午大家继续茶话会,或许是经过半日的磨合,大家彼此更熟悉了,话题便多了起来。 上午不谈家世和身份,下午倒是谈起来了晚辈的婚事,当然这个话题是艾草提起的,没办法年纪一大把了,就只有这点爱好。 不过正在大家说得高兴时,一位夫人端着冉冉笑意说道:“说到儿女,只怕还是林老夫人有福气,儿子年纪轻轻考中探花,才华横溢,迟早都会得到皇上的重用,儿媳妇又是国公嫡女,端方秀美,我就不行了,儿子只会闯祸,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早早生下了孙子孙女。” 这夫人说话一波三折的,话音落,旁人还有些懵,不知卫大夫人这话是何意,听起来虽然都是好话,但是怎么话里藏刀? 平阳王府老王妃蹙了蹙眉头,倒是没说什么,南安郡王妃老王妃却淡淡地道:“谁家的儿女不操心?卫夫人过谦了。” 艾草也只是看了一眼卫夫人,表情未变,听到这话也是连连点头,“是啊,父母为儿女操心也是一种福气。” 她叹了口气,又立即转过另外的话题,脑子里却在一心二用,寻找卫大夫人找她麻烦的缘由,不管是林母的记忆,还是她的记忆,她真不认识这位卫阁老的大儿媳妇。 这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针对她,可惜艾草想了半天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申时左右,今日的聚会算是告一段落,艾草也随大流与大部分人一起离开平阳王府,还与几位夫人约好,以后互相发帖子,大家一起玩儿。 嘿嘿,又找到一起玩的小伙伴了,艾草挺高兴的。 南安郡王府老王妃并未离开,她还与表姐有私房话要说呢,她作为半个主人,送了大家离开之后,再与平阳王府老王妃折了回去。 “蜜儿,林老夫人不错,以后可以常来往。”平阳王府老王妃并未说过多,她掌管着平阳王府的实权,知道的消息比旁人多很多,长平帝对林家另眼相看,她也是略知一二的,以前没有门路互相认识,这认识了就别放过这样一个门路。 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蹙了蹙眉,“她与我想的不一样,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她也十多年没怎么出来走动,你了解什么?蜜儿,你就是太自以为是,这才把好好的一盘棋下坏了。”平阳王府老王妃淡淡地道,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早就学会了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淡定。 “表姐,别与我提那死鬼,等我死了,我也不会葬在他旁边,看了那两个恶心的男女一辈子,谁还想再受罪?若不是没办法,早就休了他!”南安郡王府老王妃拉长了脸,那个差点宠妾灭妻的人渣! “好好好,我不提,你这性子就是太冲动,不了解的事情没有发言权,何况当初人家表兄妹有情有义,是你非要插/进去的。” “老娘又没压着他成亲,怪我咯?” “男人就是那么肤浅的人物,你还生气?可见你还未释怀。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心宽一点,林老夫人说得对,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你也别整天与你那儿媳妇较劲,现在的你不就是在重复你那婆婆的路吗?” 南安郡王府老王妃不说话了,每次表姐都老生常谈,让她怪没趣的。 下午的日头挺强的,马车缓缓行驶在京中街道上,艾草掀开车帘看了看,街面上依旧有不少书生打扮的男子,看起来风流倜傥潇洒至极。一间酒楼下面,一群年轻的书生走过,酒楼二楼雅间临街的位置,好几位年轻的姑娘站在窗口,在年轻书生们抬头望时,个个羞红了脸颊。 年轻真好啊!艾草如是感概! 刚跨进林家,贾敏就迎了上来,没办法,林家只有三口人,林海白日不在家,婆婆出门赴约,贾敏还真是觉得家里太空旷了。 贾敏一直挽着艾草的手腕,直到慧芳院。这一路上,艾草说着今日在平阳王府的趣事,某某夫人,牟牟王妃,全都是一品诰命夫人,个个来头不小。 贾敏捂嘴笑道:“以前我娘也喜欢参加这些聚会,可惜父亲生病这一两年,娘就很少参加了。南安郡王府老王妃和我娘闺中就认识,以前我也常去南安郡王府顽儿,老王妃对我挺好的。” “霍老王妃人很健谈,不过总体不如平阳王府老王妃,亲自与老王妃接触,我倒是挺佩服老王妃的。”在这男权社会,能助自家男人功成名就,能守住偌大家业,老王妃功不可没,谁也不敢小瞧她。 贾敏想了一下,说道:“平阳王府老王妃,儿媳见过不多,去过她家两次。” 婆媳二人说着话,其乐融融,最后艾草想起那个说话带刀的卫大夫人,贾敏想了一会,惊呼道:“母亲,那位卫大夫人和安侯夫人是亲姐妹,安侯夫人为小。” 安侯府之所以现在是安侯府,是因为降级袭爵的缘故,皇上没有额外赐名,前缀便依旧是安字。这个安字现在就有一些尴尬了,因为京中原始的好些侯府都是称着某安侯府,比如林家原本的靖安侯府。 艾草恍然明白,嘴角抽了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就是那条池鱼。景荣大长公主那般厉害的人,怎会选出这样一个儿媳妇,可惜可叹!” 婆媳二人说得热乎,衙门里林海这会收拾好东西,打算下班了。最近科考之事,翰林院的一众学士等等都比较忙,唯一算得上清闲的也就是林海几人。 车夫未到,林海靠在翰林院门口的那株大树下,想着事情,便有些出神。不想车夫刚到,他刚要登上马车,就被一道尚稚嫩的男声给叫住了,林海抬头望去,只见七皇子和十皇子并几个随从下属站在那里。 “下官参见七皇子、十皇子。”林海从马车上下来,拱手道。 两位皇子走近,七皇子矜持地点头:“林大人这是打算回府?” 十皇子却抢话道:“林大人,我和七哥要去街上买东西,你陪我们去呗?” 林海还真是万分诧异,看了看天色,还早,去的话也未尝不可,“行啊,两位皇子不嫌弃,下官就陪你们一道。” 正好他想着看看街面上有什么好东西,比如给母亲和妻子买点小礼物,或者书市有什么新书。 七皇子和十皇子不像郝定那样厚脸皮,也不像娄高那样无所顾忌,自从元宵那日遇到过林老夫人之后,他们便再未碰见老夫人了。 难得说得上话的人,十皇子一点也不在乎老夫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陪皇子逛街,七皇子买的东西较少,十皇子那是见到什么东西都想要,跟着的随从两手提着满满的东西。 林海倒也买了一些小玩意儿,给母亲买的相对鲜艳一些,给妻子买的就是全都是木质的,直不了几个钱,但是做工精湛,图个新鲜吧。 林海很有耐心,十皇子也挺喜欢他的,说着说着,林海就非常客气地邀约七皇子和十皇子有空到林家做客。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哪个皇子在外没有亲戚,七皇子十皇子也有外祖,有空也会到外祖家,不过没去过完全不相干的大臣家里。 林海也只是客套话,可惜七皇子和十皇子当真了,因为七皇子一直都知道娄高等人与林家有来往,而且他也确实想见热心待人的老夫人。 大概酉时过半,林海才回到林家。 天色白日渐长,夜晚变短,林家的晚饭也挪了时间,基本上都在戌时左右,林海这会回来倒也不晚。 林海提及七皇子和十皇子,倒是未说七皇子十皇子上门做客那话,那不过是他的客气话,他没当真便没有向母亲和妻子提起。 “七皇子和十皇子啊,许久未见了,这马上选秀,不知七皇子的王妃会是何人?希望是一个七皇子满意的姑娘,否则相敬如冰这日子就太难过了。” 林海有些哭笑不得,“母亲,相敬如宾不是这样用的。” 贾敏忍着笑意,艾草白了林海一眼,“冰块的冰!你这孩子一点都没有想象力,人类进步就在于创新,海儿啊,看来你注定就是个老古板。” 林海真是无奈,“好吧,母亲说得有理。”明明相敬如宾是形容夫妻感情甚笃的词语,落在母亲嘴里就变了味。 殿试过后就是选秀,大凤朝的选秀不如清朝那般强制性的,时间也很短,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样子。这都是年前秋天时,各家各户主动报名,当然有皇帝看中的人选,皇帝也会事先暗示重臣,或者重臣有什么想法,也可以事先与皇上说,反正一切都遵从表面上的你情我愿,又能展示皇帝的威严,反正不能抗旨。 两日后,荣府新出炉的琏三爷洗三,因着并未通知京中的故交,只有最近的亲眷才知晓,艾草和贾敏一早到荣府时,就见到出嫁的大姑娘和三姑娘,还有保龄侯夫人,宁府徐氏也在一旁帮腔。 艾草一见这情况,顿时眼睛一亮,没有别的与她们同辈的人,今日她就可以霸着红叶了。 红叶亲自迎了艾草,“亲家母,劳你特意来参加小孙子的洗三。” 艾草拍着红叶的手,眨了眨眼,满脸都是笑意,“亲家母不嫌我常来,这才好呢。听说小公子叫琏儿,真是一个好名字,长大定然丰神俊秀,迷倒万千姑娘。” 红叶隐晦地瞪了艾草一眼,然后拉着她坐在一起,介绍了侄媳妇给艾草认识。 保龄侯夫人,罗氏,年约三十的样子,长得很秀美,可能是因为子嗣的缘故,眉眼间有些郁气,艾草只是观察了她一眼,便掠过不提,免得引起罗氏的反感。 罗氏可不是心里苦嘛,她与张氏年纪相仿,张氏成亲那几年也深受子嗣之苦,但是张氏苦尽甘来,不仅大儿子身体养好了,又平安生下了小儿子,她想怀个孩子,咋就这么难呢?太医看过,说她身体没问题,她不敢想是否自家老爷的身体有问题,只能闷在心里。 “大表嫂,舅舅可来信了?在四川那边可好?那边的天气与京城大不一样,舅舅可适应?”贾敏坐在罗氏身边,引导她说话。 大表哥对大表嫂情深义重,贾敏很是羡慕,但是大表嫂一直未生育,现在贾敏隐隐也有这个困扰,不免感同身受。 罗氏笑道:“父亲很好,已经适应了四川那边的生活,二弟和三弟也挺好的。” 贾思瑶和贾希瑶加入了谈话队伍,艾草和红叶小声地说着话,直到徐氏抱着淡蓝色襁褓走了出来。 徐氏今日一早就过来帮忙,虽然因为来的人少,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婶娘家的喜事,自家人总得帮忙。 贾琏现在已经睁开了眼,白白嫩嫩,眼珠子转来转去,很是机灵活泼的样子。 女眷可稀罕了,争着抢着要报贾琏,贾琏他也不哭,任由大家观望,大家看过之后,最后艾草才抱到襁褓。 “这孩子长得真好,亲家母以后可不愁娶不到孙媳妇。” 贾敏忍住笑,婆婆现在做媒都上火了,到哪都提这个问题,贾琏这么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边大家抱过,有婆子来报,快到吉时了,一众女眷这才从花厅来到前厅。 贾赦和贾政、余秋都在,贾珍贾瑚贾珠齐越也在,反正男眷都在前厅,看到一大群女眷出来,大家立即站一方,另一边留给女眷。 余秋在此处也是情理之中,他本就住在府上的,就算洗三不对外宴客,他也总不能装聋作哑,是以他也特意买了礼物,万能的长命锁,不值钱,但是心意到就好。 现在天气变暖和了,水又是在太阳底下晒过的,并不会太凉,贾琏只是在盆里伸着胳膊腿动了动,还以为他要哭,结果一点都没有哭,大家连忙送礼物,收生姥姥拿着一把葱嘴里念着,别人骚扰,贾琏脾气可不好,立即哭声震天。 直到洗三结束,还在抽泣,谁抱都不收声,连忙送回东院张氏身边,这下这小子不哭闹了,眨着明亮的大眼上还挂着泪珠,委委屈屈地看向母亲的方向。 前厅离东院有些远,张氏并未听到声音,这会见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抱过来一哄,果然不哭了。 艾草仔细打量了张氏,看起来还好,虽说有些内虚,以后花点时间细心调养,总会恢复健康的,贾瑚和贾琏不会失去母亲,贾赦不会失去妻子,想来贾赦和贾琏以后也不会变成红楼中那样。 一群人挤在月子房里,尤其是贾敏特地问贾琏的趣事,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第93章 贾政贾珍 客随主便,晌午的宴席比较简单,因为在孝期,贾家人比较简朴,但是也能看出贾赦满眼的喜色,以茶代酒,喝了满肚子的水,更是频频向张老太爷敬茶,以示感谢他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嫁给他,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张氏就是贾家的功臣。 贾赦和张氏最初议亲时,张老太爷也是满心的不乐意,奈何皇帝做媒,又贾赦是荣国府的嫡长子,身份上不会辱没张家,贾赦除了读书不行,倒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张老太爷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不过随着年纪变大,想法不一样了,荣府又待女儿格外地好,现在女儿度过了危险时期,张老太爷看待贾赦这个女婿终于不再拿以前的目光看他。 宴席过后,男眷都在前厅或者园子里散步,女眷都转移到东院去陪张氏,留徐氏和王氏忙着府中的事务。 艾草和红叶坐在东院外面的园子里,身边茶几上放着瓜果和点心、茶水,因着张老夫人为女儿忙前往后去了,张氏那里就用不着红叶,她也乐得陪艾草说话。 三月份因为府里忙着张氏生产一事,贾赦和贾政每月一次的考试暂停了,当然红叶记了一笔账,以后看情况,也来个期中考,把缺的考试补起来。 艾草听红叶如此说,忍不住放声笑,过后压低了声音,“俗话说考考考老师的法宝,你不会想把考试变成调/教儿子的法宝吧?” “算是吧,在我彻底调/教好贾赦之后,考试可以取消了,贾赦现在还未毕业。而且贾政那里,我怎么也得帮他考中进士,就算同进士,那也不错,反正我打算把题海战术拿过来,等过段时间,贾政的书楼开起来了再说吧。” “你不会是想押题?从以往的科举题目当中找规律?”毕竟现在皇位上的是长平帝,他当了十九年皇帝,每届的科举都有一定的规律,仔细寻找是能发现的。 红叶挑眉一笑:“自然,原主心心念念让她宝贝的二儿子当上一二品大员,这个我暂时没信心,考中进士还能操作一下。” 艾草忍不住黑线,“那我这原主可是心心念念给你女儿的添堵,我难道也要实现她的愿望?” 红叶瞟了一眼艾草,仿佛艾草说了什么傻话,“你别忽悠我,林母最渴望的也不过是林家有子嗣传承,添堵那种事情,她好意思说出口?” 艾草撅嘴,没趣,没骗到红叶。 红叶靠近了一点,说道:“我让人在监视太子外室的情况,那位神秘的貌似秦可卿的亲娘似乎已经出现在太子的身边了。” 艾草顿时来了兴趣,“你要干什么?” 红叶白了艾草一眼,“你说呢?朝堂上的事情,我虽然隔得远,但是也知道夺嫡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了,离太子坏事不远了。” 艾草脑子转得快,想明白之后,看着红叶那是一脸佩服,“红叶,还是你厉害,有了什么消息记得派人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做准备,我可不想林家被牵扯进去。” 压低了声音,艾草又道:“若是太子坏事,你可得谨慎点,千万别让宁府贾敬与秦可卿牵扯上什么关系。” 秦可卿若真是太子的女儿,又从小与贾蓉定亲,只怕宁府深陷其中。 红叶点了点头:“自然,没看我在努力让贾代化多活几年吗?贾敬那人有些老实,考中进士之后,这些年官途不太顺利。”她皱了皱眉,“十几年下来,才从四品官,当然换着一般人,其实很不错了。但是老实的人被压抑久了,通常胆子会很大。” 艾草点头,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夺嫡那些事情,尤其是艾草接触过长平帝,她都一一讲述给红叶听了,在这方面,艾草自认为是比不过红叶的。 不多时,屋内张氏和贾琏都休息了,大家都出来了,艾草和红叶身边就被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大家坐在一起谈话。 前面园子里,张老太爷牵着外孙贾瑚,询问外孙最近学业怎么样?贾瑚笑眯了眼,高兴地介绍先生给张老太爷认识。 余秋有些忐忑,张老太爷可是太师,在朝廷和清流当中颇有盛名。而且余秋这会记起来了,他在原来老房子处见过张老太爷,之所以没想起贾赦,是因为当时贾赦和贾政存在感太低,他没注意,只看到了与韩爷爷说话的张老太爷。 贾珠蹦蹦跳跳地跑前跑后,一会跑到哥哥面前,一会跑到表哥面前,一会先生面前,一会父亲面前,一会大伯面前,每个人都不放过。 张老太爷询问了外孙的学业进度,考校了一番外孙的功课,贾瑚又跑到教室去拿了自己的作业本给外祖父瞧,不论是练字还是画画,都有厚厚一叠,张老太爷看过之后,一一点评过,他也认真听取,做的不好的地方争取下次改过。 其后,张老太爷才把注意力放在余秋和贾政身上,分别考校了二人一番,指点了一番,二人倒是受宠若惊。 张老太爷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已经不收弟子了,但是指点一下余秋和贾政的学业倒也是无妨,尤其是他见二人一个读书走进了死胡同,一个基础不好,看在贾赦的面子上,答应每个月两次指点二人的功课,当然这个指点就是让二人做一篇论述题,他来检查,或赞赏或批评。 余秋和贾政欣喜若狂,连连向张老太爷道谢。 一旁贾赦松了口气,岳父既然能答应指点老二和先生的功课,慢慢来,之后再更进一步,收个关门徒弟啥的,也不是不可能。 大概未时过后,张氏的三位兄长到了,上午三人上班,最近衙门比较忙,三人不敢立时请假,只得上半天班,然后与上峰说明,三人这才提前下班的。 当然三位舅老爷提前下班,林海和田高杰也提前下班,稍晚会,就连齐帧也到了。 齐帧现在几乎处于众叛亲离的地步,不过他总觉得只要他发达了,岳家一干人等就不会小瞧他,以后还会奉他为上宾。 大喜之日,大家也不想和齐帧计较,反正这最亲近的人都通了信,大家都会盯着齐帧,不会让齐帧做出太多出格之事。 贾琏睡了快两个时辰了,醒过来之后,喂了奶就被抱出了东院,在一干大老爷们面前转悠了一圈。 三位舅老爷这才是第一次看到小外甥,吐着泡泡,不哭不闹,看起来很是听话。 “妹夫,琏儿好不好带?晚上不会哭闹?妹妹能不能好好休息?”外甥再如何也不如妹妹亲,这外甥乖巧妹妹也少操点心。 贾瑚连忙抢话:“大舅舅,琏儿不哭闹哦,只要吃饱睡在娘亲身边,他就不会哭。”当然离了娘亲身边睡着了也不会哭,但是醒了之后,看不到娘亲就会哭。 “是嘛,看起来这小子还有点良心,认得妹妹。”三舅兄笑眯眯地道,伸手捏了捏贾琏的鼻子。 “三舅舅,不能捏琏儿的脸,鼻子也不能捏。”贾瑚义正言辞地道,三舅兄立即讪讪地拿开手,揉了揉贾瑚的头。 二舅兄嗤之一笑,抱过小外甥,仔细打量之后,感叹道:“都说外甥像舅,瑚儿不像我们三兄弟,琏儿也不像。” 装鹌鹑的贾赦得意地扬起了脸,两个儿子都像他,不论是年轻还是长大,都会是一个美男子。 二舅兄看到贾赦那样子,眼角抽了抽,这个妹夫忒自大自恋了,不过倒也是事实,瑚儿和琏儿五官都挺像贾赦的,希望长大之后有所改变。 林海和田高杰说着话,两人笑盈盈地看着本来神气的大舅兄贾赦像个鹌鹑,乖乖地当背景板。 夕阳西下,荣府晚上的宴席提前摆上了。 吃罢宴席,还不到戌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客人都陆续告辞离开。 徐氏和贾敬、贾珍一家三口其后也回了宁府,三人往丛绿堂见老太爷去了,贾代化这会是清醒的,吃过一碗粥正在擦嘴就看到儿子儿媳妇孙子回来了。 贾代化招了招手,把儿子儿媳妇孙子叫到身边,想到荣府人丁兴旺,自家一脉单传,贾代化心里也有些黯然。 然后,他不免想到了大儿子,可惜天妒英才,大儿子英年早逝,二儿子又只有一个儿子,他连给大儿子过继子嗣的能力都没法。 “今日都有哪些人到荣府了?别家没到,张家总到了吧?” 贾敬点头,三人围坐在贾代化身边,贾珍靠得近一点,还扶着祖父的手臂。 “张老太爷和张老夫人都到了,几位舅老爷是下午到的,最近朝堂很忙,没有天大的事情,请假的话总归不大好。大姐夫和两个妹夫也是下午到的,除了大姐夫不太合群之外,两个妹夫倒和张家相处得很好。” 贾代化听了眯了眯眼,“婶娘为赦儿找了一门好亲,张老太爷那是一个官场老狐狸,他又疼爱子女,以后肯定不会不管荣府的,敬儿以后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记得千万与人商量,你婶娘在你叔叔去世后这些作为,虽然我不清楚她是如何改变的,但是赦儿和政儿的变化却是毋庸置疑的。” 贾代化说罢,就把浑浊的目光落在贾珍身上,他不是没有想过重新教导孙子,奈何精力有限,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似乎不太有有效果,为何史氏那个女人一系列的行动却能在赦儿和政儿身上起作用呢?他或许该把珍儿丢给弟妹教导试一试。 祖父目光幽深,贾珍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家人又说了会话,贾代化乏了,不多时又睡着了,昏昏欲睡之间还在考虑孙子的前途问题。 翌日,贾代化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趁着下人给他洗漱时,让人唤了儿媳妇徐氏过来,让徐氏派人去荣府找她婶娘过来,说他有事相商。 红叶正抱着贾琏乐呵呢,红楼中大名鼎鼎的琏二爷现在变成琏三爷,生得肤白貌美,以小见到,长大定然是个风流少年,艾草那话没说错,这小子以后铁定能迷倒万千少女。 宁府下人来找她,说老太爷有请,红叶有些惊讶,不知那位大伯找她有何事?不会是身体恶化,临终遗言吧? 红叶跟着宁府下人来到丛绿堂,见贾代化好好地坐在躺椅上,虽然面色依旧有些消瘦,但是也不像马上就死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大哥找我可是有事?”红叶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贾代化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拎开茶壶的壶盖,见里面的茶水冒出丝丝缕缕的灵气,目光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角落里的陶瓷大缸特别醒目,一眼就能看到,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徐氏站在贾代化身后,贾珍不在,被特意找了个借口打发出去了。 “弟妹,大哥这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贾代化是真的到垂暮之年,尽管他也才六十来岁,但是生生比古稀之年的老人家还老,可见这身体败坏的程度。 红叶立即正色道:“大哥请讲,咱们不用这么客气。” 贾代化叹了口气,这才慢条斯理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荣府的变化有目共睹,尤其是两位当家人,贾赦和贾政精神面貌都大不一样,这其中红叶居功至伟。 徐氏诧异又不诧异,荣府整顿之后,宁府也跟着整顿了,就连管理条例也是照办荣府的,现在荣宁两府短时间内下人不会再做出中饱私囊那事。 只是教导子孙这事,徐氏和贾敬不懂得创新,贾珍让他们教导,不会有长进的。 红叶也是诧异,搁下手里的茶杯,“大哥想让我教导珍儿?你想要珍儿达到什么程度?科考中举?高歌猛进?守业有成?” 贾代化眯了眯眼:“让他知礼守礼,知法守法,能好好守住宁府就行了,若是能考中秀才、举人、进士那再好不过了。” 红叶忍不住抿唇一笑:“这个我可没信心,赦儿我都放弃让他科考,只求他守业有成,不过珍儿还小,一切皆有可能。” 红叶手腕里转着茶杯,脑子里高速运转,反正她在调/教儿子,多一个侄孙也不算什么。 “不过大哥和侄媳妇,你们可不许心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吃苦,永远都是成长不起来的。” 红叶站起身来,“那大哥好好养病,与珍儿说了之后,让他明早辰时到荣府来找我,我给他安排事情做。” 红叶非常干脆利落,她离开后,贾代化和徐氏商量了一下,徐氏虽然也心疼,她自然是知道贾赦和贾政被婶娘如何教导的,但是公公发话了,她不敢不从。 贾珍只觉得晴天霹雳,祖父让他听叔祖母的话,让叔祖母教导他,我的天,他有幸看到过政叔,在书铺里装修,搞得灰头土脸的。 只是在祖父的利眼之下,贾珍哪敢反对,只得深呼吸一口气答应了。 回到荣府,红叶依旧来到东院,下人回禀,张氏和贾琏这会睡着了,她便没有进去,边走边想,回到了荣禧堂。 贾珍这人当晚辈倒是天真烂漫,且他极喜欢贾瑚和贾珠,每每碰到两位堂弟,都会与堂弟一起玩儿,而他十六岁了,还能与几岁的小孩子玩到一起,可见他这人尤未长大,尤其是十月份他要大婚了。 古代讲求成家立业,是以贾珍没什么作为,就凭他是宁国府嫡长孙,唯一的继承人,是以不缺好姻缘。贾珍的未来岳家胡家,武将家住,胡老爷也就是贾珍未来岳父是军中四品官,胡氏是嫡长女,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十二岁,一个六岁,年纪还很小。而且贾珍善于甜言蜜语,自从与胡家订婚之后,三不两时跑胡家去献殷勤,胡家上下对他极为挺满意的。 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贾赦和贾政回到府里,两个人浑身都算不上干净整洁。 贾赦今日是去城外那处庄子上了,近来因为张氏生产一事,庄子上的事情贾赦都交给了庄上的管事,这次去视察,发现那座山已经被清理出来,就等果苗到了之后,上山栽种。贾赦又听了一天‘专家’的言论,如何更好的栽种果树,让果树结更多的果子。 在这之前,贾赦还从母亲那里得知,有些果树其实可以套种,这样多方面利用土地,还不耽误结果,贾赦琢磨着,这所谓的‘专家’似乎知识还不够,只是经验之谈,他应该找更专业的‘专家’才是,贾赦想到了户部的大司农,看来他得去找大司农套点近乎。 贾赦这样想罢,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他比贾政先回府,下了马车,就急匆匆地往荣禧堂走去。 红叶听他这样一提,立马点头:“你这主意不错,术业有专攻,请教专家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办法,最好请最懂得土地和果树这方面的专家,亲自到庄子上验看一番。” 获得了母亲的认可,贾赦心里美滋滋的,甭管前面有多少难题,别人给不给面子,他一定会办成。 红叶眯着眼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贾赦,有几分无语,又有几分好笑,这娃自从回京之后,被她各种折腾,显然忘了他那一干猪朋狗友,那猪朋狗友因为知道他重孝在身,根本没来找他,所以这个时间差对红叶来说是真的非常重要。 “你先去找你四妹夫,问他对户部的大司农和管理农部这方面的官员有多少了解,看看到底农部里哪位官员最懂得土地和种植这方面的知识。” 贾赦连连点头,林海在衙门里,虽然翰林院和户部是两个不同的系统,但是总比他这个外行知道得多些。 贾政依旧在捣鼓书铺装修那些事情,听到母亲说要给他派一个下手,他还挺高兴的,但是一听人选,贾政顿时皱着脸。 “母亲,珍儿才几岁,细皮嫩肉的,他只怕帮不上忙。”贾政委婉地道。 红叶语重心长地道:“政儿就当帮母亲一个忙,你大伯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珍儿成才,敬儿和徐氏倒也不算是溺爱珍儿,可是他们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教导珍儿,拜托与我,母亲也推脱不了啊。” 母亲都这样说了,贾政还真不能推辞,不由得无奈地点了点头,红叶见贾政妥协了,满是笑意地道:“放心,母亲会给珍儿留下功课,你不用特意教导他,只是做事时,随口提一提,这里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有多少种方法之类的。” 贾政心想,也对,他在做事时,顺口说一些也碍不到他什么事情。 翌日,早晨辰时,贾珍果然准时出现在荣府,下人指引他到了荣禧堂,红叶正在吃早饭,她招呼着贾珍一起吃。 贾珍是吃过早饭过来的,这会看叔祖母这样殷勤的样子,他偏偏不敢反驳,只得坐下吃了一小碗粥。 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干净,红叶让琉璃拿了笔墨纸砚出来,放在贾珍面前。 “珍儿,想必你也看到过你两位叔叔这段时间在做什么,这可不是顽儿,而是在认真做事,做事就要吃苦,所以你千万别给叔祖母撂摊子,当然恐怕你也不想你祖父失望吧?” 贾珍吞咽了好几次口水,这才重重地点头:“叔祖母请说,我一定认真照办。” 红叶示意琉璃磨墨,便说道:“我说,你写。” 接下来红叶罗列了一干以后贾珍要做的事情,每天要读什么书,她三不五时抽查时,要有自己的总结,否则她可就不讲情面。 贾珍越写脸色越麻木,叔祖母真不是成心整治他的? 红叶挑眉笑道:“别担心,你比你两位叔叔还年轻,当初他们可是老老实实地看了这些书本的,想必珍儿这么年轻,也该有点志气。大凤律例记得每日都仔细看,我每个月都要考试,想必你也知道你两位叔叔考试的事情,你与他们一起考。” 贾珍脸色顿时变了,那个赦叔考了二十分的考试? “三月份的考试因为你婶娘的关系,没考,所以四月份的考试必定不会缺少,二十一号那天,你也要考。” 红叶不管贾珍的脸色,又示意他道:“接下来就是你今天要做的事情,今天你跟在你政叔身边做事,看看书铺装修应该懂得什么。” 她忽视掉贾珍变化多端的脸色,“继续写!下午回来时,叔祖母可是要考你哦。” 贾珍给自己打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故着镇定地道:“叔祖母请讲!” 装修要几步?为什么要这样装修……落下最后一笔,贾珍心里松了口气,今日叔祖母给的任务还不算难,他应该可以完成。 第94章 殿试殿试 东院,张氏躺在床上,身前是睡得香甜的贾琏,贾赦望着母子二人满是不舍的目光,张氏把贾赦拉到身前。 “老爷是做正事的,我不会怪你的,所以你去吧,别担心,我在家好好的,等你回来自然能看到我。”张氏理了理贾赦的衣领,顺了顺衣服本就察觉不到的褶皱。 张氏从不打击贾赦的自信心,不论贾赦做什么,只要是正事,她都支持,贾赦就是这样被她一点一滴地拽在了手心,贾赦还甘之如饴。 贾赦点头,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话,这才拔腿离开。 走出东院,恰好在大门处与贾政和贾珍碰见,贾赦立时眉开眼笑,“二弟,珍儿,你们也出门啊!” 贾政点点头,淡淡地道:“大哥。” 贾珍是察觉不到两位叔叔之间的明争暗斗,乖觉地道:“赦叔。” 贾赦一把搂住贾政的肩膀,兄弟俩边走边说话,“老二啊,你也当上老师了,不错,继续努力。” 贾政嘴角抽了抽,不想提这个有些头疼的问题,干脆转移话题,“大哥这是往哪去?” 贾珍跟在两人后边,只觉得两位叔叔感情很好嘛。 三人在荣府门前坐上前往不同目的地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左一右疾驰前行。 这会时间尚早,林海已经在翰林院上了大概快一个时辰的半了,他们上午上班的时间一向比较早,这会中途可以短暂休息一下。 正倒水泡茶时,只见翰林院门口处守门小厮跑到他面前,说门口有人找。 林海挺疑惑的,他还未讲过一大早来找他的人,这个时辰对大部分人来说还真的算早。 远远地看到贾赦,林海越加疑惑呢,昨日不是才在贾家见过么?怎么今日跑到翰林院来找他了? “如海!”看到林海,贾赦那是远远地招手,颇为高兴。 林海走近:“大哥找我?” 贾赦咧嘴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找你有事!” 林海面色有几分无奈,不知怎么回事,这大舅兄和母亲一样,说的话总是能把人噎个半死,偏偏他说的是实话。 而这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 贾赦靠近一点,这才把来历一一讲明,林海点了点头,这个并不难办,许多官员常来翰林院借书,尤其是大司农和农部的官员,尤甚! “大哥下午申时正左右再来找我,我再告诉你。” 贾赦拍着林海的肩膀:“辛苦如海了,等下次见到敏妹妹,我会给你说好话的。” 林海脸色一阵古怪,敏儿是他妻子,用得着大舅兄说好话吗?而且他们夫妻二人关系好着呢,不输给大舅兄和大嫂! 贾赦高兴地离开了,林海看着马车远去这才回转翰林院,一路想着两位舅兄自从岳父去世之后的所作所为,虽然看起来没做什么正事,但是就是觉得两位舅兄大不一样,岳母厉害! 林海在翰林院最为熟悉的人算是周夙,他第一个询问的人就是周夙,而且贾赦所求之事也不是见不得人。 不过周夙是寒门子弟,人脉等关系比不上林海,所了解的也只是仅限于借书与农部官员的攀谈而已。 周夙说了两个他印象中比较好的两位农部官员,他感觉那两位官员在农田水利等方面有独特的见解,而且这两人常常在出入皇庄视察皇庄上的实验田地,算是经常接触田地的农部官员,其他人大部分都是装腔作势,不比他们了解农事。 这方贾赦告辞之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转到书肆,打算寻找一些有关农事的书籍,他也看一看,好歹不是那么无知。 买了好些书籍,足足花费了四五十两银子,贾赦对此倒是没感觉,他自生下来就是金尊玉贵般的长大的,四五十两搁在以前也不过是外出与友人欢聚一场的花销。 突然想到以前的生活,贾赦恍惚地觉得离他有些远,就在这时,后方有人叫他,起初他以为是错听了,不想从后面蹦出几个人,重重的巴掌印拍在他身上,差点让他抱不住刚买的书本。 “你行啊,恩侯,原以为你在家守孝呢,不想在这看到你,怎么样?与咱们一起去喝一杯。”来人其中一人嬉皮笑脸地道。 又一人看到贾赦手里的书籍,夸张地道:“哎哟,恩侯果然不一样了,什么时候沾染了一身书生气?瞧现在是开始认真看书了吗?” “瞎说什么,你自己不想着上进,还不能允许恩侯上进?恩侯现在可是响当当的荣国府的当家人,不像你我还在父母羽翼下拿点小钱喝点小酒,怎么样?恩侯今日请客呗!”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贾赦说话的机会,一律推嚷着贾赦,要往街边那处酒楼而去。 贾赦有些郁闷,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人这么聒噪呢?他站住脚,蹙着眉头扫视了一眼这一大群人,都是他以前喝酒逛戏园子的朋友,都是京中各家各户不上进的子弟。 “不过是几个月不见,怎么的大家一起合伙坑我呢?”看大家表情讪讪的,贾赦摸了摸鼻子,说道:“别给我说戏园子、酒楼那话,哼!我守孝不代表我不能出门,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在孝期犯戒?然后皇上夺了我的爵位才高兴?” 贾赦扫视了一眼这些朋友,总觉得大家的表情有些假,眼神都在飘,是他看错了吗? “以后再请诸位喝酒,现在真不行。”贾赦在每人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还有事呢,先走了,你们若是有事可来荣府找我,对了,我又得了一个儿子,因为孝期没大办,没通知你们,上门记得带礼物啊!” 那些人本也只是打趣,对于守孝这种事情,在意的人在意,他们又不是在意的人,不过既然贾赦在意,他们自然不能挑贾赦的虎须。 “嫂夫人生了?可平安顺利?”他们是记得贾赦的太太怀孕,贾赦最后与他们一起喝酒时,一直在喝闷酒,担心生病卧床的父亲,又担心怀象不好的妻子,后来荣公的丧礼上,他们也出席了,可惜那时候贾赦忙碌,他们根本与他说不上几句话。 “恭喜恩侯,下次上门拜访给侄子送大礼。” 贾赦与这群猪朋狗友叙旧说了好一会话,这才抱着自己买的书回到马车上,马车内贾赦一脸深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随手翻了一本面上的书籍,虽然没怎么细致地看进去,但是刚才那种不适的感觉一下子没有了,贾赦懒得去想太复杂的东西。待马车回到荣府,抱着一叠书籍欢欢喜喜地回了东院,从他离开到回来,不超过一个时辰。 这方贾政和贾珍这一对在书铺里可就各有不同,贾政是已经习惯了,贾珍呆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从何处下手。 经过这些时日的忙碌,书铺前方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就差书楼。然而书楼装修比较费时费力,而且还必须得保证更好的质量。 眼看着整个书铺和书楼进入正轨,贾政开始考虑书铺里的桌椅板凳等等的样式,他想定做与众不同的设计。 贾珍在书铺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方,见工匠们也不理他,贾珍还有些委屈,作为宁国府唯一的嫡长子,他可是从小被众星拱月的,到这却被小小的工匠给忽视了,贾珍有些不知所措,又想到下午回去叔祖母会询问他的功课,贾珍想了想,这样下去似乎不行。 厚着脸皮,贾珍主动与最近的工匠套近乎,工匠确实是忙,又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匠人的地位比较低,贾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被娇惯的少爷,他们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这一上午的时间,贾珍只搞清楚了一件事,装修的顺序,中午吃午饭是与匠人们一起吃的大锅饭,唯一好一点的就是他和政叔的汤比匠人们美味许多。 “政叔,你在想什么?”贾珍抱着饭碗凑到贾政面前,看贾政吃饭的时候,眼神还没有焦点,贾珍便知道政叔脑子里还在想事情。 贾政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贾珍,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叔祖母给你的功课,完成了几项?” 贾珍立时郁卒,三两下拔完了饭菜,咕噜咕噜喝完了汤水,才气弱地道:“一个。” 贾政并未笑话他,点头道:“那你下午继续,多问问他们,你就知道了,脸皮放厚点,当初…”贾政沉吟了片刻,顿时释然,“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从头到尾完全不清楚,一点一点摸索着,现在就明白了。” 贾珍不太相信地盯着贾政,郁闷道:“那政叔告诉我,当初你是怎么做到的?” 贾政顿时失笑:“怎么做?当初为了买一间铺子,我可是花了好几天时间,差点没跑遍整个京城。” 贾珍支着耳朵听,感觉也没什么新奇的嘛,又拿叔祖母留的最后几个问题询问,贾政倒是没有沉默,一一地讲述了,能不能理解就看贾珍了,而且贾珍想骗过母亲,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又是忙碌了一下午,贾政和贾珍在申时末回到荣府,贾珍给自己打气,义无反顾地前往荣禧堂,贾政回到西院,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他打算自己设计桌椅板凳,然后让木匠做出来。 贾赦早在申时左右就又到翰林院门口等林海去了,林海果然准时出现了,林海这一日已经到完全了解了农部有多少官员,也挑选出了五位有所学的官员,这会正好一一告诉贾赦。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林海身后响起,贾赦抬头望去,顿时喜出外望,“哎,郝兄弟,是你啊!” 林海转过身,嘴角抽了抽,而贾赦和郝定已经哥俩好似的互相恭维起来。 “今天运气真好,碰到恩侯了!” 林海单单以为郝定和大舅兄认识,但是没有想到两人关系如此的好啊。 “林大人,明日我休息。” 贾赦抢话:“郝兄弟,你休息啊,那你现在是要去哪?”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林海忘在脑后了,林海感慨他的存在感这么低吗? 最后贾赦拿着人员名单满意地走了,与郝定约定以后有时间大家一起玩儿,郝定依旧坐上了林海的马车,跟着林海到林家去。 郝定现在是林家的熟客,林家上下对他都非常熟悉,他来去自如。 艾草见到他,也不奇怪,他们十多个人全都是孤儿,被吴统领作为禁卫教养长大,条条框框太多,束缚太多,朋友更少,假日都不知道往哪里去。 郝定话很多,但是从未透露过宫中隐秘的消息,就连谈起同僚也都是不指名点姓,所谈的也不过是琐事,比如私底下赌色子输了多少赢了多少。 “九号殿试,十号选秀…”郝定眼神开始躲闪,他想娶媳妇儿,艾草见状,不由得失笑。 “再是半个月选秀结束,老太太你准备的踏青会是哪一天?我们好调休啊。”郝定眨巴着眼睛镇定地询问道。 艾草思考了片刻,点头道:“原定的四月份的只怕来不及,不若端午过后如何?初八那日开始,十五那日结束。” 郝定眼神闪闪发亮,艾草又是一阵笑,揉了揉小可爱的头。 现在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夜晚的温度都没那么凉了,弯弯的上玄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偶尔躲在云层中娇羞地露出一角。 艾草又跑去找红叶了,自从上次大突破之后,每次与花苞的融合也只有半个时辰,再不能多一点时间的。 两人一碰面,艾草谈起本体空间的事情,艾草这才知道红叶比她速度快一点,又红叶谈起她这些日子来对本体空间的了解,艾草才恍然明白,本体空间还有待研究,之前被她搁置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两人聊了很多,直到子时过了一大半,这才分别。 回到林家之后,艾草决定以后不这么懒惰了,明明有这么好的外挂,不好好用,以后碰到高手,自己废材打不过也怪不了别人。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似乎就很快,几日后就是殿试,京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不见会试结束后的喧闹。 艾草也格外关注殿试,她想知道这届殿试头三甲是谁,尤其是探花郎是不是还是年轻俊朗的美男子,状元榜眼就不奢望了。 下午未时不到,殿试的结果就出来了。 头三甲状元和榜眼、探花果然遵循规律,探花郎长得很俊美,状元和榜眼年龄都是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探花郎年龄只有二十四五的样子。 小琪不愧是古代的狗仔,很快就打探出头三甲的来历。 状元是寒门子弟,当然只是他家世出自寒门,但是拜了名师,是江南那边天麓书院有名的大儒,大儒立志教导天下学子,一直在天麓书院教书育人,颇受天下读书人推崇。 榜样来自清流读书人家,身形单薄瘦弱,听说之所以这个年纪才来考科举,是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调养的缘故,直到大夫说可以承受住九日科举。 探花郎家世不显,出自耕读人家,说白了家里不是大户,然而会试之前拜入博阳先生门下,成为一代大儒最后的关门弟子。 小琪说得兴高采烈,艾草和贾敏脸色有些好笑。 博阳先生?上届科举也有他的一名弟子,殿试结束后获得二甲第一名,对没进入一甲耿耿于怀,就算是现在看到林海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老太太,太太,就是这样,状元和榜眼已经成亲,子女都好几个了,探花年轻没有婚约,现在京中多得是人争抢探花郎当女婿,博阳先生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艾草淡淡地道:“希望他没说谎话,否则这对两个女人不公平。”古代的条条框框对女人很不利,幸好这个大凤朝允许女人和离,也允许和离之妇、寡妇再嫁,皇家也推崇再嫁,皇家的公主若是第一任驸马死掉,允许公主再嫁的,且随公主心意。 “不过博阳先生捡了个大便宜,倒是很不错,他的名声又上一层了。”这博阳先生识人的本领还不错,才入门不到两个月的弟子竟然考中了探花! 林海早已派小厮回来禀报,他要进宫参加晚上的琼芳宴,遂就不回家吃晚饭了。 艾草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朝,琼芳宴?这不是给所有考中科举的学子一个广撒网的机会嘛? 婆媳二人在家吃着家常菜,林海在宫中可谓有些哭笑不得。 琼芳宴开始时,长平帝便出席了,一众大臣也都露了个脸,尤其是长平帝特别赞赏了博阳先生,忒会教导弟子了,上届科举,弟子考中二甲头名,这届科举新收的弟子考中探花,不愧是博学多才的先生。 博阳先生很是矜持,捋着胡须很是谦虚的样子。 倒是祁王和站在大殿一角存在感薄弱的娄高季阳等人心里有些特别的想法,必定当初他们也是亲眼看到博阳先生在岳阳楼高调地选拔弟子的,没想到还真被他选中了,看来博阳先生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殿内人头攒动,林海和周夙坐在一起,在皇帝离开之后,便与周围人寒暄起来,这样的场合,大家都有分寸,谁也不会轻易得罪人。 正趁着间隙喝口茶,就听到有人唤他,他抬头转身一看,原来是钱永望和新任探花。 钱永望年龄与林海差不多,然而这位新任探花郎年龄却被他们还要大一岁左右,但是他却屈居于钱永望之下,是钱永望的师弟。 林海不知钱永望带着师弟特意找他的原因,反正大家面上和气一点也无妨。钱永望为人深受博阳先生的影响,有些傲慢,但是这位新任探花郎看起来风度翩翩,颇为知礼谦逊的样子。 直到钱永望二人离开,林海方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与钱永望和这位新任探花郎接触,总让人心气不畅。 喝多了茶水,就想上茅厕,林海与周夙说了一声,便往殿外而去。 从茅厕出来后行了一段路程,恰好遇上了罗瑾和钱峰与一干人等,林海也只是遵照礼节与一众官员打了个招呼,便远远地坠在后面。 宫中可不能乱走,来参加琼芳宴的人都只能在固定的地方行走,外面是有侍卫守卫的,想要往御花园跑,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院子里,结成三三两两的人群,聊得正热火朝天呢。 这样的场合,林海一向奉行低调,所以他从不往祁王或者皇子身边凑,哪怕他认识祁王和七皇子。 不过当看到祁王和太子等一众皇子身边围着不少人时,林海还是站在了最外围,直到七皇子和十皇子远远地招呼他。 “林大人,明日我休息哦,我要出宫顽儿,你帮我先告诉老太太一声,我去找老太太顽儿哦。”十皇子笑眯眯地道。 七皇子有几分无奈,颔首道:“麻烦林大人,不用刻意,我们只是随意走走。” 林海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却非常镇定地道:“好,我会告诉内人和母亲,随时恭候两位皇子的到来。” 十皇子连忙摆手,凑近林海耳边,“别呀林大人,别兴师动众,会让我不好意思面对老太太的。” 林海依旧含笑点头:“十皇子不用在意,也只是让人提前准备欢迎两位皇子的到来,并不会增加多余的工作。” 三人本身站在角落里的,因为夜晚光线的问题,不是很明亮,不注意看不到别人。 不想三人正说得高兴,祁王的声音冒了出来,“刚听到两位侄子明日要出宫,要去何处?皇伯父陪你们顽儿。” 十皇子朝祁王扮了一个鬼脸,“皇伯父,你就别掺和了,怎么哪里你都想参一脚?” 祁王失笑:“我这是童心未泯,老了找点乐趣,怎么碍着你这个小鬼了?” 七皇子并未言语,十皇子快人快语地道:“对啦,你老了,我还这么小,不想与你这老头一起玩儿。” “哟,嫌弃我老了?你父皇可是比我小不了两岁!”祁王坏笑道。 十皇子哼道:“父皇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 林海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心道其实撇开皇家那些争端,也有亲情的,希望十皇子以后一直这么天真烂漫。 琼芳宴结束,已至深夜,林海回到林家时,已经过了子时。不过艾草和贾敏都未入睡,一直等着林海的。 因为太晚,艾草也并未询问琼芳宴的事情,只是林海问候了母亲之后,方说道:“母亲,明日七皇子和十皇子会来府上,特意来探望你的。” 艾草有些惊讶,点头道:“好啊,海儿不用担心,两位皇子我和敏儿会知道接待的。” 林海谆谆念叨母亲早些歇着,也言道以后不用等他,否则他会担忧母亲的身体的,艾草不耐烦地打发他和贾敏离开。 第95章 七十皇子 翌日,辰时正,七皇子和十皇子从宫内出来,就见宫门口的广场上人声鼎沸的样子,好些太监和宫女、嬷嬷正安排各大臣家的姑娘们排队或者检查。 今日是选秀第一日,人数在两百人左右。 七皇子和十皇子坐上马车并未立时离开,而是隔着车帘窥视着外面的人。 十皇子笑嘻嘻地道:“七哥,未来七嫂是不是在里边?父皇要给你找一个什么样的王妃?” 七皇子正在找呢,面上却是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目光四移,他很快在那排着的队伍中间一列中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选秀排队所依照的规律就是父亲的官职和品级,文官和武官又不一样,姚家姑娘身边除了一位与她地位同等的武将家的姑娘之外,就是父亲官职比她父亲官职或者品级低的人,虽然同样是千金闺秀,别的姑娘不太可能谄媚或者趋炎附势,但是对着姚家姑娘都是比较和善的态度。 她们左边那一列就是文官家的姑娘,文武双方两看两厌,尽管两队人隔着很近,但是谁也不理睬谁。其中七皇子在其中看到了他的表妹,自从上次他婉拒了舅舅的提议之后,除了过年时节不得不去沈家拜年,他便再也没去沈家。 想到外祖家,七皇子心里就有些复杂,原本以为外祖父会有所作为,但是外祖父却提都没提一下,对他不去沈家的行为也没有任何表示,对此七皇子表示他看不明白。 放下车帘,七皇子收敛了细微的表情变化,“等赐婚之后就知晓了,你关心那么多作甚?留到以后你找王妃时好奇。” 十皇子努嘴,依旧掀起车帘一角,往人群里看了看,“我发现娶媳妇儿也不是那么好,为什么要找个人来管着自己?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七皇子吩咐了侍卫驾车离开,并未注意到其实正排队的姑娘们早已发现他们,她们选秀都是冲着七皇子和八皇子来的,好些被养在深闺里的姑娘难得见一次外男,赶紧垂着眸子,羞红了脸。 其中姚家、文家、沈家还有另外两位一文官一武将家的姑娘心情各有不同,沈家姑娘有些委屈,她心仪表哥,可是表哥却在父亲提了那事之后,就躲着她,连沈家都极少上门。另外四位姑娘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们已经从父亲或者祖父那里得知,皇上有意向选择她们为皇妃,结果如何,取决于选秀期间的表现。而各自家里也给她们指出了有可能是对手的一些人,让自家姑娘小心一些,千万要防范住别让人给算计了。 日头渐高,温度热了起来,马车晃悠着前行,大概在两刻钟之后,来到了林家。 林家门房早就得到主子的吩咐,侧门虚掩着,一直注意外面的情况,就见一辆精致的马车停了下来,又见两位陌生的华服少爷下了马车,门房立即打开两扇门,通知已经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的管家来迎接贵客。 林管家把两位皇子迎进前厅,招呼丫鬟泡茶和上点心和水果,没看到主人,两位皇子还维持着面上的矜持。 不过水果盘里的水果那么水灵,看起来好想咬一口,十皇子没忍住,伸手抓了一个,咔嚓咬了一口,果然很好吃,与在父皇那里尝过的一样。 艾草和贾敏出来,就见十皇子正吃得津津有味,七皇子还处于纠结当中,看到老太太出来了,立马不纠结,站了起来。 “七皇子、十皇子,欢迎你们。”艾草笑着说道,还坐在了十皇子身边,看他吃得那么急,好笑道:“十皇子不用吃得这么急,慢点吃,小心噎着。” 七皇子有几分腼腆,“老夫人,打搅了。” 艾草摆摆手:“七皇子别这么客气,你这么客气,让我都不知如何自处了。” 十皇子咯咯地笑道:“老太太,七哥长年累月这么端着,以后肯定不得七嫂喜欢。”十皇子像是想到好玩的事情似的,继续笑着说道,“老太太,你可不知。今日不是选秀开始嘛,我和七哥出来就看到好多美女,七哥看得眼睛都直了。” 七皇子一脸黑,“十弟!” 艾草忍不住笑,揉了揉十皇子的头,“你这话骗不到老太太,七皇子怎么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猴急。” 十皇子瘪嘴:“没趣,老太太你怎么不相信呢?七哥就是你说的那种闷骚!”说罢用盘子里的牙签叉起一大块糕点就让嘴里送,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在宫里糕点好吃,但是分量有限,十皇子觉得他这个皇子做得有些憋屈,连吃都吃不饱。 贾敏朝两位皇子行了福身礼,然后见婆婆与两位皇子相处愉快,她便自动消失,去厨房那边吩咐中午的午饭。 有贵客,午饭总不能和平时一样。 在前厅待了一会,艾草就牵着十皇子,身边跟着七皇子一起逛园子,尤其是后面桃林里,桃花还未完全谢掉。 郝定早已预定了林家的这片桃林,摘桃子时,一定要等他一起。其实桃花开时,这里的风景格外的漂亮,奈何那段时间娄高等人都特别忙,没有一人在桃花开得最美时来欣赏桃花,现在桃树上已经挂着好些青色的果子了,一些枝头还是有一些花朵未谢,可惜残败的桃花不如盛开时那么美。 艾草想着,今年的桃子留下一部分自己吃,其余全都送人吧! 趁着十皇子满桃树跑的时候,艾草与七皇子说点算得上私密的话,“七皇子,选秀开始了,你的王妃是在这次选秀当中决出吗?” 七皇子这会倒是有几分羞涩,默默地点了点头:“是的,已经确定人选了,只要她在选秀时平安度过,那么她就是我的王妃。” “是你选的吗?你自己满意吗?”古代皇子的婚姻问题,艾草还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七皇子点了点头:“父皇给了四个名额,我见过她们,选了她,她是四人当中最好的。” 艾草忍不住一笑:“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从有限的条件里选择你最满意的,那么这桩婚期开头就很好。” 艾草也不知该不该说后续的话,皇子与普通人终归不同,七皇子现在还小,总有一天他会成长成一位独立的男人,而且长平帝是一个长寿的帝王,那时候七皇子就恰好处于夺嫡当中。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们既然能成为夫妻,这就是你们的缘分。其实夫妻之间最好的是坦诚,但是你是皇子,她是王妃,牵扯着两个家庭,再加上你们的小家,这就是三个家庭,其中的关系比较复杂,一时也说不好。等你大婚之后,咱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七皇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后院的问题没有人教过他,他是不太懂的。 艾草虽说没有继续聊七皇子的婚姻问题,倒是聊起了京中好多人的后院问题,有名的就是安侯府世子周子旺。 “安侯世子的问题其实是京中大部分男儿的问题,在听母亲的话和维护妻子两方面,大部分人选择听母亲的话,哪怕母亲的要求是胡搅蛮缠,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做到坚持己见,既能安抚住母亲,又能保护妻子。或许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许多官员可以在朝堂上挥斥方遒,但是就是搞不定妻子和母亲之间的矛盾……” 十皇子跑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果子,艾草一见,有些哭笑不得,“十皇子哪里摘的?” 十皇子立即背过手去,眼珠子四处飘,笑呵呵地道:“我跳起来抓住一个枝桠上摘的。” 艾草揉了揉他的头:“下次别这么淘气,这果子长大了还能吃,你把它摘了下来,玩一会就会丢掉,那不是浪费吗?” 十皇子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是手里却翻来覆去地玩着那枚青果,“老太太你在讲什么故事,我也要听!” 艾草笑道:“好,不过老太太讲的故事,你不能告诉你父皇和母妃。”虽然艾草觉得皇帝不会计较,但是她越过人家的父母给人家上教育课,总是胆气不足。 十皇子眼睛亮晶晶的,伸出手与老太太拍掌约定,“自然,这是我和七哥与老太太的秘密,谁也不告诉。”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别人把他当做大人看待,老太太这做法简直让十皇子满意极了。 “我喜欢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若是我像安侯夫人那般作为,让儿子儿媳妇离了心,把林家变得乌烟瘴气,不说别人,我也过得不快活。这其中其实最关键的是作为夹在中间的男人如何作为,这是考验男人智力的时候了。” 十皇子默默地思考,安侯夫人?景荣大长公主的孙子,算是他和七哥的表哥。 “姑奶奶的孙子,我记得是子旺表哥吧?他看起来这么这么好,怎么摆不平后院的麻烦事?这也太无能了吧?” 艾草忍不住扑哧笑了,“听十皇子这话,以后定然是能摆平你的母亲和王妃之间的矛盾。” 十皇子挺了挺胸膛:“那是,小问题吧,用得着费尽心思还摆不平吗?” 七皇子在提到母亲这个话题时,有一瞬间的黯然,但是片刻后眉宇间也是堆上了笑意,心里也在思索老太太说的这个问题,若是他的母妃还健在,是不是未来他的母妃和王妃之间也会有不可磨合的矛盾?但是他母亲早已不在,又不存在这个问题。 艾草觉得这十皇子是真的挺好玩的,她瞬间想起了后来红楼中有过名讳出现的王爷,艾草觉得这娃可能就是那个养戏子的忠顺王,因为再也找不到各方面合适的人选,当然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还小,有待长大之后考察。 “当妻子和当母亲是完全不同的,比如说当妻子时,恨不得自家男人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其他妾侍都死光光。只要正妻在乎男人在乎自己的利益,正妻和妾侍是永远都没法和谐相处的。当母亲可不一样,总觉得儿子后院女人少一个,耽搁了传宗接代。” 十皇子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可以这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了母亲之后她怎么不想想以前的自己?” 七皇子默默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说法,毕竟十多年他接受的教育是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偏偏这话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非常在理。 “这个问题老太太没法恳切地回答你,或许是因为妒忌吧,因为她得不到男人全心全意的感情,她在生了儿子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可以说她的后半辈子是为儿子而活的,她与儿子是最亲近的关系,然而儿子成亲之后,另一个女人插/进了母子之间的生活,打破了这个平衡…”艾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凭什么我养大的孩子要与另外一个女人亲近?为了不让儿媳妇抢走自己的儿子,这个母亲或许心性就会扭曲,不断地在儿子和儿媳妇之间制造矛盾,一定要儿子偏向自己,她才会满意。” 十皇子没法理解,七皇子若有所思,他现在没法完全理解,但是他会记下来,留待私下里自己好好琢磨。 艾草说故事,七皇子和十皇子洗耳恭听,然后就是十皇子一惊一乍的声音,这娃才知道京中这些官员后院这么热闹。 直到贾敏派丫鬟来通知该吃午饭了,两个娃听故事听得意犹未尽。 午饭后,是要午休的,艾草让厨房热了两碗羊乳,让七皇子和十皇子喝过之后,就送他们去客房休息,到时间她会来叫他们的。 客院里,原本给两个皇子是安排的两个房间,十皇子非要和七皇子一起睡,这个下人也不能阻止啊。 躺在床上,棉被散发出一股茉莉花花香的味道,淡淡的,并不浓郁,“七哥,老太太讲的故事好恐怖,我更不敢成亲了。” 七皇子揉了揉他的头:“现在还远不到你成亲的时候,考虑这个问题太早了。” 十皇子翻过身来,面对着七皇子,“那七哥呢?会害怕吗?” 七皇子闭着眼,拉了棉被往上盖住十皇子,“话这么多,睡觉。放心,七哥心里有数。” 七皇子闭着眼并未真正睡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许多事情,现在对他最重要的就是终身大事,老太太说的那些话以前从未有人对他说过,母亲早逝,外祖母早已不在,舅母对他多是恭敬,并不敢像教导自己儿子那样说些推心置腹的话,他并不了解后院那些事,老太太讲的还真是及时雨,她并未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而是把别人的故事讲出来,引发他思考。 混沌间,七皇子觉得睡得正沉,就被叫醒了。 艾草亲自来叫他们,这是皇子和禁卫之间赤/裸/裸的区别待遇! “好啦,别睡得太沉,否则走了困晚上回去会睡不着的。”艾草吩咐下人打水给他们清洗一番,又把自己的护肤品拿来抹在两人脸上。 七皇子有些赧然,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用这种东西?他都只是在冬天时,手脚生冻疮时,会抹些药膏。 十皇子无所谓,觉得这陶瓷瓶里的东西香香的,很好闻,不停地抹自己的脸,闻手上的味道。 收拾好之后,三人便带着伺候的人上街了。 睡了一个午觉,吃货十皇子觉得自己可以再吃一头牛,于是一路走来,看到新鲜的吃食都要吃上一回。 艾草并不阻止,不过不会让他多吃,酸掉牙的糖葫芦只准吃一串,多了没有,棉花糖那种倒是吃得很开心,艾草和十皇子人手拿一个,不吃也挺有乐趣的。 七皇子大了,非常矜持,虽说不觉得外面的食物不能吃,但是总要顾忌形象。 这一路走走停停,买了不少的小玩意,三人一起停在了一个卖根雕的摊子上,老板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穿着挺朴素的,摊子上的根雕多是各种不同的动物,工艺比不上大家,但是胜在新巧便宜。 “这摊子上的东西小七小十可以买来送给父母,礼轻情意重嘛!”艾草觉得古代的伦理道德其实比现代浓郁很多,不提那些愚孝之类的,这里的人都会三不五时给父母送礼物,皇家更甚,当然皇帝收的礼物必然是非常贵重的。 七皇子自然不会忘记给父皇送礼物,只是他还未找到合适的东西,这根雕倒是极为合适。 老板可谓是高兴异常,这些根雕都是他自己制作的,手艺不到家,也就挣点钱弥补家用。 最后七皇子和十皇子一人买了三个,艾草看着新奇,也买了好几个,这玩意摆在桌子上当摆件也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小。 这一下午,三个人走街串巷,十皇子是玩得不亦乐乎,差点不想回宫,待到黄昏时分,十皇子和七皇子才依依不舍地回皇宫。 皇宫,御书房。 长平帝今日政事不太多,又今日秀女进宫第一天,后宫颇为热闹,他与妃嫔们一起赏景呆了好一段时间。 “王卫,老七和老十回宫了吗?”长平帝背着手站在窗口往外看,天边挂着灿烂的夕阳,湛蓝的天空飘着一朵又一朵白云,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启禀皇上,七皇子和十皇子还未回宫。”王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生病才好,身体总会感觉疲倦。 说曹操曹操到,七皇子和十皇子一并走了进来,跟着的小太监手里提着两个口袋。 长平帝正在想着,两个儿子这是跑出去玩得乐不思蜀,不想回宫了是吧? 十皇子威风八面地指挥着小太监把东西全部倒在一张软榻上,小玩具就不管了,从中挑出一个振翅高飞的老鹰模样的根雕,七皇子也从自己买的东西里拿出一个老虎模样的根雕,两个根雕被一起摆在了龙桌上。 长平帝挑眉一笑:“看来出去收获不小,这是送给父皇的?”林老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为何偏偏爱街上那些不上台面的小玩意呢? 不过儿子记得给他送礼物,他还是蛮高兴的。 七皇子点了点头,十皇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讲了起来,讲这一下午他们在京中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有一家婆媳吵架,引得街坊邻居观望,简直震撼了眼界。 原以为儿媳妇面对婆婆一定会处于下风,却不想那个儿媳妇那么厉害,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三道四。而且邻居还说,那家人简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别的女子进了那家门只会受婆婆磋磨,那女子进了别人家的门,只怕婆婆也会受气,这样好,这两人势均力敌,凑到一块了,就别祸害其他人了。 典型的恶婆婆碰到恶儿媳妇,堪称绝配! 这话是老夫人说的,七皇子觉得有理! 长平帝忍不住哈哈一笑:“小十是不是被吓倒了?别怕,父皇给你找的媳妇儿敢这么对你,父皇饶不了她!” 十皇子眼珠子转了转,盯着父皇皱着眉道:“那我以后娶媳妇儿要自己喜欢的,不喜欢不娶!” “以后再说。”长平帝揉着十皇子的头,没有答应他,也没有彻底的拒绝,当然十皇子看不出来,七皇子心道,十弟简直是妄想,在父皇给的人选里挑还可行,想随心所欲地选其他人,那是不太可能的。 应付了十皇子,长平帝的目光落在七皇子身上,嘴边含着一丝笑意,“今日开始选秀,老七特意躲出皇宫,作为男人这么害羞可不行。” 七皇子面上恢复冷然的样子,看了一眼父皇,才说道:“儿臣不是躲出去的,再说选秀第一天,也没什么好看的。” 长平帝并未留两个儿子,问询了一番之后,打发他们回去,十皇子去见母妃,七皇子就回皇子所,准备吃晚饭。 这方长平帝再次了解了一下跟着七皇子和十皇子一起出去的侍卫,今日两位皇子做了什么? 跟着七皇子和十皇子出去的侍卫是四人,并不是七皇子个人的下属,而是宫中随意配的,若是七皇子个人出去,倒是不用额外配侍卫,只十皇子未成年,为了安全着想,十皇子出宫是要带护卫的。 四个侍卫在林家时,一直由林管家招待,也就在林家时,才离了七皇子和十皇子的视线。下午逛街时,他们可是跟在后面的,全程见证了两位皇子的所作所为。 长平帝心中默默无言,也不知林老夫人为何如此受欢迎?老七和老十与他的禁卫们全都被她笼络了,简直是让人意想不到! 林家,林海还特意早下班回来,可惜他早下班也没用,母亲和两位皇子出门去了,他没见着他们。 艾草回来之后,大概是酉时左右,简单整理了一下,一家三口便一起吃晚饭,林海关心了一下七皇子和十皇子今日在林家过得如何。 艾草倒是没多说,生怕吓着儿子,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外人,竟然敢‘说教’皇子? “好着呢,十皇子挺可爱的,希望他一直这么可爱下去。七皇子心中有成算,不用担心他,皇家长大的人哪有简单的。” 林海默默地看了一眼母亲,心中暗道,既然您老人家知道皇家人不简单,为何还要对人家那么亲近呢? “七皇子的正妃已经确定了,只待选秀结束就会下圣旨。不过我没问人选,等结果出来看看到底是哪家姑娘被七皇子看中。” 贾敏和林海同时看向母亲,林海问道:“七皇子能自己选妃?”不行吧?皇上会答应? 艾草慢悠悠地道:“有限的条件下选呗,皇上给了四个人选,七皇子观察了很久,选中了一个。”停顿了一下,她又道,“我猜四个人选一定是两个文官家的姑娘,两个武将家的姑娘,这次选秀会选出七皇子和八皇子的正妃,那么若是七皇子选的正妃是文官家的姑娘,八皇子的正妃就是武将家的姑娘,反之亦然。” 林海和贾敏听了觉得有道理,“皇上这是搞平衡?我想想,肃郡王妃出自武将家,太子妃出自文官,襄郡王妃出自文官,恭郡王妃出自武将,看来确实如此。” 贾敏默默地想着,她需要培养自己的政治天赋,以后就算帮不上相公什么忙,但是也不能拖后腿。 艾草点了点头,这很明显的问题,身处官场的重臣们都看得出来。 选秀期间,皇宫也会戒备森严,所以娄高等人不要想着休息,郝定只怕也出不来,趁着这段时间,艾草要与人合作踏青会的事情,她还没有考虑好到底是与谁合作呢,这段时间拜南安太妃介绍,她重新打入交际圈,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这人一个是景荣大长公主,一个是平阳太妃,还有两个贵夫人,她比较欣赏。 第96章 选秀结果 除了上次景荣大长公主亲自上门致谢,艾草只见过她一面,也是在别人府上的宴会上,大长公主还打趣艾草,最近挺忙的,哪里都能听到她的消息。 艾草这个也没办法呀,参加的宴会并不算多,只是人员重合,还真有种哪里都有她的错觉。 夜晚艾草考虑了一下,脑子里想了一个详细的规划,打算找几人一起合作,其中景荣大长公主和平阳太妃是主力,南安太妃、忠勇侯夫人和内阁大学士府陈家大夫人为辅助。 翌日,艾草开始为此事积极奔波,景荣大长公主和平阳太妃对此持支持态度,选秀也只是给皇家赐婚,大臣家里,若不是皇上有额外的用途,他才懒得管婚姻的事情。 贾敏感叹婆婆还真是精力旺盛,仿佛每天都在家待不住的样子。 艾草经过几日的联络和统筹,上下一心之下总算做好了。平阳太妃奉献一处庄子,那处庄子面积很大,且临着青阳河,绝对是踏青的好去处,地点已经准备好了,那么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宫中的选秀也已经进行到中间阶段,前几日秀女们都在观望,可能也都是不想做出头的椽子,这才安安分分的,但是这几日开始秀女们就冒出各种各样的小矛盾……这些事情上位者都看在眼里。 后宫每日花团锦簇,各色美人环绕,后妃们频频召见各位秀女,娘娘们目的不一。有人是为了给儿子找侧妃和庶妃。何昭仪是为了给八皇子找正妃,长平帝也在选秀之后告知她,正妃只会从四个人选当中产生,让她仔细观察四位秀女,于是这届秀女父兄地位最高的四位秀女便频频被何昭仪召见。还有的娘娘是因为年纪大了,想找一位年轻的妃嫔笼络在自己宫中固宠来着。 今日长平帝就在柳贵妃宫中,柳贵妃召见了几位秀女,这几位秀女父兄地位不高,属于中等阶层,她很聪明,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有一正妃俩侧妃,添人也只能添庶妃,长平帝扫视了一眼几位秀女,听了柳贵妃那话之后,便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柳贵妃松了口气,还以为皇上不会答应,却不想皇上只是沉吟了片刻后就答应了,看来他们母子在皇上心目中有一定地位。 其后几日,长平帝依次聆听了周德妃、陈贤妃的请求,自然都是给两位皇子添妾侍的,因为襄郡王才娶了侧妃,这次便不会再添加侧妃,增添的是庶妃。周德妃为儿子求的是一侧妃一庶妃,长平帝依旧是无可无不可。 这些后宫的风云变化,七皇子暗暗地看在心里,看到几位娘娘给兄长们求那么多女人回去,难怪四位兄长后院常常听到流产滑胎的消息,以前他还以为是那些女人身体不好呢,现在嘛,鬼都知道其中有很多猫腻。 太子与七皇子同样没有母妃,七皇子回想了一下太子的后院情况,太子妃汪氏是父皇亲自选的,这个没什么说的,但是太子后院那四位侧妃难道也是父皇赐的?父皇整日就那么闲,盯着儿子的后院?七皇子让身边太监悄悄打听了一下,得知除了太子妃,其余四位侧妃和庶妃全都是太子自己求的,七皇子才松了口气,看来父皇并不会管儿子后院的事情。 七皇子这小小的动作长平帝看在眼里,儿子对自己的婚事有想法,会关注这非常正常,若是不关注才不正常。 只是老七询问太子后院侧妃的事情,这是干什么?长平帝百思不得其解! 选秀结束前一日,长平帝召见七皇子,询问他对婚事是否有更改,否则他的正妃就是姚家姑娘,现在更改还来得及。 七皇子立时摇头:“多谢父皇关心,儿子觉得姚家姑娘挺好的,在选秀中她能安然度过,这就证明她不是没有谋算。” 长平帝眼里带着几分笑意,语气也带着几分笑意,“放心,既然你看好了,父皇就不会换人,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以后和妻子好好过日子。” 年轻的时候,长平帝为了争夺皇位,很是用后院侧妃庶妃的位置换取了好些官员的支持,但是到他现在这个年纪和地位,反而不支持儿子用女人换地位,毕竟那也是自己无能的一种象征。而且经过了大风大浪,才明白什么是最珍贵的,自己没办法得到,若是儿子能得到他也挺欣慰的。 七皇子重重地点头,心中有几分感动,父皇为他所做的,不比其他兄弟们少,唇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倒是说不出口。 而且父皇用了妻子二字,与正妃和正妻有着不同的含义。 七皇子与沈淑妃有几分相似,长平帝眼前仿佛看到那个聪慧温柔的女子,她是后宫难得真正聪明的女人,可惜身子不好早早病逝了。 “前几日你遣人打听太子侧妃的事情,是要做什么?难道也想一并求了侧妃去?” 七皇子心里拨凉拨凉的,这皇宫还有什么是瞒得过父皇的吗?当然他倒是不惊慌,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琢磨了一下,七皇子才老实开口道:“我见几位娘娘给大哥、三哥、五哥选侧妃和庶妃,发现大哥他们后院的侧妃庶妃都是几位娘娘求的,母后不在了,我就想知道太子二哥的侧妃是哪里来的,才发现原来不是父皇赐的,是太子二哥自己求的。” 长平帝眼底满是诧异:“然后呢?”他还是不明白七儿子这是要做什么。 七皇子垂下眸子,半响才说道:“父皇不会随意给儿子赐女人,儿子就松了一口气。” 长平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不想要那么多女人?” 七皇子摇头又点头:“也不是,我这不是被大哥二哥他们的后院的情况吓着了吗?动不动就是流产滑胎,怪吓人的,我想先与正妃平安生下几个嫡子嫡女再说。” 长平帝不知该怎么说了,当初他在七儿子这个年纪时,也未意识到后院的问题,那时候他的母妃还在,也从未教导过他后院的情况,只告诉他,他是男人,是做大事的,不应该把目光放在后院女人身上,后院的事情有她呢。直到年纪渐长,经事多了,他才明白的,否则他的孩子数量哪只有这些。 七皇子偷偷地看了一眼长平帝,长平帝好笑道:“放心,父皇还没那么闲。” 挥退七皇子,长平帝又召见了八皇子,也是询问他娶妻一事,八皇子和何昭仪讨论了许久,四位文武大臣家的姑娘都很不错,而且不单家世相差无几,四位姑娘长相也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八皇子还真没有额外的想法,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其实他挺遗憾的,若是四个人全部赐给他,他才最满意。 而长平帝也已经询问过何昭仪,何昭仪倾向于文官家的姑娘,毕竟天下太平年间,治国更多的依靠文臣的智慧。当然何昭仪说那话时不会如此明显,只说文家姑娘、方家姑娘她都觉得不错,实在是难以抉择。 长平帝点头:“即是如此,那就文家姑娘吧。”方家总归有些不如意,他还是让儿子少些麻烦较好。 八皇子满心欢喜,他是见过文家姑娘的,然后恭敬地告退离开,转身就去了后宫见何昭仪,把人选确定下来的消息告知与她。 当然何昭仪还选了一名侧妃人选,长平帝也是答应了的,到时候一并下圣旨就是。 “王卫,你说老七是如何明白这些事情的?”长平帝幽幽地道,他很肯定若是没有人教,老七不是留意到后院的问题。 王卫打了一个激灵,笑呵呵地道:“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情,老奴如何会知晓?老奴倒是觉得这是七皇子自己聪明,懂得观察的缘故。” “是吗?”长平帝嘴角轻轻上扬,王卫头低得更低,这个问题他真不知道啊! 关心过两个儿子,长平帝依次召见了几位宗室王爷,分别就给宗室子弟们赐婚一事达成共识,比如他选中的四位重臣家的姑娘,两位赐婚于自己儿子,另外两位肯定也要找差不多地位的宗室子弟或者重臣家年少有为的子弟赐婚,否则会引起另外两位大臣家的不满。 正好凤瑜还没有正妃,长平帝也是知晓这个侄子在自己父王面前上蹿下跳就是不成亲,让祁王头疼不已,上届的选秀都推掉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躲不掉。 如此这般,秀女们的去处都有了,就等选秀结束。 ### 皇宫选秀选得热火朝天,荣府里,几位大老爷们心情正忐忑,张氏还差几日就可以出月子了,当然她依旧赶不上四月份的考试。 三月份的考试被停掉了,四月份的考试,避无可避。 贾赦和贾政考过两次,有了经验,倒是还好,但是贾珍就不好了,这二十多天,贾珍整日忙得团团转,白日随着两位叔叔跑上跑下,晚上回到家还要加班加点忙着看书,尤其是大凤律例,这个叔祖母是真的要考试。 不过赦叔连续考了低分都还这么坚/挺,贾珍认为他心理素质也不差,从两位叔叔那里获得了不少的经验,考试这日,贾珍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考场。 哦,其实也就是荣府前厅摆了三个小桌子,充当的考场,很简陋,别那么介意。 贾赦最近除了往庄子上跑了几次,就安安分分地呆在府上,要么陪妻儿,要么看书,考试得了十七分,贾赦还是觉得有些低,他也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在儿子面前,必须保持他威猛高大的父亲形象! 考试依旧如常,荣府上下淡定以待,就连余秋对此都没太大好奇心了,毕竟他是考科举的,若是不进刑部和大理寺做事,熟读大凤律例也没什么用。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交卷。 贾赦松了口气,这次的题目好像比较简单,他都能答上,答不上的居少。贾政也是深以为然,母亲出题的范围还是整本大凤律例前面三分之一的内容,他不说倒背如流,但是选择题填空题已经能完全答上了,论述题只有主观论断的题答得不是很好。 贾政看着自己的考卷皱了皱眉,他现在已经能清楚明白自己的缺点,顿时心中不由得有些泄气。 贾珍在考试结束之后,脑袋搭在桌子上,不敢抬头,他还嘲笑赦叔,结果自己亲自上场考试才发现,特么的能考十七分,他都要烧高香了。 红叶改卷的速度很快,前两次还会对两个儿子说教一番,现在只是把改过后的卷子递给儿子就是,他们自己知道该如何做。 盯着贾珍试卷上大大的红字—五分,红叶也满是无语,这家伙运气忒不好了,选择题一个都没对,填空题更是瞎写的,论述题写得似是而非,她只能友情地给个五分同情分。 “珍儿啊,下个月再接再厉!”红叶把试卷放在贾珍桌子上,拍着他的头,“虽说叔祖母知道你没偷懒,也认真看了书,但是这个分数,叔祖母依旧觉得难以想象。” 贾珍羞红了脸,虽然他一向是个纨绔子弟,以前读书也不行,但是被人长辈明目张胆地指出来,他还是要脸的。 贾赦毫不客气地大笑道:“哈哈,珍儿,五分,比我第一次的十分还低,我心甚慰啊!”有人考得比他还低,他就是要幸灾乐祸! 这次贾赦考了三十二分,贾政考了七十八分,对此两兄弟反应不一。贾赦想着,这可是老子努力的结果,他很满意。贾政只管盯着论述题四道大题每道大题最后的小题,这个他每次的得分都不高,他虽然明白了缘由,但是很想补上这个缺点。 考试结束,难得的放了半天假。贾赦回去陪妻子和小儿子,贾琏经过二十多天的养育,彻底变成白白胖胖的红里透红的模样,煞是惹人喜爱,不过唯一的一点就是这小子很霸道,离了母亲太远就扯着嗓子大哭,只要在母亲身边,他就能安安分分地呆着,不哭不闹。 贾政拿着自己的试卷回到西院,就扎进了书房,连午饭也是王氏端进来送到他面前的,王氏不明白贾政情绪变化的原因,非常担忧地看着他。贾政也没法,这事与王氏说了她也毫无办法,贾政挺烦恼的,午休之后直接离府跑街上转悠去了。 贾珍这娃受了打击,鄢哒哒地回到宁府,立即就被祖父派人请了去。贾代化看孙儿那鄢头耷脑的样子,就知道今日考试成绩不太好。 “珍儿,你别垂头丧气,像你赦叔最开始还不是考得不好,接下来这一个月再努力一点,争取下个月考好点就是。” 贾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祖父,才乖乖地点头:“嗯,祖父,孙儿知道。”但是打死不说考了多少分。 贾代化等孙儿离开,才招来小厮询问,得知孙儿考了五分,贾代化捋着胡须有些难以置信,毕竟他在知道那试卷的结构之后,认为很好考的。 贾珍离开丛绿堂就回到自己院子,对院子里搔首弄姿的通房视而不见,直接唤人打水清洗一下,爬上床就睡觉,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应该好好睡上几个时辰,想来等醒过来,什么都好了。 贾政跑到京中一处开放的园子里,园子里最负盛名的便是一处荷塘,面积够大,水质清澈,这会荷塘里荷叶碧绿,就等开花。 刻板这个问题应当如何改正,贾政坐在荷塘边一块石头上,百思不得解决的方法。 直到黄昏左右,贾政才带着几分郁气回到荣府,红叶在神识看到他这幅样子,立即招了过来,打算再一次扮演知心妈妈。 贾政性格里的某些东西难以改正,但是人无完人,可以扬长避短。红叶倒是不在乎贾政骨子里的刻板,她会教导他慢慢地避开这个缺点,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 选秀结束的第二日,赐婚圣旨就下来了,这场备受瞩目的选秀就真正结束了。 七皇子的正妃乃是武将姚家姑娘,姚家一直都是军人,姚姑娘的祖父还健在,只是身体不好,虽然不像贾代化那么严重,但是也早起致仕在家颐养天年,姚姑娘的父亲姚将军是军中大将,不过这些年天下太平,很少动用京中的常备军团,姚将军没太大功勋。 八皇子正妃乃是文大学士的嫡长孙女,文家书本网,文姑娘在京中的社交圈子里可是备受赞赏。文家对这门婚事也挺满意的,就连一同赐婚的侧妃也不太在意,毕竟皇子后院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文家姑娘只要正妃位置即可。 所有的赐婚圣旨都在一天内下来了,艾草也在临近晌午时知道了这次选秀的全部结果。 姚家是什么人家,艾草略有所知,当然拜包打听小琪所赐,艾草很快就知晓了姚家的全部情况,小琪说得可是唾沫横飞,兴奋异常。 姚家这些年名声不显,但是祖上出了多少将军,为大凤的安宁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这都是众所周知的。 “小琪可能打听到姚家姑娘的有关情况?”能被皇上选中的人选,家世定然是一等一的,不过艾草看中的是姚姑娘本人。 可惜,她对姚家姑娘一概不知。 小琪摇头:“不是很详细,外面的人都只说姚姑娘颇有祖上遗风,性格爽朗大方,骑马射箭是一等一的好手,当然别的针织女红倒是有所涉猎,只是不精通而已。”小琪接触的人只是姚家附近的街坊邻居,只是在姚姑娘出入时看到过,别的并不知情。 艾草点了点头,也不探究了,反正长平帝总不会坑害自己儿子。她联想了一下前面四位皇子的正妃,发现个个在京中都颇受赞誉,堪称男人的贤内助,想来姚姑娘也是按照这种标准选择的,毕竟皇帝那里有无孔不入的消息网。 知晓凤瑜也被赐婚了,艾草心道这娃年过二十,还在混,希望成亲之后有所成长。 艾草打算等儿子回来了,问问儿子关于姚家的相关情况,却不想郝定跟着他又一道回来了。 “老太太,看到我有没有很惊喜?”郝定依旧是那副萌萌哒的样子,简直是飞驰到艾草身边。 艾草乐呵道:“惊喜惊喜,好多天没看到郝定了,明日休息吗?” 郝定一屁股坐在老太太身边,点头道:“休息啊,明日几位兄长也休息,我又比他们先到一步!”想到这事,郝定就笑得特别得意。 艾草揉了揉他的头,这娃还真是不怕被兄长揍。 一老一少谈得高兴,从天马行空谈到今日的圣旨,艾草顺口问道:“你对姚家知道多少?姚姑娘人怎么样?与七皇子相配吗?” 郝定立即兴高采烈地讲述了起来,简直是手舞足蹈,选秀那段时间,他们所有禁卫严阵以待,看了好多欢乐的故事。 “嘿嘿,老太太,七皇子可是偷窥了姚家姑娘好多次,其实我想肯定事先七皇子就已经和皇上商量好人选了。” “说得七皇子就跟流氓似的,郝定是不是忘了上次爬树那事?” “哎呀,老太太说的是谁,我怎么不记得?” “这会来个选择性失忆,老太太可就不着急某人娶媳妇那事。” 等林海和贾敏到来,就看到说得忘我的二人,林海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地盘算着,郝护卫等人比他还会讨母亲欢心,他该如何做才能抢回地位? 第97章 龙舟赛事 第二日,娄高四人果然来了,在林家呆一天,艾草与他们落实,让他们兄弟调整五月初八到十五这期间的时间,每个人至少抽出两天时间参加踏青会,这次踏青会参与的男女很多,能否看对眼就看大家的缘分了。 艾草说完后,仔细看了一眼四个人的表情,发现四个人肢体表情都有不同的表现,总之他们不是无动于衷,估计几人确实内心有几分憧憬和害羞。 郝定这娃脸皮已经被锻炼成铜皮,厚得没边。 一天过去,娄高郝定五人在林家吃了晚饭回到师父吴家,只有老九老八在屋子里,其他人都在皇宫。五个人收拾了一下,也齐齐赶往皇宫。 娄高余扬等人与季阳一碰面,就低声分说起来,开始排五月初八到十五这八天的值班表,每日皇帝身边他们五人势必要留下两人,当然还有吴统领坐镇,倒是不许太过于担心。 其后艾草与平阳太妃等人商议,开始发请帖,此时艾草方才明白过来,这次踏青会只怕人数众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参与的男女身份只怕分出好多层次。 艾草手里要发出三十多个请帖,那十多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和郝定十五个人,平阳太妃她们则不然,发的帖子都是各家各户适龄的男女,父兄官职和地位定然不低。 艾草猛然发现,似乎这相亲会搞大了。 这日艾草从平阳太妃那里拿到一碟请帖,大家都在统计人数,好安排住宿。她细细数了一下,前次从京中各大媒婆那里得来的名单,已经剔除掉一部分了,原本二十多个姑娘,堪堪只有十多个,差点就与郝定十五位兄弟人数齐平。 艾草统计完人数,让清瑶和清芷按照名单誊写请帖,不到半个时辰,两个丫鬟就写好了。 两个丫鬟的亲事现在也有眉目了,就等过段时间艾草去验看,清瑶清芷两人这段时间眉眼间也都洋溢着一丝喜色,老太太虽说放她们二人嫁出去,不过不会不管她们的,她们手里也积攒有一笔丰厚的钱财,不管嫁到谁家都是一笔不菲的嫁妆。 艾草发给娄高等人的请帖,让林海带去给娄高他们了,这次林海是在下班之后直接去了娄高他们在宫外的住处,也就是吴统领的宅子吴家。吴家所在的地方也是在内城,但是处于很深的巷子末尾,寻找这个地方还费了林海和车夫老大的劲了。 这地方确实够隐蔽,宅子从外面看,半新不旧,从外面看一片冷清,也是一个十多个大老爷们住,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宫中,这宅子有人气才是怪事。 敲响门,半天才有人来开侧门,沉重的木门嘎吱响,想是很久都没有打开似的。这门还真是一天难得开一次,若是娄高他们手上不提东西,大家习惯翻墙而入,大门侧门都是摆设。 开门的人是季阳,林海没有见过他,但是季阳认识他,“林大人?” 林海拱手一礼,笑道:“不知这位兄台是何人?我是来送帖子给娄护卫诸人的。” 季阳眼神一亮,回了一礼:“我是季阳,林大人且进来说话。” 林海含笑点头,跟着季阳一同进了吴家,他目光深处难免不打量季阳,从郝定那里得知,他五哥长得五大三粗的,走在路上能吓到小孩子。在他看来也还好,身高是挺高的,但是绝对算不上五大三粗,只是壮实而已。 又见目光所及之处,吴家收拾得挺干净的,但是感觉上来就是不如林家有人气,林海也是苦笑连连,难怪世人都要成亲,家里没个女人,气质就不一样,非常冷硬,不像林家,总能让人感觉柔和。 林海拿出十五个帖子,递到季阳手里,“季护卫,这是母亲让我交与你们的帖子,还需告诉你们一声,因为有平阳太妃和景荣大长公主参与,这次踏青会有些不同,不少的世家子弟也会参加,家世上会有巨大的变化。” 季阳重重地点头:“这个无妨,我们心中也都明白,多谢老夫人费心。”他们的地位倒也不是配不上家世好的姑娘,只是不想那么麻烦而已。 其实季阳心里囧死了,只端着面上还能保持稳重。 林海并未久待很快就离开,回到林家便向母亲复命,说已经把帖子送至季护卫手上。 艾草白日也派了管家亲自挨个往那十七个姑娘家送帖子,据管家回来禀报,那些人家的夫人们个个受到了很大的震惊,毕竟他们家在京中是算得上中等偏下人家,却接到了贵夫人的帖子,简直是目瞪口呆不足以形容他们的震惊。 管家是亲自等到各家太太的回话之后,才前往下一户的,好在每家的太太都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到时候会送自家姑娘参加踏青会。 如此艾草需要操心的地方也都完成了,派嬷嬷给平阳太妃那里回话,她这里会到的人数是姑娘十七个,男子十五个。 这送的帖子有些多,平阳太妃并未过问,尽管她手上送出去的帖子只有十来个。 旁边统计的嬷嬷有些好笑地道:“太妃,这林老夫人做的哪一出,还送这么多帖子,哪来那么多人?” 平阳太妃品着茶水,看着窗户外澄碧的天空,笑道:“别小瞧人,林老夫人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与她谈话总是很舒坦,就看这几次宴会上,好些人原本对她不以为然,但是接触过后,大都印象变得很好,而且一般人还没有她那种本事。” 若是换了别人与皇帝身边最信任的禁卫走得这么近,只怕早被皇帝怀疑猜忌了。而且据她所知,她不单与皇上身边的禁卫走得近,就连与七皇子十皇子走得也近,可不能小瞧这些皇子,能在皇宫活着长大的皇子都不容小觑,别人想要接近他们,只怕身段会放得很低很低,但是在林老夫人这里却不然。 这嬷嬷是太妃身边信任的人,但是太妃身边的人不只是她一人,一些机密的东西,太妃是分给不同的人办理的,而且下人和主子所处的位置不同,考虑的情况也不同。 此时艾草还正在考虑,若是姚家姑娘参加,七皇子不是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与未婚妻见面培养感情吗?但是请帖这个,她与姚家姑娘素不相识,又不同于那十七位姑娘,她就算发帖子也似乎不行。 艾草琢磨着要是见一见七皇子,让他自己去搞定就好了,于是母亲有事,儿子服起劳!拜前日给娄护卫等人送帖子,林海又在这日下班之后,忙着找七皇子。 在赐婚圣旨下了之后,第二日长平帝就给七皇子和八皇子封王了,七皇子被封为昭郡王,八皇子被封为勤郡王。两位皇子封王之后,不单能上朝参与朝事,还要忙着在宫外郡王府的建立。 七皇子这些日子就是上午办差,下午一般都在被赐予的郡王府位置与工部一干人员商量建王府的一干事情,这里原本有些破败的建筑,现在已经被全部推倒,七皇子想修建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前日确实在烦恼该不该询问一下未来王妃的意见。 后面他想了想派了嬷嬷前往姚家觐见未来王妃,可惜嬷嬷带回来的消息是未来王妃让他自己做主,建成什么样她都喜欢。 好么,这问了等于没问,七皇子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林海这会巴巴地找到昭郡王府所在的地方,车夫走了一圈路,来到这里林海才发现昭郡王府离林家并不算很远,只有两条家之隔。 七皇子这会听了林海这话,顿时眼前一亮,他可是记得姚姑娘的性情并不像嬷嬷说的那般温柔贤淑,只怕是在姚家给姚夫人特意要求的,是以若是在外面,两人见的次数多了,想必姚姑娘就不会那么生疏。 “林大人,多谢了,此事我已知晓,我会安排的。”他们的婚期定在明年阳春三月之时,这还有好几个月时间了,七皇子想着在这几个月时间,绝对要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林海带到话,心里虽然有些囧,但是被母亲指使着做过几次这种囧事,习惯了也就不在乎了。 七皇子琢磨了一下,自己跑去找平阳太妃要了两份帖子,他自己一份,给未来王妃一份,亲自让嬷嬷送至姚家给未来王妃。 想必他都这样明显了,姚夫人和姚将军不会再拦着姚姑娘了。 平阳太妃与长平帝同辈,只平阳王比长平帝大不少,是以平阳太妃在辈分上算是七皇子的堂伯母。 七皇子来讨要请帖,平阳太妃并不惊讶,虽说觉得七皇子来得有些快,她看着对面已长成的少年,眼里满是笑意,调侃道:“珝儿倒是知晓讨好王妃。” 七皇子故着一丝赧然,“侄儿想在大婚前与姚姑娘多了解一些,没得结婚时两人还非常陌生的样子。” 平阳太妃忍不住笑道:“也是珝儿有心,未来王妃有福了。”一个女人还未出嫁,未来夫君就把她放在了心上,只要她是个聪明人,婚后定然过得不差,就像她把她家老头子一直拽在手心,这辈子都对她如珠如宝。 七皇子离开,平阳太妃默默地思考着,却也忍不住叹息,她那孙儿若是有七皇子这等智慧,她也不用到这把年纪还操心。 快到端午节了,贾敏这几日忙着打理送礼一事,倒很是忙碌了两日。这次端午送出去的礼,远比往年多一些,毕竟老太太新认识了不少贵夫人,这些都不该慢待。 忙碌完了送礼这事,艾草便与贾敏一起参加了荣府贾琏的满月,依旧是上次洗三的那些人。 一个月不见,贾琏已经变成一幅白面包子的样子,胖胖的,张老夫人抱着就不撒手,极为喜爱这个小外孙子。贾琏这会已经看得见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过一会就会看向母亲的方向,然后才会与其他人互动。 贾敏也知晓侄子的性子,算不上太霸道,只是过于依恋母亲。 张氏这会已经出了月子,太医昨日看过不用坐双月子,以后好好地调养便是,是以今日和王氏一起忙着儿子满月的事情。 轮着大家抱,轮到艾草手里,她斜着抱着襁褓,嘴里嚯嚯有声逗着贾琏,可惜贾琏不吃她那套,动着小嘴,还耍着舌头顽儿呢。 贾敏抱着侄子才是高兴,叫过贾瑚和贾珠、齐越,与侄子和外甥一起玩儿,可谓童心未泯。 当然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贾敏对子嗣的渴盼,只是林家老太太在此,她们没好提这个问题。 贾琏的满月和洗三一样简单,但是在张氏看来,没有那么多客人,不喧哗,反而充满了温情,父母、兄嫂都来,琏儿最亲近的亲人都来参加了,都给予了最好的祝福,这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酉时正,客人相继从荣府离开,艾草和儿子儿媳妇也坐上了回家的马车,马车里一家三口说着话,偶尔看看马车外的风景。 看到街上的各处装饰,小贩们叫卖粽子一类的,林海才说道:“我们端午那日全体不用上班,京河里还会有赛龙舟比赛,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观赏。” 艾草开始调记忆,可惜林母记忆里有关于赛龙舟的记忆很少,她只知道是官方主持的,热闹非凡。 “谁和谁比?” 林海笑道:“好多人比,可自行组一艘龙舟,报名参赛即可。”停顿了一下,林海又道,“不过一般只有十艘龙舟,宫中的禁卫军也会安排人参加,只是以往时候没见娄护卫等人参与,也不见郝护卫说的他那些兄长和弟弟。” 贾敏也是有了兴趣,接过话道:“别家也有,宗室比如祁王世子他们这些人,还有京中的好些世家子弟也都会参加,还会有庄家坐镇开赌盘。” 艾草来了兴趣,还真是挺好玩的嘛,“昨年是个什么结果?” 林海笑道:“是祁王世子代表的一众宗室子弟获胜,禁卫军代表获得第二,忠勇侯世子为领头的一队获第三。” “这有趣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哪里有热闹,艾草就喜欢往哪里钻,何况还是古代的龙舟赛,她第一回见呢。 其后几日,仿佛端午节日的盛况一下子突然爆发,京中所有人都在谈论端午龙舟赛。 幸亏贾敏见机快,听林海提过之后,第二日就派人去午阳楼预定了位置,否则再晚一点,午阳楼可就订不到雅间了。 午阳楼就是最佳观望赛龙舟比赛的高楼,分为多层,当然最高的楼层不开放,也就下面三层对外开放,平日里也是宴饮所在地。 端午这日,一大早,林家就收拾妥当,艾草带的人较多,丫鬟们全都想跟着去看热闹,于是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和两个预备大丫鬟都带上了,贾敏的四个大丫鬟也全都带上了,加上林海的随从,浩浩荡荡一群人,做了三辆马车齐齐前往午阳楼。 这会午阳楼已经人声鼎沸了,只见河道里的十艘龙舟已经就位,就差参赛者的到齐。 贾敏定的雅间在三楼,位置算不上好,但是能定下一个雅间,已经算是难得了,别看还有好多人站立河道边吗? 进了雅间,点了一些点心和茶水,艾草和贾敏留在雅间里,林海出去访友了,艾草也放了丫鬟们出去看热闹,不必守在雅间里。 因为处于三楼的位置,贾敏可能看下面不是很清溪,但是对艾草无影响。 到巳时左右,午阳楼和旁边的河道处已经挤满了人,想往河边挤,那还费一番功夫。 这河岸边泾渭分明,上面是女眷,下方是男子。小琪喜欢凑热闹,艾草亲眼见到她在女眷这方人群里挤来挤去,作为开道者,引领者清芊和墨琴她们,刷刷地挤到了前面。 这会十艘龙舟上已经到齐了人员,不管谁,头上都绑着一个红色布条,穿着不同颜色的劲装,显然大家已经严阵以待。 艾草放出神识在午阳楼溜了一圈,临着河道的雅间全都有人,窗户大开,全都看着河道里的十艘别具一格的龙舟。 艾草只是想知道有哪些人,就见二楼和一楼的雅间里各个是贵人,而长平帝和一众皇子在二楼最中间的那个雅间,自然娄高等护卫也在其间。 不大一会,长平帝身边就只剩下七皇子一人,其余人全都跑出去凑热闹了。 长平帝瞄了一眼七儿子,笑道:“老七别守在父皇身边,出去玩儿。” 不过七皇子摇了摇头,没答应,依旧坐在一旁岿然不动,长平帝也不强求,不过觉得七儿子太独行了点,不合群可不行。 三楼雅间里的人身份地位相对来说就比一楼和二楼低一些,艾草神识全面扫视了一遍,正要撤回,下一瞬间差点被口水噎住。 只见就在四楼一间房门紧紧关着的雅间里,一男一女正在酣畅淋漓地妖精打架! 夭寿哦,艾草觉得自己要长针眼! 她在看清了那一男一女之后,立马就把神识撤了回来,饮食男女,偷情嘛,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选择在这个地方,午阳楼今日可是人来人往,就不怕有人闯入四楼被发现吗? 神识撤回来时,又看见太子和肃郡王相继从不同的楼梯入口上了四楼,艾草顿时扶额,难道这两位也是与人相约偷情来着? 艾草不禁起了好奇心,到底是哪家姑娘或者贵妇人与肃郡王和太子有约,果不其然,大概半刻钟之后,只见两个穿着打扮不同,但是衣服都是华服的美妇人从隐秘的楼梯上了四楼。 不过艾草觉得肃郡王和天子不愧是天生一对,就连偷情都一致偷到各自表妹头上。 肃郡王舅家是理国公府,不过理国公府的爵位早已不在国公位置,早就是侯爵位置,是以当年肃郡王选妃时,柳家姑娘根本毫无竞争的机会,可惜这对表哥表妹早已暗度陈仓,柳表妹被嫁出去之后,还是与肃郡王暗通曲款。 相对来说太子这位表妹其实也不算太子正宗的表妹,不过是寄居李家的远方亲戚家的姑娘,无父无母被养在李家,唤太子一声表哥。更让艾草惊爆眼球的是,这位表妹是嫁给李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子的,那李家子算得上太子的表哥,好么这给自家表哥带了一顶绿帽子,太子比肃郡王强上不少! 艾草神情有些古怪,收回神识后频频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引得贾敏好奇不已。 “母亲可是有什么事情?”贾敏实在好奇婆婆这一脸惆怅的表情是为了啥,艾草摇头,这事情注定不可能说出口。 再说与她也没什么关系,“没事,我们看下面龙舟赛吧!” 只见河道边喧嚣至极,十艘龙舟上的小伙子们表情不一,在宗室那艘龙舟上的人果然有凤瑜,他正扬着笑脸,频频往河岸招手,引得大嫂子小姑娘们脸红不已。 这会祁王正在长平帝身边,见状,揉了揉额头,前次赐婚那事,这小子可是与他闹腾了半天,最后虽然还是被压了下去,可是这小子明显不爽啊,打着龙舟赛的名义,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回府了。 艾草与贾敏点评十艘龙舟上的帅哥们,“果然禁卫军出身,个个都身材健硕,就拼力气,他们怎么会输给凤瑜他们那白斩鸡的身板?” 贾敏忍不住笑道:“母亲,这赛龙舟不单只凭力气,还有技巧的。” 婆媳二人说着笑着,河岸边官方派遣的司仪,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眼睛却细小的男子拿着号角,看着闹腾的人群,似乎不给他面子,顿时鼓得脸通红,吹响了号角,号角声音传出去,午阳楼和河岸边人群煞是安静下来了。 第98章 赛事结果 任何时候领导发言都是耗时的,只见那司仪啰啰嗦嗦地讲了许多,从端午节的来历讲起,讲到大凤开朝以来,每年端午节龙舟赛事的盛大举行其中所代表的巨大意义,什么增添了百姓的业余生活…… 艾草没想到这司仪这么会说,不必后世那些领导人发话弱多少。 “这司仪真厉害,快半个时辰了吧?他这说话的语气抑扬顿挫,此起彼伏,声音还挺大的,他就不担心他的嗓子?” 贾敏抿着唇笑个不停,最近几年的龙舟赛事她没有参加,闺阁时期倒是每年都来的了,那些司仪也与今次的司仪一样,拉拉杂杂说一大堆话,还都是废话。 “母亲,其实他是要等吉时,这吉时是在午时开始,离着午时还有一段时间。” 艾草咂舌:“那还真是难为司仪了,官府该给他多发点奖金,买点润喉的药,否则明天起来他肯定说不了话。” 贾敏又是捂着嘴笑个不停,河岸边的百姓也已经不耐烦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而龙舟上的参赛者可能也了解司仪的习性,比如凤瑜,他们好些人就差在龙舟里睡着了。 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快盖过司仪的身影了,司仪接过旁边小厮的茶杯,一口闷,然后又吹响了号角。 “大家仔细听我说,咱们这龙舟赛可是体现了丰富的竞争意义。昨年咱们祁王世子带头获得了两项头名,今年不知祁王世子还能不能夺得头魁……” 有人忍不住大笑出声,紧接着大声道:“世子爷威武,定然夺得头名,我压世子爷获胜!” 好么这人这样一说,不少人也跟着参与,司仪有些气得脸红,他在这里叽叽歪歪地说个半天,结果便宜了坐镇的庄家。 艾草在一楼找了找,终于在一处找到了开赌盘的庄家,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样子,只是眼角狭长,满身的精明都隐藏在眼睛里。 “敏儿知道这庄家背后之人是谁吗?” 贾敏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背后的人挺多的,这种赌钱上百万以上的,背后没有大靠山根本做不下来。” 艾草点头,心里暗道也是,任何时候赌博都是来钱最快的,过账金额也是极大的,若是没有极大的靠山,根本开不起来。 二楼长平帝所在的雅间,七皇子看着伸着脖子在窗户口瞭望了一下,摸着下巴好奇不已。他最近在建造自己的王府,户部只拨了十万两,然后父皇给了他十万两,而他除了母妃留下的嫁妆,还未找到生财之道,一时间对祁王叔等操纵的赌盘羡慕极了,白来钱啊! 七皇子拉过娄高和尚永几位护卫在一旁偷偷小声地商量着,娄高几人脸色有些为难,目光频频望向长平帝。 这样做的话,没有皇上发话他们不敢啊! 长平帝见状问道:“有何事?直接讲!” 七皇子咳嗽了一声,凑到父皇耳边耳语了几句,长平帝眼底是浓浓的笑意,“你不怕被你伯王和王叔几人追究吗?” “咳咳,他们每年都这样搞,赚了不少钱,也该分出来点。”尤其是他这样差钱的人,七皇子这话说得相当厚颜无耻。 长平帝眼含笑意颔首算是允许了,继续端着茶杯饮茶,也是有些人太贪婪了,是该给个教训。 七皇子拉着尚永立即兴致勃勃地去安排,他也不过分贪心,有个五十万两,让他好好地修建一座极好的王府就好了,剩下的就孝敬给父皇吧。 留在雅间的娄高余扬季阳见状,心脏都在开始咚咚地跳了,这赌禁卫代表队输的赌注可是相当地高哦,他们不贪心,赚个几万两或者十几万两就可以了。 长平帝看着儿子难得有那么一点活力,真是好笑不已,希望龙舟赛之后,他能扛得住别人问责。 艾草与贾敏正在说笑着,放出神识之后,突然发现四楼那对偷情的男女已经下楼来了,而肃郡王和太子这两对还在缠绵悱恻,艾草感慨一句,这持久力还是不错的。 神识下,又见七皇子和尚永从二楼雅间出来了,尚永让午阳楼的小二去河岸边叫龙舟上禁卫代表队的头领过来有事吩咐。 这会离午时也只有不到一刻钟了,当然龙舟上大家虽然都在休养生息,但是那高壮男子上岸依旧没怎么引起注意。 而七皇子这里刚刚吩咐手下去庄家那里下赌注,正要转身回二楼,就看到不远处的林海,想着这等发财的好事,还是照顾一下朋友。 等林海走近,七皇子附耳小声说了,林海有几分意外,倒是不怎么惊讶,这龙舟赛事的赌盘若是没有人幕/后操作,那才有鬼呢! 林海点头应承了,然后快速上了三楼回到雅间与母亲和妻子商量起来。 艾草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这叫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贾敏倒是有些不敢置信,“所以禁卫队是不得不输给祁王世子为代表的世子队伍?” 不过因为今日本是出来看热闹的,林海他们身上带的银票并不多,还是林海自己偷偷摸摸带了一万两的银票,毕竟男人对赌博这种事情有天然的好奇心。 艾草和贾敏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林海身上,林海咳嗽了一声,“虽然有七皇子的消息,不过输了敏儿不能赖我。” 贾敏自然不会反对,反正她不会在婆婆面前与自己夫君唱反调,等回家私下里再来算账。 林海也兴冲冲地跑一楼去下赌了,这会坐镇的中年男人可高兴了,他可是知道内/幕的,看这多人来下禁卫队和世子队赢,这可是给他们送银子! 午时前半刻钟,四楼偷情的肃郡王和太子殿下依次从隐秘的楼梯口下来了,两人并未撞到对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还有那之前偷情的那对男女,运气也挺好的,并未被人撞见。 肃郡王和太子殿下出现在人前之后,就招了随从来询问下注一事,这等白赚钱的事情岂能错过?两人近年来胃口变大,嫌弃昨年下注获得的金额太少,今年下了大注。 禁卫代表队的领头回到龙舟上,便与另外七人说了个详细,说今年上面有变动,让他们一定要拿到第一。 他没有时间具体细说,只说是皇上吩咐的,这下另外七人也不追问,摩拳擦掌想着今年他们定然大放光彩!其实禁卫队这些护卫也挺郁闷的,让他们来参加,还不让他们获得第一名,简直是屈才! 七皇子和尚永办完事情,也都心照不宣地回到二楼,趴在窗子口热切地盯着河里的龙舟。 “咦,我刚才在下面没看到大哥和二哥呢?他们哪里冒出来的?”七皇子嘀咕了一句,只见肃郡王和太子与某些官员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长平帝皱了皱眉,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目光扫视了一眼大儿子和二儿子,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比赛即将开始,所有的皇子全都回来了,规规矩矩地坐在长平帝身边,扮演乖巧孝顺的儿子。 午时一到,只见司仪吹响了号角,河里那十艘龙舟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地飘了出去,荡起一圈又一圈水波。 任何比赛,拉拉队的成员都不少,艾草还以为古人会比较含蓄呢,这根本不含蓄嘛! 河岸边许多姑娘和小伙子大声呐喊,“世子爷必胜必胜!” “世子爷必胜必胜!” 河里十艘龙舟已经离着河岸很远,参赛者那是卯足了劲往河对岸划去,还未过一半时,大家的劲都很猛,但是过了一半,渐渐的拉开了距离。 凤瑜所在的龙舟的确在最前头,禁卫队紧随其后,第三第四的便是京中各大户子弟组建的龙舟,而且速度都慢了下来。 司仪在大声讲说,现在哪队最靠前,哪队最落后,非常蛊惑人心! 大部分下注的人都是投了世子队获胜,只有少部分投了其他队伍,还有一些投了具体哪队获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这样的赌注。 大部分人简直是欢欣鼓舞,世子队获胜,他们可以获得好大一笔赌资。 而幕/后庄家可就有皱起了眉头,大部分人都下注世子队获胜,这样的情况他们是无法获利,今年他们改换了另外的一艘龙舟,这会那首龙舟上的人在搞什么?眼看着都过半了,还落在后面,这输了可就遭了! 正在大家欢呼之时,只见落在第五的那首龙舟突然发力,几个瞬间就超越了第四第三,追上了第二,眼看着就要超越第一。 有人暗暗欢喜,然而对大部分人来说这可是震撼人心地转变啊!河岸边呐喊着‘世子队必胜必胜’的口号倒是越来越响亮! 艾草还正在疑惑呢,那艘龙舟突然发力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后半段可谓精彩纷呈,凤瑜现在正与他父亲斗气,才不管自己赢了,父王和一干王叔伯王会输多少银子,他可不能丢面子。 然而当看到原本在他第二和第三的两艘龙舟领先一步,后面更是远远地甩掉他们,顿时凤瑜被气了个够呛! 长平帝所在的雅间,肃郡王和太子看这个局面,心里就松了口气,脸上也带出了几分轻松。他们可是知道禁卫队是不会胜利的,所以获胜的必然是意想不到的那队。 七皇子双手搁在双膝上,拳头紧紧握着,有些紧张啊,他可是投了十万进去,这要是输了,他可真是欲哭无泪! 娄高几人也是非常紧张,他们可是投了几千两啊,这要是输了怎么回去向兄弟们交差?只是大家面上端着别人看不出来。 唯有长平帝老神在在,把儿子们和护卫们的表情收在眼底,心底是溢不住的笑意。 三楼雅间里,艾草也顾不得疑惑,当然她对输赢倒是不看重,输了一万两,就当给儿子买教训。 林海和贾敏可能是深受这个气氛影响,非常紧张啊,平时在家里,虽然一万两有些分量,但是也不足以让二人太过于动容。 可能在祁王或者太子等人眼里,禁卫队和他们暗中操纵的那艘龙舟这会并驾齐驱,但是最后的时刻禁卫队就会呈现出疲软的状态,那艘龙舟便一鼓作气冲上去夺得第一。 祁王等人心情好啊,个个眯着眼等着分钱,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喧哗声! 在艾草的眼里,她就看到本来并齐的两艘龙舟在最后的时刻禁卫队突然发力,龙舟速度加快,甩脱那艘龙舟,自己一下子就冲到了终点。 而那艘龙舟上的人顿时被惊呆了,上面不是说好了,禁卫队不会与他们争锋,只夺得第二就好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肃郡王和太子忍不住站了起来,另外的房间里祁王和几位年龄不一的华服男子们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几位都是宗室的王爷们,看到这个情况,脸色铁青,有人愤了一句,“怎么回事?这禁卫队怎么变了?” 祁王很快就冷静下来,脑子转得飞快,然后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施施然离开雅间,走出外面加快了脚步,三两下就来到了长平帝所在的雅间。 只见肃郡王和太子、襄郡王和恭郡王个个脸色阴沉难看,就连八皇子勤郡王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光头九皇子和十皇子一脸无所谓。 七皇子并不在,他已经出去吩咐手下去庄家那里分钱啦。 祁王来到长平帝面前,一脸苦笑道:“皇弟,你怎么也该事先通知哥哥一声,我这可是要赔几十万。” 皇子们一脸懵懂,但是片刻后几位郡王全都明白,他们是被父皇给摆了一道,面对父皇,他们只能心里憋屈。 长平帝心情很好,忍不住笑道:“事先通知你,朕还能赚钱吗?何况你们以往赚得够多了,也该分点给朕。” 祁王整个人垂头丧气,早知道以往就该让出点利益给皇帝啊! 这时,凤瑜耀武扬威地走了进来,他没有获胜,但是父王等安排的人也没有获胜,让父王亏几十万,简直是弹冠相庆! 三楼在禁卫队获胜那一刻,林海和贾敏忍不住站了起来,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母亲,我下去找庄家兑钱。”林海乐不可支地下楼啦,艾草和贾敏随后也下了楼,只是在二楼楼梯口时,恰好碰上一位老夫人带着一帮夫人从走廊远处过来,两个老太太颔首示意了一下,对方让艾草和贾敏先下楼,想必是看在她们人少,己方人多的缘故。 艾草笑了笑,目光在对方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在某个年轻的妇人身上多停顿了一圈。 直到走出午阳楼,贾敏才说道:“母亲,刚才那老夫人是威远侯府老夫人,后面跟着的都是威远侯府的第三代奶奶们。” 贾敏停顿了一下,叹口气道:“他们家名声不太好,男子多骄淫好色,女子多骄纵跋扈。” 艾草心道,她已经看出来了,否则为何堂堂的叔叔会与侄媳妇偷情?这比肃郡王和太子更加可恶,这简直是罔顾人伦。 “以后少与他们家打交道就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无从置喙。” 龙舟赛第一轮比赛完毕,这会午阳楼的人员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去吃午饭了,午饭过后回来下午继续第二轮和第三轮。 林海费了好大的劲,这才从兑钱的人群中挤到庄家面前,那坐镇的庄家脸上堆着笑意,完全是满脸苦笑。 林海下注了一万两,因为比例最高,是二十倍,他足足获得了二十万两,从那男子手里接过一叠银票,林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而七皇子下注的十万两变成两百万两,这才是最大的赢家,娄高等人都获得了几万到十几万不等。 赢了钱的人自然高兴,幕后操纵者可谓心肝疼,祁王以为是长平帝做的手脚,所以并未查实,倒是其他几位王爷心气不顺,顺藤摸瓜查到了七皇子头上。 艾草一家三口连带着丫鬟们在酒楼大快朵颐,七皇子正在被兄弟们敌视,然而他面不改色地吃饭,尽量端住表情。 吃过饭,七皇子把自己获得的二百万两银票拿了出来,从中抽出五十万两,乖觉地装入自己兜里,让其他皇子们恨得牙痒痒的,剩下的一百五万两他恭敬地递给了长平帝。 “父皇,这一百五十万两先给您,用于国库或者军需。” 好么,好人都让老七做了,他们这么多人全都是坏人!! 长平帝扫视了一眼其他眼眶都红了的儿子,压着喉咙咳嗽了一声,接过那一大叠银票,含笑道:“老七真孝顺!” 十皇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哎哟,七哥还是你厉害!可是你可得罪了不少人,几位哥哥,还有伯王,还有堂叔堂伯他们。” 七皇子垂下眼眸,轻描淡写地道:“伯王和堂叔他们都是大人,心胸宽大,不过是点小钱,怎么会与侄儿计较呢?” 所以计较的话,他们就心胸狭窄了吗? 当着长平帝的面,几位皇子只能憋着,心里都在想着,等私下里一定要给老七一个教训,他们还真是忽视了弟弟的成长,一个不小心就被弟弟给阴了,心里可真是万般滋味,最关键的是老七竟然利用父皇,父皇还让他利用?他哪里来得那么大胆子?他们个个在父皇面前都跟鹌鹑似的乖巧安静,根本不敢利用父皇啊! 长平帝并未说什么,趁着简短的午休时间,赶了儿子们出去,他要静静。 七皇子一溜出客栈立马消失在众位兄长面前,连带着十皇子都顾不上,他几经周转终于在某处酒楼外面找到吃完饭下楼的林家三人。 七皇子心里有些兴奋,但是也有些心虚,不敢与兄长们呆在一起,这才来找老夫人的。 艾草也估摸到这种情况,一行人直接回到了午阳楼,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七皇子可不想今日被兄长们群殴! 这会午阳楼很安静,雅间里更是鸦雀无声,七皇子和林海对数,艾草和贾敏才知道七皇子获得了多少银子。 在听到他只留了五十万两,剩下的都孝敬给长平帝,艾草倒是赞扬他做得好,钱财这个东西够用就好了。 七皇子也是如此认为,他就是想宽裕点,然后把昭郡王府建好一些而已,五十万两尽够了。 因为上午龙舟赛第一轮出了这么意料之外的结果,好些人缓不过劲来,但是当赌盘开启之后,越加疯狂了! 这次祁王等人也颇为头疼,根本没法操作了,禁卫队不听他们吩咐,那就只能靠碰运气了。 而这会禁卫队那八人在中午可是从尚副统领那里分到了一笔银子,八个人可谓大吃一惊,不过尚副统领告诉他们,接下来的两轮他们不再下注了,名次随他们意。 没有银子可赚,禁卫队现在就有些疲乏,不像上午那么有力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轮比赛,禁卫队并未尽全力,只是也尽力了,在名次在第二和第三,这可是把祁王等人气乐了。 而下午下注的情况则纯粹靠运气,赌谁赢的都有! 艾草看得也颇为欢乐,她就说这些禁卫太可爱了点吧! 七皇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禁卫队这八人还真是见利起意,也不知娄副统领他们是如何管教的,简直是奇特至极! 下午两轮比赛完全结束,官府排了名次,给每轮前三名都发了赏赐,与下赌注获得的银子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离开时,艾草把七皇子客客气气地交还给皇帝,长平帝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这七儿子有意思,上午闯了祸,下午就躲去林老夫人那,他还真是相信林老夫人。 回家途中,艾草把林海那二十万两银票拿在手上不停地摩挲,“儿子啊,果然赌博来钱最快!” 林海忍不住说道:“母亲,那我下注时,你还一脸淡定?” 贾敏扑哧一笑,艾草白了林海一眼,“我也爱钱啊!只是对不是自己的钱爱不起来!” 林海无语,所以这二十万两银票已经是自家的,所以您老才做出这么痴迷的样子? 第99章 强求不得 龙舟赛结束,然而龙舟赛上的赌盘却流传甚广,毕竟今年比以往更加劲爆,以往没听说过有谁赢了大钱,但是今年却有。 有一位外地来的商人,姑且算是暴发户,这人满脸富态,脖子、手上都带着粗大的金项链、金戒指,带少了还不能显示他的富有。 这人完全不懂赌博,只是看大家玩得高兴,也跟着下注。龙舟赛第一轮时,好些人下注世子队获胜,他一看那河道里世子队凤瑜等人那白斩鸡的身板,就觉得不可靠,然而友人在一旁推荐啊,他又不想下了友人的面子,于是他象征性的在世子队下了一万两,其它九队他观察了一下龙舟上的人,在禁卫队下了五万两,其他八队从一万两到四万两之间,总数一共下了二十万两。友人见状心里暗骂这人有钱毛病,但是面上却松了口气,反正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不想第一轮龙舟赛的结果是禁卫队获胜,在禁卫队下了五万两,扣除二十万两的本金,他赢了八十万两,可把这位暴发户老爷笑翻了天。 那友人都快哭了,他还一个劲地大笑道:“还是我聪明,这龙舟赛还是要看人啊,瞧禁卫队的那些人长得多壮实,人高马大的,他们不得第一,别人得了第一都有猫腻。” 友人很看不起暴发户,但是奈何暴发户运气就是这么好。下午暴发户继续下注,不过没有上午下得那么多,每轮比赛总数只下了十万两,不过暴发户倒是没有输,只是不像上午赢得那么大,整个龙舟赛暴发户一共获利一百二十万,算是明面上的大赢家之一。 艾草听着小琪讲述的外面这些八卦,颇为惊讶,没想到还真有全凭运气成为大赢家的人,这个暴发户赶上了好时机。 天色黯淡了些,林家一家三口吃完晚饭就在园子里乘凉,伴随着小丫鬟们的嬉笑声,园子里一片欢笑。 #### 七皇子今日做的这么一出,可谓在众位皇子和宗室王爷耳边放了一个炸雷,祁王还好,心道他虽然没有赢到钱,其实也没有输钱,相对于昨年分了一百多万两,确实有些不甘心,几位宗室王爷也是一样,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没有皇上允许,七皇子也不敢这样做。然而大家都没有想过,若是七皇子不提出来,长平帝也不会管的。 唯有肃郡王和太子,心里憋着火,他们要养一大家子人还有门人,近年来花钱无数,原打算这次龙舟赛进账一两百万,好歹撑过这段时间再来想办法,但是一切都成泡影了。 晚上宫里有宫宴,皇子们和宗室受皇帝看重的人都将参与,林家在园子里其乐融融,七皇子就在皇宫接受所有人审视的目光。几位嫂子和宗室王妃们不清楚赌盘的具体情况,也就是不太清楚王爷们在幕后操纵,只是听各自的夫君含糊地说道,今日的赚钱大计被七皇子昭郡王给破坏了! 于是今夜的宫宴,七皇子被几位兄长轮番劝酒,幸好他事先有所准备,早已喝过解酒茶,再与几位兄长每人喝过一轮之后,七皇子就装醉,反正他这个年纪这个酒量也是非常合理的,演起戏来不差几位兄长。 长平帝并不管束儿子们喝酒,七皇子已经被赐婚封王,算得上成年人,这些交锋总该锻炼着成长。 几位兄长见七皇子醉了,相视一眼,然后吩咐小太监扶七皇子下去休息,他们可是还知道七皇子是个雏,身边伺候的宫女其实是摆设,想以此讨好未来岳家,然后又反衬他们对王妃的不好么?这可不行,四位皇子这次难得合作一把。 被人抬进附近的空着的宫殿,被放在床上时,偷听到他们的话,七皇子已经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心里顿时有些恼怒。 因为是临时起意的,四位皇子要布置一番是需要花费时间的,而且他们都在院子里,只让身边小太监出力。 在这处宫殿附近巡逻的郝定见状,不知该不该帮七皇子一把,正在他犹豫时,就见到七皇子从宫墙上跳了出来。 七皇子和郝定打了一个照面,七皇子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郝定点头,然后双方错身而过,一个回皇子所,一个继续巡逻。 七皇子原本想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不过后来又一想,若是他逃脱了,算他运气好,若是他反算计了某位兄长,只怕两人彻底结仇,现在他还不具有与哥哥们对抗的本事,他就暂时吃点小亏,等强大起来就不怕别人的报复了。 而四位皇子在算计了弟弟之后,便离开皇宫回各自王府了,没有特殊情况,他们是无法在宫中留宿的。 翌日,天气晴朗,如同昨日那般依旧是个好天气。 肃郡王府,天蒙蒙亮,肃郡王起床准备上早朝,穿衣洗漱时唤了身边大太监询问昨夜宫中的事情,这总管太监沉默了下,才说道:“主子,宫中并未有任何异常发生,七皇子好像一直都在皇子所,谁也没看到七皇子是如何离开那座宫殿的。” 肃郡王拳头一张一握,嘴角冷冷一笑:“老七是个人才,以往倒是忽视了他。”他正缺一笔钱,现在开天窗了,还倒赔了二十万两,这个窟篓该如何才能填平。 同样的对话发生在东宫,经过一夜,太子倒是和缓了那股心劲,一听小太监回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老七不错。” 老七才十六岁,不足为惧,他的首要对手是大哥,三弟和五弟不过是搅屎棍,等他和大哥分出胜负,这两人就会死心。 “我记得老七有个表妹,这次选秀并未被赐婚……”正服侍太子洗漱的太子妃手一顿,脸上布满的笑意,“殿下是想纳沈家姑娘为侧妃吗?”太子现在有四个侧妃,按照规矩可有八个,名额倒是足够,就是沈家姑娘的身份,可比太子后院现在有的四位侧妃身世高一些,纳进来对她没什么妨碍,还可以搅浑后院的平衡,太子妃这样一想,倒是非常乐意沈家姑娘进东宫。 只是太子一听这话,眉头紧皱,片刻后又一脸喜色,不过并未回太子妃任何话语。然而琢磨了太子十年至久的太子妃却知道,太子只要动了这个念头,那么一定会想方设法办成这件事情。 七皇子还并不知道太子打沈家的主意,早朝过后,他便迅速消失在皇宫,就连户部都未去,直接前往昭郡王府的地方。 有了五十万两,七皇子底气十足,他一定要把自己的王府修建得完全符合自己的心意。 而没能参加龙舟赛事的荣府和宁府两府人,只能听别人的转述。 这个上午,阳光明媚,男人们都被赶出去做事去了,女人们在府里听京中各处的消息。 张氏抱着贾琏,贾琏刚刚睡醒,吃得饱饱的,便在母亲的逗弄下吐着泡泡玩,王氏倒是没精打采地坐在一边。 贾瑚贾珠上课,王氏没有儿子可抱,现在可不是有些无聊,还不如让她自个练字来得好呢。 四个下人,两男两女分别讲述外面的消息,而今日的消息就与昨日端午节龙舟赛事有关。 某位外地来的富商赢了一百多万两,还有某些隐秘的人赢了几十万两等等不一而足,红叶觉得这几人收集八卦的消息水平非常不错,听得是津津有味。 此时,门房那边遣婆子来回话,说四姑太太派了丫鬟和嬷嬷来向老太太问安。 红叶眼前一亮,女儿给她送八卦来啦! 果真贾敏身边的丫鬟和嬷嬷走进来,先是向老太太和两位舅太太问安,这才把贾敏的信件递给了老太太,当然还有一些礼物,都是吃食,有水果或者山货、人参什么的。 红叶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对昨日午阳楼的龙舟赛事算是有了一个全面又清晰的了解,她就说嘛,赌博这种内/幕是不分古今的。 贾敏又提了初八那日她婆婆要和南安太妃等人出去踏青,发出去的帖子可不少,就不知郝护卫等人能不能结成良缘。 红叶看过,便把信纸折叠起来放进衣袖里,然后吩咐管家从库房拿某某些东西,让丫鬟和嬷嬷捎回去给姑太太。 都是些吃食,张氏和王氏倒是不在意,也不知怎么回事,婆婆现在特别喜欢捣鼓吃食,尤其是家里的水果特别多,好些吃不完的做成罐头储藏在地窖里,打算寒冬腊月时拿出来给大家解馋。 等两个儿媳妇离开,红叶在脑子里分析,打算把那一团乱麻理顺,好半天才理出一个清晰明了的线索。红叶做了一个趋向图,太子现在若是不收敛,不赶紧持名正身,还真是会变成红楼中传说中的义忠亲王。 只是红叶还是挺怀疑这个义忠亲王到底是何许人也,毕竟义忠二字可不像是坏了事的人有的美号,不管是谥号还是封号,若是太子因为坏了事封为义忠亲王,那不是活脱脱的讽刺吗?但是不是太子,那就更不可能是肃郡王,所以红叶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追究了,毕竟原本红楼只是一本小说,但是现在是真实的世界,还不能允许世界有细微的变化吗? 半下午时,都快到吃晚饭了,老周急匆匆地跑来向红叶禀报事情。 原来今日太子又去养外室的宅院了,附庸于他的官员们频频敬酒,大家喝得高兴,有些原本不打算讲的话便能讲了。 外室之所以是外室,那就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太子的东宫,她们对太子所有有名分的女人都非常嫉妒,何况是太子又想纳侧妃,而她们只能望眼欲穿地渴盼着,几位女人在园子里难免不会抱怨,这样就被老周等人派进去的粗使丫头听到了。 老周那些兄弟们常在市井街头晃荡,知道府上四姑奶奶所嫁的林家似乎与七皇子有着某种隐秘的关系,这牵涉到七皇子,兄弟们便没等着下一次统一报上来,急忙报告上来。 红叶听了老周的禀报,心道这事他们只是看客,让艾草通知七皇子便是。是以红叶立即写了一封特殊的信件派丫鬟送至林家给林老夫人。 明明白日才派了下人回娘家问安,这当会母亲又派了丫鬟送信,贾敏觉得事情有些不一般,只是丫鬟说了信写给老夫人的。 艾草接过打开一看,是拼音,花了一分钟左右才理解了这拼音的意思,然后不动声色地点头道:“替我谢过亲家母,就说我知道了。” 荣府派来的丫鬟和嬷嬷福身一礼,然后便告辞离开。 林海和贾敏眼巴巴地望着艾草,贾敏还不敢问,也就林海支吾了半天,才问道:“母亲,岳母可是说了什么事情吗?” 艾草正在想太子为何要打沈家姑娘的主意,而且还是让身边人用那样下三滥的方法。 “亲家母那边获得了消息,说太子殿下正打算纳沈家姑娘为侧妃,不过方法太过于下作,若是太子这样做成功了,沈家姑娘就算不得不嫁给太子,名声也有损伤,这对沈家和七皇子而言都不利。” 贾敏一声惊呼,林海也颇为气愤,一国太子竟然以如此下作的手段逼迫闺中少女? 艾草想了下,说道:“明日海儿去衙门点卯之后,就去找七皇子,他应该在昭郡王府与工匠们商讨修建王府的事情,你告知于他,沈家的事情,他会知道如何处理的。” 林海这次可没有不情愿,只是心底对太子有着浓浓的失望之感,以前太子是多么一个谦逊温和的人,为何近来行事越来越离谱不堪? 太子可是一国储君,是未来的皇帝,若是按照太子现在的情况登基为皇,林海很是担心大凤的未来,百姓可是要在皇帝手底下过生活的,皇帝若是昏君,这可是百姓之灾!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没滋没味的,吃过饭艾草就打发儿子儿媳妇离开,早早上床就寝,等到万籁俱寂之时,直接跑到荣府去找红叶了。 这是她第一回进荣禧堂的卧室,她刚进荣府就已经被红叶发现了,红叶发现她径直而来,便没动身。 两人就在红叶的床榻上聊天,吐槽了一番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之后,两人这才谈起各自修炼的进展,艾草发现红叶又甩她一大截,而且红叶竟然能用神识封闭四周的空气,就像现在这样,他们在床榻里聊天,声音并不会传到外屋丫鬟耳里。 “别泄气,你自己懒,怪不了别人。” 艾草白了红叶一眼,“放心,我会追赶上来的。” 红叶笑而不语,艾草不是不努力,只是没有她这样的专研精神,又或者她被这古代的世界迷花了眼,所以怪来怪去都怪她只能被拘在府里,这才进步快的。 翌日,林海上班点卯之后,就向上司请假离开了翰林院,车夫老黄还在外面等着他。 七皇子果然在昭郡王府,就这几天的时间,原本破败的建筑和荒芜的杂草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工匠们正在打地基,七皇子与工部的一位官员就房屋的构建正在做激烈的商讨。 等了会,七皇子才发现林海的到来。 两人站在街道口,附近五十米没有任何人,林海这才道明来意。 七皇子顿时脸色黑沉下来,他万万没想到,太子二哥竟然想打沈家的主意,这是要逼迫他站位吗? “林大人多谢你特意来告知,等下次有空我亲自上门拜访老夫人。” 林海温和地笑道:“七皇子别客气,母亲也不喜欢你这种客气,而且说实话作为一个男人,这种行为非常低贱。”最后这话林海压低了声音,然后拱手一礼便告辞离开了。 七皇子在工地上并未待多久,也并未当即前往沈家,而是直接回宫,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个时辰,直到半下午才从屋子里出来,他身边伺候的人赶紧端上饭菜,七皇子中午饭还未吃呢。 填饱肚子,七皇子就派手下去装模作样打听东宫的事情,他知道父皇对皇宫的掌控力,他现在还未成年,有些作为不会让父皇怀疑的,但是父皇不怀疑他,会怀疑太子的,也算是无形中给太子上眼药吧。 第二日,七皇子在早朝结束之后,故意走得特别慢,假装遇上了外祖父沈大学士。趁着请安时,七皇子递了一张纸条给外祖父,表妹的事情就交由外祖父和舅舅处理。 沈大学士不动声色接过外孙的纸条,回到自己办公处,只有他一个人时他才打开纸条,然后顿时脸色巨变。 片刻后沈大学士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是赞成孙女嫁给外孙的,可惜外孙不答应。沈大学士原本以为外孙对他们的感情很深厚,在沈家提出联姻那话,他定然会照顾沈家的面子,进而答应这份亲事,却不想外孙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重视他们。 或许这就是皇家人的天性,只是孙女确实不能嫁给太子,太子妃坐镇东宫,太子已经有了四位侧妃,沈家女儿嫁进去,只怕京中好些人都会看不起沈家,最关键的是不管外孙如何,他沈家是外孙的外家,沈家女不能与其他皇子牵扯上关系,除非沈家是想与外孙断绝关系,否则这样的做法简直是陷沈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沈大学士销毁了纸条,又坐下来好好想了许久,做下了决定,心里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下午回沈府,沈大学士立即派人把儿子儿媳妇叫过来,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儿子和儿媳妇才姗姗来迟。 沈大学士只有一儿一女,他对结发妻感情深厚,就算后院有几个女人,一儿一女也是出自发妻,妾侍没有任何一人生育。 “今日七皇子传给我一个消息,太子殿下想娶莹莹为侧妃。” 沈瑞顿时惊讶道:“怎么可能?”这结亲家,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殿下没与他接洽过,怎么就想娶莹莹为侧妃了? 孙氏皱眉,她不想女儿为妾,但是若是太子的侧室可以考虑。 沈大学士重重地叹了口气,才说道:“就是因为不可能,所以太子殿下打算不走寻常路线,然后导致我们不得不把莹莹嫁给他为侧妃,而且还得感激涕零。” 沈瑞和孙氏煞时脸色巨变,不走寻常路线是什么意思,他们如何不明白?还得让沈家感激涕零,只怕就是想毁女儿名节。 “太子怎么敢如此做?”沈瑞被气得脸色铁青。 沈大学士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太子敢不敢如此做,而是你们尽快给莹莹定亲,这件事情才不会发生。不要惦记七皇子了,他是不会娶莹莹的,哪怕是娶莹莹为侧妃他也不会这样做。” 孙氏脸色有些不好,在她看来女儿样样都好,哪里配不上七皇子,为何七皇子就是不肯娶女儿?娶了女儿,亲上加亲,沈家就会彻底地成为他的臂助,哪里不好么? 沈瑞和孙氏回到院子里商量了一会,夫妻俩拿定主意,这就开始给女儿相看亲事。只是孙氏想着女儿一腔情谊付东流,有些疼惜,便在夜色下来到女儿的院子里,打算与女儿分说,让她死心。 沈家姑娘,闺名沈莹秀,一听母亲这话,顿时脸色煞变,抓着母亲的手,“娘,真的不可能吗?哪怕是嫁与表哥为侧妃我也是甘愿的。” 孙氏抱着女儿,不住地安慰道:“莹莹,别再惦记七皇子了,他就算是沈家的外甥,也是皇家人,皇家人都那么无情。” 沈莹秀哭得肝肠寸断:“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那么喜欢表哥,他怎么就看不到我?” 七皇子还不知道舅母和表妹因为他发生争执,还把他归为皇家无情无义之人,就差负心薄幸了。若知晓了只会觉得挺冤枉的,母妃去世时,他已经十岁了,就算出入沈家的次数比别家多,但是男女界限的问题,他可从未对表妹特殊过,所以表妹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他早早就睡了,打算养足精神,第二日可是要去踏青会的。 第100章 雁西庄庄 艾草和平阳太妃是一同到雁西庄的,两人是负责人,是以在还不到巳时的情况下就这么早来了。 平阳太妃的这处庄子名叫雁西庄,靠近青阳河,庄子连绵着一片山脉,是一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太妃,您这处庄子真不错。”艾草真心诚意地赞扬,自从修炼渐入佳境,在眼里的世界与别人是不同的。 雁西庄整片山脉围绕之下,灵气比别的地方可谓浓郁许多,长期生活着在这里的人,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这片红楼演变的世界,有灵气,但是不像艾草在母亲记忆里看到的别的世界那般充裕,几乎不到有些修真界的十分之一,但是这灵气却被现代社会浓郁太多。 平阳太妃露出一沫笑意:“是啊,这是我母亲给我的陪嫁,原打算传给女儿当陪嫁的,却不想这辈子就没有女儿,这才一直留着的。” 艾草忍不住一笑:“不着急,小郡主也已经三岁,离及笄不过十多年。” 平阳太妃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和儿媳妇又生下两个孙子,原本以为自家不会有女孩了,却不想三年前儿媳妇老蚌生珠生下一个小孙女,这个小孙女现在可是全家的宝贝,她这处庄子已经预备留给小孙女当嫁妆了。 “老夫人说得对,十几年也不过一晃而过。” 庄子的管事和嬷嬷分别引导主子和客人进庄,刚在前厅坐下,平阳太妃就问道:“徐嬷嬷,这七天的事情,庄上可安排妥当了?” 嬷嬷立即恭敬地回道:“启禀太妃,奴婢等人已经安排妥当,每个院子都安排了妥当的人员,各司其职全都到位。” 这段时间,雁西庄上下忙碌个不停,昨日徐嬷嬷还在不断地检查,就差出现什么差错,到时候连累主子。 艾草并不插手,因为是在平阳太妃的庄子上,而且平阳太妃这些人经历过大风大浪,不过是一个一两百人的踏青会,举办起来也不是那么费力。 “好,辛苦嬷嬷等人,现在安排人在大门口迎接,按照我说的次序,先来后到分配房间。”雁西庄有很多院子和房间,虽说房间里就算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总有最豪华的院子和房间,平阳太妃原本想着就把那些院子给家世较好的姑娘们住,不过艾草却觉得这样不公平,不如直接来个先来后到,先来的人住好房间,后到的人住差一点的房间,这样才算是公平。 太妃略微一想,觉得这样挺有趣的,而且猝不及防之下,就不知那些贵女和公子哥们该如何应对,于是太妃便如此同意了。为此,她都没有带孙子一道来,而是让孙子和别人一道走。 其后艾草和太妃一道去院子里安置,她们住的院子自然是雁西庄最好的院子,房间都有好多个,足够艾草她们这些老太太住在一起,而且今次特殊情况,她们也不能够一人住一个院子,是以大家都和平阳太妃住一个院子。 跟着丫鬟引导着往西边的院子而去,一路走来所见,雁西庄的布置不比京中任何一个园子来得差,精致美丽,浓郁的灵气弥补那丝人工修建遗留下的匠气。 艾草带了两个丫鬟,分别是清芊和清珞,平阳太妃也只带了两个丫鬟,不过多了一个嬷嬷,丫鬟和嬷嬷们留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平阳太妃就领着艾草在园子里散步来着。 这个时节,天气好,温度不是最高的时候,极为适合出行游玩,田地山间里总是开着鲜艳的花朵,这园子里的花可不少,艾草可是看到了好些牡丹。 “这些牡丹花虽然品种不是最好的,但是花色齐全,雁西庄上下可真是费心了。”艾草面前是一片牡丹花海,大团的花朵全开,正是开得鼎盛时期,她满心满眼全是赞赏。 平阳太妃笑道:“上头有吩咐,下面跑断腿。他们确实费了心,这次事情结束,给他们一个大赏赐。” 艾草点头正要说话,就见月亮门那边走过一行人,雁西庄的一个丫头打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再后面是四个丫鬟,每个丫鬟手里都抱着一个包袱。 “咦,有人到了,来得挺快的。”这会也不过才巳时三刻,也就比她们晚一会。 不到半刻钟,那领头的丫鬟又回来了,平阳太妃赶紧叫过来询问那两个姑娘是谁家姑娘,待知道那两位姑娘的身份,平阳太妃才说道:“是忠勇侯夫人那边的。” 忠勇侯夫人发出的请帖邀请过来的姑娘,艾草点头明白了,平阳太妃好似挺有兴致,立即拉着艾草前往一处阁楼,能远远看到大门口,越往后院走,越是能看清楚人。 接下来一刻钟之内,门口来了三辆马车,艾草正想着是谁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了,其后两辆马车上的姑娘倒是不熟悉。 而男子那方,也就是从这个时间开始,大家也是陆陆续续到了,而且他们大部分都是结伴而来,而艾草正在数她邀请的那些姑娘到了几个,除了万妙娘,还到了三个姑娘,因为来得早的缘故,她们都分到了较好的房间。 平阳太妃瞄了一眼旁边兴奋的人,她邀请的那些姑娘,她都让下面人查过,家世最好的也不过是从四品官员,实在看不出她为何邀请的人都是中底层家世的姑娘。 艾草不想探究别人看她的视线,因为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就在此时,她看到娄高、余扬、季阳、郝定还有四个面容陌生的年轻男子进庄了,管事没有任何意义,让小厮引导他们进了东边院子安顿下来,因为他们人数够多,恰好把上一个院子的房间填满。 因为快到午时了,这会到来的姑娘和少爷们都没有因为房间的分配问题闹矛盾,艾草还以为不会出事呢。 却不想事端马上就起了,在艾草神识下,她看到一个穿着绫罗纱裙的少女在看了一眼分配给她的房间之后,就指着院子的丫鬟咒骂,差点没把丫鬟骂哭。 这事并未惊动到平阳太妃这里,只见嬷嬷很快出面就把事情平定,就算那姑娘面色不愉,却也忍了下去。 不过这姑娘好打发,但是接下来的这位贵女却闹到了平阳太妃这里,她来得已经算是最晚一拨了,分配到的房间在她来看,根本不能住人。 艾草和平阳太妃走近这处院子,就在门口听那姑娘撒泼。 平阳太妃慢条斯理地走进去,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串佛珠,看着那姑娘,淡淡地道:“闹什么?不想住,那就回京。” 艾草这会已经知道这姑娘的身份了,华容长公主的小女儿,明丽郡主,闺名叶思思,因为是华容长公主年过三十才生下的宝贝蛋,被娇宠得非常骄纵。 明丽郡主却不怕,凑上前挽着平阳太妃的胳膊,嘟嘴撒娇:“平阳舅母,这房间哪是人住的,你就给我换一个呗。” 这个院子里住着的姑娘们顿时个个脸皮都在抽动,她们在家也是千娇百宠的,因为来迟了,分到差一点的房间,但是房间也是基本装饰都有,只是不像自己住的那么豪华和温馨,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明丽郡主形容‘不是人住的’,顿时让大家心里很是不爽快。 平阳太妃扫视了一眼这个院子,摇头:“不行,我定的规矩如何能轻易打破?想住好的房间,你怎么不早点来?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明丽郡主顿时脸皱成一团,看也不看平阳太妃,气哄哄地转身就回了被她形容为‘不是人住’的破房间。 平阳太妃见状,正要转身离开,这群姑娘们才后知后觉,“见过太妃娘娘。” “别多礼,赶紧收拾好,让丫鬟去厨房那里领食盒,午休过后,下午我们大家一起在河边顽儿。”平阳太妃含笑说道。 姑娘们露出一丝笑容,“好的,太妃娘娘。” 这会都快晌午了,可不是饿了么?艾草一听这话,也觉得有些饿了。 平阳太妃和艾草往她们住的院子去的路上,倒是也碰到了不少人,好些丫鬟正在询问往厨房去的路,在艾草神识下,整个雁西庄这会最忙碌的莫过于大厨房。 回到院子里,平阳太妃吩咐丫鬟去领午饭,艾草让清芊跟着一起去了。 “南安太妃和忠勇侯夫人、陈夫人要下午才到,她们怎么不早点到呢?我们好一些顽儿啦。” 平阳太妃笑道:“景荣姑姑明儿到,也亏得你的面子大,能请得动景荣姑姑。” 艾草倒了两杯茶水,在太妃面前放了一杯,自己喝一杯,抿了一口水,笑道:“这个可不赖我,我误打误撞帮了世子妃一把,景荣大长公主就视我为世子妃和小世子的救命恩人,我就懂点穴位学,大长公主不怪我拿世子妃实验我已经很感激不尽了。” 说到安侯府的世子妃和小世子,平阳太妃的话就多了些,“我去看过世子妃,满月时脸上都还是没有血色,现在两个月过去,才养得好一些了,小世子也是精心呵护,就怕养不过三个月。哎,我也没想到一向刚强的景荣姑姑会有这么拎不清的儿媳妇,放着正经的儿媳妇不宠爱,宠着那么一个上不台面的玩意。” 艾草不好发表意见,只说道:“希望世子妃和小世子否极泰来,一辈子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平阳太妃嫣然一笑,“借你吉言。”这可不是吉言吗?世子妃和小世子现在看起来危险,而且一辈子在别人眼中都是病秧子,但是两人后来遵照太医医嘱调养身体,虽然身体无法像普通人那样上山下海,但是活得比谁都长命,世子妃后半辈子在儿子的孝顺之下,安享晚年,小世子身体不健康,但是有一颗聪明的头脑,安侯府在他的运作下,终于摆脱了那尴尬的地位,重新荣获昔日公府的荣光。 丫鬟们很快就提着食盒回来了,食盒里遵照菜单,有主子和两个丫鬟的吃食,都是按照人头分量来的。艾草和太妃一起用的午饭,简单精致,两人也不施行食不言寝不语那规矩,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要这般禁锢自己,那不是找罪受吗? 平阳太妃在家吃饭也只有两个菜一个汤,当然这是她一个吃饭时的情况,这会两人一起吃午饭,倒是变成了四菜两汤。 “上了年纪,我突然就把以前的好些东西丢掉了,以前吃个饭都要摆一桌子菜,现在想想还真是颇为羞耻。” 艾草连连点头道:“就说我咋这么与太妃要好呢?原来咱们都返璞归真了。” 平阳太妃忍不住一笑,两人吃完饭便各自回房间午休,艾草本想用作弊器偷窥来着,但是想想这大中午的,大家都要午睡,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几率可比其他时候大,所以她还是不要当猥琐老太太啦。 当然也有人不午休的,早就已经三五成群结伴游玩,胆大的少爷们更是摸到了下午玩耍的主要场地。 这些少爷们的代表就是娄高八人,他们可不想把大好的时光用来午睡,大家呆在皇宫的时候多,外地执行任务的时候更是没有闲暇去观赏身边的风景,所以这难得的赏景时光不可浪费。 除了娄高余扬季阳郝定四人,另外四人分别是十二祝青、十三谈胜、十四骆风、十五韦凉,八个人来到河岸边的草地上,就看到宽阔的草地上已经摆好了一些桌子、椅子、凳子,还有遮阳的罗伞,有一处更是有华盖加持。 八个人随意坐在椅子上,闭目假寐,午后阳光灿烂,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正在他们昏昏欲睡之时,一群公子哥结伴而来。 打头的凤瑜看到娄高诸人,顿时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他若是没有理解错,这是鹊桥会来着,皇叔的禁卫跑这来干什么? 凤瑜三两步跑到娄高面前,娄高他们在凤瑜等人走近时,就已经听到声音了,只是没睁眼而已。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娄高站起身,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扫视了一眼与凤瑜一起的几位宗室子弟,拱手一礼:“世子爷好。” “接到请帖自然就来了。”其后娄高一板一眼地回答,“那世子爷来此是干什么?” 凤瑜还未回答,其他几人倒是笑嘻嘻地抢话了,“来干什么?来看凤瑜的未来世子妃啊!” 凤瑜半信半疑,他不理睬那群好事者,凑近娄高,小声道:“你们是来相亲的?”双眼在娄高尚永诸人身上扫视。 娄高眨了眨眼,没回答,转移了话题,“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吗?” “喂喂,凤瑜他们是谁啊?怎么没见过啊?” “午休?你们怎么在这里的,我们就怎么在这里的。” 正在大家胡搅蛮缠时,草地前的道上驶进一辆马车,大家歪头看了一会,就见凤瑜摇摇地招手,“凤珝,停下,这里这里!” 凤珝?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七皇子身上了。 自从端午龙舟赛之后,凤瑜现在对七皇子可是有着万分的好感,七皇子做那事,他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否则他早就发啦,根本不用看他父王的脸色过活,简直是不要太爽!可惜,这只能在梦里想一想,现实从未实现过。 七皇子听到凤瑜的声音,立即叫停了马车,吩咐两个下属去庄子上安顿,他就跳下马车往草地这边来了。 “参见昭郡王。” 这里所有人的品级都比七皇子低,理所当然要给七皇子行礼,而他已经不再是光头皇子了,是名正言顺的昭郡王。 七皇子朝大家颔首,视线在娄高几人身上流转了一番,回到凤瑜身上。 “堂兄,没想到你也会来。” 凤瑜哀怨地看着七皇子,其他宗室子弟都忍不住偷笑,“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七皇子挑了挑眉,没有挑破,说道:“是嘛,那祝堂兄得偿所愿。”据他所知堂兄未来的世子妃可是一个娇滴滴的闺秀,说话柔声柔气的,比他表妹还要娇柔几分,他可受不了。 凤瑜狠狠一巴掌拍在七皇子肩膀:“我的弟弟哟,你怎么会觉得成亲很好玩呢?找个女人管着你,你觉得很舒服?我想到那个场面,浑身都不自在。”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忍不住哄笑不已。 艾草和平阳太妃来到草地上时,草地上已经很热闹了,大部分姑娘是上边,大部分男子在下边,只有少部分男女分做团在比赛什么,还有一部分男子跑河边去玩划船了,岸边不少人给他们鼓掌欢呼。 “咦,挺热闹的嘛!”艾草笑着说道,她和平阳太妃走到那处华盖底下,那里摆着好几个椅子,桌子上摆着不少吃食,可见雁西庄的下人们做得有多周到。 年轻人朝气蓬勃,平阳太妃都难得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的笑意。 “看着他们,我想到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也与他们一样过得非常恣意。” “我是在江南长大的,那边风气不比京城,女子出行多受阻,初回京城时,就像乡巴佬进城似的,可是狠狠丢了回脸,现在想来倒是挺有乐趣的。”艾草笑呵呵地道,她说的自然是林母的小时候,林母闺名苏明秀,小时候随祖父祖母在江南长大,金钗之年才回京,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才慢慢适应的。 两人肯定不会就这么坐着,就把离着最近的少女们叫过来说说话,起初少女们还有些紧张,但是艾草和平阳太妃相对于她们来说都是老狐狸,掌握着谈话的节奏,很快就消除了大家的紧张感,聊天聊得兴高采烈的。 当然也不能只关心姑娘们,还有这些少爷们。 艾草打量了一圈草地,没找到娄高他们,放出神识,很快就发现他们几个人跑到马路对面的山林去了,身边还有不少的男女。 艾草想着还多得是时间,现在不用刻意关注他们,他们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知晓如何做才是。 出来玩,就要玩得高兴,正高兴时,就听到河岸边有人惊叫,“有人落水了落水了!” 艾草和平阳太妃一惊,立即站起身往河边走去,不过走到河边倒是松了口气,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落水了,不过他会水,这会自己已经爬上船了。 虚惊一场,倒是忘了河里也有专业的好手候着,就是怕有人落水。 回到原处,由平阳太妃起头,让姑娘们围坐一圈,玩词语接龙游戏,词语接龙之后,又是指定一个词语作诗作词来着。 这等高雅的游戏,艾草玩得不亦乐乎,虽然她作诗作词马马虎虎,但是拜良好的记忆,她能记得诗词的规律,现在做出一首普通的诗词还是没有问题的,看到这些含苞待放的少女们如此有才华,艾草决定回去之后,还是得再努力一把,争取能写出优美的诗词,不说赶超诗仙诗圣,好歹回到林母的水平。 玩得高兴的艾草差点忘了,她一直惦记着想看未来的七皇子妃。事实上七皇子比她想得有行动力,这会他就与姚家姑娘已经面对面说话了,虽然还有几个明目张胆的好事者,比如各自的随从丫鬟,暗地里还有围观的好事者,比如凤瑜郝定他们。 第101章 王不见王 未来的七皇子妃姚三姑娘,闺名洛灵,因为姚家兄弟姐妹是一同排名的,是以她上头还有两位堂兄,不过她在姚家大房这边是第一个子女,她还有两位亲生的十二岁的双胞胎弟弟。早在选秀之前,她父亲就已经告知于她,她的终身只会落在皇家,不是皇子就是宗室子弟。她心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反正嫁谁都是嫁。 选秀结束,她被赐婚七皇子,说实话姚洛灵还挺惊讶的,因为选秀时,她很明确地分析出她们一共有四个人是被皇帝选中的预备皇子妃候选人,其中两个出自武将家族,两个出自文臣,而她很肯定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也肯定会询问皇子的意见,所以她有些不明白七皇子选她舍方家姑娘和文家姑娘的用意,论长相她是那种大气的美,时下男子都钟爱比较柔美的女子,难道还真是娶妻娶贤,纳妾纳美,七皇子打算以后妾侍都按照主流来?她胡思乱想了很多。 后来七皇子修建昭郡王府派人来询问她的意见,说实话那一刻,她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觉得就冲七皇子这样尊敬她的作为,她的未来还是值得期待的。不过可惜,当时她娘在身边,不允许她多言,是以她不敢多说。 姚洛灵的母亲是标准的诗书家出来的姑娘,她对女儿的一切行径都严格要求,只是丈夫是个武人,儿子也是要走武这一途径,有些时候她就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可以放女儿出去骑马飞腾这些,但是回到家,女儿的一言一行就必须按照她的规矩来,是以七皇子在外面看到的姚洛灵与在皇宫里看到的不大一样,有一种很矛盾的美。 现在两个未婚夫妻终于诚实地面对面了,姚洛灵整个人都有些紧张,身板站得直直的,双眸有意无意地扫一眼七皇子。 七皇子也不遑多让,其实心里紧张极了,但是被逼到极致,他就是习惯性地装面瘫脸,在发觉他这表情下,她好像很紧张,七皇子眉头都快皱成一团了。 这里本来很隐蔽,姚洛灵的两个丫鬟在她身后十步远的距离,七皇子的两个随从吕明达和王明朗也在他的身后十步远的距离,不过随从这边恰好有一簇花丛和草丛,里面躲着好些人。 凤瑜挤眉弄眼,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没想到凤珝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咳咳,别这样说凤瑜,别忘了你也是来看你未来媳妇的。” “我有特意留心,凤瑜你媳妇儿长得贼漂亮,说话细声细气的,笑起来可美了。” ——啪啪 凤瑜一巴掌拍在说话带着几分流氓气的人的头上,“本世子还没有看到,你们竟然捷足先登?” “(ˉ▽ ̄~)切~~之前还说不在乎,这么快就反悔了?” “我反悔怎么了?事已成定局,不能反抗到底,那我就只好接受咯。虽然我不太喜欢再来一个人管着我,不过既然已经是我凤瑜的人了,岂容你们慢待?下次见到个个都给我尊敬点,记得叫嫂子!”凤瑜拿着把扇子挨个敲头,声音不免大了几分。 旁边郝定和祝青、谈胜、骆风、韦凉五人个个嘴角抽了抽,本来大家都是偷偷跟来的,现在七皇子铁定听到了,七皇子别看年轻,但是他肯定记仇啊! 七皇子耳朵动了动,自从听到后面凤瑜的声音了,不免有些黑脸。 姚洛灵自然也听到了,凤瑜他们还真以为藏得天/衣无缝么?她垂着头唇角溢开一沫笑意。 七皇子正在想如何开口,姚洛灵垂眸脸上是标准的笑容,“七皇子可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现在的七皇子有些傻不愣登的,这会心里是浓浓的丧气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见见你。” 姚洛灵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其实上次你派嬷嬷来我家,我很高兴的,很抱歉上次没有给你一个很好的答复。不过这几天我有认真看这方面的书,我现在有一些想法,你不介意的话,我说给你听。” 七皇子有种很惊喜的感觉,就说这样的姚洛灵才是他看到的,嬷嬷说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副大家闺秀娴静犹如春花照水的样子根本不是他看到骑马时鲜活的样子。打开了话题,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谈话就进行得很顺利。 好事者们看着人家未婚夫妻那热络的样子,个个都有些眼红,这样看着两人,一个英俊,一个漂亮,又在这样美的环境下,俨然是一幅优美的画卷。 不要介意他们的词汇量贫乏,都是出自宗室,没有科考的压力,这些人哪有认真看过书,而郝定五人与他们也是一样的,只识字,什么诗词歌赋这些能吃吗?能保命吗? 不过郝定他们之中,唯一最喜欢读书的人是尚永,可惜前面四天还没轮到他来,所以展现才华,对于他们来说不吝于难于上青天。 凤瑜被刺激得有些眼红,他也是有媳妇儿的人啊,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立即猫着身子从后面退了出去,有几个人也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凤瑜,你干什么去?” 凤瑜嘿嘿一笑,推了他们一把,“你们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特么的,不只是凤珝有媳妇儿,他也有,他这就去找来!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凤瑜要去干什么? 凤瑜跑回草地上,左右四望,发现他无法从人群中找出他那漂亮媳妇儿。他站了好一会,终于看到平阳太妃和林老夫人,顿时懊恼道:“我可以求助伯母和老夫人啊!” 下一瞬间,凤瑜就带着几分得意的表情来到华盖下,此时艾草和平阳太妃正与姑娘们玩得高兴,凤瑜走过来,姑娘们煞时就安静下来了。 “小鱼儿,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平阳太妃也看着凤瑜,出风头的事情,凤瑜一向不在乎,他与老夫人耳语几句:“老夫人,你帮我指一指方家五姑娘是谁?就是我那未来世子妃。” 听到了的平阳太妃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艾草挑了挑眉小声问道:“你还不认识你未来的媳妇儿?” 本来脸皮厚的凤瑜被老夫人这话燥红了脸,眼珠子四处飘啊飘,点了点头。 艾草扑哧笑了起来,然后目光落在围着她们坐了一圈的姑娘们,姑娘们是围着长长的长方桌而坐的,艾草的目光落在长方桌中间位置坐着的穿着紫色纱裙、脸蛋细小、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少女身上。 “那里!紫色衣服的漂亮姑娘。”艾草戏谑道,她刚才在询问这些姑娘们家世的时候,才发现凤瑜未来的媳妇儿方乐菱,不过未来的八皇子妃并未来,所以艾草很肯定方乐菱的到来是凤瑜的主意。 凤瑜对小姑娘并不怜香惜玉,他摇摇摆摆地走到方乐菱面前,下巴扬了扬,很是自恋地道:“你跟我走!” 方乐菱羞红脸,站起来一脸怯怯的样子。 旁边红衣姑娘抓住方乐菱的手,站起身皱眉道:“男女授受不亲,五妹,我陪你去!”她大义凛然又一副护妹心切的样子倒是挺让人有好感的。 凤瑜皱眉:“你谁啊?我叫我世子妃,你跟去干什么?” 艾草和平阳太妃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们不敢大声,也个个垂着头忍俊不禁。 方乐菱弱弱地道:“世子爷你别生气,我这就跟你走。”她又朝堂姐歉意一笑,“四姐,世子爷就这脾气,你别介意。” 这姑娘很是维护自己未来夫婿……艾草眨了眨眼,似乎这方家姐妹并不是真正的好姐妹,不管什么时代,未出嫁的姑娘不维护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反而维护初次见面的夫婿,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啊。 方四姑娘眼神暗了暗,还要顾着大方道:“好吧,大伯母可是交代我一定照顾好你,记得尽快回来。” 凤瑜有些不耐烦,“走啊,你本来就是我请来的,陪这个女人干什么?”他一点也不客气地瞪着方四姑娘,大言不惭地道,“别惺惺作态,我的世子妃轮不到你照顾!” 方四姑娘差点端不住,忍住一口气没让自己羞死。 艾草这下惊讶了,看来这小子识人还是有一套嘛。 平阳太妃说道:“瑜儿去吧,好好照顾方五姑娘。”又叮嘱了方乐菱的丫鬟,好好跟着,不可让人离了视线。 于是凤瑜就像个大尾巴狼似的,耀武扬威地走在前面,方乐菱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怯怯地跟在后面,再后来是两个丫鬟离着三步远寸步不离地跟着。 方乐菱看着前面的男人,很高,有些瘦,但是这个未来夫婿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在知道被赐婚给祁王世子后,她还松了口气,祁王府总比皇子后院好应付许多,说实话在家与继母暗斗,她心底其实有些厌倦,想找个清静的后院呆着。祁王没有王妃,也就是她嫁入祁王府就能以世子妃身份掌管中馈,想来比在方家过得要轻松许多。 现在这个男人刚一见面,就喷了四堂姐一顿,她心底可是乐不可支。 “以后你是我罩着的,千万要记住,任何时候不能丢我的脸!”凤瑜虎着脸道,方家的情况他也是知道一二情况的,不过方家谁对谁错,反正他的媳妇儿他罩着,谁也不能欺负!至于方乐菱的继母,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方乐菱唇角上扬,快走一步,“多谢世子爷关心。” 凤瑜不敢转身,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红到了耳根,方乐菱见状,只能在心里暗乐不已。 那群宗室子弟看到凤瑜把自己世子妃带来了,顿时集体睁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凤瑜这样似乎比七皇子还拽啊! 凤瑜扫视了大家一圈,瞪了他们一眼,“嗯?” 五六个人立即站直了背,排成一排,尊敬地朝方乐菱行礼,“嫂子好!” 方乐菱这次是被吓了一跳,脸色又习惯性地红了起来,带着几分结巴道:“不,几位公子好,我还不没有与世子爷大婚……” 方乐菱的话被凤瑜打断了,极其不耐烦的样子,“啰嗦什么,难不成你还以为这婚事有变?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方乐菱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说话真不好听,垂着头软软地应了一声,不过他这样的态度,让她倒是非常安心。 一直用神识偷偷跟着凤瑜的艾草见到这一幕,嘴角不免上扬了几分,这凤瑜还是任性妄为,不过他这种任性妄为却不会让人讨厌,很有几分可爱的意味,让她又觉得分外好笑不已。 方乐菱的两个丫鬟眼观鼻鼻观心,看未来姑爷这般胡搅蛮缠的样子,她们倒是分外担心姑娘以后的生活。 凤瑜现在成就感十足,看了一眼几位堂弟,努了努嘴问道:“那后面还没有完吗?” 排排站的几人连连摇头:“没有,七皇子和姚三姑娘好像在商讨事情。” 凤瑜顿时脸上扬起了几分怪异的笑意,回头看了一眼方乐菱,“跟我来!” 方乐菱是真心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而且她在外塑造的样子就是乖乖牌,这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君,她就更加乖乖地跟上了。 艾草也挺好奇七皇子和姚家姑娘在做什么,神识比凤瑜的速度快,一个须臾就窜到树林之后,自然她看到了郝定和他几位弟弟,至于娄高和余扬、季阳倒是没看到。 在看清楚了七皇子和姚家姑娘在做什么,艾草顿时有几分无语,你能想象七皇子拿着郡王府的建筑结构图与姚家姑娘讨论的一幕吗? 她还以为会做点小情侣会做的事情呢!就算古代含蓄一点,规矩多一点,但是手帕传情,诗词传情这些不是很流行吗?结果七皇子不走寻常路,共同构筑未来爱巢,很好,这很实际又很实用! 凤瑜大摇大摆走过那道隐秘的树丛,又转头示意方乐菱跟紧点,走了几步,便加重了脚步,又像是嗓子痒似的,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七皇子转头看了一眼凤瑜,没好气地道:“堂兄,你不用如此刻意,我已经知道你来了。” 姚洛灵收起了那份从容和轻松,慢慢地转变成之前那副标准闺秀的样子,七皇子压了压嗓子,说道:“洛灵,这是我堂兄,祁王世子凤瑜。大家是一家人,不用太避讳。” 姚洛灵心里嘀咕,未来是一家人,但是现在不是还没有成亲吗?她微微屈身微笑道:“世子爷好。” 凤瑜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眨了眨眼,夸张地道:“弟妹,叫我凤瑜就行,叫世子爷太见外,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儿,乐菱。哎呀,这名字和弟妹的有些同音,真是太巧合了!” 七皇子嘴角抽了抽,出门在外女子的闺女很少被外男叫,出嫁前一般都是某某姑娘,出家后就冠上夫姓,称呼某太太、某夫人。 方乐菱并不会失了礼节,先是向七皇子福身一礼,“七皇子好。” 而方乐菱和姚洛灵则是各自端着,互相向对方问好。 “许久不见方妹妹,之前没留意你也来了。” “是啊,许久不见姚姐姐,之前也没留意到你也来了。” 七皇子默了,想起老夫人讲的那些女人与女人之间王不见王的纷争,莫非这两人之间以前关系并不友好? 凤瑜这时不耐烦地道:“诶,我说方乐菱你烦不烦,叫什么姐姐?你是要嫁给我的,我比凤珝大,以后凤珝就是你堂弟,弟妹就是你的弟妹,不能叫错了。” 方乐菱小小地辩解道:“世子,咱们还没大婚。” 暗暗看到这一幕的艾草真是笑得前仰后合,让平阳太妃好生疑惑,这人也真是太小儿心态了,玩得比谁都高兴啊! 而树丛那边正在围观的几位宗室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不约而同地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凤瑜,嫂子。” “嘿嘿,七皇子,未来七皇子妃!” 姚洛灵和方乐菱只觉得心累,这些人还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不过姚洛灵看七皇子如此镇定的对待,倒是想得多了一些,比如是谁说七皇子很独的,他明明与宗室子弟关系很好嘛。 当然姚洛灵不知道的是,这是端午龙舟赛之后,由凤瑜带头,这些人才敢与七皇子说笑的。 两位姑娘端着标准的笑容应对未来夫君的族人,都是宗室某某家的继承人,看来七皇子和祁王世子交好的人也都是有条件的。 而还在树丛后面的郝定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倒是没有出现,而是不动神色地退出树林,回到了草地那边。 郝定视线在草地上游走一圈,目光有些渴望地落在河里的小船上,其实他很爱玩,可惜因为职位的关系,就算是来这样的场合,也尽量低调一些,别太高调,是以河里的划船比赛这些注定离他很远。 韦凉压着嗓子咳嗽了一声,“几位哥哥,不如我们分开行动?”大哥二哥五哥比他们精明,只怕早就在织罗网,网一位心甘情愿往他们网里跳的姑娘,他们再不行动就该迟了。 骆风、谈胜、祝青目光落在郝定身上,郝定不管看起来怎么都不可靠,但是他是他们兄长,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 郝定摸着下巴,嘿嘿一笑:“好啊,看我们谁的速度快。” 骆风三人眼神暗了暗,大家的目光可是充满了火花,下一刻就分开了。 郝定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啊找,终于找到他熟悉的面孔,那位敢带着弟弟跑到岳阳楼去偷听的万姑娘,名字有些文雅,但是行为却一点都不文雅。 可惜,万姑娘只呆在众多人之间,从她的行为分析,她与附近那些说笑的姑娘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大家互为临时伙伴而已。 郝定摸着下巴想了想,迈开步伐,走到离万姑娘最近的桌子边,随意在一处空着的椅子上坐下。他右边的位置本是空着的,接下来的那个位置坐着一个有些垂头丧气的人,看起来一身书卷气,郝定判断他定然是一个书生。 正在他把视线落在对面的桌子上正在吃东西的万姑娘身上时,那个书生移了位置到他右边的空位上。 “兄台。”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郝定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他,眨了眨眼,直觉上这家伙是一个麻烦啊。 别人给予尊敬,他也不能不理人,尽量咧开嘴露出一沫笑,还了一礼,“兄台可是有事?” 那人顿时转哭丧脸为笑脸,“在下蔡宽,字玄静,兄台可唤我玄静。” 郝定顿时一头雾水,我们似乎是初次见面,你这语气好像我们很熟稔一样,最关键的是他一直在说,好像没给他留下说话的空闲。 “兄台是否也觉得这踏青会实在乏味无趣,还不如在家读两本书来得舒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哎,多好的消遣方式。” 郝定立马转移视线,觉得左耳进右耳出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他的目光依旧落在万姑娘身上。 蔡宽依旧在滔滔不绝,“要不是我母亲逼迫我来,我还真不想来。” 不知道万姑娘她们那一堆人说了什么,万姑娘脸上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最关键的是还有酒窝,郝定眯了眯眼,这感觉太享受了,要是身边没有这个聒噪的家伙,这才是最好。 “玄静今年几何?”都有字了,应该也是过了及冠才是。 蔡宽眼睛一亮:“在下今年虚年十七。” 郝定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十七岁?那么不到弱冠,为何这么早就有了字,而且玄静?难道是映射他这人多话? 不得不说郝定这胡猜乱想还真是猜对了,这字是蔡宽外祖父取的,外孙从小到大话多,而且读了书之后,更喜欢给家人讲解书中要意,搞得蔡家人头疼不已,毕竟不是所有人书不离手啊。蔡宽过了十五岁蔡夫人要给他定亲,也被他连续对着书本讲了三天之后给放弃了。蔡宽不是阻止母亲给他定亲,他要讲清楚他中意的妻子要有哪些品行,蔡夫人看他罗列那一堆要点,脑袋就疼,按照这标准,皇帝选儿媳妇也没这么麻烦啊,蔡宽这样想娶妻子,做梦比较好! 郝定端着自己的表情,颔首道:“玄静真年轻,在下郝定,无字,虚长玄静五岁,不介意的话,唤我一声郝兄即可。” 蔡宽哪里介意了,他刚才之所以沮丧,就是因为被堂兄弟和表兄弟从房里拖了出来,而且他包袱里没有一本书籍,想看书也看不了,而他跟在堂兄弟表兄弟身边时,他们又嫌弃他唠叨,竟然把他赶了回来!岂有此理! “郝兄,兄长既然长我几岁,唤我蔡弟或者玄静都可以。” 接下来郝定算是领教了蔡宽的唠叨,还真是让他有了与众不同的体验,在看到万姑娘与几位姑娘一起起身往某个方向而去,郝定立马找了个借口遁了。 离开蔡宽,郝定吐出一口浊气,这蔡玄静还真是会说,他算是领教了读书人的厉害!郝定很快就把蔡宽抛之脑后,脑子里苦苦思索着,该怎样才能接触到万姑娘。 第102章 新的人物 艾草每过一段时间就放出神识查看附近的情况,毕竟这场踏青会是她主办的,且这些少年少女可都是鲜活的生命,她务必要保证其安危。 七皇子那里不用担心,他已经与姚三姑娘相处得很好,至于凤瑜,典型性的嘴上说着不行不行,实际上早已把人家姑娘纳入自己的保护圈,这人别扭得可爱,这两对就不需太担心。 在看到郝定远远地坠在五六个姑娘身后,艾草心底登时就是满满的好奇心,这小子看中了谁?神识往前,发现那五六个姑娘当中其中万家姑娘在其中,艾草有些无语,郝定不会是因为见过万姑娘,这才瞄上人家吗?不过转念一想,这里这么多好姑娘,什么性格和长相的都有,不至于看不见,所以他还真是一颗心吊死在万姑娘身上? 然后艾草又找了一下其他人,先看到了另外还不知其名的四位小帅哥,他们似乎都有目标,各个都在盘算着如何接近那些姑娘。 这真是有意思,看来他们私底下做了不少功课。 不过还有三人跑哪去了?艾草先是用神识在附近草地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这才逐渐放宽范围,看到娄高、余扬、季阳三人各自分开在马路对面山林里,三人并不在同一个区域,而是在不同的山脉,看他们那轻松惬意的样子不像是带有任务,所以他们跑山林间去干什么? 艾草百思不得其解,能做到副统领的位置,娄高三人不管哪方面都比郝定五人强,所以这三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时,马路上行驶过来几辆马车,引起了草地上一众人的注意,艾草和平阳太妃见状,相视一眼,“该是蜜儿她们来了。” 几辆马车在草地中间路段停了下来,南安太妃、忠勇侯夫人、陈大夫人三人相继从三辆马车上下来,马车继续行驶,每个人都派了丫鬟和嬷嬷去庄内安置事务。 南安太妃和忠勇侯夫人善于交流,给人也是一种和善亲切的样子,走过来看到这么多姑娘,不免笑道:“真是水葱一样的小姑娘。” “是啊,看到她们就忆起了年轻时候。” 陈大夫人只是打量了一圈这草地上的人,又河边有不少起哄和欢呼声,不少男孩子在河里玩得高兴,有女孩子欢呼,那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管哪方面都想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姑娘们纷纷福身行了礼,南安太妃笑得脸上就更开了花一样,可惜南安郡王府没有适龄的男女,她那小孙孙才十二岁,定亲也要等三年后,不过她可以三年后再来举办一次,她把这件事情记在心底。 艾草和平阳太妃那方是有六个位置的,这三人来了,就分别坐在两人身边,接下来又是南安太妃三人认识诸人的时候。 男孩子比较好玩,在草地上的人较少,而蔡宽被郝定抛弃之后,无处可去,只得坐在原地冥思,不让他读书,还不能让他默背以前所学的知识吗? 看到他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陈大夫人不免好奇,便让丫鬟去叫蔡宽过来说话。 蔡宽被打搅也没有不耐烦,慢吞吞地来到华盖底下,姑娘们已经让出一边,她们在长桌左边,蔡宽长桌右边。 “学生蔡宽这厢有礼了!”蔡宽这一副书生模样,又浑身书卷气质,不只是赢得了老太太的喜欢,就连小姑娘们也觉得这个少年公子很不错。 陈大夫人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变化,陈家和蔡家一样,都是清流诗书之家,家中读书人众多,在文人圈子里也站了一席地位。 但是,凡是有个但是那就不是很美好,这其中最奇葩的当属蔡家大房的嫡幼子蔡宽,哪怕是两府这么多的读书人都对他感到头疼不已。 而蔡宽能来这里,自然是陈大夫人发的帖子的缘故,还不是蔡宽母亲蔡夫人知道之后,非要陈大夫人给蔡宽一张帖子,好歹让他出来透透风,别整天关在书房,典型的书呆子,若是能在这个踏青会上相中一位姑娘,且那姑娘也愿意嫁给她儿子,蔡夫人就觉得人生完满了。 平阳太妃等人不清楚蔡宽的情况,便问道:“蔡宽?是否是京中蔡景良老大人府上?” 蔡宽咧嘴一笑,点头乐道:“是的,太妃娘娘。”蔡景良是蔡宽祖父,年过古稀,因为全是文坛巨匠型大家,备受世人尊敬。 蔡宽不愧是个话唠,艾草他们询问一句,他可以回答上十句。 陈大夫人嘴角抽了抽,忠勇侯夫人见她有些异常,便凑近两人咬耳朵,片刻后忠勇侯夫人反而抿着唇,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于是艾草见她那样子,也挺好奇的,忠勇侯夫人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艾草也像她一眼,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接下来陈大夫人有些不忍直视,因为平阳太妃问到了蔡宽现在读书的进度,好么这就是捅了马蜂窝,蔡宽立即滔滔不绝了起来。 被艾草好奇的娄高三人各自爬上了三座相连山峰的山顶,正打算回返。他们之所以进山林,是为了检查山林的安危。 这里的山脉虽然很浅,但是树林茂盛,别一个不注意有深山里的猛兽跑出来,那就是人命大事。当然这也是娄高他们的职位习惯所致,为皇帝办事,皇帝出巡或者打猎,他们都要提前勘察地形的。而且踏青会,怎么会没有爬山的活动呢? 娄高从最里边的那座山山顶往下走,几乎是用飞奔一样的速度往山下窜,只是在半山腰处,突然听到一声嘤咛声,他倏地停住身形,侧耳倾听,除了风声或动物嚎叫的声音之外,确实有一道细微的女子嘤咛的声音。 娄高面不改色,只是神色有几分严肃,山中出现女子声音?这是山里的妖精还是附近的村民?转瞬之间,他就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而去。他转过一片树林,入眼所及是一片陡峭的山坡,山坡并不高,伴随着小瀑布,瀑布只有少许水流,所以听不到水声。 正在他四处寻找时,只见山坡下出现一个一瘸一拐的红衣女子,两人目光对上,眼里都是满满的诧异。 娄高没想到这山里真有妖精,还是狐狸精那种美艳的妖精,他觉得她长成这样,就算有些狼狈,但是气质非同一般,不太符合附近村子淳朴村姑的形象。 林暖诧异之后,垂下眼眸,心里有些懊恼,她出现在世人面前,一向是美貌无双、光鲜亮丽,但是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让一个好看的男人看去了,她很想挖了这男人的狗眼! 哪怕他真长得赏心悦目! 这样想着,林暖不免有些气恼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这男人怎么这么无礼?” 娄高眨眨眼,转过身说道:“抱歉,在下只是听到有人的声音,还以为是附近村民遇上了什么麻烦需要帮忙,既然姑娘没事,那在下便告辞。” 娄高转身就走,以他的眼力来看,这姑娘定然不简单,而且他刚看到山坡上的草丛里有一个小背笼,里面有一些药材,看来这姑娘是上山采药的,那么对于危机事件,她也应当知晓如何应对才是。 “等等,谁准你走的?”不过刚走两步就被叫住了。 林暖一向遵从天下我第一的思想,而且她行走这一路,多得是垂涎她美色的好色男人,这个男人竟然不为所动? 娄高停住脚,眉头皱得老高,二话不说又跨出去了一步。 林暖不敢相信,这人竟然要丢下她?眼珠子一转,当机立断,好女子能屈能伸,她当即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受伤了,这山里少有人来,你若不帮我,只怕明日就要劳烦你来给我收尸。” 娄高皱了皱眉,山坡虽然不高,但是她脚受伤的情况下要上来确实不容易。这样想罢,娄高便转身道:“我想办法拉你上来。” 娄高打量了一番四周,从一股茂密的草丛中取材然后快速地编成了一股草绳,长度恰好延伸至山坡下面。 林暖见状,心道这人有点意思。 “这绳子会不会断?要是中途断了,我再摔下来,我这腿可就保不住了。”林暖可怜兮兮地道。 娄高肃着脸:“中途掉下去,只能怪你太倒霉。” 林暖有一瞬间呆愣,反应过来嘴唇咬得紧紧的,这人还真是榆木疙瘩,她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眼前都不为所动,活该他孤独终生! 等等,他成亲没有?这是个大问题! 娄高把林暖从山坡下解救上来,背上扔在一边草丛里的小背笼,然后一瘸一拐地跟在娄高身后往山下走。 都快走出树林,她还跟在后面,娄高皱眉,转身问道:“你跟在我身后做什么?”这要是有人看到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林暖随手指了指前面往左两里远的小山村,大无畏地道:“我暂时住那边!”她确实是暂时住在这附近的山村里的,不过她想知道这个臭男人往哪,自然要跟在他身后。 娄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自顾自地走,速度加快,很快就把她甩在后面看不见的地方。 林暖挑了挑眉,哼了声,心里嘀咕,想甩掉她,怎么可能?她刚才被他救上山坡时就已经在他身上撒了一点药粉,味道一个月后才消失,逃不过她养的小蜜蜂的鼻子。 林暖慢吞吞地走在后面,还停了下来用药膏抹了抹有些扭到的脚踝,一股清凉的感觉过后,脚踝就好了大半,虽然没有全好,但是走路不会再一瘸一拐。 当她背着小背笼来到树林边缘,便看到马路对面草地上那众多的男女,眨了眨眼,想到在江南老家呆的那段时间,遭遇的各种各样的宴会,顿时有几分明白。 这是有钱人家的子女吃饱了没事干,聚在一起出来玩的聚会是吧?她记得在野外的好像有个很好听的词语叫踏青会?在室内有赏花会、品茶会,总之是各种名目的贵人聚会。 所以那个臭男人也是京中有钱人家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吗?林暖脸蛋皱成一团,心里正在分成两拨小人打架。 娄高与余扬季阳汇合,便一同回到草地这边。 只是不一会,余扬便提醒娄高:“大哥,从你刚才出来的方向出来一个女子。” 距离有些远,余扬和季阳看不到林暖的长相,只是从衣着上看出是一个女子。 娄高脸色很淡定,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说道:“刚在半山腰帮了她一把,她应该是住在旁边村子的姑娘。” 余扬和季阳也不当一回事,毕竟他们以前训练时、出任务时,也在野外救过一些人,男女都有,可能人家就是想知道救命恩人的身份,想带着家人亲自道谢来着。 三人的回归没有引起丝毫的侧目,倒是过了一会韦凉和骆风一前一后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大哥、二哥、五哥,你们之前到哪去了?”韦凉把头趴在桌子上,很是没精打采地道。 骆风也没好到哪里去,作为没与女子近距离接触过的单蠢男人,他们找不到与女子搭话的话题,追寻了一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姑娘与别人说笑。 娄高三人相视一眼,镇定自若,也不回答两个弟弟的话,反而问到他们去干什么了,韦凉和骆风怎么好意思讲述自己失败的经历。 这时谈胜和祝青也相继回来,两人的表情与骆风韦凉一模一样,大家心里便有数,果然媳妇儿不是好娶的,比皇上下的任务还难。 但是下一刻,大家的目光就有些目瞪口呆。 只见郝定从雁西庄左边竹林走了出来,后面是一个漂亮姑娘,漂亮姑娘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莫非郝定已经与人家姑娘搭上话了吗? 郝定有些得意洋洋,走三步回头看一下,明明很短的路程愣是走了好一会才来到兄长们这边。 万妙娘顺势坐在郝定对面的位置上,一个丫鬟站起来从桌子中间的托盘里给自家姑娘拿吃的,倒喝的,还顺便给郝定倒了一杯茶水。 韦凉几人心里顿时嫉妒如狂,十一哥这么嬉皮笑脸的人竟然比他们先与人家姑娘认识,这一点都合理! 郝定见几位兄长和弟弟们的表情,心底很是得意,叫你们这些家伙整日端着,还特别嫌弃他,他肯定比他们先成亲。 “郝公子,方才多谢你。”万妙娘很是落落大方,虽然她一向是自诩胆大,但是遇上蛇这类动物,她也有几分害怕,当然若是没有人帮忙,她未尝不能自己处理。 郝定笑得很矜持,只露出四颗牙,不像以前是咧嘴大笑,“万姑娘不用客气,我也只是恰好遇上而已。”什么恰好遇上,他就是老太太口里从天而降的英雄,专为救美人于危难而来的。 当然刚才其他姑娘们的尖叫引来了竹林口守着的下人,下人要排查竹林的安全,是以他们没有竹林久待。 娄高等人面面相觑,到底郝定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人家姑娘这般感谢?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万姑娘一行人散步时,恰好遇上了一条毒蛇,而那蛇离万姑娘最近,其他最先发现的姑娘们早就已经尖叫着跑掉了,跟在后面的郝定就这样派上用场了。 郝定的长相还是挺讨喜的,万妙娘自己没有读书的天赋,是以对读书人最为崇拜,当然这也是她娘唠叨的后遗症。 “其实我方才不出现,万姑娘也能应付那条蛇。” 万妙娘羞涩一笑,露出脸颊两边两个浅浅的酒涡,“郝公子也是读书人吗?” 郝定心里就有些打鼓,连忙摇头:“不是读书人,只是些须认识许多字而已。”停顿了一下,又道:“万姑娘很喜欢读书吗?” 听了前面的话万妙娘有些失望,听了后面的话,她摇头:“我也只是认识字而已,就因为没有读书的天分,我才特别崇拜读书人。” 这什么逻辑?郝定忍不住有些丧气,脸上是浓浓的沮丧感,背景板娄高韦凉七个人暗道,叫你小子在他们面前炫耀。 万妙娘忍不住垂眸一笑,这样的踏青会,有这么多男女,意义不用言表,大家都清楚明白。 半响,郝定干巴巴地道:“我在衙门做事,每个月俸禄有二十两,所以我不用从科举出身。”郝定和韦凉十个人都是禁卫队的小头领,俸禄比不上娄高季阳五人副统领,但是远远比宫城门执勤的护卫俸禄高,养家是绰绰有余,他这七年的俸禄在京中买个两进的院子还是可行的。 背景板们心道,郝定真是太有心机了,这样就等于向人家姑娘介绍自己的情况。 万妙娘捂着嘴笑,她家也是武将家族,虽然父亲在军中的职位不是很高,但是她却是知道她爹的俸禄是多少的,竟然还比郝公子低一些。 “你真厉害,我爹的俸禄还没有你高呢。” 郝定挠头,这话是赞扬他吗?不过与万姑娘的父亲相比,这是不是不太好? 背景板集体咳嗽了一声,郝定和万妙娘一同看向他们,郝定眼里是满满的幽怨,万妙娘是有些奇怪。 娄高作为大哥,当仁不让的挡箭牌,他一脸严肃地道:“在下乃郝定的大哥。” 余扬季阳祝青谈胜骆风韦凉六个人依次介绍,“在下乃郝定的二哥/五哥/十二弟/十三弟/十四弟/十五弟。” 万妙娘顿时涨红了脸,她还以为他们与郝公子不认识呢。 “诸位公子好。”她站起身羞红了脸福了下/身,然后便道:“小女还有事,便先告辞了,再次多谢郝公子的相助。”说罢不给郝定反应的时间,站起身转身就走,两个丫鬟自然随她一起走。 郝定眼巴巴地看着万妙娘跑到河边与一群姑娘们说笑去了,他转身恶狠狠地盯着兄长和弟弟们,“大哥你们太过分了!” 话音落郝定就直接扒过去,想以一己之力碾压兄长们和弟弟们。 “哼,谁叫你在我们面前炫耀来着!” “不知道嫉妒最是让人心里扭曲吗?” 。…… “你们欺负我,我会告诉老太太,等回去了我还会告诉师父!”郝定欲哭无泪。 而从雁西庄右边树丛出来的七皇子和凤瑜一行人,男子走在后面,女子走在前面,姚洛灵和方乐菱本打算回到她们女子人群中的,凤瑜直接恶声恶气地道:“方乐菱,你往哪走?” 方乐菱心里一阵无力之感,面上却是一脸甜笑,“世子可还有吩咐?” 凤瑜四处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郝定他们那里,往哪努了努嘴,“坐这边来,我可不想你去陪那个丑女人!” 方乐菱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应了。 姚洛灵见状,她更不能走了,否则就是下了七皇子的面子。 七皇子把刚才万妙娘坐的那方的位置让给两位姑娘,他们与娄高和郝定他们坐在一方。 七皇子坐得离娄高近一点,他小声地询问:“娄护卫,你们这是做什么?何以几个人一起欺负郝护卫?” 娄高眼神闪了闪,郝定这小子还真是走哪都有好人缘,他压着嗓子,模糊地道:“其实是他想欺负我们来着,只是技不如人。”所以才被他们群揍了。 七皇子半信半疑,不过人家兄弟间的事情,他不好过多参与,询问过便是了。 姚洛灵和方乐菱的丫鬟伺候自家姑娘,还要顺带着伺候未来姑爷,七皇子这人很有风度,但是凤瑜那表现就跟大老爷们似的,让人很想揍他一顿。 七皇子抿了一口茶水,向姚洛灵介绍娄高他们,只说是他朋友,并未说什么身份,这次来的少爷多了,姚洛灵她们也不会去探究,只是有礼有节问个好。 本来大家一群人其乐融融,但是方乐菱的四姐本就不忿堂妹有个如此好的姻缘,她一心想找个比祁王世子身份更高的男子为婿,哪怕比不过祁王世子,也不能相差太多。 她一直留心堂妹的踪迹,在看到她重新出现,哪里还坐得住,立即拖着一左一右交好的姑娘们往这边而来,打着堂妹的名义。 七皇子的身份和祁王世子的身份可是香饽饽,不一会本来他们少少的一些人,便变成一群人。娄高等人在视线里发现有更多姑娘和少爷过来,便不动声色地移动椅子,落在了以七皇子为中心的人群外围。 七皇子见状,心里暗道,娄护卫等人还真是深谙低调的原则。 这一现象艾草她们五人自然发现了,于是艾草便让丫鬟过来叫凤瑜和七皇子那边去说话,不过她倒是没有特意叫娄高他们,反正后面还有时间,她完全来得及,不用特意照顾他们,让他们置于人群的焦点。 娄高几人就在草地随意走着,各自想去接触他们早就选定的姑娘,可惜踟蹰间,姑娘又有伴在身旁,他们没法接触人家。 而郝定已经认识了万妙娘,这就好办了,反正他脸皮厚,直接站到万妙娘身边,有话找话说,万妙娘也不能驱赶他呀。 第103章 来找你啊 这第一日就这么过去了,没什么大的波折,就连比较难缠的明丽郡主也自觉收敛了一些脾气,其他人更是不敢表现自己刁蛮任性的一面。 其实原本应该还有一些宗室的郡主、县主该来的,但是端午节之后,宗室的郡主、县主等等全都被拘束在家中,生怕让皇上知道他们打皇上身边禁卫的主意。 这会还有好些人在家里叹息,多少的女婿人选,结果就这么放走了。 夜深人静之时,趁着雁西庄安静无声,大家都进入睡眠中时,总有那么一些人没有睡着。 比如艾草隔壁的平阳太妃。 艾草惯性的完成今日的任务,神识放远,检查了雁西庄的每个角落,确定没有任何危险性。平阳太妃确实用了心,雁西庄安排了许多壮汉巡逻,时时刻刻注意着雁西庄的安危。 平阳太妃正与身边嬷嬷说话,“嬷嬷,说说今日的结果。” “启禀主子,因为怕被发现,所以不敢跟得太近,也不跟过于明目张胆。在那三位在树林中时,大家没敢跟上去,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接下来草地上或者雁西庄左右的花海和竹林这些地方都有人守着,可以清楚的知晓,他们都有各自的目标,只是那些姑娘们的家世并不显赫,只能算京中中低层。” 平阳太妃嘴角轻轻扯上一个弧度,若有似无的笑意,“吴统领教出来的徒弟如何简单?以前京中多得是看中吴统领的人,可惜吴统领不为所动,他的徒弟们似乎青出于蓝,都非常谨慎。”吴统领十五个徒弟,前面五个占据了副统领的位置,后面十个占据了十个小头领的位置,留下十个给京中各大官员操纵的余地,然而大家可操纵的空间很小,皇上身边从不会少了吴统领的人,最信任的依旧是吴统领和其徒弟,别的人想往上走,几乎不可能。 嬷嬷想了想,说道:“吴统领一辈子没成亲才得到皇上的信任,这人一旦成亲就与许多人牵扯上关系,主子不需太过于在意,而且禁卫当中竞争不比官场弱多少,等吴统领有了弱点,一切都好说了。” 平阳太妃淡淡瞥了一眼嬷嬷,点了点头:“好了,去歇着吧。”却没说认可嬷嬷的话,还是不认可,而这个嬷嬷却以为主子认可了她的话,心中便松了口气,好歹给主子办成了一件事情。 艾草收回神识,嘴角上扬,嗤之一笑。她这人倒是不怕面对这些牛鬼蛇神,反正与平阳太妃等人合作也早就知晓大家思考的点不一样,你试探我我试探你,就看最后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翌日,天色薄雾浓烟之时,就有人在园子里说话了。这些姑娘们起得真早,倒是东边毫无任何动静,唯一有一个好读书的蔡宽,也因为没有书本,早早醒来在自己房里掉书袋背所学的知识,不过他左右房间里住的是他的表弟和堂兄堂弟,尤其是两位弟弟,正好梦正酣时,一丝又一丝细微的读书声跟着传进耳朵里,搅得他们想装着没听见都不行。 不无意外,蔡宽又被弟弟们群揍了。当然娄高八人也醒了,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各自在屋里晨练。 天光大亮,吃了雁西庄配的早饭,大家又活力满满。 娄高他们所料不错,这些公子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是要玩得高兴,而爬山是一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运动。 艾草和平阳太妃等人,并不参与,让大家小心,他们就在草地附近走一走,有意向爬山的都去参与其中。 这样一分配,草地这边便少了七七八八的人,只留有一二层的人,这些人似乎也在草地待不住,又结伴往雁西庄右边的花海和昨天的竹林那边去了。 花海自然是花海,一片花田,各种五颜六色的花朵成片地开放着,放眼望去,置身其中,都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时,从山林那边传来了一阵喧哗声,远远看去,有一群姑娘扶着一个姑娘从山里出来了。 她们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绿衣的漂亮姑娘,乍一看绿色与她的长相不符合,但是多看几眼,便发觉其实还挺顺眼的。 林暖喜欢红色和绿色的衣服,红色能让她显得霸气,绿色能让她显得娇柔。 平阳太妃等人见状,以为出什么事情了,便从花海那边过来守在山林入口处,等接到人才知道,山里虽然没有大型野兽,但是这个季节蛇群出没,昨日竹林那边出现了毒蛇,雁西庄已经为大家配了驱蛇粉,只是这姑娘早上出门时,忘记带了,爬山时更不记得这件事情,结果那条被惊动的毒蛇舍弃多人,直接咬了她一口。幸亏这个在山间采药的女大夫相救,腿上的毒血已经放了出来,也抹上了药膏,包扎上了。只是初次遇上这种事情,这姑娘差点没崩溃。 艾草几人一听这话,便让人把受伤的李姑娘搀扶到草地那边坐着,又把林暖叫到身边特意向她致谢。 “多谢女大夫,否则李姑娘可就遭罪了。”平阳太妃很是和蔼可亲地道,又问:“敢问女大夫如何称呼?” 林暖看人不像别的姑娘那般怯怯地扫一眼,她一般都是直勾勾地盯着,然后才移开视线。 “我叫林暖,几位老夫人不用客气,我是一个大夫,碰上受伤的人,只要是我看得顺眼的人,我都会医治。” 艾草打量着她,这个女大夫还挺有个性的,什么叫我看得顺眼? 陈大夫人灿然一笑:“林大夫是住在附近村子里的吗?”看这姑娘的样子还真不是一般农村姑娘出身啊,当然她们也有看错眼的时候。 林暖摇头:“我只是路过这里暂时借宿而已,明日应该会离开。”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村子里的病人治好了,我自然该走了。” 她看了一眼几位老夫人,略微想了一下问道:“几位老夫人是京中大户人家出来游玩的吗?不知林暖可否询问一个问题。” 南安太妃笑道:“林大夫请问,我们知晓的一定不会隐瞒。” 林暖松了口气:“我明日要到京城,是去找堂兄和叔母的,堂兄姓林,名讳单字海,堂兄两年前多前成亲,娶妻荣国府嫡女,我叔母还健在吧?” 堂叔不在,这个是肯定的,但是叔母,林暖就不是很确定了,万一在这半年中叔母去世了…… 林暖话未说完,平阳太妃四人的目光就落在艾草身上,林海?娶妻荣国府嫡女,那不就是林家吗? “他们家是住在哪条街的?”族长爷爷老糊涂了,让她来京城竟然忘了告诉她堂兄家的地址,“若是几位老夫人不知晓,那便罢了,我到了京城自会去找的。” 平阳太妃几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艾草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上京时,家里人没告诉你地址?”林家与苏州老家一直有联系,不过是派了下人守护林家在老家的祖宅,与族长通信也是祖宅那边仆人送信,所以林家在京中的地址,若是年轻的族人不询问族长或者祖宅的老仆,只怕还真不知晓。 林暖皱了皱鼻子,“族长爷爷好像吩咐过让我去堂兄家的祖宅询问,我后来忘了,直接上路了。”她盯着艾草,眉头又皱了起来,知道就告诉她,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呗,问这个干什么? 南安太妃忍不住笑道:“林大夫,你还真是运气好,你要找的叔母应该就是这位了。” 林暖瞪圆了眼,她确实是非常惊讶,艾草自我调侃:“嗯,我儿姓林名海字如海,娶妻荣国府武襄公嫡长女贾氏。” 艾草满含笑意看着林暖,“你父亲是谁?老家的事情一向是如海在处理,逢年过节的节礼也是我儿媳妇在料理,好些年没回苏州,竟是不知族人到底有哪些。” 林暖眨眨眼,她还有些不敢置信,南安太妃几人忍不住大笑出声:“林大夫别害怕,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林家老夫人,我们不会骗你的。” 林暖有些囧,试探着叫了一声:“叔母?” 这么漂亮的侄女,艾草心花怒放。不过她记得林海这辈都是从水字,哪怕是女孩,要取名第二个字定然也应该是从水字的,如何会叫林暖?不过这个问题留待私下再询问。 受伤的李姑娘这会情绪稳定了下来,想了想自己虽然在山里有些崩溃,但是好歹稳住了情绪,没暴发出来,否则今日她铁定丢脸至极。 而一直坐在华盖下的她们自然也听到了两位太妃和三位老夫人与这位救命恩人之间的对话,对救命恩人转瞬间完成村姑到林家姑娘的转变,大家也欣然接受,虽然觉得这事情太巧合了点。 “林姑娘,谢谢你。”李姑娘真心诚意地道谢,她们这样的大家闺秀,出嫁前就是待价而沽,若是表现出自己不好的一面,对名声有误。 艾草正要继续询问林暖,见状只得作罢。 林暖又看了一下李姑娘的腿,在伤口附近捏了捏,说道:“没事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这布条就可以拆下来。这药膏药效很好,李姑娘不用担心会留下痕迹。”这是她为自己配置的,她常年出没深山老林,遇上毒蛇或者受伤是常有的事情,用顶级雪莲花配置的药膏,她可不会轻易拿给别人使用,不过这会手上没有其他药膏,只得给李姑娘用了。她出来采药,也顺便想碰碰运气,看能否碰上昨日那个臭男人,今日不过是碰巧遇上这姑娘被毒蛇咬而已。 李姑娘再次感谢,伤口并不痛,走路也不会太受影响,只是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便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返回雁西庄的房间,打算换一身衣服再出来。 这桩事情就这样过去,其他姑娘们便又结伴出去游玩,华盖底下就剩下艾草她们五个老太太和林暖这个小姑娘。 艾草把林暖叫到身边来仔细询问:“你父亲是谁?今年多大了?你族长爷爷可有什么吩咐?” 林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族长爷爷给叔母写了一封信,这会不在我身上。我父亲名讳单字易,母亲早年已经去世了,我今年十八岁。” 艾草心中忖度着,十八岁是个大姑娘了,林易和族长他老人家不给她订婚,让她跑京城来干什么? “原来是易堂兄啊,那你定然是堂兄和堂嫂的老来女。”林易可比她大不少,只怕林暖出生时,堂兄堂嫂都已四十多了。 “那你何时启程上京的?有没有人送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在外奔跑,哪怕是在现代家人也不会放心的啊。 林暖更有几分囧色了,半响才呐呐地道:“年过之后我就上京了,没有别人,我一个上京的,我这些年与师父天南海北地跑,一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这下大家都非常惊讶了,这里面还挺有故事的。 “那你怎么走了半年才走到京城?”像紫薇那样从山东到京城是真的走着来的吗? “我买了马车的,一路走走停停,看病采药。”林暖不太好意思地道,“这样确实耽搁时间久了点。” 平阳太妃等人忍不住的笑意,她们这把年纪了,其实现在看人和年轻时候看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当然若是林暖这样真性情的姑娘,让她们考虑娶回家当儿媳妇或者孙媳妇,她们又不会答应,欣赏是一回事,娶回家又是另一回事。 艾草拉着她,仔细端详,“路上没遇上什么麻烦吗?”这么漂亮的姑娘,山贼泼皮流氓…… 林暖淡淡地道:“我是大夫,医毒不分家,想打我的主意,那不是找死吗?”相较医术,她在毒/药方面更胜一筹。 艾草恍然:“所以族长他老人家和你父亲才放心让你出门。”说了这句话,艾草立即吩咐清芊跟着林暖去隔壁村子里取行李,这几天林暖就先跟在她身边,等她回京时一道走。 在林暖回来之前,景荣大长公主的车架先行到来了,艾草和平阳太妃五人一起迎接了景荣大长公主。 景荣大长公主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这青山绿水满目喜色,朝对面迎接她的五人笑道:“这真是个好地方,早就听说侄媳妇有一处风景特别优美的庄子,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总算见到了。” 平阳太妃屈身一礼:“姑母说客气话,您以后若是想来度假,派人通知我一声便是,侄媳可是相当大方。”其实景荣大长公主比平阳太妃大不了多少,不过辈分在此,容不得平阳太妃在礼节上有任何差错。 迎接了景荣大长公主到华盖底下坐下,相互说着话,不一会林暖和清芊一道回来了,驾车的人依旧是林暖。 艾草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这丫头都自己从江南跑到京城来了,再多驾车一会,也掩饰不了她并不是寻常养在深闺的闺秀。 景荣大长公主看到远远过来的马车,又马车上是一个漂亮娇艳的女子,顿时诧异道:“怎么会让一个姑娘驾车?” 艾草压着嗓子解释了一遍,景荣大长公主反而满是赞赏之言:“挺有个性的小姑娘。” 林暖跟着清芊进了雁西庄安置,因为艾草不想坏了这次聚会的规矩,是以林暖便如同被来客姑娘们一般对待。 清芊带着她安置好之后,两人再一同出来,艾草叫了林暖在身边来,“暖暖,叔母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景荣大长公主。” 林暖福身一礼,“民女参见大长公主。” 艾草顺道重新介绍南安太妃四人的身份给她知晓,她的礼节倒是没有任何差错,艾草越加好奇这姑娘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待林暖给太妃和贵夫人们行了礼问了好,景荣大长公主立即拉着她的手,对着艾草笑道:“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艾草笑道:“我记得她父亲和母亲年轻时候长得都挺好看的,生出个这么漂亮的女儿,那也是应该的。” 林暖嘀咕,她那满脸胡子、干瘦得不成样子的老爹年轻时候会长得很好看?叔母是骗她的吧?不过三位兄长长得都挺不错,虽然在她眼里有些长残了,但是从侄子和侄女的好相貌来看,兄长们应该年轻的时候长得更好。 经过基本的问话,艾草知晓林暖这特立独行的性格从哪来了。因为她母亲生她时,年纪过大,又早产,要不是恰好碰到林暖的师父经过,只怕这母女俩当场一尸两命,师父救下母女俩,林暖是早产的,身子虚弱,在父母身边根本养不大,是以她师父就把她带走抚养顺便作为自己的衣钵传人。林暖的母亲虽然当时活了下来,但是伤了身体,没坚持几年便去世了,林暖还没有赶上她母亲的丧礼。至于她的名字,起初她并没有名字,师父一直叫她丫头,直到十岁那年遇上师父的老朋友一个老道长,名字是老道长取的,说取这个名字可保佑林暖一生,林暖对此无所谓,不过有名字总比没名字好啊,以前师父叫她丫头,后来就叫她暖暖,她一直跟着她师父当游医,几乎跑遍了大凤的大江南北,但是就是没有来过京城。 “跟着师父跑上跑下,觉得辛苦吗?”哪家的姑娘不是被娇养的,平阳太妃顿时想到自己的小孙女,若是让她跟别人大江南北地跑,她铁定很心疼。 林暖却摇头:“还好吧,挺滋润的。”所以师父去世,遵从师父遗命回家,林暖在家呆了快一年,那是分外不适应,尤其是三个嫂子看她长得好,竟然想把她送给苏州知府当妾侍,她把几个侄子狠狠揍了一顿,不能教训嫂子,但是教训侄子比教训嫂子让嫂子更痛,然后闹到族长爷爷那里,族长爷爷便打发她到京城来了。 几位太妃和老夫人各有所想,倒是景荣大长公主依旧满是笑意道:“以后暖暖在京中呆着,记得跟你叔母一起到我家作客,我最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尤其是这样有活力有个性的姑娘。” 林暖狐疑地看了大长公主一眼,似乎不太相信她那话,她在苏州时,可是被那些官家太太和大家小姐们嫌弃,嫌弃她没有规矩,是野外长大的野姑娘,一点规矩都没有,就连女戒女训是什么都一点不知道。 “好啊,谢谢大长公主。”迟疑了一下,林暖郑重地点头,这大长公主一点不像苏州那些官太太,个个眼睛长到头顶上,嫌弃她嫌弃得要命,她好像是真心不嫌弃她。 “我会医术,自认为还不错,以后大长公主有什么病痛可找我看病。”她没什么好回报的,唯一有的就是一身好医术。 艾草拍了拍她的头:“你这丫头,这话不是这样说的,说得好像你咒大长公主生病似的。” 林暖顿时有几分懊恼,景荣大长公主扑哧一笑:“无事,明秀太小心了,生老病死,人生常态,我怎么会怪暖暖?我一大把年纪,怎么不会生病?暖暖能为我看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暖觉得她还是少开口说话比较好,因为容易得罪人。 临近午时,外出爬山和游玩的年轻人回来了,一群姑娘们围坐在几个老太太身边,叽叽喳喳地讲述方才在外面看到的风景,什么花海的花太漂亮了,哪处有一颗苍松,回家以后一定要画出来,入画之后好美丽等等。 林暖的身份也在口口相传之下,姑娘们都知道了。 本来林暖安静地听着,发现这些姑娘比苏州那些半吊子强多了,竟然没有人鄙视她! 娄高几人一同回来了,回来之后,依旧是和七皇子凤瑜坐在一起,林暖看到他,眼睛一亮,看了看附近的人,发现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便故着淡定地离开,艾草吩咐清芊这几天就跟在林暖身边伺候,她身边有清珞就够了。 林暖直接走到娄高对面的空位坐下,今日她可比昨日乖巧多了,她直勾勾地盯着娄高,余扬季阳郝定诸人,还有七皇子他们顿时安静下来,个个等着看好戏。 娄高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这姑娘今日一身绿色衣服,掩饰了昨日那嚣张和刁蛮,看起来倒是一个文静的大家闺秀。 林暖娇羞一笑:“来找你啊!” 娄高眼神暗了暗,七皇子等人已经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大部分时候只见过男追女,但是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如此胆大。 而且也不畏惧自己的名声。 艾草有些诧异,这个远道而来的侄女如何与娄高牵扯上关系?难道是以前娄高出任务时认识暖暖的? 104.休闲度假 娄高并不相信林暖那话,何况他极会观察四周的环境,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跟在她身边,这肯定有猫腻,片刻后他问道:“你和林家是什么关系?” 后面一片人眼巴巴地望着这一幕,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表示对娄高的好感,这个好戏不容错过。 林暖挑了挑眉,笑盈盈地道:“我特意来找你啊。” 娄高目光落在清芊身上,“你来说。” 清芊自然不会不答,连忙说道:“娄公子,这是我们林家堂姑娘,方才老太太与堂姑娘相认的。” 娄高还未说什么,郝定双手往桌子上一推,俯着身子,惊讶道:“你和林家是亲戚?你是林大人的堂妹吗?” 林暖觉得没趣,这些人好像很聪明,她点了点头:“当然,我从苏州上京就是来找堂兄和叔母的。”她的目光落在娄高身上,依旧是笑盈盈道:“不过路上我有些事情耽搁了,十天前我在这附近的罗家村借宿,因为给他们村子好些人看病,在罗家村逗留了十来天,打算明天启程到京城的。” “昨日我们在山里碰巧遇上,还多亏这位娄公子帮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和我叔母堂兄关系很好么?我以后能常常见到你吗?” 众人全都是揶揄的表情,凤瑜更是调侃道:“你要见他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而郝定和韦凉、谈胜、骆风、祝青几人更是眼前一亮,五个人开始滔滔不绝,除了没说娄高具体的差事是做什么的,就差把娄高每天穿什么颜色的裤衩都说出来了。 娄高额头一排黑线,不省心的弟弟。 林暖笑道:“这就好了,知道你在哪里,我以后找你可就方便多了。”她站起身潇洒地转身,回到叔母身边,继续扮演安静的姑娘,倾听这京中大家闺秀们的谈话,听她们说话确实比苏州那些半吊子千金小姐有趣多了。 这边娄高接受了众人目光的洗礼,尤其是郝定和四位弟弟一起压在娄高身上,“大哥,恭喜你,开了一朵娇艳的桃花。” “大哥,林大人的堂妹也,你有福气了。” “大哥,你若是和林姑娘成了,以后老太太就是你叔母了。” “大哥,艳福不浅!” “大哥,还是你厉害,根本不用出力,桃花就亲自上门!” 声音并不大,只他们附近几个人听得到,余扬和季阳嘴角抽了抽,七皇子和凤瑜也是一脸恭喜的表情,一人一巴掌拍在娄高肩上。 “娄护卫,恭喜。” “娄护卫,恭喜。” 娄高有些郁闷,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兄弟们就在乱说,他死皱着眉头:“别乱说!”又目光冷冷地朝周围一片人扫去,“毁了林姑娘的名声,我到时候夜晚爬你们床头。” 凤瑜和七皇子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另外六位宗室子弟连连点头,“放心放心,我可不想夜晚被吓醒。”说不定娄护卫说真的,虽然没有话本里那种飞檐走壁的本事,但是他们敢保证,娄护卫翻他们家墙头是一翻一个准。 娄高外在的情绪看起来毫无变化,其实他心里有些烦恼,事情似乎超过他的计划。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林暖回房间拿着那封族长爷爷写给叔母的信件在清芊的引导下去找叔母。 艾草还就在惦记着林暖手里族长那封信,就见到林暖和清芊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进了屋子,林暖福身一礼:“叔母。” 她双手递上一封信件,艾草接过来只见封口完好无损,这孩子还真是没打开看过。艾草打开信件,先是一目十行地扫视了一遍,最后再仔细浏览着。 “暖暖是什么时候的生辰?”艾草合上信纸,小心折好,递给后面丫鬟清珞,让她好生收在梳妆镜前的木盒里。 她已经知晓族长的意思了,他老人家打发林暖上京,确实是为了林暖的婚事。当年林暖十岁那年,她师父带她回苏州,特意交代了老族长,待他死后,他会吩咐林暖回家,林暖过了十八岁,就让族长打发她到京城,因为林暖的姻缘落在京城。这是当年那位为林暖取名的道长所言,林暖师父深信不疑,而老族长也觉得麻烦,若是林家姑娘能嫁入京中,这自然是好事咯。 林暖没有任何迟疑地道:“腊月初八。” 果真是过了十八岁,老族长就迫不及待地打发她上京了,林暖与兄嫂的矛盾不过是借口而已,当然族长在信里已经说了,这事他是先知会了林暖父亲的。 艾草点头:“你族长爷爷说以后就在叔母这里住着,直到你出嫁为止。” “嫁人?”林暖眼珠子转了转,“娄高成亲没有?有婚约吗?” 艾草顿时一脸笑意,这丫头还真是胆大,这会在自己屋子里,艾草也能好好与她说道说道。 “娄高没成亲,没婚约,他与你堂兄一般大小,不过他的差事很忙,他是皇上身边的一等禁卫,手底下管理着皇宫和皇上的安危,一个月休息不了几日,这是个事业型的男人,女人心里如果不强大,耐不住寂寞,就不要找他这样的夫婿。” 林暖嘀咕道:“也还好,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就看他顺眼。” 艾草又是忍不住笑:“那行,你自己把握分寸。这次聚会他们就是出来找媳妇儿的,你若是没打定主意,就别耽误他追求别的姑娘。” 林暖皱眉,给叔母福身行礼:“叔母,您歇着。”说罢就走出这座院子,和清芊一起回到她暂居的房间。 艾草摇了摇头,她琢磨起族长的信,倒是对信上所说的那位给林暖取名算命的道长有兴趣,看那样子那道长不像是骗子,族长也多有推崇,还有一个响彻天下的名号,天一道长,不过林母记忆里并没有有关天一道长的任何情况。 午休起来之后,艾草与景荣大长公主她们散步聊天,提起过大凤有名的得道高僧和道长,还真有天一道长的名号,不过天一道长很是低调,他一向在蜀地那方,轻易不会出现在京城,顶多在蜀地为百姓祈福一类的,远在千里的京城,知道他情况的百姓少之又少。 “不过天一道长现在年纪怎么也超过古稀,具体年岁我并不知晓,四五十年前他在京中也很有名,只是先皇登基为帝之后,他就远游江湖,其后再知道他的消息,他就在蜀地一座山上的道观挂单,其后几十年再未挪地方。” 这会只有艾草和景荣大长公主,平阳太妃和南安太妃她们四人找自家邀请来的少年和姑娘们去了。 “明秀打听天一道长是要做什么吗?”难得出游,景荣大长公主心情非常好,而且她是真的与艾草投缘。 艾草手里拿了一朵黄色野花,笑道:“也没别的,暖暖那师父和天一道长是好友,她的名字是天一道长取的,现在她之所以会来京中找我,是因为天一道长为她卜算,她的姻缘落在京城。我这不就怕天一道长是江湖上那种骗子吗?” 景荣大长公主讶异一笑:“难怪如此,若真是天一道长所批命,那明秀可得重视,因为天一道长是有真本事的。” 当年天一道长和先皇也就是她那皇兄关系颇好,而且那还真是先皇夺嫡最激烈的时候,她暗地里听过传闻,天一道长是先皇夺嫡成功的关键性人物,先皇登基第二年天一道长就告辞远去,这个说法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惜那时候她年纪还小,兄长们夺嫡是很激烈,但是与她没什么关系啊。 艾草点头好笑道:“那丫头因为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又学了一身医术,与京中的大家闺秀并不一样,受不得拘束,所以我也考虑过要嫁给京中的权贵,况且她这还没到京城,就先看中了娄高,还真不用我操心。” 景荣大长公主默默地看了一眼艾草,嘴唇动了动,明明放弃了,最后还是开口道:“娄护卫等人是皇上身边的禁卫,明秀啊,这个距离你可得把握好,一般皇帝是不会讲感情的。” 艾草忍笑道:“大长公主,你可是公主出身,这般说到娘家人不太好?” “你这个促狭的,我再是公主出身,可是我已经是外嫁女,死后坟墓都不得葬入皇陵。”景荣大长公主唏嘘一声,“我那侄媳妇不一样,她嫁入了皇家,所作所为都是要为皇家和平阳王府考虑,况且平阳一向是胆识智谋过人,你与她来往,可得小心谨慎。” 艾草连连点头:“多谢您老人家的好意,我明白的,况且京中这片地,就这么大,谁都要为自家考虑,为儿孙某个锦绣前程,谁都想与皇上攀交情,我也不是傻子,您放心。”艾草也说不上来,最近这交好的贵夫人,还真就景荣大长公主最合她心意,平阳太妃她们虽然有共同话题,某些思想也能达成一致,但是她面对她们,不会没有警惕心的。 景荣大长公主转过话题,笑道:“我那孙儿与你儿子最近交往比较多,他被我和他母亲宠坏了,索性本性不坏,现在已经懂得开始自己立起来了。” 艾草颇为诧异道:“真的?如海没告诉过我,等回去好好问问。” 两人围绕着周子旺、世子妃和小世子为话题谈天,直到平阳太妃她们回来,她们还说得兴起。 ### 下午,娄高就觉得自己过得不那么痛快了,他走哪都能遇上林暖,这已经是第二日,眼看着时间过去一半,第四日他可是要回京的,这事情还一点没进展。 “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娄高面无表情地盯着林暖,这会就他一个人,其他人分开行动了。 清芊远远跟在堂姑娘身后,想到中午她与堂姑娘的谈话,知道堂姑娘与京中闺秀不一样,她从未有过女子三从四德那种思想,一切唯她高兴,听到她中午谈起他一路走揍了多少流氓,清芊就为娄护卫捏一把冷汗。 林暖环着胸,笑盈盈地道:“我已经从叔母那里得知你来此的目的,你现在不能娶别人。” “你别再跟着我。”娄高有些郁闷,他娶不娶别人关她什么事儿? 林暖摇头,走近了几步,说道:“不行,我知道你看中那个齐家姑娘,你想娶她我不答应。” 她从上到下打量着娄高,发现他身高真的很高,比她高一个头,“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嫁给你,但是你现在也不能娶别人。” 娄高顿时脸色一僵,这姑娘是什么意思?也就是她看中他了,他就一定要娶她?她若是考虑半天不想嫁给他,他才能娶别人是吗?这什么思想?一切唯我第一? 两人僵持着绕了很多圈子,郝定好不容易见万妙娘落单,立即跟了上去,两人还未说上几句话,走上几步路,就看到大哥和林姑娘在对峙。 郝定示意万妙娘别出声,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那是我大哥和林姑娘。” 万妙娘眼里也闪烁着看好戏的眼神,郝定又笑道:“林姑娘真厉害,能逼得我大哥黑脸,这可是头一位。” 总结了半天,郝定幸灾乐祸地道:“一物降一物,大哥指不定就栽在林姑娘手里。” 万妙娘不好评价,想了想催促着郝定绕路,“郝公子,偷窥不太好,我们还是先离开。” 万妙娘不敢与郝定多待,看到有别人立马就跟着别的姑娘走了,郝定很是惆怅,等这几天结束,他一定上万家拜访,争取早点光明正大地见面。 目光追随着万妙娘的声音,郝定到处瞎转,然后…然后遇上了独自一人也到处瞎转的蔡宽,蔡宽可找到有人陪他了。 郝定心有窃窃焉,他对蔡宽这个人其实没任何意见,倒是若是蔡宽不掉书袋,那才好呢! “郝兄。”蔡宽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他走过来行了一个标准的书生礼仪,郝定目光也笑着回了一个,“真巧,玄静。” 蔡宽靠近才说道:“郝兄,你喜欢那个笑起来脸上有酒窝的姑娘?这是谁家姑娘?你确定你喜欢人家,别定亲了成婚了,才发现不喜欢人家,可千万不要耽误人家姑娘的幸福,否则郝兄我会鄙视你的。” 郝定一脸无语,盯着蔡宽,无奈地道:“玄静,我是这样的人吗?” 蔡宽拍了拍胸膛:“那就好,郝兄,我们投缘,我可不想最后发现你是个败类,我会怀疑自己的眼光。” 郝定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还是不与书生计较,因为他说不过书生! 别人都是与姑娘们说说笑笑,郝定被迫与蔡宽一道,万妙娘回首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偷偷暗乐。再看到另外两位兄长和四位弟弟各有紧张,郝定和蔡宽跑去河边划船了。 蔡宽兴致勃勃,然后上了船双手抓着小船的船舷,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郝兄,可否化慢一点?” 郝定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若是这速度放在陆地,走都比它快!”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既然害怕,为何之前还那么积极?” 蔡宽振振有词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认为我不应该害怕区区划船,若是以后我出仕,走水路坐大船,我那怎么办?任何毛病都要克服,我之前也不知道我会害怕坐船。” 郝定觉得蔡宽真是神奇的所在,又问道:“那你不会没坐过京河里的那些画舫?” 蔡宽瞪圆了眼盯着郝定,“郝兄,我是要做如玉君子,画舫那等**的地方,怎可去?” “行,你高尚!”郝定已经无言以对,画舫又不一定有妓/女出没,纯粹游览的画舫可不少。 待今日过完,经过艾草观察,除了娄高有些烦之外,余扬、季阳他们都有不同的进展,与余扬和季阳接触的两位姑娘分别叫罗希和白冉冉,罗希出自书本网,父亲是国子监的授课先生,只是还没有评上品级,不像江博士那样挣得博士头衔,罗希的兄长还在攻读诗书,今年并未考中进士,等待下一届继续会试。白冉冉家也是诗书之家,父亲是工部从五品官员,尚算官员之家,只是这样的小官在京中并不起眼。 夜晚,娄高他们八人挤在一个房间,欢声笑语闹腾得不得了,尤其是弟弟们全都调/戏大哥,让娄高是什么反应都不是。 “大哥,林姑娘挺不错的,你就从了!” “是啊,大哥,你从了之后,我们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去林家了。” “你现在不是光明正大去林家的?难不成还夜晚翻墙偷入?”娄高面瘫着脸赏给弟弟们每个一个冷眼。 可惜,弟弟们都是记吃不记打,“那不一样啊,与老太太成了亲戚,这关系可近了。” 娄高一阵无语,他整个下午就被林暖给缠住了,什么也没干成,他直接拿出木盆去打水,明显的送客的架势。 余扬和季阳见大哥走远了,才压低了声音,偷偷地道:“你们别再挤兑大哥,按照林姑娘那特立独行的性格,大哥迟早落在她手心,我们坐等大哥喜讯就是,说太多,万一大哥起了逆反心理怎么办?” 郝定和韦凉五个连连点头,“二哥,五哥考虑得周到。” 娄高回来之后,果然见那帮不省心的弟弟不在了,松了口气,他都已经计划好了,但是冒出个计划外的人,这对娄高这种高度自制力的人来说,简直是猝不及防,他想了想,明天他要怎么躲着,不让那个怪女人找到他。 话说,他怎么走哪,她都能找到他?这样想着娄高坐起身来,仔细嗅闻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没闻到什么奇特的味道,不过娄高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翌日,在林暖再一次堵住娄高时,娄高板着脸,皱着眉问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追逐的药米分?” 林暖一片讶异,没想到这人竟然想到了,“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禁卫,我还以为你想不到呢!” 娄高顿时有些无语,这人还真是胆大,林暖笑道:“反正你明晚就离开了,那位齐姑娘与你既没缘又没分,你就放过人家姑娘。你想想你一个月多少天在皇上身边,人家姑娘是家里娇养的,肯定受不了你的冷落,到时候抑郁而亡,你还不是会变成一个人。我就不一样了,我从生下来就与师父天南海北地跑,指不定以后比你还忙,你也就不用担心我夜晚孤寝难眠,当然你要是夜夜都回家,那真是太好了。” “你还知道羞耻心吗?”娄高目瞪口呆,顿时郁闷无比,这姑娘脸皮比铜墙还厚!说罢他转身就大踏步走了,直接回雁西庄的房间,他决定这上午他就呆在房里睡觉,看她能怎么办? 林暖无所谓呀,反正她是想阻止娄高与那位他之前选中的齐家姑娘有所接触,她美滋滋地回到叔母身边,听叔母和大长公主她们的谈天。 艾草趁着喝茶的空闲,抚着林暖的头,好笑地问道:“你又惹娄高生气了?” 林暖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啊,他脸皮薄,恼羞成怒不算生气。” 艾草和景荣大长公主忍不住开怀大笑,南安太妃她们也是忍不住抿唇微笑,与这个姑娘呆着还真是高兴。 第105章 离开到来 林暖气跑了娄高,她一个人先是在叔母身边待了一会,听了一会老人家的谈话,后来发现没什么意思,便也与其他人一样围着雁西庄晃悠。 “清芊,你能给我说说堂兄堂嫂的事情吗?堂兄人怎么样?堂嫂人怎么样?我知道堂兄肯定不会嫌弃我,堂嫂呢?”林暖边走边问道。 清芊内心一声叹息,不过还是回到了堂姑娘的话,“姑娘别担心,我们家老爷和太太都是极好的人,老爷一般不会管家中的事务,都是太太在打理,太太出自国公府,教养性情没得说,况且太太和老太太婆媳和睦,太太也不是苛刻下人的人,姑娘不用担心太太她不喜欢你。” 犹豫了一下,清芊又道:“咱们林家人口少,主子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人,是以姑娘的到来会让家里增添许多乐趣,能让老太太和老爷开怀,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喜欢姑娘呢?” 林暖回头瞄了一眼清芊,看样子像是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在家不受我嫂子们待见,堂嫂要是也不欢迎我,累得叔母和堂兄与堂嫂不和,那就是我的不是了。”在苏州,那还算是她真正的家,她都没有落脚之地,何况是堂兄家。 不过族长爷爷也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上京?转念一想,若是不上京,她就没法遇上娄高,这样一想,她就觉得这趟来京来对了。 清芊一笑:“姑娘,你多虑了,咱们林家只是近年来有些式微,但是不缺钱财,养十个姑娘都不成问题,一般家庭不和是因为钱财分不均匀。” 艾草身边这几个丫鬟,尤其以清芊和清珞为主,这两个丫鬟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正是接受新知识的时候,跟在艾草身边长了,受她调/教,思想上就有很大不同。 林暖若有所思地道:“哦,原来是分赃(账)不均!” 清芊没忍住,扑哧笑了起来,“姑娘说话真有意思。” 两人就这么转悠着,林暖继续从清芊那里获知林家和京中的情况,争取最大程度的了解这些。 前面竹林里,一群男女围在一起,还听到一个高亢的女声,正在喋喋不休,听那语气她应该是骂人。 林暖一见有热闹瞧,立马挤了进去,只见一位穿着紫色衫裙的姑娘,正指着一位粉红色衣裙的姑娘,大骂特骂。 这周围看热闹的人不说噤若寒蝉,也是安静无声,谁都不敢得罪明丽郡主。 粉红色衣裙的姑娘,林暖不认识,但是旁边扶着她,有些焦急的姑娘,她可是认识,她记得那是娄高弟弟追求的姑娘。 “果然是底层来的贱民,我表哥是你高攀得上的?也不看看你那副德行!你哭什么哭,本郡主又没打你,哭丧着一副脸,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家死人了呢!” 粉红色姑娘哆嗦着嘴唇,瞪着明丽郡主,半响才辩解出声:“明丽郡主,请不要侮辱我的家人。” 明丽郡主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敢与她唱反调,登时就气急,耀武扬威正要发飙,林暖虎声问道:“怎么回事?” 明丽郡主立马把目光转向林暖,本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家女,不与她相关,她也就不在乎,但是她偏要冒出来打断她,那就别怪她迁怒! “本郡主教训贱人,关你什么事?识趣的,赶紧滚一边去。”她很满意她造成的效果,瞧这周围的人个个都不敢发声。 “贱人要教训谁?”林暖淡淡地道,她走到万妙娘和粉色衣服姑娘身边,做足关怀的架势。 “教训你!”口快的明丽郡主并未反应过来,等说了这一句话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而周围的人全都垂头偷笑。 明丽郡主恼羞成怒,“你敢戏弄我?” 林暖从万妙娘和粉色衣服姑娘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缘由,她转过头在一瞬不瞬地盯着明丽郡主,眼里是啧啧的惋惜之色。 明丽郡主又是恼怒,眼中充满了怒火,“看什么看!再看,本郡主挖了你的狗眼!” 林暖依旧淡淡道:“狗眼?我看郡主这双眼睛很熟悉。”她往人群望了一圈,“那个谁郡主的表哥是谁啊?惹了事当缩头乌龟藏起来了吗?这种男人惹了事就躲起来,一点担当都没有,也就郡主你当成宝,殊不知别人都当他是草。” “明丽郡主,我看啦我要是你那表哥,我也不会选你,一个楚楚可怜、娇花照人,一个胡搅蛮缠、刁蛮任性,是人都知道怎么选择。”林暖非常真诚地说道。 明丽郡主伸手就要往林暖脸上呼巴掌,她身后的两个丫鬟终于不是摆设,立即一左一右抱住她的胳膊。 “郡主,不可!” 两个丫鬟驾着明丽郡主飞快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那双充满怒火的双眼还是死死地盯着林暖,这件事情她不会就这样算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陆续散开,粉衣姑娘闺名柳曼如,她身边除了万妙娘还有一个绿色衣服的姑娘,闺名邹静。 “柳姑娘,你别放在心上,清者自清,何况这不是你的错。”停顿了一下,林暖又道:“刁蛮郡主那表哥,看起来不是个良配。” 柳曼如噙着泪珠,看了一眼林暖,那娇弱可人的样子煞是让人怜爱。 “多谢林姑娘解围之恩。”顿了一下,说道:“林姑娘小心,明丽郡主离开时还是怒气冲天,她应该会迁怒你。” 林暖摆摆手:“没事,我才不怕她!”她还没怕过人呢。 万妙娘和邹静与柳曼如一起走了,林暖见没人才问道:“清芊,明丽郡主是谁啊?她父亲是哪个宗室的王爷?很得皇上重视吗?” 知己知彼,她才能百战不殆。 清芊瘪嘴:“不是宗室的王爷,明丽郡主是华容长公主的女儿,因为备受长公主宠爱,华容长公主特意求皇上给她郡主爵位。” 林暖闻言一笑:“不是皇室的就好了。”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明丽郡主总归不姓凤,皇帝就算偏袒她,也不会过分,这是她的经验之谈,她还没有出嫁呢,她那兄长们就露出了獠牙,何况还不是皇帝嫡亲的外甥女。 转悠了一圈,林暖碰到了郝定,她确实是看在万妙娘的份上帮柳曼如解围,原本没打算用来邀功,但是看到郝定,她便计上心来。 “郝公子。”林暖笑盈盈地道,上下打量了一番郝定,这个人长得脸嫩,不过据说年龄比她大。 郝定浑身一震,结结巴巴地道:“林姑娘,不用如此客气,唤我郝定就行。”要是她真嫁给大哥,以后就是大嫂啊,俗话说长嫂如母……呸呸,郝定觉得自己想得太远! 林暖勾了勾唇角,笑道:“我刚才可是帮了万姑娘的忙,否则她肯定被那个刁蛮郡主欺负。” 郝定顿时鼓着眼:“谁敢欺负她?”看样子要暴走了,林暖赶紧叫住他,心道她话还没有说完,这人就这么大反应,可别惹出麻烦。 “回来,不是还没欺负到她头上吗?”接下来林暖发挥三寸不烂之舌,以柳曼如为主角,衬托万妙娘差点就被刁蛮郡主欺负,多亏了她神勇出现,救万妙娘于危难当中,而她是看在郝定的面子上才帮忙的,所以这事郝定得感谢她。 郝定眼珠子转啊转,其实心中已经明白了,但是领教了林姑娘的胡说八道,他深以为她比蔡宽的掉书袋更厉害。 “林姑娘觉得我该如何报答?” 林暖眉开眼笑:“简单,帮我盯着你大哥!” 郝定心里盘算着,兄弟重要还是心仪之人重要?兄弟重要,心仪之人也重要,但是小事情上可以为了心仪之人插兄弟两刀,所以这点小事大哥不会怪他吧?顶多事败之后,被大哥揍一顿,反正又不是没被揍过。 “林姑娘,大哥明晚就离开,盯着他也没用啊。”不过郝定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 林暖想了想,又道:“我不是说的在这里,我是说的回京之后,你放心,给我一点时间适应京中的生活,等我有了一定名声,我就去向你大哥求婚!” 清芊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死,郝定目瞪口呆:“林姑娘,你要向大哥求婚?” 林暖挑了挑眉:“当然,我追求来的男人,自然是我求婚咯!” 郝定顿时被咳嗽了好几声,才止住喉咙的痒意,“林姑娘,你厉害!” 林暖还想说什么,突然转头鼻子嗅了一嗅,惊讶道:“没有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瓶,清芊和郝定分外奇怪。 只见玉瓶里飞出一只小蜜蜂,它在半空中转了又转,然后飞回来,回到玉瓶里乖乖呆着。 林暖郁闷道:“他不会为了摆脱我,特意跑回去沐浴吧?”说罢林暖大踏步往雁西庄大门口的方向而去,这会大家都在外面玩,她去东边应该不会不方便。 清芊亦步亦趋,郝定一头雾水,觉得有好戏可看,便好奇地跟在后面。 而在房间里的娄高确实把自己全身上下洗了一遍,尤其是头上,衣服上药粉之类的很容易被发现,但是头上和头发上的就不容易,他干脆全身换洗一遍,他还就不信洗不掉她在他身上下的奇怪的药粉。 娄高穿好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用一块干帕子擦到半干的程度,正好拿浴桶里的脏水洗衣服,他们出来是带了几身衣服的,尤其是他们身体好,身上并不用穿几件,这个天时,他只用穿两件就够了。 林暖闯进来时,他正好在院子里搓衣服,郝定见状似乎明白,但是又有不明白的地方,林姑娘怎么知道大哥沐浴过? “需要我帮忙吗?”林暖蹲在娄高搓衣服的木盆对面,双眼含笑盯着他,然而手上却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娄高懒得搭理她,这个女人已经没有羞耻心,说太多反而是他吃亏,所以他现在拒绝开口。 “你又何必呢?难道你不会想一想,我既然之前能下药成功,之后我也能不动声色地下药粉。” 清芊和郝定似乎完全明白了,两人对林暖的行为感到叹为观止。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娄高觉得自己很憋屈,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压制住她,只得叹息道。 林暖得意洋洋地道:“很多啊,不过我现在不告诉你,等你以后自己发现。” 娄高抬头瞟了她一眼,手下搓衣服的劲大了许多,郝定和清芊想笑又不敢笑,只得转身来到院子门口,这才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明丽郡主这场闹剧虽然并未闹至艾草六人那里,却也在私底下传开,而艾草和景荣大长公主等人焉能不知晓? 只是没有闹至她们面前,她们就装聋作哑。 景荣大长公主和平阳太妃丝毫没想过提醒明丽郡主,平阳太妃对华容长公主有些心结,景荣大长公主却完美地诠释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况且华容那个侄女对她也没多少尊敬,眼神精明着呢,看人下菜。 然而明丽郡主却闹出了别的事情,她把气撒在对她一向顺从的堂妹身上,引得大家指指点点。刚才只是在竹林那边,所以并不起眼,但是这草地这边,视野开阔,人可就多了。 七皇子和凤瑜见她那样,皆都皱眉嫌弃不已,不过女人之间的事情,他们不好参与,而且又不是与自己未婚妻有关。 这不,平阳太妃和景荣大长公主就出来解围了。 平阳太妃倒是没有对明丽郡主过多苛责,只是想敷衍过去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景荣大长公主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明丽,向叶五姑娘道歉,否则送你回京。” 可惜明丽郡主不领情,本想顶撞景荣大长公主,话到嘴边却另外说道:“回就回,我还不想呆在这儿!” 说罢,她就直接转身气冲冲地往雁西庄而去,这边平阳太妃也安抚好叶五姑娘,只是她还是在抽泣。 景荣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明丽这样明面上刁蛮任性的人并不可怕,有句话叫咬人的狗不吠,华容保护不了她女儿一辈子。 明丽郡主说风就是雨,果真回房间收拾了包袱,又闹着平阳太妃让她派人送她回京。平阳太妃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反对,果断地派了庄上的一位驾车好手送她回京。 这事闹得,让大家看了好一场大戏,不过没有了明丽郡主,仿佛雁西庄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午饭后,艾草见娄高他们几人跑去山林里游玩,便放弃了午休,直接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山林。 娄高他们小时候在师父手底下训练,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这种山林,基本上每一个时期都要让他们在不同危险程度的山林里呆着,规定了多少天之后才能走出来,所以他们在山里还挺自在的。 郝定正在纠结林姑娘交代他的任务,他想了很久,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会福至心灵,想到他可以事先告诉大哥,但是不妨碍他帮林姑娘忙,这样两不得罪,他真聪明! “大哥,我觉得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声,免得你认为弟弟我不厚道。”从一棵树干跳下来,郝定又翻上另一棵树,仿佛一只猴子似的。 其他人侧耳倾听,娄高意兴阑珊地道:“有事就说!”反正这弟弟他放弃拯救了,他行走在山林里,虽然背依旧笔挺,但是神情却是难得轻松。反正这趟出来,最开始的目的达不成,那他就当度假,平时没有大事,还真没法有这么长时间的假期。 郝定看着靠在大树上的大哥,鼓起勇气说道:“大哥,林姑娘让我回京后监视你,不让你出去拈花惹草!” 余扬季阳祝青等人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祝青和骆风心底那丝黯然和不自在这会也烟消云散,那姑娘不喜欢他们,就当他们没有缘分呗。 “那你怎么说出来了?”余扬嘴角抿着,尽量不让自己语气里带着太过于明显的笑意。 娄高懒得理睬白痴弟弟,郝定见大哥似乎没生气,便得意洋洋地说了自己的想法,这样既照顾兄弟的感情,又完成了林姑娘的承诺,他是不是很机智? 韦凉和谈胜一人一边压着郝定的胳膊,忍不住笑道:“十一哥,你确实很机智!” “哈哈哈哈——” 大家都忍不住大笑出声,艾草就是这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咦,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其实她早就听到郝定的话了。 艾草和清珞一起出现在大家面前,娄高几人顿时哑然,有些奇怪老太太怎么走路不见声音,他们怎么没法发现?后来又一想,估计是他们太过于放松,没了警惕心,才没发现老太太的脚步声。 大家有志一同避而不谈林姑娘的事情,娄高把没正式见过老太太的五个弟弟正式地介绍给老太太。 艾草心里琢磨着,老五十二十三十四十五,最后四个,他们比郝定小一岁,而韦凉又是月份最小的,是以合该他排在最后。 而老五季阳并不像郝定口中所言,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一个壮士,身上全是肌肉,这种身材八块腹肌都算少的,起码十二块呀。 “我可是早就听郝定念叨过他的哥哥弟弟们,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不帅,反而都是小帅哥呀!” 五双眼睛齐齐扫向郝定,眼里包含的意思,郝定懂:你死定了!他欲哭无泪,“老太太,你怎么可以陷害我?” 艾草揉了揉他的头:“咦,我怎么陷害你?我说的是真话呀,季阳长得很好啊,时下的审美有一些诟病的地方,书生有书生的美,但是过了就成娘娘腔了,季阳这样浑身都充斥着男子汉的气息,这样的男人才可靠。” 郝定撅嘴:“老太太,那在你心里,有没有不好看的小帅哥?” 艾草乐呵道:“没有,在老太太眼里年轻就是帅的资本!”她的目光落在祝青和谈胜、骆风、韦凉身上,“其实我觉得你们应该是郝定的兄长才对,与郝定比起来,你们可比他成熟稳重。” 祝青四人连连点头,“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说罢又各自看了看,有几分不好意思。 郝定心里在下雨,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认人阶段过了,就谈起这次出来的收获,艾草直接略过娄高,人家满怀希望而来,结果却被她侄女破坏了,她酝酿一下,最后再来说他的问题。 结果询问一圈,余扬和季阳都与目标人物接触了,只是两人对各自的婚事并不看好,一切都是他们职业的特殊性。 郝定正等着老太太询问他,他好报告战绩,结果老太太直接越过了他。 祝青四人,唯有谈胜和骆风与他们接触的姑娘相处得还不错,祝青和韦凉接触过一回,然后那两位姑娘之后对他们避着走,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两人只得泄气地放弃。 轮到郝定,他可就是滔滔不绝,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最后说道:“万姑娘崇拜读书人,但是她并不讨厌我,所以我会再接再厉!” 众人咳嗽了一声,尤其是祝青和谈胜,真想揍十一哥一顿,他这是在他们面前炫耀、炫耀! 艾草也是笑道:“那郝定要努力,万姑娘我观察过,她是一个好姑娘,值得任何人好好对她。”她虽然与景荣大长公主、平阳太妃她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但是可没有漏过观察任何一个姑娘,拜她现在强大的记忆力,她能轻松完成许多事情。 说说笑笑,艾草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讲林暖的事情,林暖和清芊的身影遥遥地出现在山道上,娄高第一时间就是嗅闻衣袖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 郝定忍俊不禁,不过还是没有把林暖给大哥下药的事情讲出来,他怕老太太生气。 “叔母,你们大中午出在山里开谈话会吗?”林暖走到艾草身边,然后挨个看了郝定他们一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娄高身上,朝他嫣然一笑。 娄高没眼瞎,她是长得很美。 艾草压着嗓子咳嗽了一声,“暖暖怎么会来山里?” 林暖眼珠子转啊转,郝定赶紧给她使眼色,可惜林暖与他没有默契,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 “我知道他在这里。”她指了指娄高说道,艾草起初没明白她的意思,毕竟这古代没有定位器,要时时刻刻知道一个人的踪迹,那是不可能的,想到某些方面皱眉问道:“你在娄高身上下了药粉?”现代古代她都没接触过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粉,艾草还以为什么迷/幻/药之类的只存于传说中。 林暖觉得叔母的神色有些不对,默默地点了点头,我找他自然下追踪的药粉,不然怎么找得到他?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了,心想道老太太要发飙! 果然就见艾草神色一变,抚着林暖的头,说道:“把娄高身上的药性解了。”这与现代社会一样,一个女人追一个男人,在男人身上放追踪器,正常人不会觉得浪漫,只会觉得变态恐怖。 娄高这会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林暖心里发毛,只得听叔母的话,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白色药丸,嘟囔道:“不吃也可以,回去从头到脚沐浴一遍就行了,不洗也可以,十天过后药效就没啦。” 郝定砸吧着嘴,左看右看,他要不要说点回缓气氛的话? 艾草挑眉,娄高没接,只说道:“老夫人别怪她,她没有恶意,我并未生气。” 艾草摇头笑道:“不是这个理,暖暖把药丸递给娄高。” 林暖不敢忤逆叔母的意思,来到娄高面前,抓起他的大手,然后嘟着嘴把药丸放在了他的手心。 午休时间已过,出来游玩的人多了起来,艾草便带着林暖和丫鬟下山,一路上趁机好好说教林暖,林暖有些懵,她这做法怎么不对?这是最简单方便的办法! 林暖被叔母说得有些鄢哒哒的,后面也不对娄高围追堵截,只在草地上看到时,默默无言地看着他。 艾草见状,顿时有些无语,她不是教她不能追求人家,只是不能用那种方法,这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第四日傍晚,除了郝定,娄高他们都要离开回京,除了娄高祝青骆风,其余四人都与四位姑娘约好,等她们回京之后,他们再相见。 他们七人离开,第二日上午以尚永和于江为头,又来了七个人,住在娄高他们离开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正章已替换,早上好么么哒~ 第106章 郝定哥哥 趁着夜色,娄高七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只在吴宅停留了不到两刻钟,夜色笼罩之下,七人便很快回了宫中,与另外的人交接工作。 五月份的天时,夜晚温度适中,今晚长平帝难得没临幸妃嫔,拉着吴统领在院子里喝酒赏月,禁卫的动静,他们自然发觉了,于是七个人一个不落下,被长平帝召见了。 长平帝笑道:“老吴,看来你离儿孙满堂不远了。” 吴统喝下一蛊酒,畅快一笑,“皇上莫不是羡慕?这个可是犯不着。”几位皇子膝下可是有好几位皇子,也就太子没有嫡子,肃郡王、襄郡王和恭郡王三人可是嫡子庶子都有,皇上早在十几年前就抱上孙子孙女咯。 面对皇上的询问,娄高他们应付起来驾轻就熟,并未透露出各自的相亲情况,说了些踏青会上吃的喝的玩的乐的,皇上知道他想知道的,哪里会过问娄高他们的亲事到底成没成。 吴统领也是打趣自己徒弟,君臣二人把握好这个分寸,相处得相得益彰。 直到长平帝安寝,吴统领才能与七个徒弟私底下叙话,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只差一线就圆满的月亮挂在高空,往大地撒着清辉。 自己没有成亲,吴统领很想徒弟们都有一个家,不过缘分的事情难说,知道有三个徒弟白去了,便安慰道:“祝青和骆风也别泄气,人家姑娘与你们没有缘分,以后总能遇上欣赏你们的好姑娘。” 祝青和骆风两人一同耸肩,笑嘻嘻地道:“师父,你不会以为我们会一蹶不振吧?没有什么事情是能与生死大事相提并论的。”从被师父收下来,从小开始训练,起初在山林里也是受到各种危险,出任务受重伤都以为活不下来,就算是现在所处的位置,也是藏着各种暗涌,其实说实话真像师父一样,无牵无挂落得一生轻松。 “师父放心,这不过是小事。不过难得的度假,倒是过得很不错。” 吴统领端着一张脸,打量这两个徒弟,看他们是不是说的真话,他自认为锻炼了几十年的眼力,还是能轻易看透徒弟们说真话还是假话。 “既然如此,那师父就放心了。” 吴统领鼓励了一下余扬、季阳、谈胜和韦凉,让四人有这个机会就抓住这个福分,其后又批评大徒弟,肯定是他那张臭脸,吓跑了人家姑娘,另外六个人垂着头心里暗笑不已,谁也没告诉师父有关于林姑娘的事情。 娄高有些无奈:“师父,说完了吗?”他心底嘀咕,每次不管什么事情,师父都逮着他教训,美其名曰他作为大哥,弟弟们出了什么差错,他都要担责,但是弟弟们有什么好事,又轮不上他,他觉得他真是太悲催了点! “师父,你这翻来覆去的话都说了多次,您不会不记得了吧?”娄高嘀咕师父是不是得了老年病,这话从他进了禁卫之后就翻来覆去地讲,他没讲烦,他还听够了。 吴统领摆摆手,把徒弟们打发出去,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上了年纪,而且年轻的时候训练过度,后来又没有得到好好的养护,其实他的身体比不上普通人的健康。 以前他不在乎,但是他收了这么多徒弟,想到自己的状况,就不得不为徒弟谋一下后路。他们这些禁卫就合该为皇上效命一辈子,一个人一辈子的目标就是为皇上效命,没有家室拖累,更是比旁人拼上十二分,若是侥幸活到老,也是一身病痛,不知别人后不后悔,但是吴统领现在有些后悔,他怕自己身体撑不住,没有他在后面镇着,徒弟们能被朝堂那些老狐狸剥皮生吞。 吴统领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把徒弟们引上这条路,像老胡那样,从未在三个徒弟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身份,每个月给徒弟们开销,养他们到大,然后他们可以独挡一面,在外面挣点小钱,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性命安全,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 而躺在龙床上就寝的长平帝,闭着眼任许多画面在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闪现。想着今年开年以来大凤的情况,各地并未有巨大的灾情禀报上来,这与他年前找天一道长卜算的结果相吻合,只是天一道长说了,盛极必衰,近几年来大凤各地基本上都是风调雨顺,过了这个点,总有一年会是灾年,严重的话,什么样的灾难都能遇上,这样想着长平帝倏地睁开眼,今年和明年,必须得加大力度储存粮食,以应对后面的灾年。本还在考虑平阳太妃和景荣大长公主这两人的长平帝一下子就把她们二人抛之脑后,与天下安危相比,这两个女流不足为挂,尽管这两人是宗室数一数二的巾帼须眉。 ### 艾草是知道娄高七人回京,换来了尚永于江为代表的七人,艾草已经许久没看到于江这个娃娃脸小帅哥。 “老夫人,别来无恙否?”趁着别人都跑山遍野地玩儿,尚永和于江带着五位从未在老太太面前露过脸的弟弟来到老太太面前。 艾草笑道:“就是好久没看到你们两个了。”她的目光落在另外五个人身上,这五个人应当就是郝定从六到十的兄长。 依次介绍了一下,艾草这才知道谁是谁。 郝定之前从排行第六到第十的兄长,分别叫花海、顾城、莫平、穆僧、应兴,花海长相偏老成,明明才二十来岁,看起来就跟三十来岁。顾城和莫平气质趋向于温和,但是比不上尚永的温润。穆僧和应兴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穆僧这个人从面上看有些带着苦色,看到他的人不会觉得开心,艾草听说吴统领捡到他时,他是一个被火烧掉的寺庙里逃出来的小和尚,吴统领难得给他想名字,也或许是为了留着纪念,就给他取名叫穆僧。应兴人很高,艾草目测他都快有一米九了,可能是兄弟当中最高的,与众兄弟待在一起简直是金鸡独立! “我可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次终于见到了,以后有空和你们兄长弟弟们一起到林家来顽儿,别担心你们人多就能吃穷了林家,老太太保证,林家还是有钱财的底蕴的。” 五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顾城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酒窝,这是艾草来到古代看到的第一个有酒窝的男人。 “好,老夫人不嫌弃,以后就打搅了。”每次都只能吃十一那小子带回来的水果,兄弟们一分就没啦,听十一炫耀在林家吃的东西有多美味,让他们早就心里发痒。 艾草乐呵道:“不嫌弃不嫌弃!” 七个人陪着老太太闲聊好一会这才分开,艾草从他们话中可以分析出,其实他们对相亲并未有太大的信心,一是没有多长时间陪在妻子身边,二是他们的差事太危险,保不定下一次出任务就回不来。 艾草也没法,这是离着皇帝越近,越得皇帝信任,越危险!简直是如履薄冰! 早上出来时人多,郝定给七位兄长示范了一下他的诀窍,大家便各自散去了,郝定去找万妙娘说了好一会话,中途被蔡宽被逮住了,又被蔡宽荼毒了好一会,遇上了没精打采的林暖。 林暖从昨天开始就保持这个表情,跟在她身后的清芊满脸担忧,堂姑娘应该是一个心宽的人,就算被老太太说教了,也不至于就这么一蹶不振吧? 游走了一圈,回到草地,林暖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大事。 郝定见状,直接坐在林暖对面,两人隔着一个两米宽的桌面,他好心地问道:“林姑娘,我大哥就算离开了,你也不用这样没精打采的吧?” 林暖懒懒地看了一眼郝定,半响才说道:“你不懂。”叔母说那些好复杂,听懂了好像又没听懂,她很困惑好不好? 两天没摸自己的医书,没想自己的医术,林暖这会提起一点精神,觉得她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师父传给她的立身之本。 “诶,郝定,我给你把脉怎么样?”等晚上叔母再给她上课时,她应该给叔母检查一下身体健康,族长爷爷不是说叔母身体不太好吗? 清芊闻言,立即拿出一块丝帕,“姑娘,用这个搭在郝公子手腕上。”清芊觉得京中虽然妇德不像江南那些地方那么严重,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注意一点。 林暖皱着眉,在她眼里,男女都一样,反正都是病人。在苏州时,兄长和嫂子根本不让她出门行医,顶多让她上山采个药,就连卖药都不让她去,那一年她过得及其辛苦,所以才在上京的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转念一想,京中还是比苏州好一点,至少叔母没有不允许她诊脉看病。 郝定等着手腕上的丝帕,一阵无语,不过也没有反对,本来诊脉唤起了精神的林暖又有些意兴阑珊,只是这是她提出来的,她总不能反悔。 几根手指搭在丝帕上,细细感受脉搏的跳动,林暖本以为郝定年轻脸上充满血色身体定然健康,却不想身体下面隐藏着无数的暗伤。她的脸色不由得为之沉重,郝定见状,心脏扑通通地跳了起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林暖收回手,问道:“你们有固定看大夫吗?”身为皇上身边的人,不会连太医都看不起吧?还是说太医那水平也很次? 郝定摇头:“谁没事看什么大夫!” 林暖白了他一眼,“算了,这里不方便,等回京之后再说。”林暖琢磨着,这两天叔母老是给她讲很多规矩,听得她心里毛毛的,郝定他们是皇上身边的人,太医的水平不会太差,怎么会发现不了他们身体内隐藏的暗伤? 郝定还是心底吊着一块石头啊,“我身体没事吧?” “没事,现在死不了人。”以后就不一定了,小孩子还小的时候,身体没发育好,本来因为出生那几年被遗弃缺乏营养,后来就算境遇好了,还未完全养好,又过度训练,啧啧,这又不是神仙,他们怎么可能受得住? 一般孩子要练武,都是循序渐进的,直到十二岁之后才不用担心,否则一个不注意会给身体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 不过应该是从昨年开始,他身体那些不易被察觉的暗伤有回缓的迹象,这倒是奇迹!按照现在这速度,就算不用她开药,七八年过去,身体也能复原,这让她很好奇,他接触过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身体自动复原! 郝定心底咯噔一下:果然,面上却笑嘻嘻地道:“没事,我的身体好着呢。” 林暖死鱼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心真宽!” 郝定说笑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就跑了,林暖看他的路线是回雁西庄,也不知他跑回房间是干什么去? 郝定是直接跑回自己房间,鞋也不脱,直接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想起了大概一年半前的一件事情。 那时,他从外地回京,恰好在路上救了一位宫中的老太医,老太医是回家探亲,恰好遇上打劫的,又被他恰好给救了下来。当然事后郝定想了想,大夫手里不缺药,就算他不出手,想来那老太医也不会出事的,只是老太医依旧感激他。 后来在宫中执勤时,他三不五时遇上老太医,两人也能说上几句话,最后一次见老太医,老太医神神秘秘的,跑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张药方,让他有时间抓这服药来吃,长久下去,能调养好身体里的毛病,他也没放在心上,没病没痛的,谁想吃药?老太医说他年事已高,已经从太医院致仕,九十月份的样子就会离开,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说这张药方是保守温和的药方,他的哥哥和弟弟们都可以用。 郝定努力想老太医说的每一句话,只是时间有点久了,他有些记不清。想得都快睡着了,郝定突然睁开眼,眼神里的神采顿时萎靡下去了。 中午吃午饭时,七位兄长见弟弟这么安静,就有些意外,但是无论他们怎么问,郝定就是不说,就是没精打采的。 下午,林暖看到他,发现不过是几个时辰没见,怎么感觉郝定就变了似的? “你怎么了?”林暖疑惑道。 郝定摇头:“没事啊,困得慌!” 还未说几句话,郝定就跑了,不到半刻钟林暖面前坐了一个女子,她记得这是郝定这几天千方百计讨好的人。 万妙娘有些奇怪,郝定每天上午下午固定都会找她说一会话,她刚才看到他在这里,但是她过来了,他却跑了。 “林姑娘。”万妙娘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她倒是没误会郝定和林姑娘的关系,必定郝定说过林姑娘和他大哥有非同一般的关系的。 林暖也是笑了笑:“你来得不巧,郝定刚走哦。” 万妙娘这下更是脸飞红霞,“我看到了。”话音落,万妙娘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林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上次她帮过忙的柳姑娘与一位少年公子含笑说话,一个看起来楚楚可怜,一个看起来翩若惊龙,一对男女倒是很相配。 林暖眨了眨眼:“那不会是刁蛮郡主那表哥吧?”林暖表示她不懂柳曼如的思想,明明因为这个男人受了辱骂,却还是要凑上去。 万妙娘咬着唇,眼里是止不住的郁气,小声又泄气地道:“对呀,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威远侯府是那么好进的吗?” 万妙娘都忘了打听郝定的事情了,略过柳曼如和刁蛮郡主那表哥,两人很快就说得兴起,还非常投入。万家只是小户人家,不像高门大户那么多规矩,万妙娘就算被母亲严苛要求,但是家世在那里,又母亲总是疼爱女儿的,是以万妙娘被娇养得很是活泼。 两个人都讲自己小时候的苦难日子,竟然还能惺惺相惜! “林姑娘,你会看病,那你以后在京中还会继续当大夫吗?”犹豫了一下,万妙娘又道:“很多规矩总是不让女人抛头露面,否则你会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林暖心有怯怯焉,却坚定地点头:“当然,不当大夫,我还能做什么?”不做大夫,她就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做了。 若是叔母不让她当大夫,她就离开林家,反正这半年她在外面过得也挺好的。 万妙娘顿时对她有万分佩服,两人这会已经坐在一起,她抓着林暖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那你看看我身体有没有毛病?” 把脉对林暖来说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她一向认真对待,认真对待的结果就是吓得万妙娘以为自己得什么绝症了呢! 林暖见她那样子,笑道:“你别紧张啊。”她与万妙娘手握着手,说道:“你只是有些宫寒,应该是你初次来月事时受了寒,之后每次来月事都觉得腹部疼痛,又一个没注意在月事来时练了武,用力过度,加剧了疼痛。月事疼痛,大部分女子都会有这个毛病,你这个不严重,成亲生了孩子以后基本上就会好啦。不过你放心,等回京之后,我给你写个方子调养一下,慢慢地就不会疼了。” 提到月事、成亲和生孩子,万妙娘那是万分羞涩,只是林暖说的那些情况她都有,她不免有些惊讶,她是真会医术,仅仅从把脉就能看出她身体的毛病啊! “那就多谢林姑娘了。”不管如何,林姑娘也是好意,她不能拒绝林姑娘的善意。 有了共同话题,女子之间的友谊很容易就建立起来。万妙娘本和柳曼如、邹静走得近,但是在柳曼如一心想攀上威远侯府世子,三观不同,两人便渐行渐远,而邹静一向沉默寡言,她更是摸不透她的想法,万妙娘就只能和邹静也散伙啦。 这个下午,两人就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地说着话,万妙娘知道她初来京城,京中的一切都不了解,是以谈话多谈起京中的热闹,尤其是上次岳阳楼学子以文会友那画面,至今还记在万妙娘心中,让她想起来都觉得浑身激动。 “真这么好吗?那我明年可要见识见识。” “对呀,还有端午那日龙舟赛哦。”万妙娘左右看了看,说道:“龙舟赛可热闹了,尤其是今年的龙舟赛,还有开赌盘,听说有位外地来的富商,可是赢了好几百万。我可是缠了爹爹好久,他才答应带我和弟弟一同去看龙舟赛的。”可惜,那日人太多,挤在人群里根本看不了多远。 旁边清芊心里嘀咕,哪里有好几百万,不过是一百多万而已,这以讹传讹就传出赢了几百万,果然流言传来传去就容易失真。 晚上,艾草照旧把林暖叫到房里,今晚她不打算给她上课,反正这几天的内容已经够林暖吸收了,这丫头的师父也是,以前也不知教她一些规矩,而她母亲早逝,兄嫂不可靠,父亲年老,谁也没教她,她说她在苏州惹得大家都烦,倒也不是她全部的错。 “好啦,叔母今晚不讲规矩了。”这规矩不是为了限制她的,毕竟一个人的力量微小,不足以改变整个时代,那就只能融入这个时代,懂规矩才能游刃有余。 林暖松了一口气,完全没领会叔母那话,今晚不讲规矩,以后规矩不会少。 “叔母,我给您把把脉。”在医术方面,她当仁不让。 艾草伸出胳膊:“好,暖暖是个好孩子,惦记着叔母的身体。”她本就没想过限制林暖,女人会医术又怎样? 林暖笑得很灿烂,一只手托着叔母的胳膊,一只手放在叔母手腕,不到半刻钟放下手腕:“叔母,您的身体很好。” 生命自然的衰竭,她是没有办法的,她只看病。 艾草抚着她的头:“多谢暖暖。下午看你和万姑娘说得那么高兴,看来你们很投缘。” 林暖忍不住咧嘴一乐:“她很好啊,讲了京中好多有趣的事情告诉我,我答应了以后会邀她一起玩儿。” “当然,我们暖暖要多交几个好朋友。” 一个叔母一个侄女两人其乐融融,林暖本想提娄高的,但是话到嘴边又没说,从叔母那里离开后,她有些郁闷。 而东边,郝定好不容易应付完哥哥们的盘问,以休息为借口躲在自己房间里,还在想着下午发现的那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替换 第107章 姻缘这事 五月的天时,早晚温度不同,而地处雁西庄这样的山野之地,早上还能看到雾气勃发,晚上又能看到夕阳漫天,流动的空气带着丝丝缕缕灵气,呼吸一口气让人五脏六腑收益,让人心旷神怡。 景荣大长公主年前一直在自己的庄子上度假,过年时才回安侯府,其后因为孙媳妇怀孕,这才没有离开侯府,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有她坐镇,孙媳妇还是出事了,是以她在京中已经呆了快半年,实在有些憋闷。 看到这青山绿水,大长公主心情极好,此时这片临水之地就只有大长公主和平阳太妃两人,各自的丫鬟恭敬地站在五米之外。 “明秀今日倒是偷了懒,早晨如此好的景色,错过了可惜。”大长公主笑着说道,目光落在水面上飘着的大团荷叶,看样子离开花之日不远矣。 “这荷花快开了吧?倒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只怕等我们离开,它才会开花。” 平阳太妃温和一笑:“姑母若喜欢,多住几日,侄媳很是欢迎。”她的目光也落在那大团簇拥在一起的荷叶上面,漫不经心地道:“我一直都很佩服姑母,只是姑母在姑父离世之后,就一直心灰意冷,这要不是世子妃有孕,只怕还留不住姑母。” “安侯府好歹是姑父留下来的传承,姑母为何一直让其处于这般尴尬的境地?凭姑母的心智手腕,向前一步也不过是信手拈来。”世人都说景荣大长公主和周驸马伉俪情深,平阳太妃也是多见姑父姑母相处时,两人之间那脉脉温情,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是与她无关,她便没想着去探究。 “我老了,没那个心思,况且雏鹰总要离开父母的翅羽,才能展翅高飞,我护不了他们一辈子。”景荣大长公主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人各有志,平阳这个侄媳妇她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欣赏的,只是过犹不及,尤其是平阳似乎没有想过未来某一天她不在了,她一直护在羽翼下的儿子孙子又该何去何从? 平阳太妃狐疑地看了一眼姑母,还在琢磨下一句话,就见忠勇侯夫人和陈大夫人相携着来到,忠勇侯夫人比较富态,陈大夫人从年轻时就长得瘦小,现在老了,依旧瘦弱,两人走在一起完全是一胖一瘦两个极端。 “大长公主,太妃,你们起得还真早。”忠勇侯夫人走起路来虎步生威,笑起来一脸和善,陈大夫人也是笑言,“今日起晚了,来到雁西庄这里,倒是把人养懒惰了。” 平阳太妃抿唇一笑:“你们还不晚,还有人比你们更晚呢!”她那表妹一向是惫懒之人,倒是林老夫人向来早睡早起,看她那样子,实在不像半年多前太医诊断病体缠身之人。 说说笑笑间,南安太妃和艾草相携着走来,这下六人到齐了,想到明日就是最后一日,大家神色都有几分不舍。 远离京中的纷纷扰扰,寻得心里的安宁,大家各有感触,只是生在尘世间,割舍不下太多事情,总是要回那个是非之地。 南安太妃昨夜收到家书,只是家书内容着实让她心中有些不快,不过神情上并未表现出来。 艾草心情倒是极好,哪怕明日这次有点没来头的踏青会结束了,她也不会觉得惋惜,反正她要是想出游,随时都可以。 不一会,许多年轻男女就从雁西庄出来了,艾草几人从不管束他们的行动,是以这趟出来,好些人玩得忘乎所以。 尤其是这些女子! 林暖自从和万妙娘熟悉之后,两人就成为小伙伴,都让万妙娘忽视了郝定已经有三次没找她,白天和朋友一起玩,她没放在心上,只是晚上临睡前才想起,昨夜万妙娘就想着等白天去找郝定问一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自从被叔母教训过,她那些医药上的手段不能用在朋友身上,是以林暖还真不知道怎么找郝定,挠挠头,两人相顾无言。 这时,顾城从旁边的山坡上跑了下来,看他那踉跄了几步,差点没滚在她们面前。 “顾城……”林暖记得他,知道他是郝定的其中一位哥哥,不过她话才说一半,就见从顾城刚跑下来的山坡上出现一道身影,她提着裙子咬着唇死死地盯着顾城,看神情别提多委屈了。 顾城有些懊恼,他们一向奉行低调,哪怕是出来相亲。他也是选中了一位女子,打算凑上前讨好一下,结果那边还未有结果,就招惹这位坦诚她最喜欢有酒窝的男人的女子。 “你跑什么跑?”云寒提着裙子小心翼翼踩在山道上,边走边说,“顾城,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都追你好几天了,你倒是给个准话呀,回京之后我与我爹娘一说,他们准答应,到时候你直接找媒人上门提亲就是了。” 顾城没理会她,直接看向林暖和万妙娘,问道:“林姑娘,万姑娘,两位叫住我可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林暖和万妙娘还未讲话,云寒已经跳脚般地飞跑过来,护在顾城面前,怒瞪着林暖和万妙娘:“这是我看中的人!” 顾城被羞得脸红,林暖和万妙娘相视一眼,两人木然道:“对,你的人!” 云寒挺满意的,拍了拍手:“现在允许你们讲话!” 万妙娘咳嗽一声,林暖点了点头:“顾城,知道郝定去哪了吗?他已经消失一天半了。”她的目光落在万妙娘身上。 顾城竟然懂了,点了点头:“你们先回草地那边,这边有些偏僻,不是很安全,我回去把郝定抓出来。”走了两步,他还是回头交代了一声:“云姑娘,你也和她们一道回草地那边。” 万妙娘脸红了起来,云寒虽然没清楚来龙去脉,但是也看明白了几分,心里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两位姐姐好,小妹姓云,闺名单字寒,今年十七岁,不知两位姐姐如何称呼?” 林暖看了她一眼,最后虎着脸道:“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姐,可以。不过妙娘还不满十六岁,比你小。我姓林,闺名单字暖,她姓万,闺名妙娘。” 云寒扑哧笑道:“那我就叫你万妹妹。”她目光明亮地看向万妙娘,让万妙娘没法拒绝。 万妙娘点了点头,爽快地道:“云姐姐。” 林暖挑了挑眉:“那我叫你小寒,这才好听。” 往回走的路上,云寒还不忘打听,“你们要找那位郝公子为何要问顾城?”话音落,云寒就想起来了,她只知道顾城是孤儿,被人收养,与一群兄弟长大,灵机一动,“是顾城的兄弟?” 这个林暖和万妙娘倒是点头应承了,只是也没有多说顾城他们兄弟的事情,她们知道的也有限啊。不过这一路回草地的路上,林暖和万妙娘倒是与云寒相熟了,秉承着有中间的纽带,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倒是相处得很不错。 万妙娘知道云寒竟然因为顾城的酒窝喜欢上他,有种眩晕的感觉,云姑娘怎么也是大官员之女,怎么敢倒追男人呢? 林暖却非常佩服,她追求男人被叔母狠狠教训了一通,都是追求男人,云寒同样是死缠烂打的方法,怎么就比她的有效果呢? 回到草地上,这会并没有太多人,大部分人都跑出去爬山,还能听到四面山林里的喧闹声。 顾城把郝定从房间里提溜出来,一路走一路教训,“十一,你再这样,别怪七哥我动粗了哦?” 郝定幽怨地看了七哥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七哥,你说我要是不久于人世,我是不是不应该拖累人家姑娘?” 顾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你是大夫,你知道自己得绝症了?” 郝定憋了口气,没憋住道:“我不知道啊,还记得一年前从太医院离开的蒋老太医吗?他离开前偷偷摸摸塞给了我一张药方,说是保养身体的,让我有时间抓来吃。” 顾城本不当一回事,一听这话,就不得不重视起来,“蒋老太医在太医院医术确实了得,不过你也不能听风就是雨,这事儿等回京再说,现在你不能让人家姑娘伤心。回京之后,找太医看一看,若是太医宣布你得了绝症,七哥我亲自上人家姑娘家赔罪。” 郝定不得不屈服于七哥的淫威,不过七哥说得非常有道理。 顾城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心底却沉甸甸的,十一不会有的放矢,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何以现在才想起? 不过两人很快收敛好情绪,来到正聊得高兴的三个姑娘旁边。 重色轻友!!!林暖郁闷地看着一左一右两个人,顾城和郝定出现,这两人就抛弃了她,还要她打掩护! 不过她倒是兴致勃勃地观察这两对男女,万妙娘和郝定两人都颇为羞涩,而云寒和顾城,云寒简直是就像她在苗地看到的那些胡彪的苗女一样,盛气凌人,而顾城看起来气势就弱了许多。 林暖总觉得很是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若是艾草知晓,会告诉她,傻孩子,顾城和郝定都是演戏的好手,这两对人之间,看似是女方占据上风,但是从头至尾都是男人在牵着女子的鼻子走,一切都未离开他们的谈话节奏。 “万姑娘对不起,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一直没想通,抱歉让你担心了。”郝定非常愧疚地道,这话倒是真话。 万妙娘脸上浮现一层担忧之色:“那你现在想通了吗?”她本来想问,你想的事情是否关系到他们两人,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郝定苦恼地摇头:“没有。”片刻后,他又道,“回京之后我到你家找你时告诉你。” 万妙娘立时垂着眸脸飞红霞,郝定咬着唇,心里很是懊恼。 这是林暖左边发生的事情。 云寒就像是恶霸似的,虎视眈眈地盯着顾城,“我们已经认识两天了,我刚才的提议,你到底答不答应?” 顾城有些无奈地道:“云姑娘,我无父无母,虽然有师父和一群兄弟,但是真的很穷。令尊令慈真会看中我?” 云寒眼睛也不眨一下地道:“没问题啊,我娘这次让我出来就是让我自己选择一位如意佳婿。至于家财的问题,我娘说了我出嫁时陪嫁很多,就我们两个人过日子花一辈子也花不完。虽说靠妻子起家有些吃软饭的嫌疑,就不知你会不会觉得丢脸?” “还是你看不上我?”云寒盯着顾城,目光清澈,又带着几分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似下一瞬顾城拒绝了她,她就能哭出来。 能屈能伸,真豪杰! 顾城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又是带着几分无奈道:“回京之后,我先找令尊结识一下。”他若是没记错,云姑娘父亲工部左侍郎云勇,人称奇思妙想,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位居左侍郎,而且全靠他自己奋斗出来的,不得不说云大人是官场的一朵清奇之花。 云寒立即破涕为笑,林暖都有些惊讶,这速度太快了,就这样就结成一段姻缘? 好么,人家成双成对,下午林暖就只能单着了。受到云寒的启发,林暖把接下来的时间都放在观察这些京中大家闺秀身上。 然后林暖又看到熟人成双成对,划船的那不是郝定的十哥吗?那个大块头和一位娇小的姑娘,两人笑得很傻。 马路对面,一脸高冷样子的娃娃脸少年,那是郝定的四哥,他闲庭信步地往山下来,倒是后面跟着一位艳丽的女子,她的表情很丰富,死死地盯着前面男人的背脊。 方才她转悠的时候,还看到了郝定的六哥和一个女子前往花海那边去了,这名字与郝定六哥倒是一模一样。 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林暖眼神涣散无光,清芊见状,颇为担心道:“姑娘,你别担心,等回家之后,老太太和太太会重新告诉你京中的很多事情,你很快就能赶上她们。京中的大家闺秀都是从小从各个方面开始教导,规矩礼仪样样到位,姑娘以后也会和她们一样厉害。” 林暖死鱼眼睛,捧着下巴幽怨地看了一眼清芊,一股可怕的感觉袭上心头,她以后的日子是不是要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因为第二日下午大家便要回京,傍晚时分,雁西庄的晚宴便在草地上举行,各种美食齐齐上桌,尤其是大厨现烤的各种烤肉,肉香飘糜,直接把还在外面玩得流连忘返的少年少女吸引回来了。 ### 端午之后,京中的天气一下子就变得热了起来,唯有一早一晚才有丝丝凉意。 自从张氏出月子之后,红叶便把府中的事务交给了张氏,至于王氏,她现在忙着呢,而且府中管理规则改了之后,她根本捞不到油水,所以这中馈不要也罢。 这会半下午了,红叶在园子里散步,不免想到艾草,知晓她与南安太妃诸人度假去了,还领着一帮子未婚男女,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二爷,小心,别摔了三爷。”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还有惊慌的说话声,又听到,“我怎么会摔了弟弟?别小看我!” 这是贾珠的声音,他每天雷打不动都要跑去东院看弟弟,而他八月份满三岁,一向认为自己是大人,弟弟这么小,怎么会抱不动? “二爷,三爷看不到太太,他会哭的。”奶嬷嬷和丫鬟围着贾珠团团转,双手还要拖着贾珠手里的襁褓。 贾珠小大人似的叹气道:“弟弟怎么那么黏伯娘呢?我看不到我娘也不会哭啊!” “二爷,三爷还小呢,还不到两个月。”奶嬷嬷小心地说道,半蹲着身子,“二爷把三爷交给我如何?” 贾珠看着正在吐泡泡的贾琏,伸出小手指点了点弟弟的鼻子,小脸往上凑,吧唧一声亲在了贾琏的脸上。 “弟弟,你要快快长大,等以后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儿!” 贾琏被哥哥骚扰得有些不耐烦,鼻子一动一动的,砸吧着嘴就开始嚎啕大哭。 贾珠苦着脸:“弟弟,你真会哭!伯娘又不会跑,你哭什么?” 贾琏哪管那么多,哭声震天响地,奶嬷嬷赶紧抱起贾琏,一行人连忙往东院赶去。 张氏听到哭声,匆匆地从东院出来,恰好在东院外面的九曲长廊碰上,赶紧接过小魔星,摇一摇:“琏儿不哭,娘在这里!” 贾瑚下课正往东院这边来,路上碰见贾珠,便把弟弟一并带了回来,两人回来就看到母亲(伯娘)在哄三弟。 “伯娘,琏儿不乖,总是哭!”贾珠皱着眉说道。 贾瑚也是忧愁至极,“母亲,琏儿还是这般会哭,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以后他不出门,只呆在母亲身边吗?” 襁褓里的贾琏抽噎着,声音渐渐变小,往娘胸前拱,咂咂嘴很满足的样子。 张氏笑道:“琏儿还小,等他会说话会走路,他就不会这样了。” 红叶远远走过来,她其实观察了贾琏很久,原以为他这般恋母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只是除了恋母之外,他别的地方又非常正常,不像是有记忆的穿越人士或者重生人士,红叶也就懒得探究,是人是鬼以后总会出现端倪。 不一会,贾赦和贾政兄弟俩相继回来,两人都是灰头土脸的,一个是在庄子上栽树搞成这样的,一个是在书铺装修搞成这样的,兄弟俩还真是难兄难弟。 不过两人都很有成就感,贾赦那片山已经种上了树苗,都是种得适合山上土壤和其后的水果作物,贾赦请教农部官员可是没白花功夫。 红叶原本想着找个时间去贾赦那农庄走一趟,给山里的果树浇点灵水,但是想想自己的身份,出府还行,出京就不行了。 “珍儿呢?” 贾赦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感觉全是灰土,听到母亲问话便瘪瘪嘴:“那小子在山上不小心滚下了山坡,然后滚进了一户人家的粪坑里,虽说在河里洗过了,还是有臭味。” 红叶点了点头:“只怕那小子心里是过不去。”心里上有阴影,影响正常吃饭,又贾珍每天运动量很大,只怕很快这个白里透红的少年帅哥就会瘦下来。 贾珍今天是格外倒霉,想到那粪坑,回到宁府让人烧了热水沐浴,抹着皂角,一连洗了三遍,他心里那恶心感才去了一些。明明今天很累,肚子又很饿,但是他一点食欲都没有。 徐氏倒是担心儿子,听到这事,那是一片慈母关切之心,不住地劝儿子吃饭,但是他真吃不下去啊! 贾代化唾骂了一声,“臭小子,人吃五谷杂粮,这就觉得恶心了吗?那叫他每天不拉屎撒尿。想当年我们行军打仗,比这更恶心的地方那是死死地待了好久都没吭一声,回来之后不过是在河里洗了洗,就完事。” 旁边老仆不得不劝慰道:“老太爷,世子爷太平年间长大的,哪能与您相比?” 视线转回荣府,一家人和乐地吃过午饭,张氏和王氏留下来陪红叶说话,贾赦贾政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问候了母亲之后就离开了荣禧堂,现在他们正在做的事情逐渐走上正轨,已经能够自己解决问题了,红叶并不会一味地指手画脚。 王氏说起娘家事情,说她大嫂已经被确认怀孕,娘家的喜事,她这个出嫁女自然该恭贺一番,就算人到不了,也要派人送上贺礼。 张氏自然不会有任何刁难的行为,府中个姻亲走礼都要从公中走大部分,至于出嫁女要额外添置东西,那就是自个的私事。 红叶还以为是王熙凤要出生了呢,却又听王氏说大嫂这么多年苦尽甘来,终于怀上头胎,她这做小姑的要送上重礼。 头胎?也就是不是王熙凤,而是那个‘忘却仁义’的王仁! 作者有话要说: 已换 第108章 回京回京 夜半时分,艾草从本体空间中出来,习惯性地侧耳倾听窗户外的声音,却听到雨打窗户嘀嗒嘀嗒的声音。 原来是下雨了,她放出神识,只见院子外面的树木和花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瞬就变成倾盆大雨。 雨势来得迅猛,尤其是空气里夹杂着不安分的气质,艾草一个初入修真门槛的半人半妖,根本无从了解空气里越加浓郁一些的灵气之外的任何物质。 神识围绕着整个雁西庄扫荡了一圈,除了风吹雨打,天空中已经趋向于圆满的月亮早已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了。 不过夏天的雨一向是来得匆匆,一旦雨停,天时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变晴。 天亮之后,雨并未停,这下少年少女们全都被困在屋子里了,当然不妨碍大家串门。万妙娘因为之前来得早,分配的屋子是较好那种,而林暖分配的屋子就是最差的那种,但是对于林暖来说,这房子很不错,除了一张床一张梳妆台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别无他物,但是正好适合她用,她马车里可是不少的药材,她把那些药材全都摆满了整个房间的地上。 万妙娘游走在长廊上,逼着雨,以免被雨淋湿,明明她住的院子与林暖住的院子并不算远,但是她依旧花了一刻钟时间才来到林暖的房间。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她敲了敲,便听到一道身影请她进去。 “林姑娘。”她刚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林暖正一脸严肃地蹲在地上收拾药材,“我帮你。” 林暖嘟嘴摇头:“你坐就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不懂医术,这药材还是我自己收拾比较好。我早上醒来才知道昨晚在下雨,虽然药材没被雨淋湿,还是被这润湿了。” 万妙娘也不强求,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拖着下巴笑道:“下午就回京了,这次出来可是玩够了。” “别舍不得呀,以后有得是机会出来玩的。”林暖就从未想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叔母还说她每过一段时间都在外面游玩呢。 两人说着话,林暖把所有药材收拾好,清芊带着清珞一同回来了,“姑娘?”清芊进了屋才看到万妙娘,“万姑娘好。” 万妙娘的两个丫鬟也在收拾行礼,又她明确说了她来这里,两个丫鬟才没有跟随。 “姑娘,老太太让我们来帮姑娘拿行礼,今日就带着老太太那里,下午雨停了便可以离开了。” 清芊和清珞一人背了一个包袱,手上还抱了一个包袱,林暖手里也拿着一个包袱,她包袱里的是师父传给她的师门独有的医书,她一向奉若宝贝。 “妙娘,我们一起。待会我们去找小寒。” 万妙娘笑得眉眼弯弯,“好啊,林姐姐。”她有时候称呼林暖为林姑娘有时候为林姐姐。 整个西边所有的姑娘都在收拾行李,虽然大家口头上说着舍不得,但是收拾包袱的行动可不慢,可见大家还是想念家人的。 东边众多院子里,主子翘着腿躺在床上,小厮忙前忙后收拾包袱,当然不适用在尚永八人身上。 这趟出来,算是难得的度假。兄弟们大多都找到心仪的姑娘,虽然几个弟弟找的人都不是最初的目标,但是缘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 不过一点没有进展的尚永没有说这话的权利,这次八人当中,老三尚永和老八莫平、老九穆僧三人依旧是如何来的就如何回京。 原本应该为弟弟们的终身大事有着落这件事感到高兴,但是现在大家呆在一起,气氛却有些怪异,倒是说不上沉重那话。 原本郝定在怀疑时是打算回京之后,他找一位医术极佳的大夫看一看,最后有了结果再说,但是他没憋住,还是事先告诉了兄长们,于是现在就是兄长们陪着他一道烦恼了。 尚永手指在桌子上敲来敲去,“行了,别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一切等回京之后再说。”他又看向郝定,问道:“十一,你什么时候不怀疑这事偏要在这个时候怀疑?” 郝定挠了挠头,沮丧道:“林姑娘不是学医的吗?她给我诊脉之后,就是一脸沉重,好像我得绝症似的。” 尚永挑了挑眉:“林姑娘如何讲述的?”他不太相信林姑娘的医术,毕竟医术这玩意一向是需要时间积累的,林姑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太精湛的医术? “林姑娘一脸奇怪地看着我,然后我问她,我是不是得了绝症,我本来看玩笑的,结果她说现在死不了,只是现在不方便讲,等回京之后再说。” 尚永七人齐齐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十一还真是天真,就因为林姑娘一句话就自找麻烦,而且他们怎么听怎么觉得林姑娘那话是开玩笑的。 郝定一听兄长们如此说,严肃着一张脸,说道:“林姑娘不可能开玩笑,她对待医术是相当认真的,就跟我们追求武学上的进步一样。” “行了,十一,反正下午回京,等找太医看过再说。”尚永摇着折扇就这么定下来,不过关系到弟弟的生死,自然被大家放在了心里。 大雨是在巳时过后停止的,果然不到一个时辰,那被漫天云层遮挡的太阳就穿透云层出现在天空中,不遗余力地撒着光辉,雨后阳光下,青山绿水间,一座彩虹架在两座高山之中。 这般美景被大家看在眼里,又能引起多少文人书生的豪情。 下午未时过后,从雁西庄驶出一辆又一辆马车,形成一条长长的车队,快速行驶在官道上,两个时辰之后,马车终到城门口。 而回到京中,尚永八人并未先回吴宅,直接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里面住着一个与他们相熟的大夫。这位大夫姓江,医术很好,收了几个徒弟,在城里开了一家药铺,在药铺附近名声极好。 巷子这里是江大夫的家,自然没有药铺那么喧嚣,他看到尚永七个人,还颇为惊讶,闻听来意,便一脸严肃。 “十一公子这边请。”看病自然是一项严肃又神圣的事情,作为一名大夫自然要认真对待。 尚永等人眼巴巴地等着,应兴回吴宅去拿郝定收在抽屉里的那张蒋太医留下来的药方,这会还没有到。 不过江大夫细细切脉,几个步骤下来,依旧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便收了手,说道:“三公子,令弟并未有任何问题,老夫不知十一公子是被谁诊断过身体有隐疾?切莫自己吓自己。” 尚永几人倒是松了口气,江大夫医术虽然比不上宫中御医,也比不上经验丰富的蒋老太医,但是他的医术也是有目共睹的好。 “多谢江大夫。”话刚说完,应兴拿着药方回来了,尚永接过来,便递给了江大夫,问道:“烦请江大夫看一下,这药方是针对什么病症?” 江大夫接过药方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药材的用量都斟酌过,方说道:“这药方是调养身体的,不过药方用量很是可疑,老夫还从未见过如此开药的。” 几人不懂医术更是不明白,江大夫思考了许久,说道:“我已记下这药方,三公子不介意这药方让我研究一下吗?” 尚永点头应承,八个人并未在江大夫这里久留,回了吴宅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挂上宫中禁卫腰牌,便一同回宫。 回宫便与娄高等人汇合了,宫中白日比晚上安全许多,是以他们完全有时间聚在一起,还未来得及交流,头等大事就是找宫中相熟的太医来给郝定看一看。 娄高和余扬、季阳对这事也很看重,御医没有皇上的吩咐是不会轻易给人看病的,太医当中好些与他们不熟,又医术程度不同,而且别看大夫是救死扶伤的职业,但是沾染上权利,一切都不干净了,是以娄高他们对太医院并不信任,平日里若是找人看病,自然也是相熟的太医,还得那太医没出勤。 吴统领知晓徒弟们回来就关在屋子里商量事情,还以为是他们交流相亲这件事情,却不想一来就听到这样的事情。 吴统领身上的隐疾是由皇上的御医看病开药方的,太医院那些太医还近不了他的身,当然与他开药方调养的御医他没权利调动。他想到自己的情况,登时心里咯噔一下,莫非…… 直到入夜,他们才把那位外出出勤可信赖的太医找了来,这位太医姓苗,已经年过半百,医术在太医院不算是顶顶好的,但是人品确实他们深入了解过后最佳的。 苗太医听闻大家说起,拿着那张药方,捋着胡须皱眉说道:“确实是蒋老太医的笔迹。”说罢他就执起郝定的胳膊,细细地诊脉。 半响他收了手,说道:“郝护卫气血十足,脉搏跳动极为强劲,就算是我现在诊脉也只能诊断出郝护卫身体极为健康。以前我没细想,但是现在总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说呢,吴统领应当知晓过犹不及。” 吴统领点了点头,他皱了皱眉:“劳烦苗太医为他们几个一一诊脉断过,看是否是一回事。” 苗太医点头,为病人看病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一件事情,他花了半个时辰左右把其余十四个人挨个诊脉看过。 “吴统领,这其中季护卫和应护卫在我诊断下是犹如普通人的身体健康一般,气血充足,脉搏跳动有力,就算是他们是习武之人,也只是比普通健康的人脉搏强上一些而已。但是娄护卫他们都或多或少有些奇怪,但是这奇怪的地方请恕我学医不精,无法找到根由。”苗太医苦着脸道,作为大夫最让人扼腕的便是无法找出根由为病人治病。 好么,本来只是郝定一个人,现在变成他们全体了,唯有季阳和应兴逃过。 “蒋老太医这张药方就是中和的调养身体的药方,只是用量有些奇怪,请恕老夫想不到蒋老太医的用意。蒋老太医在医术上经验丰富,医术不比唐御医他们差,可惜老太医离开皇宫之后就远离京城,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 “还请苗太医保密。”吴统领亲自送了苗太医出门,细细耳语了几句,苗太医自然明白这些,他只看病从不多嘴多舌,而且他独身一人,身边只跟着一个小童,当着衣钵传人,是以他一向无欲而刚。 苗太医离开了,关起门来就是自家人的事情了,郝定动了动嘴角说道:“师父,你听明白苗太医的话了吗?” 现在郝定倒是庆幸因为他一个人无病呻/吟,引得哥哥们重视,然后太医却查出大家都有问题,除了五哥和十哥。 吴统领摇头,过犹不及在其他方面很好理解,但是医学上他们完全不懂啊。 “反正暂时死不了,你们先去执勤,该干什么干什么,师父问问唐御医。”不能请唐御医为徒弟们看病,他可以拿这种症状询问一下。 郝定眨眨眼:“林姑娘也说暂时死不了。” 吴统领心情很烦,徒弟还这么没眼色没大没小,瞪了他一眼:“放心,是死不了。”回味过来,问道:“林姑娘是谁?” 本来已经起身要离开的众人个个又把脚步放了回来,听了苗太医的诊断,他们反而不紧张了,知情的人都把目光落在娄高身上。 “看你大哥干什么?十一自己说。”吴统领挑眉,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十一徒弟身上。 “从苏州过来的林家姑娘,来找老太太和林大人的,在雁西庄时恰好相认。”郝定这会没隐瞒了,他肯定要趁着下一次休息时去林家找林姑娘问个明白啊,“她对大哥一见钟情!” 飞快地说完最后一句话,郝定立马闭嘴,吴统领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大徒弟身上和之前先回来的徒弟身上。 “行了,你们翅膀硬了,还想瞒着师父?呵呵,难怪你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对。” 吴统领这话立即让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娄高身上,娄高嘴角抽了抽,他还未说话,郝定又把他该知道的都讲了出来。 娄高再次接受大家目光的洗礼,然后推开门走了,融入夜色下很快消失了身影。 屋子里,吴统领目光最后落在郝定身上,“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出来,打什么主意?” 郝定挠挠头:“别小看林姑娘,她医术应当很好,我打算找个时间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吴统领点了点头:“行,你们自己掌握分寸。”走出屋门,迎接着满天星斗,一阵凉风吹过,吴统领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他没有耽搁,直接跑去唐御医住的地方,他的身体状况,皇上和唐御医都知晓,是以皇上不会怀疑他找唐御医的用意。 唐御医还正在捣药,他在实验新药方,作为皇帝的御用太医,别人请不了他,所以他有大把时间好好地研究医术,所以他的医术才能凌驾于太医院之上。 “老唐,问你个事情,是你最精通的领域。”吴统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说道。 唐御医头也不抬,盯着医书,仔细推敲方子,说道:“你的身体我一清二楚,所以你是为别人而来?” 吴统领点头,说了方才的事情,苗太医的诊断结果,他几乎是一字不漏地背下来的。 唐御医搁下手里的捣药杵,想都没想就说道:“过犹不及?我想想,应该与你的情况差不多,不过你当时进禁卫时,年龄已经颇大,练武时身体骨骼也已经发育完全,造成你现在的情况完全是你自己不要命,身体受伤太过,一次伤还没有养好,又受了伤,循环往复,你身上的暗伤才难以治好,现在已经变成顽固之疾,根治起来有些麻烦。” 吴统领心里咯噔一下,唐御医继续说道:“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从很小开始练武,而身体没有发育成熟,练武过度,又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看似身体健康,但是实则身体内部骨骼血肉早早发育过度,这种情况就是透支生命,轻一点的过了四十岁开始身体才会开始衰败,短短几年就会死亡,重一点的过了三十岁就会出现这种衰败的情况,而且会更加迅速地死亡。” 吴统领整个人脸色已经煞白,唐御医看了他一眼:“这种情况只能用好药调养,争取弥补上过多透支的生命。你的徒弟们若是这种情况,趁着他们还年轻调养还不晚,药材不一定是最名贵的,只是你也明白,这是长期的事情,要坚持几年才有效果,只是娄护卫他们职责所在,有时候离京千里远……”唐御医摇了摇头。 “一般大夫是很难诊断出来的,太医院还没有几个能诊断出来,诊脉时只会觉得那人身体极为健康。蒋老太医这副方子应当是对症郝护卫的,娄护卫他们只怕还得另外斟酌药量。”唐御医皱了皱眉,没有皇帝发话,他不能给别人看病啊。 他仔细看了看方子,说道:“这方子着重的是气血方面,你回去问问你那徒弟是不是每次受伤之后,止血很快,气血恢复起来非常快速?” 吴统领抹一把脸,沉重地说道:“确实是,许广志那事发生时,他一个人单独进京,路上招致截杀,身上刀剑伤口无数,被人救了之后被包成粽子,第二天下午身体除了伤口没愈合,气血却恢复很快,我还以为是他在林家吃得好喝得好身体一向健康的缘故。” 唐御医了然:“要向取之,必先与之,其实是一个道理。人从生到死,都是从鼎盛走到衰落,你的徒弟们只是提前二十年。” 吴统领眼巴巴地望着唐御医,“老唐,怎么办?你既然这么了解,肯定可以治好他们。” 唐御医拍了拍吴统领肩膀,也不捣药了,直接说道:“我看病没问题,最关键的是要皇上的允许。” 吴统领皱了皱眉,心里沉甸甸地道:“好,我与徒弟们商量一下。”不然就借这个机会把徒弟们调出禁卫,但是离了禁卫,别人会放过他们吗?但是告诉皇上,让皇上开口答应唐御医看病,等同于告诉皇上,他身边最信任的禁卫都是病秧子,不管皇上再如何信任他们,也会有别的考量,这样一来,就会发生一系列的变化。 ### 贾敏早已得到消息,是以早早让人收拾了一个院子,就在慧芳院不远的秋西园,听闻堂妹喜欢医术,这个院子就应该够她使唤了。 因为艾草她们的车队行得慢,是以马车停到林家时,已经是太阳西落之时,而今日林海早早从衙门回来,就为了迎接在外玩得乐不思蜀的母亲。 母亲一下马车,林海和贾敏就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扶着她的胳膊下车,笑道:“母亲辛苦了。”想到郝护卫他们与母亲连续相处多日,林海心里就止不住的酸意。 林暖不用人扶,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大面上的规矩她还是清楚的,福身一礼:“堂兄,堂嫂。” 贾敏满脸笑:“这就是暖暖,果真如母亲说的那样好。没有外人,暖暖不用这么生疏,直接叫我嫂子就行,堂嫂太正式了。” 艾草也是笑道:“好啦,杵在门口像什么话,进屋说话去。”艾草一左一右胳膊挽着儿媳妇和侄女,林海落在母亲身后一步,顿时有些郁闷,别人家婆婆儿媳妇都快成天敌了,他家母亲和妻子关系极好,常常忽视他! 这一路并未耽搁,林海夫妻俩直接送母亲回慧芳院,让母亲好好整顿一下,又林暖的安置就交给了贾敏,林海陪在慧芳院,打算等母亲出来,第一时间与母亲说上话,否则待会他越来越插不上话啦。 贾敏亲自带着林暖在秋西园安置,一边告诉她屋子里各种家具该如何使用,一边笑道:“明日就请绣娘为你做新衣裳,咱们暖暖长得这么美,穿上漂亮的衣服更加好看了。” 林暖歪头笑道:“嫂子也很好看,只比我长得差一点,但是气度上我是怎么也赶不及的。” 贾敏忍不住笑了起来:“暖暖真可爱,但是你身上有我们没有的灵性,有得就有失吧,暖暖不必羡慕。” 林暖觉得嫂子说得有理,“嫂子我喜欢你。” 艾草自然是事先派人送了书信给贾敏,告知了她林暖的情况,是以贾敏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姑子并不反感。 贾敏抿唇娇笑,秋西园她已经分配了四个丫鬟,她又让林暖认人,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离开,而林暖就留在秋西园打理自己的东西。 贾敏回到慧芳院,就见林海和婆婆正在说话,母子两人眉眼本就相似,笑起来几乎一样,让贾敏也颇为高兴。 “敏儿回来了,怎么样?”艾草看到贾敏,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她坐过来。 贾敏屈身一礼,然后才坐下:“母亲放心,我已经安置好暖暖,现在让她自己在秋西园里熟悉一下,待会吃晚饭时再唤她。” 林海非常想知道母亲这趟出去到底结果如何,是以一般都是他问话,让母亲讲述雁西庄的趣事,这样慢慢地他就能了解这几日母亲是如何过来的。 贾敏又是忍不住内心笑个不停,她这夫君太装了,偏偏婆婆还一点没察觉。事实上确实是,艾草是真没察觉林海内心的想法,只以为他关心她这个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么么哒~ 第109章 林海升官 转眼时间跨入六月份,这日荣府侧门大开,不少人进进出出,贾赦自己抱着一个箱子,脸色非常严肃。 贾政憋了一眼大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千辛万苦筹备出来的送还,现在要白白送还给朝廷,尽管是祖上借的,但是依旧舍不得。 贾政的书铺还未开张营业,不过装修已近尾声,不日就将会完毕,而他请木工打的一系列书柜书桌椅子凳子等等也做好了,就等铺子装修好,放上书柜桌子凳子椅子,摆上他在市面上买回来的书籍和在家里淘换出来的书籍,这个书铺就可以开始营运了。 唯有自己亲自赚过钱,才知道赚钱的辛苦。 此次还国库的欠账,贾赦贾政准备了五千两黄金,二十万两银票,二十五万两白银,既不招摇过市又不毫无重量。 兄弟俩一同坐上马车,到宁府大门前停顿了一下,贾敬和贾珍这对父子今日也是要去户部还国库的欠账。 时间进入六月份后,各部门格外忙碌,尤其是七月份皇帝会到行宫避暑,会带走一大批大臣,留下小部分大臣坐镇京城,是以各部门现在就要开始准备。 荣宁两府来还欠账,震惊了户部一干官员,户部尚书捋着胡须,双眼眯成一条缝,他才不管别人如何想,有人来送银子,他理当欢迎。而且他还要把荣宁两府做成榜样,敲打敲打那些只借不还、脸皮厚到没边的人! 今日是贾敬休沐日,两府特意选在这一日一同来户部。 贾敬和贾珍、贾赦贾政四人指挥下人把木箱子搁在尚书大人房里,贾敬和贾赦又把准备的银票放在尚书大人桌子上。 “何大人,下官与堂弟一同来还祖上欠账,下官府上该还国库一百二十万两,府上周转不过来,先还上六十万两,余下六十万两下官分期归还,每年还一部分,最迟十年还清。” “在下府上该还国库一百万两,恐家中周转不宁,先还上五十万两,余下五十万两在下亦分期归还,每年还一部分,十年之内还清。” 何大人哪顾得上与他们说话,直接摆手:“行,本官知道了。”然后立即吩咐下属数银子的数银子,去账库拿账本和借据,就连七皇子也被抓了壮丁。 七皇子数银票来着,他与贾赦有过几面之缘,对这个以往传言中不学无术的荣府嫡长子改观不少,尤其是贾代善去世之后,贾赦的名声渐渐变好,而且是他亲眼所见的。 贾赦伏在桌子上,望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叠银票,一脸怅然,他要挣多久才能挣到二十万两? “贾大公子何以做出如此神情?”七皇子猛不丁地问道,贾赦想笑来着,但是这个笑却让七皇子别过头,简直是惨不忍睹。 “启禀七皇子,在下舍不得。”他叹口气道:“钱不好挣呐,在下现在才发现挣钱不易,反而花钱如流水。” 七皇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一番暗乐,这贾恩侯是一个有趣的人。 “无债一身轻!”七皇子悠悠地道,待有小官员从账库翻出来了账本和借据,便与那人一起做账。 贾赦连连点头:“七皇子高见!”想到不用背负巨额欠债,贾赦心里也觉得倍儿轻松。 贾敬和贾政、贾珍坐在一旁,一边看着户部官员对数,一边看着贾赦与七皇子闲谈,贾珍觉得堂叔真是厉害,竟然能与七皇子面色如常的谈话,换了他早紧张得两股战战。 贾政是知晓自己大哥与人打交道的本事了得,但是老实人贾敬却有些惊讶,堂弟似乎与七皇子很熟悉? 户部官员的效率还是挺高的,从进入户部不到半个时辰,荣宁两府拿过来的一百一十万两已经入库,双方也办好手续,贾敬和贾赦各自拿着换下来的借据离开了户部。 还未等他们回到家,荣宁两府主动归还国库欠账一事就犹如雪花似的飘飞,很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当然也免不得了被好些人骂,尤其是京中好些人家现在还在借钱。 还了钱,几人也没在外溜达,直接回家呆在家里,就怕在外面被人套了麻袋揍一顿。 别人不好质问荣府,宁府贾敬和徐氏可是接到了不少责问的书信,都是京中故交,逢年过节、诞辰寿宴大家都有互相来往的人家,贾敬和徐氏唯有苦笑,只得回答谨遵父命。 而荣府那边只贾政和王氏接到了兄长王子腾的书信,信件内容充满了指责的意味,王氏这时才诧异地抬头问贾政:“二哥为何如此生气?我们还府上的欠银与二哥没有关系吧?” 贾政抹了一把脸:“岳父可有来信?”王氏的父亲王县伯年龄可不小,也是病怏怏的,看来过不了几年就会赴贾代善后尘。 “只怕王家也从国库借了不少银子。”贾政说罢,王氏瘪嘴:“我怎么不知道王家欠钱?” 贾政看了她一眼,王氏讪讪地移开目光,要不是母亲提起,他也不知府上还该国库欠账,更别说王氏这个出嫁女。 放下书信,贾政便与王氏商量如何给二舅兄的回信,不想王氏直接说道:“老爷不用管,我自与二哥回信。” 贾政想了想也是,他们是兄妹俩,总比他亲近,由她这个妹妹回信比较好。 王氏确实回信了,却把王子腾气了半死,他这妹妹目光短浅,只看得到府上那一丁点利益,外面的事情她如何看得明白?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时有婆子来报,说表大老爷来访,正在前厅。 贾政就去前厅见客,就见大表哥史鼏正与大哥说话,他的表情可不算好。 “大哥,大表哥。”贾政唤了一声,便坐在史鼏对面,“大表哥可是也为欠银一事而来?” 史鼏苦笑着点头:“两位表弟也该事先通知我一声。” 贾赦瘪嘴:“大表哥还知晓保龄侯府差着国库欠银,我们兄弟是年后从金陵回来才从母亲那里得知,不过保龄侯府欠银不多,大表哥写信与舅舅商议,早些还上比较好,就算一次换不上,分期还,总能还上。要知道被皇上惦记可不好。” 史鼏不禁正色道:“皇上要追缴国库欠银了吗?” 贾赦和贾政摇头,“不知道。”贾赦白了史鼏一眼,“你这当官的都不知晓,我们哪里去探听消息?” 贾政也是点头:“大表哥,我和大哥只是未雨绸缪,总不能把欠银一代挪一代,教瑚儿珠儿来背负这债务。” 事已至此,史鼏也只得说道:“我去信与父亲商讨一声。”父亲虽然有言在先,保龄侯府是由他继承,可是他还有两个弟弟在呢,父亲为了两个弟弟的前途,愣是一大把年纪在外奔波,又想到他和太太至今未得一儿半女,史鼏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三个表兄弟又说了好一会话,史鼏才离开。 红叶在神识下发现史鼏,才想起保龄侯府,她的眼神闪了闪,她倒是忘了该与保龄侯府通个气,现在只怕下一次史旻会写信骂她一通,简直是胡来,如此特殊时期,竟然还敢大出风头,就算是要还欠银,也该等一个好时机。 林海还未下班就已听说了岳家还钱的壮举,各部门可是讨论得热火朝天,好些人还在议论这两家是不是傻子?别人都从国库借钱,他们却偏偏还钱? 林海已经思考了几个时辰,岳家还钱这件事情,到底是好还是坏呢?脑子里还在分析,刚刚坐进马车,车帘又被掀开。 看到来人一张笑脸,林海一点都惊讶了。 “郝护卫,好久不见!”他快一个月未见郝定,更别说娄高他们。 请了几天假,等于与人调班,所以娄高等人回到皇宫之后,这十来天一直都在执勤,一天都没有休息过。 “林大人,好久不见!”郝定抱拳一握,然后就坐在林海对面。 马车悠悠前行,郝定和林海两人闲谈,竟然闹市街道,空气里的热浪袭来,林海掀开窗帘一看,外面夕阳灿烂了半边天,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今年京城只怕比昨年还热上几分。”只盼皇上早早出宫避暑,这样他们这些留守的官员就等于放大假,那样他也可以陪着家人到自家庄子上游玩,也等同于避暑。 郝定心不在焉地道:“是啊,挺热的。” 林海挑了挑眉,狐疑地看了一眼郝定,打趣道:“郝护卫,还不知上次的出行,你达成目的没有?” 郝定立时抬起头,眨了眨眼,然后点了点头:“自然。”回京之后,他因为没有休沐日,只在某一日抽空去见了万老爷,万老爷本也是军中官员,知道他在皇宫当侍卫,是正经的差事,之前那臭脸就不见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马车就回到了林家,这次郝定没先林海一步往里面飞奔,而是慢腾腾地跟在林海身后。 林暖呆在林家还挺适应的,因为叔母答应她,等她适应了京中的生活,便让她开一间药铺,不浪费她所学的医术。 前提是,叔母和嫂子讲的都要认真听认真学。 郝定的到来还让林暖惊讶了一下,这段时间被京中的规矩和人物关系谱弄的头晕脑胀,林暖觉得这比自己当初背医书时还让她头疼。这会她手边是两本书,一本是京中人物关系谱,一本是医书,每当人物关系谱这本书看花了眼,她便看医书转移一下自己的疲劳,简直是最迅速治疗她眼花毛病的不二法宝。 她的视线往郝定身后望去,没看到想看的人,顿时眼中难掩失望。 “郝定,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合上人物关系谱,林暖把两本书叠在一起,让丫鬟佛冬抱回书房。林暖身边的四个丫鬟,两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分别名为见春、念夏、敛秋和佛冬。 郝定呲牙道:“自然只有我一人,大哥他们比我更忙,没得休沐日。” 艾草是听到小丫鬟来报,说郝公子又来了,她还在等他来慧芳院,结果久等不至,出来才看到他与侄女在外面闲聊。 此时郝定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上次林姑娘给我诊脉之后脸色沉重,现在林姑娘可否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林暖恍然,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你是不是找太医看过?”得到郝定肯定的回答,她又继续说道,“你这种情况,我和师父当游医时见过好几起,都是从很小开始学武,练武过度导致。这种情况不算难治,但是花时间,花药材,药材年限越长越好,需要坚持四五年,中间药不能停。” 郝定郁闷道:“难道我以后到外地办差也要带一大包药材?” 林暖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可以炼成药丸。” 郝定就差一蹦三尺,其后才说道:“林姑娘,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他带着几分苦恼道,“我们十五个兄弟,只有五哥和十哥才没被太医诊出异常,其余人全都是我这种情况,不过可能没我这么严重。” 林暖这下万分惊讶:“你们全部人?”练武过度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一般人身体受不了就会自动停下来,所以她该说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禁卫,承受能力也都是非同一般吗? “太医院的太医并未诊出根由,皇上的御医倒是对这种情况一清二楚,只是没有皇上发话,我们不能找御医看病。”郝定跳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来,甩着双脚,心情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沉重。 他们从还未懂事就在为作为皇上身边的禁卫而努力,现在让他们年纪轻轻离开禁卫,做其他事情,说实话兄弟们都是茫然的,是以吴统领和他们商量时,大家下不了决定,一直拖到现在。 艾草走过来,只听得一知半解,她远远走过来,郝定立即压低了声音:“林姑娘,别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些带点忧伤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比较好。 林暖正要答应,还未走近的艾草却问道:“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 林暖看向郝定,耸肩表示这可不是她说的,郝定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事情,老太太。” 艾草挑眉:“撒谎,你们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别想瞒着我,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这下林暖老老实实地讲了,艾草大吃一惊,“怎么会呢?”明明都是脸色红润身体健康的小帅哥,结果身体里却暗藏杀机,还威胁着他们的生命,艾草不免想到在现代社会报纸新闻上看到的早衰之人,是不是也是如此情况? 郝定在林家并未留宿,与林暖约定好了,他会叫他们兄弟们抽时间一一来林家让她看病开药方,并且也会按照药方收集药材。 当然林家也会出一份力,帮着收集各种药材。 等郝定离开,艾草与儿子儿媳妇说起荣府还钱引起众怒这事,林暖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虽然叔母和堂兄堂嫂说得有些高端,听不懂的样子,但是她觉得还是挺有趣的。 贾敏也是无奈地道:“不还钱得罪皇上,还钱得罪京中官员,不过大家都要在皇上手底下做事,所以想一想,还是不得罪皇上比较好。” 艾草忍不住一笑:“敏儿这样说挺有趣的,你回荣府时说与你娘听,看她高不高兴。”其实换了原来的林母和贾母只怕也不会还钱,因为她们都怕引起众怒,而且也抱着侥幸心理,毕竟祖上的欠银已经欠了几十年,皇上既然不追究,想来是体恤大臣养家不易,有心补贴大臣的。知晓红楼情节,艾草和红叶自然不会如此胆战心惊,还了钱赢得皇帝好感,这对封建王朝在皇帝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来说才是最好的。 林海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又一想两位舅兄都是无官无职之人,又重孝在身,别人也奈何不得荣府,宁府老太爷世人皆知的病秧子,活不久了,万一惹毛了宁国公,来个临死反扑吃亏的还是他们,又皇帝盯着,所以这些官员现在也只能嘴上过过嘴瘾,却不能做过分的动作。 林暖听得眼冒金星,不过是一个还钱,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果然京城是个是非之地,难怪师父一直不来京城。 郝定回到皇宫与师父和众位兄弟们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了,最后是吴统领拍板定案,让他们其后分别前往林家去找林姑娘看病。 “娄高,郝定,你们知晓林姑娘的师父是谁吗?她既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她的师父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娄高立即摇头:“她只提过她从小随她师父学医,并未讲她师父的名号。” 郝定想了一会摇头:“确实,林姑娘并未说她师父是哪位民间神医。” 吴统领想了想还是说道:“不是我不信任林姑娘,你们去见林姑娘时,问问她师父的名号。”民间有名的大夫宫中都有备案,一旦皇帝或者后宫重要人员生病,太医院束手无策之际,皇帝是会召集民间大夫的,一般有名气的大夫名册都被收录宫中。 翌日,早朝,在一干有关天下民生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就是其他歌功颂德,或者拍拍马屁闲杂事情,其后户部尚书何大人当庭呈上奏折,陈述之言乃大肆褒奖荣宁两府,尤其是狠狠夸奖了一番荣宁两府的男人们,这才是皇上的好臣子,一心想着为皇上出力。 长平帝看着下面一众官员那变化多端的脸色,心情极好,教这些官员只想着从国库搂银子,却从未想过还。 “何尚书所言甚是,朕心甚慰。”长平帝示意王卫可以下朝了,一众官员还在斟酌皇上之言是什么意思。 下了朝不到两个时辰,就听说皇上额外提拔了一位官员,任其为通政司右参议。 今年是考核之年,之前通政司右参议因为春寒料峭生了重病,不得不告老,是以这个职位便空缺了下来,大家还在卯足了劲想把自己人拱上去,长平帝神来一笔,直接从翰林院调了一个人出来。 在打听清楚那人的身份后,众人官员默了,所以皇上这到底是看在荣宁两府还钱的份上才提拔荣府的女婿?那为何不直接提拔贾敬呢?荣府暂时没有人在朝为官,但是贾敬可是朝中官员。 而林海就有些莫名其妙,皇上特意提拔他为通政司右参议,传旨的公公还传了口谕,以后他每天半日在身上身边伺候,半日在通政司做事。 想了半天,林海才想明白,他似乎还兼任了御书房行走这样一个美差。 传旨公公离开,林海就开始收拾东西搬地方,周夙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无羡慕道:“原以为还能一起共事几个月,却不想如海你要先我一步离开翰林院。” 林海笑道:“通政司离翰林院并不远,怀夙不必遗憾,我们还是能天天见到的。” 林海与周夙共事三年,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现在的周夙看起来还是值得结交,林海只希望他在官场越走越远,但是某些方面千万不要变。 今年科考新来的状元、榜眼、探花也是一同过来恭喜林海,唯有罗瑾面色阴沉至极。 等林海回到家中,艾草和贾敏得知他竟然升官了,两人高兴之余不可谓不惊讶,分析了好半天依旧不知长平帝到底打什么主意。 但是不妨碍艾草打趣林海:“儿子啊,你这可是借了岳家的东风,只怕所有人都会议论你靠岳家升官发财。” 贾敏神情紧张地看向林海,林海无奈地道:“母亲,儿子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当初与荣国府结亲,不就是想借荣国府的人脉好让官途平顺一些吗? 长平帝打什么主意别人自然不知,他其实早就已经选定林海,只是没有特殊的事件,便打算等考核结束再下旨,他其实很想看看某些人谋划了许久,本以为十拿九稳,最后却落空了的神情变化,只怕非常好看。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荣宁两府这事让他提前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周末好么么哒! 第110章 各有手段 林海升官一事传到荣府,贾赦正在书房看书,难得的休闲时光,自然是趁机多背点大凤律例,好在下次考试时多考几分。 五月份贾赦和贾政的月考,兄弟俩考得都不是很理想,分数下滑。当然贾政考及格了,贾赦一朝回到二十几分的水平。 自然这也有考试内容已经渐渐涉及大凤律例中间的内容的缘故,闭着眼摇头晃脑地苦背,一阵婴儿的哭闹声,霎时间震天响地,震得贾赦立时忘了脑子里的内容。 他一脸懊恼,手里拿着书本大踏步就走出了书房,果然看到离着东院不远处贾珠又在表示兄弟爱。 贾赦三两步上前虎着脸:“珠儿,你就不能不打搅弟弟睡觉吗?”家里小三简直是个小魔星,在妻子面前要多乖就有多乖,一旦离着妻子远了,那哭声简直要震破耳膜。 还没有自己思想的贾琏也觉得委屈,明明睡觉时还在娘亲身边,一觉睡醒又被魔王堂哥抱在手上,他不哭怎么办? 贾珠嘟着嘴,双手还是死死抱着襁褓,“大伯,琏儿已经睡了那么久,我每天才睡一会呢。” 贾赦觉得与侄子比大小眼简直是丢人,只得把书递给一旁的丫鬟,他自己接过襁褓,又瞪了侄子一眼,“珠儿啊,琏儿才两个多月,等明年这时候他就可以陪你玩,所以平时你别打搅他,任他睡觉,这样才长得快。” 然后目光落在贾琏身上,双手摇晃着,“琏儿不哭不哭,二哥和你玩儿,爹爹这就带你找娘亲。” 贾珠亦步亦趋,贾赦哄着儿子还要哄着侄子,“这个时间珠儿不是应该和哥哥一起上课吗?” 贾珠低着头,小手绞在一起,嘟囔道:“大哥凶我。” 贾赦可是知道自己大儿子脾气极好,肯定是这小子调皮,否则大儿子不会生他气。 贾赦抱着小儿子,带着侄子,后面跟着贾琏奶嬷嬷和一众丫鬟回到东院,不一会张氏回来了,看着小儿子眼帘挂着的泪珠,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好气又好笑。 贾赦和贾珠见贾琏不哭了,两人都松了口气,贾赦使劲揉侄子的脑袋,“说过多少次,下次别骚扰弟弟。” 贾珠抱着大伯的腿,撅嘴道:“我这是喜欢弟弟。” “喜欢弟弟也不是这样的喜欢,弟弟要睡觉才能长得快,小子胡搅蛮缠的本事厉害。”贾赦猛地把侄子扛上肩膀,“比你爹那个撅嘴闷葫芦强!” 贾珠咯咯笑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过大伯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有婆子进来禀告,说四姑爷升官。 贾赦把侄子放下来,脸上满是喜色,大笑道:“皇上升如海什么官?” 婆子摇头又忙不迭地点头:“回禀老爷,说是什么参议。” 张氏抱着儿子,眉头微微上扬道:“应该是通政司右参议。” 贾赦摸着下巴,附和道:“这个职位?”他皱了皱眉,“如海从七品翰林小官一跃成为五品官员,这晋升的速度挺快的。” 他把贾珠夹在腋下,“静姝,我去找母亲。” 张氏点了点头,抱着儿子,看着那一大一小嬉笑的背影,默默地想了下,好笑地摇头,她知道自家老爷几斤几两,还是不要让他受累,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红叶自然已经知晓,她也在琢磨林海在这个特殊时期升官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原本九月份就是考核之期,皇上连三个月时间就等不及,难不成他老人家是心血来潮提拔林海为通政司右参议的吗? 贾赦把贾珠抱回西院,叫了贾政一起去见母亲,听母亲分析分析四妹夫升官这件事情到底是喜事还是坏事。 红叶端着茶杯,示意贾赦和贾政分别发表意见。 贾赦挠了挠头说道:“皇上什么时候不提拔如海,偏要在我们还了钱的第二日,难道皇上是看在我们识趣还钱的份上,才升如海官的吗?” 红叶目光看向贾政,贾政也是一路沉思,听到大哥这话,便立即反驳:“大哥,这不可能。皇上不是昏君,谁家贡献了银两他就给谁官?若是如此那朝廷就根本没有寒门子弟立足的余地!” 贾赦看了贾政一眼:“那就是皇上原本就看中如海的本事,这才用他的。” 红叶眼眸垂下,复又抬起头说道:“你们说得都有理,右参议的位置不是已经空出来好几个月了吗?一直没有接替的人选,原本以为要九月份考核结束才会任新官,现在皇上把这个位置给了如海,那就是原本就已经看中如海,至于为何选在荣宁两府还钱之后,可能是撞上了吧。” 红叶还在思考,左参议是肃郡王的人,而右参议以前是皇上的人,这下空出来了,只怕太子和襄郡王、恭郡王几方人马都在筹划,皇上总不能让两个位置都被几位皇子的人占据,这对皇帝本人对朝堂都是不利的,所以他一定会选择一位他自己的人。 贾赦想了半天又道:“如海升了官,敬堂兄那里毫无一点动静,不知敬堂兄和大伯会不会心里不高兴?”只怕外人眼里,如海升官就是靠了岳家的东风。 贾政也是皱眉,就怕两家生了嫌隙。 红叶却道:“别担心,你大伯还在呢,敬儿想不到的事情,你大伯总会想到。如海升官总归是一件喜事。” 可不是嘛,贾代化在一觉睡醒知道侄女婿借着荣宁两府还钱的东风升了官,而自己儿子却什么好处都没有捞着,细细思量了一番,心中便有些明白,待贾敬回来,他自会与儿子分析。 东宫,太子和一干幕僚正在商议事情,一人说道:“殿下,这可如何是好?通政司一定要有我们自己的人才行啊。” 又一人说道:“是啊,原本已经打算好了,罗瑾接替右参议的位置,这样钱大人调走就毫无影响。” 又又一人也是苦恼道:“是啊,钱峰的任期到了,他的表现并不算好,通政使也并不器重他,是以他不可能留下来。” 太子也是满脸黑青,父皇这旨意根本就是毫无预兆,昨日荣宁两府还欠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本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就算父皇对两府有奖赏,若是提拔其官职,也只有贾敬,不过那家伙任太常寺左寺丞,一干就是三任,今年也没看他活动,想来没打算调走,而且父皇就算奖赏贾敬,太常寺而已,一个清闲没有实权的衙门,并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是父皇略过贾敬提拔了荣府女婿林海,到底父皇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这个打算?若是临时起意倒是无妨,若是早有打算…… 太子冷静下来之后,方说道:“再等等,等九月之后再说。”反正通政司一定要有他的人,收买威胁哪种手段可行就用哪种,不过每过三年或者六年,这人员都会变,还不如直接把通政使变成他们自己的人比较实用,他得好好想想。 而肃郡王府,他也在和幕僚商讨这件事情,父皇的每个动作都有其深意,他们不可能不仔细思考。书房门大开,几人品茶畅聊,看似很悠闲。 从院门口走过来一个小厮,肃郡王看到他,便起身来到书房门口,那小厮交给他一个纸条,他回转身大开一瞧,忍不住脸上溢满喜色。 “已经确认,钱峰是太子的人,不过九月考核一过,他就会从左通政下来,这下太子在通政司少了一个耳目。”肃郡王琢磨开了,要如何利用这点给太子下套。 幕僚们各自相视一眼,他们并不知道肃郡王在通政司的人到底是谁,只知道肃郡王在通政司安插了人手。 “王爷,不知钱峰退下来,我们的人能否上去?” 肃郡王思考了片刻后,点头道:“本王有八成把握他能上去,但是凡事抵不过父皇的旨意。” 肃郡王如此一说,幕僚们齐齐想到了,只怕肃郡王的人便是那名左参议,幕僚们不动声色议论开了,八成把握已经很大了,他们现在就可以活动开来。 至于林海、荣宁两府根本不在肃郡王的考虑范围内,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有兵权,好像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羡慕别人拥有的,永远不会在乎自己手里所有的,他与太子一样,两个人都在努力搂自己手心里没有的东西。 慢两位兄长好些年的襄郡王和恭郡王原本也打算往通政司使力,都想安插上自己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顿时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不过这两人瞬间又把目光盯在了通政司左右参议以下的位置,这些位置虽然品级小,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啊!想想要在大哥和太子二哥之间夹缝中求生存,两人都深深叹了口气。 夜晚,宫中,娄高等人巡逻一圈结束,就回到屋子里进行短暂的休息,他与郝定一个队伍,余扬尚永和韦凉明日休沐,这三人这会在宫外吴宅,打算明日去林家。 郝定摸到大哥身边坐下,习惯了黑暗,虽说看不清大哥的表情,但是脸型轮廓还是看得出来的。 “大哥,林大人升官,原本是一件喜事,只是这时机有些不对,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郝定的声音并不大,只能让他左右两边的人听到。 黑暗中,娄高依旧是笔挺的身形,他坐靠在墙上,听到十一那话,便说道:“林大人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别以你那点小心机揣测他,况且右参议也不过是五品官,林大人怎么可能应付不过来?”又是片刻后,他又说道:“我记得师父说过皇上其实挺欣赏林大人的父亲的。” 郝定默默地点头:“所以爱屋及乌,皇上以后是要重用林大人吧?” 跳过这件事情,郝定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说道:“大哥,你把自己的休沐日安排在最后,是不是不敢去见林姑娘?” 娄高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白痴弟弟,只听他继续说道:“哎,上次林姑娘没看到你,眼里是满满的失望。” 郝定凑近大哥,就快把整个脸凑到大哥脸上了,好奇地问道:“大哥,你对林姑娘到底什么看法?” 娄高闭着眼,使劲揉了揉弟弟的头,“再多话你就跟鹦鹉一样,多嘴多舌讨人厌。好奇我的事情,你还不如想想你和万姑娘的事情,下次去见她,该把你身体的情况说清楚明白。” 郝定顿时安静下来了,顿时无比的烦恼起来。 翌日,余扬尚永和韦凉三人上林家拜访来了,上次郝定回去,林暖给他开了药方,若是他们自己收集药材方便,便先收集好药材,是以这次三人来是带了药方上的药材来的。 林暖开的那张药方,吴统领拿去给唐御医看过,唐御医看过之后,顿时拍腿惊讶道:“老吴,这是何人开的药方?” 唐御医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这个看起来很像三十年前司徒老太医的手笔。” 吴统领惊讶地问道:“司徒老太医?你确定吗?” “确定,我之所以知晓这个情况,就是从司徒老太医那里学来的,当年司徒老太医可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国手,只是三十年前,老太医在他花甲之年告老还乡,后来听说老太医乘坐的船在江中翻了,还以为老太医早已离世。”唐御医无比地激动,“现在开来,老太医他当年并未遇难,有他出手,你的情况就算不能完全根治,以后也不会像这样时时担心,更不用担心你的徒弟们。” 两人激动半天,尤其是唐御医恨不得亲自跑到林家询问林暖有关她师父的情况。 余扬尚永韦凉三人先是见了老太太,在老太太的陪同下来到秋西园,秋西园已经被林暖改造成属于她自己的药园子了,花园里种的不是花草,而是药草,稀稀拉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香。 艾草并不打搅他们做正事,只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林暖接过药材之后,看了看说道:“五日之后可以来取药。”针对郝定的情况,主要是气血方面的,所以这里面人参、甘草分量居多,当然还有一味五十年的雪莲花,这些药材都是上了年限的,尚算不错,前期针对郝定的情况,药材年限越长自然越好。 余扬郑重地道谢:“多谢林姑娘。” 林暖摇头,手上动作不停,示意他们在她对面坐下,“你们坐吧,一个一个来。” 这会三人发挥兄弟爱,让最小的先来,韦凉坐在她对面,忍不住严肃着一张脸,说道:“麻烦林姑娘了。” 林暖示意他撩上衣袖,她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四周瞬间更加安静,足足过了有半刻钟,林暖才收手。 “你的情况比郝定好一些,你表现在五行不平衡。”林暖沉思了一会说道,“为了保持你的身体五行平衡,你的五脏六腑已经有些使用过度,换一句话说过了三十五或者四十岁之后,你的五脏六腑几乎会一同停止使用,看起来就像一下子衰老二十岁,只是那时候无论怎么看病吃药都已经来不及。” 余扬和尚永倒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都不作为了,那还真是必死无疑。 林暖琢磨了一会,仔细斟酌药材用量,先把韦凉的药方写好,再来给余扬和尚永一一仔细诊脉看过,原本以为郝定说他兄弟们都有问题是夸大其词,但是诊断过余扬和尚永的,林暖再也不报那种侥幸心态了。 余扬和尚永两人情况与韦凉差不多,明明很年轻,但是身体内某个器官却使用过度,两人虽然只是其中一个器官使用过度,但是严重程度可比韦凉严重多了。 “其实身体有自我保护能力,当你们练武时,觉得受不了了,就不能再练,因为那已经是身体所能承受到的极限。很显然你们简直是拿命在练武,否则不会把自己都弄成这个样子。”大夫最不喜欢虐待自己身体的人。 “若是你们练武之后,有泡相应的药浴或者服用某些强身健体的药汤,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所以练武本就不是谁都能练的,练武更是需要耗费巨大的钱财。 三人面面相觑,师父是寒门奋斗上去的,以前也不懂这些啊,而他们更不懂。 林暖很严肃地看着三人,开始讲述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最后的下场,大部分人都是年轻的时候挥霍,年老之后病体缠身,想要治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韦凉的情况虽然说起来严重,但是只要把五脏六腑补上流失的元气,就能恢复健康,这个时间会在两年到三年之间。而你们两个,时间要久一点,大概在三到四年之间。” 韦凉在她说完之后,就问道:“十一哥呢?” “郝定要五年或者更久,他算是其中比较难的一种。因为气血不比五脏六腑,产生血液的器官遍布全身,要补上其元气,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艾草默默回忆以前学的生物知识,造血干细胞到底藏在哪里?她记得好像是骨髓,古代这地方科技不发达,认为它遍布全身倒也合情合理,谁叫人体全身都分布着细密的血管。 有人愿意听这些枯燥的医术上的问题,林暖还讲的挺高兴的,其实三人完全已经变成星星眼了,最后林暖停了下来,三人才松了口气。 三人在林家吃了午饭后就离开的,带走了一麻袋水果和自己抄的药方满载而归,回到吴宅三人才想起忘了问林姑娘她师父尊姓大名。 而林暖已经扎进偏房,开始准备炼药,艾草见她那沉迷的样子,心里暗笑,厚厚的医书都能背下去,区区人物关系谱还搞不定? 其后几天,林暖除了吃饭睡觉,根本不走出秋西园的偏房,除了分拣药材、捣药,后面的程序必须她亲力亲为。 直到五天后,林暖从偏房出来,只见原本摆满了房间的药材已经消耗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她手上的托盘里十几个小瓷瓶,她一共炼了几百枚药丸,其中郝定一百粒,余扬尚永韦凉每人九十粒。 艾草一眼就看到小瓷瓶上写了名字,分别是郝定四个人的人名。 “暖暖真厉害!”艾草是真心实意的赞美的话,工作狂都值得尊敬,幸好这丫头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三餐准时吃,晚上一到点就上床睡觉,根本不用让人担心。 林暖整个人神采奕奕,这还是师父去世之后,她第一次炼药这么过瘾。 “叔母,派人通知他们明天过来拿药。”林暖暗搓搓地想着,娄高这次应该会过来了吧?她的眼神闪了闪。 “好,叔母让人通知他们。”艾草看她那亮晶晶的眼神就由不得失笑,她心里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 翌日,于江和季阳、花海、顾城、莫平、穆僧六个人一起来了,经过五天时间,吴统领他们又搜集到不少药材,六个人一并带了过来。 林海不在家,艾草和贾敏默默地看着一状况,贾敏想到上次林暖为他们夫妻二人诊脉,说她的身体没问题,林海的身体有些阳虚,但是她并未开药方,而是开了食疗的方子,每天晚上做给林海吃,不出三个月,林海的身体便会好起来。 林暖把十几个小瓷瓶放在于江他们面前,一一指着药瓶吩咐,“这三个药瓶是郝定的,一共一百粒,每日三粒,早中晚各服用一粒,一个月后让郝定再来我这里复查,我要根据疗效改变方子重新炼药才行,药方不是一成不变的,须得根据他的身体复原情况逐渐加重或者减轻分量。”虽然没看到娄高,林暖依旧挺失望的,但是下一次他总会来。 于江作为带队的兄长,点了点头,用小布包抱好三个药瓶,“好的,我会让郝定遵照林姑娘的医嘱服药。” 林暖点了点头:“这几个是余扬、尚永,韦凉的药,每人九十粒,也是每日三粒,二十五天后让他们来我这里复查。” 药瓶被于江他们收了起来,接下来就是给他们六个人诊脉开方子。其中于江比花海、顾城、莫平、穆僧稍微严重一些,但是与尚永、余扬他们差不多,她一一认真开了药方,又再检查了一次他们带来的药材,便说道:“这些药材可以,不过不够一个月的,我先做二十天的,你们再收集了药材我再做。” 几人齐齐点头,林暖又示意季阳在他对面坐下,虽然大家都觉得他没问题,不过毕竟没有诊脉看过。半刻钟后,林暖收手。 “你确实是没什么严重的问题,不过以后若是受了伤,就算当时没有大夫,事后也要找大夫看一下,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能导致大毛病,千万忽视不得。” 艾草默默地想着,伤口化脓也是大事,破伤风在古代死亡率很高。 外行们齐齐点头,这次确实吓到他们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再也不敢轻视。 “依旧是五天后来拿药。”林暖站起身开始要带着丫鬟分拣药材了,于江诸人面面相觑,艾草见状,笑道:“走吧,跟老太太出去玩儿。” 几个大男人规规矩矩地跟着老太太走,不过还没有走出院子,季阳又返回去询问林暖师父的问题。 林暖倒是没有特意隐瞒,以前不提师父名号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啊,而且师父还说不要她打着他的名号行医问药。 “我师父姓司徒,名讳单字陌,不过民间大家都称呼他为莫大夫。”起初是一个乡民觉得司徒有些拗口,在当地方言里不好说出口,师父便让他叫他莫大夫,如此后来大家都认为师父姓莫,林暖还是在师父去世立碑之时才知道师父不姓莫。当然前面那情况是天一道长告诉她的。 “多谢林姑娘告知,太医院唐御医说尊师三十年前也是太医,唐御医跟随司徒太医学过医术,一直尊敬司徒太医,三十年前司徒太医告老还乡,乘坐的船在江中翻了船,其后没听过司徒太医的名号,还以为他老人家早早离世。” 林暖转过身,点了点头:“这样啊,我明白了。不过师父一年多前真正去世了,别担心,他老人家走得挺高兴的。” 寿终正寝不就是一件喜丧吗?当时还有师父的老朋友陪在他身边,又有乖徒儿送终,师父闭眼时都是笑着的,就像平常睡觉一样。 季阳汗颜,默默地退了。 午饭过后,于江他们还未离开,林海便提前下班回来了。自从去了通政司,林海上班仿佛更轻松似的,每天上午在通政司审核奏折,下午便抱着一摞一摞的奏折进宫,顺便陪皇帝说话。 不过今日他刚把奏折抱进宫,王公公便告知他,皇上下午与大臣商议政事,他就不用留在宫里,可随意。 随意嘛,他就直接回家。 这次又认识了郝定几位没见过面的兄长,林海挺好高兴的,本来于江他们打算下午就走,但是林海留客,硬是要他们吃了晚饭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周末好么么哒\(^o^)/~ 第111章 标题难取 于江六人先一步回了吴宅,把多余的药瓶放在吴宅,只拿了四个药瓶进宫。吴统领本就在等着徒弟们的消息,自然是看到他们进宫就来见他们。 先是把药瓶拿给郝定、余扬、尚永、韦凉四人,一五一十地讲了林姑娘的叮嘱。 郝定拿到药瓶,打开瓶塞一闻就是一股药香扑鼻而来,“药丸好啊,谁也不想闻中药的味道。”他又小心地把瓶塞盖了回去,小心地放进衣兜里,犹如对待梦中情人一样,郝定想着他这下应该可以放心去见万姑娘。 “大哥,林姑娘肯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费心为我们炼制药丸的。”郝定叹口气道,“所以大哥,我们没法回报林姑娘,不如你以身相许。” 徒弟们的身体有了解救的方法,吴统领这段时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听到郝定这话,顿时哈哈大笑,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就是啊,大哥,等林姑娘变成我们大嫂,俗话说长嫂如母,这样我们就不觉得难为情了。” 娄高懒得理睬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弟弟们,吴统领见大徒弟油盐不进的样子颇为心塞,这大徒弟越长大,面瘫的功力越高,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当然他作为师父还是比其他人了解,只是有些事情不能说,只能顺其发展。 季阳咳嗽了一声,看向吴统领说道:“师父,林姑娘的师父应当就是您所说的司徒老太医,他当游医时,并未用司徒大夫这样的称呼,百姓大都叫他莫大夫。” 吴统领一拍大腿:“原来是莫大夫,难怪!”莫大夫也是入了名册的,只是从未有人想过司徒老太医和莫大夫是同一人。 吴统领随后拿着五张药方去见唐御医,唐御医在知道林暖确实是司徒老太医的传人,心里不可谓不激动,他已经在琢磨要用个什么法子去见林暖,他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司徒老太医的徒弟定然很优秀,他要与她探讨医术。 其后几日,娄高他们搜集的药材陆陆续续送至林家,林暖成功炼制四百多粒药丸。 夜晚林家四个主子一同吃晚饭,由于林暖一直不得空,贾敏也没有提给林海换一副食疗方子这事,晚饭后,一家人在院子里纳凉,林海自己提了。 林暖伸出手指搭在堂兄的手腕上,片刻后说道:“十天后再给堂兄换一副方子。” 林海顿时郁卒,扶额道:“还要十天?” 林暖郑重地点头:“当然,没得商量。” 艾草和贾敏忍不住笑了起来,堂妹这娇艳的面容硬是要做出这幅严肃的表情,林海立即移开目光,“暖暖,你笑起来很好看,这般严肃的表情不适合你。” 林暖有点懵,反应过来,幽幽地看了一眼堂兄,“堂兄,你夸我,嫂子会吃醋的。四年前我和师父到过一个小村,一家姓唐的人家,家里人口很多,爷爷辈叔伯辈孙子辈曾孙子辈全都住在一个大院,那家孙子辈的老三媳妇就因为老三夸自己妹妹长得好,记恨在心想方设法毁了妹妹的容颜,把好好一个漂亮姑娘变成了鬼夜叉。” 贾敏忍俊不禁:“暖暖不用担心,我没那么小心眼,也没那么狠心。” 林海抽了抽嘴角,艾草笑得前仰后合,林暖看向林海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堂兄,说什么好话都不行,乖乖按照方子喝汤。” 翌日,天光大亮,太阳很早就露出狰狞的面容,不遗余力地向大地挥洒热量。 娄高、应兴、祝青、谈胜、骆风五人一同来林家,带着这几天搜集的药材,应兴四人落后娄高有一段距离。 娄高目不斜视,对弟弟们的伎俩看在眼里,满心满眼的无语。 这两次沉迷于炼药,林暖被打击的自信心又回来了,她第一时间看到娄高,便站起身张开双手拦在他的前面,抬起头望着他,眼里满是狡黠。 “嘿,你终于舍得露面了吗?” 娄高比她高一个头,他肩上又扛着麻袋,目光盯着她,脚步往左边挪动了一步,越过她往前走,林暖跟在他身后。 后面应兴四人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之前没有看到大哥和林姑娘的对峙,只听郝定说,就觉得充满了趣味,亲眼所见果然如此。 秋西院外面,艾草和贾敏缓缓走了进来,应兴四人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娄高五人把带来的药材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一摆放在旁边的竹筛里,“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来了半天,只说这么一句话,林暖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说道:“行啦,对面坐。”说罢就进屋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是她给于江花海他们炼制的药丸。 “药瓶上有写名字,每个人二十天的用量,剩余十天的,我这几天会炼制出来。与前面一样的用法,早中晚一粒药丸,这三十天不能断。” 祝青谈胜骆风三人齐齐把药瓶装入自己衣兜,不给娄高和应兴说话的机会,三人又齐齐同声道:“好的,林姑娘。” 祝青伸出自己胳膊,放在林暖面前,说道:“林姑娘,我先来。”等给他们看完病,他们这些闲杂人等就可以撤啦。 林暖倒是没多想,花费了快两刻钟时间给三人诊脉看过,仔细斟酌开药方,等三人结束,应兴先娄高一步坐在了她的对面。 艾草和贾敏看在眼里,哪里不知道这几个家伙再想什么,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而且他们是不是把她们忘了,当着她们的面……这有点不好吧? “你的身体很好。”林暖给应兴看过,停顿了一下又道,“比季阳的身体更好。” 应兴颔首:“多谢林姑娘。”然后便站了起来,把位置让了出来。 林暖整理好手上的三张药方,抬头看了一眼,才想起还有一个人没有看过,“你干什么杵在那里?坐在这里你就是我的病人,病人在我眼里没有男女之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占你便宜。” 娄高脸色一黑,应兴几人垂着头偷笑,贾敏是第一次见他们是这样相处的,顿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咳咳,母亲我们出去转一转。”贾敏提醒婆婆,艾草闻言连连点头,然后挨个揉了一下祝青他们的头,“走,桃园的桃子快成熟了,郝定可是说的要来摘桃子,先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太太家的桃子长得有多好。”这可不是吹嘘的,那挂在树枝上的桃子个大,已经退去了青色,不久就会完全成熟了。 呼啦啦几人一下子就走光了,娄高嘴角抽了抽,不过没有好事者在,他确实觉得轻松许多。 鉴于此人过往品行不好,娄高还真怕她拉着他的手不放,考虑了良久才挽上袖子露出手腕,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林暖翻开药方单子,翻到空白的一页,不禁脸色严肃了几分,手指头搭在精瘦的手腕上,仔细感受那跳动的脉搏。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娄高,因为他心跳好像有些快,难道心脏方面有问题? 娄高慢慢地冷静下来,心跳逐渐恢复正常,林暖又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心跳恢复正常就不影响诊脉了。 不过鉴于此人对她的特殊性,林暖多花了半刻钟时间。 他的脉搏跳动有些奇异的地方,五脏六腑还算是与韦凉相似不算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的骨关节,尤其是腿骨,那极为强劲之后又倏地变弱,但是变弱也只有一瞬间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这变化发生的时间很快,不仔细探查是真发现不了。 收回手,林暖皱眉:“你的两条腿有没有感觉异常的地方?膝盖处还有踝关节这些骨关节明显的地方,平时会感到无端端的痛吗?” 娄高想了会摇头:“不记得,以前腿断过算吗?” 林暖上下打量他,娄高挑眉:“有什么问题直说便是。” 林暖偏头喊丫鬟:“佛冬,把我偏房那套针拿来。”贾敏他们出去了,但是林暖的丫鬟还在,所以秋西院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 贾敏拨给林暖的四个丫鬟,因为要照顾姑娘,一切想姑娘所想,是以她们四人在林暖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学的一丝皮毛。 佛冬的脚步声传来,林暖接过她手里的牛皮袋子,小心的打开,只见上面陈列着细细密密的针,长的短的都有,足有几百根针,有金针、也有银针。 “这套针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我还只用过一次。”她看向娄高,发现他表情有些憷,又道:“放心,每用过一次都会放在热锅里煮一次,绝对干净清洁。” “把你的裤腿挽到膝盖上面,我给你做个检查。”林暖这话一说,娄高有些难为情起来了。 “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干什么?我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林暖瞪着他,但是她这话又让娄高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确实换了一个女大夫他就没有这么多顾虑。 娄高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开始卷裤腿,直到大腿处。不知是不是男人体毛都比较多,尤其是腿毛,他也不例外。 林暖挑了一根细细的银针,蹲在他的面前,仔细按了按膝盖四周,只见她眼明手快,一根银针就扎在他的膝盖边缘某处穴位处。 她变换着角度转着银针,“什么感觉?” 娄高仔细感受了一下,“没什么特殊感觉,就是麻麻痒痒的。”这话刚落音,猝不及防之下,就感觉到一丝痛感。 “有些痛,就像刀子割破手霎那的痛感。” 继续测验,另外一个膝盖自然也不放过,直到她收起了银针,坐在娄高对面方才一脸严肃地说道:“没什么大问题,你的这条腿以前受伤之后,你没有等它痊愈又加剧了它的负担,以后老了会有风湿痛,还有可能会出现习惯性脱位。” 娄高皱眉:“什么意思?” 林暖认真地道:“就是你不能剧烈运动,稍微剧烈运动可能就导致骨关节脱位,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翻墙爬树。” 娄高浑身低气压,那他不就变成废人了吗? 林暖拿着毛笔沾上墨开始写药方,斟酌了半天才写好方子,每种药材的用量都要仔细揣摩。 等写完药方她吹了吹纸面,让墨汁干得更快,抬眼看了一眼娄高,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对,便说道:“早发现早治疗,以后便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你们练武的人通常都是身上这里有点毛病那里有点毛病,一般人还以为练武的人身体比普通人健康,其实不然,普通人比你们武人的身体健康多了,就算是发现一些毛病也好治疗,你们练武的人等发现问题时,都已经很严重了,根本不好治,形成顽固性疾病,更是难以根治。” 娄高点了点头,想到师父,说道:“等哪天麻烦你给我师父看看,我师父的身体毛病不少。”师父身上的病痛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师父在京的时间就是每天到唐御医那里喝药,这么些年虽然每到冬天的时候不见严重,但是也一直没有好。 林暖捧着下巴笑眯眯地道:“见你师父啊?” 娄高顿时一脸黑线,“别想歪了。” “我没想歪,我想什么了?你怎么知道?”林暖一脸喜色地说道。 娄高:“……” 比厚脸皮,娄高觉得他比不过她,遂站起身打算去找老夫人,林暖赶紧抄写了一份药方,吹干之后小跑赶上他。 “药方。”她知道他们拿回去之后会拿给宫里的太医检验一遍,她倒是没有怪癖,以为全天下医术自己第一,别人第二,自己开的药方别人就不能看,师父临去前还唠叨,让她千万不要敝帚自珍,多与别的大夫交流,医术才会有长足的进步。 娄高接过来折叠好放在自己衣襟里,说了声:“谢谢。” 林暖扬起脸看他,得意道:“要不要以身相许?” 娄高拔腿就走,与她根本没法正常交流,林暖也不介意,腿没他长,就小跑着亦步亦趋地跟着。 “等过段时间,我会在城里开家药铺……”叽叽喳喳就像是小麻雀一样,说她在京中的生活,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不过总体来说比在苏州过得开心。 两人就这么争执着来到了桃园,就见应兴祝青他们徘徊在桃树下,一人手里拿一个桃子,虽然没有完全成熟,但是桃子表面大部分地方都是红色,不哭苦涩,也能吃。 就见几人直接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上嘴就咬了一口,艾草也是好笑地摇头,看到他们这样子,就想到以前自己小时候秋天时,橘子熟了的时候,直接在树上吃饱了才下树。 “老夫人,这桃子过几天就可以摘了,现在只有一点涩味。” “对,已经很甜了,比这会外面卖的桃子的味道还要好。” 艾草点头:“好,过几天我就让人来摘,你们给郝定带话,他要来摘桃便来,不来老太太可不会等他,不过我会给你们留着的。” 娄高见弟弟们这狼吞虎咽的情况,顿时有些无语,又不是不给他们吃喝,偏偏个个都嘴馋林家的东西,不过林家的吃食确实比外面味道好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作用? 艾草一个没注意,就看到侄女爬上了树,朝旁边的桃子伸出了魔手,只见她摘一个就往娄高那扔,“接着!” 一共摘了四个才罢休,最后自己抱着一个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桃子跳下树来,她从娄高那里拿出两个,给他留了一个。 “叔母,嫂子,我一人一个,那个就是你的。” 林暖摩挲着桃子,直到把桃子上面的细细的毛都摩干净了。 艾草和贾敏拿着桃子倒是笑了一笑,而应兴等人忍不住凑到大哥面前,对着大哥挤挤挨挨,眼神全都是不可言说的话语。 拿着桃子,娄高依旧面不改色。 中午吃过午饭,五个人并未久待,不到未时便离开了,但是傍晚的时候娄高又来了一趟,他是送药材过来的。 至于为何只有娄高一人,自然是弟弟们为了所谓的增加机会,而且应兴和谈胜、韦凉三人直接跑到未来丈人家献殷勤去了,没有对象的祝青和骆风也结伴不见了人影,所以最后只有他一个人。 艾草估算了一下,这段时间他们送来的药材花费只怕不低,想到上次端午节七皇子做的那事,娄高他们跟风倒是赢了一些钱,想来暂时不会缺少买药材的钱财。 五日后又是娄高来林家取药,他是昨晚值的夜勤,换班之后便来林家取药,顺便又带来了一袋药材,恰好艾草和贾敏正指挥下人摘桃子。 林暖见他那样子便知道一夜未眠,只是这是他的差事,别人还羡慕得不得了呢。 “你要不要睡一会?现在还早,等你睡醒了吃过午饭再离开。” 娄高摇头,在外面是睡不着的,倒是帮着摘了半个时辰的桃子,当然他摘的桃子足足有两麻袋,艾草直接让他带走了。 树上还留有一半未成熟的桃子,除了娄高带走的两麻袋,林家摘了十框桃子,艾草和贾敏挑挑拣拣,打算给亲朋好友都送一些。 贾敏是送了荣府、宁府和两个在京中的姐姐,艾草派人给景荣大长公主、平阳太妃、南安太妃她们都送了,而林暖想了一下,她在京中就认识万妙娘和云寒,没有别的人可送,就只送她们两人,由于与云寒不是那么熟,派人送的,万家她想了想,之前答应了万妙娘要去她家的,便先让人送了信给万妙娘,她直接到万家找她呗。 这京中规矩真多,上门拜访也一定要事先通知一声或者写个帖子,否则就是没礼貌。 万妙娘这几天心情有些不好,因为郝定向她父母坦白他的身体情况,有隐疾,需要五年左右才会治好,虽然这期间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万老爷万太太就明显有抵触情绪,谁也不想把女儿嫁给病秧子啊,家里有病人,拖垮一家人。 接到林暖派人送来的信,万妙娘才想起她与林姐姐约好要互相来往的,回京之后就一直被郝定占据了心思,倒是忘了林姐姐。 万家没有那么多规矩,林暖见了万母之后,奉上自己带来的礼物,便和万妙娘到后院说话啦。 “妙娘,上次我说了会写个方子给你调养身体的,这段时间有点忙差点给忘了,我不给你写药方,写个食疗方子,先吃上三个月,等夏天过去了,再换冬天的食疗方子,差不多一年下来,你的宫寒之症便能好了,来月事时也不会那么疼了。” “谢谢你,林姐姐。” “没事啊,我们这么好,应该的。看你这么愁眉苦脸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万妙娘左右看了看,两人的丫鬟都在很远的地方,她便压低了声音,把她烦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林暖眨了眨眼。 “妙娘,郝定那病是我在治,我给他炼药丸,按照我的治疗,五年左右就能痊愈。不过婚姻大事自然要慎重,叔叔婶婶考虑得很是周到,明知道对方有顽疾,就算能治好,疼爱女儿的父母心底也不会想把女儿嫁给这种人的。” 林暖杵着下巴忧伤地想着,这世道女人生活不易,对女人来说未来过得幸不幸福,完全就在男人身上,她觉得她不用靠男人,但是要是嫁给娄高的话,她是愿意的。 “你和叔叔婶婶好好想一想,你放心就算你以后另嫁他人也不会影响我们的交往的。” 林暖这么一说,万妙娘更是纠结了,她是觉得郝定很好的,摇了摇头:“我会好好想的,不过我爹说郝公子不是一般的侍卫,都是给皇上办差,有没有危险性?” “皇上的禁卫军,好像是二等禁卫,他的五位兄长是一等禁卫,具体干什么的,那我就不知道了,看宫门好像也叫禁卫,几等就不知道了。” 万妙娘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两个小姐妹交流回京之后彼此的经历,有说有笑,倒是让万妙娘暂时忘了烦恼。 半下午从万家离开,林暖心满意足,果然她和妙娘才有话说。 翌日,贾敏回娘家,带了林暖一起。自从端午过后,贾敏就一直没回过娘家,当然通信来往还算是比较频繁。 是以红叶知道闺女多了一个林家老家来的小姑子,这小姑子不惹事生非,不给贾敏添麻烦,红叶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已替换。 第112章 书铺开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已经替换,么么哒~贾赦和贾政并不在荣府,兄弟俩和侄子贾珍正在书铺,书铺已经装修完毕,正在打扫清洁。贾赦和贾政两兄弟挽着袖子与下人们一起干得热火朝天,而贾珍去指挥运送书柜和书桌、椅子、凳子这件事情了。 等书铺和书楼的清洁做完,贾珍坐着木工送货来的马车一并回来了,其后六个木工组装家具,自然是先安装靠前的书柜,贾赦三人琢磨着桌子的摆法,还要和下人一起摆放桌子凳子椅子等等,不得空闲。 因为做的书柜桌子凳子椅子等等太多了,木工一天之内组装不完,等到夕阳西下,也只是把整个书铺里的书柜和桌子、凳子、椅子等等完全安装好,而书楼一楼却只进行了三分之一。 木工离开,打发走下人,贾政锁好书铺的大门,三人才坐上回府的马车。 “赦叔、政叔,我好累哦,又累又饿。”这两个月跟着两个叔叔东跑西跑,基本上全是体力活,贾珍脸上的皮肤都被晒成古铜色了,不复以前小白脸的样子,但是个头却蹭蹭往上升,已经直逼贾赦贾政。 贾赦白了贾珍一眼:“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这时候抱屈不显得晚了点么?” “珍儿回去洗漱一番,吃过晚饭再消消食,便可以就寝,这样睡眠质量很高。”贾政无声地抿唇,虽然身体很累,但是他双眼却神采奕奕。 贾珍耷拉着眼皮,他哪天不是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但是第二日到点就醒了,不等人催,就自动自发地跑到隔壁报道。 “珍儿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成家立业,你也马上大婚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混下去。”贾赦嘟囔道,他现在就在考虑出孝后,他该做点什么正事。 贾珍哭丧着脸:“赦叔,我也不知道啊。考科举肯定不行,走武路,虽然我这两个月变得健壮一些,但是与当兵是两回事啊。” 贾赦不禁拍了拍贾珍:“可怜的珍儿,看来你注定要当纨绔子弟。” 贾政嘴角抽了抽,果然就见大哥唏嘘道:“我也不知出孝后我该干什么,看来我俩同命相连。” 叔侄俩正要抒发感慨时,马车剧烈抖动了几下,贾政稳稳坐在位置上,平衡能力还不错,并未碰着哪里,贾赦和贾珍就不同了,两人被摔得东倒西歪,起初脑袋磕在马车顶上,摔下来之后,又磕在了木头上,痛死个人,贾赦当即想骂娘。 还未掀开车帘,就听到车夫颤颤巍巍的声音,“大老爷,二老爷,马踩着大姑爷了。” 卧槽,大姑爷?齐帧那个混蛋? 贾赦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只见齐帧捂着胸口躺在马路上起不来,原本想逞英雄,但是看到马车里的人,齐帧顿时萎了,碰见谁不好,偏要碰见两个小舅子! 齐帧翻身爬起来就要跑,但是喝了酒,脚步不稳的齐帧被贾赦扑上来压在了地上,贾赦对这个大姐夫可谓是气得牙痒痒的。 贾珍见状,也往上扑,两人一起把齐帧压在了地上,贾政见状,扶着额头感慨,他们与大姐夫的孽缘还真不浅! 这条街不算是闹市街,但是出了事故,看热闹的人立马就围了上来。 “齐帧,你喝酒了?”贾赦牙齿咬得嘎吱响,这混蛋不怕御史参他顽固人伦,不孝不悌吗? 齐帧猛地一惊,不住地摇头:“没有喝酒!”但是下一瞬他却鼓着眼睛,打了一个嗝,酒味冲天,“已经过了九个月,我怎么不可以喝酒?” 他推嚷着贾赦,怒瞪道:“贾恩侯,你管得太宽,出嫁从夫,你姐姐是嫁入我齐家,我才是一家之主。”说着就揉着胸口,嘟囔道:“看在咱们亲戚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放马踩我这件事,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舅子管。”脚步踉跄,就像鸭子走路一样,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岳父大人不帮我,我总能找到贵人帮忙。” 围观的人还是不明就里,只是从几句话中猜测,贾赦怒瞪着那个混蛋,虽然女婿为岳父守孝严格来说是九个月,但是一般为了表示对岳家和妻子的看重,女婿也会跟着一起守一年的孝,这样能赢得好名声,与好名声相比,不过是三个月不能近女色和沾荤腥,九个月都忍了过来,三个月还忍不了吗?这混蛋只怕是九个月已过就迫不及待地破戒。 贾珍碰了碰贾赦的胳膊:“赦叔,就让大姑父这样离开?” 贾赦双眼圆睁:“不然呢?”他倒是没有忘齐帧的事情,兄弟俩和母亲正在暗地里谋划,打算九月份考核之期过了,就把他发配到外地,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不出意外九月份一过,齐帧就得滚出京城。 贾政扫视了一眼旁边稀稀拉拉的人群,说道:“大哥,走了。”说罢就率先上了马车,贾赦嘀咕了一句:“怎么不踩死那个混蛋!” 贾珍缩了缩脖子,说道:“赦叔,大姑父没被踩死运气真不错。” 其实不是踩,是刚刚走到这个路口,齐帧就从小巷子里窜了出来,马匹刹不住脚,直接前蹄扬起来就把齐帧踢了出去,索性车夫御马有数,否则整个马匹踩在齐帧身上,他不死也要脱成皮。 不远处的马车里七皇子看了一场好戏,他从昭郡王府离开经过这里前往沈大学士府,他的郡王府已经有了基本轮廓,预计在寒冬来临前会完工。 七皇子放下车帘让车夫上路,他则想起齐帧的事情,齐帧别看起眼,这个人可是在大哥和二哥之间左右逢源,就不知两位兄长是否知情。当然七皇子也只是偶然知晓,他的两个下属王明朗和吕明达两人并不住在宫中,是以在宫外行动便方便许多,两人抽空就发展了两条消息来源线,王明朗和吕明达串联一下就发现齐帧在其中居功至伟,让七皇子叹为观止。 七皇子摇摇头,把齐帧摇出思绪,齐帧总归也不过是个小人物,不管以后大哥二哥谁上位,他都讨不了好。 这会七皇子去往外祖家,是因为他表妹已然定亲,外祖父和舅舅着人来请他,他再推辞不免就有些过了,是以他不得不往沈家走一趟。 七皇子陪着外祖父和舅舅小酌两杯,只是舅舅心里不痛快,明明外甥是他看大的,皇帝能有多少心思管教外甥,偏偏外甥心里还是亲近亲生父亲。 沈大学士捋着胡须,一脸慈爱地笑道:“七皇子平安长大,你母亲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想到母亲,七皇子眼眶不免有些湿润。 沈瑞喝了好几倍闷酒,显然有几分醉意了,“七皇子,你告诉舅舅,为何拒绝莹莹?她是你表妹,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沈大学士蹙眉,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他这儿子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七皇子顿时心里就郁闷了,抿了抿唇好半天才说道:“舅舅,表妹也是妹妹,我只当表妹是亲妹妹。” “沈瑞,够了。”沈大学士叹口气道,“七皇子别放在心上,你舅舅只是太疼爱莹莹了,说老实话,沈家就莹莹一个孙女,如珠如宝的养大,外祖父也是极为疼爱她,原本外祖父不反对,也是想你们表兄妹一起长大,若是能让莹莹一直照顾你,外祖父便是立时去了也心安。侄女肖姑,莹莹与你母亲长得很相似,每每看到她,就像看到你母亲在身边一样,她若能代你母亲一直照顾你也是她的福分。” 沈大学士一席话说完,就招呼外孙吃菜,七皇子琢磨了一下,嚼了几口饭菜,说道:“外祖父,表妹已经有了终身,就好生过日子吧。表妹确实与母亲长得相似,我想母亲若是在世的话,能生下一个妹妹,只怕就与表妹长得一样。”他觉得他说得够明显,表妹与母亲长得像,又神态上模仿母亲,他再怎么想念母亲,也不会有乱伦的想法啊。 沈大学士心里一咯噔,这不是外孙第一次强调他待孙女如亲妹妹,但是终归不是亲妹妹啊,表兄表妹结亲的人家比比皆是,为何外孙就拒绝得这么彻底? 七皇子也无心在沈家多待,过不了一会便告辞回宫了,走出沈家,才觉得空气里弥漫的尴尬烟消云散,他觉得以后还是少来沈家吧,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回到皇宫,七皇子让李庆生给他洗了一个桃子,这桃子是娄护卫送给他的,说是从林家摘的,因为见他一面不容易,老夫人便把他那份一起拿给他们代送。 其实只是艾草提了一句,娄高带走两袋桃子,让他若是方便的话,送些给七皇子和十皇子,下次给他们补上。 听说林家的桃子还有一半没有成熟,老十听说之后,一直想去林家亲自摘桃子,或许他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娄高的两袋桃子很快就分配完,吴统领拿了三个桃子,给了唐御医一个,给长平帝留了一个,他自己留了一个,做下属的要一直想着主子。 御书房只有吴统领和长平帝两人,君臣二人一起吃桃的功夫,吴统领还是简明扼要地提了徒弟们的身体情况,当然顺序很重要,只是说以前的司徒老太医的传人检查出徒弟们身体有些问题,虽然治疗花费的时间有些长,但是不会影响正事,他把这事说与唐御医听,并且拿药方与唐御医检查,这才知道那女大夫是司徒老太医的传人。 三十年前,司徒陌从太医院告老,今年是长平十九年,也就是长平帝才当上皇帝十九年,他是三十岁那年登基为帝的,司徒老太医在太医院光彩辉煌时,他那是不过刚进入朝堂办差不久,与司徒老太医并未接触过,只是知道他这个人。 “司徒老太医啊,当年他离开,先皇可是舍不得,改日朕宣司徒老太医的传人见一见。既然娄高他们治病那就好好治疗,缺什么药材只管去太医院取用,朕可缺少不了他们。” 长平帝很是和善地道,娄高他们用起来很顺手,而且他们知晓分寸,这么些年从不攀附朝臣,他对他们很放心。 不过禁卫确实不应该只是掌握在娄高他们五人手里,看来副统领的位置还可以增加几个人,长平帝思考了片刻便做了决定。 只是这五个人该选择谁,这是一个问题。 长平帝很平静地考虑着,当然这事不着急,慢慢来。 ### 贾赦带着一肚子气回到荣府,贾珍并未跟过来,他又累又饿,赶紧跑回自家草草沐浴,大吃特吃,徐氏见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尤其是儿子这两个月瘦得很,把她这个当娘的可是心疼坏了。 徐氏欲言又止,儿子整日在外,她能看到的时间都有限,情感上想止住儿子往外跑,理智上却告诉她,那才是害了儿子,于是徐氏只得整日盯着吃食,务必要让儿子吃好喝好。 “太太,祖父这会是醒着的吗?” 徐氏含笑点头:“自然,每日这个时辰老太爷都是醒着的。”老太爷每日都要与孙子说说话才会安心。 吃饱喝足,贾珍把陪祖父说话当消食,不到两刻钟时间,祖父就会赶他离开,正好回他自己的院子睡觉。 贾赦向母亲抱怨了一通齐帧,又问道:“母亲,吏部那边是否已经有消息了?哪些地方官员这次会空出来?齐帧那样子能做什么?县令他只怕嫌官小,知府他又没有能力,只能从知州和同知当中选择。” 贾政闭着眼养神,对于母亲和大哥一心要把大姐夫弄走,他没有任何意见。 红叶思考了一下,说道:“蕲州或者蜀都都有同知和知州位置空缺,我正在要不要直接让他去蜀都,正好你舅舅和两位表弟也在那边,也有人看着他。” 母子三人商量了会,就这么拿定了主意,打算好好运转一下,让齐帧滚出京城。 当然凡事有个意外,这是谁也说不准的! 想象着齐帧知道被外放蜀都跑来质问他们,想象他被气得铁青的脸色,贾赦就觉得心情倍爽。 翌日,轮到贾瑚每七日的休息,贾赦贾政和贾珍到了书铺不久,余秋就带着贾瑚贾珠跑到书铺来帮忙来了。 当然他们来时,周鹤已然先到,看到前面干净整洁的书铺,与别家拥挤的样子相比,书铺视野够开阔。再来看后面的书楼,书柜这些还没有安装好,看不出来,但是大家忙活了一天,木工把书柜组装好,书柜和桌子被安装好之后,看到一楼井然有序陈列的书柜,虽然上面一本书都没有,但是想象下,以后大家在这里读书,安静的环境下,读书氛围浓烈,这对于他们书生来说,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如此又是忙碌了三日,终于把书楼所有的书柜和桌椅板凳都陈列好,就等书本入住书柜了。 其后就该陆陆续续地把书本归入书柜中,这又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要分门别类,要贴标签,每本书都要统计入账,最初速度很慢,做熟了之后,速度便快了起来。 就这样六月快过完,整个书楼和书铺才弄好,然而书楼依旧还差很多书籍。 荣府的藏书并未完全被搬入书楼,贾赦和贾政趁着某一日阳光大好时,把所有的书籍都拿出来晒了一晒,也趁此机会把这些书籍分类,按照这几日的习惯贴上了标签。有些重复的书籍便被挪出去放入书楼,某些难得的书籍,贾政单独放在一边,打算等他抄录一本再放入书楼中。 七月六日是黄道吉日,书铺选在这一日开张营业,在这之前,贾政跑了好几天,找一家私人印刷小作坊印刷了两百份广告宣传单。 广告顾名思义,广而告之,印了两百份广告宣传单就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可把贾政心疼坏了,这书铺还没有营业,钱倒是源源不断地被花了出去。自然发广告宣传单是红叶提点的,她只是提点了一下,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书生更快地知道归元书楼的存在呢? 红叶就这么慢慢地引导兄弟俩想到发广告宣传单上去了,虽然印刷广告宣传单需要一笔花费,但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前期本就不会有盈利的,等到归元书楼名声打出去了,书铺自然能经营下去。 印刷刻印总的掌管在司礼司,司礼司总司掌管着天下印刷刻印这件大事,每年都会从下面呈递上来一份名单,由司礼司总司签字见效,官家的印刷厂一般情况是不会被刁难,被刁难的都是私人印刷小作坊。当然每个地方都会有司礼司的分司,分司只需向司礼司总司汇报业绩。 但是能拥有一个私人小作坊的人一般来头不小,司礼司总司大部分人得罪不起,所以这总司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贾政已经郑重写了帖子给相近的人,让大家七月六日有空到书铺捧个场。 贾敏接到二哥写的帖子,不禁有些好笑,二哥也太慎重了些,派人送个口信就信了,二哥的书铺,她怎么也会去捧场的。 林海回来看到请帖,点了点头:“正好从六日开始我不用进宫,六日那天便给二哥帮忙去。” 贾敏顿时好奇地望他,“怎么不用进宫?” 林海边换下官服边说道:“这天时不是已经很热了吗?皇上刚下旨十日拔营去行宫避暑。”停顿了一下,林海有些无奈地道,“原本在翰林院我不用跟着去,但是通政司里从通政使到参议全都要去行宫,我每日还得到皇上面前报道。” 每日到皇上面前走一遭,林海还以为皇上会考他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皇上抽空才会问他一些奏折上的事情,作为通政司右参议,他有权先看他手上的那部分奏折,皇上一般会问他有哪些重要或者急切的奏折,让他挑选出来,他先批阅。 贾敏眼前一亮:“咱家在行宫附近有庄子,如海是要住在庄子上还是行宫的官署里?如海要去一个月,我理当一起去。” 林海想点头,又犹豫了下,“先问问母亲,咱俩都走了,留下母亲和暖暖可不行。” 闻言,贾敏点头。 过一会,一家人吃晚饭时,林海提起这件事情,艾草当即点头道:“敏儿跟着一起去,你要去一个月,没有敏儿在身边帮着照顾,那可不行。至于我和暖暖,我们两个成年人有什么可担心的吗?” 林海还是有些犹豫,艾草继续说道:“放心,兴许过几天我会到庄子上找你们的。”她打算先带林暖去苏氏庄园看看孩子们,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庄子上,只是书信来往,不知道庄子上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林海拗不过母亲,只得答应。 艾草恍然明白:“我就说郝定那小子说来摘桃子也没来摘桃子,想来他们都去忙皇上出行这件事情了。” 说到郝定他们,艾草又道:“娄高和郝定他们的药不是只有一个月的吗?七月份整个月份他们都会在行宫,看来我和暖暖势必会去找你们的。” 林暖眼珠子转啊转,片刻后耷拉着脑袋,在京中她根本见不到娄高,谈何发展感情? 六日这天,太阳刚刚跳出云层就使劲往大地撒着热量,明明还是早上,空气已经那么燥热了。 归元书铺今日开张营业,贾赦贾政贾珍忙前忙后,贾敬、林海和田高杰三人只是在门口招待客人,他们已经知晓今日书铺开张营业的大致规矩,开张第一天,书铺所有书籍和纸张打八折,有客人上门便帮着介绍。 同时,贾政派了府上的小厮到外城去发广告宣传单,尤其是学子多的地方,岳阳楼啊、闹市街那边的书肆啊。引得不少人好奇,谁这么财大气粗,这些纸张可是要花钱的,发纸张等同于发钱。 几串鞭炮响过,引得街坊邻居都出来看热闹,邻居们好奇着呢,谁把书铺看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这附近可全都是住宅区,冷清得很,开书铺赚得到钱不呢? 艾草没来瞧热闹,贾敏和林暖来了,齐帧没来,贾思瑶特意跑了一趟,这会三个女眷在后面的书楼里。 贾思瑶满是感慨地道:“二弟忙活了几个月,下了这么大的功夫,着实不容易。不过这里这么幽静,倒是真的很适合看书。” 林暖的目光一直往书柜上面的标签瞧去,她看到有医书的分类,但是只有寥寥两三本,还都是药材大全这种,更深入详细的便没有了。 “二哥把除了读书以外的心力全都放在这间书楼里了。”贾敏长叹一声,后面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听到有人往后面书楼来,贾敏拉着林暖随贾思瑶从后面离开了书楼,进入后面园子里,打算绕一绕路。 书铺开门这么长时间,才来了五个人,还是余秋的同窗,不过贾政不着急,林海和田高杰已经沉入书柜里的书籍当中去了。 到半下午左右,才有书生拿着广告宣传单找来,他是看到开张前三日,所有的书籍、笔墨纸砚等等都比较便宜才找来的。 但是来到这里,他发现来值了。书铺里的书籍很全面,价格却比其他地方便宜很多,而被介绍着进了后面的书楼,他才发现来到了宝地,里面好多书籍在外面是买不到的,这里容许看,还容许自己抄写一本。而书楼里还准备了不少的空桌位,让他们安静地看书。 如此整个下午,一共来了十几个寻着宣传单而来的书生,贾政心里隐隐松了口气,万事开口难,这事开了头,一切都好办了。 第113章 标题难取 书铺直到戌时快完才结束营业,这会已经没有客人,只有贾赦贾政贾敬贾珍,在书铺待了一整天,林海和田高杰对书铺倒是持欣赏态度,这样安静的环境,又能与人讨论学业,对学子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在门口目送两个姑爷离开,贾政转身关上书铺的大门,掌柜田二已经把账目和银钱摆在桌子上,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今日赚了多少银钱。 今日总共有十多个学子‘慕名’而来,都买了一些书籍和纸张、毛笔,但是每个人买的东西不超过二两银子,或者更少,这一天的营业额只有十八两多一点,刨除成本,也就只有不到三两的利润。 三两银子?贾赦露出嫌弃的嘴脸,还不够以前他出去与朋友吃一顿的饭钱,但是他现在改邪归正了。 “二弟,算一下,当初买归元书楼时花费一万多两,后面装修,定书柜、桌子椅子等等,又花费了不下五千两,前前后后算一万七千两,按照每日三两的利润来算,这的多少日子才能回本?”贾赦抹了一把脸,愤愤然,“我发现我以前太浪费,人生若是能重来,特么的老子要让那群吃我的喝我的,还嫌弃老子不够大方的人把吃了我的都吐出来!” 贾敬和贾政嘴角抽了抽,贾珍已经像死狗一样摊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忙活了几个月,第一天开张只赚了不到三两银子,还真是不够年前他与朋友出去吃一顿的花销。 “赦叔,政叔,我算了下,基本上要十五年才能回本。”这种算账贾珍还是会的,他拿着算盘打了半天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顿时让大家心塞不已。 贾赦伸手就敲了贾珍的头一下,“肯定会越来越好的,难不成以后书铺名气出去了,还只能挣三两?你小子竟说丧气话!” 贾珍不服,明明是赦叔提出来的,叔侄俩顿时就闹着一团。 贾政只是沉思了一会,便让书铺掌柜田二收好账本和银钱,今日是营业第一日,大家不免好奇,这个数字其实在贾政的预料之中,却并未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贾敬想了想说道:“等书楼有了名声,学子慕名而来,归元书铺的生意就会好起来。”天下出身寒门的学子很多,学子对书籍的追捧是极为狂热的,书楼里的好些书籍是外面买不到的,这足以吸引莘莘学子而来。 四个人坐一辆马车回府,马车先在宁府大门口停下,放下贾敬和贾珍,而后继续前行一段距离来到荣府大门口。 第一次与儿子一起合做一件事情,贾敬和贾珍都觉得这是一个新奇的体验。父子俩从侧门进,就见到前厅徐氏还等着他们。 “老爷,珍儿,你们可吃了晚饭?” 贾珍看着贾敬,贾敬移开视线,说道:“已经吃过晚饭,不过还是麻烦太太吩咐厨房做两碗汤面,这会却是有些饿了。” 做事的人总是饿得快,就算今日其实并未做什么,但是精神紧张下,也容易引起饥饿感。 贾珍愉快地缠着母亲提条件,加葱、加辣椒等等,丛绿堂那边来的小厮让老爷和世子去见老太爷。 徐氏笑言:“老太爷可是惦记着老爷和珍儿,去吧,陪老太爷说会话再回来吃汤面。” 贾代化是估算着儿子和孙子会在外面忙一整天,是以白天便睡足了觉,让下人在亥时左右唤醒他,他好与儿子孙子说话。 林海升官那事,贾代化与儿子分析过,让儿子耐心等待,九月份考核之后,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贾代化心里叹口气,他年轻的时候拼死拼活,好不容易保住了爵位,但是却面临着年老家中无继承人的窘境,早知道当初就该停下来多教导教导儿子和孙子。 贾敬父子俩每日都会看一次父亲(祖父),夜晚光线有些暗,不知怎么回事,他们觉得父亲(祖父)这会看双眼格外的明亮,好像会发光似的。 贾敬询问照顾父亲的老仆,今日老太爷怎么样?贾珍就与贾代化说起话来,贾代化示意贾珍讲今日的事情,贾珍本人与贾赦有些相似,都善于与人打交道,油嘴滑舌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说过今日在书铺的事情,又撇嘴说起晚上清点账目发现只赚了三两银子,嫌弃之后又是挠头,一脸无奈,原来他珍大爷出马也只赚这么点钱,都不够塞牙缝。 贾代化满是笑意,伸着枯瘦的手,抚着孙子的头,心中却满是感慨,起码孙子知道民生艰难,有了畏惧想来就不会像京中其他人家的子弟那样无法无天。 荣府那边,管家也是给两位老爷留了门,听到马蹄声就开了侧门亲自迎接了两位老爷进来,兄弟俩先一同进了荣禧堂。 红叶还就在等着他们两人,见两人不复早上出门那样意气风发,想来被今日书铺的生意震慑到了。其实白日她也有放出神识观察,上午没有客人(余秋的同窗不算),也就是下午未时过后才陆陆续续到了十几个客人。 “母亲。”贾赦和贾政进了屋,低垂头向母亲请安。 红叶摆了摆手:“行了,坐吧。看你们这样子莫非是被打击到了?说说今日的情况。” 贾赦杵着下巴靠在椅子上,“二弟的事情,他自个说。” 贾政脸上带着几分羞愧的表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今日书铺的情况,前前后后花费了一刻钟事情,红叶也没有打断他。 贾赦眯着眼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这会已经在考虑怎么样才能让书铺的生意好起来,只有书铺的生意好了起来,母亲的心思才不会过多的放在老二身上。 待贾政说完,红叶颔首给予了肯定,“这段时间你的努力和辛苦母亲都看在眼里,努力、付出不一定有最大的收获,但是一定有收获,别被一时的困难给吓住了,有了难题多动动脑子总能想出办法解决它,若是自己想不到还可以求助别人。还有出孝之后你就要参加秋试,所以书铺的生意要兼顾,学习也要兼顾,不能顾此失彼,丢西瓜捡芝麻的事情可不能做。” 贾政点了点头,想着才刚开始,他的书铺和书楼有明显的优势,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贾赦睁开眼,把头凑近母亲面前,笑眯眯地道:“母亲,那我呢?我以后要干什么?” 红叶微笑着摇头,伸出五指把面前的脑袋戳走,“你嘛,这还剩下两年的时间,先把大凤律例考及格再说。” 红叶也不知贾赦该做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读书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做官,贾赦出身于公侯之家,又是荣国府的继承人,就算不考科举也会有爵位在身,不比一品大官差多少,而他自己本事不大,除了喜欢收集点古董,别无其他爱好。 不过红叶还要等,等出孝之后,看皇帝对是否贾赦有安排。 贾赦瞪大眼:“真要考两年?” 贾政默默地移开视线,不忍直视大哥这错愕的表情。 红叶点了点头:“自然,赦儿也不想让母亲失望吧?” 哪能让母亲失望,贾赦自然是千般万般地应承了下来,等离开荣禧堂后,那表情就垮了下来。 翌日,辰时不到,田掌柜和几位小二就已经打开门,先简单地做了一下清洁,等待两位老爷的到来。昨日发的广告单起了效果,贾政他们还未到,书铺已经来了两位客人,都是‘慕名’而来买便宜纸张和笔墨的。 夕阳西下,日头不那么毒,街面上走动的人多了起来,走过这条街的人才发现这里多了一家书铺,在书铺里打头逛了一圈,发现装饰让人耳目一新,而且特别安静,衬着周围安静的环境,不管是客人还是掌柜的、小二说话声音都较小,这才是书铺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书铺开张,贾赦从未想过给他以前的狐朋狗友发邀请,而这边又是那些人不会经过的地方,是以碰不到那些人。 只是整日游手好闲的祁王爷就不在其列,他带着自己两位未婚的儿子远远地走过来,本来快走过了,才发现这里新开了一家书铺,不免起了好奇心,便进了书铺逛一逛。 凤瑜耷拉着脑袋,实在不知他父王拉着他一起逛街到底是什么意思,父王不是一直忙着他大婚的一应事情吗? 看到贾赦是个意外的惊喜,“这家书铺是你开的啊!早说啊,我以后都光顾你的生意。” 贾赦立即把贾政拉了过来,“三爷,小三爷。”至于那位不认识的年轻人他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呢,“书铺是我二弟开的,我不学无术,可开不了书铺。” “三爷,小三爷,小公子,书铺开张第二天,铺子里的东西一律八折优惠。”贾政张口就来,说完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闭了嘴。 凤瑜好奇地左顾右盼,祁王含笑道:“说得挺顺溜的嘛,像个生意人。” 面对祁王,贾赦和贾政束手束脚,满是不自在,祁王在书铺转悠了一圈,说道:“一目了然,甚好甚好,以后我买书就来你这了。” 正要离开,书铺又进来几个人,全都是清一色的老爷子,打头的便是张老太爷。 张老太爷的目光落在匾额上,眼里满是满意的目光,女婿为了这匾额可是足足向他赔了不少小心,看在孝顺女婿的份上,他才‘勉为其难’地提笔。 “祁王爷。”看到祁王,张老太爷有片刻的惊讶,其他老爷子也都看到了,这些老爷子官位不及张老太爷,并未见过祁王,张老太爷邀请的这些老朋友们,都是好风雅之物,在书法或者绘画等等领域有不同的作为,就是当官不行。 祁王赶紧拱手笑道:“张太傅,能遇上你可真是巧。”他的目光看向其他几位老爷子,含笑一一点问候,还真的是在不同领域有过极好名望的老人家。 这一出可把贾赦和贾政吓了一跳,祁王爷?两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祁王爷在兄弟当中确实是排第三,先皇在时,祁王可是三皇子,那么五爷呢? 贾赦伸手戳弟弟,贾政瞄了一眼大哥,无声地道:“淡定!”母亲说做人一定要淡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笑道:“王爷,能遇上你也是真巧。”他倒是不惧与祁王爷打交道,他看得出来祁王爷这人很有自知之明,明知皇上稳坐龙椅,自然不会再搞三搞四,而且也不见他对哪位皇子特别看重。 那几位老人家已经在铺子里转悠了起来,看过书铺里对外售卖的书籍,张老太爷就让贾赦带他到后面书楼。 祁王这才知道书铺后面还有玄机,跟随着走进去一瞧,顿时有些惊讶,归元书楼,名字倒是简单易懂。进了一楼,打眼望去,一列又一列的书柜陈列着,几个年轻的书生正安静地在一旁看书。 贾赦和贾政跟随其后听凭吩咐,让贾珍在书铺与掌柜一起迎客。 进了书楼张老太爷和祁王并未一起,祁王走马观花似的看过就跑到二楼去了,张老太爷和老友们看得可就仔细许多。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太阳只留下天边的一丝红霞,这两方人才离开。 贾赦和贾政松了口气,贾珍这家伙只在知道祁王的身份之后,更加乖觉之外,便没别的感受了,但是贾赦和贾政可不同,只是考虑到在外面,无论如何都要稳着,这才没有失态。 戌时过半,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书铺没有一个客人逗留,自然该关门,再一次清点营业额,大约刨除成本,今日有五两银子的利润,可喜可贺! 回到荣府,贾赦和贾政才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几乎飘着来到荣禧堂找母亲的,红叶看他们这样,还以为今日生意比昨日不好,受了更进一步的打击呢。 原来是发现了以前五爷的身份。 “行了,知情与否都没太大影响,顶多以后你们见到冒着五爷外壳的皇上时恭敬点,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值得皇上看中的?不是母亲打击你们,赦儿容母亲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也只是一个混吃混喝的纨绔子弟。政儿呢?你的身份也只是一名两年后参与科举的学子,你这样的学子在大凤可是有千千万万,别期望皇上认识你就能重用你,没有真才实学,皇上就算想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想用你,那也是不可能的!” 贾赦一阵羞恼:“母亲说得是!”尽管他自认为他现在改进了,但是还是抹不掉他一事无成的事实。 贾政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皇上虽然没有建立太/祖那样丰功伟绩,但是他不失为一个知人善任的皇帝,而他还远远达不到让皇上‘知人’的水平,所以别做不切实际的梦,还是老老实实地读书,顾好书铺的生意。 红叶给了兄弟俩会心一击,贾赦回到东院向张氏抱怨起来,张氏听了前因后果,就给他分析,他既然不能从科举出身,就只能老老实实等袭爵之后再做打算,既然母亲要考大凤律例,那就好好看这本书。 贾政回到西院时,儿子贾珠早已入睡,也就王氏还在屋子里等着他,见他回来立即把小厨房里温着的粥端了上来,让他吃过之后夫妻俩再就寝。 自从守孝之后,荣府的媳妇儿可是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荣府,以前王氏给自己定的规矩也大,但是总能隔一个月或者两三个月回一次娘家,荣府管理规则改变之后,分到她手上的事务没有多少,她每天都过得很没趣,幸好守孝期间,贾政也不歇在两个姨娘那里,他性格虽然没多大改变,但是性情可是大有不同,王氏可是深有体会。 “你的三字经背熟了吗?”王氏唠唠叨叨一席话,贾政也听出来了,她就是每天被关在府里,被关得坐不住了。 王氏立即闭嘴,半响才嘟囔道:“认识三字经全部的字,还没有背熟。” “这段时间回来得晚,没检查你写的字,你之前可是放了大话,会好好练字,会写出自己的风骨。”贾政闭着眼睛说道。 王氏有些郁闷,伸出右手拽成小拳头,狠狠地击在贾政胸口处,竟说扫兴话! 贾政胸口一震,叹口气道:“你每天呆在府里,确实会烦闷。看书看累了,练字练累了,就找大嫂和母亲说话解闷。我知道你对大嫂有偏见,但是你介意的事情是事实,放下你那点莫名的自尊心,多与母亲和大嫂交流,你才不会整日疑神疑鬼。” 王氏忍不住抬起头,上半身压在贾政身上,颇为气愤道:“你才整日疑神疑鬼!”停顿了下,王氏说道:“你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贾政忍不住睁开眼,惊讶地道:“不错,学会用成语了。”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是他还是看得到王氏那双充满神采的眼睛。 好么,王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翌日,书铺照旧实行开业三天八折优惠的活动,今日相比昨日却有进步,至少有回头客,尽管那些学子是被书楼吸引而来的。 快到中午时,凤瑜带着一群人过来打了个转,然后便扬长而去,贾赦和贾政也搞不懂他这样做的意义。 这一上午,贾政统计了一下,来来回回不少人,比前两日加起来的人数都多,而且大多数都买过东西,买不起书籍的,总也买了纸张。 下午,贾瑚的写生课不上了,缠着先生一起来书铺这边,自然少不了贾珠。 余秋去后面书楼找同窗,贾瑚牵着弟弟的手呆在书铺里,安安分分地坐在收钱处的小凳子上。 直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在门口怯怯地看了许久,就是不敢进来,贾瑚拉着弟弟的手走出来,小大人似的模样。 “你要买东西吗?” 那小孩咬着嘴唇点头:“我想买一叠纸。” 贾瑚闻言说道:“进来呀,这里有纸的,你要什么样的纸张?”听着掌柜和小二给客人解说纸张的种类,贾瑚可是记住了。 贾赦和贾政也没管这贾瑚贾珠,让他们与那小客人交流,贾珠一直叽里呱啦地插嘴,然后贾瑚把自己算糊涂,这才求助旁边田掌柜。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男孩一样的钱买到比平时多很多的纸张,非常高兴地离开了。虽然掌柜提醒他,这只是开张才这么便宜,明日就恢复正常价格,但是他还是决定以后有时间到这里来买笔墨纸砚。 因为怕顾不上孩子,贾赦把贾瑚贾珠放到后面去,让他们去书楼顽儿,只是别打搅叔叔们看书。 夕阳落幕,余秋带着贾瑚和贾珠回了荣府,他也从书楼淘到一本好书,因他与贾政的交情,可以拿回来看完了再还回去,他打算尽快抄写完然后还回书楼。 贾瑚和贾珠回府就向祖母和母亲邀功,说他们下午做成一笔生意,两个孩子叽叽呱呱的,十分热闹。 其后,书铺当中买东西的客人相对较少,但是来书楼看书和抄书的书生却相对多了起来,上午或者下午都有那么十几个人。 而让人觉得发笑的是,有生意头脑的人实在不少,书铺不提供午饭,中午时没有带干粮的书生就只能走出一里远吃过午饭再返回来,这四日下来,卖混沌的卖面条卖饼子卖馍馍等的小摊贩做生意就做到这条街来了,方便了这些从早到晚驻扎在书楼里的书生。 翌日是十日,皇帝离开皇宫前往行宫避暑,带走了京中诸多官员,那些官员的妻儿子女也跟着一起走了,京城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是皇帝出行不关废寝忘食读书的书生们的事情,是以书铺这边的生意反而因为口口相传逐渐上升。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已替换。 第114章 难取标题 天气越发热了,城里就跟个蒸笼似的,难怪皇帝要离宫避暑,城里大多数大户也都出城避暑了,这不到中秋不会回城。 荣宁两府却依旧是老样子,不过张氏和王氏原本以为今年守孝在家中,必定会很热,事实却是今年府里比昨年还凉爽许多。 贾琏已经三个多月,穿着单衣,小胳膊小腿就跟莲藕似的,一节又一节,看起来就非常健康,让人实在喜欢得不得了。 原本贾琏很恋母,但是随着逐渐长大,这种状况逐渐减轻,一时半会看不到娘亲,在大人的逗弄下,并不会再哭个不停。 夜晚,一家人在院子里纳凉赏月。 红叶抱过贾琏,把他竖抱着,这小子小眼睛眨巴眨巴,眼珠子滴溜溜地四处转着,贾珠可是弟弟的忠实爱护着。 “琏儿,你要记得你是小三哦。”贾珠小手在弟弟手腕这里点点,那里点点,软软的,很好玩的样子。 红叶心里嘀咕,小三不见得好听,但是小二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兄弟俩谁也别嫌弃谁。 贾瑚的动作很小心地戳一下弟弟,可惜贾琏嘴里嚯嚯有声,眼珠子不停地往张氏那边转。 红叶笑道:“这小子倒是机灵,一直认得娘亲。” 贾赦和张氏现在膝下有两个儿子,贾瑚的身体不像以前那么弱,再调养上两年,贾瑚便能痊愈,贾赦和张氏都极为满意。 王氏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心底极为不服气,要不是公爹去世需要守孝,说不定她现在就怀上了,不就是两个儿子吗?当她不会生儿子吗? 事实上王氏现在可不知道,以后她确实再没生出一个儿子,全都是闺女。 临近十五,天上月亮越来越圆,夜晚的凉风吹过,让人心里倍爽。亥时左右,儿子儿媳妇孙子全都回院就寝,红叶梳洗了一下,打发丫鬟们入睡,她便也上了床。 因为今年荣府不像外面那么热,几个主子的屋子里都没有放冰盆,红叶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她修炼的缘故,让荣府齐聚了不少的灵气,让整个荣府的天气就不像外面那么热。 躺在床上,眼睛一闭,她就进了本体空间。现在她进出空间极为熟练,观望了一下空间里的情况,她琢磨了一下,看来该种点其他东西,比如药材。 水果和鲜花有一些就够了,也不能拿出去用,药材必要时候还可以救急。 围着边界上薄雾边缘转悠了一圈,突然,她看到那雾气弥漫的半空中若隐若现有什么东西,有亭台楼阁,鲜花什锦,仿佛还能听到瀑布的声音。 红叶盯着那处仔细看了许久,雾气在动,它也在动,但是下一瞬间它消失了。 红叶摇了摇头,以为是海市蜃楼,虽然这是她的本体空间,但是本体空间肯定独立于红楼这片时空之外,或许是哪里投影进来的。 这样想罢,红叶便不再多想,神魂飘到莲池里那朵花苞处,下一瞬间整个神魂消失不见,融入到花苞内部。 无人可以看见,花苞微微颤动着,一层白光闪过,花苞更加具有灵性了。 同一时间,林家,艾草也是一样在本体空间里努力,争取早日与花苞完全融合,反正是人是妖都无所谓,只要活着,而且她很想试一试时空旅游。 东海深海海底某处,一大团白色的莲花从海底慢慢地往上浮,海水无声无息地为她让路。莲华已经补上了这次她从现代时空位面来到这处时空位面所花费的能量,她打算找个岛屿安顿下来,当着自己的巢穴。 海面上,五艘大型商船在夜间行驶,舵手警惕地盯着前方,突然水面剧烈浮动起来,不过片刻时间水浪袭来。 只见前方一道泼天水幕席卷而来,五艘船上所有人发出绝望的呐喊,在海上遇上海难,九死一生。 船长和舵手还不放弃,正在做最后的拯救,船只以极快的速度转弯向后,然而却赶不上水浪席卷而来的速度。 莲华没想到她刚出水面就遇上这种事情,而且还不是自然的灾害,竟然是一头海兽引起的,然而看那海兽年龄并不大,眼睛里含着纯真,它仿佛以为船上那些人是在与它玩耍。 莲华招手定住了水幕,随手一扬,手里放出一条绿色的藤蔓,嗖地一下藤蔓勾住那蓝色海兽的腿,再往回收藤蔓,那海兽就被藤蔓拉着往后倒。 船上绝望的人正等待死亡,却发现那来势汹汹的水浪竟然就在眼前仿佛被什么定住了,水浪落在海水里,它汹涌的势头就这样被消失,只见那还水幕后面海水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后退,而隐隐约约间只看到有个人影慢慢地走着,她闲庭信步,仿佛在自家后花园。之所以看出那是她,是因为她的背影衣袂缺缺,整个人仿佛从银河下来的九天仙子。 莲华拖着那只海兽,朝四周看了一眼,脚步不停,走到了不远处的那座海岛上,海岛上怪石林立,藤蔓丛生,参天大树比比皆是,莲华很满意这座海岛,她打算把这座岛变成自己的后花园。 她落在海岛上往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摇了摇头,笑容充满纵容的意味。 今夜红叶原本以为很快就可以收功,但是在她发现她可以更进一步时,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收手,丑时正,只见白色花苞剧烈颤动一下,红叶的神魂从花苞里飘出来。 她很高兴,今夜终于又有了巨大的突破,她可以与花苞进行两个时辰的融合。高兴之余,正打算回到外面,却发现本体空间变大了,那浓雾又往外退了一大截,红叶决定明天就找人参种子来试种。 只是回到外面,她倏地睁开眼,目光对上了一双含笑又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睛。 “红叶,你是不是又突破了?我都等你半个时辰了!”艾草结束修炼之后,兴致所来立即跑来找红叶了,结果她却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红叶白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幸亏我胆子大。” 艾草掀开床纱,脱掉鞋子立即跳上红叶的床,薄薄的床纱飘动着,一丝香气袭来,透过一股神秘之感。 “你现在可以坚持两个时辰了啊,厉害了啊我的姐!” 红叶点头:“嗯,你每天少往外面跑,你很快就会赶上来。”红叶盘腿坐着,把棉被盖在两人腿上,“你怎么没跟着林海他们去行宫那边,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了吗?行宫那边可是热闹得很。” 艾草呲牙,红叶又看了她一眼,“虽然你保养得很好,但是别忘了,你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别卖萌撒娇,简直不忍直视。” 红叶别过脸,艾草顿时脸色一僵,忍不住白了红叶一眼,“我年轻着呢!” 现在时辰不早,眼看着天色就要亮了,艾草并未多待,不到两刻钟时间就告辞离开了,听着红叶说她空间的变化,艾草决定发愤图强! 翌日,天气依旧是个艳阳天,不到辰时艾草和林暖就从林家出发前往苏氏庄园。 而荣府这边,一天的生活开始,红叶早起吃过早饭,在园子里溜达溜达,就溜达到孙子上课的院子。 这个时间在府里的就只是女人和小孩,当然还有上课的先生余秋,贾政早已去书铺了,而贾赦带着贾珍去了他那处庄子。 天不亮就有人敲开荣府大门,说庄子上出事了,隔壁村子有无赖来闹事,抓了庄子上的好些人。好家伙,贾赦一听这事,哪里坐得住,立即提溜着贾珍带着府上的‘精兵强将’赶紧往庄子上跑。 到半下午贾赦和贾珍回来,才知道事情始末。不过就是双方土地界定界限的问题,对方愣是想多占一点土地,己方自然不让,大家就这样干起了仗。而显然对方也不是个嫩岔,那村子背后也有靠山。 当然那靠山与荣府就不能相提并论,在贾赦出马之后,对方就退让了。 有些没头没脑,不过事情过了就这样算啦! 只是正在吃晚饭时,管家派遣婆子来回禀,说大姑娘派人送外孙少爷来了,话刚落音齐越就走到荣禧堂了。 齐越把娘亲写的书信递给外祖母,红叶收了之后并未立时就看,让丫鬟添碗加筷,吃了饭再说。 这天气太热,书院也放了假,齐越就有一个多月的假期,这不刚放假他娘就派人送他到外祖家来了,他可以与表弟一起读书学习。 吃过晚饭,让人安顿齐越入住,红叶才看贾思瑶写的信件。信上除了麻烦红叶照顾一下齐越之外,就是说齐帧不知跑哪去了,他离家前特别高兴,神采飞扬的,好似马上就要升官发财一样。 红叶琢磨了一下,打算明日让老周派人留意一下齐帧的行踪,看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她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 窝感冒发烧脑袋鼻涕横流脑袋晕乎乎,所以这章就只有3000字。 第115章 奇效奇效 翌日,天气不是很好,有些闷热,看似要下雨似的,但是到中午过后,天空又挂上了火红的太阳,仿佛要把早上落下的补上,比昨儿更热了几分。 红叶早上吩咐老周派人去找找齐帧的下落,半下午的样子老周就回来禀报,他把监视太子外室那边的情况一并回禀。 所有皇子皇女都随着长平帝去了行宫,各皇子府上后院女人也都带走了,但是这些女人不包括太子的外室。 那处藏娇之地,不过几个月时间就来来走走了不少人,大部分人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只有极少部分人是活着走出那处宅院。 红叶听过之后也就算了,只是强调了一遍她之前说过的话,有人怀了孕一定要立时通知她。 老太太的用意,老周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兄弟们本就是府上养着的,以前是穷养,现在老太太和老爷额外给银钱充裕,大家倒是干得挺起劲,每个人终于摆脱赤贫了。 “是,老太太放心,我叮嘱过兄弟们。” 红叶点头:“那也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来找我。” 老周点了点头,随后说起齐帧的事情,“老太太,大姑爷的行踪,兄弟们已经查到了。他去了一处农庄,巧合的是那处农庄所在地与老爷新买的北郊那座庄子临近,昨日老爷去庄子上,大姑爷就在那边。不过我们查过,那处庄子不是大姑爷名下的,倒是大姑爷一位朋友的。” 红叶皱眉:“他去那里干什么?会友?神秘兮兮的,一定有问题。” 老周摇头:“具体何事并不知晓,老太太若是想知道,我让兄弟们仔细查一查。” 红叶想了想才说道:“盯着吧,应该不会是小事。” 如此又是两天后,老周来回禀,说那处庄子戒备非常严,看守的人不说满脸横肉,但是面相都不友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红叶顿时觉得事情肯定大发了,只是那处庄子戒备森严,齐帧没有人手,那么那些人手只怕就是他上头的人,谁去只怕都查不到。 红叶也不想让老周和底下人涉险,想着她现在修炼有了巨大的进步,又她还没出过京城呢,兴许她可以亲自去查看一番。 “老周把人撤回来,齐帧那里不用盯着了。” 老周点了点头,老太太如何吩咐就如何做,而且他也听了兄弟们讲述那处庄子的奇怪之处,要说一般做护卫的人拿钱就能套出点话来,但是那处庄子上的人油盐不进,这可就怪异了。 夜晚,天空明月高悬,七月半可是鬼节,或许是人的心理作用,红叶觉得这个晚上格外的阴冷。 不,红叶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相信鬼节这事,毕竟人有灵魂,她亲眼所见,但是鬼门大开没有看到。 那处庄子坐马车的话,需要一个多时辰的样子,但是红叶借着风速往前飘,只花了半个时辰红叶就从京城来到那处地界。 神识下四处观望了一下,这里的山脉时波浪起伏的,贾赦买的庄子就在果山下面,再往里走,有一处凹地,是山脉凹陷下去的,齐帧所在的庄子就在凹陷处。 老周说那处庄子比较贫瘠,看起来草木长得好,但是地里的庄稼长势也好,就是粮食收获并不多。红叶觉得不应该啊,这可是靠着山脉的,靠山吃山这土地怎么也不应该会贫瘠才是。 红叶把这念头甩掉,她不是农学家不研究农事。 轻轻一跃,跃上一颗大树,大树的树冠很大,投下的阴影落在地面上,让人格外害怕。庄子里的大部分烛火都已经熄灭了,只有几间屋子还燃烧着蜡烛,一阵风过,火焰剧烈地跳跃着。 齐帧就在这七八个人当中,只见齐帧的肩上搭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的手,“兄弟,还是你行,兄弟们以后可就跟着你混了。” “就是,齐哥真厉害,等太子殿下登基,咱们也有个从龙之功,我不期望当个国公爷,好歹当上一个大老爷。” “啧啧,你就这点追求?跟着太子殿下,当国公爷那也不是梦啊!” 七八个人开着荤素不拘的玩笑话,始终没说到正话,红叶听了半天没听出个什么来,不得已她只得自己来找。 神识游走在整个庄子,发现这里的房子破破烂烂,花草树木长势不算好,但是也是郁郁葱葱的,就是看起来不如其他地方的花木… 在庄子靠近山后的地方,被人加了厚厚的围墙,顺着做的围墙找下去,只见围墙把整个山脉都给切断了,旁人要想进入这边除非翻墙。 红叶也就奇怪了,神识顺着被人踩出来的小道往山上找去,这条山林小道明显是新开拓出来的,那么这几天走的人只怕就特别多,所以一切的答案就在山上吗? 顺着山间小道来到了山坡处一座山洞,红叶挑了挑眉,再次把神识延伸了进去,不到半刻钟时间,红叶收回了神识,整个人沉着脸,心情不太明媚。 今晚没有白来,半个时辰之后,红叶回到荣府,她没有想到齐帧胆子那么大,他怎么就一条心跟着太子走呢? 翌日,玉泉山行宫。 太子殿下在跟着长平帝处理了一部分政事之后,长平帝兴致所来,便打算带着儿子游览。 玉泉山可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虽说基本上每年都会来住一次,但是风景就跟美人一样,百看不厌。 只是太子今日心不在焉,长平帝也是看出来了,他站在长廊下,背着手眺望远方,只见天空太阳如火盆,“瑁儿可是没歇息好?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太子本就心不在焉,借着长平帝这话,立即点头,还不雅观地打了一个哈欠,“儿子昨夜确实未睡好,请父皇赎罪。” 长平帝摆摆手:“算了,你自去吧。省得耽误你大事。” “哪能呢,什么大事都没有陪父皇重要,儿子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这是一个欺骗性的话,太子自然是没变好。 在长平帝再一次发话之后,他便趁势退了下去。 等离开长平帝视线,太子步履加快,火烧火燎地回到他居住的院落,已经有人等候着了。 “怎么样?已经落实了吗?” 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双眼可谓是发出火热的亮光,“是的,殿下。已经确认,属下可是找的有名的吕秋子。” 太子用手扇了扇风,转过头挑眉道:“那吕秋子呢?可别走漏了消息。” 这人靠近一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殿下放心,属下做事绝对可靠。” 太子殿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他勾了勾手指头,扯着下属的耳朵吩咐了起来。 长平帝带着王卫和一群小太监随着山腰上弯弯曲曲的长廊转悠着,没碰见一个妃嫔,正打算往下面去马场去,这么远还能听到马场的喧闹声,可见所有人都跑马场那边去玩了,也不顾这么热的天气。 走了没两步,一个小太监从远处冒出来,越过队伍几个人,来到王卫面前,在王卫耳边说了几句话,王卫摆了摆手,那小太监就退至后面。 王卫上前几步走到长平帝身后一步,恭身恭敬地回话,声音较小,长平帝听了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情。 太子最近缺钱花,想必又是在外找到来钱的路子了。 长平帝目光幽深地望着远处的山脉,脚下的土地都是属于他的,可惜他没有神仙的手段,并不能看遍整个万里河山。 而红叶却烦死了,她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做,齐帧还真是不作不死! 考虑了一天一夜,红叶决定还是让齐帧安分一点,哪怕是丢官也行,就让他安分地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能去! 不过这事情需要一个制药的高手配合,而且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红叶只能找艾草帮忙,只是艾草带着侄女跑到外面庄子上度假去了,她不知道庄子在什么地方,是以她就只能等艾草回京之后再说。 乐极生悲想来是一件非常能打击人的事情,她就暂时让齐帧飘飘然几天。 而在苏氏庄园的艾草和林暖,与孩子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白日,夜晚艾草加强了修炼,就连白日没事的时候,也趁着假寐之时跑进本体空间继续努力,或者调出母亲的记忆,从那记忆里感受着飞天遁地的美妙。 林暖过得极为高兴,这几天在庄上,清早就跑到山里采药,这群孩子当中对学习感兴趣的人,她也不吝啬地教导,只是这些人并不是学医的材料,是以她并未打算从这些人当中找真正的传人。 七月下旬,艾草便带着林暖转到玉泉山行宫那边,等林暖再一次为娄高他们做过检查,重新调整了药方,治出了药丸,七月就这么过完。 艾草不打算在玉泉山久留,林暖给娄高他们炼制好药丸之后,两人当即就返回京城了。 回到林家的当晚,艾草就迎来了红叶,红叶是拜托艾草让林暖制一种药丸,她打算用在齐帧身上,艾草自然答应。 林暖听了叔母说了之后,双眼奇怪地看着叔母,“叔母,你要做坏事?” 艾草挑眉,点了点头:“对,叔母是打算做坏事,不过叔母想让你炼制的这种药丸只有几年的效果,五六年吧,过了这个年限,他也能恢复那种。” 林暖似懂非懂:“是不是那人不听话?叔母想教训他?” 艾草扶额:“对对,你放心,不是你堂兄,我也不会对付无辜之人,你且等着吧,很快你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这事不能告诉你堂兄和堂嫂他们,谁都别说啊。” 林暖点了点头:“好吧,后日我就把药丸给叔母。”想了想,反正师父也没给她下什么规定,害人的药丸还是可以炼制的。 两日后夜晚红叶来到林家,从艾草手里拿走了那颗有奇效的药丸。 艾草还叮嘱道:“红叶记住咯,这药丸遇上酒,效果奇佳,大夫只会诊断出酒喝多了出了问题。没有酒的话,效果就来得慢,会让人一点一点地瘫痪,就跟中风似的。” 红叶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飘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依旧短小君,嘤嘤嘤/(ㄒoㄒ)/~~谢谢大家关心,么么哒~~ 第116章 结果结果 酷暑难过,但是再难过,时间也就这样溜走了,转眼已过八月十日,圣驾即将回京,然而这夜天空却下起了瓢泼大雨。 夜晚,大颗大颗的雨滴落下来,好像有人从云端倾倒了一盆又一盆水,干渴了许久的花草树木欢快地喝着水,之前被太阳晒得鄢哒哒的枝叶也重新焕发了生命力。 不过这雨在天还未亮就停止了,清早早起的人们推开门,视野里就是一片清新,一阵风吹开云雾,太阳跳了出来,尽管太阳依旧火热,但是人们却感觉没有那么热了。 圣驾回京,半下午左右,浩浩荡荡的队伍回到京城。 太子刚回东宫坐下喝口凉茶,下属就心急火燎地跑进来。太阳晒了一日,圣驾走得慢,到中午时昨夜下雨带来的湿润已经被蒸发掉,路途中依旧很热。 “殿下,不好了。”来人气喘吁吁地刚说了两句话,就被太子没耐烦地打断了,“放肆,本宫好得很!” 那人一脸苦色:“对对,殿下您自然好得很。”他等待气息平复,才说道:“殿下,齐帧那出事了。” 太子惊乍地站起身,那人赶紧说道:“不是不是,不是那处地方被发现,是齐帧出事了,齐帧中午与几个友人一起饮酒做乐,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太子松了口气,齐帧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要不是这次他立了功,他根本记不住他。 “什么情况?大夫怎么说?” 下属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大夫说齐帧中风,因为饮酒过度造成的。” 太子手指头敲着桌面,没怎么思考就说:“即是如此,齐帧也就罢了,那处地方你们重新找个负责人,至于齐帧,想个办法让他闭嘴。” 下属咧嘴一笑:“殿下放心,不用属下做什么,齐帧他现在,口眼歪斜,手脚无力,根本说不出话来,也没法写字,齐帧就是个胆小鬼,他不敢和别人说的。” 下属领命离开,那处地方这一个月来是与齐帧联系,齐帧就是中间人,但是齐帧出了事,他就重新找齐帧那几个朋友,想必他们也乐意直接效命于太子殿下。 齐家,贾思瑶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床上躺着中风的齐帧,他这会已经醒了,也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一双眼睛死气沉沉,他盯着贾思瑶,但是目光毫无焦距,嘴角往左边歪斜,一丝口水顺着歪斜的嘴角流了下来。 贾思瑶面无表情,拿着帕子擦干了齐帧的嘴角,半响才叹息道:“你也别想了,大夫说以后未必不能好起来。” 突然的声音唤醒了齐帧的神智,他使劲朝贾思瑶眨眼,可惜贾思瑶领会不到他的意思。 “你也别费力了,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笑了一笑,“我说过多次,让你别枉费心思,你天生就不是一个为官做宰之人,你看老天爷也不帮你。之前劝你安分点,别上蹿下跳,知道你在别人眼中是多么难看吗?现在可好了,你变成这个样子,想必你费心巴结上的贵人也不会要你了,这样也好,咱们就安安分分过日子,等越哥儿长大考中科举为官,说不定你这辈子当不成二品大员,却能当二品大员的爹。” 齐帧又开始使劲给贾思瑶眨眼睛,他之前灰心丧气地想着自己的前途,但是经过妻子这么一提醒,他顿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他帮太子殿下做的事情若是被发现了,上上下下都讨不了好,太子殿下或许会被皇上猜疑,但是人家是父子,好歹不会丢掉性命,他这种毫不相干的人就是被推出去的替死鬼啊。 现在太子是不是在想着怎么灭口?他这个样子死了倒还解脱了,但是他不能让儿子出事啊。可惜,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努力了半天,妻子领会不了他的意思,齐帧非常泄气。 这时,在荣府听到消息的齐越回来了,齐帧看到他,抬起右手指着贾思瑶和齐越,又往门口的方向指。 贾思瑶脸色一沉:“你都变成这样了,还想赶我们娘俩走?” 齐越有种想哭的冲动,“娘,爹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齐帧艰难地摇头,贾思瑶皱眉:“你不是赶我们走?醒了,你也别费力了,我没法理解你的意思。” 齐帧死死地盯着贾思瑶,心里不停地咒骂,笨女人,赶紧带着儿子走啊,太子不会放过他的! 齐越握着父亲的手,贾思瑶抚着他的头:“越儿别担心,你爹没有生命危险,大夫说现在看起来严重,但是养得好,过几年症状减轻,未必不能恢复。” 看父亲又流口水了,齐越拿过一旁的帕子给他擦了擦,“爹,你别担心,会好起来的,儿子不会不管你。” 齐帧双眼满是绝望,歪着的嘴巴蠕动着,但是就是发不出一个字来。 贾思瑶留下儿子陪着齐帧,她去安排事情了,她离开后,后院的两个妾侍和三个庶女纷纷来看望老爷(父亲)。 酉时,管家来禀,说大舅老爷二舅老爷来访,贾思瑶匆匆地从后院出来迎接两位弟弟,然后她才带着两位弟弟一起到齐帧的卧室,管家先行一步,他们到后,妾侍和庶女已经离开。 这时离贾赦和贾政接到消息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兄弟俩是先回了家向母亲禀报过,从库房里找了两份年份好的药材才来齐家的。 管家退出了卧室,屋子里就他们几个人。 齐越向两位舅舅行礼,贾赦和贾政一人摸了一下外甥的小脑袋,然后才把目光落在齐帧身上。 贾赦瘪了瘪嘴:“你落到这个地步我本来想嘲笑你的,不过落井下石显得我人品很低,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话,看到你不能出去兴风作浪,我是真的挺高兴的。” 贾政咳嗽了一声,说道:“大姐,大夫怎么说?” 贾思瑶重复了一遍大夫的话,贾政点头:“那就行,好歹人还在。大姐夫好好养着吧,总会好起来的。” 齐帧现在管不了其他的,他嘴边和双手齐动,就是想让两位小舅子领会他的意思,把妻子和儿子带回荣国府,留在他身边有危险啊。 可惜,贾赦和贾政哪里懂得他的肢体语言。 “行了,你也别乱动了,我不懂你的意思。以后你就好好在家养着呗,至于你那官位你是没法再当官,反正下个月就会考核,多得是人替补,别为皇上担心。”贾赦挑了挑眉说道。 这种幸灾乐祸的口味,换着以往齐帧会气个半死,但是现在他无能为力,瞪着贾赦的目光也是希望贾赦能明白他的意思。 贾政咳嗽了一声,看向贾思瑶说道:“大姐,以后家里缺什么使人回来说一声。”又抚着齐越的脑袋,“越哥儿也别太担心,你爹他没有生命危险,好好养着就是,你只管好好读书,待会我让下人把你的东西给你送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陪陪你爹娘。” 齐越点了点头,贾赦和贾政没在齐家待多久,很快就离开了。兄弟俩回到荣府时,天色还未黑下来,只是光线已经开始暗下来。 红叶听了贾赦转述他看到的齐帧的情况,心里暗道,这药丸是昨夜她夜闯齐家喂给齐帧的,却不想这么快就见效,还真像艾草说的那样,大夫一点都没有检查出来。 “这也好,想必齐帧就能安分地呆在家里。”至于太子灭口这种事情,红叶也考虑过,齐帧口不言、手不能动的情况下,太子不会冒险,至于贾思瑶和齐越,太子更不会轻易动手,毕竟还牵涉到荣国府,荣国府再是没有能力,好歹是一国公府,太子也不会轻易做出灭齐家满门的决定。 贾赦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母亲,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呢!总之感觉上有些不对劲。母亲,你上次让老周查的齐帧在外面干什么,他到底在干什么?不会是有人下手吧?” 红叶暗道,还就是有人下手,那就是你娘我! “那处庄子戒备森严,老周他们也查不出来,既然齐帧变成这样,那也就算了,知道得太多有时候不是好事。” 贾赦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贾政不太关心齐帧在做什么,他现在一门心思就在复习功课上,书铺已经逐渐发展起来,每天都有四五十个人在书楼看书或者抄书,书铺每日的盈利已经有几百两,刨除成本,好的时候将近一百两,差的时候也有四五十两,比原先预想的情况好很多。 兄弟俩一起离开,但是片刻后贾赦又回来了。 红叶端着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嫩绿的茶叶,问道:“赦儿还有什么事情吗?” 贾赦左右看了看,凑近母亲,好奇地问道:“母亲,我怎么觉得你知道那处庄子上是什么情况,还有齐帧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知道内情?” 红叶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贾赦,“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整天都在府上,我能做什么?” 贾赦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沉默了片刻,一个重力坐在椅子上,说道:“我就是直觉,也不算是直觉。我就这么分析吧,齐帧为官这么多年,高不成低不就,没结交什么人,也没得罪什么人,最不想他在外蹦跶的人好像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人了,但是这事不是我做的,我连他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母亲你又整日在家,也没出府,也不可能……”贾赦有些气短,父亲去世之后,母亲突然王八之气大开,不出门也知天下事,母亲暗地里若是做了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红叶又是瞟了一眼贾赦,这家伙在文武上没有成就,心思倒是挺通透的,仔细培养,以后可以成为贾家的镇家之宝。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原本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这事知道得越多越没有好处,既然你能说到这份上,我也就告诉你,只是这事情可大可小,你可千万要端住,以后就算是面对皇上的询问也不能漏了底,你做得到母亲就告诉你。” 贾赦傻眼,母亲这话是承认齐帧中风就是她做的吗?而且齐帧能做什么?他心比天高,能力却有限,就算想做什么也不可能啊,他日哪怕太子登基,只怕也没有齐帧什么事情。 又听母亲说这事有些严重,他吞咽了一下嘴里的分泌物,砸吧着嘴半响才重重地点头:“母亲放心,我稳得住!” 红叶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贾赦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大姐夫,不,齐帧还真是敢做,他这不是找死吗?”这事不论太子以后登基与否,齐帧他们一行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太子登基之后,必然会清除掉以前的黑泥;而太子不登基,新皇也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他们其实左右都是死。 红叶拍了他头一下,说道:“以后在外可千万别漏出端倪,这事迟早会被捅出来的,但是谁捅出来都行,就是咱们家不能沾染。” 贾赦又是重重呼吸了一下,重重地点头:“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轻重。” 贾赦深一脚浅一脚,脚步有些虚浮,回到东院软倒在榻上,心里开始无限地后悔,母亲说得对,不知情比知情更好啊! 张氏抱着贾琏进来,看他那副累瘫的样子,好笑地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姐夫的情况很严重吗?” 贾赦眼睛一翻,摆摆手:“别给我提齐帧那个混蛋,以后都不许提他!” 张氏摇摇头,知晓他与大姐夫的矛盾,转过身看到贾瑚回来了,把贾琏往贾赦怀里一放,关心大儿子去了。 过一会,一家四口收拾妥当,前往荣禧堂全家人一起吃晚饭。 而林家这会已经吃过晚饭,贾敏说起齐帧的事情,其实是征求林海和艾草的意思,她打算明日去齐家看看大姐夫。 不,她进不了姐夫的卧室,只能与大姐说说话。 林海点了点头:“好,你先去,我在衙门呆一会,下午见过皇上之后再单独去探望大姐夫。” 林暖在听到嫂子说她大姐夫喝酒喝中风了,眼睛睁大,不由得看向叔母,嫂子的大姐夫怎么得罪叔母了? 艾草朝林暖摇了摇头,看向贾敏和林海含笑说道:“敏儿只管去就是。” 林海在知道齐帧中风之后,心里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其实这对于荣府和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齐帧的作为实在让人不能苟同,现在安分地呆在家里,实在再好不过。 等林海和贾敏离开,林暖凑到叔母身边,好奇地问道:“叔母,嫂子的大姐夫怎么得罪你了?虽然和咱家算是亲戚,但是也没太大关系呀。” 艾草揉了揉林暖脑袋:“别多想,其实这样做,还等于是救他的命,以后你就知道了,不出五年。若是你嫂子请你去给他看病,你不能治好他,就说好好养着,三五年之后兴许就能下床那话,开的药方只能是养身药,不能有太好的效果。” 林暖点了点头:“好吧,叔母你怎么说就怎么做。” 艾草抚了抚侄女的小脑袋:“你好好筹备你的药铺,哪里不懂问林管家,缺什么告诉你嫂子就是。” 说到药铺,林暖可就开心了,她很快就会有属于自己的药铺了。 夜晚,红叶不放心,打算还去齐家走一趟,却不想刚来到齐家,就看到两个黑衣人正在翻齐家的门墙,看他们那熟练的样子,显然是老手。 跟着他们,只见他们进了齐帧的卧室。 齐帧不与贾思瑶住在一起,他一直住在自己的院子,离着前院特别近。 他们来到齐帧的床前,掀开床纱,亮出闪着白光的匕首,伸手狠狠拍了一下齐帧的脸,齐帧被打醒了。 被打醒的齐帧看着眼前晃动的匕首,眼里满是恐惧,惊恐之下,歪斜的嘴巴不停地往外流口水,那两人嫌弃地皱了皱眉。 “这下该放心了吧?”一个蒙面人小声地说了句话,另外那个人点了点头:“先就这样吧。” 他一双利眼瞪着齐帧,阴测测地道:“齐帧,想必你也知道好歹,按说你现在这样也不能做什么,但是上头不放心,还是派我们来瞧一瞧,你可得知道轻重,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齐帧拼命地眨眼,他怎么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啊! 那人伸手拍了拍齐帧的脸颊,“看你这么识趣,大家都好交差,可得记住了,我们会一直派人盯着你的,否则你那独子可就说不好了。” 齐帧心里发颤,偏偏他什么都不能表示,那两人见他这样凄惨的样子,倒是放了心,很快原路退出了齐家。 红叶没露面,也随之离开,跟在那两人身后,只见两人穿越大半个京城来到外城一个巷道深处一座有些破败的宅院里。 红叶一点也不诧异,与那两人碰面的人就是前不久与齐帧称兄道弟的好朋友,那时候几人还做着当国公爷的美梦呢! 红叶仔细听了听,不无意外,就是上面人吩咐他们去试探齐帧的,这几人现在直接攀上太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仿佛国公爷的位置就在不久之后,美梦就要成真,齐帧算什么? 这个上面人自然是太子一方的人,不是太子本人也是太子非常亲近、信任的下属。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已替换。 第117章 中秋佳节 翌日,贾敏到齐家去探望病人,齐帧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但是贾思瑶让人把他抱在躺椅上出来见客,早晨或者傍晚时分让他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这也是大夫说过不能总是呆在屋子里,对病人不好。 贾敏见大姐脸上并没有过多的伤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姐,大姐夫情况怎么样?” 齐家有下人,但是下人并不多,好些事情贾思瑶喜欢亲自动手,听到贾敏的问话,她正在倒茶水,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把茶杯放在四妹面前,才回到旁边自己的位置。 “我没事,你大姐夫这样还好,大夫说以后总能好起来。”贾思瑶嘴角露出一沫标准的笑意,目光扫视过贾敏,四妹能来探望她,她领了这份情。 她往院子里瞧了一眼,又道:“这样也好,四妹也知道,你大姐夫他自从父亲不在了之后,言行有些出位,我与他吵过、闹过,但是他不听我的话,这下子他不想也没有办法,就只能乖乖地呆在家里。” 院子里传来郎朗的读书声,贾思瑶笑道:“越哥儿这几天天天陪在你姐夫身边,给你姐夫念书,几个女儿也听话,都来陪他,比以前好。”以前整日不着家,儿子还好些,还能见到齐帧,女儿有时候十天半月都见不到齐帧一面。 贾敏点了点头,看她那样子不像是说的假话,贾敏心里暗暗道,大姐夫之前有多惹人厌啊,中风还让觉得万分地好呢。 “那就好,家里缺什么药材的话,大姐只管派人来家里说一声。我那小姑子新开一家药铺,一般的药材并不会缺少。”说到小姑子,她又道:“我那小姑子医术挺不错的,不若我请她帮姐夫看一看?” 贾思瑶点了点头:“好,那就多谢四妹。不过你那小姑子是女子,给你姐夫看病合适吗?” 贾敏摇头:“没关系,她是大夫,只要是正常的看病是男是女都无碍。那我现在就去找她,一会再过来。” 贾敏是行动派,立即起身,贾思瑶见状倒是挺不好意思的,这不是折腾人吗?派个人去通知一声不就好了么? 贾敏摇头没说理由,但是坚持自己亲自去。 贾思瑶看着四妹的背影,沉思片刻有些想明白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四妹嫁得好,相公婆婆对她也好,但是婆媳、夫妻、姑嫂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好好把握才能维持。 林暖不在家,她在自己药铺上,药铺已经装修好,待药材齐全,不日就可以开张。 只是林暖还在发愁,药铺是只有自己一个大夫好呢,还是要额外请一位坐堂大夫,只是她不认识别的大夫啊! 考虑良久,林暖想着,还是先就她一人,等以后药铺生意好点了再请一位坐堂大夫。 贾敏来找林暖,林暖一听,也没有不答应,只是在自个心里嘀咕,叔母还真是料事如神,嫂子真找她去给她大姐夫看病。 “嫂子,你等我一会,我进去拿药箱。”林暖蹬蹬地跑进后面提着一个药箱出来了,这个药箱是她打算要开药铺之后定制的,以前她不用这个的。 姑嫂二人坐上马车离开,这会快到午时了,到了齐家是两刻钟之后。 齐帧被贾思瑶放在了屋子外面的长廊下,这个时间并没有风,相反太阳倒是挺大的,不过并不没有前几天那么热。 林暖一脸严肃,心里其实有些纠结,不过就算是断头台也要上,所以纠结这个没用。她细细地诊过脉,这种用药物造成的中风其实与真正的中风有很大不同,只是没有见过的大夫并不能诊断出来。 收回手,林暖心里酝酿了一下,才说道:“大姐夫的情况不算严重,之前大夫开的药方也挺适合的,不过我重新开一副方子,能保证大姐夫卧床这段时间更好地调养身体,大概半年之后,大姐夫就可以动,不会像现在这样控制不住自己,恢复得好,两至三年大姐夫就可以下床,五年左右便可以痊愈,不过大姐夫从此之后不能再饮酒,饮食方面也要清淡为佳。” 林暖心里嘀咕,叔母说五年的时间,她可是牢牢控制住的哦,也不知嫂子这大姐夫如何得罪叔母了,叔母那么和善的人,从未见过她与人红脸,竟然如此惩罚这个人。 贾思瑶半信半疑,主要是林暖太年轻不足以让人相信。 贾敏松了口气,笑道:“大姐,暖暖的医术很好,你放心,姐夫肯定会好起来的。” 林暖默默地移开视线,点点头:“主要是大姐夫本来身体健壮,只是因为饮酒过度伤到身体内部的经脉,等经脉养好之后,他便能痊愈。” 林暖写好方子交给贾思瑶,叮嘱她每日早晚喝一碗药便是,大概一个月之后她再来复诊,会重新换另外一副药方,每过一段时间换一次方子,直到病人痊愈。 等贾敏带着林暖离开,贾思瑶看着手里的药方还拿不定主意,齐越之前一直是背景板,看他娘这样子,便说道:“娘,四姨不会害我们的,就用林姑姑这张方子吧。” 齐帧原先那五品官位还不够请太医的资格,是以这大夫是街上回春堂的坐堂老大夫,老大夫医术倒是备受街坊邻居的好评,当然赶不上宫里太医,也赶不上与娄高他们交情匪浅的江大夫,只是治疗一般的风寒发烧等等颇有经验,疑难杂症却是有些难度。 贾敏送了林暖回药铺,便回了林家,艾草听了贾敏的转述,心里就琢磨开来了,齐帧都这样了,若是还能参与到太子坏事当中,那可真是天要其灭亡。 荣府,贾赦自从从母亲那里得知齐帧做了什么好事,整个人又处于焦躁时期,他在担心那里若是被人捅出来,到底会不会牵连荣府? 现在贾赦满脑子杀人的想法,他想把所有知道齐帧与那处地方有关的人统统抓起来杀了,但是仔细一想,最后还牵涉到太子,是以他只好按耐住杀别人的想法,想直接杀了齐帧就都没有任何烦恼了! 贾政一心扑在读书上,他在书楼认识了不少人,与他们交谈,对他的学业有很大的帮助,之前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骨子里的东西改变不了,于是他只能扬长避短。 贾政抱了一摞试卷回来,有的是从书铺那里拿过来的,有的是从自己书房抱出来的,不知道母亲要这些是要干什么? “母亲,这就是皇上登基以来每一届科考的秋试和春闱的试卷。” 红叶看着桌子上厚厚的试卷,顿时额头一排黑线,她这是要看到什么时候?只是出孝之后贾政就要科考,这一届无论如何都要让贾政考中进士,哪怕是个同进士,也好让他师出有名啊! “好了,放在我这里,等我看过再还给你。”她就是想从这历年的考卷中找出长平帝出题的规律,好压压题,让贾政走点捷径。不过秋试这个不是长平帝出题,到时候看京中秋试是哪位坐师再来研究吧。 贾政挺疑惑的,母亲看这个干什么? “行了,你也在外面呆了一天,回去陪陪王氏和珠儿,劳逸结合,适当地放飞思想,别让自己脑子僵化。” 贾赦挠了挠头,看着母亲和二弟那母子相得益彰的画面,心里满是幽怨。 贾政点点头,然后朝大哥拱手一礼便退出荣禧堂,贾赦依旧盯着母亲,红叶又不是没有知觉的人,边翻着试卷便问道:“赦儿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贾赦忙不迭地跑进,压低了声音说道:“母亲,你真不担心吗?被捅出来之后,齐帧肯定会被牵连。” 红叶耸耸肩:“放心,他现在这幅样子,不会有太大牵连,反正他这辈子不要想当官,离越哥儿科考还有好些年,足够消除影响。” 红叶看了一眼贾赦,知道这两天他心急如焚,嘴上都起泡泡了,“回去喝点退火的花茶之类的,瞧你这么点事情就把你吓得,你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 贾赦扁着嘴有些委屈,红叶拍了拍他的头:“作为当家人,当具有临危不乱之本色,哪怕是齐帧被牵连,进而牵连我们家,你也要有善辩的本事,当着朝中大臣和皇上的面,也能把自家摘出来,这才是你这当家人该修炼的本事。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一帆平顺,总会遇上各种危机,危机等于危险与机遇,你这个当家人就要有眼光和胆色……” 贾赦慢慢地平复情绪,只是母亲这话总结出来不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皇帝还要装聋作哑糊弄皇帝他老人家,这样真的好吗? 红叶又是拍了他一下:“说真话不行,说假话也不行,真话假话掺杂在一起说,当着皇上的面九真一假;当着朝臣大官的面一半真一半假,这种事还需要我告诉你吗?你祖母曾经哺育过皇上,皇上又与你父亲交情匪浅,除非是明确参与到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对咱们两府会格外纵容,但是也别挥霍皇上的恩典,做得太过了,现在的皇上不会追究,但是下一任皇帝就未必,所以脑子要放聪明点,什么时候有嚣张的资本,什么时候该夹起尾巴做人你都要明白。” “一朝天子一朝臣,儿子懂。”贾赦嘟囔一句,他也不是那么白目的人啊。 红叶挑了挑眉:“你明白就好。” 这之后每天红叶都要和贾赦讨论朝事,从朝廷抵报和京中各大消息当中分析蛛丝马迹,从头教导贾赦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人。 这家伙有几分聪明,若是放任不管,任其发展只怕会坏事,还不如发挥他的长才,为贾家的未来添砖加瓦。 只是贾赦就有些苦恼,大凤律例还没有看完,且考试还没有考及格,母亲又给他分布任务,所有的历史书,还有一本厚厚的资治通鉴,还不知看完要今夕何年! ### 中秋在千家万户期盼中而来,皇宫有宫宴,可惜与荣宁两府和林家没什么关系,能参与宫宴的都是一二三品大员,若是贾赦袭了爵位,贾家也是够资格进宫参加国宴的,可惜现在荣府守孝又贾赦妾身不明,宁府贾代化一个病秧子,贾敬不过一个五品官员,不够资格参加国宴。 是以,荣宁两府和林家得以在自家过上一个安静的团圆日。 吃过热闹的晚饭,荣府这边一家人坐在荣禧堂的院子里赏月,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瓜果,一个盘子里是满满的月饼。 今夜京中还有中秋灯会,最是惹小孩子喜欢。 可惜贾瑚以前身体不好,从未出现在人多的地方,现在身体好上不少,也不能去街上看灯会。 只见皇宫的方向天空中开放着一朵又一朵烟花,各种吉祥语出现在半空,贾珠那是极为振奋,拉着哥哥的手大笑:“哥哥,烟花,好看!” 张氏把贾琏抱在怀里,这小子直接抬起头盯着天上的光亮,小腿蹬着、小胳膊挥舞着,嘴里嚯嚯有声。 贾赦见状直接把贾琏接过去放在自己肩膀上,让这小子看个够,别折腾他娘,贾琏越长越大,体重开始增加,久了张氏是抱不住的。 贾珠看到大伯抱着弟弟,蹬蹬跑到自个父亲面前,踢掉鞋子扒着父亲的大腿就往上爬,“爹爹,我要举高高!” 贾政一脸无奈,自从儿子被母亲放飞了胆子,他就不怕他,更不怕他冷脸,他也不能与一个三岁的孩子计较啊! 不得已,贾政只好站起来,把儿子放在自己肩膀上,索性这段时间动的时候多,身体比以前健壮许多,否则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举不起来,他可真是丢祖宗的脸面。 贾瑚有些羡慕,只是他这么大了,不能让父亲抱了。 贾赦可不管那么多,他不能让大儿子落单,直接单手把大儿子也抱了起来,贾瑚被唬一跳,“爹,放我下来,小心摔着琏儿。” 贾珠咯咯笑着,在父亲的脖子上动来动去,拍手大笑:“大哥,小三!” 红叶忍不住一笑,小三?这个称呼只怕要跟随贾琏一辈子,张氏捂嘴无声地偷笑,王氏脸上的表情也格外柔和。 这样的日子其实不错哦,王氏想着,若是后院那两个女人不存在,那就更美好了。 今晚,林家人没去街上凑热闹,一家人吃过团圆饭,便在院子里摆桌案,摆上瓜果点心,尤其是月饼不能少,排排坐、说说话,欣赏天上那圆圆的月亮。 月光洒下来,月华清亮,整个天地好像笼罩在一片荧光之中,若是俯瞰大地,氤氤氲氲之气弥漫,煞是好看。 东边天空开着朵朵美丽的烟花,艾草心有羡慕,撇了一眼左边贾敏那边的林海:“海儿,过年时咱们家也要买烟花来放,和皇宫比一比,看谁的烟花好看。” 夜色下,林海右手勾着贾敏左手,猛地听到母亲这话,放烟花没问题,但是与皇宫比较,林海就有些哭笑不得。 “母亲,皇上用的东西必然是全天下最好的。”何况烟花燃放了还能看出质量的好坏吗? 艾草瘪了瘪嘴:“自欺欺人!” 贾敏忍住笑意,林暖看了看叔母,又看了看堂兄,从她这几个月的经验来看,叔母必然是在消遣堂兄,这是叔母和堂兄之间另类的母子相处方式,总之无害就是。 “母亲放心,今年除夕咱家会准备许多烟花。”林家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下个月岳父孝期过,家中就不会有什么忌讳了,该热闹必然要热闹起来。 皇宫中,宫宴散去,朝臣及家眷离开,留在宫中的只有几位皇子和皇子妃、皇孙们。 吴统领留守在宫中执勤,留下尚永和祝青、骆风,给了其余十二个徒弟两个时辰的时间,让他们出宫去见想见的人。 除了娄高,郝定他们全都有心仪的姑娘,且与岳父岳母达成一定共识,离了皇宫全都直奔吴宅,各自拿着自己的礼物前往未来岳家。 给未来岳家的节礼自然是早已经送了,但是送给姑娘的礼物,得他们自己找机会亲自送啊。 娄高在吴宅磨叽,直到一个时辰左右,弟弟们相继回来,他才与弟弟们一起到林家。弟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为大哥未来的幸福生活担心。 艾草他们自然还未休息,今晚是不到子时不会入睡,是以娄高他们这么晚跑来,还能一起赏月吃月饼来着。 一群壮年男子食量可不少,之前艾草还在发愁月饼怎么吃得完,现在不用愁了,不单吃,他们走时还带走了好些。 “这些月饼和水果,拿回去给你们师父和尚永、祝青、骆风分一分,你们已经吃够了,可别吞吃他们那一份。” 大家嘻嘻笑了起来,郝定拍着胸膛表示:“老太太放心,咱们吃肉怎么也得给他们留点汤。” 艾草忍不住笑,这孩子难怪总是被兄弟们欺负,瞧这话说得不够漂亮,不过亲人嘛不会计较那么多。 艾草今晚并未关注侄女和娄高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火花,只是娄高走时,手里被林暖塞了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她这段时间自制的花草茶,从大夫的角度考虑健康,这花草茶自然兼顾了味道和口感。 年轻人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看他们两人这样还有得磨!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已替换 第118章 九月考核 最近京中人员来往比较多,好些官员回京述职,娱乐至上,京中各大青楼、酒楼、客栈客人爆满。 张家和荣府都接到了张硕和贾馨瑶的书信,想托张家和荣府走走门路,可以给张硕调派一下地方,他在那处县城当知县也已经两届,没多出多大成绩,但是也没有引起百姓怨愤,这六年为官期间不上不下,要上上走,有点困难,同级调派别的富饶的县城,运作一下兴许可行。 张老夫人派人给张氏送了信件,张氏看过之后,并未立即去找老太太,考虑了一下说与贾赦知晓,让他他与婆婆做决定。 当年由长平帝做媒,张家不情不愿地许了婚事,两家文定之后,贾代善与张老太爷亲家会面,闲谈之极,就把贾馨瑶和张硕的婚事定了下来。 张硕是张家族人,由张老太爷看着长大,只是父母缘分浅薄,张硕还在襁褓之际,他父母便先后因病离世,留下他一个人,被张家族人东一家西一家养大,后来看他颇为读书天分,便由张老太爷资助这个侄子读书。 贾馨瑶定给张硕,未尝不是贾代善弥补张家之意,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与女儿相比,儿子重要! 张硕是二十五岁考中二甲进士,当年直接由张老太爷和贾代善一同使力外放任官。上一届时,张硕原地留任,这一届他们想换个地方往上走或者平调也行。 张氏拿着信件到书房找到贾赦,贾赦正埋头苦读资治通鉴,看他那样子,张氏心里满是笑意,也不知婆婆让他看这书有何用意,这书可不是一般人能读懂的。 贾赦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张氏,问道:“静姝,有事吗?” 张氏也不与他计较,直接把信件递给他,然后说了整个事情的缘由,贾赦站起身挠挠了头:“二妹的信件我收到了啊,母亲还没给我回话。” “岳父是个什么章程?二妹夫这人的能力如何?”现在他可不敢任人唯亲,若是二妹夫能力不行,还是让他当他小小的七品县令吧,好歹不会闯出大祸,没有能力,心比天高只会闯祸啊。 张氏没有犹豫,直接说道:“我与堂兄接触不多,不是很了解,知晓的情况都是父母和哥哥们他们那里听来的。堂兄从小在族里长大,人算是比较聪明,就是比较懒散,喜欢走捷径,但是又不是顶顶聪明那种,是以我觉得他有几分自以为是。不过我爹说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这次考核过后,若是能往上便往上走,不能往上,便原地留任,让他这三年务必做出成绩来,下一届才有晋升的资本。” 贾赦一目十行地扫视过信件内容,然后又还给了张氏,说道:“我去问问母亲,回来与你说。”这话说罢,贾赦整个人就焕发精神,他就是不想读书啊QAQ! 张氏看他那雀跃的背影,暗暗偷笑。 贾赦一路思考,结合张氏的说法与脑子里关于张硕的印象,他成亲之后就是二妹与张硕的婚事,二妹只比他小一个月,是以他十七岁大婚,二妹成亲时年纪不算小了,张硕那时是十八岁,比他们都大一岁,整日在张家族学攻读诗书,准备科举。 他与张硕见面不多,每次看到张硕,都给他留下一种印象,那就是这人是不是晚上没睡好,白日总是没精神? 而且那时候他读书一途上不行,与张硕也没有话题可交流,但是奇迹的是书呆子贾政与张硕也没有话可说。 “总觉得张硕那人心机很深,不是很想与他交往。”贾赦嘀咕着就走到了荣禧堂。 红叶正在翻看长平帝登基以来的科考试卷,看到贾赦进来,问道:“有事?”这会不过是巳时左右,他不做自己的事情,跑来干什么? 贾赦贼兮兮地靠近母亲,扒开母亲面前的试卷,这个家里要科考的人只有贾政,母亲看这些试卷只是为了贾政,贾赦酸溜溜地想着,母亲为老二简直是操碎了心! 红叶拍贾赦的头,“什么事情?”这家伙时时刻刻都想把贾政压下去,一直想抢占母亲心目中的至高位。 贾赦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半响才慢吞吞地问道:“母亲,你对二妹夫有什么安排?张家那边在询问。” 红叶有贾母的记忆,只是贾母的记忆多是夹带私货,意见不中肯,是以她没办法评价荣府二女婿张硕。 “张家什么安排?” 贾赦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还把张氏对张硕的印象也说了出来。 “你认为呢?” 贾赦立即变成一本正经,身子往后靠,端坐在椅子上,认真地道:“我赞成岳父的意见,二妹夫若是能往上一步,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调到其他富饶之地也行,留任原地也行。只是六年过去,二妹夫并未做出什么实绩,我对他的能力不是很认可。” 红叶不反对贾赦的意见,点了点头:“行,你就和你岳父商量着办吧,不过若是不能往上,那就留任吧。给你二妹的信上多写一句,让他们回京过年。”贾母的记忆不靠谱,所以她想亲自见一见张硕,亲自判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才能出主意让他在任上做出实在的成绩。 充州离着京城不近,但是也不算很远,应当在四川到京城的中间位置,请两个月假回京过年也是可行的。 贾赦狐疑地看着母亲,“干什么?” 红叶扫了贾赦一眼,“没看到张硕其人,我也不知他现在什么样儿,所以见见人我才能确定要不要帮他想主意。” 红叶最近从母亲的记忆里调出了一种观气之法,等她再修为再进一步,她便能学这个,能看出修为在她之下的人的人品好坏,人在做天在看,任何事情都逃不过老天爷的法眼,是以这个观察人最好使! 贾赦自然无有不答应,反正需要风餐露宿赶路的人又不是他,而且只怕二妹和张硕也想回京一探,毕竟京城才是大凤的政治和经济中心。 贾赦回到东院,立即与张氏商量起来,夫妻俩达成共识,张氏写好了信件之后,立马派人送回张家。 贾赦和张老太爷联合使力,成效还是非凡,吏部那边很快就有回应,说某某地有同知或者知州位置空出来,若是没有意外,九月考核期一过,便能下旨任命。 这个意外自然是指的皇子们和王爷们也看中这个位置,想为自己的门人谋取这个位置,以及皇上神来之笔。 九月份京中可谓热闹纷呈,好些外地的官员回京述职,为了接下来的前程,官员与官员之间的互动就非常频繁。 如此,京中各大娱乐场所人满为患,青楼楚馆、酒楼客栈、茶铺戏楼个个生意兴隆。 贾赦被关在府里看书,最大的消遣便是听京中流传的消息,昨夜哪位大人与哪位公子在青楼为了花魁豪掷千金;某某大人的外室终于机缘巧合被夫人发现,闹得满城风雨…… 红叶也喜欢听京中这些消息,而且近段时间消息产生和流逝都特别快速,往往一日过去就是新的消息。 “那位王大人有外室也不是最近才有的,都有好几年了,怎么现在才被王夫人发现?赦儿可有什么感想?” 贾赦猛地一惊,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说道:“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被人算计了。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只怕是有人不想他升官,被捅到王夫人那里,毕竟吏部考核还要看一个人的品行。”虽然有外室这项考核上扣分并不多,但是有一个同样的人晋升,上面肯定考虑洁身自好的那位。 红叶点头:“孺子可教也!” 贾赦立马对各种传言来了兴趣,原来还能从中分析出非常多的内/幕消息啊。 ### 九月中旬,吏部考核依旧在进行着,回京述职的官员个个惴惴不安,就连原本在京中任职的众多官员也都神情不一。 林海倒是完全没有这份担心,他在通政司做得很好,只是九月份以来,总有一些苍蝇围着他转,现在他还能应付,以后、以后自然也能应对自如! 最近周夙有些烦躁,来找过林海好几次,纯粹倒苦水来着,林海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勉励宽慰。 下班回家途中,林家的马车差点与一辆马车撞上,那人实在不讲理,在京中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马车速度还这么快,差点出了漏子还敢怪别人。 林海掀开马车车帘看了一眼对方,只见那马车里的主人是一位年月三十左右的夫人,满脸戾气,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她不好惹,她淡淡地睨了林海一眼,轻描淡写地吩咐车夫继续赶路,然后就放下了车帘。 林海看着远去的马车皱了皱眉,成勇伯府的马车,那么马车里的夫人应当就是世子夫人,他若是没记错的话那是袁王的女儿明宜郡主,她嫁给了成勇伯的嫡长子赵晋。 只是世人对袁王的印象是他是一个草包王爷,但是还颇受皇上喜欢,而明宜郡主在出嫁前也只是一个明朗爽利的女子,出嫁后似乎名声不太好,因为赵晋后院死了不少女人的缘故,都归于她善妒不能容人。而且她自己也不否认! 昨年,赵晋后院一名贵妾和两个庶出子女在前往赵晋任地途中遇害,尸骨无存,消息传出之后,这恶名便落在了明宜郡主头上,只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害人,但是这莫须有的罪名还是落在她的头上。 一日后,京中又有消息传出,明宜郡主进宫求见皇上,想让皇上把郡马赵晋调回京中,她不想呆在外地,人生地不熟,饮食生活习惯不同,她很不习惯。 明宜郡主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似乎都挺正常的,谁叫她爹袁王宠爱她,皇上也颇为喜欢这个侄女。 荣府,贾赦正在于母亲探讨京中这些事情,对成勇伯府赵晋他可是不陌生,谁叫赵晋与他是同年龄阶段的人,当年赵晋可是别人家的孩子,备受京中闺秀们推崇,这才被明宜郡主看中招为郡马。 “母亲,这明宜郡主就这么大能力能说动皇上想给赵晋什么官就什么官?”贾赦摸着下巴想着,以前他也颇为嫉妒赵晋,与朋友们呆在一起都是说些酸溜溜的话,但是现在回头再想,不禁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太天真,就赵晋那怂样,哪里值得人推崇? 红叶摇头:“怎么可能?撇开赵晋那怜香惜玉的性子,在其他方面赵晋还是有几分本事,但是架不住他的女人们作妖,他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了。”学海无涯,当官也是要学习的,赵晋只能原地踏步而已。 贾赦摸着下巴幸灾乐祸地道:“该,这家伙以前可是京中的什么四大公子,可是衬得我们是地上的泥土,他就是天上的云彩,好多闺秀喜欢他。” 红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贾赦还沉浸在过往当中,一堆少年在一起比的是什么,不就是女人的吸引力吗? “你好意思说给静姝听吗?” 贾赦立即讪讪地闭嘴,当年张氏也是京中名门闺秀之一,各家儿媳妇首选人物之一,当传出张氏与贾赦订婚,可是让京中一片人可惜可叹,叹息张氏嫁给一个草包,贾赦除了是荣国府世子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整日街头巷尾游手好闲、斗鸡遛狗,很是让人嫌弃。 “静姝嫁给我才是嫁对了人!”贾赦振振有词道,红叶好笑地摇头。 一转眼九月结束,十月来临,吏部官员考核结束,所有的职位调动当在十日之内尘埃落地。 贾敬原本听了父亲的分析就在期待中,只是前几天都是外地官员的任命,然后是京中重要官员的调动,眼看时间就过了,还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他都快要死心了,上面却给他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喜。 当然这段时间他也在运作,只是考虑到自己的能力,他要么是平调到实权部门,要么是晋升到闲散部门,只是实权部门不好进,是以他还是挺期待闲散部门的晋升,若是不行,最坏也不过是原职不动。却不想皇上竟然原部门提拔他为太常寺左少卿,这可是四品官员,虽然太常寺就是闲散衙门! 对了,之前的左少卿调走了,他还以为会空降一人呢,却不想这位置是他的了,贾敬颇为兴奋。 贾敬升官是荣宁两府的喜事,红叶就在考虑,贾代化撑不了多久,他一去,贾敬可是要守重孝,这个左少卿的位置迟早要让出去。 而张硕那里,还真是出了意外,被运作的三个位置,两个同知、一个知州都被几位皇子挑中了,是以张硕原地留任。 张老太爷在家摸着胡子感叹,那三个位置咋就这么抢手呢?其实最关键的问题是张硕自己没有做出什么成就,是以竞争不过别人,这也怨不得别人。 张老太爷思考了一下,还是执笔给侄子写了一封信,提点侄子,让他做出点为国为民的好事,这才是实绩,有了诚恳的考评,这才是升官的重点。 不过张老太爷对侄子不是很抱希望,那小子有些小聪明,但是从未用对地方。 张老太爷的信件与贾赦的信件随着两府准备的两车东西一同送出京城,到达充州越县之后,张硕和贾馨瑶看了信件之后,商量了一下,夫妻俩决定带着三个孩子一同回京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已替换。 第119章 贾珍成亲 这气候早已立冬,但前段时间天气还算暖和,不妨十月十五一过,下起了寒雨,气温下降,越发寒冷起来… 十月二十二日便是贾珍与胡氏的大婚,老天爷不给力,但是也不妨碍宁府操办喜事,若不是荣府叔祖父去世,春天时贾珍就该成亲。 早几日宁府已经挂上红绸,装扮一新,府里内外喜气洋洋。 贾家在京中的族人多来宁府帮忙,荣府这边送上了贺礼,因着怕冲撞了喜事,荣府一大家子人倒是没在婚礼上现身。 宁府热热闹闹的,荣府隔巷相望。 贾敏回娘家参加堂侄的婚礼,上午和午后就待在荣府,陪母亲闲聊。 “最近香山的枫叶可是红了,好多人去观赏,原本我也想去,可惜如海没得多余的假期,不好丢下他一个人在家,倒是婆婆和暖暖去了香山一趟,婆婆形容这么冷的天,在香山人挤人还热得很。” 红叶瞄了一眼闺女,香山再是有名,再是吸引人,红叶也不相信香山还真是人山人海的程度,这又不是后世交通发达的时候。 “你婆婆肯定说假话,再多人也不至于人挤人。”红叶了解艾草,香山若真是人挤人的程度,艾草怎么也不可能往人堆里挤,想现代时,她们出游也不会凑‘人山人海’的热闹。 贾敏捂嘴偷笑,婆婆说话喜欢夸大其词,但是也从侧面说明去香山的人肯定特别多。 “你那小姑子的婚事如何?与那个护卫怎么样?”红叶倒是关心起贾敏小姑子的婚事来了,她呆在府里,耳目也多啊,京中的事情知之甚多。皇上那几个香饽饽的护卫大部分都在议亲了,只是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都非常低调,不关注他们的人并不知情。 贾敏笑着摇头:“这个不是很清楚,暖暖一门心思在她的药铺里,她的医术原本就好,这两个月来逐渐打开名声了。” 说罢贾敏就忍不住大笑,“暖暖与我们中规中矩长大的女儿不同,虽然叔母给她灌输了一些京中的规矩,但也不过心,左耳进右耳出,前儿还揍了理国公嫡孙一顿。” 说到这件事情,贾敏一个劲地滔滔不绝起来,红叶闻言原来是一卖身葬父的女子在钓凯子,只是那女子‘既要当□□又要立牌坊’,使‘欲拒还迎’的招数,不从,还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煞是楚楚可怜,林暖路过见不得无辜女子被欺负,便上前打抱不平,原本这件事情打抱不平也就可以结束了,偏偏推推嚷嚷间,好些人压着那位已死的父亲,那人一下子蹦了起来,好一个诈尸! 好么,不管理国公嫡孙还是林暖,亦或者是围观者都被震惊了,这是仙人跳吗? 贾敏说罢好笑地道:“最后进了京兆衙门,闹得好不热闹。”停顿了一下,才道,“我们知道时有些晚了,正要去京兆衙门接暖暖,是娄护卫送暖暖回来的。”所以什么进展,她还真是不甚清楚。 母女俩说了好一些会话,就听到外面锣鼓喧天,贾敏立时站起来,“迎亲迎回来了,母亲我先过去瞧一瞧,待会我就不过来了,直接回家。” 红叶摆摆手,目送贾敏离开,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这一叠又一叠试卷上面。这些试卷大部分她已经看了个清楚明了,有些苗头想法了。 宁府的热闹持续了很久才消停,一家人吃过晚饭,红叶和张氏王氏说起宁府今日的喜事,这会仪式早已结束,该闹洞房的时候了。 红叶从之前贾母的记忆里见过胡氏,长相颇为妍丽,面见她们时,虽有羞涩,但也颇为稳重。宁府是贾家的宗府,贾珍的媳妇自然是未来的宗妇,有徐氏掌眼,胡氏不管哪方面都非常出色。 “明早宁府那边见礼,你们别忘了。”红叶也不过是白吩咐一句,张氏和王氏都明白这个章程。 张氏王氏笑着回是,不管如何绝对不会失了待新妇的礼数。 贾瑚和贾珠两个人小鬼大颇为有些兴奋,贾珠眼珠子转啊转,“是珍大哥哥娶媳妇吗?” 贾瑚严肃地道:“对,明日我们就可以见到大嫂子。” 贾珠双手紧紧抓在一起:“嫂子会给红封吗?” 红叶惊讶道:“你小子何时成为财迷了呀?” 贾珠咧嘴乐呵,也不知他哪里知道的这种情况,张氏倒是笑道:“明日见了嫂子,珠儿嘴甜一点,嫂子自然会给你见面礼。” 见面礼?贾珠歪头思考着,片刻后郑重地点头。 贾赦乐不可支地道:“这要是明日珍儿媳妇没预备小孩子的见面礼,我看你们预备拿珠儿怎么办?”说罢他自己又乐道,“要不,我先派人给珍儿通个气?” 贾政很是无语,“大哥,你别乱来,这像什么话?” 说罢贾政向母亲告辞,带着王氏和儿子一道走了,贾赦在背后道:“老二,别当真啊,但是珠儿肯定会当真的。” 张氏抿唇一笑,新妇见婆家人自然会给所有人准备见面礼,她也没说假话呀。 翌日,一大早荣府这边所有人都赶到宁府正堂,贾珍和胡氏先是随着贾敬去了祠堂,祭拜祖宗牌位,把胡氏的名讳添加在族谱上贾珍之后,这才来到正堂见贾家一众人。 这人不算很多,荣府一大家子人,还有贾代儒一家子人等等,徐氏带着一一介绍过,双方该给见面礼的都给了。 贾珠拿着手里的荷包,捏了捏里面好像有金子,他一下子就满足了,至于嫂子给的鞋子之类的,他一点也不在乎。 贾珠自己有一个小木盒,是八月下旬贾珠过生日时,红叶让王氏给他准备的,让贾珠自己攒私房钱。他过三岁生日,府里所有人都给送了礼物,吃的玩的穿的还有红封可拿,红叶郑重与他说过,以后他的钱他自己掌管,不用交给他母亲时,贾珠没多少领会,但是从第二日开始,他每天都要数一数木盒里的铜钱、银裸子、金裸子等等,偏偏他还记得住,乐此不疲。 从正堂出来,迎面便是一阵寒风,红叶也没有急着回去,既然来了宁府,便去丛绿堂探望一下贾代化。 贾代化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尤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孙子成家,便也了了他一桩心头大事。不过这些都是表象,贾代化身体如何,太医最清楚,这样寒冷的天,他穿着冬装裹得很厚。 贾珍和新妇胡氏一起送了族里其他人离开,这才来丛绿堂见祖父,进来时,就见叔祖母神色平和地与祖父在说话。 只祖父的目光一直在两位叔叔身上打转,贾珍看不明白祖父这是何意。 红叶几人并未在这里久待,贾代化每天醒着的时间有限,他们也就不占用他如此宝贵的时间,让他多与孙子孙媳妇说话。 贾珍成亲,本是喜事,只是贾赦和贾政看过贾代化之后,心情有些沉重。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凡人又岂能干涉! 再是有几分难过,这也是毫无办法的,红叶打发他们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想下午时,宁府便叫了太医,贾代化的情况又恶化了,贾赦和贾政听闻之后,立即又去宁府探望。 这一年多来,贾代化吃喝都是用的灵水,他的身体状况还在太医的控制当中,天气变化,即便是常人风寒发烧也是常事,何况他这个病人。 待贾代化睡着,兄弟俩回府,母亲宣布七天后考试又给了他们会心一击。 考试考试,因为贾珍成亲给耽误了下来,贾赦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母亲可能忘了,原来她老人家没忘,一直等着呢! 当然贾珍最悲催,有了媳妇儿,又新婚,又光明正大地做生孩子的事情,隔壁传来这么一消息,顿时吓了贾珍浑身冷汗。 胡氏不明所以,不过她觉得甭管看什么书,若是自家爷能好好呆在家里,不出去鬼混,她便觉得满意至极。 而红叶开始准备摸索着给贾政出科考题目,参照长平帝历届春闱考试题目。 “这还真是要学富五车的人才能做得出来,幸好穿越之后,我拥有了极佳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红叶便嘀咕着,便沉住气翻阅四书五经。 想到艾草的清闲,红叶忍不住叹息,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艾草原本挺好的,这段时间她在京中过得那是风生水起,侄女对京中的各种宴会不是很热衷,但是十次有三四次艾草会带她一起参加,贾敏出孝之后,婆媳二人经常一同出现在各种场合。 这个时节,天气虽然冷,但是从不缺少娱乐活动,这不今日这家赏花宴,明日那家赏花宴,可谓热闹纷呈。 今日,艾草受景荣大长公主之约一起游览菊园,她自然带了儿媳妇和侄女一起。 菊园菊花品种繁多,颜色也挺丰富的,今日游览的客人并不多,景荣大长公主还带了世子妃和孙女,恰好与贾敏和林暖对上,一行人有说有笑。 当然若是不碰上长平帝,这趟赏菊可就算是圆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已替换 第120章 标题难取 自从大年初一,艾草便再也没有碰到过长平帝,几个月的时间过去,长平帝依旧没什么变化,出门在外虽说收敛了帝王威仪,但是在人群中,依旧是气势逼人。 艾草先是扫视了一眼长平帝,目光便落在其后的七皇子八皇子身上,再然后落在最后面亦步亦趋跟随着的护卫身上。 几位护卫艾草只认识尚永和应兴、韦凉。 长平帝也是有几分诧异,目光扫视过艾草和景荣大长公主,最后落在景荣大长公主身上。 一行人给长平帝见了礼,长平帝摆摆手:“大长公主、林老夫人请起。” 长平帝目光有些涣散,他有许多年没见景荣姑姑了,她应当是怨恨他的,否则不至于多年不进宫。顷刻间,长平帝目光又恢复了清明。 艾草也说不上来,在突然见到长平帝那一刹那,景荣大长公主便有些不一样,围绕在景荣大长公主和长平帝之间的气场格外地胶着,贾敏等人缩着身子都直想往后躲。 一棵大树下,一张石桌,四张石凳,花坛里是一丛又一丛菊花,有的谢了有的开得正艳。 长平帝和景荣大长公主对坐,只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离着几米远外,艾草与七皇子说着话,目光却也留意四周的情况,侄女林暖与韦凉说了两句话就心不在焉地回来了,贾敏与安侯府世子妃、周三姑娘站在一起小声说着话,丫鬟等更是不敢吱声。 唯独八皇子百无聊赖的样子,当然他也不关心别的,注意力一直在长平帝和景荣大长公主那边。 “姑姑多年不进宫,是否依旧怨恨朕?”最终是长平帝打破了这个平静。 景荣大长公主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开落在长平帝身后那一簇花丛中,有正在吐芬芳的,也有枯枝败叶的,更有半开半败的。 “我老了,半截身子埋入土里,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陛下何必挂怀。”以前的事情早已过去,这么些年平静的生活几乎让她忘了以前,人死如灯灭,何况不全怪皇上,是她嘀咕了人心。甭管年轻与否,任何事情都要有承受失败的勇气。 长平帝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垂下眼眸长叹一声,“是朕对不住姑姑,姑姑有怨也属正常,这些年好些老人也故去了,朕也老了,只盼姑姑以后常进宫。” 景荣大长公主内心嗤之以笑,这是年老了心变软了?不是都说心只会越来越硬吗?从未听说过心越来越软,表面上的软不叫柔软,这种柔软最具欺骗性,年轻的时候哄骗小姑娘,年老的时候就想哄骗她? “陛下是天子,自当长生不老。”景荣大长公主淡淡地道。 。…… 艾草并未偷听长平帝和景荣大长公主的对话,只是视力好,能看到景荣大长公主和长平帝的些微表情变化。 轻轻瞥了一眼,她的注意力还是落在七皇子身上,“听海儿说七皇子的府邸快要建成了?” 七皇子点了点头,眼里是别样动容的光彩,“嗯,府邸已经建成,还差一些东西就完工。”家具做得慢一点,还有园子里的假山山石、花草树木等等也还差一些,这些齐全,他的府邸就彻底竣工。 工部只负责府邸的主要建筑的完成,装饰等等需要他自己费心,正好这几月王明朗、吕明达他们就在忙着这些事情。 八皇子撇了撇嘴,七哥忒没趣,与一个老太太相谈甚欢,而且林家唯一在朝为官之人只有林海,可惜林海虽然被父皇提拔看中,但是终究年轻,还什么都不是呢。 因为景荣大长公主的不配合,长平帝也无心继续下去,两人相谈不过两刻钟时间便结束了。 景荣大长公主和艾草一行人目送长平帝七皇子八皇子的离去,转而往相反的路走着,来都来了,菊花还是要赏的。 艾草见景荣大长公主神情有些异样,浑身有种淡淡的哀伤,便问道:“大长公主若是疲乏了,不若今日就到此为止,改日再续?” 景荣大长公主摇了摇头,“无事,明秀别担心。老了老了,功名利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乎的人才在乎,不在乎的人便不在乎了。” 这话说得挺有玄机,艾草表示没听懂,她可不知道景荣大长公主与长平帝有什么过节。 “可叹皇家人一直在这个漩涡里打转,里面的人不想出来,外面的人挤破脑袋也往里挤。” 艾草嘀咕,谁不是在名利场打转啊!大家都是俗人啊,你们也别做出这种沉痛的表情啊,以前干什么去了? 景荣大长公主和艾草走在前面,贾敏世子妃几人走在后面,大长公主摆了摆手,贾敏等人便没跟那么紧,让两位老太太说话。 “我原本有个女儿,可惜命短没活到这个时候。”女人可以不在乎相公,但是鲜少有不在乎儿女的。她早在驸马因为别的女人与她冷战时,便对爱情死了心。不过她不喜欢这个男人了,但是她也不想这个男人顶着她驸马的头衔关怀其他女人,于是她找出驸马心目中的白月光到底是谁,引导他亲眼看到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后来他们的关系才慢慢地回缓。 后面便有了一儿一女,儿子是计划中的,女儿却是计划外的,那时候她是积极尖锐的,侄子们夺嫡时,自然也要参一脚。可惜她也是皇家人出身,却依旧低估了侄子们的心狠。二十多年了,她都快忘记女儿长什么样了。 艾草开始脑补,脑补景荣大长公主女儿与长平帝之间的二三事,左不过那些勾心斗角、情情爱爱之事,想想就觉得有些没趣。 “死亡不是终点,待这一世过后,大长公主与郡主未尝不能再续母女之缘。”艾草脑补过后叹口气,故事文字不过是寥寥几句,无法表示出真实的残酷,痛心疾首四个字是无法描述一个女人失去女儿的痛苦。 景荣大长公主目光幽深,半响轻轻一笑,“还是算了,与我做母女未必会幸福。”都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果实,生活在父母恩爱之下的孩子才会幸福快乐,她还是找一个自始至终都疼爱她的父母吧! 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景荣大长公主恢复平常与艾草相处时的样子,接下来与艾草继续游览菊园,只是再没有看到长平帝,想来他老人家已经离开菊园。 今日遇到景荣大长公主,勾起了往事,长平帝心里有些不痛快,原本打算轻松轻松散个心,现在心情败坏离开菊园之后,便立即回宫了。 进了宫门,七皇子八皇子被长平帝打发了。七皇子回皇子所,八皇子去找何昭仪。 临近年关,后宫早已有消息流传,年底时皇上会晋封好一些人,其中有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和五公主六公主的母妃。 何昭仪这段时间正不痛快呢,她服侍皇上这么久,儿子年后就大婚,皇上却一直没想着给她晋位份,甄妃无子无女都能晋封,偏她还不能登上妃位么? 八皇子急匆匆地找何昭仪,是为了找何昭仪打探父皇和景荣姑祖母的往事,为何嫡亲的姑侄现在几乎成为陌路人? 何昭仪一听八皇子提这个,立马捂住儿子的嘴,然后才小声地道:“八皇子别嚷嚷,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八皇子说了今日的见闻,何昭仪皱眉,半响才说道:“这个我是知道一点,但也仅此一点。景荣大长公主以前有个女儿,二十年前不幸病逝,自那之后大长公主便鲜少露面。”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把道听途说的传言告诉儿子。 八皇子闻言挠了挠头:“这样啊,可是这与父皇有什么关系?” 何昭仪瞪了他一眼:“你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是皇上登基才选秀入宫的,以前的事情我哪知道?”她心里长长一叹,可惜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被儿子这么一提醒,何昭仪也觉得怪没意思的,这宫里几十年如一日,新人换旧人,深深的宫墙隔绝着外面的天空,活生生逼得人发疯。 七皇子回到皇子所并未做什么,他现在可不敢在后宫多做什么,逃不过父皇的眼线,等他开府之后一切都方便许多。 长平帝快速回到御书房,把所有宫人赶了出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龙椅上,为了这个至高位置他牺牲了很多,这就是孤家寡人的意思吗? 长平帝没留意时辰,不知道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现在的天时昼短夜长,直到宫檐下灯笼的火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他才清醒过来。 还未唤人,就有人敲门,明明灭灭之间,他的声音响起:“进来。” 吴统领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王卫跟在后面,一群提灯的小宫女鱼贯而入,很快御书房便灯火通明起来。 小宫女们退出去,王卫和吴统领留了下来。 “皇上,这会天黑了,您还没有用晚饭,老奴让御膳房上几样小菜?” 吴统领实时咳嗽了一声,王卫瞄了他一眼,长平帝点了点头:“也行,老吴陪我一起吃点。” 王卫去安排膳食,吴统领走了几步,站在长平帝左边的窗户口处,挡着外面的风雪。 “皇上,下雪了。” 今年下雪有点早,长平帝目光移向外面,皱了皱眉道:“留意天气的变化。” 吴统领点头,他自然能领会皇上的意思。 “今日见到景荣姑姑了,她依旧没有原谅朕。”长平帝幽幽道,吴统领还未给个反应,他又道,“也罢,终究是朕对不住姑姑。” 也对不住表妹。 吴统领心里嘀咕,这要是换了民间,轻的是老死不相往来,重的是两家结仇搞死你,要不是您是皇上,按照景荣大长公主的脾气,她会拿刀砍了你! 此时林家,一家四口吃晚饭,艾草提到今日的事情,对长平帝以前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非常好奇,二十年前的事情,林家那时候也在京中,改换皇帝这样的大事她自然知道,但是别的事情好像便不太清楚。 艾草从林母记忆里扒拉了许久,才扒拉出一点消息。 “二十年前京中那段时间可谓风声鹤唳,你父亲整日不着家,可把我吓得整日提心吊胆,后来更是连续十日不露面,只叫人带了口信给我,让我们娘俩安心呆在家里,哪也别去。” 艾草看向林海,“你那时候还小,还有记忆吗?” 林海想都没想就摇头,谁记得三四岁的事情,早忘了。 “等你爹回来,先帝驾崩,当今登基为帝。然后又是忙碌了一段时间,当今册封继后,你爹回来说景荣长公主的女儿华安郡主病逝。” 艾草耸耸肩,就这么点消息,别的便一概不知。 贾敏歪着头想了想,二十年前?她还没有出生呢,就不知她娘是否知道,改天回荣府问问她娘。 林暖闷坐在一旁,心里嘀咕,叔母总是对别人家的故事感兴趣,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怪没意思的。 夜深人静时,艾草跑去找荣府找红叶,本就是她无趣,话赶话说到此处,恰好贾母以前的记忆有这么一桩冤案,艾草这才弄明白事情始末。 原来华安郡主不是病逝的,是自杀的,因为长平帝立了别人为继后,这是原本长平帝答应华安郡主和景荣大长公主的。 不过,继后也没有在后宫活多久,短短十年便香消玉殒,还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已替换 第121章 大雪回京 前几日伴随着下雨飘过雪花,只是雪花落地便化了,但是细雨绵绵下了好几天,天气越加寒冷,大团的雪便真的下了下来。 到十一月中旬,整个京中街道地面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 贾瑚的课业因为天气的原因,改为每天只有一堂课,而他自己更是裹成一个球,身上穿着厚厚的袍子,手脚依旧较为冰凉。 当然这种程度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冬天他根本不能出门,只能呆在屋子里,祖母、父母要见他只能到他屋子里来。 贾瑚伸出手想接住一朵雪花赏玩,小厮立即如临大敌,“大爷,您的身子弱。”两个小厮眼巴巴地望着他,贾瑚缩回手,抿着唇道:“知道了。”另外一个小厮立即把手炉塞进他的衣袍里,贾瑚顿时有几分失笑。 他没有任性的资本,病人最是渴望身体健康,他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荣府每一个院子与院子之间都有弯弯曲曲的长廊相接,贾瑚慢腾腾地行走在九曲长廊里,还未到荣禧堂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 贾瑚顿足一听,脸上不禁起了几分笑意,珠儿又在逗琏儿。自从下过雪之后,太医便建议他每日到睡到辰时之后再起床,祖母、父母、严格按照太医的医嘱为他调养上身体,自然无有不从,是以等他到荣禧堂时,就比家里人更晚一些。 红叶看到贾瑚进来,立即偏头看了一眼琉璃,“琉璃,瑚儿来了,把小厨房温着的早膳端过来,正好趁热吃。” 贾瑚进屋,刚给长辈见了礼,张氏便把他拉了起来,伸手弹了弹外衣上的湿气,捂了捂儿子的手,发现手是暖和的,这才满意。 贾瑚咧嘴一笑:“娘放心,儿子不会让自己生病的。”不过他还是个孩子,目光依旧落在暖塌上两个弟弟身上,贾琏现在已经七个月,最喜欢翻来滚去,而贾珠又最喜欢逗他,兄弟俩还比赛翻滚。 小丫鬟把贾瑚的早饭端了进来,红叶和张氏先催促他吃早饭,可能是粥的香气弥散出来,闻着这个香气,嘴里犯了馋,贾珠嚷嚷着要喝粥。 这一通忙碌,张氏和王氏做事去了,孩子就留在了荣禧堂,红叶督促两个孩子做功课,至于贾琏这小子吃饱了犯困,已经在暖榻上睡得了。 临近年关,这段时间又下雪,贾赦和贾政视察京城周边的庄子了。看看庄子上佃户或者下人有什么难处,情况属实,荣府都会宽勉。 冬天夜晚来临得特别早,贾赦和贾政巡视了几个庄子之后,赶回荣府时已经入夜。大人耐得住饿,但是孩子耐不住,是以早在天色黑下来之后,就安排三个孩子吃了晚饭,这会三个孩子已经入睡,张氏和王氏安顿好儿子之后,一同来到荣禧堂陪婆婆等着府里的爷们回来。 进了屋,一股热气扑来,兄弟俩顿时感觉心里都暖和起来了。 张氏、王氏分别上前伺候自己相公,贾赦是分外享受妻子的照顾,但是贾政这个假正经就有些不自在,他看着身边殷勤的王氏,皱了皱眉,王氏就算察觉了也没当回事,反正她得了实惠就行。 趁着丫鬟们上菜的时间,两人分别说了说今日外出的情况,最后贾赦先说道:“母亲,我看今年这雪够呛。” 贾政亦点头:“我和大哥已经吩咐各庄修补房屋,以免大雪压垮房屋。” 红叶不禁正色道:“你们做得很好,派人盯着,别出任何差错。”府里安稳了几个月,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怕下人欺上瞒下发灾难财。 说罢,饭菜已经摆好,一家人便一起好生地吃过晚饭。夜色深沉,寒风呼啸,黑暗中只见天空飘着白花花的东西。 下了一夜雪,地上的雪层又厚了一层。天亮之后,雪小了一点,但是风却依旧呼啸。这样的时节,最是容易风寒发烧。 皇宫里,太医院忙着一团,后宫好些妃嫔生病,小孩子抵抗力弱,四岁的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纷纷生病,长平帝这一天就看了好几回。 郝定十人这阵子在宫中执勤的时候较少,都在外奔波,娄高和季阳五人是换着来的,有时候在宫里执勤有时候在宫外出任务。 大雪封天,皇上必然要关心贫苦百姓如何安然度过这个冬天,是以娄高他们任务比较重。 半下午,娄高从郊外回来,想着刚才碰到的那些人,好几辆马车和牛车,尤其是牛车上装的东西可不轻,沉甸甸的,不得不让人生疑。 摇了摇头,娄高进了城门,想到离酉时还有一会,便御马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大雪天,生病的人就特别多,京中的药铺生意不要太好。娄高来到林氏药铺所在的那条街,只见街头行人全都捂得严严实实,脚步匆匆地行走而过。 唯独林氏药铺,尚算得上人多。药铺只有林暖一个大夫,这几个月林氏药铺在附近可是挣出好名声,又林暖开的药方不贵,但是对症下药,这对贫苦老百姓而言,可谓是救命菩萨。 如此过了两日,由长平帝下令,各地方衙门到每家每户查探实情,家中贫困度日困难的每家每户按照人口来发放棉衣、棉服和口粮。而京中各豪门富户由几位郡王府带头开始京中四个城门口布施,有施粥的,有施实物的。 林家这边没有单独布施,是在官府筹措时,捐献了银子和衣服、棉被,交由官府统一执行。而荣府这边,官府筹措时,也捐献了一笔银子,不过红叶吩咐张氏和王氏在京郊的华严寺和慧清寺两个寺庙前施粥,第一日派两兄弟去巡视,自然少不了贾珍。 夜幕降临,三人才从外面回来,各个表情深重,尤其是贾赦和贾珍格外的明显,这两个家伙平日里就是嘻嘻哈哈之人,严肃起来就格外与众不同。 “怎么了?”红叶见状问道,不待他们回话,看向贾珍说道,“珍儿且回去吧,你娘和你媳妇派人来询问了好几次。” 贾珍闷闷地点头,并未立时离开,而是瘫坐在一边。他与两个叔叔从坐上回京的马车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贾赦幽幽长叹:“母亲,我们没事。就是、就是……”他支吾了半天,才说出口,“突然发现我们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寺庙前那些百姓,好些穿着粗布麻衣,在寒风中打哆嗦,而且好些父母求爷爷告奶奶地要卖儿卖女,就希望有个富户买了她儿女,让他们吃饱穿暖能活下去。 红叶诧异地扬了扬眉,原来是受刺激了! 以前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听闻的和亲眼所见是大有不同,极大地冲击着他们的思想。 红叶仔细看了看三人的表情,说道:“懂得反省,我很高兴。既然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你们就应当珍惜自己的生活,不求你们为官做宰,只求你们别败了家业,否则就你们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一旦偌大的家业不再,你们只怕活得比乞丐都不如。” 三人脑子里立时出现了一幅画面,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拿着个碗走在街头巷尾乞讨,天空还在飘着大雪,吹着寒风,每个人脸上挂着麻木的表情,犹如行尸走肉。 贾赦和贾珍被惊得赶紧摇了摇头,把这种可怕的画面摇出脑海,太可怕了!贾政垂下眼眸,没有对比就没有比较,他们确实生活在蜜罐里。 荣府这边是做得实实在在的好事,并未宣扬,而且不在京中,一些小麻烦寺庙的和尚就解决了,但是京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口布施的摊子倒是非常热闹。 有人真心实意帮助别人度过难关,但是有人就想拿这件事当做政绩,尤其是四位皇子,亲自跑来布施,关怀任何一个受苦受难的人,引得百姓一句称赞。 不知是不是暗中有人引导,反正接下来京中的传言那是把四位皇子挨个夸了个遍,什么太子德才兼备,仁善厚义,不愧是大凤的储君;什么大皇子平易近人,亲自送突然发病的老翁去药铺看病…… 红叶听了都觉得脸红和尴尬,转达这些消息的丫鬟倒是眼神好像在发光,想来她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一个非常了不得的画面。 这样到十一月下旬,马上就是十二月份,朝中收到大凤各地的奏折,又长平帝还有密折上报,大凤各处大雪都在控制之内,并未引发过大的雪灾。当然有可能某些偏远地方正在发生这样的灾难,只是传递不到皇上的面前。 十二月份,这是年底了,不论是朝堂还是各府都在做年终的总结,一向安静的荣府也不免有几分热闹,因为各处庄子的管事、庄头纷纷来府上交账,张氏王氏忙得脚步不停。 腊八节前两天,荣府已出嫁的二姑娘贾馨瑶和其相公张硕夫妻二人带着三个孩子到京,夫妻二人先是回了自家,他们到时已经是下午,先是派了人前往张府和荣府告知一声,说先在家休整一两日,再上门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已替换。 第122章 寒冬腊八 贾馨瑶和张硕休整了一日,第二天就先到张府拜见伯父伯母堂兄堂嫂等人,三个堂兄不在家,见过礼之后,张硕被张老太爷带走说话,贾馨瑶与张老夫人和张大夫人等一起说话。 好几年没见面,贾馨瑶比未出京时变化颇大,张老夫人面上含笑,心里感慨,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独挡一面就是成长比较快。 贾馨瑶随着相公外任,就算是一个县令,她是县令夫人,是整个县最大的官,以前面对京中许多人所有的一丝自卑在面对不如她的人之后,就转化为自信,六年下来,也足够她完全成长起来。自然她现在面对京中这些人和事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不会再过度地羡慕嫉妒,毕竟那并不实际。 三个孩子,分别是十二岁的双胞胎姐妹张瑛和张丽,五岁的儿子张昊。 张老夫人先是把双胞胎姐妹叫到面前,抚了抚两个小姑娘的头,笑道:“一转眼瑛儿和丽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两个小姑娘各有特色,虽然是双胞胎,长相一样,但是性格不同,很好分辨。 贾馨瑶爽朗一笑:“什么大姑娘哟,伯母抬举她们了,整天在家可是让我头疼死了。”小地方规矩散,她也没有过多约束女儿,是以两个女儿没有别家姑娘的娴静。 两个小姑娘垂着头,张瑛有心想为自己辩护,但是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母亲之后,贾馨瑶瞪了她一眼,她哪敢顶嘴。 张老夫人装着没有看见母女之间的交锋,拉过乖巧可爱的张昊,张家的孙子辈都已经长大成人,张老夫人可眼馋别人家的小孙子。 前面书房,张老太爷看着出去当官几年的侄子,发现他还是有些长进,就是依旧有些吊儿郎当。 “怎么会想起这个时候回京的?早前回来也能努力一把,这时候可是晚了。”张老太爷在收到侄子的书信之后,对他们要回京过年这事保持疑惑。 张硕给伯父面前的茶杯添满茶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入喉,顿时觉得打从心底暖和起来。 “大舅兄特地写信让我们回京过年,我也不知是做什么。”张硕耸耸肩,直接道明缘由。 张老太爷诧异地皱了皱眉,按下心里的疑惑,说道:“既是如此,早点上你岳家拜访吧。”停顿了一下,本想想说荣府的事情,但是发现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还不如让他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总是从信里知道你的情况,说说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张硕心里直打鼓,虽然知道伯父对他好,但是这么些年下来,张硕在面对伯父时心里依旧紧张,想了想才说起这些年在充州那边的生活,所见所闻、亲自参与一概不落下。 说着说着,张硕也有些泄气,少年志高,刚被外放出去时,他还觉得他能吃苦,一定能做出不菲的政绩,结果六年过去,依旧是这样不上不下,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比不上堂兄。 从张府回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们住的地方离张府并不算远,坐着马车大概一刻钟之后就到了,这片区住着好些张家族人,当然张家原籍不是京城人士,老家也在江南那边。 翌日,贾馨瑶便携夫带子女一同上荣府拜访,因为事先接到通知,贾赦和贾政自然留在家里待客,贾政就没有去书楼。 进了荣府,夫妻俩被婆子引到荣禧堂,荣府所有人都在,贾瑚刚刚吃过早饭,正抱着贾琏与贾珠玩耍。 红叶坐在上首的位置,看到一对有些熟悉的夫妻进来,后面跟着三个孩子。贾馨瑶比她记忆里的要精神很多,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变老了,而且这古代好些三十岁的人都当祖父祖母,到了这个年纪的女人不自觉地就把自己往稳重方面打扮,贾馨瑶妆容显得稳重,衣着上还算是适合。张硕这人倒是与记忆里的变化不大,也就是他一个男人成长还没有一个女人大,这就说明他当这个官根本没什么特殊的作为。 红叶招手把三个孩子叫到面前,张硕贾馨瑶离开京城时,两个外孙女已经好几岁了,十二三岁的姑娘长大了,少女身形渐现,贾馨瑶长相妍丽,两个女儿随她,自然长得秀丽漂亮。外孙还只有五岁,是一个白面包子,也不知是不是贾馨瑶养得太好了,明明夫妻俩是瘦脸,他却是圆嘟嘟的。 贾馨瑶与张氏和王氏说话,眼角的余光自然不放过嫡母,在身边的人可能没有发觉老太太的变化,但是离得远的人可是深有感触,贾馨瑶就是这个感觉,她发现她看不懂嫡母了,以前嫡母对她们也和善,但是那只是尽一个嫡母的本分,从根上来说,嫡母不待见她们,从不会为她们做什么,她还能感受到嫡母的不喜,但是现在她看不透嫡母。 贾赦和贾政领了母亲的任务,可是要全方位的了解张硕,是以两人与张硕在一旁聊起时事政治、朝事国事、最近大雪天气下对百姓有什么影响等等。 张硕连连点头:“可不是,今年的雪比昨年要大一些,可把我们这些赶路的给折腾得够呛。”快到京中地界时,孩子还生病了,硬是在客栈待了十来天,等孩子病好之后才回京,否则他们该早到一段时间的。 贾赦和贾政是分工合作的,贾赦询问张硕充州越县的某些土特产呀,有什么好玩的呀,风土人情这些。贾政就询问越县那边的教育怎么样,百姓们可能轻松读书等等。 “这大雪天,皇上可是下了圣旨,要各地官府发放赈灾物资,二妹夫越县你可安排好了?可千万别出差错。” 张硕神情一凛:“放心吧,大哥。师爷、主簿都是越县本地人,他们虽然有些小问题,但是胆子并不大,不敢扣下朝廷的赈灾物资,顶多自家拿一套两套。”他离开前都是吩咐了下面的人,朝廷若有什么动静,一定要跟着朝廷走,而且越县只是临近江南一个普通的县城,并没有异族。 在荣府待了一日,下午吃过晚饭之后,贾馨瑶张硕才带着孩子返回自家,按照时辰来算,其实现在并不晚。 夜色深沉,夜风吹拂,雪花飘摇,京中主要街道两边都挂着灯笼,点点灯火照亮四方。 马车离着荣府有一段距离了,贾馨瑶抱着儿子说道:“老爷,太太和大哥二弟他们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张硕点头,神色有些奇怪,今儿岳母可是吓得他够呛。但是大舅兄和小舅子可是与以前大不相同,作为读书人,科举出身,以前张硕也不大想与大舅兄交谈,但是去过荣府多次,与小舅子交谈次数多了,小舅子又言之无物,他觉得怪没趣的,就不太想与大舅兄小舅子来往,但是今日他们却打破了以前在他心目中的认知。 “这是好事,等出孝之后,大哥继承岳父的爵位,二弟可以参加科考,按照他现在的水平,勉励一下未尝不能考中。” 父母说着话,三个孩子也不甘示弱,纷纷七嘴八舌起来。 “娘,大表弟身体看起来好了。” “对,我们离开京城时,大表弟才一岁多,看起来好瘦弱哦。” “二表弟三表弟好玩。”张昊哼哧半天讲出一句。 荣府,贾赦和贾政送贾馨瑶张硕和外甥外甥女离开,回返荣禧堂与母亲就这一日的情况闲谈。 每个人都在对别人评头论足,殊不知别人也在对你点评。贾赦和贾政交替着说了他们与张硕交谈时的情况,以及他们对张硕的印象。 红叶自然不会没与张硕交谈,岳母与女婿交谈,女婿正襟危坐,岳母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话,而且是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比如上一问是关于越县的土特产的,下一问却是问越县有没有漂亮姑娘,当时可把张硕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 “母亲,二妹夫他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是去做官的,他对当地的情况并不算了解,只是片面空洞的内容。” “他作为县令,竟然一次都没有去过越县的书院,对教育并不上心。” 红叶仔细听着,张硕确实算不得有本事的人,只能说是众多循规蹈矩中人当中有些小聪明,但是一直在一个圈里打转,所以小聪明从未用对地方,是以这些年并未有什么作为。 “放心,只要他没有坏心,也不好高骛远,不会枉顾家人的安危做下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就还算是不错。”红叶心里也在想着,看来张家教导子弟确实比别的人家强上不少。 翌日是腊八节,家家户户飘着腊八粥的香气,从下午未时开始,皇宫出来一批又一批送腊八粥的太监,这些太监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腊八粥,盖着红布,特殊人家比如荣府这样在守孝期间的人家盖的是白布,这些粥被送到京中各府,送了腊八粥就代表着皇上看你还算顺眼,来年再接再厉。 红叶把皇上赏赐的腊八粥分给了贾赦贾政两人,让他们兄弟二人食用。从宫里出来这么一路,这粥早就冷了,几个孩子可受不了。而且既然是皇上的恩典,还是就让府里的爷们享受吧,她们就敬谢不敏! 当然皇上也赏赐了林家,京中官员们意外又不意外,好些没得到皇上赏赐的人家今日的腊八节可过得不痛快呢,战战兢兢地召集家中爷们商讨,他们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不受皇上待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正章,已替换。 最近的分量都有点少,状态不太好,周末会尽力分量多起来。 第123章 长平二一 长平二十一年,正月新年。 正月还未过,初七朝堂恢复上班机制,不过鉴于过年家家户户都还有事情,上班的时间非常有弹性,只要早上点卯之后,有事是可以离开衙门的。 因为荣府没有人在朝堂做事,为了照顾林如海、田高杰他们的时间,遂荣府出嫁女回娘家的时间统一在初七这日。 不过齐家,贾思瑶要照顾齐帧走不开,只齐越一人到来,现在齐越已经十岁了,齐帧出事之后,他就是齐家的顶梁柱!齐越的大姐二姐在昨年已经先后出嫁,三姐还未及笄,齐帧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其实他的手脚是有知觉的,喉咙也恢复正常,但是生怕太子找人弄死他,他只好忍着,装着病情没有一丝进展的样子。这让主治大夫林暖奇怪不已,只是齐帧拜托她,别说破,她也就只能按照病人的要求来。 这次给荣府拜年,艾草是一起来的,前几日林家也是在请客,林海的同僚啊,或者参加别人家的宴席,是以林家亲戚少,但是前几日也不得空。 艾草和红叶坐在一起,两人不时凑拢说悄悄话,一群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热闹极了。现在齐越不是最大的孩子,张瑛和张丽才是,长平十九年年底贾馨瑶和张硕回京过年,年后返回越县,夫妻俩和长辈商量之后,便把张瑛和张丽留在了京城,她们年纪不小了,跟着父母东奔西跑总不是个办法,而且贾馨瑶和张硕也希望女儿嫁人能留在京城,毕竟他们以后还是要回京城的。 贾琏快两岁,能走能跑,每天都在府里东窜西跳找存在感,而且这小子调皮得很,会听母亲的话,但是极为喜欢找父亲和二叔二婶的麻烦,这三人要是惹到他,稍有不顺心,就哭得震天动地。当然他也想找祖母的麻烦,可是他哪是红叶的对手,但是他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啊。 以前荣府最大是贾珠,现在荣府整个他最大,贾珠对这个弟弟也挺无奈的,明明周岁之前还挺好的,但是周岁之后,弟弟就快上天啦! 红叶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现在天气还很冷,只是今日有太阳,能让孩子们在园子里无所顾忌地玩耍,荣府没有年纪与林暖相当的女孩,林暖只能与孩子们为伍,这会她身边就围坐着张瑛和张丽,艾草带林暖出去参加宴会时,也会碰到张老夫人或者张大夫人带着张瑛张丽参加宴会,碰到的时候还不算少。 知道林姑姑是一名大夫,张瑛和张丽交替着问问题,都是女性疾病,还问林姑姑作为大夫是不是特别会保养,看林姑姑的样子,皮肤这些可比同龄人好很多。 这个林暖直接点头,作为大夫,她自然是用最好的护肤品和保养品,而且都是她自己制出来的,以前是自己一个人用,现在增加了叔母和嫂子,工作量也不大,她每个月做一些,还蛮开心的。 “你们可以学着自己制作胭脂水粉,都是用一些花瓣或者植物提炼出来的,只是费时间。” 张瑛犹豫了一下,问道:“林姑姑可以教我们怎么做吗?” 林暖没有犹豫,点头道:“当然,我并没有太多忌讳,只是你们自己用可以,别让别有用心之人知道配方,以后也可以传给你的女儿,若是你们成亲之后,有人为难你们,你们让那些人来找我。”对亲戚她还是挺大方的,而且就算张瑛张丽说出去,其实对她也没多大影响,她的配方是随时都在更改的。 她在京城待了一年多,结怨的女子可不少,那些人讨伐她,就说她一大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而且女人抛头露面简直不知羞耻!与叔母参加宴会的机会不少,也结识了一些相契之人,互相交流护肤保养心得,她们不会问她要配方,倒是问她要过胭脂水粉,她也给过,可能是她们发现与自己用的效果差不多,后来倒是没再多要;还有一种人,似乎研究过她给的东西,倒也做出一些四不像的胭脂水粉,她一看便知。 “你这侄女是什么情况?”红叶好奇地问道。 艾草也是往外面看了一眼,剥着瓜子耸肩:“年轻人的世界你懂得,她与娄高就这么着,两人谁也没提成亲,而且暖暖不能像一般闺秀那样对待,她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林暖今年二十岁,在这个古代确实算得上大龄剩女,只是艾草不催,林海和贾敏也不好管这事,就这么由着她来。 红叶想了想,说道:“或许他们两人这才叫谈恋爱,别人都是奔着成亲去的。” 艾草表示她不清楚,娄高的诸位弟弟有一半在昨年相继成亲,剩下的一半的一半还在与未来岳家商量,比如郝定,万妙娘今年才十七岁,而因为郝定那病,万老爷万太太一直颇为纠结,有心想为女儿重新找一门婚事,女儿又不答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郝定对女儿那么好;另外一半还光棍着,这个艾草也无可奈何,也不知怎么的,当初相亲是有几个人没有找到人,后来陆陆续续也相看过一些姑娘,但是他们就是成不了。 “随他们吧,暖暖能养活自己。”她的药铺生意很好,还请了两个坐堂大夫,附近百姓都知道林氏药铺物廉价美,大夫医术又好,而且若是实在贫困,林大夫不会逼迫收费,会想办法帮着病人解决问题。 所以女人有自己的事业,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挺直腰杆做人。 贾敏贾希瑶姐妹俩张氏王氏徐氏三位嫂子说话去了,女人之间的话题除了时尚就是孩子,说完穿着打扮的话题就是孩子。 张氏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对贾敏说道:“三妹妹四妹妹,你们这出孝也快两年了,怎么一直没有孕信?身体没问题吧?” 王氏和徐氏笑抿着笑坐在一旁,徐氏虽然因为头胎生了贾珍心不慌,但是这么多年只有贾珍一个儿子,她也不是不遗憾,总想多生几个,可是大夫都说了她和老爷的身体没问题,没有孩子还真是没有缘分。王氏心里对小姑子升腾起一股怜悯,女人啊还就是要会生孩子才行,尤其是儿子。 贾敏无奈地笑了笑:“生孩子这事儿得看缘分,我们家自己就有一个大夫,暖暖说了我和如海身体都很健康,没有孩子,只是缘分未到,林家孩子一向来得晚,婆婆不让我们用乱七八糟的药,怕毁了身子。” 她不急吗?自然是想生一个孩子,好堵住悠悠之口,可是孩子不来就是不来,急也没用啊。 张氏闻言笑道:“亲家母说得在理。”她已经知道她早前因为吃了生子药,这才导致大儿子身子虚弱,现在小姑子这样,她倒是不赞成小姑子乱用药。 回想以前,张氏还觉得是一场梦,那时候婆婆给她无形的压力,导致她压力很大,张氏有些恍惚地想着。 贾希瑶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林家宽厚,婆媳关系和睦,四妹妹才不会这样担心,但是田家不一样,相公身为庶子,虽然凭自己本事考上了科举,但是婆婆一向不喜爱他们,现在就因为子嗣的问题,她可是受到婆婆的责难,好在相公对她挺爱护的。 “孩子的事情,四妹妹说得对,缘分没到吧。”停顿了一下,她又道,“婆婆又给了一个侍妾,她们也没有生养,这就怪不得我了。”贾希瑶如此安慰自己。 张氏三人心里叹了口气,相比于四妹妹在林家蜜罐一样的生活,田家可就复杂多了,真是家家有本难练的经。 “三妹妹留心,千万别吃别人随便介绍的药,会坏了身子的。” 贾敏点头:“三姐放心吧,暖暖也说了你的身子很好,并没有任何问题,孩子当来时一定会来。不过三姐姐可以适当吃药膳,这个对身体没有害处。” 贾希瑶想了想点头:“好,待会我问下林姑娘,麻烦她给我开一个药膳方子。” 巳时过,林海和田高杰相继到来,贾敬也从衙门回来,他身后跟着他儿子贾珍,贾珍现在依旧跟着贾赦或者贾政做事或者管理宁府的俗物,没什么太大的志向,就是整日不得闲,不让他有机会与狐朋狗友鬼混。只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红叶暂时找不到能让贾珍做的事情。 酉时左右,荣府的宴席结束,贾敏林海、贾希瑶田高杰两对夫妻一同离开荣府,齐越这个外孙留在荣府多待两日再回齐家去。 现在的天时依旧是昼短夜长,不过在慢慢地演变,白天的时间在变长,夜晚的时间在变短,这会天色全黑,马车行驶在路上走得并不快。 前几日娄高他们也来林家拜年了,那时候艾草见林暖和他有说有笑,还颇为亲近,一直没问具体的进展,今日在林府被问及,才想问一问。 “暖暖,你和娄高到底怎么样?他什么时候来林家提亲?你的亲事,叔母总要知会一声你的父亲和兄长们,他们必然要到京城参见你的大婚,这也可不能省。” 林暖眨了眨眼:“成亲啊,我也不知道啊,他没说过,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林海咳嗽了一声:“不若我找个时间问问娄护卫?”明明两人都这样好了,不成亲还等什么? 贾敏不插嘴,她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她想生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呢?她有观察三姐的表情,眼里是止不住的苦涩,她有些为三姐着急,跟着想到自己,不免也有些着急。 林暖却摇头:“堂兄问这个干什么?我们会自己商量的。” 林海顿时郁卒,艾草点了点头:“行,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引得林海频频看他母亲,母亲怎么就不着急呢? 翌日,依旧是北风呼啸,太阳直到挂在正中间才从云层里冒了出来。 荣禧堂,红叶迎来了老周,他刚从下属那里获得了非常急切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跑来禀报老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跳了一年时间,这年荣府出孝,太子坏事。 第124章 几种准备 每次老周来,荣禧堂都没有其他人,这事可大可小,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是以老周一来,琉璃翡翠等人就要退出正堂,有红叶这万能雷达在,自然不怕被人偷听。 老周不知道老太太为何要关注太子外室怀孕这事,但是这两年多,老太太就是荣府的宝,老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老太太在,老爷和二老爷才不会像以前那样,是以老太太的吩咐,老周一向谨慎以待。 “老太太,刚得到的消息,您让监视的太子殿下外室已经有人怀孕了。”老周非常沉稳地说道,他想不通老太太的用意,是以便非常平静。 红叶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老周,“是谁怀孕?几个月了?” 老周一五一十地讲述,他们在太子殿下那处宅院安置的是一个后院的洒扫丫头,那丫头昨晚在后院闲逛,在窗户外的屋檐下偷听到冯姑娘和丫鬟的话。 那丫鬟询问冯姑娘,保胎药吃完了,明日可要出门再抓一副?冯姑娘怅然地抚着肚子说道:“抓吧,好歹是太子殿下的骨肉,就算是我身份卑微,他也是龙孙凤女。” 听到这消息,那丫头趁夜传递了消息出来,因为晚上太晚,老周不便接收消息,是以早上老周才知道,他这刚知道,立马就跑来禀报老太太。 “冯素素,两个月。”红叶垂眸,抿了一口茶水,满十个月就要八月份去了,按照秦可卿的遭遇,太子坏事就应当是从秦可卿还未生下来到她出生之后还未记事之间,这样盘算着,红叶倒是松了口气,好歹来了! 而且若是她没记错,她还帮过冯素素,虽然没有人知道。 “好,老周吩咐下去,继续监视,让他们小心。” “是,老太太。”老周点头退出荣禧堂,转而去了东院,每次他来向老太太禀报一次,还会向贾赦再禀报一次。 果然,一刻钟后,在书房看书看得头疼的贾赦找到借口出来遛一遛,直接跑到荣禧堂来。 红叶正在心里算计时间,她虽然框定了一个大概时间,但是这个时间跨度有些长,她想再缩小。 “母亲,太子殿下外室怀孕,还是一个青楼女子出身,太子殿下会承认吗?”贾赦颇为忧伤地道,换位想一下,荣府都不会接受这样的女子,何况是一国储君! 红叶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你操心这个有用吗?人家太子殿下都不愁,你愁什么?” 贾赦嘿嘿一笑,凑到母亲面前,贼兮兮地道:“母亲,那你就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有事儿子服起劳!” 他振振有词地拍着胸膛,还颇有气势。 “以后你就知道了,放心有你忙的时候。”红叶目光幽远地看着院子里对面墙角的那颗大树,在这风吹雨打下,某些枝头已经发出新芽了。 贾赦搓着手,哈出一口热气,心里在琢磨着母亲到底能从太子外室怀孕这件事情上看出什么来?不过就是个外室,太子妃坐镇中宫,虽然没有生下嫡子,但是太子妃位置是稳稳当当的,根本不怕一个青楼出身还给别的男人当过外室的女人,这个女人也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所以贾赦发动他那聪明的大脑,依旧想不到有什么用处。 贾赦没得到满意的答案,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他还不能把这事告诉其他人,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憋在心里实在难受。 荣禧堂红叶还是在思考,想了许久,猛地想起张家的事情,心里就在开始打鼓,到底张家在太子坏事这件事情上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于是贾赦还没走多远,就被红叶派丫鬟叫了回去。 贾赦屁颠屁颠地跑回荣禧堂,还以为母亲良心大发会告诉他,但是母亲那话让他满脑子疑惑。 “母亲,你问我那三位大舅兄与太子的关系么?”贾赦挠挠头,眉头皱得老高,“我哪清楚?大舅兄二舅兄稳打稳扎,三舅兄才是张家最聪明的人。静姝也不可能知道她兄长们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张家不可能把这事告诉她的。” 红叶皱眉:“那你岳父呢?”她觉得她真是操心太过,张家与荣府不过是亲家关系,她作甚要劳心劳力保他们从太子的漩涡里脱身?最关键的是,她一点都不清楚张家与太子牵扯到底有多深。 贾赦狐疑地看着他娘,耸耸肩:“岳父是太子殿下的老师,但是岳父年纪大了,已经致仕在家,只有皇上召见时才进宫,他轻易不会进宫,太子对岳父很尊重,但是一年到头也没见他上张家一趟,我觉得也就是普通的师生关系吧。” 红叶点了点头,她觉得张老太爷好歹是官场老狐狸,不至于看不清,是以他不会与太子有过多牵扯。 “那这样,我给你一个任务,接下来一段时间,你隔三差五请你三位舅兄喝喝茶聊聊天,尽量打探你的三位舅兄可与太子殿下有过深的瓜葛,对了,咱家还没有出孝,你找人陪酒找林海和田高杰一起。” 贾赦惊愕道:“啊。” 红叶又道:“啊什么啊?刚才你不是想让我给你派任务吗?还有吩咐老周他们分出一些人查查你的三位舅兄与太子之间有没有暗地里的交往。” 贾赦一头雾水地走了,然后又被母亲叫住,他返回来笑嘻嘻地道:“母亲还有何吩咐?儿子一定照办!” “派人查查你堂兄贾敬的人际交往关系,给我一份名单。”红叶抚着儿子的头笑道。 贾赦脸色垮了下来,母亲这些吩咐都是没头没脑的,他完全猜不到,前一刻还是太子,下一刻就是张家,再下一刻竟然扯到隔壁堂兄身上去了。 他支支吾吾地道:“母亲,堂兄做了什么惹着你了?” 红叶幽幽地看了贾赦一眼:“你话咋那么多?按照我的吩咐做就是。” 贾赦被母亲看得浑身一震,忙不迭地道:“儿子这就去做。”嘴里嘀嘀咕咕着不少话,人已经走出荣禧堂,脑子里还在快速思考太子、张家、贾敬这三条线到底有什么关联? 他把这团乱麻理啊理,理出好几条线,但是唯一的交点就是太子只与张家有少许牵扯,张家与荣府时亲家关系,而荣府和贾敬是同枝关系,他不认为自家与太子有任何瓜葛,所以母亲考虑这么多,只是不想让荣府与太子有任何牵连,那么这个中心点依旧是荣府。 老周来得很快,主仆两人凑到一起叽叽咕咕,老周很是慎重地道:“老爷放心,只是打探消息并无太大危险,大家有分寸。”老爷和老太太从未让他们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打探情报这事,大家做得非常顺手。 贾赦绷着脸点点头:“辛苦大家了。” 老周走之后,贾赦坐不住,书也看不进去,就一直在屋子里打转,一直到晚上他都没想通,心里真是憋得不行。 夜深人静,红叶掀开床帐,轻轻跳下床,轻轻地走出卧室,给外屋守夜的琉璃制造了一个隔离空间,保证她听不到外面一丝一毫的动静,睡得香甜无比。 冷风吹过,荣府墙头飘过一个人影,红叶放出一部分神识笼罩在前后,打探附近的情况避开打更的更夫和城卫队的巡逻队。 来到林家附近,红叶并未进林家,而是唤了艾草出来。 “怎么不进去?打算来个夜游京城?”艾草神采奕奕地道,与花苞的融合可以持续三个时辰,鉴于晚上时间有限,白日一有时间艾草和红叶也都会闭目假寐继续与花苞的融合,反正每天要够三个时辰。 红叶抿着笑点头,这天气虽冷,但是今晚夜色尚好,上玄月高高地挂在半空,撒着清辉,整个京城的上空升腾着清气,京城笼罩在薄雾浓烟当中,仿佛置若仙境。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艾草顿时来了兴趣,再听红叶说了太子外室那里有了动静,兴趣大增。 “行啊,我还没有这样游览过京城呢。”大半夜两个女人游览京城,若是给人看到还不得以为撞见鬼了吗? 红叶并未去过太子那处宅院,只是老周他们说了大概方位,两人径直往那边儿去,找了片刻才找到地方。 因为别的人家都黑灯瞎火的,就那处宅院前面亮着灯,后面一片漆黑。 只是没有想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竟然会撞见太子与一干下属在饮酒作乐,下属格外谄媚,而陪酒的小倌和女人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 有一个穿着薄纱,半个胸都露了出来的女人巧笑倩兮,“殿下,冯姐姐都要身孕了,何时您也赐奴婢一个孩子呢?” “怎么?都想给孤生孩子?”虽然太子语气很是轻佻,但是眉头有些不快,端着面前的酒杯一口就喝了。他正是因为冯素素怀孕这事有些烦恼,当然也算不上太大的烦恼,冯素素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哪怕她身份低贱,生下孩子也无太大影响,只是终归不是他当家做主,他还得看父皇脸色过活,终究不是他自己可以想当然就当然。 那女人使劲扭着腰,“哪个女人不想为心爱的男人怀孕生子?”她的语气有些怅然。 太子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乖,听话孤就满足你们的请求。”好歹是自己女人,一心要为自己生孩子,他如何能苛责? 片刻后,太子把小倌和陪酒的女人都赶了出去,刚才坐得很远的下属颠颠地凑了上来。 艾草啧啧称叹:“这太子艳福不浅,这里男的女的加起来那么多人,全都服侍他一人,可谓僧多肉少,而且他来这里的时间不多,冯素素能怀上运气真是好!” 红叶不置可否,难得碰见太子,两人便在前面停留了一会,直到太子殿下在夜色中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白天还会有一更哒。 第125章 元宵元宵 太子一走,前院的灯火很快就熄灭了,艾草和红叶来到后院,除了刚才陪酒的女子院子里还亮着几盏烛火,偏后有一处院子里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火,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那女子正在气头上,服侍她的丫鬟和嬷嬷两个人战战兢兢地做着事情。 “呸,以为怀上了就能麻雀变凤凰?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下场!”冯素素是妓/女出身,身份可比她低贱,她好歹是正经良民出身,皇上和太子妃会让她进东宫?别做梦了,京中的一般大户都不会要妓/女进门,何况是皇家呢? 两人从院子外面掠过,带过一阵风。冯素素的院子位于整个宅院偏后的地方,不过院子里的装饰倒是不比其他地方差。 这会冯素素正起夜,卧室点了一盏蜡烛,一个小丫鬟正服侍她喝水。 艾草是第一次见她,发现她长得确实很不错,但是也达不到绝色美人的地步,只是眉宇间含着一抹愁绪,格外引人怜惜。 时隔两年再见到冯素素,依旧是在夜晚,果然是美人,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下依然是美人。 “樱桃,太子殿下离开了吗?”冯素素自然是知道太子今儿来了,但是他却没有来看看她,他是生气她瞒着他怀孕吗?但是这个孩子真是天意,每次服侍太子殿下,事后她都是喝了避子汤,她落到这种境地,儿女出生之后只会受到歧视,是以她并未想过生孩子,除非太子殿下带她回东宫,可是东宫岂是那么好进的吗? 背对着冯素素放茶杯的丫鬟樱桃手一顿,回过头来一脸笑意道:“嗯,太子殿下与褚大人他们有事相商,事情结束就走了。姑娘别担心,等姑娘生下皇孙,太子殿下高兴还来不及呢。” 冯素素垂着眸,丫鬟又道:“姑娘放宽心,你现在可是孕妇,孕妇不宜多思。” 。…… 艾草摸着下巴道:“她看起来挺无害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红叶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腹部,只是现在还不显怀,不管秦可卿如何貌美,如何是皇孙凤女,反正她绝对不让她再与宁府有瓜葛。 “她挺聪明的,若是没有落入青楼,想必也是一个人物。”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妓/女都是备受诟病的,哪怕她也是受害者,但是人们不会追究原罪,只会认为是她的问题。 从太子宅院离开,红叶果然和艾草夜游京城,街道上还挂着红灯笼,年味还未结束,有些商家已经正等待元宵的到来。 想到元宵,就想到红楼中贾元春归省。 夜游京城之后,红叶继续呆在荣府里,艾草则去庄子上住了两日,这两年来,苏氏庄园收留的孩子多了不少,只是经过艾草的点拨和她暗地里做的某些手脚,庄园的土地不再是那么贫瘠,至少庄园上大家可以自给自足。 红叶交给贾赦的的任务一时半会还没有结果,元宵就来了。街上的元宵灯会热闹非凡,鉴于贾瑚身体好了大半,红叶允许他上街看元宵灯会。 只是贾赦和贾政不适合带队,带队的任务就交给了贾珍,贾珍自然要带妻子胡氏一起,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荣宁大街离开,转过几条街就来到闹市街。 荣府的小孩除了贾琏,贾瑚贾珠和张瑛张丽都一起去了,贾珍牢牢地抱着贾珠,生怕把堂弟给弄丢了,只是他想与妻子的浪漫约会就这么泡汤了,不过胡氏倒是不介意,能出来瞧一瞧热闹,已经很是惊喜了。 府里,红叶放开神识,一路跟着贾珍他们,果然就见几个孩子东张西望,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看来出孝之后,得让贾赦带他们多出去走一走,尤其是贾赦那处庄子上庄稼水果收获时,还可以让孩子们去体验一下农家生活,至少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元宵的热闹自然是少不了艾草,艾草和侄女在街上闲逛,林海和贾敏过二人世界去了,红叶的神识延伸过来,她就已经发现了。 [出来玩呗!]艾草放出神识与红叶沟通。 [艾草,你真是欠揍。]红叶幽幽地道。 艾草忍不住得意地笑,红叶又是回道:[其实我很怀疑你的智商,怎么越活越回去呢?虽然有老小孩老小孩的称呼,那不过是老糊涂的谦称,你倒是拽上了。] 艾草顿时脸一黑,[对,全世界就你智商最高!] 两人拌着嘴,艾草一心几用,还应付得游刃有余。 元宵这样热闹的场合自然是滋生许多阴暗的地方,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拐子都让人深恶痛绝,两年前艾草帮了侯元龙一把,后来大理寺深入挖掘,倒是重重打击了拐子,只是只要有利益,就有罪恶滋生。 人放松之下,就给别人可趁之机。 艾草与红叶正聊得兴起,前方人群中,发出震天动地的哭喊声。 “我儿子呢?元宝,元宝。”那女人扒拉着人,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人群不自觉往后退,看她那崩溃的样子,终于有人发问,“这位大嫂,您的儿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们帮你找。” “对对,长什么样子?”人群中有人附和。 因为这位大嫂歇斯底里地哭喊,这条街都被震动了,艾草在听到她说出儿子的特征之后,神识就已经远放。 片刻后在一条安静的街道看到两个人抱着一个小孩急匆匆地往巷道深处走去,艾草拉了侄女一把。 “走,暖暖,我们帮着那位大嫂找人。” 这条街的人已经互相传递消息,很快就有人说道:“刚才看到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穿黑色外套的小孩往这边去了。” 红叶自然也发现了,[别自己行动,多叫些人。] 艾草一想也是,她一个人虽然行,但是理由说不通,当然她也可以等到夜深人静时再当不知名的好人。 正在她想找谁时,恰好祁王世子凤瑜闯入她的视线里,凤瑜自然不是他一个人,他与他的世子妃方乐菱正站在灯火阑珊处。 凤瑜一听老太太要找帮手,自然毛遂自荐,与世子妃说了一声,立马三两下跑得没影,大概半刻钟的样子,他带着一群人回来了。这一群人有他宗室的好哥们,也有恰好在街尾看到的巡逻队,浩浩荡荡一群人。 艾草朝林暖和世子妃方乐菱说道:“暖暖和世子妃待在一起,叔母去抓人贩子!” 林暖看着叔母那精神矍铄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叔母就是喜欢出其不意,世子妃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好好的元宵灯会,明明凤瑜是陪她,现在却跑去抓拐子,这元宵节体验够新奇。 “林姑娘,不如我们远远跟在后面见识一下。”世子妃跃跃欲试,自从她嫁入祁王府之后,日子就过得别样舒心,比在方家过得好一百倍,尤其是凤瑜对她格外好,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她让他不要在外面喝醉,他便再也不带一身酒气回来。 林暖点了点头,她自然不会放叔母一个人。 艾草和凤瑜打头,她是按照方才人群里有人指出的路线那样寻找的,直到走到安静的街道和幽深的巷道,巡逻队正每家每户询问,这是元宵节,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还未入睡,而且听说是找拐子,大家都乐得配合。 凤瑜和宗室的那群子弟也是精神抖擞,元宵灯会每年都是一样,但是今年有个特别的体验,是以他们兴致很高,势要抓出拐子。 这动静有些大,引得其他地方的人也往这边来。 七皇子昭郡王是听下属禀报了这边发生的事情才带着郡王妃一起过来的,然而看到堂兄凤瑜和老太太,七皇子顿时扶额。 郡王妃抿着唇笑道:“王爷去吧,我与堂嫂和林姑娘一起说说话。” 昭郡王默然地点头,留下两个护卫给王妃,他带着他的护卫来到凤瑜他们面前,艾草一见,顿时一乐。 “七皇子来得正好,正好帮忙把藏在暗处的人贩子找出来。” 昭郡王眼角抽了抽,不过既然他碰到了,他自然不会丢下不管。 巡逻队和昭郡王找来的人不少,包括自动自发地加入搜寻的百姓,眼看着队伍就要找到巷子深处那处宅院,拐子们也坐不住了。 艾草看到他们正在收拾行李打算从另外一条街离开,她立即让凤瑜和昭郡王派两对人往那边去,若是时间得当,说不定还恰好能撞上那三男两女的拐子团伙。 翌日,天气晴好,太阳早早从云层钻了出来,艾草惬意地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自从正月初十过后,天气便变得晴朗起来,一日比一日暖和。 昨夜那抓拐子的行动可谓振奋人心,因为参与的人很多,那三男两女一个不落地被抓住,最后被关入大牢。 而且从拐子窝点救出来的人不止昨夜那个大嫂丢的孩子,一共有八个孩子,三个男孩五个女孩,地窖里更关着三个十六七岁的女子。 贾敏和林海是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今日朝廷恢复正常运转,又是大朝日,这件事情被刑部、大理寺、御史当做大事件在朝堂上禀报。 长平帝自然不会不知晓,而且还知道是自己儿子和侄子做的好事。不过儿子和侄子是正常人,一般这种事情都是吩咐下属做,但是有林家那位惯喜欢做好人好事的老太太,一切皆有可能! 一大早,贾敏就着人打探京中的消息,跑来与婆婆交流。 艾草这里本身就有一个包打听小琪,贾敏来正好与艾草一起听消息。 昨夜那位大嫂只是普通人家,她的儿子确实是她不小心弄丢的,但是那救出来的孩子可不都是,而是被亲近的人给偷偷卖掉的,这又牵扯进不少的后宅龌龊事情。 更有两位朝廷官员,一个是嫡妻打压庶子庶女;一个是宠妾灭妻,妾侍竟然在后院一手遮天,竟然还敢卖掉嫡女。相对于前一种,后一种可谓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被御史参到皇上面前,官没丢,但是降级了;他宠那妾侍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升官!这位金大人屁都不敢放一个,不敢有任何抱怨,回家之后还不敢把妾侍怎么样,因为那妾侍是有来头的,只得放逐到庄子上,等待风声过去再回来。 荣府,昨夜贾珍他们是在事件落幕之后回来的,贾珍之前原本还想着把堂弟放下来让他自己走,后来根本不敢,一直抱着贾珠。不过大家都有好奇心,所以并未第一时间回府。 现在贾赦关注着外面的消息,有了情况第一时间来与母亲商量。 “京中这些官员家的后院精彩程度不比后宫逊色多少。”贾赦唏嘘地道,幸好荣府一直很和谐。不过老二后院还有几个妾侍……想到以后荣府也发生这样的事情在京中流传甚广,贾赦整个人就不好了。 红叶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很羡慕?” 贾赦忙不迭地摇头,委屈地看着母亲,“母亲,你又埋汰我。” 红叶这会是在书房,她昨年给贾政出了好几套试卷,想到九月份贾政要秋试考举人,她便打算这段时间再冲一冲。 她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长长的画纸,摊开在贾赦面前。 “赦儿看一看上面,就今天/朝堂的事情发表一下想法。” 贾赦扒在桌子上看了个仔细,上面全都是京中人物关系图谱,那两位涉及子女被卖的官员,一个被皇上呵斥管理不好内宅,一个被皇上降了官职。前者倒是无碍,后者可就有关系了,毕竟官不是那么好升的。 “这位金大人应当是肃郡王的人,只怕他宠妾灭妻也是有缘由,想讨好顶头上司。”贾赦很快就理了个头绪出来,“只是也犯不着让妾室欺负嫡妻嫡女吧?这金大人脑子被门夹了吗?就算肃郡王能为他做主,也不可能支持他宠妾灭妻啊。”这不是与礼教相悖吗?不怕被世人一口唾沫淹死么? 红叶点头:“确实,这位金大人脑子被门夹了。” 贾赦又仔细分辨了一下,说道:“参他的人可不少,这位御史就不知是太子的人还是襄郡王他们的人。” 这朝堂真够乱的,贾赦觉得头疼,不过母亲这个图谱非常实用,贾赦觉得他可以借鉴。 这件事情终归与荣府没多大关系,半月后,贾赦兴冲冲地拿着一叠纸条,自己带了一张长长的纸张跑来找母亲。 红叶在知道他要做什么,倒是止不住地好笑。 老周派人跟踪了贾敬一个月,每天贾敬上班会与哪些人见面,下班之后又会见哪些人,那个时间与某某官员喝茶相谈等等。 贾赦照着母亲的关系谱自己也画了一个,以贾敬为中心,往四周扩展。 在红叶的指点下,贾赦很快画好贾敬的人际关系谱,同僚倒是没什么,但是其中一个官员红叶若是没记错的话,她那日和艾草到太子外宅一游看到过。 好么,这下找到贾敬与太子有关联的节点了。 红叶指着那位叫明智(字鸿志)的官员,对贾赦严肃地道:“让人查这个人,他有问题。” 贾赦仔细一看,“这人名字有些奇怪,明智,本身的含义是通达事理、有远见,但是他的字就有些意思,鸿志?有远大的志向。倒也不出位,就是有些奇怪。十天前出现在堂兄身边,与堂兄在茶楼认识,看似巧合,兴许是有备而来。” 他收拢图谱,“母亲放心,我会让人盯着他的。” 红叶强调了一点,“让下面人小心,这人警惕心应当很高。” 第126章 天气变化 贾赦唤了老周来把事情安排下去,就在屋子里打转,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贾琏从园子里回来,小手小脚翻过门槛,直往父亲怀里挤。 “爹爹,抱。尿尿。”他一只手抓着父亲的裤腿,一只手拉扯自己的小裤腰。 贾赦顿时脸色一变,赶紧抱着他往恭房去,边走还边埋怨,“我的小祖宗,竟折腾你爹,我上辈子欠你的。” 贾琏咯咯笑着,还在努力往下扒裤子。 贾赦无奈地笑了下,这小子每次撒尿,若是看到他,必定要让他带他,当然若是没看到就算了。 次数多了,贾赦倒也顺手,扒下儿子裤子,掏出双腿间的小虫子,帮他扶着小虫子,还弹了弹:“快尿吧,别尿在裤子上,否则你娘会生气哦。” 贾琏眼珠子一转立即乖觉了,不过刚撒完尿,又摸了摸小屁股,“臭臭。” 贾赦脸色一黑,只得又把他抱起来,把整个裤子都拉下来,留下光屁股对着恭桶,片刻后果然一股臭气袭来。 贾赦整个脸都皱成一团,果然这儿子是上天派来的讨债鬼。 等父子俩从恭房出来,贾赦嗅了嗅自己衣服,感觉浑身上下一股臭气,他把贾琏往地上一放,“去找哥哥们顽儿。” 交代奶嬷嬷和丫鬟们看好贾琏,他浑身低气压,边走便脱掉外衣,也不怕冷,跑到内室自己去找衣服换上。 索性他的衣服张氏都整理得很好,内衣外套分明别类,他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换了一遍。出来时,恰好张氏抱着贾琏进来了,她已经听丫鬟说了,她只觉得好笑而已,老爷每次都来这一套,不嫌麻烦吗? 看到父亲,贾琏又是伸手:“爹爹抱!” 张氏把小儿子往贾赦怀里一放,好笑道:“老爷,你这也太讲究了,不过是琏儿拉个臭臭,哪里就真臭不可闻?” 贾赦抱过贾琏,大踏步往外面走,“我去宁府探望伯父。” 张氏也没多想,自从他在家的时间多起来,基本上每一天都会去宁府探望大伯,不过张氏忘了贾赦上午已经去过一次。 这会已经快到申时四刻,衙门里快下班了,贾敬也快回来了。 贾赦抱着贾琏来到宁府,前往丛绿堂的路上就看到贾珍正与妾侍调笑,他不由得停住脚,他还未给个反应,贾琏已经先一步开口。 “珍哥哥。” 贾珍一惊,赶紧挥手打发走两个妾侍,转过月亮门出来,笑呵呵地道:“赦叔,琏儿。” 说罢他抱起贾琏抛高高,贾赦赶紧按住:“你这小胳膊力气不大,小心摔着琏儿。” 贾琏抱着父亲脖子,伸手就往贾珍脸上呼巴掌,贾珍垮着脸道:“琏儿,珍哥哥没惹着你吧?每次看到你哥哥都抱你,对你可好了,你别每次都欺负我啊。” 贾琏拍着手咯咯笑个不停,小脑袋在父亲脖子上拱来拱去。 到了丛绿堂,伯父还在睡觉,贾赦便抱着儿子与贾珍又出了丛绿堂,在宁府的院子里闲逛。 “你今儿怎么在家?没与你二叔一起去归元书楼?”贾赦纯粹是没话找话,他要等贾敬回来。 贾珍顿时有几分泄气,“书楼里全都是看书的学子,我去了又算怎么回事,怪无趣的。” 贾赦控制住乱动的儿子,瞪了贾珍一眼,“你的大凤律例看懂了吗?别下次考试还是二三十分,这都一年多了,你还这个成绩,我都觉得丢人。” 好么,贾珍脸色一片赧然。 贾赦倒是特别有底气,因为经过他坚持不懈、一丝不苟地看大凤律例,现在的考试他已经能考及格了。 贾珍有心想反驳,但是底气不足。 离着酉时还有两刻钟,贾敬回来了,贾赦要等的人就是他,他把贾琏往贾珍怀里一放,“珍儿看好琏儿。” 贾琏怒目瞪着贾珍,双手使劲拍着贾珍的肩膀,虽然他人小,力气不大,但是不代表没有痛感啊! 贾敬还以为贾赦找他什么事情,结果是贾赦来找他诉苦水的,眼看着出孝,他还不知道他以后能干什么,难道就头上一个爵位了事? “堂兄给我说说官场上的事情呗,不管如何出孝之后怎么也要谋个官职当当,我先了解了解,做个准备。”贾赦装着对官场一无所知的样子来向贾敬请教,“尤其是同僚之间的关系,像我这样不是走科举的路子出身的人是不是会遭受别人的歧视和冷待?” 贾敬倒是颇有心得,自从前年升官之后,他与同僚之间的关系倒是颇有改善,这一年多来交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知己。 “遭受冷待是一定的,不过不要气馁。我刚做官那会,年轻气盛,一向凭喜好做事,与同僚的关系并不亲近,而他们畏惧我是宁府出来的,不敢得罪我,就只好漠视我。”贾敬深深吐出一口气,那段时间他情绪不好,差点就辞官不做,好在畏惧父亲的威望,硬撑了下来。 贾赦心道,堂兄和老二某种时候非常像,就是个书呆子,不善于交际,被人忽视也不奇怪,但是他绝对不可能像他堂兄这样惨。 可能是有人当树洞,贾敬一时找到倾诉的欲/望,把他这十多年为官生涯的方方面面都讲了个透彻。 最后终于讲到现在,贾敬的表情也很动容,当贾赦从他嘴里听到多个官员的名讳时,按捺住心里的焦急,先随便问了一个人,第二个才问了明智。 “堂兄,明智这是何人?这名字着实不错,明鸿志这字也不错,远大的志向。” 贾敬忍不住笑了起来:“鸿志极擅诗词,是我所不及的,与他呆在一起总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看来我以后也要去茶楼酒楼这样的地方多待待,没准也能交上几个知己好友。”贾赦面上极为羡慕地道。 贾敬又是说了一些话,后面就不再是与明智有关的内容,贾赦耐着性子听完,直到听到贾琏的哭声。 贾赦半是无奈地道:“堂兄,对不住了,琏儿只怕是要找他娘,我先回去了,等你休沐日我们再好好聚一聚。” 他其实很想提醒堂兄,要小心那个明智,但是一来老周他们那里还没有查出来明智到底是何方来历,二来只怕他说出来,堂兄心里也不会快意,毕竟找人跟踪他调查他,换位思考他也会恼怒。 二月春风似剪刀,今年的二月春风可就真像剪刀一样扎在人身上生疼,因为从正月初十开始,连续一个月,天上再没有下一滴雨。 这应该农忙的时候了,天不下雨,田里如何插秧?若是到四月份还不下雨,今年的庄稼可就颗粒无收了。 其后的时间,贾赦就被红叶分派出去巡视京郊的庄子,看看这段时间庄子上到底怎么样,田地可正常播种? 贾政正全心全力读书,每天都耗在书楼里,当然劳逸结合,红叶并不想他把自己逼迫得太紧,是以每隔十天就会让贾政休息一天,这一天贾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不能翻书。 不过这次休息,贾政被派与大哥一起巡视庄子。这两年他看书并不单是四书五经,农田水利方面的书籍也会涉猎,到庄子上时,与农人交谈,理论联系实际,偶尔书上的知识说与农人听,农人还能大为受益。 河床的水位逐渐降低,是人都看得出来,河水在减少,之前没有想到蓄水这个问题,毕竟庄子离着河很近,田里用水很方便。 但是现在贾赦贾政不得不忧愁起来,这河水没了,河岸两边的庄稼该怎么办?反倒是离着河比较远的一些庄子,因为水田有限,大部分都是山地作物,用水较少,这样的大旱气候来临可能受灾最小。 夜晚,贾赦二人一脸沉重地回到府里,红叶看他们这样子,知道这天气对各处庄子影响最大。吩咐丫鬟上饭菜,有什么话等吃了饭再说。 吃过饭,兄弟俩交替着讲述在各处庄子大同小异的问题,红叶也没法预测气候,早知道她就该学学命理学。 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呢?当然来不及,她并不是无师自通之人,没有人教导没有实践经验,她敢轻易下决断吗? “明日老二再休息一天,跟你大哥再跑一趟各庄子,这气候不太对,交代他们能多藏点粮食就多藏点,最重要的是隐蔽,别引人瞩目。” 贾赦犹豫了一下,“这要是今年是丰收之年呢?” 红叶眉头上扬:“那就等秋天丰收时,咱们收购他们的陈米。”反正不过是多一年而已,只要不是烂米,陈米也卖得出去。 兄弟俩点头,张氏和王氏心头也是一凛,打算吩咐各自的庄子也按照这样来做,小心驶得万年船。 红叶琢磨了一下,今年有干旱的迹象,就不知长平帝是否有所准备,别钦天监真是摆设吧?事实上,早在元宵过后,钦天监就已经上奏折给长平帝,禀明近期的天气情况。早在年前钦天监就会做预先的占卜,卜算新年的运势。 钦天监的结果是还好,今年大部分地方虽然雨水较少,影响地里的庄稼成长,但是到秋收时,顶多减产,不会绝收。不过有些地方就是重灾区,钦天监也没法确定到某个地区,是以长平帝已经秘密地召见了一批重臣商量这事。 为着这事,原本肃郡王打算好好整治太子也缓了下来,别没吃到羊肉自己惹一身骚。 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农民比贾赦他们还警醒,好些人已经在暗地里藏粮食,待听到东家的吩咐,他们心底倒是松了口气,东家也支持他们储藏粮食,这下不用偷偷摸摸,各家各户由管事或者庄头带头来做。 贾政又跟着跑了三日,待京郊所有的庄子都跑遍了,传达到位,他才重新回到书楼看书。 五天没有露面,贾政刚一出现,就被大家包围了。 归元书楼经过两年的发展,现在书楼里常住看书的学子每日平均下来一百人左右,多的时候有两百来人,少的时候也有七八十人。 起初从每个月几两的利润到现在每个月七八百两,这两年下来整个也有五六千两的盈利,按照这种发展势头,不出两年,起初花在归元书楼上的银两就会被赚回来。 书楼发展得中规中矩,又贾政在非常时期,是以红叶才没有额外给贾政施加压力,但是科考之后,红叶势必要给贾政安排任务,如何能提高书铺的盈利,这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在书楼里看书的学子都与贾政有交往,只是贾政已经有分辨能力,也有应对能力,不会轻易得罪人,虽然做不到面面俱到、赏心悦目,也能让人舒心。 贾政并未当着这些学子的面说外面的气候如何,看他们这样子,并未注意到气候的变化。不过中午时,贾政与周鹤一起吃午饭,趁机向他说了这个问题。 周鹤把妻儿都带到京中来了,一家人租的房子住,他每日抄写书籍或者卖点字画挣钱,他的妻子罗氏做女红,因为罗氏绣工精湛,一家人在京中的日子过得尚好。 “多谢存周好意告知。”周鹤心中盘算着,住在城里确实没有关注到气候的问题,回去他肯定得仔细询问一下。以往周鹤会在书楼待到戌时正,不过今日傍晚的时候他就先回家了。 不过这天气还真是变化多端,到二月末最后一天,夜晚刮起了狂风,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雨,然而天亮就放晴了。 就这点雨水还没有把土壤浸透呢,也就花草树木一次喝了个饱,但是管什么用呢?太阳一出来就把水汽蒸发掉,依旧那么热。 红叶琢磨着这才三月的天气,按照以往得有五月份的热度。 夜晚,红叶与艾草在林家碰面,两人夜游林家园子,最后停驻在桃园,按照时令来讲,桃树该开花了,确实林家的桃园因为艾草修炼的缘故,整个林家笼罩在比较充裕的灵气当中,桃园一切如常,这会枝头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花苞,看来过不久就要开花了。 不过林家和荣府是另类,别的地方可就没这么好运,就连京中官方的桃花园哪怕有专人打理,并不缺少水分,但是那花苞的质量也比不上以往。 天地一片漆黑,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层当中,和风吹过,让人心头舒爽至极。 红叶暂时也不想回去,她也不睡觉,晚上都是用来修炼,在哪修炼都是一样的,于是两人静静地坐在桃树下,闭目沉浸在美妙的感觉当中。 大概四更,红叶从花苞里出来,时间不早了,她该回去了。她的视线在本体空间里打转,目光最后落在莲池对面的浓雾当中,隐约可见浓雾当中的琼台楼阁,一闪而过一个简陋的凉亭,红叶疑惑的目光落在她的凉亭上,那一闪而过的凉亭怎么与自己的八角亭这么像呢?海市蜃楼还能折射自己的东西吗? 艾草还未醒来,红叶推了她一下,她立即睁开了眼,“天快亮了,我回去了。” 艾草点了点头,并未站起来,目送她离开,待看不到红叶人影,她又闭上眼,神识回到了本体空间,虚化的人影目光投放在整个空间最多的浓雾上面,她今晚第一次看到海市蜃楼,一闪而过,心中疑惑不解,不过观察了半天不得其所,只得放弃。 翌日,天气难得阴沉沉的,仿佛天空要下雨,但是一直酝酿到中午,雨没下下来,反倒是太阳又冒了出来。 半下午,红叶午休起来,贾赦屁颠屁颠地跑来,老周刚才向他回禀过事情,他听过之后,整个晌午都坐不住。 那位明智果然是太子的人,但是他官位不高,只是一个闲散衙门的闲职,更多的时候是与清流吟诗作对,还别说他在这方面还颇有天资。贾敬就差是个榆木疙瘩了,与诗词一道没有天分,所以他接近贾敬果然是有目的的。 红叶并不惊讶,老周他们之所以花费这么长时间才确定下来,是因为明智并不会时常与太子相会,一个月也就顶多两次,他几乎不去太子外宅,也就上次那一次,趁着过年这喜庆的节日大家在太子外宅聚一聚,这就被红叶和艾草撞上了。 贾赦掰着手指头算:“母亲,我很肯定大伯并未把军中的人脉交给堂兄,所以明智接近堂兄有何用意?而且拜齐帧所赐,荣宁两府在军中的人脉有好些已经投靠了他们,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难道大伯手上还有让太子忌讳的东西?” 红叶摇头,她这会已经琢磨开了,会不会其实明智与贾敬的认识就是个偶然,但是认识之后,贾敬依旧上了贼船下不来? “先看着吧,明大人这么低调,别人并不知道他是太子的人,你堂兄与他接触未必会有危险。”有时候简单的事情会让人复杂化,红叶也不知晓其中的关联。 贾赦郑重地点头,他会让人继续关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早上好么么哒~( ̄▽ ̄~)(~ ̄▽ ̄)~ 第127章 贾赦张家 有事儿子服其劳,红叶把事情交给贾赦,贾赦就格外地忧愁。尤其是随着老周返回来的情报越多,他越忧愁。 这是封建王朝,皇帝大如天,皇室地位高高在上,百姓对皇帝和储君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尊敬和认同。 贾赦是一个纯正的古人,受最正统的礼教教育长大,虽然历史告诉他,许多太子并不能成功登基为帝,没准当太子还没有一公府继承人来得舒坦,但是他依旧期望太子能是下一任帝王。 只是看着太子越来越不着调的行为,贾赦心里隐隐在想,太子他这是在找死呢! 红叶见他这样颇有种‘先太子之忧而忧’顿时有几分无语,人家太子不着急,他一个外人忧愁是怎么回事? 三月中旬,京城和其周边的气候有所改善,天气依旧比昨年热,但是好歹隔三差五晚上下点雨,雨水没法浸透土壤,但是给植物带来了生机。 而同时,京城之外,因为长平帝的旨意,越来越多的奏折呈递到御前,大凤各地的天气情况呈现在朝堂上。 除了江南地区本就是气候湿润的地区,其他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干旱迹象,尤其是西部往周边辐射的地区。 天气变化还不够操心,还要操心人事变化。 贾敬那里有了结果,但是贾赦对三个大舅兄的事情就格外的不知所措。 张老太爷原本就是太子的老师之一,与太子走得自然非常近,连带着张家三位兄弟与太子的关系也是非同小可。 只是贾赦在知道太子这位置很危险,他就开始担心岳家的情况。 老周等人派人跟踪张家三兄弟的情况,因为这三人格外的谨慎,是以进展并不顺利,耗费的时间便有些久了。 三月下旬,贾赦终于从老周手里拿到一叠纸条,上面全都是某年某月某日,张家某老爷与某某人见面。其中张家三兄弟与太子的碰面次数并不算少。 东院书房里,贾赦一个人按照时间排好,一一认真看过,回忆朝中官员,仔细分辨,好半天过去,贾赦有些叹气,肿么办呢?张家好像是天然的太子阵营里的人,若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才能把他们从中摘出来呢? 咦,不对,他怎么就这么肯定太子会出事呢?皇上现在不算年轻,没准太子能顺利登基,那时候张家可就水涨船高了。 贾赦把这些纸条收起来,又跑荣禧堂找母亲去了。 红叶看到贾赦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他把纸条一一往母亲面前摊开,逐一说明,最后有些郁闷:“母亲,张家天然就是太子一方的人。” 红叶挑了挑眉,伸手扒拉着面前的纸条,“你的三位舅兄与太子关系非同一般,你的三舅兄年轻,还有几分锐气,这些对话没有什么意义,与太子的来往属于正常来往,但是你的大舅兄和二舅兄可就有些不太对,语言过于谄媚,兴许是他们已过不惑,没有拼搏的精神,就想走捷径。” 贾赦整个眉头都皱成一团,揪着身前的衣服皱巴巴的,很是叹口气道:“那该怎么办?” 红叶拿手敲击着桌子,一下又一下,直击贾赦的内心,“你对你岳父有多了解?他对太子到底如何?你认为可行的话,不妨去找你岳父谈一谈。” 她看了贾赦一眼,贾赦背脊一凉,“不过那处庄子上的事情一点也不能透露出去,否则于张家不利,没看齐帧现在已经能说话了依旧装成哑巴吗?” 贾赦心里咯噔咯噔地跳了起来,齐帧那个混蛋,算他还有几分爱子之心。 “我想一想。”他挠挠头抓着一堆纸条恹恹地走了,红叶好笑地摇头,想到贾赦和贾政的外家,张家和王家对比一下,也不知该说两家哪家好了。当然她若不是‘先知’,其实按照贾赦的情况,是没资格嫌弃张家的。 想到王氏,红叶转头就吩咐一个小丫鬟去西院唤她来,王氏来得也挺快的,她是知道婆婆找她做什么,自从她练好字之后,婆婆就喜欢找她抄写东西。果然她打量了一下婆婆面前的桌子,只见上面比较凌乱,到处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纸张。 王氏福身行礼,以前她还敢在婆婆面前巧舌如簧,现在婆婆越来越高深莫测,她越来越不敢在婆婆面前放肆。 红叶点头:“这些试题按照老规矩抄在一张大纸上。” 王氏恭恭敬敬地应了,心里一点不情愿都没有,反正最后试卷是会到老爷手里,老爷会在这张纸上写答案,这张纸就有他们两个人的字迹,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老爷这样勤奋,科举一定能中! 红叶出的试卷,考大凤律例的她有准备答案,但是单独给贾政出的秋试和春闱的题目没有答案,每次贾政做过之后,要找人批改,那也就只能劳烦张老太爷。 秋试和春闱的题目都是红叶看过长平帝登基以来每届科考试卷琢磨而来的,秋试可能不太好把握规律,但是春闱因为是长平帝出题,个人喜好、朝堂局势、天下变化明显,规律就比较好把握,就不知这次押题能押中多少。 王氏抄写得很认真,半个时辰这张试卷完成,待墨迹干,她便把试卷折叠好,放在婆婆面前。 然后聆听婆婆的教诲。 红叶并不是口头上教训王氏,而是给她讲故事,古往今来关于女人的故事,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这些事情不能做,那些事情不能做,但是王氏听了这么久以来,也会反省。 最近红叶在把红楼梦变个背景和人名讲给王氏听,中间还询问王氏的意见,问她作为一个当家主母,该有如何的远见才能教育好儿女,又能规避朝堂上的危险? 王氏呐呐无言,她才读几本书,怎么可能有胆子与男人争锋?而且男主外女主内,她一个女人何必与男人为伍? 红叶见她表情有些不以为然,什么想法都溢于言表,心里有些好笑。夫贵妻荣,现在是贾政还有进一步的可能,所以王氏才这么心安理得,若是如红楼中那样,贾政一辈子考不上科举,呆在从五品工部郎中位置十多年不得晋升,又后院莺莺燕燕无数,只怕她真会黑化。 王氏回西院的路上,还在回想婆婆讲的故事内容,这个故事里的人物倒是挺多的,不过里面那个三太太如她一样是从小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养,目不识丁,偏偏佛口蛇心……莫非婆婆在影射她?怎么可能呢?她和老爷夫妻关系和睦,她虽然与大嫂有些不睦,但是也无伤大雅,而且她的嫁妆丰厚,怎么可能会打外甥女绝户财的主意?她还要不要做人? 王氏摇着头回到西院,等着贾政和儿子回来。 说谁谁就到,贾珠风一般地冲进院子里,看到母亲坐在廊下,旁边的一朵月季花开得正好。 “娘、娘。”他手里拿着一张画纸,是刚才在园子里与哥哥和先生一起画的,贾珠已经正式启蒙,余秋把启蒙书籍从头开始又教导了他一遍,他学得很快,毕竟跟着哥哥混了一年多,字也认识了不少,读书就事半功倍。 贾珠冲进王氏的怀里,王氏偏头看儿子展开在她眼前的画纸,只见上面画的人物和花草已经可见形状了。 对于儿子锲而不舍地画全家福,全家人都没有任何意见,从最初的只有几个笔画到现在看得到人物的轮廓,这都是他练习的结果。 “珠儿画得正好,这是娘吗?”以前还可能认不出来,但是现在就从脸型和衣着上就可以分辨出谁是谁。 贾珠忙不迭地点头,小手指着画上的每一个人,“娘,爹,弟弟,大哥。”以前贾琏没出生时,画上自然没有贾琏,贾琏出生之后,自然也占了画作一角。 “祖母、大伯、伯母。”小孩子清脆的童音,“花花。”又指着母亲身后的那朵红花,“漂亮。”小孩子转移话题的速度很快,转而就道,“小三太坏了,还想撕我的画,要不是我跑得快,我这画娘就看不到了。” 王氏有些失笑:“不管如何不能欺负弟弟,你是哥哥,弟弟还不懂事,要让着他。” 贾珠眼珠子转啊转,折叠好自己的画,往母亲怀里塞,“娘帮我藏好,不能让琏儿找到哦。”他扒着母亲的腿,郑重地道,“娘放心,我不会欺负弟弟的,不过琏儿太调皮了,大哥会教育他的。”嘻嘻,大哥还是最喜欢他。 贾珠这两年的涂鸦之作都被王氏收藏得好好的,搁在书房的架子上,有时候她会拿出来与老爷回味。 待贾政回来,王氏拿出贾珠的新画献宝,在书楼待了整日,贾政这会有些疲乏,脑袋有些转不过来,这样他回来一般情况就不会再看书,多是与家人相处,缓解疲乏,待歇息一晚,第二日状态就回来了。 “珠儿新画的?比上次画得更好了。”贾政满是喜悦地道,儿子的画一直灵性十足,这是贾政颇为自豪的,想到他小时候被族学里的先生教得满是匠气,他决定无论如何不能把儿子送到族学去,除非族学整顿之后。 咦,整顿族学?贾政走神地想着,这个可以有,不过得等他科举考试之后再说,或者教给堂兄和贾珍。 贾政想着抽个时间与堂兄聊一聊。 王氏与有荣焉,立即又把书架上的盒子拿下来,把贾珠最近画的画拿出来一一摆着,这样对比着看,尤其是年前的一张与今天的这张就有明显的区别。 画作欣赏完了,王氏又开始唠叨了,“老爷今日怎么样?”不等贾政回话,她又继续道:“母亲给你又出了好三份试卷,我今天抄写了一份。”婆婆真有毅力,从昨年开始就给老爷出考题,内容还格外地难,不让人佩服都不行。 贾政眼前一亮,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太好了,正好等做完一份试卷就可以去请教张老太爷。”张老太爷并不知道这些试卷是母亲说出,只以为是他从别处买的,或者学子们互相交流,你出题考我,我出题考你,互相督促那种。 贾赦犹在思考,考试便如期而来。考的自然是大凤律例,参与者贾赦贾政贾珍,当场考当场改卷,过程略过不提,贾政依旧是考了八十分以上,贾赦考及格了,但是总是过不了七十分,不过在断案题上,贾赦却比贾政得分高。 红叶心中有数,贾赦灵活运用,贾政依旧欠缺灵活性,至于贾珍这娃不提也罢,这次考了三十五分,成绩没有下滑。 其后一天内,贾政把红叶出的三套试卷给做完一套,当然他是与余秋一起做的,两人打算翌日拿着试卷上张家请教,贾赦拦住了他们,明日请教地点就在归元书楼。 贾政后知后觉:“大哥,你有事找老太爷吗?” 贾赦咳嗽了一声,点头:“嗯,不太好上张府,何况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岳父,给他老人家请个安。” 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张氏听到贾赦明日要见她父亲,立即拿了荷包和扇坠等等秀件,这都是张氏抽空给父母做的,正好让贾赦带给父亲。 翌日,归元书楼辰时左右就开了门,田掌柜和小二等人刚刚把书铺整理了一遍,后面书楼自然也有人打扫。 辰时正就有学子到来,不一会书楼一楼已经坐了二三十人。 贾政和余秋先到书楼,贾赦带着儿子和侄子后到一会,他来时,张老太爷已经到了,正在二楼给贾政和余秋讲解试卷上的内容。 贾瑚和贾珠两人上了二楼跑得比谁都快,贾赦慢吞吞地跟在身后。 张老太爷瞄了一眼女婿,又含笑看了一眼外孙,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继续未完的讲解。 这套试卷讲解下来花了半个时辰,贾政和余秋一丝不苟地做笔记,两人眼里只有试卷和讲解试卷的张老太爷。 讲解完之后,贾政和余秋到另一边去领悟,全身心投入,张老太爷捋了捋胡须,满是欣慰不已。 “说吧,你特意找我来是要做什么?”张老太爷知道女婿有事找他,否则不会写信给他。 贾赦把张氏让带的东西拿出来,“岳父,这是静姝让带的,原本打算过几天让人捎回去的,知道我来见您,便让我带给您。” 张老太爷表情拉下:“静姝身体不好,秀活伤眼睛,以后别做了,这些东西我用都用不完。”但是手上动作却不慢,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入衣袖里,一个不落下。 贾赦眼珠子转啊转,“静姝做这些花的时间很长,放心我不会让她累着的。” 张老太爷顿时满脸笑容,越看这个女婿越满意,“找我到底什么事儿?直接说。” 贾赦转过来坐到张老太爷身边,压低了声音,确保不会传到别人耳朵里,“岳父,您对太子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张老太爷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不过他老了,脸上皱眉很多,表情变化其实并不会太明显。 “你想说什么?”他嘴唇并未怎么动,但是贾赦却能听到声音。 贾赦攀着他的手臂,继续小声地说道:“岳父,我在家守孝这三年,并未什么都没有做。我也在关注着朝上的事情,尤其是太子这些年的行为,单说他在宫外置外宅,里面养了不少的男男女女,这就不是储君该做的,其中有一个外室已经怀胎五月了。” 张老太爷继续盯着他,贾赦继续说道:“这些太子的事情不是我们可置喙的,不过岳父因为你是太子的老师,张家与太子的关系很亲近,您致仕了,也上了年龄,不管太子做什么都牵连不到你。但是就我所知,三位舅兄与太子的关系非比寻常,若是太子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小婿绝不会来说这番话。” 张老太爷听进去了,一时间想了很多,他对太子的事情也不是全然无知,暗地里的不清楚,但是太子越来越浮躁倒是真的。 “太子与肃郡王之间的纷争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地步,还有襄郡王和恭郡王在暗地里搅浑水,太子的路走得并不稳。” “我知道了,过两天我们再碰面交流一下。”张老太爷需要回去全面了解一下儿子们的情况,事情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吗? 张老太爷回到张府就叫了自己的心腹去调查,有关于太子和他三个儿子的,心腹再有能力速度再快都需要时间。 五天后,心腹交上了一份情报,张老太爷仔仔细细看过,虽然儿子们与太子的交往尚算正常来往,但是从这些蛛丝马迹还有太子的情况来看,有些事情还真说不好。 再回想认为一事无成的女婿,张老太爷目光有些复杂。他把三个儿子叫到身边来,按照以往一般关怀儿子们,只是有意识地引导他们说出对朝堂、太子和其他皇子之间的纷争,听到他们明显偏袒太子这些话,他不得不忧愁,若不是女婿提醒他,只怕张家栽了跟头,他才会知道。 贾赦和张老太爷再一次碰面依旧在归元书楼,在许多学子还未到书楼来看书之前,两翁婿就在二楼商量事情。 “恩侯认为我应当怎么做?”张老太爷有心考校女婿。 贾赦有点愣神,听到岳父的话才回过神来,“岳父,不若您想法把大舅兄和二舅兄派往外地,不是那种留任,就是巡使一样的职责,可以在大凤各地走动,代皇上巡查,为百姓伸冤。”停顿了一下,他还是说了出来,“今明两年就行了。” 这个时间是母亲一再强调的,他不明白,但是听多了倒也记在了心底。 张老太爷一听,心头就开始谋算起来,这样倒是可行,既不会显得刻意疏远太子,又不会让太子起疑心。只是为何是今明两年?难不成……他心头猛地一跳,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婿。 贾赦目光游移,他本是心虚,但是在张老太爷眼里却变成了不能说。 回荣府的路上,贾赦的情绪都算不上高,只是当马车在荣府门前停下来时,他又变成了那个玩世不恭、万事不在乎、嘻嘻哈哈的人。 在前往荣禧堂的路上,看到侄子和儿子,弯腰把两个小崽子抱了起来,逗乐一会,情绪好了许多,这才出现在母亲面前。 红叶把选择权全部交给了贾赦,她自然也猜到了贾赦不会不管张家。 “母亲,岳父看我的目光挺吓人的。”他表情有些讪然,难不成他就多这一次嘴,岳父还能把他想象成才高八斗的谋士? 嘤嘤嘤,他并不是诸葛亮再世,也永远达不到诸葛亮的智慧。其实诸葛亮再世是这位隐藏在他背后的巾帼女英豪! 红叶点头:“你怎么与你岳父说的,说来听听。”她并未给贾赦支招说应当怎么办,权看贾赦自己的智慧。 贾赦说了一遍,红叶又是点头,他支支吾吾地道:“母亲,你一再说今明两年,这个时间有什么用意吗?” 红叶摇头:“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不可说。”看来这家伙已经开始独立思考了,不错不错,看见他的成长了。 贾赦顿时泄气了,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么大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还有什么是能恐吓住他的呢?可别太小看他! 不过卸掉心头一件大事,贾赦转而心情就别样好,晚上还多吃了一碗饭。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28章 目标完成 现在的天时白日越来越长,夜晚越来越短,以往早朝时天还未亮,现在早上醒来,外面就已经有了亮光,等早朝结束,往往迎接众位大臣的是大殿外面广阔高远的天空。 今日和前几日没什么两样,太阳高高挂在头顶,众位大臣遮着眼帘看了看天,鱼贯走下长长的台阶。 只不过大臣们的表情不一,脚步略显得匆忙。 朝堂这段时间事情很多,长平帝很忙,已经多日不进后宫,还未办差的皇子公主与后妃们许久未见皇上,宫外开府的皇子们还能趁着早朝或者奏禀事情时与皇上见上一面。 长平帝回到御书房,王卫便让宫女把吃的喝的呈上来,长平帝端起面前的果汁大口喝了,顾不得形象抹了抹嘴,然后坐在龙椅上平匀呼吸。 今年因为老天不下雨,事情格外多,各地的奏折呈上来,有好的消息有不好的消息,但是事态不严重。 “王卫,你说一个御史竟然想出京代朕巡视?”长平帝不禁乐笑,“他这是越职吧?” 王卫心头也有一些无语,捂着嘴笑道:“撇开郑大人的身份,郑大人如此关心百姓,想皇上所想,为皇上所急,是为官的本分,这朝堂若是多几个郑大人这样的官员,这才是大凤之福,如此奴婢倒是觉得郑大人是一个好官。” 王卫口里的郑大人,是一名御史,以往参参这个,参参那个,哪里都有他的身影,让长平帝和一众官员头疼不已。最近因为气候的原因,朝堂上下一心势必要共度难关,大凤各地呈上来的奏折自然是有情况好的,也有情况糟糕的。 但是某些地方官员欺上瞒下,为了自己的政绩,从不实话实说,这就导致朝廷对那片地方是瞎子,根本什么都不知情。今天的早朝奏折很多,引起了不少大臣的怀疑,因为预想当中情况应该更糟糕的地方知府或县令呈上来的是一片歌舞升平,情况原本应当好的地方官员却在叫穷,希望朝廷拨款救灾,这其中猫腻很多。 长平帝听了诸位大臣的议论,刚发话问大家有何建议,郑御史就跳出来自告奋勇,要用他这残躯为皇上为大凤立下汗马功劳,所以代天巡视这样的任务就交给他吧! 大殿刹那间沉默下来,一众官员打量着郑御史那浑身没有二两肉的身体,个个不忍直视,长平帝眼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道,郑御史,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代天巡视这样的任务就不劳烦您老人家了,就您这风一吹就倒的身体,他还真怕他老人家被一阵风吹走。 代天巡视这是一个肥差呀,多得是人竞争,在郑御史开头之后,朝堂上踊跃而出不少毛遂自荐的人,见大家争执不休,长平帝便让朝臣下去准备,明儿再议。 沉思了一会,长平帝叫了娄高来,给娄高和王卫都安排了事情。两人离去片刻后,王卫又回来在皇上面前当差,娄高则一直没有出现。 一个时辰之后,有人在御书房门口探头探脑,王卫立即从里面出来,不到半刻钟他又回到皇上面前。 长平帝眼皮都不抬一下,眼睛不离开手里的奏折,王卫轻唤一声:“皇上。”获得长平帝的点头之后,才继续附在皇上耳边细语。 “骨头只有一块,狼却有这么多。”长平帝听罢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王卫立即退后一步闭嘴不言,更具体的得等娄护卫他们的消息。 未时左右,林海抱着一摞奏折进宫,这次他手上的奏折都不是急件,十万火急或者事件重大的奏折都已经被挑走了,由通政使先一步呈递给皇上,皇上和一众大臣会做出最快速的回应。 这段时间的奏折都差不多是一个内容,不过林海有一本一本认真看过,长平帝见他来,就先询问过,得到林海肯定的回答,便让他把奏折放置书架上,他有空就再来批阅。 在皇上面前当差快两年,林海已经能做到平心静气。以往皇上政事不多,或者他来时恰好碰上什么烦心事也会询问他的意见,他都是从自己的思维考虑的,算不上大公无私,他就是一彻头彻尾的俗人。 今日皇上好像有长谈的打算,林海立即正襟危坐。 “如海,今年气候不好,老夫人近来可好?”那个走哪哪都有她的林老夫人,思想思维异于常人,他一直记得她。 林海端着脸回道:“回禀皇上,家母身体尚好,还抢着帮妹妹做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京中最近生病的人较多,妹妹忙不过来,母亲闲不住,就帮着妹妹捣药、炮制药材或者在药铺抓药。”他可没说假话,他母亲真在药铺里帮忙抓药。 这天气太热了生病的人也多,好多人上火、腹泻,医治不及时,引发其它病症,京中的大夫都差点忙不过来。 “老人家身体健康亡灵才能心安。”长平帝又想到那个比他们这些儿子还受先皇欣赏的男人,不过他比他早离开人世,他心头的那丝别扭似乎也消失无踪。 林海背脊一震,这不是皇上第一次提到他父亲,天知道他父亲与皇上到底有什么过往。 “听说你妹妹与娄护卫感情颇好,我记得都有两年了吧?他们怎么还不成亲?”老吴那几个徒弟,大部分都成亲了,没定亲的也就算了,但是明明有姑娘许嫁,偏偏娄高没个说法,私底下老吴没少唠叨。 林海呐呐无言,半响才说道:“微臣不知道该怎么说,微臣妹妹山野长大,规矩礼仪一知半解,恐耽误娄护卫的青春。” 长平帝嗤笑一声,林海脸色红了红,等回家问问堂妹,能成亲就赶紧成亲,被皇上惦记可不好。 “行了,年轻人的事情,朕可没有过问的打算。林家人口单薄,现在听你说起你家的趣事,朕还满怀欣慰,你父亲若是看到该多高兴。” 林海心里嘀咕着,又提他爹,到底他爹做过什么事情,会让皇上您如此惦记着呢? 接下来与皇上的谈话但是很轻松,皇上也说起过以前他成长趣事,也不知怎么说着说着,说到如何分配苹果的问题。 一个苹果许多人抢,作为这个苹果的主人该如何分配?这还用考虑吗?若是做一件事情,自然是分给能做事的人。 离开皇宫,林海还是一脸沉思状,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吃个苹果咋就这么难呢?不对,反应过来,他不由得失笑,整日听母亲说歪理,他都被带歪了。 天黑下来,皇宫四处灯火通明,唯一照不到亮光的地方就只有冷宫。长平帝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遛弯,吴统领和娄高就出现了。 白日里,长平帝让娄高查的不过是明日早朝时,会有多少人毛遂自荐代天巡视。吴统领并不开口,娄高一连说了十几个人,朝中派系众多,肃郡王、太子、襄郡王、恭郡王,刚办差一年多的昭郡王和勤郡王也都有各自的班底了,这种好事谁都想参一脚。 长平帝点了点头:“这是最近大臣们难得的第二次同心。”不过都是派的自己的人,有些人别看外表光鲜,其实内里什么样还真说不清楚。 若是以往长平帝定会调侃一下娄高的感情问题,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情,娄高汇报了事情便隐入暗处,吴统领和王卫一左一右站在长平帝身边,君臣、主仆三人不一会就是笑意冉冉。 而此时张府,张老太爷以商量政事为由,把三个儿子叫到书房来,父子四人密切商谈。 “老大老二老三,为父也已知晓今日早朝的事情,郑御史不愧是忠君之臣,为皇上分忧解难是我等臣子之本分。”张老太爷笑眯眯地道。 张家老大老二老三恭敬地听着,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无端端地发毛。 “老大老二有没有想过外面走一走?虽说因为我的致仕,让皇上开始重用你们,可是这几年过去,你们俩可是没做出丁点成就。” 张老大张老二立时抬头惊讶地看着父亲,张老三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父亲想我和二弟争取这次任务?可是那么多人竞争,皇上会选中儿子吗?”张家老大觉得父亲这要求有些没来头。 张家老二有些尴尬地道:“父亲,我现在官居鸿胪寺卿,皇上再怎么选择巡视人员也不会选择我。” 张老太爷立时吹胡子瞪眼,蛮横不讲理地道:“我不管,明日你们俩都得主动争取,也不看看你们的年龄,别以为你们一个四品官一个三品官就多了不起,殊不知官位要提升那是步步艰难,有这么个机会不争取,你们是傻子吗?”今日早朝过后,他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情,从事态的发展来看,皇上点中老大的机会很大,但是老二就不行了。不过没关系,这次过了,他会再想办法把老二送出去。 “如果明日早朝你们不毛遂自荐,你们就别回来认我这个爹!”老了就有倚老卖老的机会,张家老大老二两人顿时有几分无语,父亲何时这样蛮不讲理了? “好好,儿子答应你,明日早朝毛遂自荐,不过能不能被皇上选中儿子可就保证不了哦。”张家老大老二立即妥协了。 张老太爷横了他们一眼,又看向老三:“老三你怎么看?” 张老三也不知父亲葫芦里卖什么药,笑道:“不管是大哥还是二哥被皇上点中,这都是一件好事,儿子没意见。” 张老太爷笑眯眯地道:“就这么定了。”转而又怒瞪着儿子,“你们可别忽悠我,否则你们就是不孝!” 张老大张老二心下咯噔一下,抬头看到笑眯眯的父亲,两人脸上均是无奈的神色。 而此时林家,一家人正坐在院子里赏月,微风吹拂,霎时感觉凉快不少,林海感叹这才是四月份,这天就这么热,七八月份该怎么过? “母亲,你是否知道父亲和皇上有什么过往吗?” 林海这突然的话让几个女人心下一阵惊讶,艾草更是疑惑不解,“怎么了?皇上给你穿小鞋了?” 林海黑线:“不是,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没放在心上,我总能从皇上的话语中听出一些莫名的意思,皇上对父亲的态度有些怪异。” 贾敏和林暖侧耳倾听,艾草搜寻了一番记忆,林母是标准的古代妇人,从不过问林父的正事,林父也没向妻子提过他与皇子们有什么私下的来往,他与所有皇子关系都一样。 “这我可不清楚,你爹受先皇爱重,与皇子们的关系不偏不倚,与当今皇上也是如此,没与当今有过什么过节或者私底下的来往,不过当今登基之后,与你父亲君臣和谐,只是你父亲在长平二年就外任了,直到离世之前也未回京,与当今相处并不多。” 这对于林家来说就是个无解之谜,林海不打算探究,转过话题,又说起分苹果的事情,只是没说是长平帝问他的,果然母亲脑回路不一样,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为何苹果只有一个?多准备一些苹果,多请一些人不就好了吗? 不过他显然没法糊弄母亲,母亲转过来的话竟然是:“是不是与皇上聊天时,皇上问你的?” 林海没有犹豫就点头了,艾草白了他一眼,说这儿子聪明他也聪明,但是终究年轻还不是红楼里那个在官场上游刃有余的巡盐御史。 “笨蛋儿子,皇上明显是在问早朝上那代天巡视的事情,这是一个肥差,多得是人竞争,差事就是苹果,给谁就考验他这个主人的眼力了。” 林海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母亲说得是。”谁会想到皇上会把差事比喻成苹果,他又没有长三头六臂一时想不到也不怪他啊。 贾敏和林暖偷笑,相公(堂兄)被婆婆/叔母训得灰头土脸的,不过婆婆(叔母)好厉害。 艾草表示这怎么会想不到呢?皇上就如她以前当公司老总时,与下属聊天或者开会是不会说题外话,任何话题都有老总的意图。这个习惯现在也改不了,总是想从别人的一言一行去了解别人。 翌日,早朝朝堂上沸反盈天,张老大张老二不敢不孝,遂也站出来毛遂自荐,太子见状,有些惊讶为何他们没与他商量,不过若是张家兄弟,他倒是不反对,反正是他这方的人。 张老太爷估摸着早朝快结束了,便吩咐管家套马送他到宫门口,他去见皇上,厚着脸皮为儿子讨差事,由他出马总能成功一半。 马车停在宫门口,大概一刻钟之后,上早朝的官员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就连自己儿子从身边走过张老太爷都没有现身,直到所有人都走过了,他理了理仪容,便精神抖擞地进了皇宫。 这个时间点皇上恰恰好吃过早饭,他来得正是时候呢。 殊不知长平帝听到他的到来确实非常惊讶,而且也猜不到这位许久不进宫的老臣的意图。 “平身,赐坐!”看太傅这颤颤巍巍的样子,长平帝赶紧让王卫端了椅子放在书案对面。 王卫扶着张老太爷坐在椅子上,长平帝正想煽点情,就听到昔日太傅说道:“皇上,老臣也不拖泥带水或者拐外抹角,老臣来是为了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讨一份差事。” 长平帝不动声色地道:“太傅是为了这两天代天巡视这件事情而来的?” 张老太爷笑眯眯地点头,以往他对于皇上也有些端着,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与女婿接触多了,发觉女婿那种不要脸的态度反而能达成目的。 “对对,老臣昨日听说了,虽然想要这份差事的人很多,不过别人老臣不敢打包票,老臣那两个儿子老臣还是能保证,张家虽然是清贵出身,但是每任主母都善于理家,张家资产丰厚,老臣俩儿子绝对不敢做贪污受贿、枉顾人命之事。” 长平帝和王卫忍不住心头颤了颤,太傅您怎么了?不过是致仕了,您怎么就变得这么直白了呢? “老臣那俩儿子,老大老二托皇上洪福,当上三品四品官员,只是他们呆在这个位置上也六年了,一点成就都没有,白白辜负了皇上的圣恩。老臣一直琢磨着,他们都被老臣教得太呆板了,从未深入民间了解过民情,这才导致他们不思进取。” 眼看太傅这么义愤填膺,长平帝还不能打断他忠心为国,他递了一个眼神给王卫,王卫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等太傅停顿时,王卫及时递上一杯茶。 “太傅,您喝口茶。” “多谢王公公。”张老太爷又向皇上致谢,“谢皇上赐茶。”咕噜咕噜很快就把整杯茶水喝了个干净,王卫和长平帝呐呐无言。 长平帝自然已经考虑好了,大凤地广人稀,代天巡视自然不会只是一个地方,今年只是有些些微的干旱,明年恐怕才是老天爷发怒的时候,是以被他派出去的人还有秘密的任务。 “太傅放心,朕下午就下旨,不过只能取一人。”他一共要派出去六人,这才选中一人,其他人选他还得考虑。 张老太爷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不过目标完成一半已经很不错了,他赶紧行大礼谢恩,“多谢皇上圣恩。” 从皇宫出来,张老太爷并未回张府,而是去了归元书楼,边给书生讲解四书五经要义,边让贾政的长随回荣府唤贾赦来。 贾赦来得很快,这两日朝堂的纷纷扰扰他自然知道,既然闹了出来,就知道是岳父出手了,没想到岳父与刚正不阿的郑御史有交情。 郑御史是朝中的奇葩,他是混人的代表,不怕任何人,哪怕是皇帝被他发现不轨行为,他也会照参不误! 贾政只是疑惑了一下大哥与张老太爷这段时间来往比较频繁,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沉浸在书本当中了。 翁婿两人坐在一处角落。 “皇上已经给了我准话,会派老大出去,没老二的机会。”张老太爷虽然这样说,但是并不着急,老二那里总能想出办法的。 贾赦点了点头:“等大舅兄这里出发之后,再来谋算二舅兄的事情。不过岳父,你可得稳住大舅兄,让他就一直呆在外面,而且若是他与太子通信,千万别写什么隐晦的信件,家长里短这种倒是无妨。”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笑眯眯地道:“放心,我会交代他的。通信本就不便,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被别人知道那可就不太好。” “你二哥那里可有什么好办法?” 岳父这笑容让贾赦浑身一颤,虽然他很高兴岳父正眼看他,但是这样的表情他招架不住啊。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滑动,片刻后贾赦才道:“二舅兄那里小婿暂时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二舅兄在鸿胪寺呆了这些年,于国之礼教上面定然有深刻的理解,除了交流之外,好像也没有用途。” 张老太爷闻言眼冒金光,他乐呵道:“我有法子了。我有一朋友在闽南那边建鹿书院任书院院长,我请他给皇上写封奏折,说想请京中一些有学之士往建鹿书院做交流指导,以便闽南地区的学子更好的理解科考。”闽南离着京城这么远,历届考中春闱的学子都不太多,江南那边文学盛行,京城又是大凤国都,闽南那蛮荒之地如何比得过这两地? 至于张老二这个鸿胪寺卿跑去指导学子科考之事合不合理,就看他老人家的操作了。反正现在鸿胪寺也清闲得很,更加没有别的国家的人来朝奉,何况他不在,不是还有下属吗? 翁婿两人并未在归元书楼待多久,临近中午便各回各家。下午黄昏时,六道圣旨下发到以张老大为代表的一众人头上,各怕二十名军中护卫,命令他们五日后启程前往分派的地区行代天子巡视之职责。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29章 贾赦贾政 圣旨下,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人是太子,皇上没选中他们推荐的人,选中了张家老大,何况六个人当中并没有肃郡王派系的人,不管从哪方面都是他胜过肃郡王,近些年两人什么都要争,选择他的人就代表在这场博弈当中,他胜利了。 除了张家老大,还有沈大学士府沈瑞,太子琢磨了一下,沈瑞是七弟舅舅,七弟还是一个小毛孩,不足为虑,结合其他人选,看来父皇选的人都还有一颗公心,哪怕都有野心,但是这些人好歹会做实事。 另外四人,有两人一向唯父皇马首是瞻,是朝野内外坚定的忠君派。再是另外两人,他看不出来到底是谁的人,那两人见谁都一派和气,与所有皇子的关系都不偏不倚,实在看不出是谁的人。 然而与太子想象中应当沮丧着一张脸的肃郡王并不是太子所想那样,他与幕僚和下属在书房里的态度是惬意和轻松的,脸上丝毫不见怒气。 不过还没有高兴多久,肃郡王又皱着眉道:“原本以为父皇不会选中老二的人,没想到父皇还是点了张韬。昨日张韬并未出列,何以今日冒头?” 这话说罢,又不由得冷笑,“只怕老二正在笑话我这次输给了他!”然而他怎么可能会输,只是他这边的人太子不可能全知道,有些实惠自己知道就行,别嚷嚷得满城都知道,适当的示弱才能绝地反击。 “王爷,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早朝过后张老太傅进宫面圣,大概半个时辰后出来,张涛的差事属下推断不可能来自太子。” “是的,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不可能为假。” “先让老二张狂几日,过后本王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幕僚在书房待了一会,每个人发表了一下对最近局势的看法,在肃郡王满意地点头之下方才离开。 肃郡王皱眉思考什么,正从笔筒里拿出毛笔,摊开一张纸要写什么,书房门被敲响了,他的其中一个得力下属进来了。 “王爷,最新消息。”下属满脸通红,神情极为激动。 肃郡王难得看到下属这么不稳重的时候,点头道:“速速道来!” 那下属转过书桌走到肃郡王身边,附耳细语了起来,惊得肃郡王猛地站了起来,“真的?”他说罢又猛地坐了下来,脑子转得飞快。 “再派人探查得更仔细一些,本王要证据!”这次他要让老二彻底不能翻身! 下属转身正要离开,身后传来肃郡王的声音,“给老三老五找点事儿做,省得整日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东西。” 下属心领神会,原本没把襄郡王和恭郡王放在眼里,但是偏偏他们一再给王爷添堵,王爷可不是泥脾气,不过因为被太子牵扯了注意力,等腾出手来,看不收拾了那上蹿下跳的襄郡王和恭郡王。 荣国府 中午回家时,贾赦吩咐了管家注意有关张家的消息,圣旨刚刚下发不过两刻钟就传遍整个京城,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他从管家处得知确切的消息,立即丢下手里的资治通鉴屁颠屁颠地跑到荣禧堂来。 “母亲,皇上的圣旨下得挺快的。”这才两天皇上就下了圣旨,可见皇上的果敢。 红叶点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天下是皇上的,但是皇上未必有天下所有人的智慧,所以这才有谋士、幕僚的诞生,朝堂上这么多官员出谋划策,但是做决定的是皇上,而皇上能这么快下圣旨,可见皇上大度和果敢。” 红叶看向贾赦,微微抬下巴:“咱们府上,以后你是当家大老爷,身边是不是要养几个幕僚,也能有人为你出谋划策?” 贾赦心下咚咚地跳了起来,京中这些人家哪家没有养几个人,对呀他作为荣府当家人,身边岂能没有人? 于是贾赦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以前父亲身体好时,荣府也养了两个幕僚,不过父亲卧床不起之后,他们便离开了。 红叶又是点头:“不过切记,幕僚是给你出主意的,做决定的人是你,你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和果敢。” 贾赦拍着胸膛表示,他一定不会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资治通鉴看得怎么样?”红叶着重给了贾赦两本书,一本大凤律例,一本资治通鉴,这两本书都非常厚,起初贾赦很是痛苦,但是这两年下来,看得多了,使劲往脑子里塞东西,他也记住不少,回头再来看,便发现其实很好懂。 贾赦膨胀的得意立即就像皮球一样被戳破之后瘪了,“母亲放心,我有认真看。” 红叶特意看了他一眼,“复述一遍秦纪。” 贾赦立即坐正身姿,沉吟片刻就开始复述资治通鉴上有关秦朝的记载,每个人都有自己额外的偏好,而贾赦并未处于秦始皇的地位,是以他是站在属官的立场来复述的。而且秦始皇当时所下的某些政令经过后世证明是错的,贾赦处于这种上帝视角,口吻难免讨伐始皇,说始皇若是听了某某官员的建议后来便不会酿出如此多的悲剧,秦朝也不至于短短两世便灭亡。 然而始皇是没有上帝视角的,红叶没有打断他,仔细听他复述完毕,他确实认真看了秦纪三卷,而且还额外补充了秦朝历史,否则通鉴上没有提到的内容他何以知晓? “看来确实认真看了,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看完之后多温习,后面的也不能偷懒,我过段时间再来考察你有关于汉朝的历史。” 大凤律例他早已看完,因为红叶已经把整本书都考遍了,四月份打算做个统考,涉及的内容包含整本律书。 而资治通鉴她只是时不时地敲打他要看书,隔一段时间询问一遍,让其复述历史,两年下来,这家伙才刚刚看到汉纪,周纪还是昨年八月左右考察过的,这都半年过去了,难为他速度这么慢,这要是考科举还真考不中。 贾赦耷拉着脑袋点头,反正咬咬牙也撑过去了,这两年他不就这么撑过来了吗? 回到东院,就见张氏抱着贾琏在逗乐,看到他回来,母子俩一同看向他,张氏笑容可亲:“老爷回来啦。” 贾琏脆生生地欢呼:“爹爹,抱!”说着就张开双手努力往贾赦拱来拱去。 贾赦顺势接过儿子,张氏倒了一杯温热的菊花水,“老爷,大哥真要去西南那边?不过与舅老爷倒是离得不远,老爷可要给舅老爷通个信,让他老人家照顾点大哥。”大哥不是不通世情,相比于其他人家的继承人好多了,但是依旧不是最出色。 舅老爷自然是指的贾赦的舅舅保龄侯史旻,贾赦还未开口,贾琏倒是咯咯笑道,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舅舅。” 贾琏见三位舅舅的机会不多,又他还小,见了之后一个月之后就忘了。 张氏揉了揉儿子的头:“等出孝了,琏儿就能看到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啦,还有表哥表姐哦。” 她的目光望着贾赦,贾赦捏着儿子的鼻子,嘻嘻笑道:“自然,放心,我会写信给舅舅的,大哥这次出去不会有事的,皇上可是给了护卫,还给了尚方宝剑,足够大哥自保。” “爹爹,讨厌!”贾琏伸手拍掉爹爹的手,贾赦一扫郁闷,哈哈大笑。 贾瑚从园子里回来,手里拿着一本书籍,两个小厮手里拿着画架,还未进院子就听到笑声,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父亲就是喜欢逗琏儿。 贾政收拾好书本打算回府,脑子里还在回想今日的事情,下午皇上下圣旨派遣六位钦差巡视大凤各地,其中就有张家老大张涛。这两天张老太爷和大哥频频见面,贾政这会回想起来不免觉得蹊跷,莫非大哥和张老太爷在谋划什么?他心头突突一跳。 与周鹤在书铺前告别,贾政坐上马车回府,不过过了这条街就走入人流较多的街道,马车的速度不免慢了下来。又是拐过一条街,车夫突然说话:“老爷,小的看到宁府堂老爷和一位中年男子进了茶楼。” 贾政掀开帘子顺着车夫的视线望过去,只见贾敬和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往茶楼楼梯走去,他只来得及看到青衫中年男子的背影,并未看到正面的长相。 “堂兄可能是与友人约着一起喝茶,咱们走吧。”放下车帘贾政也没有多想,他现在一心都在读书上,全力以赴九月份的秋试。 回到府里,贾政慢腾腾地走回西院,还未与王氏说上几句话,就抱着缠着他不放的儿子贾珠一起走了,王氏从内室出来,只看到父子俩的背影,跺脚抱怨了几句。 “爹爹,去哪里?” “找你大伯。” “好啊好啊,我找大哥和琏儿顽儿。” “今日珠儿学了什么?千字文能背多少了?” 贾珠一路背诵文章,父子俩还未进东院里面就已经先一步知晓了。 不过看到大哥和弟弟,贾珠就抛弃父亲,改投大哥和弟弟的怀抱了,张氏着丫鬟给贾政倒茶水,贾政唤了一声:“大嫂。”顺势坐在贾赦身边,张氏捂嘴点头一笑,“二叔喝水。” 张氏留他们兄弟说话,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贾政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亲家大哥这趟差事是你和张老太爷谋划的吗?” 贾赦眼神犹如利剑,这事可是谁都不知道,也就岳父知情,那位答应帮岳父忙的郑御史都不清楚,老二怎么知道的? “你瞎说什么?”他瞪了一眼贾政,“皇上要用谁是我能干涉的?” 贾政闻言一想也是,不过大哥和张老太爷肯定有古怪,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大哥,一脸怀疑。 贾赦撇嘴道:“好啦好啦,我是和岳父在商量某些事情,这趟差事确实是岳父主动请求皇上为大舅兄求来的。” 贾政点头,也不过问了,何况这差事争取的人多,皇上会用张大人一定程度上也说明张大人有真材实料。 “你别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能说。”贾赦严肃地道,“你现在的重点是九月份的秋试,其他事跟你没关系。”京城的聪明人很多,露出一丝蛛丝马迹就会被人察觉。 贾政又是点头,贾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凑近贾政,伸手搂抱住他,贾政别扭地看了一眼左肩的那只手。 “大哥,我明白,别推推嚷嚷的,有辱斯文。” 张氏出来就看到兄弟俩你推我我推你,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把戏,张氏默默地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只听到贾政一句话:“对了,大哥,刚才我回来看到堂兄与一个陌生的男子在清风茶楼喝茶。”停顿了一下,又道,“那男子我没看到长什么样,不过一身清贵气质,教人心生好感。” 贾赦手上动作一顿,只是点了点头:“改明儿我也要去茶楼酒楼碰碰面,看能否交到几个知己。” 贾政脸色垮下来:“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不过大哥酒楼或者某些地方少去为好。”大哥以前可是酒楼或者戏楼的常客。 “你想什么呢?本老爷洁身自好着呢!”贾赦不免瞪了贾政一眼,死板的老二,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可能还会去戏楼那种地方? 贾政点头:“那就好,否则母亲生气起来,大哥你就自求多福!” 贾赦又是瞪他,贾政站起来弹了弹衣服,“大哥,我先回西院,晚饭时候见。”说罢唤了一声贾珠,结果贾珠要与哥哥弟弟玩,他叮嘱贾珠待会与大伯和伯母一起到荣禧堂吃晚饭,他便自个回西院了。 贾政虽然也没在意,不过他心里头难免在疑惑,张涛大人已经是三品官,张老太爷才学丰富,大哥跟着掺和张家的事情干吗? 想不到就算了,第二日贾政依旧投入到读书当中,贾瑚贾珠今日不上课,余秋也就休息,两人一同到书楼,过一会周鹤到来,其他学子陆续而来,大家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30章 冒出端倪 五日后,天还没有彻底亮晌起来,影影绰绰薄雾浓烟之际,京城四个城门口刚刚打开城门,就各有一车队人马奔驰而出。 西城门外,贾赦和张家的人,还有张大夫人的娘家兄弟也都在此,大家都是来送张涛的。看着大舅兄的那张黑脸,贾赦内心暗搓搓地幸灾乐祸,他以前可没少受大舅兄的白眼,虽然他是为了保全他们,但是能让他们吃苦,尝尝这几年他吃过的苦,他就止不住地暗乐。 张涛这一行人并未久留,很快便离开了,贾赦与诸位寒暄几句,上了马车离开,张家老三张洋突然掀开车帘钻了进来,他的那辆马车就跟在后面。 其他人也不以为意,舅兄和妹夫本就是及其亲近的关系,两人许久未见说点亲近的话也不置可否。 贾赦心里有几分惊讶,面上就带了出来,带着几分以往面对三位舅兄一样忐忑的心情问道:“三哥,静姝很好,瑚儿和琏儿也很好。”要不是贾瑚身子弱,贾琏还小,他也会把儿子带来的。 张洋扑哧一笑,“恩侯,别做这幅样子,省得别人以为我欺负你。”就算起初妹妹嫁给他有些不乐意,不过这十来年就冲他对妹妹好,他们其实早就释然了,更别说荣国公去世之后,他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整个精神面貌就不同,果然人总要经历一些伤心事才能成长。 贾赦心里惴惴的,不过他还未接话,张洋又道:“父亲这段时间老是去归元书楼,他老人家与你商量什么了?” 贾赦脸上一份愕然,挠挠头:“三哥,岳父能与我商量什么?他老人家不是给我二弟、余先生和那些学子讲课吗?这九月份秋试,归元书楼的学子都是秀才,大家都要考举人,一同学习、探讨如何考中举人。” 贾赦其实心底在疑惑,他这样不学无术的人,三舅兄如何怀疑到他头上的? 张洋看他那样子不想作伪,倒是对父亲的行为愈加有些奇怪,“不知情就算了,只是父亲致仕之后一向不管我们在朝中的事情,能不能升官全靠我们自己,这次父亲竟然为了大哥舍下脸面向皇上请求。” “大哥能出去镀镀金也是一件好事,三哥要不亲自问岳父,看他是个什么说法。”贾赦心头一抹冷汗,就说大家都是聪明人,岳父不过是稍微异常一点的行为就叫亲儿子怀疑了。 张洋想罢,摇头:“算了,父亲能说总会告诉我的。” 张洋在下一条街街口下车,下车时回头多看了贾赦一眼,贾赦无辜地笑着,“三哥慢走。” 这会薄雾散开,天色大亮起来,街上做早市生意的小贩着实不少,熙熙攘攘热闹极了。回到荣府,贾赦便直接回了东院,张氏去耳房叫两个儿子起床,先是给贾琏穿衣服,小孩子觉多,不想起来,正在床上赖皮,贾瑚自己穿好衣服就来弟弟这里与母亲一起逗弟弟,贾赦听到妻儿的嬉笑声,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 天气依旧这么热,红叶每日叫身边丫鬟或者小厮打探京中的消息,尤其是市井之间底层百姓之间流传的杂七杂八的消息。 城中百姓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动,大家依旧是该出门出门,该做生意做生意,并未听见谁说储藏粮食那话。 不过城外的庄子上可就不一样了,听了东家的话,家家户户都在家里藏了不少的粮食。 贾赦正在书房见老周,老周管着荣府的情报线,老周这会满脑子纠结,“老爷,下面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是知道好几拨人在打探什么消息,只是咱们的人不敢跟得太近,知道得就这么点。” “无妨,说说都有哪些人家。”贾赦摸着下巴想着,突然心头突突地跳了起来。 “好些人,具体谁是谁还真不好分辨,不过有三位皇子郡王的人,还有两三家京中其他人家的人,不过这些人也都没有打探到具体情况。”老周颇为自豪,咱们的人可不是那么菜,实在是里面水太深,没法深入,否则自家会遭受没顶之灾。 贾赦稳住慌乱蹦跳的心,面上若无其事地问道:“太子外宅那处地方,那个外室现在怀孕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生?” 老周不知道老爷思维怎么跳跃到太子外室那里了,不过他知道情况,“已经五个月,大概七八月份时候生产。” 贾赦还未想出头绪,外面小厮过来禀报,说余先生来了。 贾赦一愣,余秋来找他干什么?他便看向老周,“吩咐大家小心点,能探到多少消息就知道多少,别冒险。” 停顿了一下,“若是与京郊吴凉山那边有关的情况,吩咐下去,千万别掺和,发现与吴凉山那边有关,立即就给我撤回来。” 老周郑重地点头,老爷不会无的放矢,他也不想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这些人就这么折损了,既然老爷不想冒险,他们也是惜命的。 老周走到院子,恰好与余秋撞上,抱拳一握:“余先生。” 余秋同样回了一礼:“周管事。”在荣府待久了,余秋还是有观察力的,知道这位周管事身份与众不同。 贾赦孩子好奇余秋所为何来,不想他是来请辞先生一职的,当然他是提前来说的,打算五月份之后便不担任贾瑚和贾珠的先生,他需要最后三四个月时间全力以赴即将到来的秋试。 “很抱歉,大老爷,辜负您的看重。”余秋确实非常歉意,在荣府这两年多,母亲的身体也弄好了,他也有足够的银钱让他放心读书,这都是荣府给他的恩情。 贾赦摆摆手:“这是人之常情,倒是我很抱歉,忘了还有这么一遭,放心,我这几天再寻摸一个先生,到时候你卸下来就全力为秋试做准备,这可是你们学生的人生大事,自然该郑重以待,你不用感到歉意。” 对余秋这个先生,贾赦还是非常佩服的,他自制力超强,又不迂腐,气质温和,待人如沐春风,他这是还年轻,再给他一段时间成长起来,未尝不是一方大员,这样的人他很乐意交好。 只是余秋要备考去了,儿子和侄子的先生怎么办?有学问的先生不难找,难找的是合乎瑚儿和珠儿的先生,不能教先生毁了孩子。 余秋离开之后,贾赦抓了抓头发,然后踢嗒踢嗒跑去荣禧堂,先是与红叶说了老周来回禀的事情。 红叶听过之后点头:“你做得很好。”她垂眸沉思了一会,吴凉山那个地方她原本以为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却不想这都过了两年才被人发现端倪,太子隐藏的能力不错,而肃郡王等人似乎就差了那一点。 “吴凉山那里只怕已经被人识破了,吩咐老周他们,只允许在京中活动,这些事情不能掺和。”反正狗咬狗一嘴毛,荣府也管不起。 贾赦倏地就站了起来,紧张地道:“果真是被发现了?那太子该怎么办?”盐、矿产都是朝廷所有,任何人私藏,只会被人怀疑图谋不轨。 红叶冷声一笑:“能怎么办?主动向皇上招供,皇上还不会把他怎么样,而且皇家历来没有杀子这样的冷血事情,只怕太子自己心里有鬼不敢相信皇上,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况且还有那么些人虎视眈眈。” 贾赦紧张得整个喉结上下滑动就是没法说出话来,红叶又道:“而且,其实我很想知道太子制造那么多兵器到底用在了哪里?这样不能见光的东西,是没法出现在朝廷上的。” 贾赦登地就跳了起来:“不会吧?”若是那样,太子无论落到什么下场都不为过! 红叶抿了一口茶水,朝贾赦露出慈祥一笑,“别大惊小怪,这又与荣府牵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过你这几个月可要吩咐老周他们小心了,别让自家人与这件事情牵扯上,你堂兄那里还有张家、王家、史家,咱们的姻亲之家都要注意一些,当然前提是不能牵扯到荣府。” 贾赦心脏不争气又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哎哟,这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母亲为何你就这么云淡风轻呢? 贾赦在母亲这淡定的表情下慢慢地平静下来,确实与荣府不太相干,荣府还未出孝呢。不过贾赦回到东院又一次召了老周,继续郑重其事地安排事情,只让底下人重点监视贾敬和张家老二老三,至于表兄史鼏那里自然也不能放任。 时间就在贾赦提心吊胆中哗哗而过,四月下旬,贾家的三位爷们又迎来了痛并快乐的考试,考卷刚发下来,贾珍整个人都愣住了。 啊啊啊,好像这题目涵盖面积太广了啊,叔祖母! 贾赦和贾政埋头刷刷地填试卷,贾珍看了看两位叔叔的背影,也只好奋笔疾书,反正不管对不对,全填上就是了。 红叶说考大凤律例全书就是考的全书,反正每次考试结束她也没有刁难他们,完全是非常平静的样子,这次考试自然也是一样。 考试结果如何不言而喻,三人的分数都有下滑,红叶改完试卷似笑非笑地盯着三人:“好了,下个月继续努力。不过政儿这几个月不用特意看大凤律例,做经义、策论时乏了可看这个换换脑子,赦儿珍儿你们可没有科考的重任,可别偷懒。” 院子门口传来贾珠的嬉笑声,“嘻嘻,大伯考了五十分,珍哥哥考了二十分。” 贾瑚赶紧捂住贾珠的嘴,左右手牵扯贾珠贾琏快速离开此地,等贾赦和贾珍出来,只看到转角一片衣袂。 这考试贾赦还真没放在心上,他继续为儿子和侄子寻摸先生,找了七八个人总觉得不适合,最后想了想还是求岳父帮忙,岳父认识的人多,总有适合儿子和侄子的先生。 他刚写好信派了小厮送至张家,就听赖管家来回禀,说外面打探的消息,说皇上要派国子监一部分先生前往闽南建鹿书院交流学习。 贾赦心中顿时明白,岳父这操作得手了。在大舅兄离开之后,岳父就给二舅兄在国子监挂了一个先生的职位,二舅兄还没给学子上几堂课,这就要被外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31章 六月六月 书院与书院的交流学习只是一件小事,在京中并未有引起任何波澜,国子监的先生本就超额,外派出去并不会造成国子监无老师可授课的情况。 在贾赦的关注下,三日后国子监就出名单了,一共十二人前往建鹿书院,其他先生倒还好,毕竟这是出公差,一来一回花费国子监全包,每个先生都有补贴。 但是对于张家老二张泽而言就有些哭笑不得,他不过是挂名在国子监,还有正经的差事,虽然差事不忙,但是也不能因为副业就耽搁正业,只是名单确认下来,已无回旋之地。 两日后,卯时正,东城门开启,贾赦又如前次送张涛一样,与三舅兄和几个年长的内侄、张二夫人娘家兄弟等一起送张泽离开,这里自然不是只有张家一人,其他先生家人也都来相送。 这会天色已经大亮,云雾早已散开,天边有着丝丝缕缕的红霞,贾赦望了望天,与诸人告别,打算回府。 张家老三又叫住了他,在贾赦的疑惑下,眯了眯眼说道:“我与恩侯说说话。”说罢率先一步上了马车。 贾赦摸了摸鼻子,跟着进了马车,车帘被放下,里面什么情况无人看得见,也就能听到说话声而已。 马车前行了一段距离,张洋一直盯着贾赦,贾赦打了个寒颤,带着几分谄媚说道:“三哥,你是有什么事需要妹夫做吗?尽管讲。”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难道三舅兄又把二舅兄被外派的事情又归咎在他身上?冤枉,他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张洋冷声一笑:“贾恩侯,你老实交代,你和父亲到底在谋划什么?为何父亲要把大哥和二哥派出京城?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贾赦眨眨眼,满脸茫然地道:“三哥,你今早喝酒了吗?怎么说胡话?” 张洋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贾赦,想从贾赦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端倪,这目光让贾赦发毛。 “三哥,你再这样盯着我,我回去告诉静姝,你又欺负我!” 贾赦这话一出让张洋气得牙痒痒的,都说女生外向,他家如珠如宝的妹妹嫁给了这个纨绔,竟然会因为维护这个纨绔而与兄长斗气,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法收回来了。 当然以上是张洋三兄弟吃味时放大的想法,但是这会又听到贾赦如此说,张洋依旧心里不爽。 张洋站起来俯身双手锢着贾赦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别给我顾左言他,贾恩侯你能耐了啊,竟然能瞒过我。”当然这事是父亲主导的,但是总要有个由头,偏偏他查来查去,父亲与老朋友们清谈一如既往,唯一接触过多的人便是贾赦,所以问题肯定出在贾赦这里。 不,父亲还寄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他无从得知,但是信寄往何处他可是知晓的,是以他才知道二哥又是被父亲弄出去的。 贾赦张圆了嘴好似非常惊讶一般:“三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大哥二哥的差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吗?”他大笑特笑起来,“三哥,你真有趣。这事我回去说给静姝听,让她也高兴高兴。” 贾赦也不知这三舅兄为何就笃定这事与他有关,不过他死不承认就是,再说他确实没做什么,完全是岳父一人搞定的,他现在还是白身,还在盼着守孝结束袭爵,好当荣府名正言顺的老爷,若说五六品的小官他可以周旋,四品以上的官员全都是皇上独断决定的,任何人都没法操纵,顶多皇上可以询问一些大臣的意见,大臣也可以推荐,但是最后做决定的依旧是皇上。二舅兄那事,国子监他也号令不动,那帮子文人最是看不起他这样不事生产的人。 张洋皱了皱眉,贾赦掰开三舅兄的手,说道:“三哥,我是要回府,你要跟我到荣府作客吗?” “恩侯,这事情最好与你无关,否则最后被我知晓了,咱们还得上训练场练一练。”张洋站起身,弹了弹衣袖,跟着叫停了马车,掀开车帘一步跳下马车。 贾赦一脸懵地看着三舅兄,掀开帘子一角,挥挥手:“三哥,回见。赶明儿来荣府,妹夫好酒好菜招待你。” 张洋上了自家马车,回头看了贾赦一眼,嘀咕了一句,这家伙是比以前看起来顺眼多了。 而放下帘子的贾赦松了口气,心里却琢磨开了,练就练,他已经今非昔比,而且就算输给三舅兄那也没啥,又不是没有被揍过。 马车里张洋还是有些不得劲,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在户部待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早退回张家。问了管家,知道今日老太爷没有出府,他便直接去见父亲了。 张老太爷正与张老夫人说话呢,张老夫人最近在与这老头子生闷气,明明儿子差事干得好好地,偏偏要把他们派出去,这老头肯定脑抽风了。 张洋一来,就听到母亲埋怨的话语,心道他来得不是时候,要不待会再来? 张老太爷看到三儿子,虎着脸道:“你不是在衙门么?怎么这个时间回来?” “父亲,母亲。”张洋行了一礼,张老夫人白了三儿子一眼,板着脸走了,三儿子明显是来找老头子的,她就不留下讨嫌了。 这会太阳已经出来,外面已经热起来,张洋便扶着父亲进了书房,书房外面是一丛竹林,正好上午挡着阳光,书房里没那么热。 “父亲,我就明说了吧,您把大哥二哥派出去干什么?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 张老太爷眼一瞪:“你看看你在户部做了多少年还是一个五品官,你也就有点小聪明,派你出去能做什么?” 张洋脸一红,父亲把在母亲那受得起全转移到他身上了。 “也没多久。”他就在郎中位置待了六年,不想挪窝就是盯着户部侍郎位置的,可是这位置可是抢手货,哪怕他出自张家也不是那么容易抢到的。 张老太爷又是瞪眼:“还敢回嘴?最近你这小子可是过得滋润,花酒好喝吗?” 张洋动了动嘴角,正在想怎么回这个问题,父亲就劈头盖脸地骂了出来,“你个臭小子,别以为你都快当祖父了,我就不敢教训你?你去吃花酒对得起戚氏吗?” 这声音可不小,书房外面的下人都听见了,张洋脸一黑,只怕待会就是三太太给他使脸色了。 “这天越来越热了,真是受不了,你大哥二哥出京了,反正你也闲得很,还有空去喝花酒,那就每日早点回来服侍我。”说着说着张老太爷就捂着胸口叫不舒服,引得张洋脸色都变了,当即拿府里的帖子让人去请太医。 结果太医看了之后,也没诊出太大的病症,只说人老了,身上就会出现各种毛病,这是衰老的正常现象,而且这天越来越热,小心热伤风什么的,但是冰块也不适宜用太多,否则冷热交替,老人家的身体更受不住。 父亲生病,张洋不得不每日早早回府伺候父亲,同僚之间的宴请全都推了,太子知晓之后还来府上看过一回,知道没大碍,老年病而已,倒也松了一口气。当然这是后话。 这方贾赦若无其事地回到荣府,他并未向张氏提及他与张洋的交涉,只是在早饭桌上说了些方才的事情,张氏听了也就是点了点头,她与母亲通信频繁,是以张家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二的。母亲前日写信来还抱怨父亲不知道在想什么,接连把大哥二哥弄出京城去镀资历,儿行千里母担忧,张氏也只能回信宽慰母亲,哥哥们上进这是好事呢。 吃过早饭,贾赦带着儿子去消食,散步回来,辰时正就是孩子们的读书时间,贾赦今日心情好,便亲自送儿子去上课。 刚从园子里回来,一小厮跑来回禀,“老爷,门房那来了一位叫安贤的公子,说是亲家公介绍来的先生。” 贾赦猛地一拍脑袋,见小厮有些欲言又止,唬道:“有什么尽管说。” 小厮跟在贾赦后面回道:“老爷,安公子腿脚有些不便。” 贾赦点了点头,脚下不停,既然是岳父介绍来的,他总要先见见人,再说当先生又不当官,腿脚不良于行只要不耽误授课就行。 还未进入前厅,贾赦便看到里面一个男子站了起来,远看长身玉立,好一个气质温和的男子。 贾赦心里嘀咕,他给岳父写信寻找先生是讲了一些要求,要适合孩子的,不能迂腐,难道岳父按照余秋的模板再找了一个这样的人? 在贾赦跨进门槛,那人已经先一步抱拳一礼,声音很温和,“可是贾大老爷?按下安贤有礼了。” 贾赦笑容满面地点头:“在下贾赦,字恩侯,安先生是我岳父张老太爷介绍来的么?”就近看,这人长身玉立,不像是腿脚不便之人。 安贤走了两步,贾赦一看,果然左脚有些跛,安贤点了点头,笑道:“在下名叫安贤,字思远,今年二十七岁,江南滁州人士明蓉先生座下弟子,多年前考中举人,因为意外腿受伤,科举止步于此。我的老师与张老太爷是好友,我游历到京城,准备在京中停留一段时间,张老太爷便荐我来为贵公子上课。” 贾赦眼前一亮,这人还是举人啊,学识肯定比余秋高很多,何况他年岁也就比他小几岁,看他那样子,实在不像是快年近而立之年的人。不过这人倒是可惜了,若是腿不受伤,只怕在他殿试时也应该有一席之地。 既然是岳父荐来的人,贾赦自然没有任何异议,遂当即就带安先生去课室,双方人员见上一见,也看看余秋是如何与三个孩子是如何相处的,安先生心里才有数。 课室里余秋正与贾瑚讲解要义,贾珠闭着眼自己默背课文,唯有贾琏自己在课室后面坐在地上胡乱涂鸦。 似乎是每个小孩都有这样一个阶段,当年贾珠也喜欢胡乱涂鸦,贾琏也不例外,每堂课下来,脸上和身上都沾染上墨迹,为此还给贾琏身上套了一个雨衣材质做的衣裳,这样就不用担心频繁换衣服。 贾赦笑眯眯的样子,两人并未打搅里面的上课,只是安贤静静地看着,里面就好像一幅画,先生和学生之间的氛围非常和谐,哪怕后面那个捣蛋的小孩也丝毫影响不了这幅画面的生动。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贾赦与安贤约定好,他回住处准备一下,明日便来荣府,与余秋和贾瑚他们相处几天,然后才正式由他授课。 送走安贤,林管家就急匆匆地来到他面前,说张府亲家公生病了,请了太医。 贾赦顿时心一惊,前两天岳父看起来还很精神抖擞的样子,怎么转眼就生病了?难道是操心太过的原因?是了,大伯病病歪歪的,静养还好,一旦思虑过多病情就加重,是以堂兄的事情,他都没敢告诉他。这样一想,贾赦便有些内疚,因为他提起的,累得岳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心儿孙的安全,这如何不思虑过重? 贾赦赶紧回东院告知张氏,夫妻俩赶紧换下身上守孝穿的衣服,换一身素净又不打眼的衣服,急匆匆地跑到荣禧堂向母亲禀明,夫妻俩便带着人参、何首乌这等贵重的药材前往张府。 红叶的神识比贾赦张氏的速度快多了,张府离着荣国府并不是很远,神识放出去,嗖地一下就延伸到张府了。 果然见张家所有人进进出出的,不过大家的脸上并未沉重之色,待看到张老太爷,见他只是还有精神骂儿子,看来并没有大问题,便把神识撤了回来。 中午,贾瑚贾琏是在荣禧堂与红叶一起吃的午饭,知道外祖父生病,贾瑚特别担忧,红叶抚着他的头,说道:“你外祖父应当没大碍,最近天气热,热伤风的人较多,张老太爷可能就是有点小伤风,吃了太医开的药很快便会好的。” 贾琏还处于没心没肺的阶段,啥也不懂。 待晌午过后,贾赦和张氏一并回来了,看两人脸色就知道张老太爷没有大碍,贾赦知道太医的诊断之后才是松了口气,看岳父那中气十足的样子,贾赦认为他老人家是在装病,没看三舅兄在岳父面上就跟孙子似的,错了,他是嫡亲的儿子,听说是因为三舅兄喝花酒的事情惹得岳父生气,请允许他幸灾乐祸一下。 张氏倒是有些哭笑不得,父亲好似脾气大了不少,三哥好歹都要当祖父了,他还那么骂三哥,不过三哥喝花酒确实是他不对。 夜晚,红叶到林家找艾草夜游京城。夜风很凉,吹拂而过,格外的舒爽,两人犹如一道风穿过街头巷尾,偶尔影子被巡逻队看到,引得巡逻队来寻却什么也看不到,还以为撞见鬼了呢。 阴谋大多数都发生于黑暗中,尤其是夜晚,两人游京可是知道不少的龌龊。不过今日两人最终的地点是皇宫,不知道夜晚皇宫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张着大嘴的怪兽? 原本以为皇宫所有人都入睡了,却不想皇帝寝宫却还亮着灯火,长平帝和王卫、吴统领还在说着私密话。 长平帝脸色有些深沉,当然当皇帝的随时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位公公默默地后退了两步,吴统领也是站得离长平帝有些距离,长平帝捏着拳头,厉声道:“很好,这就是我大凤的太子、王爷!” 王卫又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吴统领一脸沉默。 艾草和红叶听到这里相视一眼,从眼里能看出对方的幸灾乐祸,红叶在想着肃郡王到底干了什么,让皇上把他与太子相提并论? 这个夜晚不虚此行,两人没多呆,游逛了一遍皇宫,然后直接从冷宫的墙上悄然离开。 翌日艾草等林海回来,再三叮嘱他,最近做事认真点,别碍皇上眼,同僚的宴请得斟酌着答应,能推就推了,又敲打两个长随千万不能让老爷离了视线,得寸步不离地跟着,若是别人耻笑,不妨拿她这个老太太当挡箭牌。 林海一脸莫名,母亲受什么刺激了吗? 艾草见他这样,抹着眼泪抽噎道:“海儿啊,我昨晚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到你受伤了,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吓得我整宿睡不着。” 林海和贾敏赶紧说安慰话,林海再三保证,他一定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林暖也眼巴巴地望着叔母,想了半天说道:“叔母,我给堂兄准备一些防身的药丸药粉,这样堂兄就不怕别人暗算他。” 林海在这样的关怀下接下堂妹的药粉,只一个药效,能让人瞬间晕迷过去。 等回到正院,林海顿时有一些哭笑不得,贾敏却郑重其事地看着他,“这药粉你带在身上,求个心安。” 而红叶倒是谁也没告诉,只是时不时地询问贾赦那里最新的情报消息。 如此到五月下旬,新来的安先生与贾瑚贾珠贾琏已经适应了,余秋和余母搬出了荣府,回到他们原来的家,其后余秋便每日到归元书楼与贾政、周鹤等人一起看书,为秋试做最后的冲刺。 然后朝堂传来消息,因为今年天气太热,皇上决定六月初就前往行宫避暑,直到八月中秋再回宫。这旨意一下,全京城大部分官员和其家眷都开始准备起来,拖家带口跟着去行宫附近的庄子上。不随着皇上去行宫的官员也要为皇上的出行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32章 异变异变 六月二日,长平帝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京城,整个京城空了下来,尤其是茶楼、酒楼、戏楼、青楼这些公共场合,生意一下子就冷清下来,街上摆摊的小贩也深受影响,但是为了吃饭,这生意该做还得做,还得想方设法专研点子,能把自己的东西卖出去。 贾敬原本也够资格随行,只是考虑到贾代化的身体,长平帝特意剔除了他,让他在家好好伺候宁国公。长平帝与贾代善亲近,贾代化只是他比较信任的重臣,但是在贾代善去世之后,贾代化便在他心目中升级,不再只是一个臣子,还是贾代善的兄长。 而张家,张老三张洋原本官位不高,户部总要有人留守,又因为张老太爷的事情,他也被留了下来。 对此,贾赦那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他密切关注着的亲人都留在了京城,就连表兄史鼏也是留守在京郊大营里,随着皇上出行的军队除了五百禁卫军就是驻扎在京郊的绿营一二三四五营,绿营早先就去行宫部署了,禁卫军这方娄高亲自带了一队人先去行宫与绿营汇合,等待皇上的车架到来。 只是林海作为皇上身边较为受重视的官员被长平帝特意带走了,林家的三位女眷竟然也跟了去,等于林家全家都去行宫那边了。 “母亲,林家全部都去行宫那边,四妹妹和妹夫?”贾赦挠着头眼巴巴地望着母亲。随着老周返回来的消息越多,贾赦整天都提心吊胆,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现在大舅兄二舅兄去外派出去了,三舅兄被岳父留了下来,表兄史鼏不在绿营前五营,乖乖地在京郊上班,但是偏偏林家那里母亲没有任何提示。 红叶点头又摇头:“林家不用担心,林海不是傻子,他这两年呆在皇上身边成长很快,况且他现在并没有别人对付他的价值,拉拢又是个鸡肋,他处于安全地带,何况皇上身边的那群护卫与他关系不一般,他们不会看着他出事的。”有艾草在,担心个毛啊? 贾赦想了想也是,林家看似不显眼,但是皇上最是了解林家,林海在皇上面前可谓是透明的。放下了这份担心,但是贾赦依旧整日提着心,张氏都感觉出来了,就连白日整天都泡在归元书楼的贾政都看出来了,整个荣府包括下人都知道最近老爷情绪不好,大家都夹紧了尾巴做人做事,生怕惹怒了老爷。 转眼就是十日过去,行宫那边的事情因为隔着距离想知道任何事情都会晚很多,老周每隔三日来回禀贾赦一次。 “老爷,京中现在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全都转移到行宫那边去了,这几日并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不若派兄弟们往那边去?” 贾赦思考了一下,若是消息不通也不行,所以还得派人去那边,遂点头:“行,让大家小心一点,过去的人不宜太多,五六个人就够了,还有只是打探消息,什么都别做。”因为行宫附近必然被管理得相当严格,出现任何陌生人都会引起警惕。 张家张老太爷面前正有心腹回话,自从之前心底有了那个隐秘的猜想之后,他便也坐不住了,皇上还未离宫前,京城可谓暗流涌动,不少势力掺和,其中最明显的当属太子和肃郡王一系的人,肃郡王好像在查什么,襄郡王和恭郡王搅浑水,昭郡王和勤郡王刚刚长成,只是查探点消息,发现不妥昭郡王就缩了回去,倒是勤郡王依旧在上蹿下跳,只是兄长们当他是耍猴的。 张老太爷心情有几许复杂,他好歹教过太子,太子对他们几位先生也颇为尊敬,从不怠慢他们,但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入歧途,他深深叹了口气,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是又一想,他能做什么?太子已过而立之年,当了多年太子,觊觎皇位几乎是他唯一的目标,又加上兄弟们的长成,他怕了,怕落入历史上那些未登基的太子一样的下场,偏偏他越要急切地摆脱这种情况,被蒙蔽了双眼的太子就越发走入歧途。 太子那里他已经无能为力,看他频繁与军队中的将领商谈事情,他就知道坏事了。转而又一想,想到女婿那里,他一直在琢磨,荣府在荣国公去世之后,贾老夫人一改往日纵容、溺爱儿子的样子,不单把两个儿子遣回金陵守孝,回京之后更是花大力气改造两个儿子,可以说女婿是贾老夫人一手教导出来的,姑且不讨论她为何改变如此大,单从她一个妇道人家就有如此的远见和情报来源,女儿和女婿那里倒是以后不用再发愁。 玉泉宫,就是这次皇帝此次避暑的行宫,整个宫殿修建在半山腰,上下山好几条道,又山里温度较京城低,山风吹过,让人心底凉爽不已。不管是长平帝还是跟来的官员、家眷都挺舒畅的,尤其是年少的男女可谓玩得忘乎所以。 林家的庄子离着玉泉宫还有五里路,每日林海白日去皇上面前报道,艾草便和贾敏在附近游玩,林暖对玩耍不太感兴趣,多呆在院子里炼制药丸,尤其是娄高他们的药现在是三个月一换,这个月又到换的时候了。 不过每晚艾草都会在山林家游荡,这片地区都是丘陵地带,山多树林多,黑压压的树林深处隐藏着不少的秘密。 这些日子,她已经摸清了这些人到底谁是谁的人,这里面门道可谓复杂至极,太子本身收买了不少的将领,又肃郡王自己有兵权,然而双方都在对方插了不少奸细,而自从肃郡王查出太子做的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双方就在暗地里博弈,肃郡王让自己的人给太子添油加醋,还让人透露他已经抓到太子的把柄,现在就等证据,然后一举捅到长平帝面前,到时候拉太子下马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太子慌了,打算先下手为强! 好么,艾草就有些无语了,肃郡王只是查到那处铁矿的所在,知道太子自己炼制了不少兵器,私底下又练了不少私兵,但是他并不知道还有一部分兵器被太子卖了,更不知道买主的身份。 而襄郡王和恭郡王似乎与肃郡王达成一致,先把太子拉下马再说,至于以后谁能坐上太子之位,那就各凭手段。 至于昭郡王和勤郡王,很抱歉,这两个完全没有被他们看在眼里,刚大婚不过一年多,刚办差不过两年,自己的班子都还未搭建好,就想参与这样的大事? 事实上,皇子又有谁比谁差。 这会已经过了子时,昭郡王还未就寝,书房里亮着灯火,王明朗正在昭郡王面前回话。 “主子,属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从还未出京之前京中的情况再到玉泉宫,底下人员流动很快,大家都在角逐。”停顿了一下,王明朗才道,“要出大事了。” 昭郡王也是郑重地点头:“我知道,大哥最近针对太子有些膨胀,他好像很自信能对付太子,一点也不像以前那般顾忌了。我不知道大哥是掌握了太子什么样的把柄,但是从太子二哥那越来越稳不住的神态,只怕事情不会小。三哥和五哥也隐隐帮着大哥,只怕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说罢,他摇头苦笑,“我和八弟,哥哥们还未看在眼里。” “山雨欲来风满楼!”王明朗很简洁干脆地总结。 昭郡王点头:“吩咐下去,我们不能动,这一切都瞒不过父皇的耳目。”他坚信这么大的动作父皇一定清楚明了,只是他在等,从父皇这段时间一直把两位兄长带在身边,一再地强调兄弟情义,他就知道父皇是在给两位兄长最后一次机会。 王明朗应了,吹熄书房的蜡烛,一主一仆一前一后地离开书房,昭郡王回后院准备安寝。昭郡王妃并未就寝,她一直在等他回来。这么晚的时间,又是卧室,只有他们夫妻二人,郡王妃服侍昭郡王洗漱完,夫妻俩一起上床入睡。 今晚昭郡王心情不太美好,便没有兴致做夫妻之事,只是搂抱着郡王妃,郡王妃困倦之下昏昏欲睡,黑暗中想起昭郡王的声音。 “洛灵,明日见岳母时给岳父带个话。” 郡王妃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抬头看向身下的人,“好,王爷说便是。” 昭郡王伏在郡王妃的耳边轻声细语了起来,郡王妃点了点头,过后嘟囔道:“王爷,八弟妹都有身孕了。” 语气很是酸涩,她与文家姑娘一同嫁进皇家,这一年过去了,文氏今日突然被诊出怀孕,现在大家都盯着她的肚子。 昭郡王少不得安慰姚氏,夫妻俩在夜色中窃窃私语,外面守夜的丫鬟一直困倦地眨着眼皮,心道王爷和王妃兴致真好,竟然这么晚还不入睡? ## 这日,林海正在阅选奏折,把各地的请安折子筛选出来,再把其他折子分类,待浏览过请安折子,他再来细分。 请安折子都是千篇一律地关心皇上的身体,拽文写成长篇大论,林海一连选过十道请安折子,都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手里这封,他扫视过第一页,倒是没有任何异常,但是第二页完全变了内容,再仔细一看,顿时神色一变,片刻后又恢复如常,还若无其事地把折子放入请安折子那一堆,待会他好抱着一起送到皇上面前。 半个时辰之后,他把另外的折子也阅览过了,便起身收拾好办公桌,抱起一摞奏折像往常那样到玉泉宫。 他离开时,与左参议和下属纷纷颔首示意,他们有的人多看他一眼,有的人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来到甘泉殿,皇上在行宫上朝办事的地方,不像在皇宫,上朝和御书房是分开的,这里空间不如皇宫,皇帝也不想费神,便合二为一。 来得正巧,太子和肃郡王刚从甘泉殿离开,两人目不斜视地从林海身边走过,林海打了招呼行了礼抱着一摞奏折候在一边,等两人走远,才慢吞吞地进了甘泉殿。 他把奏折按照以往放置一边,抽出那封特殊的奏折呈递到皇上面前。 长平帝有些诧异,“如海,这是为何?” 林海把奏折递给王卫:“皇上一看便知。”王卫面带疑惑,但是依旧面不改色微微恭着身接过奏折转而放在长平帝面前。 长平帝抱着好奇心翻开,扬眉:“不就是普通的请安折子吗?” 林海神情微微一变:“请皇上翻第二页。”这是一个七品县令的请安折子,一般这种折子皇上要看到是要排到一两个月之后了,那县令不可能不知道皇上办事的流程,而他还是用了这种方法,若不是他一贯喜欢多翻一两页,只怕就错过了。 接下来长平帝脸色就变了,这是县令来求救的,说他们那地方干旱严重,百姓地里的庄稼几乎颗粒无收,这之前家家户户都有存粮,好歹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但是眼看秋收到,百姓要断粮了,县衙的储藏不够,而且缺水严重,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已经多次上禀府衙,但是知府大人不作为,至今未拿出一个章程,他只得冒险用这样的办法瞒天过海。 林海能想到的事情,长平帝自然能想到,虽然奏折里那位县令大人并未告知府的状,但是就凭那位县令这样越矩的行为足以让人猜疑。 “朕知晓了。”长平帝有些恼怒,他若是没记错,前不久才收到那位知府的奏折,说他们那地方并未受到太大影响,虽然不像昨年那样风调雨顺,但是地里的庄稼长势还不错,秋收定然是一个丰收季节。 长平帝皱眉沉思,王卫便向林海挥了挥手。 “微臣告退。”奏折也传达到了,皇上现在顾及不到他,也就没他什么事情,林海叩首之后便离开甘泉殿了。想着这会天时不早不晚,他就回去陪母亲和妻子游玩吧。 长平帝当即派人去查探,过后又想起,他似乎还派了钦差下去,怎么那钦差没有上折子禀报? 林海不知道后情,只知道一日后他再来送奏折,皇上拉长了脸,帝王气势逼人。朝堂上似乎没有任何有关这个的声音,他也无从打探。 又是一日,林海正在认真筛选奏折,通政使从他身边经过,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片刻后左右通政端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夸奖他敬业,左参议也是酸溜溜地恭维他,他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想到什么,他借着上茅厕的机会出去了一趟,这才搞明白是什么事情。 原来是上次那封不是请安的请安折子的事情,皇上已经发出旨意,那位知府大人被撸了职位,待查清其他事情,再来按照律法判罪。同时皇上升了府衙同知为新任知府,下给新任知府的第一道命令就是速速解决当地干旱事宜。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名欺上瞒下的知府背后有人,这个靠山似乎是肃郡王,没看皇上提出来时,太子一方往死里夸大那知府的罪行,似乎不把知府整死不罢休。好么,肃郡王这方还得端起公正的态度支持皇上的决定,不管太子一方怎么挑衅,肃郡王这边都唯皇上是从。 林海瘪了瘪嘴,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若是肃郡王一方要报复他,他可真的小心点,没准前不久母亲那梦确实是预警之梦。 回到庄子上,林海原本不想提的,但是考虑到肃郡王或许有些恼怒,可能不会真的记恨他,但是保不住底下那些一心为主子着想的门人,收拾他妥妥地向主子邀功,他们指不定会下手呢。 艾草有些咂舌,那梦是她胡诌的啊,但是看到贾敏和林暖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道让他们重视起来也未尝不可。 这些事情,趁着夜晚艾草跑回京的时候也告诉了红叶,红叶不由得叹道:“原本与林海无关,可惜有些人就是会记恨的。” 艾草也有几分无语,林海还真是遭受的无妄之灾。 林海警惕了好几天,身边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之事,倒是朝上,太子和肃郡王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他暗想是不是肃郡王一方暂时腾不出手来收拾他? 转眼就是七月下旬,眼看着就要回京了,半夜时分,林家所在庄子外面经过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还有马蹄的声音。 艾草在庄子内兴致勃勃地看着,但是林海和贾敏却被惊醒了,可见这声音之大,外面那些人竟然毫不掩饰! 林海和贾敏从床上下来,没来得及穿外衣,正要点灯,院子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别点灯!” 林海顿时一惊,顾不得黑暗,立即打开门出了卧室,差点没被门槛绊倒,“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这会是下旬,天空挂着下玄月,月亮并未有太亮的光辉,还躲在云层里,林海辨别了好久才看到母亲的身影。 贾敏跟着出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那里不太好。”艾草朝玉泉宫的方向努了努嘴,“从我们庄子前经过的人不少,起码有五六百人,还有一队铁骑。” 林海和贾敏脸色当即一变,林暖从墙头跳下来,“叔母,娄高他们有危险吗?” 艾草抓着林暖的手,摇头:“你可别乱来,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与军队相比的,娄高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禁卫,保护皇上的安全就是他的职责。” 林暖咬着唇神情闪烁,艾草可不能让她偷跑,伸手就在她脖子后面的穴道点了一下,林暖当即软倒在她的怀里。 “这丫头心系情郎,可不能让她跑去添乱。”艾草嘀咕道,又和林海说道,“你们别操心,反正不关咱们的事儿,该回去睡觉就睡觉,若是过后皇上问起来……”她眉头一皱,似乎明明知道皇上有危险而不救驾的话,在皇上的眼里可是会掉分的。 林海和贾敏脸色茫然,艾草当即吩咐,“你们两个去穿上外衣,待会我们上山。”见两人还未想明白,艾草眼一瞪,“赶去救驾呀,不管成不成,总得做个态度,否则皇上问起来,你怎么回话?这铁骑从庄子前经过可是有迹可循的,一晚上睡得死死地,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恍然大悟,他们还震惊在异变之中,母亲已经考虑之后的善后问题了,两人当即回转卧室,摸黑之下很快就穿外衣出来,听凭母亲的吩咐,呆在院子里静静地听着山里的动静,大概两刻钟之后,艾草弄醒林暖,吩咐管事锁好大门,四个人在隆重的夜色中前往玉泉宫。 神识下,艾草发现山脚下也有一些官员也正在摸黑往山上跑,大家还真是深得‘富贵险中求’的真谛! 为防与别人撞上,艾草这方并未走大道,而是走其它山道,荆棘特别多,山道不好走,艾草和林暖走得轻松,林海和贾敏可就受罪了,看到母亲和堂妹如此轻松的样子,林海有些羞愧,他一个大男人体力还比不上母亲和堂妹! 虽然能听到山里传来的声音,人的惨叫声、动物的嘶吼声和金属相碰的铛铛声交杂在一起,在夜色中格外震耳,玉泉宫那里更是火光漫天,但是他们这一路倒是相安无事。 他们走得不算快,但也不慢,这条山道转过去就是平时上下山的山道,也是还有不到一百米就是玉泉宫,原本以为这里会有重兵把守,但是这里空无一人,艾草他们与其他赶来救驾的官员却撞上了。 而玉泉宫依旧是火光漫天,在夜色下更是平添一份沉重、压抑、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33章 混乱京城 时间回转白日。 眼看着皇上御驾即将回宫,贾赦担忧的事情一直没发生,再加上玉泉宫那边打探消息终究不便,是以贾赦以为太子那事应当不会发,却不想半下午,老周带着一位中年汉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老爷。”老周神色惊恐,那中年汉子也是一样,他们平日里也就拿着荣府的月俸和赏钱帮老爷打探消息,何况老爷只是打探消息,从未让他们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这三年来兄弟们可谓极为舒心,比国公爷在时还舒心多了。 却不想,这次摊上大事了,这中年汉子就是与四位兄弟一起前往玉泉宫那边的人,他们只是找了一份在玉泉宫附近有大户人家修建庄子的活计,有空就在庄子附近闲逛,与附近村民交谈,从村民那得知近些日子来夜晚山林里总是不安静,仿佛有东西在里面,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夜里越发不敢出来。这中年汉子几人一听这事有门,便花了好些日子打探,却不想发现山林里全都是脚印,从鞋印对比一下,这中年汉子等人还以为是皇上调派的军队过来,没有多想。 但是这几日,中年汉子等人越想越不对劲,终于昨日夜晚偷偷听到一些话语。 “明晚…玉泉宫…上山…布谷鸟叫声为准。” 听到这话当即吓得中年汉子几人腿都软了,好在知道性命要紧,没有弄出任何动静,等了大概两刻钟,再没有人从他们藏身之地经过他们才敢偷偷摸摸回到暂时住的农家小院,五个人商量了半天,第二日假装吃坏了肚子请了假,在庄子附近的山林里查探了一下,中午直接辞了工,当即就返回京城了。 他们觉得摊上大事了,不是他们能掺和的,是以绝对不能留下,没准发生无妄之灾。 贾赦听了老周和中年汉子这样一说,顿时站了起来,稳住心神点头道:“老魏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低调一点,你们出现在玉泉宫附近,是禁不住查的,做戏做全,与五位兄弟去大夫那里抓一副止泻的药,这几日都呆在家里,那里也不能去。” 老周和老魏一听老爷如此说,就知道事情大条了,为了不留下一丝一毫的怀疑,他们还真的必须做好全套戏,没有人注意还好,一旦有人注意,那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贾赦赏了五十两银子让老魏和另外四人分了,也吩咐他们呆在家好好养病,这几日不论听到什么都装着不知情。 老魏他们自然明白如何才能蒙混过关,心领神会,当即从荣府悄悄地离开,这会倒是冷静下来,发现一时冲动之下跑到荣府来实在是不理智的行为,希望他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左右看了看,拐入一条巷子从另一头离开。 贾赦没怎么思考,就吩咐老周今日领着一班人留守府邸,老周领命而去,他则急匆匆地跑到荣禧堂。 红叶听贾赦如此说,还真是一点不意外,看他那神情难安的样子,吩咐他坐在她身边,才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剩下来的交给天意,何况咱们远在京中,牵扯不到荣府。” 贾赦其实够冷静了,毕竟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是有母亲这番肯定的话,他心里就无比的踏实。 “儿子多谢母亲教诲。我得通知堂兄和珍儿,让他们今晚一定要严守宁府,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能开门。还有保龄侯府那边,大表兄在营地,单是表嫂一人该如何办?不若派人去把表嫂请过来?” 红叶摇头,丢下保龄侯府显然是不成的,“史家那里,派人快马加鞭给你表兄送信去,就说我这个姑母生病让他回来一见。” 贾赦立马回到前院写了一封信,吩咐老周派一个可靠的人送信至营地。就从荣府后面小门穿越荣宁小巷来到宁府,这会贾敬已经在家,就连贾珍都在,现在贾代化的情况不明,作为儿子孙子哪敢出去鬼混,不怕被人喷口水吗? 贾敬被吓得目瞪口呆,贾珍倒是没过分震惊,他与两位叔叔混得久一些,隐隐约约明白赦叔好像最近有些焦虑,这会他找到源头了。 贾赦原本没想提那位明智,但是都这份上了,他想了想还是得与堂兄说一声。 “堂兄,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会高兴,不过我还是先告诉你一声。弟弟知道你与那位明智大人交情匪浅,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明智是太子的人,他隐藏得深,官位又小,这次未必会受到牵连,不管之后那位明大人想拜托你什么事情,你都得为宁府着想,万万不可答应他。” 烂船还有三根钉子,何况一国太子,必然有忠心耿耿的人,就怕那些人想利用宁府做些什么事情。 贾敬脸色顿时一变,贾珍眨了眨眼,他也见过那位明大人,端的是清风明月之人,与之相处确实能让人如沐春风。 “好,我知道了。”贾敬心中有一种羞愧和羞恼,贾赦看在眼里,希望堂兄这里千万别出事,但是不知为何,母亲总是特意关注堂兄,是以他不得不小心,希望堂兄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一定要相信他。 贾赦既然能提前得到消息,进而猜到某些事情,京中聪明的人只多不少,别家不理会,单说张家张老太爷几乎都要跳脚。 他猜想是一回事,但是真正发生了又是另一回事,得亏老大老二不在京,否则这两人定然是要随皇上出京,那两人又与太子走得近,太子这事有他们在,绝对没法置身事外。 张洋下午下班从户部离开,就觉得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种肃穆的气氛之下,街上巡逻的队伍不免多了一些,巡逻队还严查街上每一个人。就连他本人也被问了好几遍,张洋心下在滴汗,不知是惹的还是急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呢! 回到张家,张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下,直接来到荣寿堂。却见他父亲躺在躺椅上,额头覆盖着沾了凉水的帕子。 “父亲,不好了。”他直接蹲在父亲面上,习惯性地压低声音。 张老太爷睁开眼,眼神示意他坐下,“我知道,你去准备一下,今晚严守府邸,守好门窗,一概不许进出。” 张洋目瞪口呆,结巴道:“爹,出什么事情了吗?” 张老太爷扯着儿子耳朵说道:“大事,玉泉宫那边只怕出逆天大事,别的别多问,只管管理好府中的安全,待今夜过了再说。” 张洋心一沉,玉泉宫那边出大事?不会是……他紧张得喉结上下滑动。 黄昏左右,人们对于危险的直觉相当敏锐,原本热闹的街市上空无一人,夕阳下太阳壮烈地渐渐下沉,直到黑暗笼罩大地。 踢嗒踢嗒,沉重的脚步声在街上有规律地响起,只听到一声尖锐的嘶喊声,“抓反贼!” 热闹就此打开,刀剑、长/枪交锋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明显,普通老百姓一家人躲在一起瑟瑟发抖。 荣府,所有人都呆在荣禧堂,三个孩子已经被哄睡了,就睡在旁边榻上,贾赦和贾政各自拿着刀剑在前厅警惕着。 荣宁大街跑过一队又一队队伍,荣宁两府都是黑暗的,唯有大门口挂着的灯笼里面还燃着烛火。 原本以为这些人的目的是皇宫,但是果然有人乘机做乱,只听到大门被敲得铛铛的响,有人在外面使劲撞门,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贾赦和贾政相视一眼,两人神情紧张,旁边拿着武器的壮汉们全都呈保护姿态围着两人,府上每个门都有人持着武器守候着,不管来人是谁,定杀不饶。 贾赦抹了脸一下,挥手吩咐:“放箭!”特么的,敢来荣府叫嚣,不给你厉害瞧瞧,还真以为老子是病猫? 这话说罢,原本站在后面对着大门墙头的弓箭手齐齐放箭,只听到一阵哀嚎声,撞门的声音却猛烈了起来,贾赦立即下命令,又是一阵箭雨发出去,这次好像射中的人不少,那些人见荣府是个硬茬,便也退走,改到别人家去兴风作乱。 在红叶的神识下,隔壁宁府自然是遭到了袭击,只是贾珍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比贾赦还艺高胆大,竟然亲自斩杀了一名从墙头翻进来的贼子。 好么,荣宁两府这里都是硬茬,作乱的贼子贪生怕死,只得跑其他街道去作乱。 这场混乱维持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天光微亮,才彻底停歇下来,贾赦亲自打开角门,在隐隐约约的光线下,看到台阶上一些黑红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大家都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好些人没见过血腥,忍不住都吐着黄水。重新关好大门,贾赦让管家去宁府那边问问情况,林管家开了小门,亲自从荣宁小巷经过,大概一刻钟内,林管家又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宁府没受什么损失,老太爷还好。 待天色更亮,老周和两个壮汉亲自跑出去打听消息了。而贾赦也派了人去张家、王家、保龄侯府问情况,王家准备不充分,主子受到了惊吓,下人还死了好几个;张家准备充分,并未受到任何损失;保龄侯府进了人,但是史鼏一人顶十人,他本来就是军中将士,自是不怕这些匪徒。 老周等人去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这会已经快到辰时。老周一一叙述在城里所见所闻,百姓都受到惊吓,这会街上无人摆摊,闹市街商铺更是关门闭户,皇宫那边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两样,但是宫门口的守卫都多了一倍,戒备森严。 贾赦等人全都松了口气,张氏和王氏更是一夜未眠,不敢睡睡不着,这会得到确切的消息,待吃过早饭,红叶就打发她们下去歇着。 贾瑚、贾珠和贾琏被安先生带去课室,不管是上课还是做其他的就当消磨时间。安先生这一夜倒是睡得踏实,自从腿受了伤,行走在外面,已经做到宠辱不惊。 贾赦贾政与母亲坐在一起,红叶揉了揉额头,既然要装病,她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现在就等行宫那边的消息,我去睡一会,你们兄弟俩自己商量做事。” 目送母亲进了内室,兄弟俩来到前厅,呆坐在椅子上,这会心神放松之下,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加更,大家周末好么么哒~ 第134章 行宫动乱 玉泉宫这边,艾草几人与其他官员撞上,他们还没得来及吃惊,就听到干呕声,只见跟着上山的官员那方也有一些女眷,有些女眷忍不住,扶着树在一旁呕吐。贾敏也是大受刺激,不过她还好,只是捂着嘴别开了眼,不敢看那些死不瞑目的士兵。 这会玉泉宫宫门大开,宫门两边的灯笼还在亮着灯光,道路两边的大树上挂着的灯笼依旧散发着火光。大家也没有心思叙旧,有个五十来岁的老大人带头进了玉泉宫,绕开宫门口那些倒在地上的尸身,人一下子就少了。 艾草他们留在最后,林暖就地蹲了下来,摸了摸脚下倒在地上的士兵的脉搏,确实已经死亡,她也无能为力。上面人叛乱,倒霉受牵连的便是底下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士兵,而且军中制度的约束,他们需要听上司的命令,是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跑来玉泉宫干什么,有些人接到的消息是来叛乱,有人挟持了皇上,他们是来救驾的,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这一百米的距离就有几十具尸体,林暖花了差不多两刻钟时间检查完毕,全都一招毙命,而且要么是抹了脖子,要么是刺穿了心脏、肚腹失血过多而亡,没有一个活口。 进了宫殿,便不再停留,艾草的神识早已发现皇上和众位大臣所在地,甘泉殿一片狼藉,长平帝脸色苍白地坐在上首,尚永和季阳一左一右呆在皇上身边,而长平帝目光沉痛地望着大殿中央穿着黄色长衫和黑灰色长衫的两个男子身上,不,不能称之为人,他们已经是两具尸体。 长平帝不发话,大殿内一片安静,谁都不敢动一下。 而随后赶来的大臣或者大臣家眷都在甘泉殿外面,艾草五人来之后也默默地站在人群中,林暖踮着脚尖往里面瞧,可惜没有看到娄高。 这样肃穆了大概一刻钟,娄高一身黑色劲装从大殿某处突然出现。 “启禀皇上,叛军已经全部拿下。” 有了声音,便有了活力。 长平帝双手都在颤抖,扶着扶手站了起来,王卫想扶他,他径直甩开王卫,“找两幅上好棺木,分别入殓太子和肃郡王。” 说罢他整个人倒了下去,可幸尚永和季阳等人速度快,接住了长平帝。这时原本在角落里的昭郡王、勤郡王才过来与王卫一起扶着长平帝去寝宫休息,两人不是不想孝顺父皇,只是今夜太子和肃郡王所为让父皇忌惮,那可是最得父皇宠爱的两个儿子,同是儿子,他们还真是怕父皇给他们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死者为大,太子和肃郡王一同死亡,不管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已经死了,足以磨灭掉之前留给长平帝的愤怒! 艾草他们这方人群中,谁也没动,大殿里有太监在打扫清洁,太子和肃郡王的尸身被抬入了左边偏房里,那里原本是留给大臣们休憩的地方。 而玉泉宫恢复井然有序的状态,艾草他们这群人被带往别处,男子一个院子,女子一个院子,如林海这些官员还被征用了。 艾草神识下看到,玉泉宫宫殿外面的那些尸体很快就被清理了,正有士兵洒水清除掉那些血迹,宫殿内也是一样。 这时艾草发现一幕有趣的事情,从甘泉宫后面走出一个素颜、穿着白衫的妇人,她脸色惨白,未施脂粉,脸上遍布皱纹,艾草没与这位坐镇后宫的贵妃相见过,但是她是认得出来她的。 只见柳贵妃身边不见一个宫人伺候,自个脚步踉跄地来到甘泉殿,就跪在长平帝的寝殿外面的院子里,儿子死了,她眼睛都快哭瞎了,但是她还有孙子孙女,为了孙子孙女,她还是来了。 柳贵妃跪下不久,陈贤妃和周德妃一身宫装,但是脸上毫无一丝脂粉的痕迹一同跪在了院子里,她们也是来求情的,在艾草他们到之前,太子和肃郡王一同死去之后,长平帝命令关押了襄郡王和恭郡王,她们的儿子罪不至死,但是她们也要做个姿态出来。 实在是襄郡王和恭郡王找死,竟然当着皇上的面说帮皇上大义灭亲,这样不忠不孝之人,就由他们代劳,不劳烦父皇。 这会天色微亮,长平帝晕倒了,玉泉宫戒严,这些被看守起来的人要出去,得等长平帝醒来才行。 贾敏和林暖两人静静挨着艾草坐着,其他夫人或者姑娘、小媳妇也都挨着自家长辈,个个犹如受惊的小鹿。 “母亲,如海那里不会有事吧?”她们进来这处院子前恰好看到包括林海在内好几人被吴统领他们叫走了,这皇上还未醒来,没有主心骨,难免慌乱。 艾草摇头:“放心,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等皇上醒来,我们应该就可以下山。” 艾草听到其他夫人也是如此说的,因为景荣大长公主没有来,是以艾草只看到安侯夫人,还看到了忠勇侯夫人,就是没看到南安太妃和陈大夫人。 忠勇侯夫人也看到了艾草,便带着自己的大儿媳妇挤到艾草他们这边。 经过这三年的来往,艾草与忠勇侯夫人算不得知己,但是确实说得上话。昨夜事情发生时,忠勇侯夫人想都没想就与忠勇侯、大儿子一同上了山,与她一起来的便是大儿媳妇,其他小辈全都留在山下庄子上。 两人心照不宣,并未明知故问,只是忠勇侯夫人一脸感慨地道:“死了好些人。”她压低了声音,“这次来行宫的军队是东郊绿营一二三四五营,这里面有人放水……” 说到名称时,她很隐晦地掠过,但是艾草懂得起来,单说太子的私兵是他自己暗地里招募的,这个不管,肃郡王手里的一支军队可是朝廷正规的军队,肃郡王打着勤王的主意,斩杀太子那方的人时也在清除绿营的士兵,朝廷正轨军队交锋,死的其实还是无辜的士兵,他们只是听从上面的命令。 艾草附和:“我们原本睡得好好的,是被铁骑吵醒的,上山时宫殿门口一路的尸体,可把我吓坏了。”她拍了拍胸口,一脸唏嘘地道:“都是爹娘生养的,那些士兵好些还很年轻呢。” 艾草一心几用,既与忠勇侯夫人说话,又分心在神识上观察甘泉殿的情况,长平帝的寝殿外面这会可是层层叠叠的守卫,苍蝇都飞不进去,王卫从里面出来,见三位娘娘跪在地上,一再地说好话,让三人回去,一切等皇上醒来再说。 可是柳贵妃、陈贤妃、周德妃三人固执地要等皇上醒来,王卫也无可奈何,心道不就是苦肉计吗?皇上这下伤心和怒气冲头,还不知何时才醒呢,这马上太阳出来了,就三位身娇体贵的娘娘就不知能承受得了几时。 长平帝是在巳时过后醒过来的,他一醒来,一直侯在床前的王卫便发现了,他立即扶起皇上坐起来。 “王卫,几时了?” 王卫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沙漏,说道:“皇上,巳时刚过,您睡了两个半时辰。”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长平帝脸色一沉,掀开锦被就下了床,在王卫服侍下穿好衣服,在太监和宫女服侍下净面。在长平帝要踏出寝殿前,王卫这才说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贤妃娘娘、德妃娘娘三位娘娘这会跪在院子里呢。” 长平帝眼神平静地问道:“其他事情呢?” 王卫立即恭身回道:“太子和肃郡王入殓的事情是昭郡王和勤郡王负责的,一时半会找不到棺木,便把两位皇子放置在正殿左边的偏房里,朝上的事情由诸位大臣处理,吴统领监督,玉泉宫的安危由娄护卫负责。” 长平帝点了点头,身子还有些发软,但是依旧走出寝殿处理正事。他踏出门槛,就看到外面犹如大盆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贵妃三人依旧跪在院子正中央,柳贵妃三人这会眼睛有些花,太阳晒得他们睁不开眼,但是凭借着一股劲坚持了下来。 “回去吧。”长平帝走过三人停顿下来说了一句话,就又大踏步离开。 王卫紧跟着其后,他在院门口踢了小太监一脚,“去,找人把三位娘娘扶回去。” 甘泉殿正殿,长平帝并未召见朝臣,而是先召见了昭郡王和勤郡王,现在身边可用的儿子也就这两个了,其他要么小,要么被关着,要么已经死了。 这会昭郡王和勤郡王两人穿着一身白衫,棺木已经在运来的路上,大概下午黄昏才到。长平帝问一句答一句,两人偷偷地看了皇上的脸色,真的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犹如花甲之年饱受风霜的老头。 恰好王卫端了药碗进来,这是御医开的补药,皇上伤心过度,内腑受损,要好好补一补,待过一段时间,皇上虽然不会恢复如常,但是也会犹如正常的五十来岁的老人样子。之前长平帝保养得好,犹如刚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 王卫端着药碗,殷勤地劝长平帝喝药,长平帝却摇了摇头,“放在一边,待会再用。” 昭郡王和勤郡王皱了皱眉头,昭郡王伸手从王卫手里接过药碗,双膝跪地,双手捧着药碗,恳切地道:“父皇,您的脸色不好,御医的药热的时候饮用才有效,冷了或者再热一次终究减了药效。” 勤郡王脸色阴晴不定,好你个老七,这会就在父皇面前献殷勤,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是啊,父皇,以前您还打趣儿子不喝药,别现在您也和儿子小时候一样调皮呀。”勤郡王立即附和,反正不能只让老七在父皇面前表现。 王卫也跟着劝,长平帝定定地看了两眼两个儿子,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执拗,待药稍微凉一点,便一口气饮了下去。 “小九,小十,十一,十二他们呢?五公主六公主七公主是不是受到了惊吓?” 勤郡王抢答:“在园子里,我和七哥有去看过,弟弟妹妹由几位母妃照看,没受什么伤,不若儿臣去带他们来见父皇?” 昭郡王把药碗还给王卫,听到勤郡王这话,也是附和着点头。 长平帝摇头:“算了,待朕处理完正事再见他们吧。”他的目光扫视过两人,又道:“你们兄弟俩就代父皇多关心他们一下吧。” 他摆摆手,让两个儿子下去,紧接着召见了吴统领和娄高。这次召见的时间就稍微长些,吴统领和娄高分别回禀了昨夜之事,昭郡王和勤郡王不敢提及,但是这是禁卫的职责,一定要回禀皇上。 “皇上,秦将军在等着您的召见。”娄高指了指大殿外面,然后又道:“昨夜随着上山来的官员还有不少的女眷,被属下等人吩咐看守在芳草院,是否现在放其下山?” 长平帝点了点头,却问道:“都有哪些人家的女眷?” 相对于来行宫这边避暑的人,自然是其中的少数,但是那院子里也有四五十人,娄高记性好,全部一一按照门庭讲了出来。 长平帝听后说道:“且放她们下山。” 娄高点头,长平帝又道:“宣秦州进来吧。”他现在心气弱,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有气势,但是他是帝王,就这身份依旧不会让人小看。 娄高顺势退出大殿,与秦州将军互相点了个头。这次来行宫的东郊大营一二三四五营都是秦将军手下,结果不少人被收买,差点晾成大祸,他这个将军难辞其咎。 这方艾草她们接到消息可以下山,便在护卫等人的护送下离开玉泉宫,各自往山下而去。回到庄子上,管事已经准备好饭食,艾草这会才发觉饿,这可是已经过了平时吃早饭的时间,这都快中午了,想必今日午饭也可以省了。 林海一直没回来,只是皇上已经醒来,有皇上坐镇,便不会再出问题,是以大家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危,一直等着皇上下回京的旨意。 夜晚,艾草还未趁夜回京找红叶,红叶自己找来了。红叶先说昨夜京城发生的事情,恍然想起:“林家没有主子在家,我们也没有派人去问,我可不知道林家是否有损失。” 艾草摆了摆手:“没事,顶多一些摆件、瓷器受损,库房那里贼人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进不去。”林家那库房修建得可结实了,没有配套的钥匙根本打不开。 她摸着下巴,有些感慨道:“太子和肃郡王不愧是相爱相杀,太子先是带着叛军冲到皇帝面前,长平帝正严词质问太子时,肃郡王护驾来了,结果他护驾还把玉泉宫的那些士兵顺手杀了不少,显然他是想做黄雀。” 这些都是她用神识看到的,那会她还带着林海他们爬山。 “皇上也是有准备的,娄高他们十五人全都在,还有禁卫前一百人都是好手,很快就制住太子和肃郡王这方的一些将领。皇上正失望呢,襄郡王和恭郡王带着亲卫也跑来救驾,他们两人起初有些傻傻地站在一旁,在皇上厉声发出十问之后,这两个傻子竟然想代皇上大义灭亲。” 红叶挑眉:“然后呢?” 艾草耸耸肩:“然后太子受不了,原本指着皇上的那把剑转身就刺向肃郡王,两人原本就离得不远,肃郡王也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这样狠,猝不及防之下,被刺中腹部,这时候其实肃郡王还有救,但是太子紧随其后又刺了心脏一剑,紧跟着自己抹了脖子。发生得太快,皇上都来不及让娄高他们出手救下二人。皇上受了震惊,捂着胸口让娄高他们把襄郡王和恭郡王关起来。” 末了艾草感慨,“这是我死也要要拖你一起下地狱的情感,可歌可泣,两人终成眷属。” “咳咳。”红叶忍不住笑了起来,艾草这是小说看多了吧?不过是太子不甘心,凭什么他要面临囚禁的命运,肃郡王可能只是被削掉爵位? 站在高山山顶,空气里灵气比城中浓郁十倍不止,艾草深呼吸一口气,“等哪天功成身退,咱们在深山建立一座宅院,享受享受隐士的生活。” 红叶瞄了她一眼,眼里是浓浓的笑意,“你?算了吧,你耐得住寂寞吗?不是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吗?你何不当一个大隐士呢?” 艾草摸着下巴挑眉:“爱卿说得有理,朕准奏!” 两人的笑声在空气里传播,可惜这里离玉泉宫所在山脉太远,无人能看得见她们二人。 翌日,林海下山来,同时带来消息,皇上已经下旨意两日后御驾起驾回宫。至于玉泉宫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全都等回京之后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35章 京城后续 京城这方,人心惶惶,街上的热闹还未恢复过来,早晨天刚蒙蒙亮,许多穿着盔甲的士兵在街上跑动,人们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还以为前晚的噩梦又来了呢。 西郊这边坐落着许多大宅子,五进、四进、三进不一而足,当然也有普通百姓住的房子,那都是依附在大宅子生活的下人或者下人家的亲戚住的地方。巷子深处一个普通的小院子院门紧紧关闭着,两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女紧紧地捂着三个小孩的嘴,不让小孩发出声音。 旁边的那座五进的大宅子,平日里正大门紧闭,轻易不开启,这会大门被大大地敞开着,一队士兵把整个大宅子围得水泄不通,大宅子里面男男女女的哭声响天彻地,士兵们不时地从宅子里搬运东西。 从今日开始,刑部和大理寺分别行动,按照名单抓捕跟随太子启事的官员之家,家产抄家,犯事的官员家眷全都关押在牢房里,等着皇上的旨意。 太子毕竟是造反,所有涉及的官员都被抓捕,家眷族人连坐,不过肃郡王这方头上没有造反这顶帽子,是以这方的官员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受到抓捕,但是所有人都惶惶不安,不知道皇上最后对他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处罚,有些人已经开始暗地里送自己后代出京,好歹皇上若真追究起来,也给家里留一脉香火。 这样混乱的场面,太子外宅这里便还没来得及处理。这处宅子里的人因为消息不灵通,之前并不知道太子已经死亡的消息,但是今日街上乱成一团,想不知道都难。宅子里大部分人紧急地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四散逃亡。 而一直怀有身孕,躲在院子里养胎的冯素素,最近不大出门,她早上刚刚醒来,在丫鬟的服侍下吃过早饭,正在院子里消食,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生产积聚体力,丫鬟厨房那里的事情做完之后,就去另一处水井处打水洗衣服。 大概半刻钟,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手上湿湿的还沾染着皂角的味道。 “姑娘,不好了!”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眼神非常惊惧,“乱了乱了,太子殿下……”冯素素并未放在心上,她认为太子是储君,再怎么样皇上不会让别人欺负他儿子才是。 “前天晚上那场混乱就是太子殿下造反弄出来的,事发失败,太子殿下已经自刎谢罪。”丫鬟这话一出口,冯素素心脏突突地跳,肚子也出现一种异常的疼痛之感,她脸色扭曲狰狞,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抓着丫鬟的手臂。 “你说太子殿下死了?”这话仿佛是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快,扶我进屋,我要生了。” 丫鬟一步一个指令,冯素素现在心里绝望至极,太子殿下不在了,她的孩子怎么办? 就在冯素素在床上苦苦挣扎着生下一个皱巴巴的女婴时,这座宅院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走空。女婴刚落地,她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吩咐丫鬟把孩子包好,她自己换了衣服。 “带着我们积攒的银钱赶快离开,这里不能久待。”冯素素当机立断,她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着,吩咐丫鬟赶紧带上值钱的东西,一刻钟后,两人出现在后门处,后门这里是一片荒草地,要走一段路程才能看到房屋。 冯素素生孩子的时间花了不到一个时辰,这会不到午时,她们走时宅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在她们离开不久,大宅子迎来了官兵,官兵搜寻了一番,很快就把整个宅子封锁了起来,大门处贴上大大的封条。 冯素素不知道该何去何处,但是她刚生产完,没办法走太远,索性丫鬟时常从后门溜出来,对这一片比较熟悉,很快就租好了一间小院子,只不过租金略贵,只是非常时期,她没有办法,只能接受。 从房东那里领到钥匙,冯素素抱着孩子进了唯一的卧室,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丫鬟见状,咬了咬牙,开始收拾起屋子来。知道姑娘现在没出奶水,孩子要吃奶,她先想方设法熬了米粥,舀了一碗浓浓的米汤,待孩子哭泣时,一勺一勺地喂给孩子。 荣府这边,自从早上看到一队又一队士兵从荣宁大街经过,贾赦整个上午就躲在门后偷偷看着外面,从荣宁大街这边过去,下一条街还有几户人家,不是公侯伯爵之家,也就是朝中三四品官员之家,待看到士兵们抬着一台又一台担子从门前经过,又抄完了家,抓这些犯官家眷经过,贾赦就在啧啧称叹。 “没有那个能力就别跟着掺和,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幸好我还有自知之明。”他大肆感叹,林管家和赖管家两人现在无比庆幸,幸好荣府好好的,否则外面那些人的遭遇就是他们的遭遇。 在神识下一直关注着外面发展的红叶听到贾赦这话,不由得摇了摇头,人一旦自恋起来就特别嘚瑟,不过贾赦这种嘚瑟还挺可爱的。 就在这时,红叶看到一辆马车急急地停在了府门前,只见贾思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三两步走到仪门的位置。 “开门,是我。” 贾赦吃一惊,这不是大姐吗?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林管家和赖管家两人一同打开仪门的门栓,贾思瑶推开门,挤了进来,一看到贾赦便急切地说道:“大弟,齐帧被抓走了。” 贾赦眨了眨眼,然后挠了挠头,齐帧?醒过神来,他目光倏地一惊,“只带走齐帧一人吗?越哥儿和外甥女呢?” 贾思瑶紧咬唇摇头:“只带走齐帧一人,也没对我们家做什么。”她犹豫了一下,疑惑道:“京中那么多人被抄家,齐帧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赦脑袋转得很快,知道齐帧肯定是被牵连了,当然他也不算牵连,以前他也确实是太子一方的人。只是齐帧必定在家呆了两年,什么都没有干,他起初是帮凶,但是现在论罪的话应当是知情不报。 “大姐,你先回去,齐家还等着你坐镇,齐帧的事情我来处理,放心,顶多齐帧吃点苦,受点罚,一定会活着出来。” 贾思瑶心里一咯噔,大弟这话就是变相地告诉他,齐帧这事与太子有关,他不是摊在家两年了吗?她很肯定他与太子没有丝毫联系,如何与太子这事扯上关系? 齐家还人心惶惶,贾思瑶确实不能在荣府多待,她向贾赦道谢,之后便又急匆匆地回齐家了。 她唯一的依靠只有娘家,幸好弟弟不会不管她。 贾赦送走大姐,也顾不得看热闹,只得赶紧前往荣禧堂,与母亲商量一下,齐帧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这一路贾赦也在思考,齐帧到底应该怎么处理?任由他自生自灭?这个显然不行,刑部那边若是没有人周旋,莫须有的罪名会安在齐帧身上,齐帧被定了罪,就会连累越哥儿,所以必须得打点,只认齐帧做过的事情,他不过是为太子和昔日的朋友牵了个线而已,这是他做的事情,律法上可没有介绍朋友认识犯罪那话。 这样思考下来,贾赦心里有了主意,来到母亲面前便也不慌乱了。 红叶听贾赦说过之后,也深思了一下,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去做,不过记得打点刑部那边的人,如实阐述齐帧瘫痪在床两年的事实,要显得齐帧本身就已经非常凄惨。”她附在贾赦耳边细细说了一番。 贾赦眼前一亮,总之齐帧现在就是个废人,刑部那里问罪好办又不好办。好办在若是齐帧背后没人,妥妥地太子一方造反的人,刑部官员写审批干脆利落,一点也不费心费力;不好办在于若是背后有人打点,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如何真实的定罪?有顾忌之下,刑部官员就得老老实实地写明齐帧的情况,一切交由皇上来判定。 当然这一切都是奠定在皇上他不是一个昏君,他是一个理智的帝王,不会感情用事的基础上。 贾赦自去为齐帧的事情忙碌开来,他不过出去了一个时辰左右,银子就已经撒出去一千两,以前托人办事也不过是一两百两,可见太子这事太大,银子少了不敢冒险,银子多了才能打动人心。 有钱能使鬼推磨,小钱使不动,就只能换大钱。这次的花费迟早找齐帧还回来,贾赦心疼地嘀咕着。他已经托人把纸条交给齐帧了,齐帧看过之后应当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从这场漩涡中脱身。 现在皇上还未回京,京城虽然有些严,但是刑部并未像想象中那么严格。齐帧很快收到小舅子传递给他的纸条,他趴在牢房的地上,背对着衙役看过纸条之后,艰难地塞进嘴里吞咽了,然后一动不动地继续趴在地上,目光涣散地盯着斑驳的墙面。 能活着谁想死?小舅子让他扮凄惨的样子,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这是一个优势,若是再来一个失禁是不是更凄惨? 为了能活着,齐帧豁出去了! ### 张洋已经两天一夜没回家,被困在户部做事,其实也就是清点抄家而来的财产,户部留守的每一个人都在,个个忙着清点财务、记账。 今日告一段落,终于可以回去洗漱一番,吃饱肚子,然后美/美地睡一觉。只是他回到家急匆匆地沐浴一番,就跑去荣寿堂找父亲。 之前张洋一直没找到机会与父亲谈一谈,那夜动乱之后,父亲就万事不管了,他有理由相信父亲前段时间的忙碌是因为提前得到了消息。 张老太爷情绪不高,这两天整个人都鄢哒哒的,看到三儿子的到来,也只是点了点头。 “问吧,有什么事情想问就赶紧问。”他现在已经知道太子到底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包括私自炼制兵器和练兵,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不算最严重,更严重的是太子把兵器卖给了北方的胡人,这不是给大凤培养敌人吗?这是一国储君该做的吗?尽管最开始太子是被人糊弄了,但是他也没有及时止损啊!这是张老太爷万分想不通的地方,太子何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张洋张了张嘴,猛地一下坐在父亲躺椅边的凳子上,抹着脸打着哈欠问道:“爹,你提前知道太子会坏事,所以才想方设法把与太子走得近的大哥二哥送走?” 张老太爷幽深地看了一眼三儿子:“我又没有预知的能力,如何知道太子会造反?是你妹夫提醒我,太子近些年来行为不端,你大哥二哥与太子走得近,不好轻易斩断这份关系,是以我只好把你大哥二哥送出京城。恩侯应该是知道太子有私自的铁矿才提醒我的,看来贾代善手里的人脉和关系网都传给了恩侯。” 张洋牙痒痒的,果然是贾赦,他还在他面前装傻。 “皇上未出京前,肃郡王好像查到太子有铁矿,炼制兵器和练私兵这事,那段时间京中暗流不断,各个势力都在搅浑水。”张老太爷叹口气,“我只是没有想到太子真走到这一步。” 张洋心中的疑团得到解惑,便没什么疑问了。也不知怎么的,他从小对太子就恭敬畏惧居多,不像大哥二哥那时候还把太子当做弟弟一样照顾,就算这些年来随着太子成年、君臣之别越来越明显,大哥二哥尊敬太子之外,还比旁人多一分关心。父亲说得对,若是大哥二哥在京城,这次的事情铁定躲不过,这对张家来说是灭顶之灾。 张老太爷心中依旧有疑惑,对贾赦说的那个时间依旧耿耿于怀,但是他知道就算问贾赦,贾赦也不会告诉他,到了他这把年纪,要学会难得糊涂。 是夜,天空星光璀璨,星星的光辉差点夺了月亮的风采。街上空旷寂静,只有一声又一声虫鸣声,以前还有的蛙鸣声和鸟叫声竟然消失不见。 红叶从荣府飘出来,径直来到刑部大牢,站在监狱外,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齐帧。她不禁想,幸好这是夏天,换了冬天,齐帧这样早就被冻死了。 她用神识拨开锁里面的机关,大锁应声被打开。从呼吸判断,齐帧确实是睡着了。她怕他待会被疼醒,便点了他的睡穴,然后把他翻过来,一股尿骚味就冲鼻而来。她皱了皱眉,不打算耽搁时间,快速点了一下齐帧脖子和两只手腕附近一共十个穴位。 齐帧的身体是禁不住太医诊断的,他的喉咙已好,也就手脚还未恢复,所以为了更无破绽,她还是亲自来打造一个全身瘫痪的人。 至于第二天齐帧发现自己真的不能说话、手脚又变成之前那样毫无知觉的样子后会有什么反应,红叶就爱莫能助了。甭管齐帧到底有多生不如死,他依然不敢自杀,他还是想努力活着,他还有妻子、儿子,他这辈子就这样完了,但是他想看到儿子改写齐家门庭。 从刑部出来,望着天上调皮的星星,红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把秦可卿给忘了,冯素素的预产期就在八月份,受到刺激说不定会早产。 红叶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再次现身身影就在太子那处外宅,可惜看到大门上的封条,她就知道她来晚了,不知冯素素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红叶把神识放远,开始寻找起来,下一瞬她来到一处屋顶。 屋子里的人赫然就是冯素素和一个小丫鬟,冯素素躺在床上,脸色憔悴,她的身旁躺在一个襁褓,她好像是刚从昏睡中醒来。 小丫鬟服侍冯素素吃过一碗热粥,抹着眼泪说道:“姑娘,以后咱们怎么办?小小姐是皇家血脉,跟着我们在外面漂泊,以后还能认祖归宗吗?” 冯素素伸手擦拭着丫头的眼泪,咳嗽了一声,说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她是皇家血脉,不能流落到跟我一个地步。” 红叶听了会,也没见她说出什么来,就不知她到底要怎么做。其实她若直接抱着孩子去宗人府,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打算,就算太子坏事,孩子也是皇家血脉,皇上总不会不管她。 要不要提醒她?红叶思考了一下,为防与贾敬扯上关系,她还是做一回好事吧。红叶回了荣府一趟,用左手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纸条,重新回到冯素素的住处,把纸条从大门露出的一角投掷了进去。 结果下一瞬,冯素素主仆二人如临大敌,大概惊慌了一刻钟小丫鬟才捡起了地上的纸条,递给了冯素素。 而冯素素看完之后,脸色大变,竟然抓着小丫鬟的手:“这里不安全,我们明日搬家。” 小丫鬟茫然道:“姑娘,搬到哪里去呢?这个神秘人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别处他也能找去。” 冯素素这才冷静下来,颓然地倒在床上,是啊,从纸条上的内容分析,这个神秘人知道她全部的事情,除非她逃离京城,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生存? 只是宗人府,能行吗? 红叶心想,现在这人与宁府扯不上关系了吧?她便径直飞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36章 事了事了 御驾早上辰时左右从玉泉山出发,因为车架庞大,在半下午左右才到达京城。长平帝头一次坐在御辇上不是想的朝中大事,越临近京城,他的表情越严肃。 王卫只是端茶倒水伺候皇上,偶尔偷偷瞅一眼皇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垂着眼眸不敢抬头。 这会正是太阳火热之时,王卫都觉得脑门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皇上脸上也能看到汗珠,但是皇上正襟危坐的样子放佛是在春天享受暖阳。 “王卫,掀开帘子。”长平帝突如其来地吩咐也没让王卫措手不及,他快速掀开旁边窗户上的浅淡蓝色布帘。 只见御辇正进城,城门进出的除了御驾这一行,别无他人。上次御驾出京时,士兵们隔着几百米远拦着要进城的百姓,现在无论是进出都没有一个人。 长平帝皱了皱眉,王卫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帝王出行,百姓自然该退避三舍。进了城,只见从城门口到皇宫这段路上看不到一个人,街边的房屋在午后显得格外的寂寞,突然旁边大树上传来一声蝉鸣声,才感觉到一丝丝生气。 回宫之后,长平帝在寝宫洗漱一番之后,就宣召了所有朝臣。跟着一起回京的大臣少了四分之一,留守在京中的大臣早已候着,闻听皇上的召见立即进了宫。 随着皇上正常处理朝事,这种无形的信息往外扩散,街面上除了青楼,茶楼酒楼这些已然恢复正常营业,商铺开门做生意,小商贩陆陆续续摆摊,京中开始恢复生气。 林家一家人也随着御驾回京,林海正常上班,只是他连续进宫好几天都没得到皇上的问话,只是把奏折放下就离开。 大概就这样过了几日,肃郡王和太子停灵满七日第二天,好多人一大早起来就被宫里发生的事情震惊了。 前朝后宫,皇上在早朝上连续颁布了好几道圣旨,降柳贵妃为妃位,令其吃斋念佛,为肃郡王和太子祈福。同时柳妃娘家,削了肃郡王舅舅理庆侯的爵位和柳家所有男子的官职,原本柳家是与荣国府等齐名的八大国公府,传到柳贵妃兄长头上便是侯爵位,这次被一撸到底,彻底成为京中普通富户。 不过肃郡王的爵位被传给了其嫡子,而且还是原爵承袭。 而有关于太子的,长平帝并未做出任何书面申斥,下的圣旨是册封太子的长子为怡郡王,吩咐工部和殿中省一起督造一座王府,完工之后,原太子妃等太子一干家眷都迁出宫住到怡郡王府去。 襄郡王和恭郡王两人,皇上只是下旨令其闭门思过,什么时候结束并未有具体的期限。 陈贤妃和周德妃两人被皇上申斥,罚银一年,后宫宫权也被收了回来。而为了更好地管理后宫,八皇子母妃何昭仪被晋封为惠妃,与甄妃一起处理后宫诸事。 京中各家各户都在讨论圣旨之事,没想到这次的事情,最大的赢家居然是八皇子一系,惠妃好运气啊。 还有甄妃,以前只是后宫一个透明一样的妃嫔,这次被拱到了众人眼前,甄家也水涨船高。嫁入襄郡王府两年多的甄侧妃一时风头无两,原本她就仗着她生下一子,又是侧妃位置,家世与王妃不相上下,又与明悦公主交好,一直与襄郡王妃互别苗头,这次襄郡王遭到皇上呵斥,襄郡王府受到牵连,似乎襄郡王想借甄侧妃和甄妃便宜行事,是以襄郡王妃只得暂避其锋芒。当然这是后话。 还有不到十日就是中秋节,原本团圆的节日,今年京中看不到一丝喜庆,长平帝更是仿佛忘了一般,待惠妃和甄妃一同提起时,他还有一些愣神。 “今年中秋就不办了,吩咐御膳房做一些月饼,朕赏一些给大臣便是。”回过神来长平帝平淡地说道。 惠妃和甄妃两人恭敬地福身应了,待两人离开,长平帝望着天空发呆,直到王卫唤醒了他,他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七儿子、八儿子、九儿子。 昭郡王、勤郡王和九皇子三人是被长平帝派去护送太子和肃郡王的棺木入皇陵的,来回花了三日时间,回宫便来交差。 九皇子今年十五岁,明年就该选妃大婚了,现在跟着兄长们办差。 中秋这日,皇家不好宴请,京中各家也不好顶风作案,但是各家各户都关起门享受丰盛的团圆宴席。 荣府,入夜之后,荣禧堂饭厅一桌丰盛的饭菜,全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当然张氏早已吩咐厨房给安先生特意做了一桌美食。 贾赦瞄了一眼桌子,深呼吸闻了一口饭菜的香气,然后吐出一口气,说道:“还有十七天。”他的脸上做着梦幻般的表情。 贾政等大人自然知道贾赦在说下个月荣府便出孝了,出孝之后,荣府便能在京中大大方方地来往了。 贾珠瞪大眼珠子,好奇道:“大伯,还有十七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贾赦朝侄子挤眉一笑,转而就说道:“就是珠儿可以吃肉的时候了。” 贾珠有些愣,吃肉?他看着桌子上的盘盘碟碟,肉是什么东西?好吃吗?原谅贾珠,今年五岁的样子,祖父去世他还小,完全没有记忆,更别说记得肉的味道。 红叶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我们珠儿都不知道吃肉是什么滋味了。” 贾瑚抿唇偷笑,他记得,但是以前身体太弱,他的饮食一向清淡,肉的味道与花生油、菜籽油差不多,他没觉得有不同之处。 贾琏坐在他专属的摇摇车里,这是红叶让木匠做出来的,伸手重重地拍着桌子。“吃饭,吃饭!”奶音,偏要大声,故着凶狠的样子,着实让人觉得可爱至极。 贾赦眼一瞪,伸手像是重重地捏了儿子的小脸蛋一下,“整日就知道吃吃,小心吃成小猪。” 贾琏转头就冲父亲呲牙,转过来拉着母亲的手指着面前盘子里的月饼,“娘,我要吃月饼。” 张氏含笑夹了面前盘子里的月饼一块,然后放在自己盘子里,用筷子捣成几小片,才喂给贾琏一块,贾琏立即就像仓鼠一样,嘴巴鼓鼓的,仿佛吃着人间美味一样。 张氏看了贾赦一眼,贾赦心领神会,立即夹了一块月饼,分成三块,给母亲和大儿子一人一块,剩下的他一块。 对面贾政他们也是如此,红叶盘子里收到来自两个儿子那里来的两小块月饼。 这顿中秋宴席,荣府就这样开始了,以前荣府规矩一大堆,特别讲究,女眷与女眷吃饭,大老爷们通常都是在自己院子里吃饭,只是红叶来了之后,才变成一家人一起吃晚饭的。这么大张桌子,大房和二房各坐一方,且大家都是吃的各自面前的菜,不会伸筷子到对面,所以除了最开始有些不适应,现在三年下来也已经适应了。 如此又是五日过去,已经进入八月下旬,天气开始转缓,温度明显不像之前那么热了。 这日,贾赦正带着两个管家和账房、一干小厮、嬷嬷丫鬟清点库房,因为又到还国库欠账的时候了。除了长平十九年是六月份还的欠账,长平二十年拖了一个月左右,在七月初还的欠账,今年是打算在八月初的,如之前那样拖一个月左右,但是今年情况特殊,贾赦便没想着去给户部添乱。只是眼看着马上出孝,再不还就不起作用了。 待贾赦从库房清点出十万两,这十万两由银票、黄金、白银三种构成。他把银票揣进衣袖里,让长随和小厮把装着黄金和白银的箱子抬进马车,紧接着跳上马车,马车径直朝户部而去。 宁府今年的欠银是早就换上了,也就贾赦还打着小算盘,是以拖到现在。 户部这一个月都忙成团,贾赦的到来还让户部尚书等人云里雾里,待贾赦说明来意,户部尚书恍然大悟。 “贾大老爷来还欠银,这是好事啊,好事,哈哈。”说罢他拍了拍旁边低着头算账的一名官员,“别整了,反正都算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时半会。去把记着荣国府的记账本找出来,先把贾大老爷的事情做完再说。” 别看何大人状态看起来萎靡不振,但是他整个人别提多兴奋了。 因为户部这个月进账无数,等着皇上旨意一下,把抄家得来的家产卖掉,国库又会进账无数,想到皇上忧愁的事情,他便也不怕最近几年国库没钱。 户部本就忙,贾赦不打算久待,办好事情便离开。 张洋作为户部官员,自然也是忙碌中的一员,他忙得白日都没有时间去找贾赦算账,更别说在训练场练一场了。 户部官员众多,自然户部所占据的空间就多,前两次贾赦来户部还钱还真没碰上三舅兄,张洋都是事后听同僚提起才知道妹夫来过户部,当然公事公办,作为贾赦舅兄,张洋是要避嫌的。 这次张洋也不打算插手,他只是过来与贾赦打一个招呼,贾赦看到张洋,那是脸上笑成一朵花呀。 “贾恩侯,什么时候咱俩练一场?”张洋走进贾赦,一手搭在贾赦肩上,户部尚书还略微好奇道:“紫枫,你和贾大老爷很熟么?” 张洋,字紫枫,听说是观赏枫叶之后灵感一现,若是紫色的枫叶该是何等风采? 旁边户部尚书下属扑哧笑了:“大人,贾大老爷可是紫枫的妹夫,怎么不熟?” 户部尚书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自己的头:“瞧我这记性,总是忘事。” 贾赦听到张洋那话一点也不心虚,反而笑道:“尚书大人叫我恩侯便是,我已多时未见三哥,看尚书大人和周大人忙碌的样子,三哥你不忙吗?”还有时间找他絮叨,可见是真不忙。 户部尚书一时间分不清贾赦这话到底是好话还是告张洋的状?难道这舅兄和妹婿之间并不和谐? “忙,怎么不忙?户部上下都忙成一团,不过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贾赦重重地点头:“能者多劳,不过还是要劳逸结合,尚书大人和周大人你们可都要保重身体,自然三哥也要保重身体,你们可都是朝廷的能臣,百姓可却缺少不了你们。” 尚书大人听得心里慰藉极了,谁说他们户部官员整日只知道在一方天地斤斤计较,没有他们斤斤计较,往年那些发出去的赈灾银两和军饷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还不是他们省出来的。 “恩侯这话可说大了,咱们只是尽了自己责任而已。” 张洋摸不准贾赦到底想干什么,一时就没开口说话,贾赦又嘿嘿笑道:“不过尚书大人年纪不比年轻人,像周大人和我三哥,他们年轻,干劲十足,能为尚书大人分担好一些事情,这样尚书大人就轻松许多了。” 户部尚书心里觉得贾赦这话说得挺有趣的,难道是想替舅兄在他面前博好感吗?看在贾赦这人这么讨喜的份上,未尝不可。 不,贾赦只是想让三舅兄再忙碌一点! 这会周大人等人已经把贾赦带来的黄金和白银清点出来了,加上五万两银票,足足十万两。 贾赦签了字,把原来四十万两的欠条拿了回来,当即撕掉,又写了一张三十万两的欠条,其后便在户部官员的目送下离开。 接下来户部继续清点财物和记账,原本张洋可以在酉时左右下班,但是因为得了尚书大人青眼,一直加班到戌时正,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才离开户部,回到家已累得眼皮都不想睁开,吃了晚饭草草沐浴之后就上床睡觉,哪还记得找贾赦算账。 这会贾赦还在书房看书,看了三年的大凤律例,一时间要放下还真是有些舍不得,贾赦不禁想到难道他已经深深喜欢上大凤律例了?夭寿哦,他又不是老二那个书呆子,怎么可能喜欢读书? 这个月的考试才过,不知道下个月母亲还会不会再考?不对,他应该烦恼皇上会给他一个什么爵位?若是侯爵自然是大大的欢喜,若是伯爵尚可接受,若是一等将军,他首先得想想他到底哪里得罪皇上了,竟然连降三级? 一时间贾赦有点患得患失,只是当着母亲和妻子的面他没有表现出来。 八月整月结束,太子和肃郡王带来的风波几乎平息,罪名重大参与太子造反的官员都宣判了,不过没有牵扯到铁矿、兵器和倒卖兵器给胡人的官员,最重只是全家流放,最轻发还一部分家产,撸了功名,人倒是全给放了。参与到挖掘铁矿、倒卖兵器给胡人的官员一律斩首示众,家眷充到掖庭或者教坊司。 然后贾赦这大凤律例没有白看,齐帧的事情真不好办。为防齐帧是装病,刑部在审查齐帧时,确实请了太医院太医诊断,得出齐帧确实是全身瘫痪,喉咙受损,对症下药,用好药养着,过个好些年症状倒也能减轻,恢复得好,未尝不能痊愈。 而贾赦这前前后后出了不下三千两,刑部官员不得已只好如实写审批。八月二十九日,刑部的审批到皇上的案前。 长平帝仔细看了折子,“王卫,齐帧是谁?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启禀皇上,齐帧就是先去的荣国公的大女婿。”王卫从窗户边走过来,佯装想了片刻的样子才说道,其实他早已听说齐帧的事情。 “就是那个挖岳家墙角的女婿?呵呵,真是贾代善千挑万选的好女婿。”长平帝冷声一笑,又幽幽一叹,“贾代善那老货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王卫微微端着笑容并不回皇上的话,长平帝沉默片刻,便大笔一挥,在折子上写下对齐帧的处罚。 放下这份折子,长平帝又道:“宁国公现在如何?”每过两三个月长平帝想起贾代善都会问一问贾代化的情况。 “太医那边说,宁国公只有不足两年的时间了。”太医医治了这么些年,每年都说医不好,有好药还能多活一段时间,但是贾代化依旧顽强地活着,只是这次太医那边说甭管什么好药,都没有任何作用了。 长平帝又是长长一叹:“老了老了,朕也活不到万岁。” 王卫立即跪下神色惊慌:“皇上可千万别这样说,您是天子,您为天下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自然该千秋万代。” “行了,朕知道你的好心。”长平帝忍俊不禁,千秋万代,王卫这拍马屁拍得倒是让人高兴。 刑部的奏折当天下午就返回了刑部,刑部尚书也不出面,派了刑部一个五品官员去牢房宣旨,而刑部有人已经暗搓搓地派人去给贾赦通风报信了,当然也有派人到齐家报信,让齐家赶紧来接人。 齐帧在知道自己只是被皇上革除了功名,又罚了五千两银钱便放了他,他简直不敢想象。只是高兴之余,心里又有一阵惶恐,他的喉咙好像真不能说话了,手脚也不复之前那么有活力,那位女大夫说药不能断,所以他进了刑部,断了药就反弹了吗? 刑部派的人到了齐家之后,贾思瑶立即带着银票套了马车和管家一起前往刑部接齐帧,现在尘埃落地了,齐帧没有功名也就没有了吧,好歹人活着,好歹皇上没让齐家三代不能参加科举,她知道这是托了娘家的帮忙。 贾赦给了来通风报信的人一个红封,又是花费五十两,请允许他稍稍心痛一下。之前想着从齐帧身上还回来,现在想来只怕还不回来了,齐家交了罚银,齐帧以后没有俸禄,全靠贾思瑶的嫁妆养家,贾思瑶这日子不好过呢。 夜晚,红叶去了一趟齐家,齐帧这会自然被打理干净了,她把之前点的穴道解开,至于齐帧以后若是再找死,她就不会再这么好心了。 九月份在荣府期待下如期而来,九月三日这天是荣府出孝之日,荣府大开中门,大宴宾客,向世人宣布,荣国府今日起出孝。 来的客人很多,张家、王家、史家、还有以前四王八公都有人来,都是与贾赦同辈份的,若是家里同辈分的,也派了家里的当家老爷来的。贾赦和贾政在前厅招待男客,贾敬和贾珍帮忙。张氏和王氏在内院招待女眷,尤其是张氏和王氏以前的一些手帕交或者同龄的人,都来了,还都带着小孩子,与贾瑚贾珠年龄相仿,热热闹闹一整日,方才结束。 夜晚,贾赦坐在书房里审视自己写的奏折,盖的是荣国公的章,字里行间自然是以他的口吻来写的,这封奏折明日他就投递到通政司,希望皇上早点看到,早点给他一个回复,别吊着他,提心吊胆很考验心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爵位这个,着实不好纠结,就中和了一下,设定为公、侯、伯、一等将军、三等将军,后面就没啦。 第137章 爵位秋试 第二日,贾赦早早醒来,先是在园子里走了好几圈,然后故着平静的姿态与张氏和两个儿子一起吃早饭,张氏暗自笑在心底,只做不知道。 贾赦亲自送了两个儿子去课室上课,然后才晃晃悠悠地前往荣禧堂,路上还掂量着衣袖里藏着的折子。这幕僚也是不好请啊,人品、能力缺一不可,而贾赦出门机会有限,是以这么长时间过去,幕僚一个都没有请到,任何事情还得发动自己的脑袋瓜子。 红叶正在吃早饭,贾赦进来就屁颠屁颠地凑上前殷勤地服侍母亲。 “母亲,您说我把折子递到通政司,皇上什么时候能看到?”贾赦很是提心吊胆,关系到自己的大事,他简直是坐立难安。 红叶眼神看向旁边的水壶,贾赦会意,立即给母亲倒水。 “简单,你把折子投递到你四妹夫管辖的投名箱就是。”红叶一点都不觉得要避嫌,有近路不走过期作废,何况只是递一个折子而已,又不是让林海做什么干涉朝政的事情。 贾赦呆愣愣地道:“这样不好吧?会不会让如海难做?” “咱们是俗人,俗人自然是有七情六欲,这事又不犯法,如海如何做不得?避嫌也不是这么个避嫌法子,你以后也应当明白,给亲戚朋友帮忙心中也有一个分寸,只要不是犯法之事,都做得。” 贾赦严肃着脸:“是,儿子受教。” 在母亲这里得到了慰藉,贾赦心情瞬间就平复了,有妹夫在,皇上定然能早早看到折子的。从荣禧堂离开,他当即就吩咐长随套了马车前往通政司,通政司大堂有好几个密封的箱子,只在箱子外面贴了数字,这些数字就是通政司个个官员的在通政司的名牌,他自然是知道林海的投名箱是哪一个,果断地把折子从箱子上面的缺口丢了进去。 他这边厢扬长而去,大堂里守着的小厮也只是惯例地瞥了一眼,每天来通政司投递折子的官员众多,多大的官员都见过,何况他也不认识贾赦。 林海一般是早上巳时左右开投名箱,从里面拿出这十二个时辰投递过来的折子。贾赦离开大概半个时辰,他就来开箱子了。手上抱着十几封奏折,只面上的这份奏折不一样,这是一封白皮封面的奏折,一般奏折都是用红色或者黄色封面,只家中有白事才用这种封面的,他好奇之下翻了一页,才明了。 昨日岳家出孝,他自然也是去了,只是那会大舅兄很忙,也没说上几句话,他也没想到大舅兄上奏折这个问题。 当然他不觉得为难那话,何况若是这么简单又不违法的事情不帮忙,反而显得他很虚伪,他不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只做红尘俗世中一名有底线的俗人。 除了贾赦这一封比较要紧的折子之外,其他折子都是请安折子,和外地来的折子一起,总共只有三十来封折子,他很快就分好类别,待未时左右就抱着一摞奏折进了宫。 经过一个月的沉淀,长平帝的身体在御医的调养下恢复过来,面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可能真是上了年纪,他这会看起来与实际年龄相符,不过这两日后宫一位贵人被诊断出怀有身孕四十天,这个贵人是先前一同前往行宫避暑的妃嫔之一。 后宫有妃嫔怀孕,就证明皇上身体健康,太子这事之后,朝堂上下都关注着皇上的身体,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松了口气,看来皇上身体尚好呢! 不过好像都忘了,按照时间来算,那贵人受孕时,皇上还身康体健呢。 如海进了御书房,按照往日一样把折子分门别类地放好在案桌上,自然贾赦那封奏折就单独占据了一个位置。 他朝王卫看了一眼,王卫笑眯眯地摇头,然后他便朝皇上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待他离开,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长平帝批阅奏折恰好批到户部尚书上的折子,内容是户部八月份的账务,当然账务不可能完全书写在折子上,户部尚书挑选了一些典型写上去,比如抄家得来现银多少,又比如荣国府贾赦还欠银十万两。 长平帝合上奏折之后,闭目想了一会,七月份库银多少,对比八月份的,抄家得来几百万两,还真是一笔额外的进益。 “王卫,荣国府是不是今年出孝?”他记得贾代善那老货应当是死了有三年吧? 王卫闻声而言:“回禀皇上,昨日荣国府出孝呢。” 长平帝睁开眼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左侧那案桌上一摞又一摞的奏折,“贾赦可上奏折了么?” “皇上稍等,奴婢找一找。”他的目光落在林海刚送上来的那一摞奏折上,很快就看到一个白皮封面的折子。 “皇上问得将将好,林大人方才把折子送了上来。”他掀开白皮封面一看,喜出外望地道,然后便把折子递给了皇上。 长平帝翻开一看,阅览完毕,忍不住笑道:“这贾赦倒是有趣,宣贾赦明日早朝后觐见。” 贾赦这封奏折倒是没过多提先去的父亲,前面内容对父亲敬仰了一番,后面便是满篇拍马屁之言,偏偏功夫不到家,词语干瘪瘪的,很有种刑部写通论的意味。 “贾家老太太是不是还在令贾赦读大凤律例?成绩如何?” 长平帝这话问出口,就惹得王卫笑个不停,“哎哟,皇上,那可是笑死奴婢哟!” 长平帝眉毛上扬:“好好说话!” “考,每个月一考。成绩考得最好的是贾政,其二是贾赦,贾赦从最开始的一二十分考到现在六十来分,按照贾老太太的说法是总算及格了,宁府的贾珍这两年也在跟着考呢,他考得可差了,最高分才三十五分。” 长平帝沉着脸想了一下,又问道:“刑部那边可有空缺?” 王卫掰着指头数了一下才道:“有呢,不少,主事、郎中都有空缺。” “既然学了三年大凤律例,就让贾赦去刑部效劳吧,做得好朕自当重用,做不好可真是白瞎了贾代善的种。”长平帝淡淡地道。 王卫扑哧乐了,他若是没记错,前不久贾赦与刑部可打得火热,这下成为同僚,想必更能好好办差,为百姓鞠躬尽瘁。 “咳咳,奴婢听说贾老太太让两个儿子学大凤律例,是怕他们走上歧途,做什么违法的勾当,毕竟京中这些勋贵出身的子孙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长平帝点了点头,贾赦的事情到此为止。 这边厢,贾赦接到林海派人给他的消息,说他的奏折已经送至御书房,皇上最慢明日当可看见,让贾赦不必担心。 林海是回到家才派人通知贾赦的,这会贾敏就在他身边。 “不知道皇上会让大哥袭哪种爵位?”事关娘家,贾敏难免操心。 林海心里也没谱,荣宁两府这些年没做过什么错事,贾赦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无功无过,贾赦的爵位应当不会太低,若是低于伯爵,只怕这里面文章就大了。 “敏儿可知道岳父在世之时与皇上关系如何?”他与荣府结亲时,岳父早已赋闲在家多年,岳父是武将,交了兵权,除了军中有些威信之外,在朝堂并无任何名望。 咦,不对,岳父被皇上赐了谥号,可见皇上还是挺看重岳父的。 贾敏知道的也只是明面上的情况,世人皆知,至于贾代善与长平帝的私交如何她并不清楚,因为她是贾代善交了兵权赋闲在家之后出生的老来女,不过林海自己推敲了一下,心中便觉得只要荣府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看在岳父的份上,皇上也不会让大舅兄袭爵降等太过。 慧芳院,艾草正与林暖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实在是今日艾草和贾敏一起去赴宴,有人以贾敏嫁入林家多年未生下一男半女攻歼贾敏,把艾草气死了。 “叔母,堂兄以前的身体是有些弱,嫂子也有些宫寒,但是我已经调养好他们了,子嗣的问题我也无可奈何。暗地里流传的那些生子秘方,我手上也有,只是生子秘方或多或少都有副作用,我不建议给嫂子用。” 艾草瞪圆了眼:“我也没打算给敏儿用,我只是奇怪,海儿和敏儿身体健康,怎么就一直怀不上?”难道真要等林妹妹出生不可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她倒是把警幻给忘了,原本生孩子的事情靠缘分,但是这不是牵扯到轮回转世吗?莫不是警幻真在其中使了什么手段,不让林家在林妹妹之前有孩子出生? 顿时艾草就发愁,这该怎么办呢? 林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这两年因为因为她是女大夫,倒是给不少出嫁的妇人看过病,知道一个女人若是生不出儿子来,不单受世人言语的诽谤,还得受婆家的不喜,女人活着还真是难。 不过待看到林海和贾敏进来,艾草便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一家人和乐地吃过晚饭。 夜深人静,艾草跑到荣府找红叶,把她刚发现的问题说与红叶听,红叶一听神情微变。 “我们这修为没法突破这片小时空的时空壁,如何到达太虚幻境?”宇宙时空众多,她们所在的红楼只是一方小千世界,而警幻所在的时空便是大千世界,一个大千世界管束着三千中千世界,一个中千世界管束着三千小千世界,红楼隐藏在三千小千世界之中,像警幻这样稍微使点手段,就够小千世界人民受的了。 艾草捧着下巴耷拉着眼皮,她们还没有齐天大圣的本事,干涉不了轮回大事。 红叶也是无奈,这事情还真是难倒她们了,“别着急,一年内我应该会突破,我有预感,这次突破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真的?”艾草眼睛一亮,随即死死咬着下唇说道:“我应该再勤奋一点。”她已经足够勤奋,现在连出去游山玩水的时候都变少了,修炼的时间变多,但是依旧差红叶一个小境界。 红叶一听,嗤之一笑:“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艾草脸一红,她不就是耐不住寂寞吗?恼羞成怒的艾草白了一眼红叶,然后飘然离开荣府,她决定最近不来找红叶了,她就努力给她瞧一瞧。 经过一夜的沉淀,贾赦情绪已经平复,却不想刚吃过早饭,宫里就来了宣口谕的小太监,让他即可进宫觐见。 贾赦心里又开始蹦蹦跳了,给了小太监红封,换了一身锦衣这才随着小太监一起进宫。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圣安。”贾赦垂着头跪在御书房中央,长平帝看了他一眼,难得看见贾赦一脸紧张的样子。 “平身。”长平帝叫起后,感叹了一句话:“贾赦,你与你父亲长得不太像。” 贾赦有点懵,站起身后偷偷瞄了一眼皇上,才说道:“微臣有几分像祖母,有几分像母亲,确实与父亲不相似,与父亲相似的是微臣二弟。” 老二可不是与父亲有五分相似吗?但是说句大不孝的话,老二长得没他好看。 “你读了三年大凤律例,可有什么心得体会?”长平帝点点头,转而问道。 贾赦挠挠头,才有些羞赧地道:“皇上,微臣学得不好,并未熟读大凤律例。” “为何?”长平帝似笑非笑地道,一脸揶揄的表情,贾赦垂着头并未看见,只说道:“微臣只将将及格,从未过七十分,母亲说考过九十分才算是优秀。” 长平帝其后再问了一些生活日常小事,贾赦都老老实实地回答,还问了是什么原因办一座书楼,贾赦回答:“回禀皇上,这是家母锻炼二弟的,二弟以前不通世情,是个彻彻底底的书呆子,说书呆子都抬举他,书呆子必定要有丰富的学识,老二就只是个呆子,学问上还比不过金陵一个秀才呢。” 王卫挑了挑眉,这贾赦兄弟俩挺有意思的。 长平帝点了点头:“现在呢?” 贾赦脸色赧然地道:“好在老二还算可教,这不马上秋试吗?老二会下场考试,行不行考场上见真章。” 长平帝微微一笑:“那你呢?就等着袭爵坐吃山空?” 贾赦顿时有些激动地道:“皇上要赐微臣一个官当当吗?”他拍着胸膛振振有声,“微臣知道微臣能力有限,但是也会尽全力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嗯,朕知道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且回去等着吧。”长平帝心下一阵好笑,倒也没再问贾赦什么话,就让贾赦退出御书房了。 贾赦心里扑通跳着,皇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路走神,待离开御书房的范围,就见前面走过一队禁卫。 他本是扫视一眼,下一瞬打眼望去,哎哟哎哟,打头的那不是郝定吗? 郝定也看到贾赦了,他朝贾赦挤了挤眼睛,然后转身带着队伍往左边而去,贾赦猛地一拍自己脑袋,他早该想到郝定的身份呀,毕竟五爷就是皇上嘛。 面圣过了,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是贾赦知道这事情已经尘埃落地,爵位的问题他觉得皇上对他还是挺满意的,应当不会低才是。 在等待礼部那边的圣旨期间,荣府上下一心准备着贾政的秋试。自从八月下旬以来,红叶便不让贾政去归元书楼了,让他在家温习课业,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安先生,最不济跑远一点到张家请教张老太爷。 九月九日一早,贾赦亲自套了马车送贾政去贡院那边,这一路车内比较严肃,贾赦心里酝酿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比较适合。 快到贡院那边,贾赦才干巴巴地道:“二弟,你别紧张,也别有负担,你做了那么多试卷,试卷套路都是一样的。” 一向能言善辩的贾赦词穷了,贾政点了点头:“我知道,多谢大哥宽慰,我不会紧张的。”之前母亲也按照科举九天的时间实验过多次,最初确实在规定的时间内,他由于在幽闭的环境下容易紧张,一紧张就容易忘记东西,三次下来,他便摸索出方法来,使得自己不紧张了。 京城的学子就是有这个优势,秋试和春闱都是在贡院里,先一步熟悉贡院里的情况,来年春闱便比外地来的学子多一分优势。不过京城秋试的学子人数众多,录取的人数也算是多,但是从比例来分配不比外地各府衙大。 等着排队进贡院的学子很多,贾赦和车夫是看着贾政进了贡院才驾车回府的。 全府上下都等着秋试的结束,一时半会都忘了贾赦的袭爵问题还未落实呢。九月十二日,礼部左侍郎和吏部郎中突然一起来到荣府,礼部左侍郎是来颁布袭爵圣旨的。左侍郎拽文半天,全府上下只听到最重要的那一点,皆都松了口气。 贾赦袭爵只是按照正常的降等袭爵,皇上敕封贾赦为荣阳侯。 吏部郎中带来了吏部的任命公文,着令贾赦尽快拿着公文到刑部办交接,任命其为六品主事。 袭爵的圣旨贾赦眉开眼笑地接了,但是任命的公文就让贾赦目瞪口呆,难怪皇上会问他大凤律例学得怎么样,可是皇上你不能因为他看过大凤律例,就给他一个刑部官职啊? 贾赦噙着笑容送两位大人离开,朝左侍郎拱手道:“微臣明日到礼部又要劳烦侍郎大人,这府中的规制问题还请礼部帮忙检查,侯府牌匾也要劳烦礼部制作一块新的。” 左侍郎拱手回礼:“好说好说,荣阳侯尽管来便是,这本是礼部的职责。” 两位大人都走出台阶之下,贾赦猛地想起,高声叫住了吏部郎中,“很抱歉,烦请问一下郎中大人,微臣这公文上似乎并未写明这主事主管哪个地区的事情。” 吏部郎中微微一笑:“这本官可不知晓,侯爷去了刑部便知。” 贾赦眼巴巴地送走两位大人,一路回走,还是没想明白他这个主事到底是管什么的,毕竟大凤那么多地方的邢狱案件都是分人管理的,难不成他其实是个摆设?也对,他是个新手,还不是科举出身,是空降的,最开始应当是办不上正事。 回到前厅,只见大家都在,贾赦凑到母亲面前,高兴地道:“母亲,这爵位只降了一级。” “很好。”红叶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张氏和王氏,又说道:“静姝派人把荣安堂收拾出来,选一个黄道吉日,你们搬到荣禧堂来住,我也该退位让贤了。” 张氏一下子看向贾赦,贾赦有心想说句推辞的话,似乎好像也不行。 “荣安堂有点小,母亲真要住那里?”贾赦犹犹豫豫地道:“不若荣庆院大一些。” 荣庆院在荣禧堂左边,就在贾赦和张氏现在住的东院后面;荣安堂在荣禧堂右边,在贾政和王氏住的西院后面。 当然荣安堂就是红楼中贾母住的院子,红叶倒不是以这个决定的,不过是想着她恰好离着西院和荣禧堂较近,以后贾珠他们到祖母院子里来,就不用特意跑那么远。 从这点来看,红叶对红楼中贾母的作为又有些想不通,东院到荣安堂可是等于横穿整个荣府,贾母这是有多不待见贾赦啊。 “不用了,我一个老太婆住那么大的院子干什么?”红叶淡淡地摇头。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搬家的事情就交给张氏来操办,有个能干的儿媳妇,红叶一身轻松。 王氏心里闷闷的,就跟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样,以后她和老爷就要看大哥脸色过活了,想到正在贡院考试的贾政,王氏从未想如此期盼贾政能考中科举,否则他们在侯府便没有任何话语权。 第二日,贾赦跑去礼部请了三个礼部官员来荣府检查,把府中越制的地方都一一指了出来,该改的地方一定改,最后更是请礼部帮忙做一块新的牌匾,这块荣国府的匾额就收入祠堂与祖宗牌位一起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38章 科考结束 新的牌匾还未送来,翌日贾赦就拿着吏部给的公文前往刑部报到,一路上气势轩昂,但是马车在刑部停下时,他竟然怂了! 脑子里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说进去啊,让世人看看你荣阳侯的真本事;一个说拉倒吧,自以为读了一本大凤律例,就能破案,太不把历史上那些流芳百世的破案高手放在眼里了。 不过都到这里了,哪能不进去?贾赦下了马车,打发走车夫,让其下午申时来接他,他便大步昂首往前走。 这会时间尚早,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三人都还在上早朝,刑部也只到齐了几名郎中和主事,还有更多的人没有来。 一名姓范的郎中看陌生人贾赦走了进来,眉头倒竖语气尖利:“阁下何人?来刑部可是有事?” 贾赦倒是不在乎这人态度好不好,拱手一礼道:“这位大人,在下是新来报到的主事,请问该找谁报到呢?” 范姓郎中顿时拉长了脸,只说道:“等着吧,尚书大人和两位侍郎大人上朝还未归来。”说罢就埋头自己去翻阅手上的文件,贾赦也无所谓,朝看过来的人微微一笑,扫视了一眼就找了靠近门口的座位坐下。 不过他可是坐不住的,东张西望之后,就开始与一个走道相隔位置上的一名主事套近乎,很快屋子里的人都知道贾赦的来历了,有人示好有人不屑,示好的人不一定不好,不屑的人不一定就好。 范姓郎中心中真是梗着一股气,想他在刑部兢兢业业地做了十多年这才在两年前爬上郎中位置,这人一来就是空降主事,这世道还有公道吗?勋贵人家多纨绔,他就看看这人能干什么事儿! 辰时正,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一块下朝回来了,远远看到门口的三道身影,与贾赦一起闲谈的众人作鸟兽散。 刑部尚书潘大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视过一屋子的人,潘大人已过不惑之年,走起路来虎虎生威,面上更是不怒自威,看这些郎中或主事的样子,就知道潘大人驭下有术。 左右侍郎一个已过不惑之年,老成持重;一个将近不惑之年,却是长着一张年轻的脸孔,说他三十岁也不为过。 贾赦拱手一礼:“下官贾赦特来刑部报到,见过潘大人、吴大人、周大人。” 潘大人挑了挑眉:“荣阳侯客气了,且随本官进来,周京你也一起来。”皇上突然给他塞了一名主事进来,他自然知道。而且这人还是京中大名鼎鼎的纨绔子弟,当然这是三年前的事情,因为守孝,新进的荣阳侯已经被剔除纨绔子弟这个名单。 潘大人不想轻易下结论,只是办了交接之后,就把贾赦交给右侍郎周大人带领,算是周大人这方的人员,而贾赦初来乍到,自然是以学习为主,周大人让人给他安排了一个位置,给他领了两套官服,就丢给他一叠以往已经结案的案件,让他自己看,能学多少是多少。 如此,贾赦这一整天都在看案件,这案件确实是比八股文有趣多了,瞧这些人结语写得多么工整和详细,用到哪条律例都写得清楚明了,比死板的大凤律例看起来生动多了。一整天,贾赦看得津津有味,起初他只是自己看,后面倒是先看案件详述和各种证据,不看结果,他自己来推断一番,发现这里边文章可真多。 贾赦规规矩矩地遵照上司的吩咐做事,等着看笑话的一众人倒是纳闷,起初他们不认识贾赦这个人,倒是后来知道他的来历,大家心里都在猜这家伙能干什么,连科举都没有考的人,能干得了破案那些事情吗? 黄昏下班,贾赦还满脑子案件,走到他左边的右侍郎周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恩侯今日表现不错。”周京也以为这家伙像传说中那样纨绔不堪,接触下来却发现这家伙滑不溜秋的,他有心套一套他的底子,最后一番话谈下来,却发现似乎什么都谈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谈。 贾赦目送周大人离开,心里嘀咕,这位右侍郎大人挺好相处的,也不知大家为啥给他取一个笑面狐狸的称呼呢? 车夫已经等候了好一会,接到人贾赦也没闲着外面闲逛,便径直回府了。他原本以为今日同僚会起哄让他请客啥的,既然没有人起哄,他却要端一端架子,好歹他头上还有超品侯爵,他不能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太低。 回到荣府,却不想四妹妹和四妹夫也在。 贾敏看到贾赦一身官服,神采奕奕的样子,捂嘴笑道:“大哥,恭喜你当官,这身官服挺衬你的。” 红叶上下打量了一下贾赦,也是点头称赞:“不错。”官服虽然不合身,但是穿官府的人第一眼入别人的眼是气势,不是衣服的好看与否。 看到贾赦这官服,红叶想起了现代初高中学生的校服,也不知为什么她会把这两个联想在一起。 贾瑚脸蛋红扑扑的,父亲当官了?他也不由得跟着附和:“好看。” 然而贾琏却挠着贾赦的衣服,嘟囔道:“爹爹,你怎么穿这么丑的衣服?早上出门时不是穿的这个。” 好么,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贾珠现在一年大一年,五岁的他已经懂得很多了,听到弟弟这话,赶紧捂着弟弟的嘴,“琏儿,大伯穿的是气势,你不能说丑。” 在贾珠的意识里,能当官都好了不起,他知道自己父亲在考试,考试过了以后也能当官,他也想要有个当官的父亲,比书本上那些当官的还威风八面。 这会红叶还未搬家,晚饭依旧摆在荣禧堂。 晚饭过后,天色微微黑了下来,夕阳的最后一沫余晖还挂在天际,贾敏和林海并未立即告辞,而是留下来说了一会话,贾赦与林海交流上班的经验,尤其是贾赦今日第一天上班,别提多新奇了。 待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贾敏和林海这才告辞回林家。而林家,艾草和林暖两个人正在吃热气腾腾的锅子,艾草和林暖一个锅子,小丫鬟们一个锅子,慧芳院正热闹呢。 最近艾草不怎么出门,若是出门必定是去庄子上探望孩子们,或者接受请帖去赴宴,她与景荣大长公主、南安太妃、平阳太妃等人还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一群老女人聚在一起,闲话家常,当然若是她们语气里那种有孙子孙女的高高在上别那么明显就是了。 搞得艾草都不想再赴她们的约,不过她不去不显得她胆怯了吗?不正好让她们看笑话吗?她还就越战越勇,反正她这个正牌婆婆都不介意,你一个外人那么积极干什么? 艾草身边原本的两个大丫鬟清瑶和清芷两人在昨年已经嫁人,正好清芊和清珞接她们二人的差事。她说到做到,把两个小丫鬟放为良民嫁给了京郊两个二十来岁的秀才,不过清瑶选择的人长相上占据优势,清芷选的人若是不知道其身份,还真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子。 白日贾敏回娘家,清芷就带了一些农家的土特产上门来看望老太太,她知道老太太好蔬菜,是以便送老太太这样的心头好。艾草果然很高兴,这不晚上就涮锅子了。 清瑶近日未上林家,因为这几天正是秋试,她和清芷的相公都在考试呢,她在家还要安抚公婆,不好单独走开。 倒是清芷,他们夫妻头上并未有正式的公婆,几年前公公因为意外从山里跌下悬崖,找到时早已断气,当时婆婆身怀有孕,闻听此噩耗,难产而亡,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并走了。祖父祖母还健在,因为韩靖读书花费的问题,祖父祖母把家分了,把三个儿子分出去单过,他们老两口带着韩靖一起生活,清芷嫁给韩靖之后,他们就在京城买了一间小院子居住,知道祖父祖母不得闲,就让老两口摆了一个豆腐脑和馄饨摊子,不过他们还会三不五时回老家一趟,清芷送来的蔬菜就是老家院子里疯长的。 给家里增加来钱的营生,清芷就在烦恼这个,老太太给的嫁妆丰厚,祖父祖母也好相处,一家人不是大手大脚之人,但是总得为以后考虑,是以清芷就在想着做什么营生可以挣钱。当然韩靖自己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之前不知道归元书楼,清芷告诉他之后,他也时常在书楼看书,自己也抄书挣家用,家里现在并不缺钱,就是居安思危而已。 平时读书之余,韩靖和樊野也会抽林海休沐之日请教林海,林海对他们这样好学也是极为支持的,这次秋试,林海估摸着以他们两人的水准是能中举人的,只是名次不会太靠前,且明年的春闱十有八/九过不了。 清芷与艾草说了这方面的烦恼,艾草也给她指点了,但是做什么她没法给她做决定,只是打开了思路,清芷脑袋灵活,总能找到适合自己做的事情。 ### 一连几天,贾赦都规规矩矩地上班下班,只是十八号这天他向周大人请假,明日他要去贡院门口接考试的弟弟,家中就他们兄弟二人,他不能缺席。 周京倒也没为难,很爽快地答应了。 夜晚,荣府晚饭过后,王氏抱着贾珠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回西院,明早老爷就会回来,她现在坐立不安。 被家人挂念的贾政正呼呼大睡呢,彻底交卷之后,烧了一壶开水吃了一块干馒头,就倒在木板床上就呼呼大睡,当然他们这边号房里所有人都睡着了。 这次考试对贾政来说并不算难,至少比六年前的简单多了,六年前那次,他可是在考卷发下来之后就懵了,糊里糊涂地答完试卷,出了贡院羞于见人,直接装着昏倒了事,现在想来贾政还都是满满地羞愧。 翌日,辰时一到,贡院就开了大门,考生陆陆续续地从里面走出来,不过这些考生脸色没一个看起来好的,仪态早已望到脑后,见到来接他们的人好些考生差点没软倒在地上。 贾赦看贾政的脸色尚好,虽然有些憔悴,但是也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想到六年前还是他与父亲一起来接贾政的,那会贾政要死不活的,一看那样子就知道结果。莫不是这次考试很简单,贾政有信心能过,所以心态才这样好么? “老二,你还好吧?”车夫接过二老爷手上的背筐,贾赦亲自扶了贾政上马车,贾政神态清醒,直到进了马车才露出一丝丝疲惫。 “多谢大哥关心,我没事。”贾政靠在车厢上,昨晚睡了一晚,但是依旧觉得疲惫得很,刚才只是不想在外失了仪态。 贾赦这会是个好大哥,不嫌弃贾政身上有异味,“那你先闭目休息一会,到家我叫你就是。” 贾政闭着眼点了点头,原本以为会睡不着的,却不想马车晃晃悠悠之下,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马车停靠到荣府门前,贾赦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拍了拍他的脸颊,最后拿自己的头发戳贾政的鼻子,这才把贾政唤醒。 贾政揉了揉眼睛跟着大哥下了马车,上了台阶,贾政惯性地扫视一眼牌匾,第一眼没发现,但是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再看第二眼,他瞬间就清醒了。 “大哥,皇上已经下了袭爵的圣旨吗?荣阳侯,只降了一级,看来还好。”心里有些惆怅,这爵位是属于大哥的,荣国公府几个大字在,他就还觉得这还是他家,现在换成荣阳侯府,他心里上就首先不一样了。 贾赦点头:“圣旨是十二号那天颁布的,皇上还赏了我一个官当,刑部六品主事。” 贾政这下有些惊奇了,不过这种事情在勋贵子弟之间颇为平常,不平常的是大哥的这份官职是皇上赏的,别人家是长辈谋划的。 进了门之后,刚走到外仪门处,就听到贾珠甜甜的声音,贾政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来。 王氏也眼巴巴地望着他,现在他们是二房,前程全靠贾政,贾政只是摸了摸儿子头,然后朝母亲行礼:“劳母亲担忧,儿子回来了。” 红叶欣慰地点头:“回来便好。珠儿带你父亲回院子里洗漱休息,咱们一家人不用客套,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她看了一眼王氏,王氏心领神会,贾珠脆生生地应了,拉着贾政的手就往西院而去,王氏紧随其后。 黄昏左右,荣禧堂就开始摆膳食,一家人的团圆饭。自从出孝之后,贾珠和贾琏才知道还有这等美食,现在除了早饭可谓是顿顿不离肉。 只是还未到时间,贾珠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跑到荣禧堂来找祖母,他撅着嘴掰着手指头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和祖母讲。 “祖母,爹爹和娘吵架了。” 红叶止不住地惊讶,吵架?贾政和王氏会吵架? “祖母,罗姨娘和周姨娘是谁呀?”贾珠一脸茫然地看着祖母,红叶倒是瞬间明白了。之前荣府未出孝,贾政那两个姨娘倒是像个隐形人一样好好地呆在后院,虽说九月初就出孝了,但是贾政忙着科举,那两个姨娘也不敢触霉头,便也没有出现在贾政面前,但是现在可忍不住了。 她们忍不住,王氏也忍不了她们,这三年时间荣府简单的情况可是把王氏那颗心惯大了,反正二房后院,她最大。 “祖母,能不能赶她们离开?我都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们一出来爹爹和娘就吵架,我不喜欢她们。” 红叶抚着贾珠的小脑袋,“珠儿别担心,她们不是问题。” 果然过一会,就见贾政和王氏两人别别扭扭地过来了,贾珠还给贾政使脸色,贾政有些尴尬,他能说他都忘了那两个人吗?她们出现时,他想了半天才想起她们是谁。 待贾赦和张氏带着两个孩子到了,晚饭就开始了,那点不愉快就暂时抛之脑后,贾政也没觉得是个问题,王氏与他吵闹他也没觉得反感。 吃罢晚饭,红叶才询问了一下贾政此次科考的情况。贾政感觉尚好,不过依旧没有完全地把握,他花费一下午时间把考卷全部默写下来,打算明日先拿给安先生看一看。 一家人一起说了大概半个时辰的话,这饭后闲聊才结束。不过离开时,红叶把王氏留了下来,她打算给王氏开点小灶,传授点经验,别把后院的事情搞得乌七八糟。 贾政抱着贾珠回西院,这一路上贾政费了不少口舌,许出许多承诺才换得儿子原谅。待看到容光焕发的王氏,贾政好奇地问道:“母亲留你说什么了吗?” 王氏傲娇地哼了一声:“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秘密。” 贾政摸了一下鼻子,王氏则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穿着打扮,原本她打算往稳重方面打扮,但是婆婆一席话打断了她这个念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穿得漂亮一点,自己高兴,男人看了也高兴,男人就是肤浅的动物,你不穿漂亮点,说不定他会把目光转移到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何况你自己不花银子,给男人省钱养花枝招展的小妾吗? “你不生气了吗?”贾政试探性地道,贾珠这会已经该拉着母亲的衣袖,他好奇地盯着父母。 王氏瞪了贾政一眼:“有事我们待会说,别当着孩子说这些。” 然后王氏把哄儿子的重任交给贾政,自己跑卧室捣鼓箱子去了,她之前已经把那些鲜艳漂亮的衣服收了起来,这会就要找出来,翻找了半天,发现这些衣服颜色尚好,就是样式过时了,王氏咬咬牙,打算明日就做新衣服。 不过翻到压箱底的一套水红色的肚兜和配套的衣裙时,她眼前一亮,这个是出嫁前母亲给她压箱底的,偷偷摸摸地告诉她,夫妻之间也可以有不少情趣,只是成亲之后,见贾政那端方的脸,一丝不苟的表情,生怕他觉得她放荡,她根本不敢做这些,现在么?今晚勉强一用,等明儿她做十套八套。 红叶可没有监视儿子院子发生的事情,只是第二日小耳报神贾珠就跑来告诉他,他父亲给了罗姨娘和周姨娘每人一笔丰厚的嫁妆,放她们出去嫁人了。 红叶捏了捏孙子的脸蛋,笑眯眯地道:“是你父亲吩咐的还是母亲吩咐的?还有你知道什么是嫁人吗?” 贾珠连忙摇头:“不知道,不过只要她们离开就好,这样爹爹和娘亲就不会吵架啦。是爹爹吩咐的,昨晚爹爹答应我的。” 贾珠以为是父亲答应他的,欢喜得不得了。说罢他就朝祖母挥手,小跑着往课室而去,他可是趁着中途休息跑出来找祖母的。 贾珠刚离开不久,贾政自个来了,他也是来回禀关于他放罗姨娘和周姨娘出去的事情,红叶见他那小心翼翼的表情顿时有些无语。 他不会以为她这个婆婆会迁怒到王氏身上吧?贾政还就是这样想的,甭管昨儿他与王氏怎么商量的,人是他出面放出去的,他不希望王氏的名声有碍,更不想母亲觉得王氏不贤惠。虽然王氏这性情确实越来越不贤惠,越来越蹬鼻子上眼,偏偏他觉得还挺顺眼的。 “既然如此,你就和王氏好好过日子,女人多了未必是福气,你们已经有了珠儿,子嗣上没有压力,有什么事情夫妻俩商量着来,可别千万因为别人离了心,母亲总有一天会老去,珠儿他们长大之后,也会有自己的人生,陪在你身边的只有王氏,你们才是原配夫妻,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学会珍惜彼此。” “儿子谨记母亲教诲。”贾政听着母亲这话心中很不是滋味,父亲走之后,母亲就越发懒得动了,原配夫妻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中午吃午饭时,贾政把自己默写下来的试卷给安先生点评,安先生仔细看过则道:“二老爷,你已经答出了你平时的成绩,若是没有意外,这届你能中,不过名次不会太靠前,中间偏上已经是最好的名次,末尾也未尝不可能,只看阅卷考官侧重哪一方面。当然若是意外不得中,也不是不可能。” 贾政闻言点了点头:“多谢安先生指点。” 下午贾政出门去见余秋,两人带着自己默写出来的试卷上了张家找张老太爷品评。不过张老太爷给的答复比安先生更直截了当,他认为两人这次考举人还是能中,余秋所写比贾政灵活,尤其是策论方面更加务实,不过总体水平,两人不相上下,也就看考官的偏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39章 贾政醉酒 从张家离开,贾政和余秋就去归元书楼见别的朋友了。原本长期驻扎在书楼里看书的学子秀才和举人居多,秋试时,秀才都去考试了,整个书楼就空了一半,现在在等待出成绩的过程中,考生们都静不下心来,但是一天不摸书,心里又不得劲,是以好多考生直接来书楼消磨时间,看看除了四书五经之外的其他杂书,什么地理杂记、通川志物或者通俗鬼怪小说这些。 算上考试九天,贾政已经快一个月未到书楼,就连余秋也是。临近考试前,考生基本上都呆在家里,毕竟家是最完全的地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也不想临近关口却遭受无妄之灾。 贾政和余秋正与周鹤他们说话呢,就听到有学子在组织考生去酒楼宴饮,贾政和余秋也不能不合群,是以统计好人数,午时左右,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往酒楼而去。 贾政现在虽然不是不通世情,但是要让他像贾赦那样应对自如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归元书楼是他开的,这些学子不管是什么心态都要感谢他一番,个个逮着他敬酒,是以一场宴饮下来,他喝得着实不少。走廊里,两个长随也没有办法,只得干看着,直到申时左右宴饮结束,两人才扶着醉醺醺的贾政回府。 贾政喝得烂醉如泥,在外面还非常矜持,只是闭着眼大睡而已。但是回到家里,王氏正指挥下人给他清洗,他突然就清醒过来,醉眼蒙蒙地看了一眼王氏,好像没认出她来。 “我不能喝了,我得回家。”他推了王氏一把,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往院子里走,王氏跺了跺脚,没想到老爷喝醉了,竟然耍酒疯! “老爷,你往哪走?这就是咱们家啊。”王氏跟上去要扶他,又被贾政甩开了。 “滚,哪里来的女人,想骗我门都没有。”他还嘀嘀咕咕地道:“我得回家,在外面不安全,大哥,母亲……” 下人面面相觑,长随看着王氏问道:“太太,这……” 王氏没好气地道:“我能怎么办?” 眼看着贾政就要走出西院,下人们只好上前制住他,但是因为他是老爷,又不敢太用力,怕伤着他。可不想贾政好歹是个大男人,块头还挺大的,又喝醉的情况下,毫无仪态,三两下就甩脱下人。 王氏只得赶紧亲自扶着他:“老爷,我是秀琴,你还有记得吗?”王氏不禁心里恶狠狠地嘀咕,记得大伯、记得婆婆,若是就是记不得她? 贾政眯着眼摇头晃脑地看了好几眼王氏,下一瞬间就挣脱她,“骗子,你长得那么难看,怎么可能是秀琴。” 王氏脸色龟裂了,她是要承认自己好看呢还是难看呢? 此刻贾政醉醺醺的,别人在他眼里一直晃来晃去,就算来个九天仙女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觉得好看。 “秀琴是谁呢?我记不起来了。” 院子里的下人个个垂着头忍俊不禁,王氏恨恨地扫视一圈:“不许笑!” “我想起来了,她是我妻子,长得可好看了。”贾政打了一个酒嗝,“洞房花烛夜,她可美了。有美人兮,清扬婉兮。” 王氏这下子脸色涨得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下人们想笑又不敢笑,个个垂着头,就差把脑袋埋在膝盖底下去了。 这会正是下班时间,贾赦在刑部待了七八天,看了七八天的案卷,什么都没干,今日难得早一点下班回来。 刚进门,就听到管家在那里说二老爷喝醉正在西院撒酒疯,贾赦眼睛一亮,老二的好戏啊,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啦。 贾赦到西院院门口时,就恰好听到贾政说那话,他顿时忍不住笑弯了腰,王氏更是无地自容。 贾政听到笑声,嘟囔着回转头,踉跄着走了几步,然后直接抱着门板,眯着眼看了好半天贾赦才指着他道:“大哥。” 贾赦心下软乎乎的,弟弟喝醉了还能认得他,他该自豪吗? 贾赦上前扶住贾政,要把他往屋里带,贾政直接一个熊抱把贾赦整个人抱住,“大哥,我以前不好,我对不起你。” 贾赦还在想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贾政就自个倒了出来,“我以前嫉妒你,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做就能继承爵位,一辈子都不用为前程操心,我却要辛苦地科考。” 王氏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抓着自己袖子紧张地道:“大哥,他胡说八道的,呵呵。” 贾赦一脸黑线:“……呵呵。” 贾政打了一个酒嗝,酒气冲天,贾赦被熏得别过头去,又听他说道:“这种不公平让我越来越尖锐,我就想用科举证明我比你厉害。” 这时院子里的下人恨不得刚才就消失,听到二老爷这话,他们还能活着见明天的太阳吗? 王氏真是尴尬死了,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贾赦琢磨着他要不要趁此机会把贾政的底套出来,看看他到底对他有多不满? “可是我越是想急切地证明自己,考场上越是压力大,我都答不出来,次次都考不中,呜呜呜。”他还特别伤心地哭了起来。 贾赦拍了拍贾政的脸颊:“老二,你这次一定能中。”看老二真是被科考逼成什么样子了,他是大哥,大人有大量就不与他计较啦。 红叶原本不把贾政的醉酒当回事,却不想贾政还撒酒疯,于是她就亲自走一趟西院,一来就听到贾政在对贾赦诉衷肠。 “呜呜呜,大哥,太太为什么要打我?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我已经很努力地认字背书了。”贾政说话颠三倒四的,贾赦、王氏还在想母亲(婆婆)何时打过老二(老爷)? 红叶却是听出来了,定然是贾政小时候被贾母逼迫着读书,贾母还在他面前放言,要他一定超越大哥,考中科举,给她这个母亲挣一个诰命回来。很快红叶就从贾母的记忆里找出那一幕,那时候贾政也不过三岁左右,贾母去婆婆院子里看望大儿子贾赦,贾赦伏在婆婆怀里撒娇,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气急之下回到荣禧堂就督促贾政认字背书,认不出来背不出来被打手心,贾母那时候脸色还特别难看,吓得贾政差点没躲到门后边去。 当然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发生第一次,只是贾政似乎潜意识当中深深记得三岁那年发生的事情,给他整个人生蒙上了一层阴影。 “让他说,看看这些年他心底到底有多少委屈。”红叶的到来让贾赦和王氏一下子不知如何应对,王氏心里发苦,老爷这些话说出口,以后他们二房在府里还有立足之地吗? 贾赦看了母亲一眼,脸色也有些尴尬。 “太太根本不关心我,她只关心大哥,太太讨厌祖母抱走了大哥,祖母惯得大哥一事无成,她就想用我证明她比祖母厉害。” 贾赦瞪圆了眼:“胡说,母亲明明比较喜欢你。”这话冲出口,贾赦顿时觉得不妙,眼神瞄了一眼母亲,又开始飘逸。 红叶很淡定,仿佛他们说的人不是她一样,当然确实不是她,她脸皮厚,原主做过的事情妨碍不到她一丁点。 “……太太问都没问我一声就给我定下了婚事……”他打了一个酒嗝,嘟嘟嚷嚷地靠在贾赦怀里半天不说话。 王氏本是满脸尴尬,听到这里却免不了支着耳朵认真听着,她很想知道贾政会说出什么来,结果他却不说了。 红叶以为贾政闹完了,吩咐贾赦扶他进屋,她也跟着进了屋,这下屋子里就没有外人,王氏还真是一口气憋在胸口里出不来,从之前的话语分析,贾政接下来的话定然不是好话,但是他偏偏不说了,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别管他,就让他在榻上睡,醒了让他自己打理,别闹腾得人仰马翻,让人看笑话。” 王氏垂着头,贾赦点了点头,抽出被贾政拽在手里的衣袖,却不想惊动了他,他一下子睁开眼,定定地看了一眼贾赦,打了一个哈欠又闭上了眼。 “对,婚事。” 贾赦和王氏顿时心里打了一个激灵,还没完么? “明明我要考科举,太太也不知道给我找一个书本网读书识字的姑娘,偏偏是王氏,王家女子不读书不识字,能和我谈什么?我很沮丧的,但是偏偏不敢反抗。” 王氏那脸真是犹如锅底那么黑,贾赦转过头去咳嗽了一声,心道老二这下糟了,昨儿才因为妾侍闹了一场,王氏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贾政砸吧嘴继续道:“不过秀琴长得漂亮,也不知道王家是怎么想的,取一个这么婉约的名字,却不教她识字,秀琴总是以她王家为荣,以为天老大她王家老二,她好蠢。” 红叶都忍不住要笑得内伤了,贾赦忍不住把衣袖拉回来,捂着胸口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无声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氏那脸色别提多好看了,嘴唇都失了颜色。 “呜呜呜,父亲去世了,我很伤心,小时候见父亲的时间不多,父亲以为我读书很好,但是后来屡试不中,父亲很失望,他肯定以为我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可是我努力了,国子监那些人都看不起我,先生看不起我,学生看不起我,考官都眼瞎了。” “秀琴生了,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有儿子了,珠儿。现在何时?怎么不见秀琴和珠儿?奇怪了,天都黑了,秀琴哪去了?她又生气了么?她现在可比以前顺眼多了,我要对她好,母亲说我们是原配夫妻,我们应该好好过日子。” “母亲和以前不一样。”贾政嘀咕了这一句之后,就再也没说出什么了,听到他的鼾声,红叶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想来不会再闹腾了。 最后这句话因为贾政声音很小,又王氏正沉浸在震惊当中,她没听见,贾赦在门口,笑得前仰后合,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王氏,你照顾老二吧,有些话憋在心里久了会抑郁,这下说出来想来心里舒服多了。” 贾赦也赶紧道:“弟妹,那我也走了。” 说罢贾赦就跟着红叶一起走出了西院,王氏恨恨地瞪了一眼贾政,然后从屋子里抱了一条毯子出来,轻手轻脚地盖在贾政身上。 “等你醒了咱们好好算算账,什么叫我好蠢?”王氏怨念很大,她没想到她竟然给贾政留下了一个这样的印象,而且最开始他竟然不想娶她,简直岂有此理! 那边厢,贾赦等走出西院,才放出大笑声:“母亲,你说老二明天醒来会不会羞得不敢出门见人?” “呵呵。”红叶忍不住轻笑:“那你呢?你对我也有这样的怨念么?” 贾赦挺直胸膛就要反驳,但是触及到母亲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间就怂了下去,半响呐呐无言。 前面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尤其是贾珠的怒吼和贾琏清脆的笑声,伴随着贾瑚调和的声音,下一瞬间红叶和贾赦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安先生带着三个孩子在画画,贾珠画好一副菊花图,下一刻就被贾琏滴上了几滴墨汁,贾珠顿时被气得抓狂! 安先生只是微笑地看着,任由他们三个自己发挥。 “大伯你应该管管琏儿,他总是破坏我的画!”每次都要毁他一幅画,这样的弟弟一点都不可爱! 贾赦摊手:“我管不了他!”府里这么多人,唯有张氏管得了贾琏,他就听张氏的话,他怕祖母,但是每每都想在祖母那里搞破坏,只是总是不成功。 贾琏朝父亲扮鬼脸,藏在大哥贾瑚的身后偷偷瞄着祖母。 红叶也实在是无语,这小子欺软怕硬,要不是她镇得住他,他只怕就把荣禧堂弄得乱糟糟的。 安先生朝红叶和贾赦行礼,“老太太,侯爷,今日的课程结束了,三位小公子不论在课业还是其他方面都做得很好,假以时日,定然会在某一方面很出色。” 红叶点了点头,贾赦回了一礼笑道:“劳安先生费心。” “明日休息,侯爷不得空,不若让二老爷带三位小公子出去走一走。”安先生离开之前淡淡地笑着建议,红叶和贾赦都觉得可行,贾政现在处于空闲期,以前可是答应出孝之后,多多带孩子们出去游玩,增长见识。 安先生这两天打听到一个好的大夫,打算去大夫那里看看他的腿是否还有救。他不想一辈子就这样碌碌无为,他也是有满腔的抱负,却因为意外终止了科举,他不甘心呐! 因为贾政醉酒,晚饭自然没有他的份,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王氏一晚上没睡好,睡一会醒一会来看贾政的情况。 “老爷,你醒了。”王氏有些困顿,现在也想不起与贾政算账的事情,便说道:“昨儿你喝得酩酊大醉,闹了一场笑话。”她哼了一声,“自己找人服侍你,我得去睡个回笼觉,对了,今日珠儿他们不上课,你现在有空,记得带他们出去转一转。” 贾政还云里雾里呢,昨儿确实喝得太多,他的记忆停留在被长随搀扶着离开酒楼上了马车,后面就再也没有任何记忆。 他也没多想,从暖榻上下来,闻到自己身上一股酸臭味,顿时嫌弃地别过脸,望到内室门口那闪动的珠帘,心里嘀咕,王氏越来越嚣张了,都不知道让人给他清洗一下,让他就这样脏兮兮地睡了一晚,有些过分! 贾政当即换下人抬水他要沐浴,只是这些下人都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他成了洪水猛兽?他们躲避他的目光让贾政非常不解,终于忍不住逼迫他们说出了醉酒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情,小厮支支吾吾就是不讲他说过的话,但是贾政已经能够猜出某些端倪。 从浴室出来,贾政满脸黑,回到卧室,他坐在床头推了推王氏,王氏裹着被子往床里边挤。 “贾存周,我告诉你,咱们之间的账还没有完,等我睡醒了,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蠢!”王氏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埋回枕头里偏过头去就是不想搭理贾政。 贾政心里叫苦,叹道:“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 王氏不回话,伸手推了推他才说道:“去叫珠儿起床,还有昨晚母亲可是答应了让你带珠儿他们出门玩,别忘了。” 贾政一脸讪然,最后无奈之下,只得去偏房那边叫儿子起床,父子俩一起吃了早饭,贾珠蹬蹬地跑回自己屋子里,把床头那个小木箱子拿出来,从里面拿金裸子或者银裸子,装了满满一个口袋,最后纠结着把金裸子放回去了,银裸子只留了五个,其它全是铜板。 父子俩一起来到荣禧堂,就见大房除了贾赦都在,老太太被贾瑚和贾琏逗得笑开了颜。没看到大哥,贾政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昨儿他到底说了多少难言之言,反正他是真的不记得,不过态度还是要有。 他忐忑地朝母亲行了一礼:“母亲,昨日儿子失礼了。” 红叶淡淡地笑道:“酒后失态不算什么,不过以后可千万别在外面喝这么多,自家人说说无所谓,丢脸丢到外面去了,那你贾存周的大名可就闻名全京城了。” 贾政脸色一红:“儿子知道了。” 张氏只是听闻二叔昨日醉酒闹了酒疯,至于说了什么倒是不知道,这会笑着朝贾政说道:“二弟,今日可得劳烦你了。” 贾政摇头:“大嫂说客气话。” 张氏随后就离开去处理府务,贾政留在荣禧堂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心里暗暗叫苦,以后定然不能再饮酒过度。 大概辰时正,贾政带着三个孩子出门,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还是由贾瑚和贾珠讨论了一个路线决定的,现在秋天菊花开得正好,绵延春夏的干旱也基本过去了,秋高气爽正是游玩的好时节。 京城的各种花卉园林特别多,秋天只有菊花园游客较多,贾政和长随并府里老周他们手下七八个壮汉一起带着三个孩子,队伍特别地显眼。 可惜古代社会没有相机,否则这些美景照下来永久留存该是多么美。不过画家有画笔,他们往往能把各种风景画下来。菊花园里就有一群清流书生围在一起画画,几人还比赛,看谁能把面前最美的那朵菊花画得最好。 在菊花闲逛到晌午,贾政带着他们在酒楼吃过午饭,稍微休憩半个时辰左右,下午便顺着京河游览起来。京河里顺着水面传过来一阵又一阵丝竹之声,一艘又一艘画舫飘在水面上,往河中央飘去。贾政仔细观察了一些,好些人应当就是秋试考试后的考生,现在他们正是疯狂玩乐的时候。 申时左右,贾政才带着三个孩子回府,三个孩子今日很兴奋,喜欢挑刺的贾琏也不挑刺了,扑在张氏的怀里叽叽呱呱地讲述他上午看到漂亮的花花,中午吃了美味的烤肉,下午在京河边看到耍猴戏的,街边卖艺的头上顶好多盘子,竟然没有掉下来! 荣禧堂红叶的书房有贾瑚贾珠的位置,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跑进书房,大概两刻钟之后每个人手里拿了一张画纸出来。红叶一看,两个人画的是同一朵花,贾政一看就笑道:“这是菊花园那朵菊花王,当时许多人现场作画。” 贾瑚年龄大一些,观察细致入微,把菊花的花瓣都画得清楚明了。贾珠观察没那么细致,但是还是那句话贾珠的画很有灵气,两幅画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红叶不吝啬赞美,荣禧堂因为三个孩子一片欢声笑语。红叶心里感慨,难怪说一个家里要有孩子,否则再是恩爱的夫妻时间久了,也会相顾无言。她现在倒是有点理解她那出轨的前夫,当然理解归理解,她依旧不赞成男人出轨,想要孩子有本事光明正大提出离婚再去找个女人生啊! 贾赦今日也是早早下班回来,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看贾政的笑话,他虽然心里也有些怨念,但是他好歹没有宣之出口,老二比他厉害啊! 贾政看着面前一脸笑意望着他的大哥,顿时脑袋都疼了,不由得站起来拱手一礼:“大哥,若是昨儿弟弟我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请你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 “哈哈。”贾赦拍腿大笑,笑够了之后,就说道:“咳咳,你没说什么得罪我的话,倒是说了不少得罪弟妹的话,老二你自求多福!” 贾政一脸黑,到底说了王氏什么话?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红叶别过脸,嘴角抽了抽,心道若是贾赦和贾政能一直如此,想来荣府她也用不着担心了。 晚饭过后,红叶宣布后日搬家,之前因为贾政不在,是以一直没动,现在贾政在家,搬家这事早了早好。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40章 怀孕喜事 搬家之事用不着红叶操心,儿子儿媳妇办得妥妥当当的。红叶在清点贾母的嫁妆,发现贾母私房真是挺丰富的,她把整个库房的东西和不动产估算了一下,换算成现代的物价,贾母的私房足足有七八千万。当然现代的富豪动不动就是上亿的资产,贾母作为超级豪门的太太,有这点资产也不算什么。 红叶现在不想打理私房,遂她打算把不动产分给两个儿子打理,每次庄子上的产出交一半给她,另一半就是他们的辛苦费。 秋天的天气天高云淡,等秋试放榜之后,她决定去香山游玩,叫上艾草,她还欠她一个承诺,说好的香山赏红叶哦。 在园子里听到了琴声,最初的琴声极为动听,铿呲,后面的琴声就相当刺耳了,红叶忍不住一笑,这是安先生在教导贾瑚和贾珠学琴吧。 逛了一圈回到荣安堂,凳子还未坐热,张氏就来了。她今日也是忙了整日,却不见疲惫,很是神采奕奕。 “母亲,方才宁府那边派人来报喜,珍儿媳妇有孕三月。” 红叶手一顿,心下思绪就像数据一样流窜,点了点头:“这是好事,你自己做主便是。”贾蓉要来了吗?看这年龄也就比秦可卿小不了多少,难怪能做夫妻。 张氏点了点头,今日不早了,她打算明日亲自去宁府一趟,探望一下胡氏。 今日的晚饭摆在荣安堂,这个新地方因为主人家刚住进来,比不得荣禧堂那边有人气,整个荣安堂还稍显清冷。 吃罢饭,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红叶的目光在儿子儿媳妇、孙子之间扫视了一圈,贾赦和张氏感情一直很好,倒是贾政和王氏别别扭扭之间充满了温情,这两人之间变化明显,张氏和贾赦自然也看得明白,不过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贾赦可没有兴趣插手。 等红叶把账本分给贾赦和贾政,并说明原因之后,这两人不可谓不惊讶。贾赦差点没跳起来,母亲这是干什么?提前分家吗?不对,提前分私房吗? 不等他们反对,红叶悠悠地道:“反正迟早都是你们的,先分给你们提前适应,庄子上的收成你们交一半给我就行,剩下的你们自己留着就当母亲托付给你们的辛苦费。” “母亲的事情儿子自当分担,何来辛苦?”贾政义正言辞地道,贾赦附和着点头,兄弟俩还想说什么,红叶摆手不听了。 “就这么决定了,难道你们还敢欺骗母亲不成?” 贾赦兄弟俩一同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地道:“不敢。” 红叶扫视了他们一眼,两个儿媳妇也是止不住地惊讶,贾赦兄弟俩倒是惶恐不安,至于孙子懵懵懂懂的,只是好奇地看着大家。 “不用惊慌,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能允许我享享清福么?” 大房二房各自抱着一叠账本回去,一路上贾赦眉头紧皱,张氏几次想说点什么,但是发现说什么都不对。 “静姝,你说母亲是不是生病了不想让我们担心?” 张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老爷,你别瞎说,母亲身体好着呢。每个月给瑚儿看病的太医都会来府上诊脉,每次都会顺便为母亲探平安脉的,太医可从未说过母亲身体有任何问题。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她兴许真是不耐烦管这些事情了,既然母亲相信我们,我们就好好管理庄子,不让母亲失望便是。” 贾赦脑子里转得飞快,把最近有关于母亲的所有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一遍,没发现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想来母亲就是心血来潮不想劳累吧。 “我白日多不在家,静姝你多关注关注母亲。” 回西院那边的路上,贾政和王氏也是满脑子混沌,王氏心里还嘀咕着,婆婆心真大,她就真不怕他们贪了她的嫁妆,一分都不给她留吗?但是想到婆婆的手段和凌厉的眼神,王氏摇了摇头,她现在根本不敢违背婆婆的意思,她很怕她老人家。 “老爷,这些归我管了么?”脑子里想了一圈,王氏有点雀跃,她不缺钱财,但是谁也不会嫌钱多啊。 贾政点了点头:“你管吧,只是别被下人给糊弄了。” “小看我?”王氏哼了一声,不过倒也把贾政的话放在了心底,下人可贪婪了,她稍有不慎就会被糊弄,想到之前自己嫁妆庄子上发生的事情,王氏就不得不承认贾政说她蠢那话。 第二日,张氏从府里的公库拿了一些人参之类的药材,她与王氏一起去宁府探望胡氏。而她们两人刚走不久,贾敏就回娘家来了。 贾敏知道母亲换院子了,她不用丫鬟指点,径直往荣安堂而去。看到母亲,贾敏就娇娇怜怜地凑上前,抱着母亲撒娇。 红叶抚着她的头:“你怎么回来了?” 贾敏抱着母亲挨挨蹭蹭,嘟嘴道:“想娘了就回来了。好吧好吧,珍儿媳妇怀孕,我就趁此回来看望娘咯。” 提到怀孕这个话题,贾敏心情就有些受到影响,贾珍和胡氏比她晚成亲,他们都有孩子了,她都成亲五年了,怎么就没有孩子? “放宽心,你的孩子迟早会来,谁叫你遗传了我的体质,娘也是成亲多年才生下你大哥的。”否则贾思瑶何以比贾赦大五六岁,幸好那些年贾代善常年不在京城。 贾敏嘴挂得老长了,红叶失笑。 “你大嫂二嫂也去宁府探望珍儿媳妇了,你现在过去正好,不过若是你大伯是清醒的,别忘了去看看你大伯。” 贾敏点了点头,收敛好情绪,怀孕是喜事,她作为姑姑自当欢喜,可不能沮丧着脸,那不是找骂么?只是刚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就有婆子跑进来禀报,说三姑太太派人来给老太太请安。 来人是贾希瑶身边的钟嬷嬷,这是贾希瑶身边的一等管事嬷嬷,贾希瑶能派她回来,想必是有大事。果然,那钟嬷嬷满脸笑容,红叶和贾敏心里都有猜测,钟嬷嬷先是给红叶和贾敏请了安,才说道:“奴婢回来是特意来报喜的,咱家三奶奶有喜了。”这可真是大喜事,贾希瑶成亲也是有好几年了,一直没怀孕,这次好不容易怀上了。 红叶露出和蔼的笑容:“这可真是喜事,咱们家有两桩喜事了,三姑娘这是怀胎几个月了?身子可有不适?” 钟嬷嬷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听到贾希瑶只是怀胎一月,刚被大夫诊断出来,就迫不及待地派身边的嬷嬷回娘家报喜。 红叶笑道:“嬷嬷先回去,午后我亲自上田家一趟,看看三姑娘。” 钟嬷嬷喜出望外,忙不迭地道:“诶,奴婢这就回去告诉三奶奶这件喜讯。”钟嬷嬷心里可谓松了口气,老太太的态度会让田夫人有所忌惮,好歹让姑娘平安生下孩子。 “三姐终于有孕了。”贾敏说不羡慕是假的,但是她心底也为三姐高兴,她参加宴席时,多次碰到田夫人,田夫人那一圈人就阴阳怪气地说她三姐生不孩子,贾敏还真是生啃了田夫人的心都有。 红叶点了点头:“那你下午跟我一起去田家看望希瑶。” 贾敏去宁府探望孕妇和大伯,可惜大伯这会并不清醒,是以她没有见到人,只是探望了胡氏,便和两位嫂子一起回来了。 这会张氏和王氏也知道贾希瑶怀孕这事,张氏连忙准备了一份礼物清单,从公库走,荣府的人情往来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都是走公库,当然对各自的娘家,张氏和王氏会私底下添加一些,这些是出嫁的女儿对父母的孝心,不算在公账上。 午后,红叶带着贾敏一起坐上马车前往田家。离开之前,红叶嘱咐张氏车夫去接贾赦下班时带一句话,让他到田家来接她回府。 张氏一愣,倒是很快想明白婆婆的用意,遂直接点头。 田鬃是二品大员,田家府邸是五进的大宅院,马车刚在田家门前停下来,就已经有人打开仪门,钟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太太,三奶奶派奴婢来接您。”她伸手搀扶着红叶从马车上下来,又是伸手接了贾敏,“老太太,四姑娘请。” 记忆里贾母并未来过田家,这也是红叶第一次来田家。 钟嬷嬷的态度很是小心翼翼,“老太太,四姑娘请往这边走。”只是刚走过几个廊道和几个拱门,就看到前面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一群人。 田夫人接到下人的通知,顿时气冲霄汉,自家来了客人,她竟然不知道?这贾老太太还有没有一点礼数? 不过田夫人走到近前,已经收敛了情绪。 论品级,红叶的诰命可比田夫人高,而且她并不是来拜访田夫人的,她是来探望怀孕的女儿的,这事并无任何不妥。 “亲家母,你到田家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做好迎接贵客的准备呀。”田夫人眉头微皱。 互相见了礼,红叶便道:“没先知会亲家母一声确实是老身的不是,不过亲家母贵人事多,怎好打搅亲家母?老身只是来探望我那怀孕的三闺女的,就不用特意劳烦亲家母了。” 田夫人言笑晏晏地道:“亲家母才说客气话,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可是把三儿媳妇当亲闺女,三儿夫妻成亲几年,终于有了喜讯,这要是生下大胖小子,我家三儿也有后了。” 贾敏和一众丫鬟嬷嬷静默,田夫人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厉害。 “小夫妻年轻,什么都不懂,有亲家母照顾我就放心了。”红叶跟着含笑,两人并肩往前走,钟嬷嬷就在前面带路。 说话间齐榴院就到了,贾希瑶就在院子门口走来走去,她本想亲自到大门口迎接老太太的,只是丫鬟和嬷嬷都不让,说路途遥远,她胎未坐稳,就别劳累奔波了。 远远看到婆婆和嫡母一并到来的声音,贾希瑶也不意外。她上前向田夫人福了一下身子:“劳烦太太走一趟。” 田夫人含笑和煦地道:“老三家的现在可是家里的功臣,为咱们田家添丁,说什么劳烦不劳烦,劳烦的是亲家母。” 贾希瑶脸色一红,然后起身搀扶住嫡母的胳膊,“女儿累得母亲大老远走一趟,是女儿让母亲受累了。” 红叶拍了拍她的手,含笑道:“你婆婆说得好,你现在怀着田家的血脉,甭管男女都金贵着呢。” 田夫人眼角抽了抽,贾希瑶羞涩地道:“请太太和母亲里边坐,钟嬷嬷上茶。”她又朝贾敏笑道,“四妹,多谢你来看我。” 贾敏抿唇一笑:“恭喜三姐。” 进了屋,跟着来的丫鬟把贾家和贾敏的贺礼放在桌子上,红叶和田夫人各自落座,贾敏也被贾希瑶挽着在一方长椅上坐下。 红叶这一坐下可就话不停,拉着贾希瑶的手问东问西,问她现在可改了胃口,平时都想吃些什么,还絮絮叨叨地告诉她一些忌讳。 贾希瑶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羞涩,红叶放过她,转而又和田夫人交流育儿经验,田夫人心气不顺,不过这也是她自找的。 红叶也吩咐身边跟来的资深嬷嬷与钟嬷嬷和丫鬟们交代一些更多的忌讳,说着说着外面就吵闹起来了。 贾希瑶脸色一变,那三个妾侍,可不是她安排的,她再怎么痛恨这三个妾侍,也不想她们出来打她的脸。 红叶淡淡地扫视了一眼田夫人,田夫人顿时觉得自己后背都开始发凉。 “怎么回事?”她看向钟嬷嬷,“你们家三奶奶现在非常时期,养胎也要一个安静祥和的环境,这整日吵吵闹闹像个什么话?这种不安分的下人直接打死拖出去便是。”她又含笑朝贾希瑶说道,“母亲看你这院子里缺少安分守己的下人,不若回头母亲给你寻一些人来伺候你?” 贾希瑶心脏扑通扑通跳,正要点头答应,田夫人忍着怒气含笑道:“亲家母这是什么话?我还能亏待了三儿媳妇?” 田夫人朝身边嬷嬷瞟了一眼,那嬷嬷心领神会,立即出去呵斥了一番,很快外面就听不到吵闹声了。 红叶叹气道:“治标不治本呐,回头我还是给希瑶送一些得力的下人来伺候她,亲家母就别推辞了,这也是我一片爱女之心。” 田夫人双手拽着手帕死紧死紧的,皮笑肉不笑地道:“亲家母多虑了,我家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哪个坐胎不是我伺候的?我那大孙子二孙子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红叶与田夫人东拉西扯,每次都能把田夫人气得半死,她还要装着大方,还要一再保证对三儿媳妇很好,看她那多变的脸色,红叶心里别提多高兴。 贾赦听到车夫带的话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各部门下班的时间其实差不多,他去田家接母亲没准就刚刚好碰到田大人回府呢。 果不其然,马车刚到田家门口,他让车夫去敲门唤人,门房急忙往里边呈报,红叶站起来笑道:“亲家母,我也该回去,改明儿再来叨扰你,你可别嫌我烦。” 她拉着田夫人的手,仿佛两人是多年的挚友,“亲家母,容我再啰嗦一句,多谢您这个婆婆仁慈和善。我这女儿第一次怀孕,府上大奶奶二奶奶都平安生下几胎,亲家母经验丰富,说不得明年我这女儿生下大胖小子全都是亲家母的功劳呢。” 田夫人被气得半死,还得边笑着应承,边送红叶和贾敏出二门,红叶阻止了贾希瑶的相送,“希瑶好好养胎,别整日东想西想,有什么想吃的,派人回来告诉母亲一声,母亲定会给你寻来。” 贾希瑶有些哽咽地点头:“让母亲受累,是女儿的不孝。” 钟嬷嬷代替贾希瑶相送,刚走到二门处,就听到前厅有男人爽朗大笑的声音。 贾赦本是在门外等着的,田鬃和三个儿子一同下班回来,田高杰知道贾希瑶怀孕,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如此,田鬃怎好如此怠慢客人? 红叶和田夫人这一出现,又累得互相见礼,田鬃捋着胡须含笑,红叶并未与他说什么,只是把田高杰叫到身边唠唠叨叨啰嗦了好多话,让田夫人差点没抓狂,倒是田鬃一直面带微笑。 田高杰这会已经晕头转向,他要当爹了,他晕晕乎乎地听着岳母的吩咐,其实大多都没听进去,不过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胎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是他的嫡子或嫡女,他的年纪也不轻了,他不想有庶子庶女的出生,也是不想庶子庶女再经受一遍他的遭遇。 贾赦重重地拍在田高杰的肩膀上:“三妹夫,女人怀孕不易,你可得好好待我三妹,不可让她伤心不可让她受累。” 田高杰只管点头,田鬃和田老大田老二嘴角抽了抽,后院的事情贾赦一个男人那么清楚干什么? 田家人含着笑意送走亲家一行人,贾赦和红叶、贾敏一个马车,丫鬟和嬷嬷坐后面的马车,这回府的路上要先送贾敏回林家。 马车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贾赦长叹一声:“田家若是分家就好了,这样三妹妹他们自己当家做主想必好过不少。” 红叶笑着摇头:“怎么可能?父母在不分家,希瑶他们慢慢熬吧。田大人不是傻子,他会约束田夫人的,只要希瑶平安生下孩子,这日子就好过不少了。”红叶内心深深一叹,这古代的妇人大部分都是过得贾希瑶这样的日子,三十年媳妇熬成婆不是说笑的。 略过这个话题,转到贾赦的差事上来,贾赦这段时间看的是以前结案的案卷,倒也没有不能对人言,是以贾敏问他,他倒是把一件平平无奇的案件说得跌宕起伏,听来真是玄幻得很。 贾敏一时间被引得兴起,决定回去找探案的话本子来瞧一瞧,不过这方面的话本子一向稀少,比不得通俗志怪小说。 “大哥,你知道有哪些探案类的话本子吗?”贾敏笑意冉冉地道。 贾赦罗列了一大堆,瘪嘴道:“这些话本子只能看看,真实的案件比这个复杂,话本子还是美化了的。赶明儿我让你二哥给你找吧,他现在有空。” 贾敏捂着嘴笑个不停,现在大哥二哥关系好了,娘家和谐,日子蒸蒸日上,她欢喜得很,若是她自己本人再能生下一儿半女这就更好了。 马车在林家停下,红叶向贾敏含笑道:“敏儿给你婆婆带个话,昔日她可是答应邀请我香山赏红叶,不知下月亲家母是否有时间?” 贾敏下了马车,就见两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很快就不见了影子,她赶紧进了家门,回到正院稍微清洗一番,换了一件外套,这才前往慧芳院。 林海已经下班回家,这会就在慧芳院陪母亲闲聊,林暖并不在,药铺派了人回来禀报,说正在出外勤给人看病,估摸着要晚上才能回来。 艾草看到贾敏,招了招手,今日她可是回来得有些晚哦。 贾敏行了礼,说了两句漂亮话,这才提及红叶那话,“母亲,我娘说下个月初去香山游玩,不知您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艾草眼睛一亮:“去,怎么不去?”她得意地看着林海,“可惜海儿你没有时间,否则陪母亲去看枫叶多好。” 她又询问贾敏的意见,贾敏看了一眼林海,含笑摇头:“母亲,我就不去了,暖暖有时间,您带上暖暖一起吧。” 艾草瘪了瘪嘴:“是是,知道你舍不得他。” 林海哭笑不得,贾敏若是出去玩个一两天再也无碍,但是看母亲这心思只怕得去好几天,他一个人在家,没有妻子打点生活起居,这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41章 太子之女 荣府这边,一家人吃过晚饭,待下人撤走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大家正坐下来闲谈。 红叶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张氏正在给贾琏擦嘴擦手,这小家伙吃正餐时,吃个七八分饱就捣乱不吃了,待过后便喜欢吃零食,张氏为此狠下心来管了好多次,虽然收效甚微,但是也不是没起作用。 “明晚,咱们吃锅子吧。”之前因为守孝一家人都吃得清淡,又因为一到冬天,蔬菜极为难得,是以过去三年,家里的伙食都是面食居多,这出孝之后,虽说肉食跟上了,但是红叶也一直没想起火锅,是以家里还没吃过一顿火锅呢。而若是她不提,只怕张氏他们都不会提,毕竟不论张氏王氏出嫁前出嫁后的环境都是极为讲究规矩和仪态的,而贾母更甚,若是儿媳妇有损仪态,必定会被她不喜。 张氏有些犹豫,贾赦倒是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这天不热,吃锅子不会流一身汗,其实冬天更好。” 红叶笑道:“就这么决定了,也让琏儿他们见见新鲜的吃法。” 这样,贾政王氏也没有任何意见了,贾瑚倒是明白,虽然他没吃过,但是见过呀,贾珠和贾琏谁也没见过没吃过,两个小孩子追问了一通,然后就欢喜地点菜,满屋子都是两人争着抢着的声音。 一片欢声笑语中,红叶看向张氏:“静姝,明日你回你娘家把瑛儿丽儿两姐妹带回来,劳烦亲家母照顾这么久,合该在咱们家住着了。” 张氏含笑点头:“是,母亲。” 若是张家是张瑛张丽亲叔祖家倒也理所当然,但是其实张老太爷只是张硕的族叔,族谱上都已出五服了,总是在张家呆着,别人又该有话说了。 待大房二房离开,红叶就把自己身边的嬷嬷叫来了,她身边除了嫁人生子的嬷嬷外,还有因为夫家出了意外成为寡妇的嬷嬷和不嫁人自梳成为管事嬷嬷的人,这样的人荣府是要为其养老的。 红叶唤了李嬷嬷和商嬷嬷两人来,说明了她的要求,两个嬷嬷二话不说答应了,不过是去三姑太太那里伺候几个月,待平安诞下孩子便回来。 李嬷嬷就是早年嫁人,但是夫君早逝,她便再也没有嫁人的念头,一直在荣府当差。商嬷嬷这个就较为特殊,她是年轻的时候家道中落,被家人卖了,进了荣府之后,只求有一个立身之所,立志不嫁人。 第二日,李嬷嬷和商嬷嬷便带着红叶给的大包小包的食材大张旗鼓地去了田家,之后她们二人每隔五天派丫鬟回来禀告一声,不知是不是田大人说过什么,田夫人倒是再未为难贾希瑶。 张氏是带着贾琏一起回娘家的,贾琏还小,听说去外祖家,立即把哥哥们抛弃了,欢喜地跟着母亲走了。 张老太爷正心气不顺呢,昨日他收到大儿子二儿子的书信,大儿子一时半会回不来,二儿子倒是过年前就回来。两个儿子在信里表达了浓浓的哀思,他们没有想到,不过是出京几个月,京里就发生天翻地覆的事情。那个他们一直当着弟弟一样疼爱的人就这么离开人世,还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 信里也没有一丝一毫地责怪父亲和弟弟不帮太子那话、太子出事之后不帮太子求情那话,但是那语气就让张老太爷格外不舒服,他们还真把太子当着亲兄弟啊?太子出事还就是他的责任了么? “外祖父。”贾琏小短腿蹬蹬地跑上前,然后扑到张老太爷怀里,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张老太爷听来不吝于天籁。 “哎哟,外祖父的乖乖。”张老太爷一把把小外孙抱在膝盖上,逗着他说笑:“琏儿,大哥呢?” 贾琏歪着头掰着手指头想了一下:“大哥、二哥读书。”他拍着小胸膛咯咯笑着,“我玩儿。” 张氏是和她母亲张老夫人一起进来的,张老夫人这会才露出一丝笑意,“幸好琏儿让你父亲开怀,那两个不孝子……” 张氏不知该如何劝慰父亲,大哥二哥也没有责怪父亲,就是心中陷入对自己的怀疑审视当中,难免情绪受到影响。 张氏在张家吃了午饭,才带着两个外甥女和儿子一起回府,张瑛张丽依旧住在之前的院子里,荣府已经出孝,张氏和王氏以后也会有应酬,到时候张氏带着两个外甥女出门见客,而张瑛张丽也有十四岁了,明年就是及笄之年,现在可以相看亲事了。 夜晚,一家人吃着热气腾腾的锅子,气雾中全是笑容,夹杂着欢声笑语,贾赦和贾政感悟特别多,回想从前,生怕面前的欢笑是一场梦。 红叶其实也心有感触,难怪世人讲究天伦之乐,看到子孙后代都在身边,确实是一种福气,虽然她现在的这种幸福是借助贾母的。 吃罢饭,大孩子张瑛张丽,小孩子贾瑚贾珠贾琏在园子里游玩,这阵子在张家张瑛张丽姐妹俩出去参加过不少宴席,也参加过不少闺阁女子自发组织的小宴会,各种性格的闺阁千金都见识过,有对她们释放善意的,有看不起她们身份的,更有笑里藏刀之人,两个小姐妹就把这些事情当做故事讲给表弟们听,贾瑚快十岁了,这个年纪不大不小,但是很多东西都知道的,只是他一直呆在家里,被保护的很好,听表姐的故事还听得特别认真。贾珠和贾琏还小,只想着外面好玩的,以后他们也要让母亲带他们出去玩儿,他们也要认识新玩伴。 亥时过后,府里陷入一片安静当中,孩子们都去睡了,下人做完最后的工作也都回屋休憩,红叶现在晚上基本不睡觉,每天十二个时辰用来修炼都不够,更没有睡觉的时间,除非她觉得特别疲乏时,会用睡眠来恢复精神上的疲倦。 夜深人静,有人敲响了荣府的门,门房打着哈欠开了门,一看是隔壁珍大爷,顿时瞌睡就醒了。 “珍大爷,您这么晚来?” 贾珍正烦呢,挥挥手:“快,带我去见赦叔,我有事找赦叔。” 贾珍被带往荣禧堂,贾赦被吵醒,确实有些不愉,披上外套就从内屋出来了。 “珍儿这么晚跑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明日再说?”贾赦打着哈欠,慢腾腾地系衣带。 这会蜡烛在风吹之下跳跃了几下,贾珍靠近贾赦,神情很是小心翼翼,声音也压得很低:“赦叔,我爹抱了一个女婴回来,说女婴是故人托付的,让我爹收养,或者我们家不收养,找一个可靠的人家收养也一样。” 贾珍神情有些恍惚地道:“那个女婴只有两个月左右,却长得玉雪可爱,不像是普通人家出生的。” 贾赦顿时寒毛倒竖,他掰着手指头噼里啪啦响,赶紧让外面候着的下人去西院把二老爷叫来,之前家里的事情一概都是他在做决定,是因为怕打搅到贾政温书,现在秋试也结束了,贾政也不能置身事外,家里的事情还是要知道,否则被人糊弄了怎么办? 贾政跟着下人披星戴月地赶来了,他一来,脸色就格外严肃地道:“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贾赦把贾政和贾珍都搂抱着,先是重复了一遍贾珍的话,贾政依旧迷惑地道:“堂兄抱了一个女婴回来?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女婴的身份有问题?” 贾赦看向贾珍:“珍儿知道那女婴的身份吗?” 贾珍一脸茫然地摇头:“不知道,只是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才想来向两位叔叔讨一个主意。” 贾赦一脸严肃地道:“女婴什么身份都不可怕,但是若是太子的私生女这事情可就大发了。” 贾珍立即被唬一跳,因为他爹与他娘已经商量好了,宁国府好歹是国公府,收养一个女婴也没有任何问题,是以徐氏也不反对。不过后来,他爹好像反悔了,不打算把女婴收养在家里,打算找一个可靠的人家收养。 贾敬原本确实想着宁府这么大的家业,养一个女婴也用不了多少花费,但是他自个琢磨着琢磨着明智的身份,又后悔把女婴抱回来了,他怕女婴身份有问题,是以想着祸水东移。 贾珍就是觉得父亲态度反复,这其中定然有问题,他问他他也不说,不得已他就只好来找两位堂叔寻求意见了。 “我就是问我爹到底是谁把孩子托付给他的,他支支吾吾地不开口,莫不是那人就是那位明大人?”贾珍一脸懊恼地道。 红叶起初并未发现贾珍的到来,只是在贾赦和贾政跟着他一起往宁府去,她才发现的,不知道这三更半夜的这三人到底要做什么? 这会贾敬和徐氏都已经睡了,贾敬被吵醒,心头还有些不快,尤其是在看到贾珍,顿时就拉长了脸。 贾赦可不管贾敬高不高兴,直接拉过贾敬,问道:“堂兄,那名女婴是不是明智交给你的?”贾赦现在很是头痛,不知道该拿这个女婴怎么办。 贾敬见瞒不过,便无奈地说道:“我之前听你说了明大人的身份,我也避着他,只是今晚他特意请我吃饭,我哪好推脱。席上喝了不少的酒,这个女婴是他请我帮着养几年,说是他江南的朋友的孩子,因为得罪了甄家,他明家不敢与襄郡王和甄家作对,便托付于我,我有些醉意便没推脱。” 不等贾赦生气,贾敬又道:“我之前被他蛊惑了,便把孩子抱回来了,但是我越琢磨越有些不对,正打算把孩子送出去找个可靠的人家收养。” “收养个屁!”贾赦禁不住冒了粗口:“堂兄,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太子在宫外置了一个外宅,里面养了不少的男女,其中他有个外室怀孕了吗?” 贾敬顿时脸色耷拉下来,叹口气道:“果然如此!”他看向两位堂弟,又瞄了一眼儿子,“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女婴成烫手山芋了!他直接呼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受不住诱惑。”他本就崇拜那些风度优雅之人,明智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素来倾慕于他的气质,却不想被他利用了。 贾赦抓了抓头发,郁闷地道:“孩子先放在宁府,等我明日查实之后再说。虽说我认为这个女婴就是那外室之女,但是还得查证一下,万一不是呢?” 这有一个过程,若真是太子之女,他才不会把她留在宁府,既然是皇家之女,那就回归皇家,归皇家所养,他们只是皇上的臣子,可没有代为教养皇家子女的权利。 他扫视一眼在座的人,又道:“堂兄,这之后你别见那个明大人了,不安好心。还有若查实之后,真是太子外室之女,我们只能禀明皇上,把孩子送还皇家,不管已经过世的太子犯了多大的罪,他是皇上之子,皇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面。” “你们都要记得保密,等查实之后过两天再说。总不能孩子一到我们家,我们就知道她是太子之女,这会引起皇上猜忌的。” 贾赦这样一说,贾敬和贾珍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贾赦看了看天色,还特地嘱咐:“大伯身体不好,这事就别叫他知道,总之我们自己解决了就好。” 贾敬和贾珍连连点头,父亲(祖父)若是知道了,只怕火气上涌,于养病无益。 “对了,堂兄,刑部现在的司狱有空缺,不若叫珍儿跟我一起去刑部办差?”各部门的官员当中,处于中等品级的官位一向是个香饽饽,也就不入流的司狱和照磨更替得频繁,因为司狱和照磨没有晋升空间。 贾赦自己是从贾珍这个年纪过来的,作为家里的嫡长子,一事无成之下,成日在外面鬼混,难保不被人利用。贾赦觉得他以前没有人利用他来对付荣国府,还真是天大的运气。 贾敬倒是无所谓,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儿子,儿子在文武方面都不行,他原本打算是不是再过几年捐一个职位当当,反正又不办事,只是有个头衔,说出去好听一些而已。 商量妥当,贾赦和贾政便回荣府,贾政之前不太了解大哥到底在太子一事上做了什么,今夜才算是了解,原来大哥为了两府可谓殚精竭虑。 从荣宁小巷的小门进入荣府,门房和之前被吵醒的林管家还等着他们,贾赦和贾政商量好了,这会晚了,便不动,等天亮之后再吩咐老周去查实。 红叶见他们有商有量,又贾赦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便收了神识继续回空间修炼。 第二日,贾赦上班之前交代了老周去查,最好在他下班回来后就能知道结果,老周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小,不敢耽搁,当即去找下面的兄弟们了。 红叶起床吃早饭时,贾政亲自来回禀了昨夜的事情,告诉母亲也是他与大哥有志一同的想法,母亲现在不拘束他们做事,但是他们习惯把事情告诉母亲,得到母亲的支持,心中便更有信心。 “如何能把这件事情完满地解决,就靠你们兄弟齐心协力。”红叶点头说道,虽然语气很淡,但是还是听得出母亲的支持,是以贾政那颗吊在心里的石头可谓落地了。 太子事件发生之后,京中多少权贵落幕,特别是太子的外家李氏家族,除开出了五服的,成年男丁一律被斩首,女子充入教坊司,出了五服的也立即退居回祖籍闽南,一二十年内是没法起复的。太子妃娘家汪家虽然被查实没有跟随太子叛乱,但是汪家的爵位被收回,罚了天大的罚款,汪家也是退居回祖籍江西。 红叶昨夜在第一时间知道女婴的存在,还特别地生气,亏她还特意提醒了冯素素,为何她没去宗人府?她想不通便也懒得再去找冯素素,反正秦可卿一定要还给皇家。 冯素素这会就在离着荣宁大街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住着,她打算就在暗处看着女儿长大成人。她原本在得到神秘人的指点之后,也想着去宗人府。不过因为舍不得女儿,又身体不太好,便把女儿留在了身边两个月,满月过后,她便打听宗人府的事情,打听皇家要认女儿要付出什么,后来得知她身份低微,还是一种耻辱,是以若是皇家要认女儿,那么她必然活不了,而且听说母亲身份低微的皇家子孙其实过得还不如大户人家庶子庶女,考虑良久,冯素素便放弃了这条路,她改为按照最开始的想法来做,她找以前到过外宅的太子门人,有些人官位低,并没有被太子事件牵连。 是以冯素素在多方打探,找到了明智,因为她只远远看到过明智和几位大人跟随太子宴饮,而明智给她的印象最为深刻,其他大人似乎都被牵连,有的全家丢了性命,有的已经退避京城,她找也找不到。她只是拦着明智跪求他帮忙为她们母女找一条活路,这好歹是太子的骨血,明智好歹跟了太子一场,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善待太子的血脉。 如此,明智无可奈何之下,就把主意打到贾敬头上,在他心里太子是皇家人,太子之女好歹是宗室女,若是找一个身份低的人家收养,未免苛待了她,贾敬的身份最合适,他是宁国公嫡长子,宁国府未来的承爵人,有足够的物质条件养好太子之女。 贾赦虽然心里惦记着事情,但是在刑部上班依旧兢兢业业,反正就是阅览案卷,十多天下来,他已经很有心得的。也趁机与右侍郎讨得一个司狱名额,把贾珍成功安插/进刑部做事。右侍郎自然答应,这司狱名额一共八个,这次走了三个,分到他手里一个名额,他还正在头疼给谁呢,贾赦要就正好给他,反正贾赦也是他这方的人,贾珍进来也是天然他这一方的人。 今日贾赦回府早一点,老周已侯在府里,他只听令于贾赦,没有贾赦的开口,他不会把查到的情报报于贾政。 老周一五一十地回禀了,贾赦好奇地问道:“她不是去宗人府了吗?为何没有进去?” 老周摇头:“这个老奴猜想是不是被吓着了?冯姑娘在宗人府外面徘徊了好长一段时间,找许多人打听皇家子孙的生活情况,母亲身份低的皇家子孙过得并不如有些富户人家的庶子庶女,她可能是怕女儿受到欺负。” 贾赦一想,有道理,他虽然同情她的遭遇,但是也不能把宁府拖下水啊! “她倒是个好母亲。” 贾政也是点头,老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冯姑娘身份出自青楼,又服侍过几任男人,皇家要接受这个私生女,冯姑娘只怕没有存在的必要。” 贾赦和贾政顿时沉默了,但是不管如何,太子之女不能落在贾家,冯素素若是被皇家去母留女,那也是她的命! 从老周这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贾赦和贾政就去宁府找贾敬,贾珍旁听,商量了半天,让贾敬三日之后直接进宫面见皇上禀明事情。宁国府要收养一个女婴怎么也要查清来龙去脉,这合情合理,查到女婴身份可疑,顺藤摸瓜查到冯素素身上,在查冯素素身份时才发现她的身份如此惊骇,他不敢擅自收留一个疑是已逝太子私生女,便只能禀告皇上,求皇上定夺。 这三日就在贾敬心惊肉跳中度过,第四日早朝之后,贾敬没有直接回太常寺,而是直接来到御书房外,求见皇上。 贾敬现在的官职够他上早朝,虽然只是一个背景板,但也是莫大的荣耀。 长平帝在王卫的服侍下,正换下上朝的龙袍,穿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比那身笨重的朝服轻松多了。听到贾敬的求见,长平帝不可谓不好奇。从后殿出来,长平帝刚坐下,便宣了贾敬。这人不等他吃早饭便来求见,可见应当是有大事。 贾敬行了礼,不敢直视皇上,左右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情况,欲言又止。 长平帝眉头上挑:“何事直接禀来?” 贾敬这才忙不迭地扣头说道:“回禀皇上,臣府上有一名女婴,经臣查其来历,似乎是已逝太子殿下流落在外的骨血。” 贾敬这话一出口,长平帝便知是何事了,那处外宅他是一清二楚的,就连那名外室怀有身孕他也是清楚的,这是一时半会忘了那外室女是否已经生产。 “怎么回事?”长平帝脸色一片严肃,那处外宅已经被封,人都走光了,他也懒得去查。 贾敬便把他抱回女婴的经过老老实实地讲了,即便这样,贾敬后背依旧是被汗湿了。 长平帝根本不做考虑,直接说道:“这事朕知晓了,会派宫中嬷嬷带走孩子,没有其他事情你就跪安吧。” 贾敬当即扣头退出御书房,直到走出很远的距离,才觉得心里那块石头彻底落地了。 这方长平帝看了一眼王卫,便吩咐道:“让人去宁府抱走孩子,查一下是否犹如贾敬所言,至于孩子的母亲查实孩子的身份,你应当知晓该如何处理。” 王卫恭身回道:“是,皇上,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王卫的动作不可谓不快,贾敬刚回到太常寺,宫里嬷嬷就已经出宫,不到半个时辰就敲响了宁府的大门。 幸好贾敬给徐氏透过话,说今日还有宫里的人来抱走孩子,什么话都不必说,直接让她们把孩子抱走。 这件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地了,贾敬知道后续情况还是一日之后,从堂弟那里知晓的。皇上的速度很快,抱走孩子之后,就把孩子交给了原太子妃,现在的理郡王府太郡王妃,让她随便放在太子哪个妾侍名下抚养,好歹是皇家血脉,长大封个爵位嫁人便是。 太子出事之后,太郡王妃这些女眷就没有了任何争斗的乐趣了,不过是两个月时间,后院的生活就跟一潭死水一样,没有孩子的女人更甚,太郡王妃自己有一个女儿,对抚养这个意外而来的女儿没有兴趣,但是其他女人可就积极了,最后经过大家商定,这个孩子由没有孩子的女人一同抚养,以后就是她们共同的女儿。 而冯素素果不其然被皇上派人带走了,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那个小丫鬟也被带走了,不过小丫鬟在冯素素的求情下,被王卫收入后宫当宫女了。 这下荣宁两府就没有麻烦事情,两府高度关注着秋试放榜,数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放榜之日就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42章 贾政中举 贡院门口放榜是在巳时左右,然而一大早贡院外面就已经来了许多人,这条街附近的茶铺、酒楼更是满座,贾政和余秋站在人群外面,两个长随已经挤进人群最里面,占据最有利的位置,这马上就贴红榜了,争取最快看到结果。 贾政这会表情冷静,但是心里却格外紧张,双手背在身后,拳头紧握,明明是十月深秋季节,偏偏手心都被汗湿了。 余秋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比贾政年轻,但是贾政出身豪门,业已成家立业,而他只有母亲一人,他是想着这次秋试中举之后,说亲的条件好一些,趁此机会完成人生大事。 一声锣鼓声敲响,贡院里面走出几个衙役,“让一让,我们不贴你们怎么看?”随着衙役话音落,最里面围着的人群开始一层一层往外挪,留下衙役贴红榜的空间。 一个衙役在幕墙上刷浆糊,另外两个衙役飞快地贴红榜,不到一盏茶时间,三张红纸贴上去,待衙役离去,人群又往里面挤。 贾政和余秋只听得里面有人欢喜有人哭,有人高声喊着某某中了,有人名落孙山,受不住刺激,竟然晕倒了。 考生年纪波动大,从十几岁的少年到白发苍苍的老者,恰好与贾政和余秋站在一棵树下的是一位胡须皆白的老者,他很干瘦,手上还杵着一个拐杖,他的目光落在那层层叠叠的人群当中,只见一个年月三十几岁的汉子从里面挤了出来,直奔他们这个方向。 “二叔,没有你的名字。”汉子表情很是纠结,说出这句话仿佛一件天大的事情一般,他话落音,刚刚还镇定的老者瞬间身子就往地上倒,汉子立马接住他,掐着人中喊了几声:“二叔、二叔……”边喊边找大夫。 贾政和余秋面面相觑,心里有无限的悲哀,两人都不禁想到自身,若是到一大把年纪还来考,他们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就在两人愣神之极,长随周安和贾俊从人群两端挤了出来,两人都是一脸喜色。 周安先开口:“恭喜老爷,中了第七十八名。” 贾俊才随后道:“恭喜余先生,中了第四十二名。” 贾政忍不住露出笑容,与余秋相视一眼,余秋也是忍不住全身心激动,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同喜。” 待心情平复下来,贾政才问道:“此次录取人数多少?” 周安笑眯眯地道:“回禀老爷上榜人数一百一十八人,头名是一位叫罗仲的学子,末名是一位叫王川的学子。” 贾政和余秋又是同时感慨:“原来是罗兄,他得解元倒是让人心服口服。”这届秋试的学子,贾政他们就算没与那些人相交,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算是知己知彼吧,当然这是指的成绩最好的那些人,至于如王川这个最后一名倒是不曾听闻过。 两人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余秋朝贾政拱手一礼:“二老爷,我就先回家,待会报喜的人到家只有我母亲一人,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有事情派人来我家找我便是。” 贾政回之一礼:“好,咱们回见。”他也赶紧回府,府上母亲和妻子还在等着结果呢。 目送余秋离开,贾政和两个长随便坐着自家马车朝荣府而去,却不想来荣府报喜的衙役这么快,只见荣府中门大开,一连串鞭炮正在噼里啪啦地响着。 贾政不由得苦笑,他还想亲自向母亲报喜,哎,这些衙役还真是看人下碟。 贾政下了马车,被管家等人簇拥着从中门而入。大户人家的中门一般不开,除非大事,贾政中举便是荣府一等大事,这是祖上荣光,合该得到如此待遇。 看着左右下人那一张张笑脸,贾政心里升腾起一股喜悦,他的目光落在大厅里的母亲、妻儿身上,母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妻子和儿子脸上更是止不住的喜色,他心底那股飘飘然顿时落了地。 “儿子感激母亲的培养之恩。”若不是母亲的帮忙,他这辈子都不要想从科举出身,贾政朝母亲行了重重一礼。 红叶颔首笑道:“这也是你的努力得到的回报。”红叶扶起贾政,他不是最有天分的读书人,但是他足够持之以恒。 贾政借着起身的瞬间擦拭了一下眼眶的湿润,再抬起头时,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 贾珠还有些懵懂,他见祖母和父亲说完话,便拉着父亲的衣袖,好奇地问道:“爹爹,你考中举人了,以后是不是就能当官了呢?” 红叶忍不住一笑,厅内所有人都是为之一笑,贾政揉了揉儿子的头,摇头道:“还不行,爹爹还要继续考试。” 贾珠顿时小脸皱成一团,惆怅地道:“还要考啊。”在他记忆里,爹爹考试往往长时间不在家,每天只能抽出一两个时辰陪他,还要考试的话,代表爹爹以后陪他的时间有限,他被这段时间爹爹长期带着他们玩养大了心,巴不得爹爹天天带他们玩呢。 众人一阵哄笑,贾珠脸红了红,他现在已经知道羞涩了,便转过头拉着贾琏躲在表姐和大哥身后了。 宁府那边,贾代化因为惦记着侄子科考的事情,想提早知道结果,是以巳时刚过,他就醒了过来,正在下人的服侍下漱口,就听到一阵鞭炮声音响过,贾代化心头一震,抬起哆嗦的手吩咐下人:“去问问是不是荣府二老爷中举了?中了什么名次?这次秋试录取多少人?” 屋子里伺候贾代化的下人不少,立即就有人出去,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一脸喜色地说道:“老太爷,确实是政二老爷中举了,考中第七十八名,这次乡试录取考生一百一十八人。” 贾代化眯着眼半响才发出长长一叹:“堂弟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只是可惜他死之前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他该走得安稳一些。 孙媳妇肚子里已经有重孙子了,贾代化知道他是看不到重孙子的长大,但是有了贾政这个好的开头,他定要交代儿子和孙子从小就培养重孙子好好读书,以后不求会元及第只求进士出身,这样两三代下来,宁府也就转形成功。 贾代化吩咐人开了他的私库,拿了一套他收藏的文房四宝,唤了徐氏来,让她去荣府时带去给贾政,这是他这个大伯对侄子的奖励。 徐氏和胡氏是一同来的,贾代化看了一眼儿媳妇和孙媳妇,他对她们还是极为满意的,她们虽然没法在男人事业上给予帮助,但是确实是很好的贤内助,男人的前程还是男人自个去奋斗,有高瞻远瞩目光的女子只怕不是他儿子和孙子能降服得住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公公的吩咐徐氏自然要听从,待公公用过饭闭目养神,她才带着胡氏来到荣府。只见大家都在大厅里,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容,喜气总是会传染的,她也跟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把礼物奉上,说了几句漂亮吉祥话,贾政便道:“多谢大伯,待晚点我亲自去向大伯道谢。” 红叶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她的目光落在胡氏身上,胡氏的腹部这会还不明显,被弟弟妹妹缠着说话,也耐心十足,贾琏不知事,哥哥姐姐解释了一通嫂子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他们要爱护小宝宝,要保护嫂子,胡氏被表妹和堂弟们逗得笑个不停。 有说有笑之间,恰好有婆子来回禀说四姑太太回来了,话音刚落就看到贾敏的身影。贾敏到后不久,贾思瑶带着儿子也回了娘家亲自贺喜来着,只有贾希瑶因为身怀有孕,派了嬷嬷和丫鬟送贺礼过来。 然后有人家送贺礼来了,接下来的时间荣府所有的亲朋故交都派家里管家送了贺礼。只是荣府的故交可不少,他们送了贺礼来,荣府总不能没有一个表示,是以红叶拍板决定后日中午荣府大宴宾客,算是答谢亲朋好友的关心。 荣府就这样热热闹闹了整个白日,到申时左右,林海和田高杰一同到来,史鼏也来了,贾敬贾赦和贾珍也都下班回来,晚饭自然摆在荣府的前厅和花厅,贾瑚他们三个小孩子倒是在两个厅来回跑,在大人的逗弄下,贾琏和贾珠甚至发出将来一定会考中进士的鸿远呢。倒是贾瑚不管姑父怎么激将,他就是不上当,但是他自己也暗下决心,他一定会考中进士,而且他是以殿试前三名为目标。 林海看着田高杰欺负小孩子,眼里是难得的揶揄之色,“三姐夫难得童心未泯。” 田高杰扬扬眉得意地道:“我这段时间看到小孩子就特别地高兴,看到琏儿和珠儿更是忍不住想逗逗他们,将来我的孩子出生,希望也有他们这般聪明可爱。” 林海颔首一笑,内心却道将来他孩子才是最聪明可爱的。 史鼏微微笑着,内心有些黯然,他成亲十多年,夫妻感情和睦,太医也诊断了他们夫妻二人身体健康,但是就是没有孩子,是不是他上辈子作孽太多,老天爷不让他拥有孩子? 晚宴结束,各回各家,荣府也安静下来了,贾敬徐氏他们也回了宁府,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宁府派人过来回禀,说老太爷这会醒了,贾赦和贾政便立即起身去宁府见大伯。 贾代化先是给贾政肯定地赞赏,目光中充满欣慰:“政儿,你能考中举人这就是踏出了第一步,这几日热闹过了便安静下来继续学习,明年的春闱更是不能马虎大意,争取一次考中进士。”他的身体他知道好不了,明年定然是过不去了,不过他无论如何也要撑过五月份,不能因为他耽搁侄子的考试。 现在贾赦贾政头上的长辈只有大伯和母亲,父亲去世之后,大伯就犹如父亲一样,看到大伯的目光就犹如父亲的目光,他终于得到父亲的肯定了,贾政稳住情绪,方才说道:“大伯,我会努力的。” 以前他都不敢想能考中举人,他也希望明年能考中进士,不过他的成绩这次是在中间偏后一点,全国这么多学子,每次春闱也只是录取一百多人,他要考中还真是只有五五之数,不过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贾代化目光又落在贾赦和贾敬身上,扫视了一眼孙子贾珍,方才慢吞吞地道:“之前皇孙流落咱家之事,我也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不管你们哪一个人都要紧记,官场上一个不得松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任何阴谋诡计都见不得光,所以你们要提防阴谋,但是更要善于用阳谋。” 贾敬顿时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遇上明智,只是他在知道冯素素不见了,皇孙女更是被皇家抱走,他便知道他的打算落了空,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愧,他对他的态度不复之前的热忱。 贾赦和贾政离开之后,贾代化对儿子孙子再次教育了一番,也对贾敬和贾珍强调,下一代一定要从小培养其读书,宁府没有兵权,只有军中的一些人脉,虽说人走茶凉,但是就这点人脉也是被皇家忌惮的,所以宁府没有别的出路,唯有读书一途。 第二日,张氏和王氏分别向故交家发送请帖,请他们明日晌午来荣府赴宴,答谢大家对贾政科考一事的关心。 张氏和王氏准备着宴请的宴席,红叶只是听她们念了菜单便让两人自己做决定。听得头都大了,准备了不下五十桌的宴席,光是预算就不止一千两,这还是荣府牢牢地控制了物价,否则按照红楼中下人那般中饱私囊的贪婪程度,只怕不花费二三千两不作数。 就这么忙忙碌碌一日过去,天亮之后,荣府中门大开,红绸铺路,从台阶处延伸至府内前厅的位置。 贾敬贾赦都请假在家待客,他们招待男客,张氏和王氏招待女眷,至于客人带来的小孩子,男孩就由贾瑚他们招待,女孩就由张瑛张丽胡氏招待,这般井井有条地分配下来,每个人都不得闲。 咦,有一位闲人,那就是红叶,她现在就是府上的老封君,呆在花园亭子里等待客人的到来。这次来的客人当中,长者只有南安太妃和北静太妃,西宁郡王妃和东平郡王妃是张氏和王氏一个辈分的,只是她们地位尊崇,张氏和王氏自然也把她们带到红叶面前来了。 上次出孝,红叶已经见过她们了,南安太妃又在打趣红叶:“史琼英,瞧你今天这春风满面的样子,不过也是儿子争气,换着我我也高兴得恨不得大摆流水席三天三夜。”可惜她那儿子耳根子软,虽然孝顺她,但是就这性格导致他在官场上是没法走远的。 红叶睨了南安太妃一眼,笑着点头承认:“我是很高兴,老二能考中科举,也是贾家列祖列宗保佑。” 南安太妃白了红叶一眼,她现在就不喜欢显摆夫君的。 北静太妃温和一笑:“蜜儿还是喜欢和琼英抬杠,一转眼我们也这么老了。” “我们这几人就你最没资格说老那话。”南安太妃也是白了北静太妃一眼,她从年轻时就看不惯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要不是表姐和琼英从中调和,她才不会和她勉强成为朋友。 红叶又是一笑:“也是,秀玉可是我们当中最年轻的,我最老,蜜儿其次。”她看向南安太妃,笑道:“好久没见你表姐,蜜儿下次看到平阳太妃,记得帮我代个好。”贾母最要好的三个手帕交便是南安太妃和北静太妃,还有一位将军夫人,跟在夫君身边戍守边疆,已多年不在京城。平阳太妃作为南安太妃的表姐,她是认识,但是与她并无深交。 当然她们几个老婆子说话也没有冷落西宁郡王妃和东平郡王妃,这些年西宁郡王府和东平郡王府很是低调,这两家子嗣不继,在京中的来往除了故交便很少出门,都一心扑在自家孩子身上,现在西宁郡王府只有一个身体弱的嫡子,而东平郡王府还只有一个嫡女,若是无嫡子,家中爵位就会被收回,为此两家可没有心思在外面搅风搅雨。 不多时,艾草被贾敏护送过来,贾敏朝几位长辈和两位郡王妃行了礼,便去帮两位嫂子招待客人。 “来迟了,亲家母可别怪罪。”她朝南安太妃一笑:“我们前几日才见过,就别这么多礼了。” 南安太妃忍不住开怀大笑,指着艾草半响才说道:“你别指望我给你介绍。” 艾草眉头一挑,目光朝北静太妃三人一笑,红叶便笑着说道:“亲家母请坐,别理蜜儿这个人来疯。秀玉、两位郡王妃这是我那四闺女的婆婆林家老夫人。”又是向艾草笑道,“亲家母,这是北静太妃、东平郡王妃和西宁郡王妃。” 艾草抚掌一笑:“早就想认识北静太妃,今日可是如愿了。”红楼中唯一正面出场过的北静王府的人,可不是大名鼎鼎么? “我算是明白老夫人为何与蜜儿相熟了,你们是臭味相投嘛。”北静太妃一阵打趣笑道,这样拉近了关系,气氛也融洽了。 说话间还有不少女眷到来,幸好都不用红叶招待,张氏贾敏她们就够资格招待了,只是她们这些老婆子看到年轻的女孩子,都忍不住把这些鲜活的姑娘们叫到身边问话。 红叶仔细观察了一下齐名的‘四王八公’里的人家,只有一半人家爵位还在,都是侯爵或者伯爵,更有传承快的,已经是一等将军或者三等将军了,像昔日理国公柳家因为这次太子和大皇子的事情爵位被收回了,全家没有人当官,这次都没有来,只是派人送了贺礼来。 倒是新进的那些国公府或者侯府,因为互相没有交情,从未来往过。有人家业蒸蒸日上,有人就在不断后退。 一顿宴席结束已经是未时,好些人便告辞离开了,南安太妃她们也未久待,很快客人便走得差不多了,就连王氏的两位兄长也未久待,不过席上他们可没少灌酒,幸好早就准备了解酒药,否则贾政今日说不定又要出一次丑。 热热闹闹闹腾了这两三日,可把张氏王氏折腾够了,夜晚不到亥时,张氏和王氏便早早就寝了,红叶原本只是扫视荣府一眼便掠过,却没有想到发现贾赦和贾政在前厅的书房里躲着喝酒,兄弟俩你敬我我敬你,直到喝得伶仃大醉,才被下人扶回各自的院子里。 红叶挑了挑眉,这两兄弟还会背着她搞联盟吗? 贾政科考中举延伸的事情还未结束呢,他要安排时间和余秋上张家向张老太爷致谢,还有参加坐师宴和与其他中举的学子之间的交流,就这么又忙碌了好几日,中举带来的热闹才渐渐消停,荣府也回归正常生活状态,贾政继续按照以前的计划读书,准备来年的春闱。 从贾政那里得知,张老太爷介绍了一位先生给余秋当老师,他给贾政和余秋指点功课,对贾政和余秋非常了解,贾政年纪大了,在读书上是没有天赋,全靠他努力。余秋在读书上却颇为天分,以前是因为家里条件限制,有好的先生指点,定能走更长的路。 至于贾政,张老太爷也明说了,别人的方法不一定适合他,就让他按照现在的方式学习,每隔几天把功课拿给他指点一下便是了。 对此红叶却是不知道,张老太爷一心认为她是个深藏不露之人,想当初他也认为贾政顽固不化,毫无教导的价值,但是现在贾政中举了,这一切都是她教导有方的功劳,是以别人是教不好贾政的,唯有她才能教好他。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43章 史鼏受伤 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连下了好几日,红叶香山赏景的行程就这样被耽搁了。她并不着急,事实上她发现,她出行的欲望并不强烈。她这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一静一动皆能适应得极好。 贾瑚和贾珠正在做先生布置的功课,贾琏自个在书房地毯一角玩拼图,张瑛张丽瞎指挥,惹得小家伙恨恨地瞪着两位表姐,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把所有拼图块收到自己怀里,撅着屁股对着两位表姐,他自己顽儿。 “坏蛋!”挥手就像赶苍蝇似的,可惜两位表姐不吃这一套,一时间三人就闹着一团。 红叶见状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时一丫鬟手里拿着一封信从廊下小跑着进来,走到红叶面前,“老太太,这是保龄侯府派人送过来的信。” 红叶没迟疑地接过信,看了一眼小丫鬟,“去吧。”小丫鬟跑开,她才打开信封抖开信纸,仔细浏览着,待看完折叠好信件放入衣袖里。 这是史旻写来的信,他又要被皇上外派到别地了,这次他将带着三儿子到西海驻守,西海那边临近海边,时常受到海盗的骚扰,还有其他小国虎视眈眈,又驻守那里的军队似乎别有异心,当然不是说那些将士有反叛之心,是他们治军不严,似乎每个势力都有人在那里,军队不齐心,总之西海很乱。 红叶琢磨着,等贾赦回来,让贾赦给他舅舅写信,一是说说京中的近况,二是劝解史旻回京,史鼐和史鼎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不用事事依靠父母,父母若是不放手,他们飞不高的。 这会贾赦正在刑部忙碌呢,因为刑部来了一桩凶杀案。一对老夫妻请求官府揪出杀害他们女儿的真凶,他们女儿绝对不可能是自杀。 这是从京兆尹呈上来的案件,这对老夫妻一致认为自己女儿不可能自杀,但是经过调查取证,死者婆家从上到下查遍,都没发觉一丝一毫他杀的端倪,京兆尹那边也认定为自杀,但是老夫妇不认可,作为死者父母,他们不认可不签字,这案件就没法了结,是以便往上呈递,到了刑部。 这会贾赦正与右侍郎等人一起翻阅案件,京兆尹那边把卷宗写得很是详细,证据也一一罗列出来,就连死者的丫鬟都认为大奶奶是自杀的,因为这段时间大少爷流连花丛,大奶奶气不过与大少爷吵过好几次,奈何大少爷依旧故我,这变天了,大奶奶夜里散步吹了风便感染了风寒,发烧烧得昏昏沉沉,一时想不通就这么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贾赦和同僚们一起把案卷摆满了整个桌子,各个纸条也都是京兆尹那边写的各个证人的口供,还有仵作验尸的尸检报告,死者确实是死于窒息,工具就是那条缎带,但是仵作也说了也有可能是被人勒死吊在房梁上的,这种一样是窒息而死。 婆家人口并不多,加上主子,一共也就十多人,每个人都称述过当晚各自在做什么,死者所住的院子里总共也只有四个人,两个丫鬟小香和小玉,两个婆子。当晚小香守夜,谭婆子守着院子,小玉和汤婆子早早就入睡了。 平日里守夜的丫鬟也都是睡在外屋榻上,除了中途偶尔醒过来听听里屋的动静,守夜丫鬟并不需要遵守什么,只是当晚小香确实睡得很熟,这也不怪她,平时守夜她也是这般睡的,不过当晚她中途醒来较平日守夜晚半个时辰左右。她从榻上突然醒来,浑身还有些发软,打了一个哈欠扭头使劲往里屋瞧,月光照射下,她总觉得屋子里有一大团黑影在轻轻晃动,还高声询问了一下大少奶奶,见得不到大少奶奶的回话,她才点了蜡烛进屋想一探究竟,推开门第一时间,小香并未看到,走了两步她才看到在眼前微微晃动的一双脚,顿时被吓得尖叫,听到她的尖叫声,谭婆子衣衫都未穿整齐就从外面进来,这下才惊动了整个韩家。 这就是小香的口供,大家交替着看其他人的口供。 侍者的父母口供最为重要,老夫妻口中他们女儿一向爽朗大方,不是经不起挫折的人,就算女婿花心,女儿吵过闹过,但是也绝不可能轻生,要知道他们老夫妻只有一个女儿,女儿说过她要给他们养老送终,哪怕平时不住在一起,也会三不五时地回娘家探望父母的,这叫这对老夫妻如何相信这样的女儿会因为一时的感情挫折丢下父母上吊自杀? 死者母亲还说女儿生病的当天她还去韩家看过女儿,那时候女儿确实很憔悴,她以为是发烧导致的,但是在女儿死后,这个母亲回忆,当时女儿眼里压抑着痛苦,她还开导女儿,男人只是一时偷腥,等他腻了外面的花花草草总会回来的,现在想来女儿那表情明显不对劲,她当时应当是想对她说什么,最后却没有说。而后便是来不及了,第二日天不亮韩家派人来报丧,说他们女儿被丫鬟发现吊死在房梁上。 死者的公公、婆婆是邻里间的慈善人,他们对儿媳妇的死亡有很深的歉意,一直认为是自己儿子伤了她的心,让她走上了这条路。死者还有一个小叔,年过弱冠,已经说了亲事,明年就成亲。当晚这三人都说他们在自家屋子里睡觉,直到听到喧闹声才知道出事了,这事所有下人都可以作证,因为他们是和下人一起到死者院子里的。 丫鬟、婆子、小厮、管家等人也都自辩和为他人作证,他们当晚睡得很熟,没有离开自己屋子,不可能杀害大少奶奶那话。 纸条上的内容都是审问时主簿一字不漏记下来的陈述,哪怕有些人说得颠三倒四、重复多遍也一字未改未删减。 其实刑部积压了不少案件,很多积年的案件早就已经是无头公案,查无可查,便成为死案。这是贾赦到刑部碰到的最近的案件,他积极性倒是很高。 酉时左右,天色就已经全黑,刑部上下这才下班。贾赦坐上回府的马车还在掂量着这件案子,这世上最了解子女的永远是父母,老夫妇的话很有道理,他们女儿那么开朗,明明还有父母需要赡养,她绝不可能自杀。 那么若是他杀?这人定然是韩家某一个人,还未惊动守夜的丫鬟,按照丫鬟所说,当晚她晚醒了半个时辰左右,而且是突然醒来的,醒来还发现浑身有些发软,若是用某种迷药,倒是能不惊动丫鬟和守门的婆子。 他杀的动机呢?假设锁定某一个人,动机呢?公婆是慈善人,死者也就与小叔拌过口角,这也构不成杀人的理由啊! 贾赦一路思索,那个眠花宿柳的丈夫倒是排出了嫌疑,因为当晚他宿在青楼,青楼的老鸨和姑娘都可以为他作证,他已经在青楼连续住了三日,打算第二日便回家住的。 倒是死者母亲说她探望死者时,死者情绪反常,但是也可能是真的气恼丈夫在外面的花心举动,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死者确实遭遇过难以言喻的遭遇,那么这种遭遇是什么,会让死者那般痛苦?对于女子来说,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父母离世、子女夭亡,这两条死者够不上,然而丈夫花心这条,这不都吵了好久了吗?不可能只是那会才那么痛苦才是。 那么还有一条,就是与女子的名节有关……贾赦顿时心头都在剧烈地跳动。 下了马车,贾赦收敛好情绪,荣府这会就等他吃饭了,匆匆地在荣禧堂换下官服,便来到荣安堂。 吃过晚饭,红叶只是留了贾赦,其他人便各自回院子了,红叶把给史旻写信的任务交给了贾赦,她口述,贾赦誊写。 最后,他还是以自己的口吻给舅舅写了一封信。 待回信写好,红叶只是顺口问了一句,“今日回来得晚了,可是有事耽搁了?” 贾赦便说起了这桩案子,他能想到的疑点别人未必想不到,京兆尹也不可能那么无能。今日他们刑部并未讨论这个案件,只是大家集体看过,打算明日上班再来讨论。 红叶只是听贾赦讲述,并未看到案卷,所能给予的帮助有限,不过她看过现代那些刑侦剧,或许刑侦局不太真实,但是某些方法是可以借鉴的。 “我能想到的地方有限,你要和右侍郎他们一起多多商量,他们定然比你懂得多。” 贾赦郑重地点头,红叶又道:“不过各人口供的那个,我建议你们再次把韩家所有人都叫到刑部再问一遍,一个人陈述过去的经历,哪怕是同一件事情,他也不可能讲得一模一样,从一个人的陈述中能看出很多问题,态度、神情这些不一而足。” 贾赦还正迷惑呢,红叶笑道:“说话说得一模一样的人,那是在背台词,不是在讲故事。比如你描述一遍你今天早上到刑部这一路上的经过,过个半个时辰再来描述一遍,你可能说到一模一样?” 贾赦不信,红叶立即拿了纸笔出来:“你来讲述一遍,母亲给你写出来,待会回到荣禧堂,你再描述一遍,让静姝给你写下来,你再对比一下就清楚明了。” 贾赦果然照做,他早上到刑部这一路其实很简单,“今早雾气很大,出了荣府,马车行驶在街头,都看不到两边的商铺……” 贾赦有意放慢速度,他也在回忆上班这一路上的见闻,不到半刻钟,一百多字的陈述便写了出来,确实很简单,总得来说就是路上啥也没遇到,马车在雾气里行驶,直到在刑部大门口遇上几个同僚。 红叶吹干墨迹,折叠起来,说道:“你别看,这会也别想。” 贾赦半信半疑地接过纸条,脑子里免不了再回忆早上上班的经过,但是他只记得纸条上大致的内容,说了什么话他不可能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红叶就见贾赦在路上磨蹭啊,直到一刻钟之后才回到荣禧堂,进了荣禧堂就大声呼喊张氏,张氏闻声从偏房出来。 张氏回头吩咐了贾瑚一声,让他帮忙照顾弟弟,父母有点事情。 张氏听了贾赦的话满脑子疑惑,不过还是按照贾赦的要求,把他口述的话一字不改地写了下来,半刻钟左右就完成了。 不过这次贾赦描述的画面多一些,还具体到听到的某些声音,字数超过两百字。 贾赦把两张纸条对比一下,果然中心意思没变,但是中间多了一些声音或者他在雾气里看到的一些光亮。 张氏知道他在做什么之后,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这事不说出来谁也不会留意,但是说明白了就都知道是那么回事。 其后贾赦并未在家再提过案件的事情,只是知道他在和同僚追查,每日上班挺积极的,就连休沐日都不休息,依旧上班。 而红叶这边暂时也顾不上贾赦的差事,娘家侄子史鼏出事了,他所在的那队士兵被派出去一百里之外协助当地县衙剿匪,在山林里搏斗时,史鼏被匪徒所伤,腹部被刺了一刀,又从高处滚落,索性救治及时,捡回了性命。 侄媳妇罗氏六神无主,只能求助姑母。 史鼏被送回保龄侯府已经是两日之后了,他人倒是清醒过来了,只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红叶看到他那样子,便问道:“还活着,这便很好。军中的大夫怎么说?侄媳妇可拿了帖子请太医?” 红叶是接到消息说史鼏被送回保龄侯府才到来的,罗氏这会已经收起了脆弱,点了点头:“赵管家已经去请太医了。” “劳烦姑母担忧,大夫说了已经渡过最危险的时期了,只要好好将养着便是。”史鼏靠在床头,微微一笑,他之前还颇有几分军中的悍气,现在则全然看不见,变成了病美男。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只是腹部被刺了一刀,好药用着,不出十天伤口便会愈合。 红叶点了点头:“太医医术比军中大夫医术好,且等太医开药吧,家里不缺药材,要用就用最好的药,这天冷的,你也受罪。” 太医来得很快,诊脉看伤口,开了内服的药方和外敷的药膏,双管齐下之下,伤口不出七日就会结疤,只是失血过多,史鼏必须得好好养着才行,两个月内不适宜动武。 史鼏也不是不知好歹,何况军中给了他三个月假期,等他年过之后再回军营便是。 这会红叶才有心情打听那悍匪的事情,史鼏好似很为难,便向罗氏说道:“锦薇,你先去忙别的,这个时间姑母就留下吃顿便饭吧。” 罗氏点头,理了理床幔和被角,才站起来说道:“好,夫君与姑母说话,我去安排午膳。” 罗氏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夫君军中的事情不让她知道她便不打听,史鼏也不会把公事上的烦恼说与妻子听,妻子知道也毫无办法。 见侄媳妇走远,红叶又道:“那悍匪有什么特别的来历吗?” 史鼏不由得苦笑:“那人应当是太子事件的漏网之鱼,他知道的事情似乎挺多的,上面要捉活口,但是有人要灭口。” 红叶了然,太子因为有一个私自的铁矿,自己找了一个秘密的地方练了一队私兵,还牵扯到卖兵器给胡人,似乎就是这个私兵的头领护送的,太子造反事件当中还有一些隐藏得很深的地方官员没有被揪出来,他们自然不想这名头领被皇上抓住。 “即是如此,你就别操心了,皇上有得是人为他效力。”红叶淡淡地道,伸手拎过水壶,倒了两杯水,瞧瞧地滴了半滴稀释了十倍的灵水入史鼏的茶杯里,“鼏儿喝水,你这伤在腹部,一定要好好将养,千万不可大意。” “姑母,怎好劳烦您倒水?”史鼏本是靠在床头的,见姑母亲自给他倒水,一时间就要直起身子,牵扯到伤处,免不了一丝疼痛。 红叶把茶杯放在史鼏的手里:“穷讲究。” 端着手里的茶杯,史鼏忍不住无奈一笑,“姑母教训得是。”这杯水在红叶的催促下,史鼏终究还是喝了个干净。 红叶到来之后其实与这个侄子见面的时候不多,还都是史鼏到荣府来探望她,时间还都被贾赦和贾政占去了。 “每次你来荣府,姑母与你说话的时间也不多,这会咱姑侄俩好好说些话。”红叶如是说道,先是提起史旻,“前不久你爹来信,说他要去西海沿子那边,我让他回京,不过你爹估计不会听。你写信给你爹时,也劝劝他,一大把年纪别在外忙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史鼐和史鼎的事情他已经操心得够多了,该回来享享清福。” 贾代善和贾代化是交了兵权在家养病,就不知史旻舍不舍得手上那点兵权,舍去兵权买保龄侯府平安,就不知史旻看不看得透。 “姑母这话侄儿记在心里,只是爹一心想为二弟三弟谋一个锦绣前程,只怕不会轻易回京。”史鼏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姑母可以说这话,然而他却不能说。 终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史鼏与史鼐史鼎两个弟弟都有隔阂,而两个弟弟因为他能承袭爵位,他们对他也心有芥蒂,是以他与他们二人其实算不得亲近。 红叶也无奈道:“即是如此,我们尽量劝解吧,你爹已经六十多了,不年轻了,你姑父比他还小两岁三年前都已经过世,他又能活多久?” 红叶在出门时让管家派人去归元书楼找贾政,让他到保龄侯府来,贾政当时并不在书楼,与好多学子出去游玩了,那小厮几乎跑遍半个京城才找到贾政。 贾政被保龄侯府管家引进来,幸好史鼏这会住的是他在外院的院子,在内院贾政还不好进屋探望表兄。他来时,就恰好听到史鼏主动提及子嗣这个话题。 史鼏现在也很矛盾,他要不要继续等待下去,等待嫡子的降临?他已经三十多了,不年轻了,却连一男半女都没有,想到爵位会断在他这里,若是从二弟三弟那里过继,他心里又挺不得劲的。但是生了庶子也继承不了爵位,所以他这会念头动摇也是毫无作用的。 红叶没法武断地给他下决定,结合林海和贾敏的情况,她越来越觉得是警幻动了手脚,否则一对健康的男女何以十多年没生下一男半女? “子嗣的问题,姑母没法给你意见,你自己做决定,你也说了你三十多岁,不年轻了,任何一个决定产生的后果你都要有承担的责任和勇气。” 史鼏想了想点头,贾政敲门进来了,“母亲,大表哥。” 其后红叶到保龄侯府倒是不频繁,每隔两天到保龄侯府一次,倒是贾政天天到保龄侯府探望表兄,三日后史鼏伤口复原情况很好,他可以下床走动,只是牵扯到伤口,难免会有一丝疼痛。 就这样到了半月后,长平帝突然下旨意抓了两名外地的知府官员回京问罪,是以贪污受贿和鱼肉百姓的罪名抓获的。 而这两名知府早已在押送回京的路上,只是家眷在当地关押,等这两名知府罪名落实,家眷会在当地发卖。 京中知情的官员大有人在,不知情的也有一大把,还有人在早朝上为这两名官员求情。 贾赦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下班回来,整个人喜气洋洋,因为那件从京兆尹转到刑部的凶杀案被破案了,果然是他杀,凶手就是公婆、小叔三人,其中的缘由、情节令人发指。 他回来时,史鼏和罗氏还在荣府,史鼏正与红叶说起这两个知府的事情,两人心照不宣,贾赦才知道朝中还有这等大事发生。 “那两名知府还有什么隐藏的身份吗?”贾赦摸着下巴好奇地看着母亲和表兄,若是知府只是贪污这种罪名,母亲和表兄说话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红叶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反问道:“今日这么早回来,你那案件已经破了么?” 贾赦果然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史鼏顿时忍不住一笑,大表弟这表情就像邀宠的孔雀,不过他真是没想到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大表弟会有今日这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44章 令人发指 “破了破了。”这句话贾赦说得格外地得意和高兴,毕竟是他到刑部跟的第一件案子,亲自参与破案的过程,才知道这世界上人心远比想象的复杂。 不过接下来他的语气就有些气愤,“简直是闻若未闻,我原本不想把韩家人想得那么坏,但是事实上他们比我想得还要糟糕,简直禽兽不如!” 这件案子破了,经过缘由也已经在韩家附近整条街传遍了,那些邻居全都骇然,没想到韩家公婆竟然是那样的人! 不知是不是以前备受父母忽视,贾赦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想一个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把那个人往坏处想,起初也往女子名节方面想,怀疑的对象也只是韩家小叔,却不想韩家公婆都有参与。死者就是被韩家小叔和公公一起凌虐了,婆婆还在边上看着,笑得格外地诡异,女子名节大如天,她被公婆、小叔恐吓,被吓得生了病,母亲来看她,她根本不敢告诉母亲,害怕母亲拿异样的目光看她。 公婆、小叔三人害怕死者不管不顾闹出事情来,他们的名声若是毁了,还如何在这条街过下去?为了一劳永逸,当晚,三人用迷香迷倒各自院子里的守夜和守门的下人,来到死者院子里用缎带勒死她,然后把她吊上房梁,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事情是,死者父母会把这事闹到衙门里,不得已三人面对官府的调查,都一致话题引到死者是因为丈夫在外眠花宿柳而伤心才会自杀的。 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般,很无耻,简直道德沦丧! 贾赦愤愤地道:“这公婆二人面相上看起来极为的和善,却不想内里是个这么肮脏的玩意。”他有心想多骂几句,母亲在场不好太放肆,便又道:“据这父子俩交代,他们经常出入一些暗娼之地,父子俩一起……” 后面的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红叶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她还以为是金钱上的纠纷。史鼏受到的震动最大,他听说过许许多多的黑暗之事,但是这是第一次听说这样败坏伦常的事情,确实令人发指! “那死者的婆婆呢?你说事发时,她还看着自己的相公和儿子奸/污大儿媳妇?她为何这样做?”红叶想不通那位婆婆,难道她思想叛逆到这种程度?就算是现代社会,文明进步那么多,一个婆婆也不可能看着丈夫和小儿子强/奸大儿媳呀?这不仅仅是法律,还是道德深层次上的问题啊! 贾赦略微一想,没有想通,摇头道:“不清楚,她自从进了牢房之后,便一句话都不说,整天坐在牢房里发呆。” “这案子基本就是这样结案,还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明日继续审问。”贾赦若有所思地道,那个婆婆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不过还有奇怪的地方就是死者的相公在知道妻子是被父母、弟弟合谋杀害之后,他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倒是眼里的痛苦是真真实实的。”他辨别人的表情还是挺准的,不会看错,他似乎眼睛里有了然,跟随着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一段时间为这件案子跑上跑下,一朝破案,整个刑部官员都特别高兴,也就忽略了还有的疑点,当然他们过后肯定会想起来的,就跟贾赦现在一样。 史鼏和罗氏在荣府吃过晚饭才回保龄侯府的,刚回到自家大厅,史鼏就让人去打听这件案子,外面是如何传的。 这件案子因为是今天才破案的,是以还主要是在韩家所在那条街传播,以韩家为中心点方圆五百里范围的人家都听说这件案子,每家每户都被吓到了,没想到韩家是这样的人家。 第二日,街坊邻居早上摆摊做生意,大家扎堆闲聊,这样的丑闻是他们好些人今生都未听闻过的,一时间发生在自己身边,简直是骇人听闻! “没有想到韩家竟然如此无耻,呸,不要脸。” “十五年前,韩圆的媳妇也是自杀的,不会也是被糟蹋之后自杀的吧?” “呸,什么自杀?没准也是被溢死的。” “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能活得下来吗?到最后还不是要死。” 。…… 现在时间不早不晚,也就辰时两三刻的样子,早市上人们热闹地谈着这件闻所未闻的事情。 而此时刑部所有人现在正铁青着脸,这会刑部尚书和两位侍郎大人上朝还未归来,早朝上皇帝还因为这件案子表扬了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这会三位大人也正在回刑部的路上。 三位大人刚一踏进刑部大门,就看到所有人浑身低气压,刑部尚书问道:“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有人推了贾赦一把,贾赦转头瞪了那人一眼,再回过头来无奈地道:“回三位大人的话,韩方死了。” 右侍郎双眼圆睁,眉毛上竖:“怎么死的?”韩方就是死者的公公,韩家老爷,现年不到五十岁,能与儿子一起玩双/飞之类的游戏,他的身体不像是暴毙之人。 贾赦瘪了瘪嘴,气闷地道:“被韩方弟弟韩圆一刀刺中心脏杀死的。” 刑部尚书稳不住了,韩方呆在牢里都能被杀,而且他弟弟为何要杀他,“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大家才你一言我一句地补充起来,原来就在今早刑部开了门,韩方的弟弟韩圆就跑来请求探视,大家也没当一回事,毕竟是亲兄弟嘛,弟弟知道哥哥坐牢,来探监询问一番也是情理之中,他把水果刀藏在身上,简单搜身时并未搜到就被放进了监牢,却不想韩圆趁着抱住兄长的机会一刀就插入韩方的心脏处,还面色狰狞地道:“芳儿是不是被你们杀害的?” 好么,衙役都目瞪口呆,没想到在自己地盘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韩圆也不走,直接坐在监牢里,就说道:“我杀了他,我认罪!” 刑部尚书也忍不住面色狰狞了,“芳儿是谁?” 一个郎中说道:“芳儿就是韩圆的妻子,十五年前上吊自杀。” 另外一个郎中补充:“当时谁也没有怀疑这个芳儿是不是他杀,韩圆在妻子死之后,就离家出走,十年后归来,就干起了屠夫的行当,不过他这些年一直没娶妻。” 有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难怪能一刀毙命!”这人被尚书大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都什么事儿!”刑部尚书愤愤地踢了一下桌子,“在牢房里把人给杀了?衙役呢?都是废物吗?”结果把自己踢疼了,一瘸一拐地进了自己办公室。 所有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刑部上下的失责! 刑部上下低气压,监牢里的衙役个个胆战心惊,刑部尚书进了办公室生了一会闷气就出来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有的事情没有做完。 接下来右侍郎和贾赦他们还得继续审问未完的事情,死者的夫君又被叫到刑部来询问了,他在知道自己父亲被亲叔叔给杀了之后,整个人就有些怔楞。 但是过后,他却哭着笑了,“死了也好,大家都死了,可是我还留着韩家的血脉啊!”他厌恶血液里留着的韩家血脉,所以他才不想与妻子生孩子,所以才一直在外流连花丛。 贾赦一听,与右侍郎面面相觑,似乎这中间还有故事,接下来他就讲了一个让人怒不可遏的故事,从他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忍着耐心听完,贾赦最后跑出屋子抱着门柱吐了,右侍郎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跑到外面透风。 “这是我办案这么多年来办的最恶心的一件案子!”右侍郎喃喃道,其他人附和地点头。 贾赦抹了抹嘴,摸了摸胸口感觉不是那么反胃了,“这是我当差接触的第一件案子,让我忍不住怀疑这世道的伦理纲常,一样受孔孟之道教养长大的,他们怎么就敢……?” 韩兴东(死者相公)是在五岁那年发现他母亲被祖父侵犯,那时候母亲生不如死,但是因为他母亲忍了下来,这一忍就等于放纵韩家男人的无耻,韩兴东的母亲都不知道韩兴西(弟弟)到底是谁的种,及至后来麻木,当韩圆娶妻之后,这两个男人故技重施,而她处于一种‘她不幸福别人岂可幸福’的心里,没有阻止,只是韩圆媳妇比较烈性,打算告诉韩圆,不得已他们就只好把韩圆媳妇杀死。 这是他们第一次杀人,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他们再不敢在自家胡来,于是就只好跑外面找暗娼。韩兴东深深地排斥韩家,但是他无力反抗。韩兴东祖父去世之后,韩方见大儿子不与他一起玩,就只好找二儿子,这么多年来这对父子就在外面玩,不过没有人知道罢了,知道的人也都是同道中人,不会说出来。 那晚死者是在园子里散步,韩家并不算是大富豪,自家有几个小钱,买得起伺候的人,但是每个人身边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着人。韩方和韩兴西在外面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恰好遇上在花园角落里的死者,酒壮人胆,这对父子精虫上脑,联合制住死者,就在亭子里实施了奸/污。 韩兴东的母亲当时经过,发现了,对死者的求助视而不见,还在外面打发了要巡查的婆子,变相地为这对父子望风。 做鬼久了,早就忘了做人的滋味! 右侍郎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进屋,一瞬不瞬地盯着韩兴东,“你婶婶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韩兴东捂着脸眼泪从手指缝里不住地往外流,不住地摇头:“这件事情我并不十分清楚,婶婶应该是被父亲和祖父侵犯过,你们问老二吧,他与我父亲关系亲近,父亲什么事情都不瞒他,他应当知道。” 韩兴东因为并未犯罪,他被放出了衙门,走出刑部大门时,阴沉了好些天的天气放晴了,太阳露出半边挂在半空。 他眯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好像做了一个决定,随后一步一步往前走。 而刑部所有官员都被恶心了一天,从韩兴西那里得知,韩圆的妻子确实是被韩方和其父杀害的,轮到韩兴东的妻子时,他们也只是故技重施而已。而韩圆怀疑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头绪,他从未想过自己父亲和兄长是这么道貌岸然之人,当着他的面是好父亲、好兄长,背地里却是如此狰狞的一张面孔。 韩圆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忍不住放声大哭,说是他害了芳儿,早知道他就不娶妻,也怪他在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竟然没有发现父亲和兄长的真面目,否则他早该分家…… 半下午的样子,死者的父母和芳儿的父母、兄长一同来到刑部,他们是由刑部派人请来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并告诉他们,这件案子会按照律法判刑,只是韩方和韩方之父已经死亡,至于韩兴东之母和韩圆,这个还需要仔细讨论斟酌一下,才能宣判。 这件案子简直刷新人的道德观,很快就在京中传播,当然韩方被杀死在牢房里因为刑部上下一致保密,是以并未流传出来,反正韩方都死了,过几天就发一个公告说韩方因为年纪大了,经受不住牢里的拷问,一病不起,就这么死了。 红叶听说之后,心里暗暗感叹,原来变态流氓不分朝代和时代啊! 贾赦回来就没有昨日那般得意了,耷拉着脑袋,好像用脑过度,整个人没有精神。 “怎么了?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吗?”红叶仔细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使什么小性子,有些好奇。 院子里孩子们正闹着一团,热闹着呢,贾赦看了一眼,才小声地道:“被扣了三个月俸禄。”他进刑部还未上三个月班呢,这一朝就被扣了三个月俸禄,等于他白干了这么久,还倒贴,来来回回往返韩家的车马费可是他出的。 刑部失责,上上下下都要被惩罚。 红叶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了,其实主事的俸禄每个月也不过是二十两,三个月不到一百两,贾赦少买一件古董便省下来了。 贾赦连忙辩解:“这不一样啊,母亲。古董我买回来好好地放在那里,我再卖出去这钱又回来了。”他嘀咕了一句,他已经许久没买古董了。 红叶点头:“那到底为何被扣了俸禄呢?”刑部尚书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扣下属的俸禄。 贾赦憋嘴,忍着反胃把事情讲了一遍,母亲肯定不会往外说,再说只是不能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刑部发生的事情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红叶默然,点头道:“这确实是你们刑部的责任,该罚该扣钱。”没想到韩圆胆子这么大,他是料到衙役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没有提防之下他才能成功在牢房杀人,不过这也给刑部一个经验教训,以后再有探监之人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进大牢了。 贾赦幽怨地看着母亲,最后只得丧气地认了。 这件案子在右侍郎写了结案批语,刑部尚书批复之后,最后呈上御前皇上批复之后返回来就彻底完结,韩方和韩兴西都被判了死刑,虽然韩方已经死了,而韩兴东的母亲未等到宣判便死了,她不吃不喝把自己饿死了。至于韩圆判了坐牢一年,没重罚的原因,一是韩方本身就会被判死刑,二是同情这家伙糊里糊涂丧妻之痛吧,三是他能在大牢杀人,这是刑部的责任,他们要牢记在心。 韩方、韩兴西、韩母的尸体都是韩兴东收走的。韩家在乡下的老家族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不让韩方和韩兴西进祖坟,而且还要把韩兴东的祖父祖母的坟墓迁出来,他们韩家没有这样不知羞耻的族人,最后他们这一支被整个韩家开出了宗族,韩兴东没有辩解,他把祖父祖母的坟墓迁出来后,与父亲和弟弟的坟墓葬在了一处荒山上,他则把母亲火化装进瓷瓶里,在他出家之后,便把母亲葬在寺庙后山,他可以每日探望母亲。而他妻子的尸体被岳父岳母领走了,老夫妻不想女儿再与韩家有任何瓜葛,也不再见女婿,以后他们老两口就守着女儿的墓过余生。 ### 贾赦就像打不死的螳螂一样,几日后情绪就恢复过来,而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中旬,这已经是深冬季节,今年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大雪往往是晚上飘飘洒洒,白日便停了,红叶终于和艾草一起到香山赏景。越冷枫叶越红,不过香山的枫叶是十月中旬最红,过了那个时候枫叶便是泥黄色,很快就会凋零了。 红叶带了张瑛张丽,三个孙子还留在家里上课呢。艾草谁也没带,她就一个人来的,很轻便的行程。 香山有一座寺庙,以前的名字被世人遗忘,现在就叫香山寺。前段时间寺庙白天文人骚客、大家贵妇、千金闺秀纷纷跑来赏枫叶,可谓门庭若市,与今日的情况相比,简直是针落有声。 这一大片枫叶望过去望不到尽头,只有走到香山的山顶才能知道这片枫叶到底有多广阔。‘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她们这会也是这种感觉,这片枫林的枫树还特别高大,衬得人极为的弱小。 张瑛张丽早已跑进枫林里玩了,虽然枫叶最美的时候错过了,但是这会的景色也一样不差,两个小姑娘忍不住想知道这片枫林有多远,红叶让四个丫鬟赶紧跟上去,当然她也不怕她们遇上什么危险,有她在若是还能遇上危险,她觉得她这花妖白当了。 艾草踮起脚尖往枫叶顶上瞧,一阵又一阵风吹过,吹得树叶簌簌地响,一大片枫叶往一个方向倒,宛若水中的波浪。 “一年没来,香山还是老样子。”艾草笑着说道,山野里空气清新,灵气浓郁,“你说警幻那两个走狗赖头和尚和跛脚道人怎么不出现呢?这个世间多了我们两个异数,难道他们查探不出来吗?” 红叶嗤之一笑:“多了我们两个人又如何?对比原本红楼中的剧情,现在的情况大面上还是朝红楼中那样在发展。” 她望了望天空,说道:“林海和贾敏还没有小孩,史鼏也没有孩子,而秦可卿虽然回到了皇家,但是她的情况要被发现只可能是在十几年她要成亲时才会被发觉,这接下来贾蓉出生,王熙凤和贾元春也相继到来,蝴蝶翅膀引发的海啸是落实在以后的,所以警幻他们现在是不会发现的。” “你可别自信过头。”艾草白了一眼红叶,两人什么都聊,就是没有聊过那位给她们再一次生命的母亲。她们是成年人,对于多出来的母亲,感觉特别的复杂,虽然有她给的记忆,但是记忆就像是一副电影画面,她们知道里面的人是她,但是要她们有特别深厚的感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随着与花苞越来越深入的融合,她们自己也意识到她们本能地想亲近她。 此时东海某座海岛上,莲华优哉游哉地躺在一颗参天古木上晒太阳,海风吹拂,发丝随风荡漾,她并不会时时刻刻都感知女儿们的情况,何况随着她们修炼的深入,就算是她要感知她们的想法也不行了。这是她们潜意识在保护自己,随着修为深厚,这种保护就能落到实处。 一声刺耳的声浪从耳边过,莲华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大树底下撒娇的蓝色小海兽,她懒懒地道:“今天修炼过了么?” 蓝色海兽左蹦三圈,右跳三圈,“嚯嚯嚯,锵锵锵。” 唇角往两边咧,莲华淡淡一笑,“真乖,你就是太贪玩了,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化形,否则我离开时,可不会带你走。” 蓝色海兽顿时急得团团转,抱着爪子一蹦三尺,不停地点着头颅,仿佛在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我一定努力修炼,你别丢下我。” 莲花淡淡一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目光落在京城的方向。她的本体开了两朵花,而且花开不谢,她走过许多的时空,想了许多的办法都不知是何原因,原本在那片现代时空,她是打算若是再没有结果,她便回混沌找鸿钧问一问,他若是给不了答案,她就只有回混沌找大道问了。不过没想到两个灵魂到了她的地方,福至心灵,这两朵花就这么解决了,她还多了两个女儿。 她伸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只见眼睛闪过一阵白光,视野慢慢地穿透山川河流,来到了京城外面某座山上。 “咦,出来游玩吗?一片泥黄色,枫叶?”莲华眉眼都是笑意。 香山这里,红叶突然后背一紧,她忍不住放出神识往四周打量,艾草也紧跟着发觉似乎这附近有东西在偷窥她们。 两人放开神识找了许久,毫无发现,直到感觉不到那个视线。 “走了吗?”艾草呢喃道,红叶哪里知晓,“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偷懒了,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过虽然虚惊一场,但是她们也不会草木皆兵,依旧在香山游玩,直到贾赦派人来请红叶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45章 狡兔三窟 回程的路上,红叶和艾草坐一辆马车,张瑛和张丽这几天漫山遍野地玩儿,天空还飘着雪花,竟然不觉得天寒,这会两人掀开帘子往山上看,目光中满是不舍。 “平时也没有拘着你们,还没有玩够么?”红叶打趣笑道,这两个小姑娘在张家住着的时候可没少出去玩儿。 艾草笑道:“小姑娘像我,我也爱玩。” 张瑛抿唇,拍了妹妹一下,赶紧放下车帘,马车慢慢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两边草地上有一层薄薄的雪花,马路的地面也很湿滑,马车前行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红叶看了两个外孙女一眼,她们比受宠的姑娘懂事多了。这次在香山待的这几天,自然不会只有红叶她们一行人,别人自然也能来香山,其中不乏书生。 “瑛儿丽儿可有什么话与外祖母说吗?”红叶叹气道,难怪话本上书生与千金小姐的孽缘都是在寺庙,寺庙可不是就是个高危之地吗?张瑛张丽也不是没有见过翩翩公子的,她们跟着出去参加宴会时,京中大部分的儿郎都见过,但是为何张丽却对一个贫穷的书生另眼相看? 姐妹俩立即正襟危坐,张丽心头慌张极了,偷偷瞧着外祖母,张瑛因为是姐姐,比妹妹稳住一些,但是她再稳重也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正是对男女之事好奇的年龄,不过平日里长辈的教养压制住了那些蠢蠢欲动,是以她才能理智地对待平日里所遇到的公子。 艾草没开口,她不是不赞成自由恋爱,只是古代没有条件,而在父母呵护下的闺阁女孩离了父母她们能靠自己活下来吗? 片刻后,张丽耷拉着脑袋,张瑛咬着唇,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木地板上,“外祖母,请您罚我吧,是我没看好妹妹。” 张丽见状,跪在了姐姐身边,垂着头带着哭腔道:“不是的外祖母,是我的错,与姐姐不相干。” 红叶扶额:“行了,我有说要罚你们吗?外祖母就是这般不近人情?我若是要罚你们,早先就让人把你们关在屋里不让出去了。” 这会太阳还出来了,飘在空中的雪花在太阳的映照下透着晶莹的亮光,一阵风吹过,艾草挽起车帘,只见一山环绕着一山,山顶处还闪着白光。 艾草笑道:“我们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小姑娘嘛,青春慕艾,人之常情。” 张瑛姐妹俩脸蛋顿时通红,刚才若还是抱着侥幸,那么这会她们就是满满的羞愧了,感觉愧对母亲、外祖母和叔祖母的教导,而且一个闺阁女儿倾慕一个男子,忒的羞耻和无耻。 “丽儿说说你为何对那名书生那般另眼相看?”红叶自然知道那名书生的姓名和来历,当然她还没有查证,不过是那名书生介绍自己时说出口的,香山寺的和尚对他印象很好,就连老住持也对他赞不绝口,夸他是一个孝子。 张瑛和张丽是双胞胎,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张瑛要稳重一些,张丽要俏皮一些,这就是姐姐和妹妹的区别。 张丽红着脸弱弱地道:“外祖母,我和他没什么的,就是说过一些话而已。他笑起来很好看,很干净,就像夏天雨后的天空那样澄澈。” 艾草捧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小姑娘,她自然也看到过那名书生,她怎么没有从那笑容当中看出干净、澄澈这样的品质?她只看到那个书生在张丽转身之后,收敛了笑容,一脸落寞和阴沉呢?不过那书生还是挺有识人本事的,他从未认错过张瑛和张丽。 红叶挑了挑眉:“你们俩跟着张老夫人她们出门的机会那么多,见过京中不少的年轻公子,那些人不论从小的教养还是教导都只会比这个书生强,难道你们就没有看得上眼的人?” 姐妹俩顿时犹如泄气的皮球,半响张瑛才说道:“他们看的是家世和父亲的官职,其实那些人都看不起我们的。” 面对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和小姐,姐妹俩自己就先矮了一头,气势上就先输了。十来岁的少年少女是最单纯也是最残酷的年龄,是以两人从未想过她们的姻缘会落到高门大户当中。 红叶点了点头:“所以,你们能在那位贫穷的书生身上找到优越感?” 这话一出,姐妹俩脸色顿时大变,尤其是张丽。 “既然说到这个问题,那么现在你们告诉外祖母你对你们的姻缘是什么看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家里有钱有势的,高门嫡子、庶子,还是要自己有能力的,品行要好的?” 两姐妹闭口不言,神色也格外恍惚,红叶也不强求,今日不过是提醒一下而已。 其后红叶和艾草看着帘子外面的天空和景色,两人说着京中趣事,一般是艾草听来的,她交际广阔,知道得多。 原本以为会过了晌午才会进城,却不想今日天气好,路面上好走不少,午时刚过马车就进了城门,进了城在一处地方停下来,艾草坐上后面林家的马车,吩咐车夫去林暖的药铺,这边红叶径直回了荣府。 红叶并未询问府里的事情,府务既然交给了她们,她就不打算插手,逗着孙子说笑几句,才与张氏和王氏说话。 这几日府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京中倒是有些特别的事情,那就是襄郡王因为甄妃和甄家不停地说好话,终于被放出来了,他与恭郡王一起被关禁闭,他放出来,长平帝自然不能厚此薄彼,恭郡王也被放出来了。 还有的便是皇子后院的喜事,襄郡王后院甄侧妃又有喜了,勤郡王妃因为之前的变故,一度胎象不稳,几度差点流产,经过几个月的保胎,勤郡王妃终于保住腹中的胎儿。 现在各家各户就在私底下议论这昭郡王妃何时有孕,毕竟她与勤郡王妃同年嫁入皇家,何况昭郡王府还没有侧妃,一时间有些人就在蠢蠢欲动了。 昭郡王并不着急,他也才十九岁,身体健康,王妃身体也没有问题,有子嗣是早晚的事情,不过防不住别人的悠悠之口,还引得长平帝频频打量昭郡王,是不是身体有问题?要不要他赐几个美人? 昭郡王忍不住脸黑,任哪个男人被怀疑这方面的问题,都会黑脸。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心里有数,儿子还年轻,孩子迟早会有的,与其关心儿子后院问题,父皇不若多关心关心朝堂大事。” 长平帝顿时忍不住开怀大笑,见儿子脸色越来越黑,只好止住笑意。 “行了,朕不过是关心你一下,何必给朕使脸色?”长平帝笑道,“能不为外物所动,忍得住有耐心,朕其实很高兴。” 长平帝并不关心儿子后院有几个女人,也不关心子嗣的问题,当然这是儿子还年轻,还不到对子嗣渴求的地步,不像其他儿子,哪个儿子不是成亲不过一两年,嫡妃还未生下孩子,就开始着急子嗣的问题,纷纷求侧妃。当然求侧妃不过是个名头,只是想多拉拢一些朝臣而已,他也是当年皇子过来的,儿子们现在的手段的都是他以前用过的,不得不说很好用,只是现在他看不上这种手段而已。 昭郡王奇怪地看了一眼父皇,眼神是赤/裸裸的疑问,“父皇还有什么事情吗?儿子最近发现两道新的蔬菜,正在试吃,等试吃之后没有任何问题,儿子再献上来。” 昭郡王开府也有两年了,培养了一批自己的班子,也收了一些门人,门人又有人介绍而来,一时间他手下的人还不少,当然比不上襄郡王恭郡王这两个开府多年的兄长。 长平帝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什么新菜?哪里发现的?亩产多少?”大凤依旧是以农耕为主的国家,长平帝也在命令皇庄试验田地作物如何能增加亩产,也在寻求新的物种,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效果不是很好。 昭郡王立时便说道:“有两种,一种叫番薯,一种叫马铃薯,是下面人孝敬上来的,据说是充州越县一个县令偶然发现之后,在自家庄子上先种出来的,今年因为干旱,这两种作物收成还行,帮越县的百姓度过了难关。只是种的人少,还未有确切的结果。” 长平帝顿时兴趣大增,令昭郡王赶紧献上,他自己来判断。不得已,昭郡王只好让人回府拿番薯和马铃薯两斤,其余的留待做种子,打算开春之后在庄子上试种。 下属很快就带着两斤番薯和马铃薯进宫,只见两种圆滚滚的东西沾满了泥土,昭郡王亲自上手擦除大面积的泥土,长平帝也不嫌弃,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个头有点小,但是尚有重量。 “因为今年干旱的缘故,这两种作物个头长得小,不过下面人说养得好的话,一个就能有一斤,而且亩产也是不可预估的。越县县令是昨年在某些地方发现这两种作物的,然后昨年试着种在了自己庄子上,看收成还行,今年就在全县推广,不过种的百姓还是不多,不想今年干旱,亩产没有达到预期。” 这整个下午父子俩就在研究番薯和马铃薯,最后长平帝拨了一个皇庄给昭郡王,让他督促皇庄试验这两只作物,真若是收成好,便在大凤推广。 昭郡王自然不会不从,原本他也是这般打算的,既然父皇出皇庄了,那就不用他自己的庄子了。 “越县县令是何人?”这件事情吩咐下去了,自然是询问一下最先发现这两种作物的人。 昭郡王不得不把目光放在御书房外面与王公公站在一起挤眉弄眼的下属王明朗身上,他还并未了解那县令是何人,什么身份啊。 “王明朗进来回话。”长平帝看在眼里,心里暗暗一笑,希望七儿子能一直保持这种纯粹。 王明朗半跪着回道:“启禀皇上,那位县令姓张名硕,乃是京中张老太傅张家子弟,虽然两家出了五服,不过张硕从读书开始就在张家长大,娶妻仙逝的荣国公庶出二女为妻。张大人考中进士之后,便外放为官,一直都在越县当县令。” 长平帝脸色不由得正色起来,昭郡王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这番薯和马铃薯不是张硕献给他的,是他门人献上来的,而那位门人又是他的好友从越县那边带给他的,门人觉得有些新奇的同时又敏锐地发现其中的问题,便把两种作物献给他了。 “那张硕能力如何?” 王明朗又道:“没有太大野心,也不是个贪心之人,之前的几年张大人于越县无功无过,只是今年在张大人推广番薯和马铃薯后,让越县百姓度过了难关,对他的评价这才好起来的。” 昭郡王挑了挑眉:“这有点意思。” 长平帝瞄了一眼儿子,点了点头:“老七关注一下,若确实是个好的,明年便提一级,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昭郡王自然无有不从,其后他便与下属一起退出御书房,长平帝表情严肃,过会长舒一口气,心中似乎做了某个决定。 儿子还年轻,他觉得是巧合,但是在长平帝看来,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有巧合的。 “季阳,查一下。” 角落里季阳应声:“是,皇上。”接着他就走出御书房,片刻后又回来了。 现在的天色黑得很快,荣府这会饭桌上正热气腾腾,红叶觉得这么冷的天,吃锅子才能让人从心底里热起来。 雾气腾腾之下,满是笑脸,大人孩子都吃得格外地欢畅。 吃过饭,红叶留下儿子儿媳妇说了一会话,张氏和王氏便带着孩子回各自院子,贾赦和贾政留了下来。 红叶先是询问了一下贾政的学习如何,最近可是有什么难度?可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儿子很好,不过母亲你出的试卷儿子已经做完了。”贾政有些惭愧地道,“最后的这张试卷有些难,儿子只得了七十分,张老太爷说一般要八十五分以上才能考中进士。” 试卷有分数,自然是红叶出的试卷,每道题上面都有标分数,贾政又是拿给张老太爷改卷的,张老太爷一看满分多少,心中便能给贾政的回答打几分,如此整张试卷下来,贾政只得了七十分,这是这阵子他得分最少的一张试卷。 当然余秋和周鹤也好不到哪里去,余秋只比贾政多五分,周鹤得分七十八分。 红叶点了点头:“最后那张试卷确实是最难的,你现在掌握了那些知识吗?” 贾政摇头:“还未完全掌握,一知半解。”他这几天可谓废寝忘食,每天陪儿子的时间又少了一个时辰,引得儿子对他抱怨不已。 红叶点了点头:“那就继续努力吧。”贾政的话题到止为止,她看向贾赦,贾赦懒懒地坐在一旁,自从他进了刑部办差之后,大凤律例母亲就不再考他了,反正他天天都与它打交道。 “你呢?这几天在刑部如何?我可是听说前几日你也喝得伶仃大醉而归?”这话一出口,贾赦和贾政都脸红了。 贾赦心道,幸好母亲不在家,否则必然看到他的丑态,不过还好,静姝说了他并未闹出事端来,不过以后这个酒确实不能多喝,喝酒误事。 “咳咳,母亲我就是喝醉了,但是我没闹事,我好着呢。”贾赦振振有词地道,连忙转移话题,说起刑部的趣事。 “珍儿随我,他可是在刑部混得如鱼得水。”不过侄子学识上不行,考了这么久的大凤律例还是只知道一点皮毛,老是拿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他。 母子三人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这才散开,看着那兄弟俩远远拉长在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听着他们的吵闹声,红叶笑了笑,这兄弟俩口嫌体正不要太明显! 翌日,红叶一早醒来,就见到院子里雾气弥漫,能见度格外地低,刚洗漱完正在吃早饭,荣禧堂就有丫鬟过来禀告,说二姑太太派人回京送年礼来了。 说话间张氏就带着年礼清单和一个木匣子进来请示她如何处理,年礼红叶不管,木匣子她接了,里面是一些首饰,底下隔层有一封书信。 “这些首饰就拿给瑛儿和丽儿使用。”红叶抽出信件,又把木匣子推给张氏,“你看给添两件京中最新的首饰,她们两个小姑娘穿戴娇艳一些比较好。” 张氏含笑应了,因为家中还没有女孩,这些最新的首饰和衣裳都是可着两个外甥女来的,当然也不会太过,免得她们心里起了攀比之心。 张氏离开之后,红叶打开信件一看,内容是普通的内容,不过隐藏在其中的信息只有红叶和艾草看得懂。 现在大凤所在的时间其实就是清朝所在的时间,而大凤开国已经快一百年了,马铃薯和番薯应当也早已流入大凤,只是并未引起任何重视而已。而红叶就吩咐荣府四处走商的管事帮她寻来,管事是在临近东海那边找到的,其后红叶便交给张硕让其在越县试验推广,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送至昭郡王面前。 荣府不用这个功劳,是因为荣府现在的位置很好,不需要更进一步。而选来选去,只有在越县为官的张硕比较合适,因为荣府的亲戚当中,还就只有他在外为官,别人比如林家和保龄侯府与农事根本不相干。 狡兔三窟,红叶内心还有一个想法,只不过在等待贾赦和贾政更进一步的成长,是以荣府在朝中的位置不需要过高。 索性张硕这人还有一点野心,还想着为儿女多奋斗几年,就冲他那懒散的样子,其实他根本不适合官场。 贾赦下班回来了,红叶与他说起这件事情,贾赦点了点头:“父亲在齐帧身上看走了眼,二妹夫身上还行。” “你真不想要这份功劳?这份功劳被稀释了,张硕所得也有限,若是最开始由咱们家来,说不定你的爵位还能升上一级。”红叶挑眉问道。 贾赦腆着笑靠近母亲,说道:“太贪心消化不良啊,这不是母亲您教我的吗?我可还等着母亲您说的更大的好处哦。” 当初红叶与贾赦商量时,贾赦并没有现在这么云淡风轻,他其实也动心了,不过被红叶镇压了,红叶许他一件更大的好处,他才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红叶点头:“好,不过我现在还在思考可行性,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贾赦心里痒痒的,可惜母亲无论如何现在都不告诉他,他也只能作罢。 “咱们府上有没有过出海的经历?我可是知道洋货可赚钱了,现在这些商家有哪家在出海?”转而红叶又说起这个话题。 贾赦云里雾里,不知道母亲为何跳转到出海这个话题上面来?不想告诉他就不想告诉他,何必这么明显呢? “我们府上没有做过出海的生意,不过那些大商人都有组织商船出海。”贾赦思索了一下,道:“祖母留给我的东西,我在账本上发现,祖母以前投资过商船,那次投资了五万的货物,海外换回来的东西,赚了有二十万两。” 贾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母亲,因为祖母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导致他这个夹心饼干过得一直都不好。 红叶点了点头:“你抽空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事情,看看在出海方面我们能否参一股,或者有谁家的商船不做了,咱们接过来继续做。” 贾赦心里抖了两下:“母亲,你要做什么?” 红叶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做什么?做生意,赚钱啊,以后荣府的子孙越来越多,资产不够分,我未雨绸缪多赚点钱不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46章 海上贸易 贾赦好奇母亲突然想做出海生意的目的,但是母亲不想说,他也无可奈何,唯一的办法便是早点打听清楚这其中的情况,等到时机成熟,母亲自然会告诉他。 贾赦的速度很快,五天后就来交差。 此时红叶正与张氏和王氏商量明日成勇伯府老夫人寿宴的事情,成勇伯府老夫人过寿,京中一大半人都会去贺寿。 成勇伯府老夫人是长平帝的舅母。当年长平帝登基为帝之后,就册封自己外祖父为承恩公,可惜外祖父年事已高,三年之后就过世了,其后是长平帝的舅舅袭爵成勇候,可惜成勇候十年前去世,世子袭爵成勇伯为长平帝的表兄。 长平帝对舅母和表兄没有格外的恩典,这爵位也就按部就班地降级承袭下来,是以成勇伯府格外地低调,从不挑事。 红叶琢磨着成勇伯府的事情,按说作为皇帝的舅家,应当格外受到青睐和重视才是,成勇伯府却不然,还比不上京中一些实权派的重臣受长平帝重视。若不是长平帝逢年过节赏赐东西时会有大大的不同,旁人几乎都忘了成勇伯府的身份了。 待张氏和王氏离开,贾赦才与母亲说悄悄话。 “母亲,你让我留意的出海方面的商船一事我已经打听出一部分情况了。”贾赦一脸严肃地坐在母亲身边。 “这些商户背后都有权贵支撑,琉璃坊那条街上洋货生意做得最好的,背后是祁王爷和宗室一干王爷。其次便是襄郡王和恭郡王,其他公府侯府也有个别参与其中的,但是都不多,只是跟在宗室王爷和皇子后面捡点便宜。” 红叶点了点头,贾赦既然说道:“年底了,现在没有商船出海,我着人打听了一圈,基本上都要开春之后才会出海,宗室王爷和襄郡王、恭郡王手下的商船不会轻易地接纳新的合作人。”说到这里,贾赦就有些犹豫起来,半响才说道:“肃郡王去世之后,他的大部分势力也是树倒猢狲散,不过肃太妃和新任的肃郡王倒是接收了一部人势力,商户那边依旧跟着肃郡王府,打算开春之后依旧出海。倒是太子坏事之后,投靠他的商人,有些被牵连了,有些并未被牵连。” 红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贾赦,说道:“别支支吾吾的,什么情况直接说。” “有一位宋姓商人来京好几个月了,正在找人合作。不过祁王他们本就有商船,对他的生意不太感兴趣,有兴趣的也是想买他的船,只是宋老板无论如何都不卖船。”贾赦打听得很清楚。 红叶又是点头道:“那船在哪里?总不会在京城吧?” 贾赦立即摇头,双手往袖里缩,“四艘在海城,一艘在京城码头,宋老板是乘坐自家船上京的。” 海城是靠近东海最近的城市,因为海上贸易的繁华,海城俨然是大凤另一个经济中心。 贾赦靠拢一点,说道:“母亲,这位宋姓商人最初只是太子手底下不起眼的一个商户,他有五条船,比不过其他商人动不动十几条的数量,这次太子坏事,他几乎是倾家荡产才保住一家人的性命,只要船还在,他就能东山再起。不过墙倒众人推,雪中送炭的人毕竟少,落井下石的人多,别人看得上他的船,看不上他的人,宋老板在京中已经徘徊好几个月,没有找到资助他的人。” “为何?琉璃坊的洋货可是极为赚钱的。”红叶诧异极了,这么赚钱的生意竟然没有人心动,这不合理啊! 贾赦挠挠头说道:“没有靠山会被打压的,还有琉璃坊的生意几乎都被垄断了,且京中就这么点人,太多也消耗不过来。而且海上风险太大,每年都有船只在海上出事,这船出了事,那可是一大批货就没有了,损失可是几十万上百万,一般人家不敢冒险。” “母亲,您有什么想法?”贾赦眼巴巴地望着母亲。 红叶端起茶杯,拿开茶盖,一阵青烟袅袅,“别急,我想一想。”她现在只是想让人去海外那边看一看,她对海外可是两眼一抹黑,这不利于她接下来的计划。 片刻后红叶又道:“你可知晓,这位宋老板最远到过哪些地方?” 屋子里有炭盆,但是依旧抵挡不住寒气,贾赦抱着滚烫的茶杯,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红叶点头:“你去问问宋老板,他们出海的行程,最远去过什么地方?若是更远的地方,他们敢去么?” 现在船只的质量和航海的技术导致船行不远,红叶想知道他的船敢往欧洲等地方航行吗?只怕亚洲这片区都被祁王等人的船走遍了,这样就没有什么生意可做。 贾赦点了点头,反正今日他休息,是以从荣安堂离开,他便直接出府找那位宋老板了。 这几个月时间,宋老板才领悟了人情冷暖,在他陷入大牢时,兄弟姐妹只惦记着家里的产业,谁也没有想过来救他,还是妻子和儿子跑上跑下,耗费了整个宋家的资产,这才把他从大牢里捞出来。人只有落寞时,才知道谁是真的对他好。 只是来京也有两个多月了,依旧没有人能与他合作,他现在已经有最坏的打算,找不到合伙人,他年后回海城,打算卖掉商船,做其他生意起步。 然而峰回路转,荣阳侯找他咨询出海一应事情,宋老板就像是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他极力劝说荣阳侯,把咱们大凤的东西卖到海外,这是一笔收益,再从海外以低价买洋货回来,这又是一笔收益,整个一趟来回,少说有十倍利润。 外面大雪纷飞,宋老板呆在在这小小的客栈后院如坐针毡,荣阳侯是他进京之后,第一个对出海生意极为感兴趣的人,若是荣阳侯这里不成,他就再也找不到别的合作者了。 贾赦冒着风雪而来,宋老板接待他时,可谓心里直打鼓。在贾赦询问他以前出海的经历时,倒也不会隐瞒,一五一十地讲了。 “你们只有五条船,倒也没法走太远的距离,若是更远的地方,你们敢去吗?”贾赦皱眉问道,“除了你们常去的地方,别的地方,你们了解吗?” 宋老板没去过太远的地方,但是他比一辈子留在京中的人知道得更多,“不瞒侯爷,我们常去的是两个岛屿曼丹岛和伊里安岛,就这两个地方已经够我们消耗了,那里也有其他地方的商人,他们从我们这里买咱们的货,然后运回自己国家。这些人有白皮肤的人,黑皮肤的人,听他们说他们国家在更远的地方。” 贾赦与宋老板交谈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将黑,飘在空中的雪花又浓密了一些,他才告辞离开。 “侯爷,您的要求其实我很想答应,只是没有更多的船,就凭我那五艘船,根本不能走太远的距离。”宋老板也是满脸苦笑。 贾赦若有所思地道:“这个不急,待我思考一下,我会尽快给你答案。” 红叶在听贾赦转述宋老板的话之后,就知道宋老板他自始至终就没走出亚洲,甚至都没有走出马来西亚等地方。 “这个暂且以后再说,既然宋老板要找人合作,那么我们便与他合作吧。只是银钱方面确实不能出太多,一下子给几十万是不行的,咱们每年还要还十万欠账,所以你还得多找几个合伙人。” 其后的事情红叶便交给贾赦,她便没再多管,只等着最后的结果。她相信在赚钱这方面,古往今来没有谁会把自己的利益让出去,何况贾赦是个聪明人,而宋老板也没有胆子敢骗贾赦。 第二日,荣府一大家子人都到成勇伯府贺寿,寿星赵老夫人已经年过古稀,满头的白发,脸上皱纹横生,赫然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红叶坐在一群诰命老夫人堆里,前后左右要么是亲王妃要么是郡王妃要么是公府侯府老夫人,大家身份相当,又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而且这种场合谁也不会没有眼色与别人作对。 待南安太妃、北静太妃和平阳太妃到之后,红叶倒也有说话的伴了,不多时艾草和贾敏一并来了,艾草还挽着景荣大长公主的手腕,贾敏看到红叶,立即就凑到母亲身边来了。 红叶暗暗地数了一下这厅里的诰命老夫人,这可真是给成勇伯府面子,基本上京中一大片权贵都来了。 平阳太妃在看到景荣大长公主来了,她就立即凑了上去,艾草退出位置,恰好就坐在红叶身边。 “敏儿这是有了亲娘就抛弃我这婆婆了,哎,我好伤心难过。”艾草打趣道,朝南安太妃等人一一笑着打了招呼。 南安太妃嗤之一笑:“可见你这个婆婆不好相与,平日里装得不是很好么?” 艾草惊讶一笑:“咦,你都看出来了呀,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什么想法你都知道。” 南安太妃呸地一声:“谁是你肚子里的虫?苏明秀,你真是太恶心了。” 艾草忍不住哈哈一笑,旁人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每次这两人在一起都要抬杠,旁人就是看着也觉得乐呵得不行。 贾敏垂下眼眸并不接长辈的话,她就带了个耳朵听而已。 艾草打量着着满厅的人,又见外面飘着雪花,但是来来回回的人,可是不少,好些未婚少年少女还特意跑到雪地里去顽儿。 贾琏就跟着两个表姐跑,他在母亲身边待不住,张瑛张丽只好带着表弟一起行动,贾瑚和贾珠年龄大一些,被贾政带着在前厅。 “我发现一件奇事。”艾草凑近红叶,声音放得极低,“成勇伯世子的嫡女与静儿长得有几分相似。” 红叶挑眉:“静儿是谁?” 艾草白了红叶一眼:“我就不信敏儿没告诉你,那个一直把她当娘的小姑娘,他们兄妹俩是被庄上的人从野外抱回来的,现场有一辆从悬崖掉下来的马车,马车摔得东零西落,他们被自己娘护着才活了下来,那位娘可是活生生地当了人肉垫子。” 红叶了然地点头,又是后宅阴私,反正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从古至今不外如是。 “听说当年是明宜郡主看中成勇伯世子,一心要嫁给他,这才促成这段姻缘。当时赵世子可是有一个青梅竹马、谈婚论嫁的表妹,这表妹名声已毁,后来就不得不嫁与赵世子为妾室。”红叶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还就是因为贾赦的缘故。 贾赦当年那群纨绔子弟与赵晋这样力求上进的好儿郎可是谁也看不上谁,平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谁有风吹草动,他们都知道。那表妹快及笄时,赵世子可是非常春风得意,贾赦他们就知道他要定亲了,却不想后来却传出赵世子与明宜郡主定亲的消息,贾赦他们再一打听后续,这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艾草点头,心中默默地想着,这明宜郡主妒妇的名声可是人所共知,而且明宜郡主名下又没有儿子,她只有一个嫡女,怎么可能甘心让一个贵妾的儿子存活,尤其是这个贵妾还是赵世子放在心尖尖上的表妹,她最恨的人就是这个表妹。 “刘凌他对自己的事情一清二楚,既然他不想回来,就暂且在庄子上住着吧,好歹能保住性命。”那小子小小年纪就老成持重,什么都放在心里,什么仇什么怨等他长大自会了结。 这话到此为止,今日来成勇伯府是来贺寿的,客人只管吃吃喝喝的事情就行。晌午时,宫中来人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吃过宴席之后,大部分客人都离开了,留下的都是与成勇伯府沾亲带故的亲戚。 回到荣府,已经未时过了,孩子们都玩了这么久,贾琏眼皮都耷拉着了,红叶赶紧让人带他们回去午休。 红叶换下沉重的外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她没有睡意,便在书房看书,她还要给贾政出考题,而出考题的人势必要了解更多,是以她需要涉猎的书籍更多。 艾草在回家的路上,没憋住话头,与贾敏说了,贾敏恍然大悟地道:“难怪我怎么觉得赵老夫人面前的小女孩那么眼熟。” 贾敏长叹一口气,难怪刘凌对过往只字不提,没有亲娘护着,他们兄妹俩在成勇伯府未必会过得更好,是以他们才不想回去。 “我与其他世子妃和奶奶们闲谈时,成勇伯府的姑太太还特意提及赵世子嫡女长得很像一个人。”贾敏望了望天,见婆婆还未明白,便咳嗽一声,说道:“像孝安仁太后。” 孝安仁太后,长平帝的亲娘,在他十来岁时便早早离世。从林母留下的记忆得知,长平帝亲娘活着时位份并不高,死了才追封了一个妃位,至于长平帝对舅家有什么心结,这个外人就不知道了。 皇宫,长平帝难得带着人逛御花园,梅花园里的梅花还未开,青翠的大树被积雪压着,花草也被积雪压完了枝条,整个园子一片白茫茫。 “成勇伯府今日热闹吗?”长平帝猛不丁地问这么一句,要不是王卫了解皇上,一直有关注成勇伯府的事情,他还真得抓瞎。 “回禀皇上,挺热闹的,就连景荣大长公主都去贺寿了。”王卫微微恭身地回道,仿佛感觉不到飞舞的雪花。 长平帝一脚踩在草坪上,嘎吱作响,“赵老夫人身体还好吗?” 王卫又答:“挺好的,上回太医说老夫人身体硬朗着呢。” 长平帝不接话了,待听到有妃嫔往这边来,他们这一行人便直接离开御花园了,引得后面来偶遇皇上的妃嫔们个个跺脚气闷。 回到御书房,长平帝刚喝了一口热茶,季阳就从门外进来禀报事情。回禀完事情季阳就退到角落里,待会他就可以出宫回家,脑子里不免想起宫外的家里。 贾老夫人把种子交给张硕的,张硕种植了一年,原本打算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好的话,推广开来,也是一大喜事,却不想遇上干旱。 为何会送至老七那里,不过是老七的门人无意中发现的,老七手底下门人倒是有一颗为民之心。 至于这是不是巧合,长平帝觉得其实不重要,他并不怕这些官员巴结上司或者某个皇子,只要他哪怕只用了三分心思在百姓身上,那也已经很好了。 贾代善这妻子倒是有趣,为何不自家献上来,偏偏要拐那么几次弯?他摇了摇头,这些后宅妇人的心思难测。 红叶还不知道张硕那里已经被皇上看穿,其后因为天气太冷,一心待在家里看书,外面的应酬大部分都是张氏和王氏的事情,偶尔必须她这个老太太出面才出门。 就这样又是几日过去,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天气越来越冷,今年的天气比以往更冷几分,官府早已开启防御措施,尽量帮助百姓度过这个严寒的冬天。 贾赦仔仔细细思考了好几天,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这才与宋老板签订了合作协议,只是贾赦言明,他一个人不行,所以他还得找几个合伙人。 合伙人?贾赦罗列了一圈人,只想到林海,别人他信不过。 林家属于低调的富豪,有得是钱,林海听大舅兄一说,也亲自见过宋老板,自己评估了一下,就答应合作。 这事成了之后,林海才在家里与妻子和母亲说起。贾敏一听是与大哥合作,就以为林海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答应的。 而艾草一听出海,顿时来了兴趣,让林海讲述了一番大凤的海上贸易。 大凤的海禁是大凤开国十年之后才开禁的,从一开始就是宗室带头做生意,宗室和权贵豪门吃肉,商户人家喝汤,就喝汤这些商户也赚得盆满钵满,是以宋老板才不想放弃这块肥肉。 为了这海上贸易,大凤在海军上面也是下了大力气培养的,否则大凤的商船不得白白地被其他国家的盗匪抢劫吗? “朝廷并不禁止商人出海,只是大头还是掌握在皇家手里。大凤的宗室王爷们个个安分守己,还都是因为自己手里有钱,而且国库十分之一的税收也来自海上贸易。”这还是林海从各种奏折里的蛛丝马迹里分析出来的,别人哪里知晓宗室的海上生意,国库还有一份。 艾草点了点头:“那这些皇子们呢?” 林海又道:“皇子只要开府,就有商人投靠,襄郡王恭郡王他们名下都有这样的大商人,也就才开府不久的昭郡王和勤郡王只怕还没顾得上这块,不过随着王府花费越来越大,皇子们也会缺钱,总会想到这一块的。” “宋老板只有五条船,跑不了太远的地方,不过我们先试一试,以后再说。”以前没考虑过海上的生意,是因为他确实没有门路,而且未必赚得到钱,但是现在机会送到眼前,他不抓紧就是傻子。 贾敏静静地听着,反正她是知道林家不缺钱,就算败了十几万两,林家也不会变成穷光蛋。林暖不在家,她还在出外勤看病,回来的话应当很晚了。 艾草想到昭郡王,那个以前的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坚硬的青年,现在她很少遇上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很烦?毕竟京中有一部分人家可是在打他后院的主意。 不过艾草没有想到,很快就见到昭郡王了,还是在自家,昭郡王亲自上门来探望她。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47章 合作伙伴 此时已经是午后,今日云层仿佛被谁大手拨开,太阳露出了丝丝缕缕的光芒,又是飘雪又是太阳,这倒是难得的奇特天气。 慧芳院里,虽然依旧有风有雪,不过就是比别的地方暖和。艾草坐在躺椅上,昭郡王也坐在十步之远的地方,一段时间不见,这人的成长是非常明显的。 “你跑来看我这老太太,不会就是来干瞪眼吧?”艾草手里端着一杯热茶,雾气升腾,她好像是极为享受般地饮了一口茶水。 昭郡王脸色有些不自在,他不过是今日与贾赦和林海合作做生意,想着正好有时间,便来林家见见老夫人。 仿佛为了遮掩,他饮了一口茶水,方才说道:“一段时间不见,老夫人身体可好?” 艾草白了他一眼:“你几岁了?还不到二十岁吧?怎么看起来就这么老成持重?”她仿佛是自说自话,“也对,你这人从一开始比别人稳重,经过这段时间官场的打磨,确实应该比别人更老成。” 昭郡王牵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艾草望天:“老太太可没逼你笑。”他顿时嘴角抽了抽,还是不笑了吧。 艾草忍不住哈哈大笑:“说吧,今日怎么会来看我?我可是知道你们有多忙的。” 昭郡王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再忙,这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还是有的。” 一老一少东拉西扯,终于好半天之后,艾草才明白昭郡王的来意,他就是来找平静的,随着他被皇上分派的任务越来越多,担子越重,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越多,他心里积蓄的压力也越大。 “你还年轻,别背负太多压力。其实你烦恼的这些事情都不算事情,做一个决定时,你要想清楚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这后果你能否承担,你承受得起,你便去做,承受不起,便放一放,有句话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世上解决问题的方法多得是,只是你暂时没有想到而已。” 昭郡王默默地点头:“多谢老夫人劝慰。”几个兄弟之间,他的实力最弱,兄长们使绊子他能应付,但是看到他们门下那么多人相帮,他未尝不羡慕,他也很迷茫,他到底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艾草含笑又道:“这世上许多人喜欢走捷径,殊不知脚踏实地才是自己最真实的本事,一步一个脚印/心不慌。借了别人的,终归是要还的,有些债务还得起,有些债务还不起,而且于己而言,底气不足。底气不足,就会让一个人的心里扭曲,进而做下许多错误的判断,一步错步步错,就再也回不到最开始那个最从容的自己。” 昭郡王静静地听着,心中也在快速地思量着,同时心里也逐渐平静下来。 “林大人来找我合伙做出海的生意,老夫人可知晓?”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不想在纠缠在自己的事情上面。 艾草心里确实有些诧异,之前林海提及时,她原本是想让林海找昭郡王的,毕竟他们也就与昭郡王和祁王世子相熟,排出祁王世子,也就昭郡王了。 “这个倒是还不知情,不过不用顾忌我,你自己考虑,要知道海上贸易虽然赚钱,但是也极为危险,若是船在海上出了问题,损失可不小哦。” 昭郡王并未久待,申时过后,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他便告辞离开了。而这会林海才下班回来,恰恰与昭郡王错过。 不等艾草询问,林海自己就说了。 林海之所以回来得这么晚,那是因为中午时,他跑去明韵园赴约了。林海、贾赦、宋老板邀请昭郡王宴饮,商议合伙做出海生意这事。 “林家是你当家,你们考虑就是,我没任何意见。”原本她因为考虑到昭郡王已经今非昔比,不想让林海与他牵连过深,不过他自己撞上去的,那她就不管了,何况这些皇子当中,现在也就昭郡王看得入眼。 艾草顿了一下,又道:“我有一点想法,不过等我想好之后再告诉你。”她得见见红叶,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不是与她所想不谋而合? 林海忙不迭地点头,心里也好奇母亲想做什么。 夜晚,寒风呼啸,大团大团的雪花犹如棉絮一样从天空落下来,白日才清扫过的街道很快就被大雪掩埋了。 艾草一个轻身便从林家离开,须臾之间来到了荣府,红叶在她进了荣府那一刻便知道她来了。两人并未停留在荣府,而是来到了京中一处高楼之上,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都笼罩在白雪之中,打更的和巡逻的深一脚浅一脚从街头巷尾走过,留下一串脚印。 红叶看了艾草一眼,感叹道:“这古代的天气就是比现代好。”现代时,她们因为旅游的关系,也时常出入荒郊野外,但是荒林的空气依旧没法与古代这城里的空气相比,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现代的空气变得那么差。 “出海这上面,你是什么打算?”艾草点了点头,转而看着红叶说道,眉毛上扬,“狡兔三窟?” 红叶失笑:“自然是如此,大凤现在看起来繁华,帝王也颇为有建树,但是从历史来看,没有长久的王朝,既然我们有幸来到这里,就该给他们做个长远的打算。” 然后她笑道:“其实也是我无聊。” 艾草一阵黑线,无聊就折腾儿子,这主意不错,“那我让林海也跟着做准备吧。” “不过你有信心在皇家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吗?何况还把昭郡王拉了进来?”艾草蹙眉,若是他们两家单独行动,倒是能很好的隐藏,昭郡王这人现在再是很好,那也是皇家的人。 “你以为就是我们单独行事皇帝就不会知道?有了昭郡王,才能降低皇上的警惕心。”红叶也是思考良久才没有反对贾赦,说不得这样更安全一些。 艾草想了一下,这是个长远的计划,是以不能着急,需要慢慢地来。 接下来第二日,艾草和红叶分别让林海和贾赦准备了二十名可靠的人,到时候一起跟着宋老板出海,明面上是了解出海的一应事务,说不得以后他们可以自己单干。 宋老板自然是看明白了,但是他不惧,他的商船数量并不多,昭郡王作为皇子,以后手底下依靠而来的商户只会更多,他只需要抓住这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等他出海一两趟回来,宋家基本上就起复了,他有了资本就不怕昭郡王不用他。 昭郡王自然是不会亲自出面,他把这件事交给王明朗负责,他只需了解一下,等待最后丰收的结果。当然他们也派了自己的人跟船,他也想了解海外的一些事情。 皇宫,御书房,长平帝处理完一摞奏折,便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走了一圈便站在窗边欣赏外面的雪景。 今年商税相较于昨年少了一成,长平帝不知是今年市场不景气,还是有些人昧下了该国库所得的那一份,他正在等王卫调查的结果。 王卫还未来,尚永却先来回禀事情了,“皇上,鲖城那边飞鸽传书,草原大雪封天,冻死了不少的牲畜,只怕年后鲖城边关告急。”飞鸽传书自然不是从鲖城过来的,而是从特殊渠道传上来的,比官方的八百里飞骑还要快一些。 长平帝漫不经心的表情终于变得凝重了,不过这是大雪天,胡人也不会在这样的天气南下,是以不是一时三刻的急事。 “朕知道了。”他并不担心鲖城能不能守得住,有卫将军在,胡人过不了鲖城。只是边疆战事与大灾难搅合在一起,于大凤不利。 尚永退至角落,王卫又进来回禀事情,他先是说了皇上让查的海上商税的事情,倒是不是有人蒙昧银钱,今年大部分地方干旱,百姓家粮食都不够吃,谁还有闲钱买不重要的玩意?这洋货自然就没有那么畅销了。 最后王卫才说起昭郡王、贾赦、林海做出海生意这件事情,长平帝颔首示意王卫继续讲,待仔细听了之后,他方才说道:“随他,只是别让人欺负他。” 王卫便点头:“是,奴婢会交代下去的。”心里嘀咕昭郡王是皇子,哪个不要脑袋的人敢欺负皇子?皇上对昭郡王可比其他皇子关心多了,说不定……王卫默默地想着,心下骇然,更不敢把这个想法露出来。 贾赦从公中账户调用了十万两银钱,交于会与宋老板一起离京的周超,他是老周的儿子,二十多岁,原本就是打算接父亲的班,是以他所学的全都是老周和老周那班子兄弟交于他的,与他一起离开的另外十九人,也是老周手底下那群兄弟的儿子或者侄子,他们足够忠心。 林海挑选的也是这样的人,平日里在林家很少看到他们,谁都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的作用毋庸置疑。林海出的银钱多一些,足有二十万两,当然商船平安回来,他所获的利润自然是高于贾家。 昭郡王出的银钱比林海还多十万两,他拍出来的人很明显不一样,一身气势和走路的姿势不像是普通人,周超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从军队出来的。 人和钱交到宋老板手上,贾赦他们就一概不管了,宋老板才知道洋人到底喜欢大凤哪些东西,是以趁着河道还未封禁,宋老板抓紧时间采买了京中一些便宜的东西,布匹、瓷器等等不一而足,而海城能买到更便宜的东西,他便没采买,打算回海城再买,不过几日宋老板就起航回海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替换。 这章只有3K,不过下午或者晚上会补上一章的。 第148章 过渡章节 天气不好,大雪已经造成了人们出行困难,北方这片严寒的天空下,许多贫寒的百姓受不住,开始出现死亡事件,这事还真不是官府不作为,官府再是帮扶,有道是家家有本难练的经、清官难断家务事,有些人过于愚孝或者不慈、厚此薄彼,对此官府也是无能为力。 如此,每天都有奏折从全国各地上呈御前,皇帝每天低气压,而朝臣是跟着皇帝的情绪走的,皇帝心情如何,朝臣心情就如何。 林海所在的通政司格外忙碌,因为奏折很多,他们需要一一分辨出来,而且还得做总结,整天忙得不得了。贾赦所在的刑部,也是一样忙碌,虽然当前没有大的案件转交上来,但是就积压的案件就够他们专研了。拜上次韩家案子所赐,刑部尚书和右侍郎看到贾赦独特的思维方式,他已经被重用起来,当然他有个跑腿的,贾珍每天都被赦叔指示得团团转。 贾敬所在的太常寺也因为年节的到来,格外地忙碌,毕竟过年皇家的祭祀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是由太常寺安排的,他们必须先得检查宗庙的安全,有什么地方需要修补须得找工部,这牵涉到好些部门,交涉起来就格外的繁琐,因为别人也有自己的事情忙碌。 如此这般,长平二十一年的年过得相当低调,除夕宫宴皇帝全程一张长脸,底下官员和家眷也都深谙低调的原则,个个凝神屏气,间或吃点东西裹腹,直到宫宴结束。 这是红叶来到这个世界参加的第一个宫宴,不过很失望,因为长平帝后宫少了名正言顺的太后和皇后,后宫的妃嫔面对诰命夫人还不一定挺得直腰杆,一般妃位的妃嫔品级还没有超品诰命夫人品级高,是以这宫宴非常的死板,少了一份热闹和威严。 原本因为出孝,荣府打算除夕热闹一点,孩子们最喜欢的烟花必须有啊,可惜因为顾忌到皇帝的情绪,今年京中大部分官家都没有燃放烟花,是以荣府也只好不放烟花了,惹得孩子们一阵不快,好说歹说才说通他们。 初一是祭祖之日,家里的女眷是没法参加的,贾赦和贾政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宁府,一个时辰左右就回来了。 红叶她们女眷就在前厅呆着,吃着瓜果点心,说说笑笑之间就见贾赦和贾政回来了,三个孩子穿着一身新衣,蹦蹦跳跳地很是活泼。 打发孩子们去玩,红叶才问起祭祖的一干事情,在京中生活的贾家族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都是贾代善贾代化那一辈衍生下来的,有的成亲早,算辈分都能是曾孙子、重孙子那一辈了。 “大伯也来了。”贾赦说这么一句话,兄弟俩就跌坐在长椅上,片刻后贾政说道:“大伯仿佛是交代遗言似的,交代了族人以后万不可做为非作歹之事,更不可参与到皇家的事情当做,要跟着长辈好好过日子,把贾家平安康泰地延续下去。” 红叶长叹一声:“这也是没法,你们大伯那身体能多坚持三年已经是奇迹了,平日里你们多抽时间去探望他吧。” 其后几日,便是新年拜年,荣府的宴请放在了初五那日,初二初三初四三日贾赦张氏、贾政王氏便带着孩子们到处拜年。 初四这日,不拘是荣府还是宁府,都只有两个老人在家,红叶着人打探贾代化醒来,她便跑去见贾代化,有些事情她需要事先告知他一声。 红叶已经有好几个月不曾见过贾代化,发现他确实消瘦很多,一双眼睛也格外地混沌,那些精明都深深地隐藏在眼神深处。 “弟妹。”贾代化其实已经看不清楚面前的人了,前方不过是模糊的一团。 红叶叹道:“大哥,你坐着就好,别多费力。”她坐在离他五步远的位置,不远不近,反正她听得见,也能保证他听见。 贾代化眨了眨眼,终于死心地放弃,他已经看不清了,他也知道他的身体,只是心中终究牵挂着儿子孙子,他依旧没法就这么安心地等死。 红叶扫视了一眼在门口候着的下人,高声说了一句:“你们退后,退到十米之外。” 下人当即退至院门口的长廊上面,那里也能看到屋内的情况,虽说听不到屋里的话,但是好歹时时刻刻关注着老太爷,有什么情况,他们也能及时发现。 “大哥,我接下来说的话是咱们贾家的百年计划,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让赦儿政儿和瑚儿他们做下去。” 贾代化耳朵动了动,表情有些严肃,这三年来,从荣府和宁府的变化来看,他已经不再怀疑史氏的用心,只要她的主意对贾家是真的好。 “你说吧,我只知道你不会对贾家不利便是。” 红叶细细说了起来,不到一盏茶时间便把大致脉络讲清楚了,贾代化越听心中越激动,心中顿时也惭愧不已,他一个大老爷们还没有一个妇道人家目光长远,只盯着京中这一亩三分地,为贾家谋取地位,却从未考虑过贾家的延续问题。 “弟妹,你说得对,无论是世家还是王朝都不可能长久,但是世家比王朝容易传递,因为王朝是所有天下百姓的靶子,而世家不是,就按你说得做。”贾代化幽幽一叹,又悠悠长声道:“我是见不到那番盛景,我临死前会交代敬儿听你的话,跟你走。” 红叶也没法安慰他,他确实已经到日暮之年,非凡人之力能挽回生命力。 贾代化也不以为意,喉咙咕噜了一下,方才说道:“不过皇上手上的暗卫、禁卫无孔不入,你们千万要小心。一个朝代都是从弱到繁盛再衰弱的过程,而我们的皇上恰恰处于繁盛时期,虽然我见不到下一任帝王登基,但是我也能推断出,两三代帝王之间,大凤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红叶点头:“放心,我有分寸,这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这是几十年的事情,珍儿瑚儿珠儿琏儿他们这一代还未必能成。” 贾代化思考了一下,点头:“不过依旧要小心为上。” 该说的话也说了,红叶便没有久待,看贾代化那困顿的情况,吩咐下人好好伺候,她便直接回府了。 初五,荣府宁府一同宴请,贾思瑶贾希瑶贾敏三个出嫁女早早回来娘家帮忙待客,到午时时,荣宁两府已经到了不少客人。 来拜年的都是晚辈,没有与红叶齐辈分的,是以她只要安静地当个吉祥物等待客人来拜见她,她便给小孩子发红封发喜糖。这也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情,她做得很高兴,即便是散了不少银钱。 贾希瑶已怀孕四个月,她与胡氏呆在一起,交流养胎、育儿经验,两人眉目温情,母性的光辉笼罩于一身,虽然胖了,身材走形了,但是也别有一番风采。 待客之余,贾敏和罗氏这个大表嫂待在一起说话,红叶看在眼里也是无可奈何,无论她如何重新教导贾敏,三从四德的思想根植于贾敏心里,她只能不做一些偏激的事情,但是因为没有儿子,底气不足,心底那份惶恐是摆脱不了的。 中午在荣府这边吃中饭,下午便是自己安排,晚上的宴席摆在宁府,早早吃完晚饭,客人便打道回府。 如此,夜晚,两府才平静下来。红叶和儿子儿媳妇从宁府回来时,夜色已经很深,原本白日的雪花停了,这会又下了起来。 雪也是水的一种表现方式,难道老天爷要把长平二十一年的干旱全都弥补到这场雪里么? 初六这日,朝廷开封之日,皇上已经开始处理朝事,只是还不是上朝日,长平二十二年的第一个大朝日是在元宵第二日。 想到元宵节,就想到红楼中贾元春省亲的那一幕,不过红叶想,她怎么也能够把所谓的贤德妃蝴蝶掉。不过这天气有转圜,初十之后,雪便渐渐地消停,十四的夜里终于不再飘雪。 元宵节这日,全府上下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元宵,晚上又是极为丰盛的一餐,过后红叶便把人都打发走,让他们出去逛街玩,这会街上可热闹了。 过年时没怎么热闹,元宵这日街上确实格外地热闹,闹市街那片区,红灯笼弯弯曲曲挂了好几条长街,若是从天空俯瞰,当犹如一条蜿蜒飘逸的红色火舞。 贾赦和张氏带着两个儿子,贾政和王氏带着贾珠,两家人原本走到一起的,不过后来遇上各自的同僚或者同窗,便分散开来了。 贾赦碰上了刑部右侍郎,不过右侍郎没有带妻子,而是两个儿女一起的,张氏便看着贾瑚和贾琏与他们一起玩,间或和其他夫人、太太闲谈。 贾政是碰到了好些学子,有些学子也带了妻儿出来玩儿,周鹤就带了妻儿,余秋是特例,带了他的母亲。 与女眷打交道,王氏不虚,归元书楼的好些学子这是第一次看到贾政的妻子,只是匆匆扫视一眼,不敢多看,发现贾政的妻子长得非常秀美,不管娶妻还是没娶妻的人心中皆是羡慕不已,果然是出身大户人家,没有功名也能取上门当户对的妻子。 待街上行人渐渐地少了,商铺也跟着收摊,这个元宵便也结束了,回到府里时,已经过了亥时,孩子们早已困顿得不行。 红叶只是见了儿子儿媳妇一眼,便把他们打发回去休息,她也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之后,上床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大家周末好\(^o^)/~ 第149章 边关科考 翌日是长平二十二年的第一个大朝日,从这一天开始,新年新气象,又大雪停止了,正该春暖花开、春回大地的时候了。 红叶看着天空,蓝天白云,夹杂着一丝冷风,这个春天来得有些迟,不过空气里灵气比以前浓郁许多,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贾家爷们都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京中也开始恢复往日的喧闹,这个冬天带来的伤害已经过去。 直到一月下旬,要不了几天时间就是二月,边关鲖城八百里飞骑传来讯息,胡人又南下抢劫边关百姓的家财。 索性卫将军火眼金睛,识破胡人的破绽,还揪出了奸细,把胡人的大军拦截到鲖城之外。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卫将军的请旨,朝廷必须得给鲖城拨粮饷和兵器,随着粮饷和兵器出发的,还有朝廷京郊的十万大军。 这次长平帝打算给胡人一个沉重的教训,让他们不敢再到大凤的土地上来为非作歹! 鲖城在大凤最北边,靠着胡人草原的地方,其实离着京城不算很远,没有京城到西南那么远,但是大凤开国这么多年,胡人还就没有越过鲖城,是以京城中谁也不担心胡人敢南下,只是皇上情绪不高,朝臣情绪便也不高,京中在这种低气压的影响下,并没有以往那么嚣张的热闹。 到二月份时,天空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红叶从这反常的天气里已经窥得一丝端倪,只怕今年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气候。 今日张氏带着贾琏回娘家了,因为张氏的大哥终于回来了,张涛在外地几乎呆了十个月,他在走遍他所负责的全部区域,每到一个区域就给皇上上一封奏折,年前终于巡视完毕,等到皇上的旨意到达之后,他便回京了。 只是与一年前相比,京中已是物是人非。 昨日下午,张涛回京,向皇上复命之后,便回家等皇上的下一步旨意。晚饭后,与父亲恳切地交谈了一番,其后再与张家老二一起酗酒。 这兄弟俩在书房里怀恋了一番太子,打算把这份情谊珍藏在心中,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亲人需要他们为之努力。 张老太爷其实有些郁闷,不过这点郁闷很快就过去了,反正剩下的皇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走太子的老路,所以这两个一根筋的儿子实在没必要再担心了,没准他活不到新皇登基的时候,所以他也看不到儿子们以后是好是坏。 张涛一脸复杂地看着妹妹,他捏了捏贾琏的脸蛋,方才说道:“小妹,苦尽甘来,以后你和妹夫好好过日子吧。” 贾琏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舅舅的手,抱着母亲的大腿,嘟囔道:“大舅舅,过分,不许捏我的脸。” 张氏一头雾水地看着大哥:“大哥,你说什么呢?我自然会和夫君好好过日子,是恩侯哪里惹了你么?” 张涛立即转变脸色和话题:“怎么会呢?只是这几个月不在京中,一回来就听说妹夫现在有正当的差事了,为他感到高兴。” 张氏咧嘴笑着点头:“嗯,多谢大哥关心,恩侯他现在在刑部做得很好。” 张涛心里又是一阵别扭,兄妹俩说了这么几句话之后,也没有多待,他便去前院了。张氏回头看了一眼大哥的背影,还是觉得大哥有些奇怪。 抱着儿子来到荣寿堂,贾琏一下子扑到外祖父怀里,张老太爷看到外孙,心里那点郁闷顿时九霄云散。 “爹,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的样子。”张氏坐在父亲身边,歪着头问道。 张老太爷心中嘀咕矫情,不过没明说,只说道:“这几个月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见多了平民百姓的困苦,他心里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你不用管他。” 贾琏嘟囔道:“外祖父,大舅舅太坏了,捏我脸。”他捧着小脸蛋,指着红彤彤的脸颊,颇为愤怒地告状。 张氏瞪了儿子一眼,张老太爷立即心疼地道:“琏儿别怕,等回头外祖父教训你大舅舅,咱们琏儿人小皮肤娇嫩,哪里是他个大老爷们随便能捏就捏的。” 贾琏使劲点头:“是的,万一以后这边大这边小,那该怎么办?”他双手捧着小脸苦恼地道,这是红叶有时候打趣他的话,因为事关美貌的问题,他可是深深地记在心底。 张老太爷顿时被惊得忍不住开怀大笑,张氏又是瞪了一眼儿子,这么小屁孩整天就这么爱美,长大可怎么办? 贾琏嘟囔着小嘴,这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怎么外祖父和母亲不重视呢?果然小孩就没有人权,他要快快长大。 于是中午,贾琏多吃了半碗饭,然后不得不让母亲给他揉肚子,好半天才感觉肚子舒服了点。 张氏点了点儿子的额头:“以后不许吃这么多,爹和娘是怎么教你的?要量力而行,吃饭也是一样,明明吃不了这么多,偏偏要吃这么多,结果最后还是自己受罪。” 贾琏耷拉着脑袋受教,他何时才能长大? 半下午回到府里,贾琏又活蹦乱跳地去找先生和哥哥们,他今日可是玩了一天,哥哥们还在辛苦地学习,想想他就该偷笑。 张氏先去了荣安堂见过婆婆,这意思是她从娘家准时回来了,询问了一下晚上的膳食,婆婆可有额外的吩咐? 红叶摇头:“按照之前的安排就是,只是要饮食均衡,瑚儿珠儿琏儿小孩子肠胃弱,膳食别太重口味。” 张氏点了点头,红叶又道:“你大哥回来了?可有你舅舅或者表弟他们的消息?” “抱歉,母亲,我没问我大哥。”张氏脸色赧然,毕竟大哥当初去西南那边时,她还让贾赦写信给舅舅额外照顾大哥的。 红叶没放在心上:“没事,我就是想起来问一问,你不必这样惶恐。” 这会史旻应当带着史鼎去西海沿子那边了,西南军区那边就只有史鼐一人,红楼中史家一门双侯,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呢? 不过张氏离开荣安堂之后,还是赶紧写了封手书,派人送回娘家给大哥了。 张涛回信也快,说了下他在西南那边与史家的接触,有人在西南军区那边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方便,不过他离开西南时,史侯爷已经离开西南地区,他走之前与史鼐道过别,只是一个文臣一个武将,他与史鼐没多少共同话题,两人也只是喝了几杯酒便散了,史鼐也没有让他带书信或者东西回京。 晚饭后,张氏把这个事情说与婆婆听,红叶听了只是点了下头,史鼐和史鼎与她这个姑母并不亲近,以前还在京中时,贾母也是多为照顾史鼏,毕竟史鼏早早没有了亲娘,甭管原来的大嫂与贾母有多少不睦,大人孩子她还是分得清。 不过第二日,史鼏亲自送来了父亲给姑母的书信,史旻在西海那边已经安顿下来了,她的劝解他铭记于心,只是呆在京中也无事可做,还不如就用剩下的这把老骨头尽心尽力地为皇上做点事。 红叶没奈何,两任嫂子都早逝,史旻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像他所说回京他也只是赋闲在家,还不如用剩余的时间继续发光发热,等到为两个儿子谋得一份锦绣前程,他就是立时死了也瞑目了。 “鼏儿别丧气,你爹呀这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红叶其实还真不知该如何劝慰史鼏,他虽然已过而立,但是父亲健在,他也是一个需要父亲的人,可是父亲一心在两个弟弟身上,父亲以为他身上有爵位就足够了。 史鼏摇头笑了一笑:“父亲的心思侄儿知道,姑母不用担心。”只是他也无可奈何,现在二弟已经是四品将军,这个品级比他现在的五品将军还高,想必在西海那边,三弟站稳了脚跟,父亲也该回京才是。 原本还想说的话被史鼏咽了下去,父亲以往不怎么过问他的子嗣问题,这次的书信却提起了这个问题。 子嗣的问题,他也是无可奈何,孩子他不来就是不来。罢了,到时候过继就过继吧,二弟和三弟各自膝下都有几个儿子,他只是过继一个儿子在名下,不剥夺他们父子母子之情,想来不会有大的矛盾才是。 又是过了三日,皇上下旨升张涛为江南巡抚,立时走马上任去江南督查,尤其是江南一带的河堤问题,张涛还一头雾水呢,他记得江南那边的钦差还未归来,皇上这又把他派去江南干什么? 不得已,张涛只好求助于父亲。 “爹,这我去了江南,那江南原本的钦差呢?”张涛深感这位置的棘手,之前与他一起派往各地的钦差,也就江南地方的钦差还未归来,皇上为何不直接下命令给那钦差?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也是猜不透皇上的意图,父子俩猜度皇上的心思,不多时贾赦派人送来了一张纸条。 这是红叶在听到皇上下旨张涛任命江南巡抚之后,特意告知贾赦,今年的天气只怕雨水多,尤其是江南一带,雨水再多起来,那可就是灾难。 张老太爷一看纸条,顿时就明白,皇上这确实是未雨绸缪。 “老大,这次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你去了江南一定要盯紧河堤的事情,否则汛期来了,河堤挡不住洪水,那么你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也到头了。” 事关自己性命,张涛的智商立即恢复正常,“父亲,儿子知道了。不过江南的官员一向沆瀣一气,儿子怕他们联合起来给我使绊子。” 张老太爷思考了一下说道:“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剩下的我来安排,我必不会叫你有后顾之忧。” 第三日,张涛带着皇帝的圣旨赶往江南,随行的随从众多,其中有些人是张老爷子从军中调用的,没办法张家暗地里的查探消息的人手哪里够用,而且也不能露出来,于是他就只能去军中借用了。 #### 时间跨入二月份,离着三月初九也就不过一个月时间,荣宁两府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贾政的会试。红叶把这段时间准备的最后两套卷子给了贾政,让他在这最后一个月时间做完,掌握好其中的知识点,这次试卷上红叶并未标分数了。 这是不想给贾政压力,贾政没多想,但是改卷子的张老太爷确实明白的,改了卷子之后,也没说贾政这道题回答得好与坏,只是讲解其中的要点。 现在张老太爷对教导贾政倒是没有芥蒂了,要知道他女婿可是在他面前拐外抹角说了不少好话,起初他也以为女婿是真的兄弟情深,后来明白,女婿确实希望贾政考中科举之外,未尝没有一分私心,不过这份私心让他觉得啼笑皆非。 整个二月份,天气时好时坏,刚过下旬,鲖城那边便传来好消息,说卫将军已经擒获胡人大王,不过这位大王年龄太大,当夜死在了鲖城监牢,可把卫将军气坏了,他还想拿这位大王与胡人那边谈判呢。 现在胡人群龙无首,顾不得这位已逝的大王,几位王子正在争夺王位,要想起这个大王,看来得等新任的胡人蛮王上位之后才会与大凤交涉。 红叶心道,看来大凤现在兵强马壮,胡人确实不是个问题,但是她一直想不通,为何大凤这边不直接接管了胡人的地盘,草原可是资源丰厚,利用得当,胡人当永远不会是威胁才是。 看来大凤的皇帝从未没想过把胡人变成自己的百姓,否则何至于让胡人纠缠这么久。她就不信皇帝若真是有心管制胡人,朝野上下会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大凤和胡人的谈判暂时搁浅,京中这边的重心都在即将到来的科举上面。贾政在做完最后一套试卷,请教张老太爷批改之后,他便不再去书楼,一直呆在家里静养,打算好好地养精蓄锐,争取拿出最好的状态参加三月九日的会试。 贾赦这几天,每天下班回来都往西院走一趟,看看家里唯一的考生,他这样反而惹的贾政很是紧张,尤其是家里为了他,安安静静的,就连三个孩子都知道谦让他,让贾政哭笑不得。 八日这天,贾敏和贾希瑶、贾思瑶不约而同回娘家来了,贾思瑶还带着齐越。现在齐越已经十岁了,再过两三年就可以参加童生考试了,而齐帧现在规规矩矩地呆在家里,哪怕手脚恢复了,也不敢做出好了的样子,每天呆在院子里,都快成呆子了。 红叶看到开心的齐越和日子过得舒坦的贾思瑶,倒也感慨,齐帧这条命留着就是因为她们娘俩,看样子还是值得留的。 三姐妹只是按照规矩在西院见过贾政一面,也没多说什么,就坐了一会,喝了一杯茶,与王氏说了一会话,她们便回到荣安堂了。 王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贾政,多余的话没敢说,在贾政看书之余,她默默地默写经书,祈求贾政这次考试顺利。 荣府不是他们二房的,王氏现在就希望贾政中了进士,好做个官,然后按部就班地升官,她也好当个官太太,头上有个诰命自然好。 第二日,贾赦又亲自送了贾政去贡院,有过上次的经历,贾政虽然紧张,但是他现在不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有一半的把握,是以并未像以前那般紧张。 “二弟,你别紧张,考试考来考去就考哪些内容,我看你做了那么多试卷,知识点都掌握在心里,考试不会难的。” 贾赦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还语无伦次,贾政听得很是无语,不过也没打断大哥说话,毕竟大哥是一番好意。 马车在贡院门口停下,前后左右都是马车和人群,贾政理了理衣衫,朝贾赦行了一礼:“大哥,不论这次考试如何,我都应该感谢你的。” 他的科考之路,第一个要感谢的是母亲,第二个是大哥,第三个才是张老太爷,毕竟若是没有大哥,张老太爷认识他是谁啊? 说罢贾政下了车,提着考篮,里面是这九天时间,他赖以生存的物品,在门口经过事情的检查,他才被放进去。 这边贾赦和车夫看不到贾政人了,贾赦这才吩咐车夫往刑部去。 而荣府这边,一家人送走贾赦和贾政,便各自做事去了,王氏心绪难安,毕竟这是关系到男人一辈子的大事,也关系到她这个妻子未来的前程,她回到西院就有些坐不住,坐不住怎么办?抄写佛经!既能练字,又能平复心情。 不过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娘家王家来人,告知王氏,她大嫂有孕四月在身。 王氏还被吓了一跳,四个月的身孕,怎么现在才检查出来?仔细问了来报喜的婆子,原来是她大嫂这胎有些古怪,每个月月事还会来,虽然量少,但是也成功欺骗了王大太太,而且她又不是什么精贵人,谁没事找大夫看诊,直到今日发觉腹部鼓起了一团,这才找大夫诊断,大夫告诉她有孕,她自己还吓一跳。 王氏打发着报喜的婆子,又让丫鬟去荣禧堂,向张氏要礼单,她自己也翻找二房的私库,挑挑拣拣选了两样出来。 张氏那边很快就罗列了一份礼单出来,并从库房挑选出来送至西院,王氏看了礼单也一一检查过,大嫂没偏心,混合着自己的礼物,这才打发婆子一并送至娘家。 红叶知道后,心下一顿,王仁已经出生了,那么这个就是王熙凤了。她的目光落在王氏身上,看来贾元春也不远了。 不过她很肯定王氏现在并未有孕,当然再等一两个月,那可就未必了。 王氏觉得婆婆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略微一想,不免心下惴惴不安,莫非婆婆从她大嫂有孕想到她了吗?荣府出孝也有半年了,贾政虽然这几个月因为科考,那方面需求有些少,但是每个月总有那么两三次,奈何她就是没怀上。 要不要找副药易孕的药?王氏一脸严肃地思考着,不过红叶可不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张氏心下有些黯然,每个女人都想多生几个孩子,她抚摸了一下自己腹部,想到怀贾琏的那几个月,她状态很差,要不是太医医术高明,她只怕很难在生产时平安,已经有两个儿子了,还是不要再冒险了。 王氏回到西院与心腹商量,心腹立即毛遂自荐,她绝对为太太找一副好药,很快就见效那种。 这个心腹就是周瑞家的,因为王氏在荣府并未掌权,是以王氏的陪嫁都好好地呆着王氏身边服侍着。 王氏犹豫了一下摇头:“算了,婆婆说过药不能多吃,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易孕的药物,只怕副作用更多。” 周瑞家的立即闭口不言,要是因为她建言搞坏了太太身体,只怕太太第一个容不下她。 这样想着,这几天贾政考试,她心下难以平静,是以王氏直接跑到荣府的书楼里去找书,还是找的医书。 这些书籍都是当年老祖宗随从太/祖打天下四处搜来的,贾源不懂这些书籍的珍贵,但是贾源的妻子是书本网出来的,她嫁入贾家之后,就令人重整书楼,交代儿子孙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哪怕自己学不会,但是有这些书籍在,子孙后代不愁。 还别说这些书籍包罗万象,挺丰富的,王氏在按照条目翻找,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医书的分类,数量不多,只有十几本。 她与守藏书楼的下人说了一声,便全都抱回了西院。反正这几天贾政不在,她就安安心心地看书就是。 红叶知道之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王氏也真是改变了,所以人还是得读书,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大家周一好\(^o^)/~ 第150章 会试过了 会试前几天天气还是很好的,天朗气清,但是过了十二号,这天气就骤然巨变,半夜忽然开始飘雨,淅淅沥沥地下到天明。 考场上的考生可就受罪了,贡院的号房那是下雨被雨淋,吹风被风吹,幸好这三月的天气不热,考生都穿着较为厚实的衣衫。 荣府派了人守在贡院外面,每日观察贡院的情况,看是否会有特殊情况发生。 十五日这天,七八个士兵抬了患病的考生出来,这种情况势必不能再继续考下去。 贾政的两个长随,一人立即回府汇报情况,一人继续蹲守。 长随向主子禀报了今日贡院的情况,王氏就忍不住在屋子里转圈,三月初的天气就很好,结果一到会试这几天这天气就这么差,希望贾政运气好,号房不在茅房边上,木板房顶也能经得住风吹雨打。 红叶倒是不怎么担心,贾政的情况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的号房在中间位置,离着茅房有二十几个位置那么远,茅房熏臭的味道并不能更大限度地影响到他。不过他的木板床一角在漏雨,但是对他答题的影响也不大。 只是外面人再如何担心也是无济于事,会试一如既往地进行着。 最后几天,会试是大头,这多雨的天气也在朝中引起了大臣的诸多讨论。 从昨年到今年,气候都不好,而钦天监那边,最近终于从天象当中卜算出,今年随着长江流域的片区,雨水过于丰富,会造成两岸百姓财产和生命的损失,朝廷应当及早做好准备。 早朝上,长平帝端坐上首,静静地看着殿中官员吵闹成一团,犹如七大姑八大姨在菜市场吵架。 有些官员那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什么钦天监又招摇撞骗,从最近的天气来看,雨水是有点多,但是正好‘春雨贵如油’,否则农民如何耕作。 有些官员觉得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朝廷官员辛苦一番多番准备,若是没发生这也无妨,若是发生了,现在的准备就能救治多少的百姓。 “好了。”长平帝思考了半天,打断大殿的争吵,然后就此退朝,留下内阁七位大学士和一些文物重臣商量此事。 朝廷的多番举措,还是在皇上下了调派官员和军队前往某些地方的旨意之后,红叶才知道的。 长平帝他确实是一个好皇帝,他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治理天下,但是他只有一个人,虽然他手底下有不少的暗卫、禁卫,但是依旧难以看到大凤每个角落,而悲剧就在未知的地方发生。 十九日辰时不到,荣府就已经灯火通明,主子下人都忙活起来,而贾赦和贾政的两个长随车夫这会已经侯在贡院外面。 这会天色已经亮了,贡院大门刚一打开,考生便鱼贯而出,而且每一个考生都是胡子拉碴,不管以前多么风度翩翩,这会都是极为疲惫和狼狈的。 两个长随在门口瞪大了眼搜寻贾政的身影,大概半刻钟左右,贾政终于从里面出来了。他的仪态还算好,至少他出来时是抬头挺胸的,好些瘦弱的考生身形摇摇晃晃,好让人担心他下一刻就倒地不起。 考篮被两个长随提着,贾政空手走到马车前,向贾赦笑道:“劳烦大哥来接我。” 贾赦白了贾政一眼,贾政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又道:“大哥再等等,不知明芳和余先生是否已经出来了?” 两个长随和车夫摇头,贾赦也摇头,他盯着贡院门口,还没有看见余秋和周鹤。 不过余秋和周鹤也没让人等多久,很快就从贡院里面出来了,他们也都有人来接,周鹤的儿子还小,余秋也只有一个母亲,是以周鹤是雇佣的别人来接他,余秋是他的老师派的人来接他,三人照了个面,这才坐上马车回各家。 贾赦觉得贾政与余秋、周鹤三人说不出来的古怪,余秋和周鹤似乎有事情想与贾政说,但是最后却都咽了回去。 马车缓缓离开人群,贾赦看了贾政一眼,好奇地问道:“你与余秋和周鹤打什么哑谜?这次考题很简单吗?” 贾政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能说那些题他是真的都涉猎过吗?而且全都是母亲这三年来给他出的考题,尤其是最后一道实时策论,阐述一下当下大凤的税收问题,这是母亲出的题目当中,他们做过的一道。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士农工商,只怕好些人会把着眼点落在商税上面,要知道商税已经很高了,再提高商税,只怕大凤上下商人都会闹腾。贾政最初做这道题时也是从商税着手的,只是这个问题母亲与他说过,张老太爷改卷时也与他说过,皇上的用意不在商税上面,好多仕族名下拥有许多的土地,还不用交税。久而久之,老百姓手里的土地就更少,能交税的土地也是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国库的税收自然是越来越少。 “大哥,这次考试的题目都较为眼熟,有百分之三十的题目都在母亲出的考题上面见过,哪怕是其中一个点。”这还是贾政往轻了说的,他觉得全部题目都非常简单,要么是他做过的,要么是他做题过后复习时顺便额外学习到的知识点,这次考试比秋试还简单。 贾赦眨了眨眼,赶紧撩开车帘,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然后极为紧张地道:“咱们回去说,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余秋和周鹤也做过那些题?”贾赦冷静下来之后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皱了皱眉说道:“他们会不会出去胡说八道吧?” 贾政摇头:“不会,这些题目只有我们三人做过,而且还都是亲家公张老太爷批改的。” 科举最怕遇上舞弊事件,若是落第的学子偏激之下闹出事端来,这可就大发了。不过余秋和周鹤也不是傻子,他们是这件事情的获利者,而且这些题目他们也都知道从哪里来的,皇上总不会向荣府老太太泄题? 贾赦把贾政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运气不错。” 回到府里,全府上下接待贾政,贾赦今日是特意调整的休沐日,是以他接了贾政并不用再往刑部。 贾政这会并不困,他只是回西院沐浴、吃了早饭之后,安抚了一下妻子和儿子,便去荣安堂见母亲。 红叶见他来还有些新奇,他怎么不去休息?不过贾政磨磨蹭蹭还未说什么,贾赦闻讯而来。 “母亲,大喜事!”贾赦一脸喜色地道,然后靠近母亲,把贾政挤到边上去了,“母亲你好厉害,老二说他这次会试的考题好些都从你出的那些题目当中做过,哪怕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但是运用的知识点却是一样的。” 红叶不由得地看向贾政:“真的?” 贾政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母亲。最后一场阐述大凤税收的这道题我答得很浅显,没敢回答得太深。”他堂堂荣阳侯府的二老爷,也是士族的一员,损坏了士族的利益,那可真是里外不是人。就算是想为皇上分忧解难,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做。 现在大凤在土地上的矛盾还未激发,只是随着科考的深入,免税的土地越来越多,以后势必会造成士族和百姓、朝廷之间的矛盾。 “你整体答得怎么样?有信心能考到多少名次?税收这道题,你不用管它,皇上只怕是投石问路,现在大凤还顾不上这个问题。”红叶很淡定地道,谁叫长平帝也是一个人,只要她花时间琢磨会试的考题,总能找出长平帝的喜好,如此压题自然压得准。而税收这道题,她是突然想起在现代社会时查阅古代的资料时看到过的一道题,想到这古代封建王朝便顺手一起放上去的。 每次会试都有两千多考生,上一届录取人数一百六十八人,就算今年可能稍微放宽条件,也不过两百来人。因为昨年朝廷空出了不少位置,急需更多的人来补充。 “前二十名。”这是贾政的估算,原本在考试前,他只希望能在录取名单上就行,现在能到前面的位置,这是意外之喜。 红叶扬眉:“不过还有殿试这一关,最后这一个月好好地努力一下。” 贾政当下重重地点头,对呀,会试得了前面的名次也没用,若是在殿试上面他的名次极为靠后,那可真是贻笑大方。 贾赦顿时愁了,会试老二考这么好的成绩,殿试成绩若是差了,会不会招人耻笑? 从荣安堂回去,贾政狠狠地睡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未时左右才醒来,吃过裹腹的东西,便开始默写他的答卷,他在犹豫要不要拿试卷去给张老太爷审阅。 张老太爷自然是已经知道考题内容了,他最开始只是扫视了一遍,那道有关税收的实时策论题,这很明显,他给贾政和余秋改过卷子,其他题目他也觉得较为眼熟,每道题他琢磨了一下,才恍然想起。顿时他都有些不敢置信,这亲家母猜皇上的心思怎么这么准?他开始期待殿试的考题,若是殿试考题再压中几个,他觉得他没法直视贾老太太。 等待结果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贾政在第二日去见过张老太爷,张老太爷只是点评了一下他的考卷,别的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贾政心里还特别心虚来着。其后花了两天时间与其他学子聚过,便呆在家里静静地看书,为殿试做准备,而他和余秋、周鹤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这次会试考题的事情。 四月初三,难得的好天气,太阳终于从云层里跳了出来,而一大早贡院门口就已经挤满了人,大家都等着放榜。 这次看榜,贾赦没来,贾政和两个长随一起来的,他到后不久,余秋和周鹤也到了,也陆陆续续地看到其他熟悉的面孔,大家脸色都绷着。 巳时左右,贡院大门才开启,有五六个衙役一同出来了,一个衙役手里拿着浆糊桶,拿起刷子在幕墙上刷了几下,其他几个衙役便有条不紊地帖红榜。待衙役离开,看榜的人一拥而上。 很快贾政他们便知道,这次会试录取人数两百零八人,录取比例不到百分之十,但是也比上一届会试录取了一百六十八人多好几个百分点。 会试头名也就是会元,是贾政他们不认识的外地考生,贾政感叹,心下不得不服气,有些人天生就是读书的料,而他花费了无数的心思,这次考试还极为好运地遇上熟悉的知识点,但是依旧考不过这种人。红榜最后一名也是大家不认识的人,还恰好姓孙,这是一个非常巧的巧合。 不多时贾政的两个长随回来,一脸激动地道:“老爷,您中了,您考中第十六名。” 另一个长随随后才道:“恭喜余先生、周先生,余先生考中第三名,周先生考中第十二名。” 三人的名次都相当靠前,尽管心里早有准备,这次他们一定不会落榜,但是名次这么靠前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三人相视一眼,互相拱手道喜,脸上一片笑意,至于心里的那丝不安和压力,也被压在了心底。 半刻钟之后,三人互相道别,他们现在都要赶回家与亲人分享这个喜讯。 周鹤和余秋回到家里,家人知道他们会试过了,全都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周鹤的妻子和余秋的母亲喜极而泣。 而贾政回到家里,报喜的人已经先走了,府里这会又在燃放鞭炮。只是他进府之后,发现大嫂有些强颜欢笑。 “母亲,儿子向您叩谢培养之恩。”贾政压下疑惑,先是向母亲跪地扣头表示感恩。 红叶点了点头,示意贾政起来:“天道酬勤,这也是你努力得来的结果。” 王氏和贾珠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尤其是贾珠,直接抱着父亲的手臂,笑得露出两排牙齿。 红叶看向张氏,说道:“老二也回来了,你先回娘家看看,多劝慰劝慰两位老人家,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张氏抿了抿唇,朝婆婆福了福身,把两个儿子托付给婆婆,这才转身离开。 贾政疑惑地道:“大嫂这是怎么了?” 王氏赶忙收起笑容,因为贾政的关系,张氏在知道消息之后未立时回娘家,直到贾政回来,张氏道过喜,她才往娘家而去。 红叶叹气道:“刚才张家那边传来的消息,张涛在江南那边失踪了,已经好几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贾政顿时骇然,红叶在心里嘀咕,这张家老大是不是活该有这么一劫?红楼中贾琏的外祖父一家连影子都没有露过,这张涛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在江南又遭人算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这章只有4K,下午或者晚上补上一章。 第151章 平安平安 贾政这段时间一心扑在考试上面,对京中的诸多事情都不太了解,张家老大的事情,也只是家里闲聊时知道这么一个情况。 张涛不过是去江南任巡抚,会出什么事情? 这会府里正忙,谁也没空给贾政解释。 门口鞭炮噼里啪啦地想着,荣府的故交派人送来贺礼,如贾敏她们外嫁女是亲自跑回娘家来贺喜,保龄侯府史鼏不在家,罗氏也是亲自上门来贺喜的。 府里派人去刑部给贾赦传讯,贾赦不在刑部,与右侍郎一起出外勤了,大概晌午才回来。 贾赦只来得及喝口热茶,见过母亲,与贾政说过几句话,他便又坐车前往张家。不过贾政与他一起去的,虽然他可能帮不上忙,但是张老太爷无偿给予他这么大的帮助,他不可能不闻不问。 贾赦兄弟俩来时,张氏已经打算回府了,张老夫人和张大太太不太清楚这方面的实情,起初确实忧心忡忡,只是张老太爷虽然也很震惊,但是他老人家很稳得住,只说不用担心,最后不会出事,在他老人家的安抚之下,张老夫人和张大太太这才没有崩溃。 贾赦来之后,翁婿二人交换了一下彼此知道的情况,很快便商量好了后面应当怎样做,旁听的贾政才知道江南事情这么多,这么危险,那些官员不要性命了吗? 并未在张家呆多久,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回荣府了。回到荣府,贾赦便霸着贾政在书房写信,这次还真得用到贾政,谁叫贾政与金陵薛家家主薛逊是连襟,虽然薛家是商户,但是皇商与别的商人又不同。当然贾赦不可能只走这一条线,他把荣府在江南那边所有的人脉能想的都想了,当天便写了好几封信。其中有贾家在金陵的族人,还有托史鼏和林海帮忙。 荣府的热闹直到快黄昏才结束,晚饭后,贾赦兄弟俩又去宁府见过贾代化,贾代化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看到侄子成为贡士,心底老怀安慰,心里默默地向已经升天的贾代善嘀咕,政儿不是不能教好,只是你没有找到方法而已,瞧你死了,弟妹做得多好! “大伯时间不多了,你们兄弟三人是堂兄弟,一个姓,同宗同源出来的,以后要互相扶持。”说完这句话,他抓着三兄弟的手放在一起,轻轻地拍了一拍,兄弟三人表情很是悲伤。 沉默了会,贾赦方才说道:“大伯放心,我们贾家一定会很好的,一定会一直延续下去。”随着做的事情越多,见得越多,贾赦开始以一个当家人的目光思考问题,尤其是红叶一直在潜移默化地教导他,目光要放长远,比如五年后贾家是什么情况,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四十年后呢?或者他死之后呢?以史为鉴,没有任何一个封建王朝是能长久地存在下去的,总有那么一天,因为时代的变迁,王朝会落幕,那么贾家那时候该怎么办? 贾敬已经悲伤得不知说什么好,喂父亲吃过一碗粥,待父亲又睡过去了,三人这才离开丛绿堂。 “明日我就上折子请求在家为父侍疾。”贾敬脸色木然,天上一阵风吹过,一团云遮掩了本来光辉就不多的半月,贾敬三人脸色也都暗了下去。 贾赦和贾政理解贾敬这种心情,当初他们父亲生病卧床时,两人心底也是非常茫然,没有了父亲,未来他们该怎么办?他们能撑起门楣吗? 半晌,贾赦才说道:“也好,要不要让珍儿也留在家里照顾大伯?” 贾政则默默地道,殿试他已经好好地考试,争取不与会试名次相差太多,不让大伯失望。 贾敬摇头:“珍儿就不用了,父亲其实是醒的时间少,他年轻小,定力不足,还是让他跟你一起好好做事吧。” 翌日,贾敬果然上了折子,还是通过林海呈递上去的,长平帝看到之后,长叹一声,老臣越来越少了,他也是五十多的人了,没准哪一天突然就起不来,只是这江山该交给谁呢? 长平帝看着窗户外下着的雨,心里很是感慨万千,大手一挥批准了贾敬的折子,只是暂时并未剥夺他的官职,现在是四月份,太常寺并不忙。 这样荣宁两府都安静下来了,十号这日,薛家在京中的管事敲响了荣府的大门,送来了贾赦期盼的信件。 贾政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件看了一眼,薛勋在信中说,他并未见到张涛本人,知道他已经平安,只是现在不适宜露面,是以还要过几天,张涛才会重新出现在大众视线里。他又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内容,没有什么不可外道的,是以贾政直接把信件交给了张氏。 张氏看过之后,虽说上面没写大哥现在是一种什么情况,但是人还活着这便是一个好消息。她向贾政道谢之后,先去荣安堂向婆婆说明,得到婆婆的允许,这才前往张家。 下午贾赦回来知道之后,顿时松了口气。不过其他路径的消息还未传过来,单单薛家竟然这么快就把消息传进京城,看来薛家这皇商确实很有分量。 贾赦若有所思,其后在一天内各条路径消息也到了,张老太爷更是得到已经更为详细的情报,不过他知道这份情报时,皇上比他更早一步知道。 红叶默默关注着事态的发展,等待什么时候全面爆发出来。 还未爆发之前,先迎来了殿试。 说老实话,贾政挺紧张的,两百多人是在中正殿大殿考试,这座次是按照会试名次来排坐的,中正殿最上首的位置坐着皇帝,下一个台阶是内阁七大学士,再其下两个台阶之下是礼部官员和翰林院官员,一共十人,殿试的试卷便由他们一同改卷。 还未正式考试,贾政不住地给自己下心理暗示,一会是不能辜负母亲的教导,不能让母亲和大伯失望,不能让妻子儿子失望……一会脑子里又回想起年幼在国子监读书时候的情况,那时候他懵懵懂懂,思想偏激、沉暮,仿佛全世界都欠他的一样,他已经品尝过最坏的情况,还有什么比那段阴暗的岁月更糟糕?他现在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落到同进士的地步…好吧这样确实很丢脸。 贾政就这么脑子里几个小人打架,然后终于把自己说服了,心里也平静下来了,他再打量其他人。整个大殿横向三米纵向两米一个位置,一排是八个位置,他恰好就在第二排最右边靠近柱子的地方,余秋在第一排第三个位置,几乎是大殿的中间位置,周鹤在第二排第四个位置,恰好是余秋的右斜下方,之前好些人不认识,这会恰好按着名次看看人。 试卷发下来,贾政先是大致扫视了一眼,比会试第一场试卷的内容少三分之一,题型倒是一样,他审阅了一遍题目,大概一刻钟之后才开始作答。 大殿内非常安静,考生都在静静地答题,大概又是一刻钟之后,上面的官员挨个下来溜达,他们不在一个考生面前停留,只是经过时,瞄上那么一眼。 长平帝的视线在大殿内移动,先是看了第一排的人,在一众年纪偏大的考生中,余秋和另一位年轻的学子就入了长平帝的眼。 这次探花郎有人选了,视线再次往下面扫视,他觉得奇怪,不是说贾代善那二儿子这次会试考中了贡士,怎么没有看到人? 这样想着,长平帝也下来溜达起来,惯性使然,他从左边柱子这边过,正正好看到贾政,原来是上面的柱子挡住了贾政的身影。 贾政不敢抬头,但是眼角的余光看到一片黄色衣袍,他心里还是抖动了一下,又自己心里念叨,好半天才平复心里的波动,继续投入到答题中。 荣府中,上下都提着心,中午吃午饭时,红叶还在想着,好歹会试还能自己带吃的,这殿试什么也不让带,希望皇宫能给考生提供一些裹腹的食物,哪怕是糕点也好啊。 就这样揪着心,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很快就是申时左右,而考试就快结束了。贾政这会正在奋笔疾书最后一道题,这道题是让考生阐述大凤衣食住行某个方面的方便和不方便之处。 上一道题目是让考生发表对现在的河工水利方面的建议和意见,因为数据有些多,贾政多花了一点时间,所以这最后一道题时间就不够用了。索性这道题目并不难,贾政从行这个方面入手,说他自己亲身体会过的不方便之处,能从哪些方面入手改善。 好吧,贾政也不知道这道题皇上有什么用意,只是把他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写了出来。出行的不方便是他亲身体会过的,就是那次扶陵回金陵,那一路可把他们折腾坏了,还有平时与母亲和大哥、和别人之间的交谈,什么减轻马车的防震功能或者有没有一种东西有很好的粘结性,可以铺在马路上,不让马路那么难走…… 酉时一到,钟声便响起来了,同时司仪大声一喊:“所有考生起立!” 考生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几乎是立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们还不能走,得等所有考卷都收齐了才能在司仪的命令下出殿。 从中正殿离开,贾赦和余秋、周鹤三人走到一起,什么话也没有说,这会大家身体和精神上都很虚脱,要不是在皇宫,只怕都趴下去了。 出了宫门,看到来接他们的人,大家互相道别,贾政是一进马车就躺了下去,丝毫顾不得自己的仪态。 贾赦踢了踢贾政的脚,“别顾着睡,殿试怎么样?题目难不难?”贾赦是真怕老二会试考了前几名,这殿试刷刷就落到后面,这丢人不说,只怕老二又钻入牛角尖。 贾政懒懒地睁开眼,点头又摇头,他也说不上简不简单,殿试似乎不像秋试那样只注重经史子集,更偏重于实际应用上面。 “我也不清楚,名次应该不会太落后。”他觉得他怎么也不会落到同进士的地步吧。 贾赦干瞪眼,回到府里,贾政先是洗漱了一番,贾赦等他一起到荣安堂,其他人都在,大家凝神屏气,都没敢询问贾政情况如何。 红叶也没问,反正只是一天时间,这结果就出来了,所以现在问与不问都无关紧要,她预感贾政不会落到同进士才是。 全京城都在关注殿试的结果,最先爆出来的却是江南那事,最开始任江南钦差的那位方大人和江南一连串的官员因为贪/污/受/贿(修筑河堤的款项)、买/凶/杀/人等等一系罪名被押解进京。而张涛本人继续任江南巡抚,督促各地河堤的修建。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内容、场景布置全是瞎掰,好想有好多时间多看一些书,静不下心来/(ㄒoㄒ)/~~ 第152章 前程已定 红叶这会也才从贾赦那里得知张涛在江南遇上了什么危险,每一年江南地区的河堤都是修筑的重重之重,然而每一次国库拨下去的款项大部分都未用到实处,质量好的河堤三年一修,质量差的河堤年年修。张涛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然而皇上看着,由不得他。 于是他到江南的第一步,就是巡查各重要河口的河堤,第二步才是清查账目,这其中自然有猫腻,之前那些官员故技重施,打算收买张涛,奈何张涛油盐不进,那些官员在江南待久了,天高皇帝远,颇有地主之势,凶狠起来杀人也不过点头低头的事情。 在张涛又一次巡查一个河口的河堤时,突然冒出许多土匪,凶险情况下张涛在河堤上被挤入了河里,他会水,顺着河水往下飘,他还得躲着人,躲躲藏藏之间,他差点成为野人,下属找到他时浑身还发着高热,身上又有多处伤口,有些还化脓发炎了,在大夫那里昏昏沉沉七八天才清醒过来。 这次的经历对张涛而言可真是刻骨铭心,他前面四十年都没有吃过这种苦,哪怕之前的钦差之事,去的地方也颇为偏僻。 张涛巡视完江南地区非常重要的河口的河堤,咨询过当地经验丰富的百姓,很多有经验的老人也告诉他,今年的天气反常,说不定汛期时,大发洪水,这河堤绝对挡不住。为此,张涛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不过他按照详情给皇上上了一封折子,详细写了这些河堤现在的情况,可以承受多大的水力冲击,能加固的,他已经吩咐下去白天黑夜不眠不休地修补,不能加固的,现在重修又来不及,只得想其他办法减轻这条河河水的流量。 红叶心里嘀咕,张涛只怕短时间内回不到京城了,他只怕会驻扎在江南,继续督促河堤的修建。这是红叶推断的,因为长平帝算是一个好君主,既然张涛能豁出去,真正地办实事,那么他肯定继续用他,直到这件事情办完或者张涛他变了。 长平帝和七个内阁学士、礼部、翰林院官员正在夜以继日地改卷,长平帝也听了王卫转述京中的消息,只是他今天没时间来理会,待殿试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中正殿里,所有的改卷官员那是争得面红耳赤,有的官员青睐这个考生的答卷,有的看重另外一位考生的答卷。 长平帝看在眼里,以前他还觉得挺不错,有争议这样才显得公平,这时他突然想起荣阳侯府贾老太太给儿子出的分数制的试卷,是不是有分数的话,争执就少一些,效率就高一些?他看在心里,打算下来琢磨一番,或许可以先从国子监试用,三年后的科考就正式启用? 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时间,两百零八份考卷一起改完,只是最后的排名让诸位官员争执不休。长平帝看过被众位官员排在前面十名的考卷,状元、榜眼、探花、传胪都从这十份试卷当中产生,这十份试卷考生都答得挺好的,接下来就看皇帝中意谁了。 长平帝并未立时排名,中午的时间,让诸位大人去吃饭和休息,他则让王卫宣了襄郡王、恭郡王、昭郡王、勤郡王四个儿子进宫。 诸位大人默然,这还是第一次皇上让皇子参与科举的事情,哪怕之前太子在位,皇上也没让太子插手,一律他老人家朝纲独断。 长平帝吩咐四个儿子给诸位大人选出来的二十份试卷排个高下,先是襄郡王和恭郡王浏览试卷进行排名,被落下的昭郡王自个拿起其他试卷浏览了起来,勤郡王见状,也看起了其他试卷。 襄郡王和恭郡王一共花了两刻钟时间给二十份试卷排名,接下来昭郡王和勤郡王又花了两刻钟时间给二十份试卷排名。 每一份试卷上都有一个字的编号,比如甲乙丙丁这样的字号,这字号不是按照会试名次来的,是改卷时打乱试卷添加的。这时试卷还是糊名的,长平帝扫视了一眼四个儿子写的排名,这二十份试卷他早已看过,谁好谁差,好在哪里差在哪里,他心中自有一杆秤。又一次翻阅了一遍手里的试卷,默默地思考着,大概一刻钟之后,他问道:“老三,你说说为何这样排名?你觉得你排的一二三四名哪里优于其他人?” 襄郡王洋洋洒洒说着长篇大论,什么策论典故多,一看就是熟读经史子集等等。 长平帝默不作声,点了点头,看向恭郡王:“老五呢?”剩下的三位皇子,依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长平帝没有说什么,而是让人撕开糊名的地方,亮出试卷考生的名字,他扫视过后,这才进行排名。 状元并不是会试的头名,而是会试第五名。榜眼才是会试的头名,探花是余秋,谁叫他比会试第二名在年龄和长相上优势更大。 四位皇子在排名上与皇上的差距都挺大的,长平帝不做任何说明,四位皇子只能苦苦思索。 下面就没有四位皇子任何事情了,不过他们也没走,呆在大殿一旁看着皇上和诸位大臣对接下来的试卷进行排名。 直到三个时辰之后,这次殿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就等礼部那边彻夜再对校一番,明早便可以发榜。 翌日,辰时左右,贡院外面就已经贴上红榜,等待多时的考生一拥而上。这殿试的排名总体与会试相差不大,就算是会试头名变成殿试第二名,也只是一二名的差距,当然也有一些考生,之前会试的名次很靠前,殿试就较为靠后。 长随已经挤了进去,贾政心里七上八下,他往里边挤的同时,已经有人在红榜前念名次,状元、榜眼、探花是谁谁,后面的名字便没有人在念,只听到某些考生如释重负的大笑声,还有某些考生唉声叹气的声音。 贾政还未挤到前面,一个长随边往外面挤,边高声说道:“老爷,您是二甲第十六名,与会试的名次一样耶!” 贾政突然感觉耳朵失聪,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脑子里只留下‘二甲第十六名’不断地徘徊着,片刻后醒过神来,他高兴之余,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从总名次来说,他其实是第十九名,但是没有与会试名次相差太多啊! 两个长随从人群里挤出来,一左一右扶着贾政到外面,“老爷,余先生是探花,周先生是二甲第十三名。” 贾政闻言大大地松了口气,这时余秋和周鹤才从其他地方过来,他们过来得晚了一点,一时半会没看到贾政,便挤进红榜前去看榜,两人都看到三人的名字了。 “二老爷,恭喜。周兄,恭喜!”余秋向贾政和周鹤拱手一礼,周鹤和贾政也连忙回礼,最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同喜同喜!” 三人相视一笑,三年一同探讨学业,他们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足以让他们受用一生。 因为接下来大家都很忙,三人便没有在贡院外面呆多久,各自回家之后,得到报喜人员带来的消息,下午未时进宫面圣。当然这面圣的人数只有一甲三名和二甲三十名,诸位学子要一一觐见皇上,与学子谈话,当然由于时间的限制,与皇上交谈的时间不会很长。 红叶撩了撩眼皮,不知道皇上会把贾政派到那个部门做事,若是工部,她也无话可说,只能说贾政与工部的缘分不浅。 贾政这会是意气风发,红叶这才问他考题,前面的背诵题和诗赋,这个红叶没兴趣,就问后面的几篇策论,得知最后两道策论,红叶默默地想着,只怕贾政去工部去定了。 水利河工这道题,红叶并未在考题里出过,只是平日里教导贾政,给他讲游记里大凤的山川水秀时,会让他注意到实际方面的问题,水利河工自然也是其中最为实际的问题,贾政是个好学子,母亲提起哪个方面,他就花几天时间专研哪个方面。 而衣食住行这方面,也是平日里红叶让他注意观察生活中的细节,她想到水泥这件事情,因为她不知道配方,是以没一口提出水泥,只是感叹,若是有一种粘节性的东西能让路面平整,让人的出行更加方便,这样的发明创造也称得上是惠民举措。或者衣服防寒方面,有没有更有好的布料或者材料不仅能防寒还便宜,可以让老百姓人人都买得起…… 贾赦在旁边听得一阵默然,之前以为是母亲唠叨,原来与母亲的谈话内容也有这么大的帮助,他脑子里免不了想以前他和母亲的谈话,似乎什么都有涉及,好像又没什么用,也不对,好像不是那么没用,到底哪方面有用,他好像没发现呢。对了,母亲最近喜欢与他探讨破案那些事儿。 张氏和王氏听得云里雾里的,她们平时也喜欢与婆婆聊天,尤其是听到外面什么新的传言时,都喜欢拿来与婆婆说叨说叨,婆婆不喜欢人云亦云,不过婆婆喜欢站在女子的角度来考虑,而且不喜欢抨击女子,像京中某位官员的夫人,也是京中人所共知的妒妇,但是婆婆却说她做得很好,她的行为并未影响那位大官的前程,相反许多百姓还颇为信任这名官员。还有京中的威远侯府,那一家子的夫人太太都在京中颇为贤明,但是婆婆却说她们假模假样,如此等等。 这一上午,荣府又收到了许多贺礼,贾政从昨年秋试到今年殿试,三次考试考中,然后故交们就送了三次贺礼,虽然还比不上过去三年,荣府送出去的各项贺礼。 中午吃过午饭,贾政便收拾得衣冠整洁,称得上面如冠玉,不过他若是年轻一点,脸别那么严肃的话。在宫门口,贾政遇上了一共觐见的诸多人,他与余秋和周鹤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未时两刻,一位宫内的管事公公来引领他们进宫面圣,大家排成三排,随着公公漫步在皇宫内,之前没来得及欣赏皇宫的景色,当然这会也不能探头探脑,但是好歹能用眼角的余光瞟啊。 父亲未生病是,贾政每年也会趁着宫中办宴会的时候进皇宫,父亲生病卧床两年之久,他便再没有进过皇宫,这算下来也有五六年了,仔细对比脑海里皇宫留给他的印象,发现皇宫没什么变化的。 在御书房大家静静地等着,皇上是一个一个召见的,每个人分配的时间不等,有一盏茶时间的,有一刻钟时间的,状元、榜眼、探花加起来差不多用了两刻钟时间,后面的人有多有少的,但是都没有超过一刻钟的。 余秋出来后,心里那块石头才落了地,皇上也没多问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就问他家里有几口人,可成亲了吗?待他回答家里的情况之后,问他辛苦吗?他回答当时不觉得辛苦,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艰辛,但是他遇到许多贵人。 轮到贾政时,贾政在抬头看皇上的那一瞬间,总是觉得皇上很眼熟,他在哪里见过? 长平帝见过贾政几次,上次贾赦说贾政比较像贾代善,他这会仔细看来,贾政也就有五分像贾代善,另外五分倒是像贾老太太,他又想起贾代善临终前上的折子,祈求他空闲之余照顾一下他那憨直的二儿子。不过现在贾政靠自己考中了科举,不像贾代善说的那么没用。 “想起在哪见过朕了么?”贾政的震惊长平帝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好笑。 贾政立即垂头回道:“回禀皇上,臣已经想起来了,在当铺和归元书楼见过皇上。”原来五爷就是皇上,贾政有些懊恼,他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嗯,记起来了就好。你很好,出乎朕的意料。这次殿试考卷最后两道题,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回答的?”长平帝难得多说几句话。 贾政斟酌了一下,这才老老实实地说他从哪些书籍上面了解的水利河工方面的知识,数据也是从这些书籍上面来的。 衣食住行,行这一方面,他在考卷上都已经答得差不多了,不过复述一遍,他又有一些新的想法,长平帝并未打断他,贾政差点停不下来。 最后长平帝微笑着点了点头:“若是让你去工部,你可甘愿?” 贾政有点懵,反应过来,立即跪地叩谢恩典:“微臣多谢皇上恩典,能为皇上做事,是微臣的荣幸。” “不是为朕做事,是为百姓做事。”长平帝说道,语气有些严肃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退下吧,唤下一个人。” 贾政立即义正言辞地道:“是,为皇上,为百姓做实事。”说罢这才提出御书房,长平帝挑了挑眉,贾代善这儿子不像他说得那样一根筋,还是懂得拍马屁的。 接下来的时间,贾政还在脑子里思考着,他去工部能做什么呢?按照他考卷上面写的那样的惠民措施,他似乎只是纸上谈兵。 到黄昏左右,皇上面见完所有人,他们才一起离开皇宫,贾政回到荣府,一家人正等着他吃晚饭。晚饭过后,贾政才告诉母亲和大哥,面圣的经过,知道贾政的前程已经尘埃落地,贾赦倒是格外地开心,红叶心里默默地嘀咕着,贾政与工部确实有着意想不到的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 这章依旧只有4K,下午或者晚上补一更。 第153章 贾蓉出生 贾政看着母亲和大哥,心里那点不确定也渐渐压在心底,他以前也以为自己不能,其实只要一点一点地来,他也能做许多事情的。 红叶虽然发现贾政神情有异,不过贾政自己不说,她也不会逼迫他,等他正式到工部办差之后,她再一点一点指点他做事,不能她说一步,他才做一步,她需要他自己懂得思考。 稍晚一点,贾赦和贾政依旧去宁府见过贾代化,贾代化现在也就每天上午和晚上清醒过来一次,其余时间,他都是昏睡在床的。 这次贾代化并未在说什么了,只是目光盯着贾敬三人,满含期许。 最后贾代化伸出干枯的手抓住贾敬的右手,“咱家儿女以后都要多读书,珍儿媳妇也快生了,不管男女,记得要请好先生教导他。” 贾敬忙不迭地点头,猴头滑动着,掩饰住异样,这才说道:“是,父亲放心,儿子知晓。” 贾政这才想起,贾家的族学有必要改变一下,之前他忙着学习,只想了一会,发现他不知该如何下手,便忘了。 且等这几日忙过,他与大哥、堂兄商量。 生命的流逝,凡人挽回不了,看着床上的大伯,一日日干瘦下去,贾赦和贾政心头又升腾起很久前的那那种无力之感。 翌日,细雨霏霏,贾赦一早上班去了,贾政便与余秋、周鹤汇合,三人提着礼物,前往张家拜谢张老太爷,不想他们来得还不够早,之前在归元书楼一同温书且考中这次春闱的学子比他们先到张家拜访张老太爷。 张老太爷不摆高姿态,一一见过诸人,说过许多勉励的话语,只是能听进去多少,他老人家不强求。待那些人离开,张老太爷才把贾政三人叫到面前来说话。 从张家离开时,一直在下的小雨竟也停了,雨后的街头行人便多了起来。这段时间京中就是如此的热闹,听说这京城可是天天办喜事,从会试结束之后,京中的媒婆个个就差没跑断了腿。 三人边走边说话,余秋的去处自然也是已经定了,贾政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只是他没好意思告诉余秋和周鹤,只说正与家里人商量,只是周鹤,他因为是寒门出身,没什么人脉,又不像余秋那样考中探花,这前程就不必余秋着急,他还不知道他能落到哪里。 升米恩斗米仇,贾政想了想,并未突兀地提起,等这几天热闹时间过去再说。而且吏部的公文也不会下来的这么早,况且今年九月份又是三年一次考核之年,其实只需要稍稍运转一番,谋个职位应当还是容易的。 两日后是琼芳宴,这届的进士参加完琼芳宴之后,春闱带来的效应便慢慢地消散,大家都在等着吏部的任职公文。 贾政四平八稳,有应酬就出门应酬,或者到亲朋故交家拜访,有空闲就在家陪家人。如此又是两日之后,休闲够了,那颗一直忙碌的心也不踏实,磨磨蹭蹭间终于还是要找母亲。 红叶正闭目养神,其实是她整个人已经沉浸到本体空间里去了,随着与花苞的融合渐入佳境,她现在陷入自恋的行径当中,她越来越觉得那朵莲花美丽、高贵、绚烂、夺目。 现在是四月底,这会天空没下雨,只是云层遮挡了太阳,院子里花花草草被雨水冲刷之后,叶子格外地青翠,花朵格外地鲜艳。 红叶坐在躺椅上,手边放着一本游记,贾政进来,她便察觉了,她并未睁眼,只是贾政坐在她的身边时,才睁眼看了他一眼。 “今日怎么来了?”红叶这话绝对不是指责,每个人都有一样的心里,犹记得当年高考结束之后,她可是没头没脑昏昏呼呼地玩了半个来月,眼看着高考就要出分数了,她才从醉生梦死当中清醒过来。 贾政坐姿极好,双手笔直地放在膝盖上,听到母亲这话,便有些赧然地道:“儿子是来聆听母亲教诲的。” 红叶做起了身,微微一笑:“行了,别拘谨。一朝心愿得了,适当地放纵而已,休息好了,才能走更长的路。” 红叶再一次充当知心母亲,母子二人交谈了许多,贾政不像以前那样遇到一件事情,完全没有准备就来寻求母亲的意见,这次他是自己思考之后才来找母亲讨论的。 “既然皇上欣赏的是办实事的官员,且你也在皇上面前立下承诺,那么就从这方面入手。”红叶听着他说完才一点一点地提建议,“工部管辖着许多匠人,有道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有想法有创意,一个人办不到的事情,两个人三个人未必办不到。以后你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读书上,就要学会观察,观察别人的行事方式,观察生活中的细节,有时候办法就在这些细节当中。” 贾政沉吟了一会,面露喜色道:“我知道了,是儿子心急了。”他之前脑子里还有些蒙昧,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但是现在似乎扫开了眼前的一道雾气,只待他多走几步,定能拨云见日! 红叶含笑点头,咳咳,原本她还想着贾政这性子做什么好,但是他既然与工部有这么深的渊源,她也就只能助他成为一名发明家。 还别说贾政这性子就适合搞发明创造,而且也不是他事事动手,等他手底下有一批匠人,想来这条路就能顺利走下去。 其后贾政便不着急了,他找了一些相关方面的书籍来看,争取多了解一些工部这个部门所能做的事情,打算正式进了工部之后再说。 这日,余秋着人来请贾政外出喝茶,余秋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他已经由老师赐字为敛秋,老师希望他收敛锋芒,在官途上踏踏实实地走下去,同时他的婚事也定了下来,是老师故交的嫡幼女,老师虽然没有出仕,但是那位故交也是京中从三品官员,不过这位未来岳父出自诚国公府,而余秋的未来岳父是诚国公嫡幼子,爵位不干他的事情,而他长女找的同样有爵之家,幼女因为娇宠一些,就不想嫁入高门大户守那些规矩,是以老师牵线余秋,就这么定下来了。 贾政和周鹤自然是说着吉祥话恭喜余秋,“敛秋的婚礼,我们必然参加。” “可定下了婚期?” 余秋点头:“吴姑娘已及笄,不过这六礼走下来,颇费时间,是以大婚看在了年后。” 这方三人轻松惬意,宁府一婆子敲开荣府的门,下一瞬间红叶、张氏、王氏都被惊动了,跟着婆子来到了宁府。 红叶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胡氏确实已经怀孕九个多月,现在生产也不突兀。 来到宁府贾珍和胡氏的院子里,只见嬷嬷、丫鬟、婆子井然有序地做着准备事项,进了产房,只见胡氏一脸汗湿地倒在榻上,徐氏在床头看着她,有两个接生嬷嬷正在床位看着产妇的身体情况。 “婶娘,弟妹。”看到红叶三人进来,徐氏赶紧站了起来。 胡氏眼睛有些花,看到隔壁叔祖母和二位婶娘,极力露出一个笑容。 “别担心,别害怕,孩子很快就会平安出生的。”红叶面上冷静,但是心里却在思考,按照红楼中的情况来说,胡氏到底是必死无疑的人,只是不知她是生孩子时难产而死,还是后来死的? 胡氏原本扭曲的脸孔舒缓了不少,她自己伸手抚了抚隆起的腹部,“劳烦叔祖母和两位婶娘来看我,刚才他动得厉害,这会好一些了。” 这是还不到生产的时候,旁边嬷嬷和丫鬟,一个给她擦脸上的汗渍,一个接过另外一个丫鬟手里的汤碗,里面是鸡丝面,一口一口地喂给胡氏吃。 现在是下午未时左右,胡氏发动的时候,徐氏就已经派人去通知贾珍了,至于贾敬,他已知,只是他一个公公不好守在外面,便在丛绿堂那边等消息。 贾珍得到消息,立时便回来了,可惜生孩子真是要花费漫长的时间,从半下午到黄昏、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胡氏都还未生下来。 听着产房里越来越弱的呻/吟声,所有人都揪着心,产婆说胡氏骨盆小,产道打不开,生孩子便格外艰难。 红叶皱眉,灵水她也喂给了胡氏,只是只能让胡氏的体力恢复一些,骨盆小,孩子大,卡在产道里出不来,这该怎么办? 胡氏的亲娘胡太太在下午赶来之后,一直陪着女儿,现在看女儿几度失去知觉的情况,她这会已经忍不住眼泪滚滚往下掉。 红叶想了想,自己着手在胡氏下/身看了一下,她自认为穴位学得到位,但是没尝试过,那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想罢,红叶便把繁琐的外套脱掉,挽起袖子,“我来给侄孙媳妇按摩一下。”说罢也不管产房这些人如何惊讶,双手开始在胡氏腹部和盆腔等位置游移。 产婆一声惊讶:“有用,产道开了五指!”这一天死活最多只开了四指。 外面贾珍整个人都有些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下午接到消息时的喜悦全然不见了,这会目光呆滞,靠在柱子上盯着漆黑的夜空不知道想什么。 子时的更鼓敲响,产房里最响亮的依旧还是产婆的声音,偶尔听到胡氏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红叶把神识放出,完全地笼罩着整个产房,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只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嘹亮地响起,胡太太顾不得婴儿的情况,只问产婆:“产婆,我女儿怎么样?” 贾珍登地一下被惊醒,耳边充斥着孩子的大哭声。 第154章 神异之事 红叶并未第一时间收回神识,而是神识在整个产房搜寻了一番,正在她要收回神识时,突然发现原本漆黑的夜里,天空的云层散开,一层柔和的月华撒向产房。 红叶神识全开,她不知道这月光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好东西,她不能让这层月光靠近胡氏。 月光在被阻拦在产房外面,贾珍揉了揉眼睛,心里嘀咕着,怎么回事?下一瞬间再看去,只见月光越来越亮,全都照进了产房。 原本产房里的人并未发觉,只是有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徐氏张氏王氏原本已经累了一天,这会又这么晚了,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听到丫鬟的惊呼声,精神一振,齐齐跑到院子里,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产房上面的异象。 红叶心念一动,神识缩小,裹了胡氏全身一层,果然就见那月光穿透刚才的屏障,全都往胡氏身上而去。 正在她分出一丝神识查看外面的情况时,发现月光正在分化而且是往外面移动,红叶心下大惊。 “静姝!”红叶大声一喝,徐氏和王氏立即推了愣住的张氏一下,张氏脚步踉跄了一下,赶紧三两步进了产房。 趁着月光缠上张氏之前,红叶分出一半的神识笼罩在张氏身上。 “扶我一把!”红叶故着疲惫的样子,张氏赶紧扶着婆婆的手,红叶把身体的重心靠在张氏身上,跟着进屋的王氏见状,也顾不得发生胡氏身上的奇异之处,赶紧搀扶着婆婆,还一脸关切地道:“母亲,你怎么样?” 徐氏站在门口,胡太太手里拿着温热的手巾,大家都一脸惊愕地看着被月光笼罩全身的胡氏。 这前后发生的时间很短,大家全都一片愕然,这等异象,难道孩子大有来头?到底是天上哪位神仙下凡?与月有关的似乎只有嫦娥、玉兔和伐玉桂的吴刚。 幸好红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若知道只能说想太多,什么神仙?这只怕是要人命的东西! 之前被月光破开的云层正在聚拢,颇有重新遮掩月亮的趋势,红叶现在就与这月光斗到底。 下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神识受到了攻击,是笼罩在胡氏身上的那一半神识,似乎有东西正在破开她神识的防御。 发现这种情况,红叶又分出一丝神识主动攻击那月光里的东西,突然一声犹如两三岁孩童娇嫩的闷哼声传进她的脑海里。 红叶心底一咯噔,还真有东西,而且还是活的! 下一刻,一道清晰的意识传到她的神识里,“你是谁?就是你在干扰我做事么?” 产房里光亮开始暗下来,红叶一心几用,应付着这个在她神识里说话的声音,“警幻?” 那声音奶声奶气地道:“我不是警幻,人家是太虚幻境!” 红叶还未惊讶,那声音又道:“遭了,时空之门要关闭了,都是你,人家答应警幻的事情完不成了。” 心中滑过许多想法,红叶不动声色地道:“你答应警幻的事情一定要完成吗?” 那声音闷闷地道:“人家无聊嘛。” 红叶计上心来:“无聊?你也不能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殊不知凡人也只有不到一百年的寿命,你们还要算计人家家破人亡,这种做法是要背因果的,你是太虚幻境的器灵吗?你造孽太多,以后说不定你的灵识会被天道抹掉,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器物。” “什么是因果?造孽会被天道抹掉?”那稚嫩的声音很是疑惑,这会外面的乌云已经聚集在一起,眼看着就要遮住月亮,它连忙说道:“等我找机会找你,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告诉警幻的。” 下一瞬间,整个天地都黑暗下来了。 按照红叶的估算,这前后不过两分钟时间,但是一秒钟都能让一件事情巨变成另一种结局,何况还是两分钟? 天色暗下来那一刻,外面院子里的一众人不适应,眼睛跟着闭上了。 张氏只觉得这会心跳如雷,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满脸茫然地盯着婆婆,只见下一瞬,婆婆脸色白了几分,屋子里蜡烛的火苗跳跃了几下。 “母亲,你怎么了?”张氏赶紧扶着婆婆,红叶忍住脑袋的不适,睁开眼摇了摇头:“没事。” 产房里鸦雀无声,两个产婆心下蹦蹦跳,她们接生这么多年,终于接生到一个大人物的出生了吗? 不对呀,那月光是照在产妇身上,难道产妇大有来头? 胡氏在生下孩子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晕过去了,胡太太亲自给女儿擦脸、擦身子,这会她看着徐氏,有些惊慌道:“亲家母,今晚这是怎么回事?” 徐氏也很是茫然,胡太太继续说道:“我女儿从出生到出嫁之前都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从未发生任何奇异之事……” 胡太太语无伦次地说着,红叶揉了揉额头:“亲家母别担心,侄孙媳妇自然是好的,子不语怪异乱神,咱们只是普通人,用不着想太多。” 徐氏忍住心下的疑惑,说道:“亲家母,忙了一天,你先坐会休息,我让人给儿媳妇收拾一下,让府里的大夫来给她看一看。” 胡太太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点了点头:“好,劳烦亲家母。” 等出了产房,红叶便与徐氏告辞,张氏和王氏一左一右扶着婆婆,这半夜三更,徐氏也不好留她们,便让嬷嬷和丫鬟提着灯笼送她们回隔壁。 荣府里,贾赦和贾政已经安排了孩子们睡觉,两人等在前厅,听见声音,连忙迎了上来。 红叶脑袋有些抽抽地疼,不过她还能控制,见贾赦和贾政还在,便皱眉说道:“都回去休息,赦儿你不上班了吗?” 贾赦贾政看母亲神情倦怠,以为是今日太晚,母亲累得很了,兄弟俩便听话地送母亲回荣安堂休息。 王氏还是懵的,张氏有无数个疑惑,只是红叶进了荣安堂,便打发他们全都回去休息。 张氏张嘴呢喃了一声:“婆婆?”一般情况下,她也是跟着贾赦叫母亲的,只是有时候情不自禁地会唤出婆婆这个称呼。 红叶笑道:“回去休息吧,我这么大把年纪,可熬不了夜。” 反正这事她不打算解释,何况当时在张氏她们的眼里,她也什么都没有做,最多就是叫了张氏在自己身边而已。 红叶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然后上床便闭眼意识进入了本体空间中,原本有些钝痛的感觉,在她融入花苞里之后,便一瞬间消失了。 这方张氏和王氏回到各自的院子里,这才分别向贾赦和贾政讲述今晚发生的神异的事情。 贾赦和贾政一脸惊愕,月光的事情很神异,但是母亲的作为也让他们疑惑?而且为何母亲单单把静姝(大嫂)叫进产房? 王氏看着贾政,双眼发光、一脸兴奋地道:“老爷,你说到底侄媳妇是神仙下凡还是孩子是神仙下凡?不过那月光是在侄媳妇生产之后出现的,我想着那月光是不是有传说中的仙气,可以恢复侄媳妇的元气?” 贾政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王氏,眉头皱得老高:“别胡说,这件事情有些怪。”贾政本想说母亲为何单单叫了大嫂进屋?话到嘴边,他又给咽了下去,他看了一眼王氏,又道:“你别告诉任何人,这事情指不定会给咱们家带来天大的麻烦。” 王氏白了一眼贾政:“知道啦,当我很无知吗?” 荣禧堂,贾赦把张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说道:“那你呆在母亲身边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张氏茫然地摇头:“没有啊,只是母亲的脸色有些不好,不知道是不是今夜呆的时间长,太疲劳的缘故?” 贾赦按下心中的疑惑,立即叫下人打水洗漱上床睡觉,一切等明天再说。 宁府这边,徐氏唤了府里请的大夫给胡氏诊断了一下,大夫说胡氏只是生产脱力昏睡过去了,等醒过来便好了。 大夫心里没说出的话是胡氏因为身子骨娇小的缘故,难产是一定的,没有大出血这真是极大的好运气。 胡氏没事,便一切都好。 徐氏让丫鬟领胡太太去客院休息,她则转身进了正厅,敲了敲内屋的门,没听到响动,便直接推门而入。 “珍儿?” 已经躺在床上的贾珍转过身来,混沌地应了一声:“母亲,忙了一天,你快回去歇着吧。” 徐氏没走近,听到儿子的声音带着几许沙哑,知道他累了,便说道:“好,今晚的事情你别多想,你媳妇平安生下孩子这就很好了。” “嗯。”贾珍咕噜一声,听到关门声音,又翻过身面对墙面而睡。 儿子出生之前的那段时间,他到底在想什么?黑暗里,贾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顿时有几许懊恼,他好想意识跑到某处游览了一圈,找不到回家的路,直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一下子就惊醒了他,那意识飘飞时候发生的事情,一概记不得了。 天色微微亮,贾赦被丫鬟叫醒,洗漱、吃早饭之后,快步跑到荣安堂,询问了一边守夜的婆子和丫鬟,知道母亲还未醒来,夜里后来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他便按捺住心情,先上班。 张氏在贾赦离开之后不久还是起来了,只是她也派人到荣安堂询问,知道婆婆还未起床,便也耐心地等着。 贾政和王氏也未多睡,起来时,两人还都觉得精神不太好,只是两人起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也是吩咐丫鬟去荣安堂。 红叶是辰时正起床的,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她在神识上受到的伤害不重,但是要恢复也不是一两天的时间,她估摸着需要两三个月时间。 洗漱完毕,红叶正在吃早饭,张氏、贾政王氏便分别到来。 “吃了早饭了么?”红叶扫视他们一眼:“还是你们年轻,这少睡几个时辰也看不出什么来,我可是觉得精神倦怠得很,不过这到时间也睡不着,哎,老了就是这点不好,吃不好睡不好,真是遭罪哦。” 贾政连忙说道:“儿子唤人去请太医来给母亲瞧一瞧?” 张氏也连忙点头:“对对,小叔说得对,儿媳这就叫管家去请大夫。” 红叶也未阻止,反正是安他们的心,“那就请黄太医吧,反正明日黄太医也要来府里给瑚儿回诊,一天时间而已,免得黄太医再跑一趟。” 林管家拿着贾赦的名帖亲自去太医院请黄太医了,不过黄太医正在后宫为皇子看病,是以林管家并未很快归来。 红叶吃着清淡的早饭,忽视掉欲言又止的儿子和儿媳妇,待丫鬟收走桌子上的碗碟,才说道:“昨晚的事情,别说出去,赶明儿我们找寺庙的大师问一问。” 贾政没亲眼所见,是以他没法感受到当时在场的诸多人的怪异感觉,王氏是个不仔细的,虽然觉得怪,但是仔细回想一下,婆婆除了叫大嫂进屋之外,没做任何其它动作,而且婆婆能做什么? 张氏也发现,似乎没什么好问的,听到婆婆那话,忙不迭地点头:“母亲说得极是,找个时间去慧清寺或者华严寺请教请教主持大师。” 红叶见忽悠住他们了,便没再说什么。 黄太医来之后,先是给红叶诊脉,说道:“虽说昨夜睡得晚,但老夫人身体硬朗,不用吃药,好吃好睡,精神状态很快就会还转。” 也给张氏、王氏请了平安脉,就连贾政都有份,“大太太的身体就这样保持下去,平日里多吃点补品,不过人参这样的大补之物别吃,吃好喝好睡好,身体便能养得很好。二太太身体一向挺好的,如此保持下去便好了。” “二老爷身体也不错。”黄太医长来荣府,对府上众人的身体一清二楚,待小厮把贾瑚叫过来,黄太医细细给贾瑚诊脉,然后斟酌着在几道药上面改了数量,“大公子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现在大公子不用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只要不是寒冬腊月掉入冰水里,大公子已经能做普通人都能做的事情,只是锻炼身体这样的事情不能过度,学个拳法、掌法或者小跑一刻钟时间都可以。” 贾瑚咧嘴笑道:“谢谢太医伯伯。” 大家都向黄太医道谢,黄太医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老夫人这是高抬老朽,老夫只是做了该做之事。”之后便拿着赏钱离开。 “看吧,我身体没事,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红叶打发走贾政他们,她才松了口气。 第155章 双喜临门 晌午,红叶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吃中午饭,贾赦就风驰电掣般地进来,红叶诧异他这个时段回来。 贾赦高声吩咐丫鬟再多上两个菜,他还没有吃午饭呢,然后就一屁股坐在母亲旁边的位置,“母亲,你身体没事吧?” 红叶见状,吩咐丫鬟先给他舀了一碗汤,他咕噜咕噜就喝了个底朝天。 贾赦拿着旁边干净的手巾插了插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上下打量着母亲。 眉毛一扬,红叶一脸盛气地说道:“你看我像是不好的样子吗?” 一时饭菜上来,红叶便道:“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不到一刻钟,母子二人这顿午饭便结束了。 丫鬟把饭后茶点端上来,贾赦殷勤地递给母亲,“母亲,凌晨那段时间,侄媳妇生子那事,您怎么看?” 贾赦觉得这事太特么神奇了,幸好那会是三更半夜,无人得知,否则今日这事就会当着稀罕事一样传得满京城都是。 红叶摇头:“赶明儿去寺庙拜拜佛,我能怎么看?” 贾赦挠挠头,满心的苦恼,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又无从得知,心里怪憋屈的。 这时,张氏和王氏联袂而来,她们二人刚从宁府回来,张氏在知道贾赦特意回来了,便也赶来荣安堂了。 二人向红叶福了福身,红叶点了点头:“侄孙媳妇醒了么?” 王氏坐在右边下首的位置,张氏挪步到贾赦旁边,听到婆婆这话,张氏王氏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张氏才说道:“还没有醒,大夫说是累得很了,不妨事,待侄媳妇缓过劲来,便会醒过来。” 又问了一些隔壁的事情,知道贾代化在早上醒来,见过重孙子之后,就格外地高兴,与贾敬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 孩子的名字是贾代化取的,红叶一听,果然还是叫贾蓉。 王氏这时笑言:“听堂嫂说,这名字是大伯一早就预备好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这名字。”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孩子要从小好好教导。”红叶心里想着,上梁不正下梁歪,只要以后管住贾珍,从小好好地教导贾蓉,这对父子怎么也不可能一起做那般道德沦丧之事。 这话刚落音,贾政的身影就出现在院门口,他也是刚从宁府过来,他这段时间赋闲在家,想起了族学的问题,突然想起以前在族学上学时,堂叔的教导方式,现在想来似乎有些不妥。 贾政这会提起来,红叶只管点头道:“你们自己商量吧,我没有任何意见,若是族学整顿好了,以后瑚儿、珠儿、琏儿都可以到族学上学。” 贾赦毫无意见,贾政又道:“是,等儿子理出章程,再来劳烦母亲指点。” 红叶点了点头:“行了,我要午休了,赦儿回刑部上班,政儿该做什么做什么。”又分别看了一眼张氏和王氏,“你们也去做自己的事情。” 四人离开,红叶便也真的午睡了,这次她未修炼,而是真真实实躺在床上睡着了。待她醒过来,才知道她已经睡了两个时辰,现在已经快酉时了。 “老太太,太太和二太太打发人来看了好几次。”洗漱时,两个丫鬟顺便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分别说给她听。 院子里有人说话,鸳鸯便道:“是太太院子里的小丫鬟,她来过好几次了。” 红叶点了点头,琥珀噙着笑意说道:“午后,琉璃姐姐来过啦,不过老太太您没醒,琉璃姐姐呆了一会便回去了。” 红叶不免诧异地道:“琉璃来了吗?她有什么事情吗?”琉璃和翡翠去年冬季嫁人了,因为夫家不在府里伺候,琉璃和翡翠便领了外面的差事,管理贾母嫁妆上的庄子。 鸳鸯抢先一步回道:“是琉璃姐姐有喜了,她特意来告诉老太太这件喜事的。” “确实是喜事。”红叶手里拿着温热的手巾,朝琥珀说道:“琥珀拿我的钱箱子过来,这是琉璃的喜事,我看看赏点什么好。” 最后红叶选了两对首饰和几匹布匹,还有一些吃食,让鸳鸯送去琉璃家。 不到半个时辰,鸳鸯和琉璃一块回来了,琉璃满脸羞涩和喜色,她朝红叶福了福身:“多谢老太太赏赐。” 红叶满是笑意,拉着琉璃在自己身边坐下:“以后就是当母亲的人了,别像以前大大咧咧,身子是自己的,要小心些。” 现在快五月了,红叶心里算了一下时间,似乎贾元春已经在王氏肚子里了? 琉璃起身朝红叶又是行礼:“琉璃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老太□□赐的,琉璃一辈子感激老太太。” 红叶含笑摇头:“老太太要你感激什么?你只要踏踏实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老太太心里头就很高兴了。” 主仆二人说了一会话,院子里就想起了贾琏的愤慨声音,“二哥,你再捏我脸,我就把你尿裤子的事情告诉祖母。” 以前贾琏小,大家都不与他计较,随着他长大,大家便喜欢逗他,而他也格外调皮,给贾珠画纸上滴墨水,或者把贾珠的作业藏起来,贾珠忍无可忍,就开始欺负贾琏,专门戳贾琏的痛脚,比如贾琏不喜欢别人捏他的脸,贾珠就偏偏揉他脸蛋,兄弟俩之间的小纷争可不少。 贾瑚远远地跟着弟弟身后,两个弟弟之间,他已经不插手了。 红叶扑哧笑了起来:“我已经知道了。” 贾珠嘴唇紧咬着,红色绯红:“贾小三,你还好意思提?”他在茅房出恭时,他就在后面捣乱,害得他尿在了裤子上。 “哼!”贾琏蹬蹬地从二哥身边跑过,跑进屋,然后鞋子一踢,就爬上了暖榻,往祖母身边凑。 红叶也不知道贾琏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现在倒是不怕她了,还对她格外亲昵。 “咦,琉璃姐姐,你回来啦?”贾琏看到站在一旁的琉璃,欢喜地说道,他拿起盘子的桃花糕,眼巴巴地望着祖母,“祖母,我饿了。” 琉璃含笑道:“三公子还是这么活泼。” 红叶故意臭着脸:“这会吃了糕点,待会桌子上的肉你就别吃了。” 桃花糕都要送到嘴边了,贾琏肉疼地停了下来,然后眼珠子转啊转,下一刻三两下就把糕点塞进嘴里,还囫囵道:“糕点我要吃,肉也要吃。” 贾琏这样子就像进食的仓鼠一般,格外地可爱,让红叶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珠和贾瑚进来,两人向祖母请安,贾珠怯手怯脚地坐在一旁,虽然尿裤子这事是被贾琏陷害的,但是贾珠还是觉得丢脸。 贾瑚忍着笑坐在祖母身边,也看了一眼琉璃,“琉璃姐姐回来啦。” 这会屋子里气氛和谐,侯在一旁的丫鬟也都个个含着笑意,在贾珠他们疑惑地看过去时,鸳鸯便抿唇笑道:“回禀三位少爷,琉璃姐姐这是有喜了,我们都在为琉璃姐姐高兴。” 贾琏还不太懂有喜是什么意思,贾瑚和贾珠明白,贾瑚对母亲怀弟弟的那段时间的记忆格外深刻,他不太想母亲再生孩子,太危险了。 贾珠倒是长叹一声:“真好,琉璃姐姐生个漂亮的妹妹吧,咱们家都是男人,没有妹妹。” 红叶心道,你很快就会得偿所愿,说不定未来还有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弟弟。 琉璃笑道:“借二少爷吉言,若是女孩她一定长得漂漂亮亮。”主人的子嗣问题,他们做下人的不好过多揣测。 张氏和王氏一并到来,琉璃见状,向两位太太请了安,张氏和王氏知道她有喜了,便都让身边丫鬟记下,待会回去给琉璃赏赐。 琉璃道了谢又呆了一会便离开了,红叶从张氏和王氏那里得知,胡氏已经醒来,宁府也请了太医看诊,大人孩子身体都没有问题,如此这般红叶才放了心。不过谁都没有把那神异之事告诉胡氏,她是一丁点都不知道她昏睡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 贾赦因为中午跑回家,这会还被扣在刑部做事,下班就要晚一会,是以他没回来,大家都聚在荣安堂闲话家常。 贾珠抱着王氏一脸感慨地道:“娘,琉璃姐姐要生妹妹了,你也给我生个妹妹呗。妹妹娇娇软软的,不像弟弟那么调皮,我想我会喜欢妹妹的。” 贾琏哼了一声,别以为他听不懂二哥在埋汰他。 “娘,二哥不喜欢我。”他埋在张氏怀里撒娇,张氏一脸微笑,揉了揉他的头,“谁叫你要捉弄二哥呢?你是弟弟,对二哥要尊敬,以后别在给二哥捣乱,二哥就喜欢你了。” 贾瑚瘪了瘪嘴,他是不太相信贾琏会‘改过自新’那话。 这边王氏点了点贾珠的额头:“你以为生孩子是说生就生的,送子娘娘不送,你再求我也没用。” 贾珠顿时垮着脸,贾琏不厚道地咯咯地笑着,红叶看了看王氏,现在时间还短,王氏只怕自己也还没有发现,不过半个月之后,想来就有结果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贾政在观察了族学好几天之后,果断地写了一份章程,也拿给红叶看过,红叶提出了一些奖惩措施,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贾政果断地加上去了,与贾敬和贾赦细致地讨论过后,这份族学的管理章程就落实。 不过因为族学现在是贾代儒和另外一名族老管理,贾代儒当授课先生,另外一名族老就是管理,其实他什么也没做。 贾敬和贾政找上门细说之后,贾代儒脸色都被气得通红,不过贾敬和贾政虽然解了他授课的权益,却给他安排了一分管理的工作,和另外那名族老一样,都是基本上只拿钱不干活的事情。 族学就这样改制了,贾政也从归元书楼那边请了好几个先生,这些先生是按照时间表来上课的,另外请了一位名声不错的老举人长期坐镇,这样几天后,先生和学生都彼此适应了下来。 贾政刚与友人分别,先是去了族学打了一转,发现学生不再是之前那般怠惰,先生也尽心尽职,他驻足看了一会,才返回府里。 刚进府,林管家就一脸喜色的告诉他:“二老爷,大喜事。” 贾政心下一震,喜事?他的任职公文发下来了吗?果然就见林管家说道:“午后,吏部一名官员送来了任职公文。” 贾政大踏步往西院而去,林管家还在后面高声道:“二老爷,不对,太太和二太太都在老太太那里,任职公文也在老太太手上。” 贾政立即转身往荣安堂而去,林管家本还想说还有一件事情的,想了想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双喜临门,另外一件喜事好歹让二太太亲自告诉二老爷。 第156章 离逝离逝 现在时节是五月份,连绵了三个来月的雨水近来已经消减,今日终于是个大晴天。贾政还未走近院子,就听到里面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只听到贾琏和贾珠在高声对愤,“要弟弟!” “要妹妹!” 贾珠洋洋得意的表情刺痛了贾琏,贾琏一脸不高兴,小短腿蹬蹬地跑着冲进母亲的怀里,“娘,二哥坏,娘给我生弟弟。” 张氏觉得好笑极了,不过她还未说话,贾瑚就一脸严肃地道:“琏儿,不可以。你不能吵着要弟弟或者妹妹。” 贾琏疑惑地看着母亲和大哥,张氏把贾琏抱在腿上,看着他,认真地道:“娘可能没办法给你生弟弟或者妹妹,因为娘的身体没有二婶健康,琏儿也不想娘生病吧?” 贾瑚松了口气,贾珠听了,满脸惊愕地看着母亲:“娘,你不会有事吧?” 王氏赶紧搂住儿子:“不会不会,娘的身体好,会平安地生下弟弟或者妹妹。” 贾政走进来,脚步一顿,顿时心里一亮晌,快步走到王氏身边,“你怀孕了么?” 红叶咳嗽了一声,贾政和王氏一同脸色泛红,贾政连忙向母亲请安:“儿子给母亲请安。” 王氏这才羞涩地道:“对呀,下午来给瑚儿回诊的黄太医顺便给我们请平安脉,发现我已经怀孕一个月。”之前月事没来,王氏不是没有怀疑,只是想在等一等,再过两天若是月事不来,她再找太医看一看。 红叶笑眯眯地道:“喜事,今日可是双喜临门。”说着就把手边的任职公文递给了贾政,“现在你的职位也定了下来,工部六品主事,我问过来发公文的大人,跟你一起进入工部任主事的还有另外两名,也都是今年新科进士,我想他们也是与你一样,考卷上的答题入了皇上的眼。” 贾政又是朝母亲行了一礼:“多谢母亲费心。”他的眼睛滑过王氏,尽量忍住内心的喜悦,然而一个人高兴与不高兴的时候,周身的气息是明显不同的,红叶收敛住表情,不再打趣这对害羞的男女。 贾赦回来知道家里又要添丁,倒是蛮开心的,他有两个儿子足够了,王氏身体好,二房就多生几个孩子吧。 夜晚,红叶正在继续疗伤,这神识受伤就跟人的心受伤一样,身体的伤容易好,心里的伤却不容易好,按照她现在的进展,神识所受的伤好之后,她应当可以突破了。 留在外面的一丝神识感受到艾草的靠近,她连忙睁开了眼,艾草已经来到她的床前,她掀开床幔,艾草蹬掉鞋子,就上了床。 艾草百无聊赖的样子,直接躺在红叶身边,一脸高兴地道:“我突破了。” 红叶也为她高兴,不过艾草始终比她小一个境界,她这要不了多久就要突破了,若是继续下去,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 “等我伤养好之后,我想也要突破了。” 艾草这下子郁闷了,好不容易追上红叶的进度,她这马上又要突破了,她发誓,她这次是真的废寝忘食地在修炼。 “好吧,不过上次你说了,你突破之后,可能会有新的发现。还有上次你说那个已经有了意识的太虚幻境,它说会来找你,这么久也不见一点动静。” 红叶挑眉:“有时间差呀,还有它说的时空之门,我想也不是轻易就能开启的。” 艾草耸耸肩:“是啊,希望它晚点找来,这样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提高修为。”她摸索着下巴思考着,红叶与太虚幻境的器灵接触过,它好像很单纯。 “你认为那个器灵是单纯还是真是不知情?”艾草颇为好奇,能产生器灵,足以见太虚幻境哪怕是仙器,也会让众仙觊觎的。 红叶思考了一下说道:“这说不清楚,不过这些器灵之类的,最开始的引路人若是歪心思多,它就会被引入歧途。就不知它和警幻是属于什么关系?不过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警幻应当并没有完全地掌握太虚幻境,她应该是有使用权。” 翌日,贾政拿着任职公文到刑部报到,一同来入职的果真还有两人,贾政并未在京中的诸多学子当中看到过,他们应当是外地来的。 贾政打算最开始这段时间先摸透工部上下的情况,其后再按照他的步骤来一步一步地走,当然与同僚宴饮也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在同僚起哄,让新来的官员请客时,他与另外两人一起答应了。 就这样一日一日,贾政慢慢地在工部适应下来,这才开始接触工部辖下的匠人们。 ### 这日贾赦休沐在家,接到老周递来的书信,他还有些懵,打开一看,竟然是宋老板一行人出海已经回来了,现在在海城那边统计货物,之后商船才会进京,大概十日后到京。 这封信不长,只有一页,贾赦很快就看完,想了解更多的情况,得等周超他们回京之后。 贾赦这里都已经收到信了,想必林海和昭郡王也收到书信了,林海是亲自打开浏览了一遍,昭郡王是下属看过之后,才拿给他过目的,看到商船平安回来,昭郡王也松了口气,想必等这些货物销售出去,王府的状况就该好很多了。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缺了钱,哪怕他是皇子,这路也不好走。 十日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这期间贾蓉的满月宴,因为洗三并未大操大办,是以贾蓉的满月宴办得格外地热闹,男女宾客盈门,然而这种喜事,却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因为贾代化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贾蓉的满月宴办得这么热闹,未尝不是安他老人家的心。 就在京中一众人揣测,宁府何时办丧事时,贾蓉满月之后第三日,贾代化巳时过后醒来,就能自己下床走路,他让下人抬热水进屋,让儿子贾敬给他洗澡。 贾代化混沌了多时的双眼这会却是明亮如繁星,他囧囧地看着孙子贾珍:“珍儿,去唤你叔祖母和两位叔叔过来。” 贾珍还懵懵懂懂的,立即看向贾敬,得到贾敬的首肯之后,这才往荣府走,原本他还在想着祖父今日能下床了,精神也挺好的,他还能看到他…下一瞬间,贾珍脸色大变,立即拔腿长跑了起来。 红叶一听贾珍这前沿不接后语那话,顿时心下什么都明白,赶紧让管家派人去把贾赦和贾政叫回来,她也让人去课室给贾瑚他们仨请假,她们女眷和孩子先一步到宁府。 到了丛绿堂,只见贾代化穿着一身国公袍服,一脸威仪地坐在丛绿堂上首的位置,贾敬微微靠后站在他的身边,兴许是知道父亲看不到后面,贾敬脸色是止不住的悲伤。 徐氏和胡氏一同站在下面,而贾蓉被奶嬷嬷抱着,蹲在贾代化的面前,在红叶她们来之前,贾代化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贾蓉。 贾蓉毫无影响,这会睡得正香。 贾代化伸了伸手:“珍儿,到祖父这里来。” 贾珍神情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还是听话地走到祖父身边,还微微弯着腰。 贾代化抚了抚孙子的头:“珍儿已为人父,要给蓉儿做好榜样,祖父不求你以后多么显大,能当多大的官,只求你做人坦坦荡荡,别丢了咱们贾家的门楣。” 贾珍眨着眼,慌乱地道:“祖父,孙儿,孙儿一直挺没用的,还要靠祖父教导。” “虽说珍儿没用的?珍儿现在就挺好的,以后要听父亲的话,要听两位叔叔的话,咱们宁府已经算是富贵了,不需要你走旁门左道,只要把贾家传承下去就很好了。” 贾代化说罢,看向红叶,捋着胡须又道:“弟妹教导人很有一套,以后敬儿珍儿蓉儿就要弟妹多操操心了,兄长在这里拜托你了,等百年之后,兄长再向你道谢。” 红叶心里嘀咕,谁要百年之后再与你们团聚?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大哥放心,都是贾家人,我不会看着不管。” 贾代化还真是把自己儿孙全都托付给她,他不怕看走了眼吗?要知道无论什么年头谋夺钱财的事情比比皆是,家族内斗更是屡见不鲜。 贾代化平时不是善言之人,这次还真是变成了话唠,只是屋子里的人谁也没有嫌弃他,大家脸色稳得住,但是心里的悲哀却在无尽地延伸。 贾赦和贾政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也花了两刻钟时间,这个时候贾代化已经疲倦了,他靠在椅背上,双眼都开始失去光彩。 贾赦和贾政一同跪在贾代化面前,旁边贾敬也跟着跪了下去。 贾代化睁开眼睛,那里面是留在这世间最后一点光亮,“赦儿政儿大伯就要去见去你父亲了,别难过,生老病死,我等凡人迟早都有这么一日。”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这一辈子从生下来就是宁国府的嫡长子,从未吃过苦,父亲给我创造了一个很好的条件,尽管那时候那些所谓的世家嘲笑我们是暴发户,然而那又如何呢?” 。…… 最后贾代化声音越来越低,他的一双手被三双大手覆盖着,“贾家要好好的。”这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差点听不到。 等了半天,贾代化再无任何反应,贾赦三人泪不成声:“大伯(父亲)” 屋子里,徐氏等晚辈全都跪了下来,安静的环境下抽泣的声音格外明显。 大概半刻钟之后,红叶哀叹一声:“发丧吧!” 之后的事情,就跟贾代善的丧礼重来一遍似的,因为宁府上下已经预备着老太爷的去世,是以之前的红绿装饰等等大部分都已经收了起来,贾敬贾赦他们在后方为贾代化做最后的仪容整理,徐氏便在前方主持事务。 一刻钟之后,宁府上下装饰都换成白布,宁府大门上更是挂着白布和白灯笼,很快贾代化去世一事就传遍整个京城。 京中所有人家都不意外,知道消息之后,也只是心下了然,宁国公贾代化他终于走了。 皇宫中,王卫得到消息之后,立即告诉了长平帝,长平帝手一顿,正在写的字破了形,他搁下笔:“真的走了吗?” 王卫并未作答,皇上这不是在问他,他是在感慨,这些老人去一个就少一个,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他了。 贾代化并未得到追谥,只是停灵第二日,长平帝派了五个儿子一同来追悼,也让王卫亲自走了一趟,宣读他亲手书写的祭文。 停灵七日,第八日,贾敬和贾珍扶陵回金陵,素白的荣宁两府一下子就空旷寂寥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57章 标题木有 贾代化的离世也不过是在京城掀起了一点小水花,何况真正在意的人也只是贾家人而已。因为张氏王氏二人帮着徐氏忙碌了好几天,是以接下来的时间,荣府的主人都安静地休养生息,当然贾赦和贾政销假回部门上班。 贾赦刚向右侍郎消了假,右侍郎转头就问他:“恩侯,你那侄子走了,司狱这个差事谁接?” “大人可是有人选?不用顾及我,我这里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贾赦了然地点头,照磨、司狱人员虽然更替得频繁,但是好歹也是公差,右侍郎不会轻易给人,这会这样问,应当是有人选才是。 右侍郎闻言露出招牌笑容:“既如此,那我就把名额给别人。” 贾赦点了点头,翻开桌子上的案卷,这是下面最新呈递上来需要他们审批的案卷,他看了看没问题,也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而贾政回到工部,发现不过几天没来,同僚与他有些生疏,而与他一同入职的官员却很快融入了部门里的两个小团伙,他们走得格外地近,贾政看在眼里,他倒是不着急,待中午时与同僚一同用餐,才从大家的闲聊当中得知,他不在这几天,部门里可是天天有人请客宴饮,美酒美女浸蚀人心,而且还攀上皇子……如此,不过一个闲散的工部就分成好几个团体。 午后,贾政就和两个同僚一起到工部管辖下的千山工坊,千山工坊离着工部有一段距离,他们是来验看千山工坊正在赶制的一些东西,有的是工部接的外单,有的是正在修补的宫殿需要的一些东西。千山工坊有五六百匠人,擅长什么的都有,贾政与两位同僚验看过进度,那两位同僚便回工部了,贾政留了下来,与匠人探讨一些专业上的问题。比如咨询陶瓷厂的匠人烧制瓷器需要哪些工序,咨询木匠方面的匠人做一辆马车需要哪些工序,如何把木头制成车轮,等等。 大概申时正,贾政从千山工坊回到工部,有些同僚已经走了,有些同僚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起哄又要出去宴请,看到贾政回来,一人冲他笑眯眯地道:“存周,要不要一起去?” 贾政摇头:“你们去吧,家中长辈过世,最近一段时间,我茹素。” 那一伙人一听,有些人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就回过神,朝贾政歉意一笑:“一时忘了,抱歉。” 看来冤大头也不好找,贾政朝他们颔首:“无妨,我就先走了,明日见。” 贾政的马车行得并不快,同僚他们几辆马车飞快地从他旁边疾驰而过,在前面的路口转了弯,拐入了那条行人较少的街道。 这时车夫说道:“老爷,您的同僚去的地方,以后您可千万别去。” 贾政蹙眉:“那是什么地方?” 车夫斟酌了一下说道:“早上我送老爷来上班,之后与其他大人的车夫闲聊,从他们那里得知里面就是暗娼所在之地,比醉红街还不如。”这些大人也不太遮掩,他们的车夫对此格外地了解,而且有些车夫还吹嘘只需花几个银钱就能睡里面的女人,有共同语言,大家聊起来也不设防。 醉红街整条街都是青楼,不过好歹人家是明面上做皮/肉生意的,比暗娼靠谱一点。 贾政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朝廷可是禁止官员狎妓的,不过这种事情屡禁不止,只要不被抓到,私底下好些官员可是比嫖客还要下流。 贾政回到府里,贾赦已经先一步到家,正在前厅的书房接见老周和其儿子周超,周超是来交任务的,贾赦看到贾政,就招了招手,让他一起听。 周超正在讲述这一路他们的所见所闻,这些年京中只是偶尔有几个洋人过来游玩,大家都像看稀奇一样,没见着以前觉得神奇,但是周超他们还未出海,就在海城就已经见到不少洋人,什么肤色的都有,可谓是土包子大开眼界。 贾赦和贾政听得格外地入神,过后贾赦说道:“明日,你叫上几个这次一起出海的兄弟到荣安堂给老太太请安,把这些事情当故事讲给老太太听。” 周超点了点头:“老爷,货物已经找好了买主,宋老板也来京好几日了,宋老板托我问老爷何时与他碰个面?” 贾赦点了点头:“也好,就明晚吧。” 老周和周超离开之后,贾赦才朝贾政哈哈大笑:“老二,咱们这次可是赚了,不过等钱到账之后,得先把户部的欠账还了。” 贾政没有意见,他们与昭郡王一同做海上生意,赚没赚钱皇上一清二楚,是以欠账早点还清没坏处。 夜半,又下起了雨,还挺大的,一直到天明,红叶的神识下,发现整个天地都被雨幕遮盖,贾赦和贾政打着厚重的黑伞走进雨幕,乘坐上马车消失在雨里。 吃过早饭之后,老周带着五个从十七八岁到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来找红叶,红叶是知道周超回京了,也知道宋老板的五条船平安归来。 让丫鬟给老周他们上茶水和点心,年轻人的目光偷偷地瞧着琥珀、鸳鸯等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们的目光清明,纯粹的爱慕之心,红叶哪里会讨厌。 琥珀和鸳鸯胆子大,也不介意他们的目光,还偷笑来着。意识到被她们发现,几个年轻人顿时从脸红到脖颈。 红叶并不严肃,她自认为称得上慈眉善目,不过不管是老周还是这几个年轻人都觉得莫名地紧张。 “别紧张,我又不吃人。”红叶笑道,她打量了一番五个人,眉眼间洋溢着年轻朝气,“这次你们都去哪里?看到些什么样的人?遇上什么危险了吗?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说到正经问题,周超等人神色就不一样了,以周超打头开始讲述,从他们离京开始讲起来,到海城之后,采买了一些货物,五条船便出海了。 虽然周超五人不是好的说书先生,但是该说的都已经说到点子上,红叶听了在心中勾勒出了一个画面,丫鬟们听得津津有味,原来海外这么精彩,海上这么凶险。 最后,红叶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小周,这之后你们跟着出海的机会不少,要学会出海的方方面面,我打算过个两三年,咱们买船自己单做,所以你们要学会独自出海,学会与洋人打交道,当然你们最好学会洋人的语言,这样洋人就骗不到你们。” 周超几人一脸惊喜,五个人忙不迭地点头,“老太太放心,我等明白。”见识过外面广阔的天地,周超等人也想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红叶点了点头,这是个长久的计划,所以她不着急,慢慢地来。 快到晌午了,红叶让府里给周超他们准备了饭菜,还让下学的贾瑚和贾珠去找他们说话,红叶交给贾瑚的任务,让他从周超他们那里听故事。 晚上,贾赦赴约见宋老板,两人商量找一个时间约请昭郡王和林海,不到半个时辰,贾赦就回府了。 然而半夜时,刑部派人来找贾赦,深更半夜被人吵醒,贾赦可谓火大,但是在听说是什么事情之后,顿时那火气就消了。 “出了人命吗?”贾赦衣服还未穿戴整齐就来到前厅,边整理衣冠,边问来找他的小厮。 这小厮是刑部常年待命的留守人员,他苦着脸道:“是啊,所以右侍郎大人才让小的来找大人。” 贾赦入了刑部快一年,这还是第一次被刑部半夜三更叫走,跟着那小厮到了命案发生之地,右侍郎和几个同僚已经先到了,当然大理寺的人员是先到的,就是因为发现死者的身份不一般,这才这么快就让刑部插手。 红叶知道贾赦不到天亮就走了,至于命案,她倒是没关注。 只是天亮之后这件命案不到两个时辰就传遍了京城,因为香艳事件一向是流传得最广的,也最是让人津津乐道。 死的人是礼部左侍郎,年约五十,原本死人该是一件让人哀伤的事情,然而这次礼部左侍郎死的原因和地点都不好,因为他死在一处暗娼所在之地,这传出来就是一件让人诟病和贻笑大方之事。 贾政这会才是目瞪口呆,那处地方不就是前两天车夫说的不雅之地吗?工部好几位官员都被刑部那边传讯去问话了。 到半下午左右,刑部来了几位官员跟着询问贾政他们,是否去过那处地方,是否知道一些内情、缘由。 这一整天,工部都人心惶惶,到了下班时间,这下没有宴请的了,大家都灰溜溜地回家,想来近期,大家都会安分守己了吧。 红叶从贾政这里知道这点内情,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而之所以这案子会这么快落到刑部,还就是因为礼部左侍郎好歹是朝廷三品官员。 不过,这件命案也只是掀起了一点水花,因为江南那边传来消息。江南地区因为今年雨水太多的缘故,现在大部分河堤已经到极限了,就是这样江南地区大部分地区已经陷入一片汪洋,眼看着河堤撑不住了。 第158章 突破之前 不只是江南地区河水暴涨,这段时间京河里的水位也上涨不少,京城码头上的船只不敢出行,也是好几天没有外面的船只靠岸了。 又是连续下了两天雨,京中好几条道都被地下水堵住了,连日来城卫军都在疏通京中的底下水道,直到三日后雨停,这蔓延上来的水才回落入地底下。 而此时江南河水更是暴涨,一些小河堤扛不住,那夜晚的某个瞬间就犹如泡沫一样,嘭地一下,河水冲断了河堤。 张涛可谓比以前老了好几岁不止,幸好他没有像以前的大人那样瞒着不报,而是早早通知了各地,让百姓做好撤离准备。 当然就算是他准备工作做得太到位,淹没的一大片地方依旧是死了好些人,牲畜更是被洪水冲走,尸体到处横陈。 这事三天后,长平帝就已得知,因为太严重了,他打算派人去赈灾,人选从四个儿子当中选择。 次日早朝,长平帝提出这个问题,大部分大臣缩了回去,但是好歹还有一部分大臣毛遂自荐,他的目光落在四个儿子身上。 襄郡王和恭郡王顿时觉得父皇目光太有压力了,两人都认为这次的事情铁定轮到他们俩,却不想下一瞬间皇上说道:“老五、老七你们跟着去赈灾!” 恭郡王和昭郡王出列回应:“是,儿臣遵旨!” 选定了两位皇子和几位大臣,长平帝还派遣了太医院一半的太医,还征兆了京中一大部分大夫,其中林暖赫然在其列。 艾草和林海、贾敏事先不知情,还是林暖急匆匆从外面跑回来说她刚才在官府报了名,这次跟着一起去江南赈灾。 林海那脸色马上就拉了下来,有心想说,你一个女孩子混在男人堆里干什么?家里并未阻止她看病,竟然还要跑那么远? 贾敏也是忧心,这个小姑子的婚姻问题都成老大难了,也不知她与娄护卫到底怎么回事,像季护卫和应护卫都当爹了,这两人还无动于衷。 艾草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暖,蹙眉问道:“一定要去么?” 林暖掰着手指头,垂着头乖乖地道:“我的医术进入瓶颈期了,京城这里普通的病症已经没法让我提升医术,我应该见识更多的病症,医术才能提高。” “既然你要去,叔母也不会阻拦你,不过记得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被传染上了。”艾草不预干涉林暖的事情,她在这里可以活很久,林暖在她的庇护下,不管成亲与否都能随心所欲。 林暖咧嘴一笑,果然叔母是最好的,她抱着艾草的胳膊摇晃了一下,艾草难得看到她撒娇。 林海一阵苦笑,摇了摇头,把一些莫名的思绪摇出脑袋。贾敏心里嘀咕,到底婆婆是如何想的? ### 时间进入六月份,今年的天气不是很热,又挂心着天下大事,皇宫没有传来任何有关长平帝要出京避暑的消息。 江南的消息不断地传进京城,京中人家不管是作秀还是真的有善心都为灾区祈福,这阵子寺庙的香火格外地旺盛,荣府也随大流捐献了一笔香油钱。 贾赦这段时间并未怎么关注江南的事情,他,或者说刑部所有官员都被礼部左侍郎死亡一事牵住了视线。 因为当初报官的是那处宅子的人,换句话说是那处宅子的妓/彩球为防被礼部左侍郎一家暗害而选择的报官。 事实证明,她们的选择是没错的。 礼部左侍郎姓郑,若是不报官,那处宅院的所有人只怕都会被郑家清理了。这下子报官之后,郑家颜面大失,尤其是郑夫人,她与人交际时,可是以她夫君对她如终如一为骄傲点的,事实证明,她活在郑侍郎的欺骗中。 当然这也是郑夫人管制着郑大人,而郑侍郎表面上做出爱妻的假象。 因为郑大人是寒门出身,攀上当年会试坐师之后,娶了坐师的女儿,这就导致他一辈子活在吃软饭的阴影里。 刑部接手案件之后,查了十来天,翻来覆去地询问宅子里的数十人,也召了宅院的主人问话,也询问了那晚出现在宅子里的十多位官员,有些人在宵禁之前就回家了,不过有五六个人留宿在那处宅院,其中包括郑侍郎。 仵作验尸,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郑侍郎春/药吃过量了,精气泄得太过,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了。仵作还说,郑侍郎年纪大了,本就不如年轻人,吃点春/药壮阳也未尝不可,只是他吃的春/药剂量一直没减少,有时候剂量还会增多,当精气泄得过量,就带走了人的生气,他不死谁死? 只是郑家一直不依不饶,要把宅子里所有的男女都赐死,当然郑家没有赐死的权利,只是他们一心要把宅子里的男女弄死,虽然暗娼身份低贱,但是其实她们不是奴仆,郑家没有资格处死她们。 今日,刑部终于结案,半下午左右,放了那些人,而那些人不敢呆在京中,从刑部离开,就立即逃离了京城。 这会,离着京城十里远,十来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女站在一条岔道口。 “红姐,我们走吧。”被称作红姐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来的路,她这次上京的目的达成,以后她该去过全新的人生了。 “走吧,以后再也不来京城了。”一群人就在此地分道扬镳,与红姐一起走的人只有两对男女。 贾赦把这件案子说与母亲听,他们审问了好久,也多方面查探,确实没发现有人与郑侍郎有仇有怨,而春/药确实是郑侍郎自己吃的,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红叶听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问了一句:“郑侍郎在考中进士之前不年轻了吧?他在老家娶妻生子了吗?” 贾赦想了想摇头:“大家都说没有,就连跟从郑侍郎多年的老仆也说没有。” “即是如此,那我也想不出来他杀的动机,所以估摸着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红叶也是摇了摇头。 贾赦也不追究了,反正都结案了,那处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放走了,而且他们为了怕郑家报复,直接离开京城了。 翌日,贾赦休沐,他见了宋老板,从宋老板那里取得自己这次的分红,足足有五十万两。 宋老板腆着笑道:“侯爷,您看今年还能走一趟,您打算投出多少?”他的目光落在贾赦的衣袖里,那里贾赦刚把银票收了进去。 贾赦点了点头:“你打算什么启程?我回府商量一下。”这银票总要让贾政和王氏看到,而又要投出多少,也是要大家商量的。 宋老板双眼发亮:“十日之后,不过侯爷也知道,在下还要采买货物……” 贾赦摆摆手:“知道了,过两天就给你。” 这第一次做生意成功了,中间的弯弯绕绕也都熟悉了,大家也都放心了,这第二次生意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一件事情,林海是亲自出面的,昭郡王不在京城,是他的下属出面的。 宋老板现在心底踏实了,投靠了皇子,又有权贵在中间周旋,以后他做生意再也不怕被人挤压了。 晚上,吃过晚饭,贾赦把五十万两的银票拿出来,说明是这次出海生意赚的钱,他打算今年一次性还清户部的欠账。 贾政和王氏没有意见,红叶更没有意见,这钱如何支配就由他们兄弟二人做主。 “堂兄不在京,我会与他说一声,只是这一次做生意,要不要让堂兄参一股?”贾赦有些犹豫地道,第一次是因为不确定,所以没敢告诉贾敬,现在第二次了,总要告诉他一声。 红叶点了点头:“敬儿不在家,侄媳妇只怕不敢做主,明儿静姝去宁府告诉徐氏一声,看她怎么说。若是她能做主,咱们就一起做,要是她做不了主,要等敬儿回来也行。” 张氏点头应承了,她想徐氏不会自作主张的。 接下来的时间,贾赦抽空去户部还钱,清了荣府剩余的欠账,他觉得无债一身轻。 就这样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江南那边一会坏消息传进京城,一会好消息传进京城,但是到六月下旬,都是好消息了。 灾后的疫情被控制住,死的人数并不是很多,而洪水已经退去,大部分灾民都在官府的安置下回乡安顿。 随着恭郡王、昭郡王和几位大臣回京,这件连绵半年的重大事情落幕,剩下的灾后重建工作就是当地官员的事情了。 张涛欲哭无泪,他很想回京,然而皇上给他的旨意是让他把冲毁的河堤重新修建起来,而且是保质保量,若是有质量问题,皇上唯他是问! 林家,艾草听说大部分太医都跟随着大部队回京了,被征调的民间大夫也都跟着回京,但是就是没有林暖。 艾草顿时被那丫头气笑了,那丫头还托人带了信,她过一段时间回京。而艾草有理由怀疑那丫头是不是生病了?或者身体不好,不敢让回京让她知道? 不过艾草也无暇顾及她,她这段时间天天晚上跑去找红叶,因为红叶快突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59章 互通互通 是夜,星光弥漫,月华撒向大地,天地间仿佛被披上了一层薄纱,大地就在这若隐若现之间露出美好的真容。 艾草飘过荣府的院墙,从窗户进入红叶的房间,红叶盘坐在床上,蓦地睁开眼。 “来了。”光线很暗,床纱被一股风带了起来,若隐若现之中出现一位穿着红衣的老女人,这种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演鬼片。 艾草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身体抖动着,夸张地道:“鬼啊!” 红叶白了她一眼,但是下一瞬间,她也忍不住笑了:“你呀,总是能自找乐趣。” 红叶的房间已经被她封锁了空间,是以无论她们两人动静再大,外面守夜的丫鬟都不可能听到,有可能里面发生火灾,丫鬟依旧毫无发觉。 两人打趣了一会,红叶便说道:“好了,该做正事了。” 艾草点了点头,下一瞬间红叶已经闭上眼,艾草脱掉鞋,跳上床,盘坐在床尾,双手放在膝上,静默地等着。 当然艾草也不是干等,她留出一丝神识在外面,她自己也出现在本体空间里,现在空间的面积已经变大许多,多了一座山,多了许多的土地,不过还是只有一方水潭,水潭里只有一朵白莲花,伴随着一丛又一丛的莲叶。 红叶进了本体空间之后,扫视了一眼整个空间,她的空间比艾草的大了三分之一,边缘的浓雾之间,她以前看到过的海市蜃楼又是一晃而过,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在那画面里出现,红叶眼睛倏地睁得溜圆。 那个人她不可能认错,那是艾草!红叶突然明白那海市蜃楼是什么了,特么的那边是艾草的本体空间啊! 不过现在不是解惑的时候,红叶稳住情绪,来到水潭便,脚步轻轻一迈,身影就融入了花苞里。 她的伤势还剩下一丝,今晚就能痊愈,厚积薄发或者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两种永远都是实用的,这次她务必要突破! 与花苞融合的过程用飘飘欲仙也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她很好奇,若是她完全地与花苞合二为一,那又该是什么情况? 月亮西斜,星星开始隐没。 这时间也过去一个时辰左右了,红叶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她总觉得前面有一道铜墙铁壁堵在那里,特么的她怎么就过不去呢? 左右没有地方可以绕行,除了前进就是后退,后退的话,又只能等几日了,得等她的士气恢复才敢来闯关! 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想了许多,红叶决定最后再冲一把,她给自己鼓气,一鼓作气,气势如虹!她能感受到铜墙铁壁的震动,二鼓作气,气冲霄汉!下一瞬间,好像洪水决堤一样,气势冲破前面一切的艰难险阻。 艾草被惊得从修炼中睁开了眼,在她的视野里,床纱飘动,珠帘晃动,屋子里气流盘旋成涡,一圈又一圈从窗户口溢出去,引得窗户外面两颗大树震动,树叶刷刷地往下掉! 她不禁喜上眉梢,红叶这是突破了么?然而下一瞬间,她的脸色一变,闭上眼,意识已经回到本体空间。 “你,红叶?”艾草不禁瞪大眼,面前这个穿着红色连衣裙,个子高挑的女人不是红叶是哪个?最关键的是,她怎么出现在自己的空间里? 红叶正打量艾草的空间,忍不住露出一沫笑容:“我猜是你的空间,却不想真是你的空间,而且还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最后这语气有些懊恼,怎么没早发现呢? 艾草瞪她:“怎么回事?” 红叶边看艾草这丰富多彩的空间,就连山野间的野花都有,她还真是大材小用,边说道:“就是我们俩的空间其实是相通的,我们可以互相进入对方的空间,前提是得到你的允许,而很明显之前我们都不明白,你对你的空间没有设防,这次突破之后,我似乎就轻而易举进入了你的空间。” “真的么?”不论多久看到红叶的样子,她都不会陌生,哪怕她们现在在别人的身体里,之前她们也有四十来岁,不过保养得很,看起来也才三十多岁,现在红叶的样子就是她正风华正茂的年纪,当然艾草没见过红叶二十多岁的样子,只是看过那个时候的照片和影像。 “我要去你哪空间看一看。”艾草抓着红叶的手,红叶耸耸肩:“行啊,不过我那边可没你这边丰富多彩。” 说罢,红叶就带着艾草从薄雾中间穿过去,果真来到了红叶的空间。 “红叶,你以前不会打理房间,现在不会打理空间,你没救了。”艾草看了一眼红叶这面积广阔的空间,水潭旁边的土地上种的一些花草、水果还有药材,但是远处的那两座山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红叶耸耸肩:“这不能怪我,整天宅在家里,我能做什么?何况种那些普通的花草树木,我觉得可能太委屈我这高大上的空间了。” “你别为你自己的懒惰找借口!”艾草白了一眼红叶,红叶笑盈盈地没有反驳。 两人这是第一次以自己真实的面目面对面,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眼看着时间不短了,红叶看向那片薄雾。 “我让你看看好东西!”说罢红叶驱散开那片薄雾,只见半空中出现两个画面,艾草指着一个,挑眉道:“那边就是我的空间,看来我之前看到的画面就是你的空间。” 红叶的目光落在另外一个画面上,琼台楼阁、瀑布飞流、花鸟虫鱼……“另外一个呢?” 艾草收起了嬉皮笑脸,挠挠头:“要不我们去看看?” 红叶皱了皱鼻:“现在时间不早了,先回去,明天再说。” 艾草一听,对哟,这天快亮了,若是被荣府的人发现她跑到红叶这来了,她们还真是有九张嘴都说不清楚。 艾草摆了摆手:“我回我那边。”说罢她自个往薄雾穿去,下一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空间,她还回头朝薄雾里的画面飞吻一个。 几乎是同时,红叶和艾草睁开了眼。 天色还是黑的,只是仔细看去,天际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艾草跳上窗户,回头摆手:“我回去了,以后就不用这么跑来跑去,咱们直接在空间里见面。” 说罢整个人已经飘飞出去,很快消失在红叶的视线里,神识下发现她已经回到林家,她这才收回神识,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情况,然后回到床上,原本她打算真正睡一觉的,但是下一刻她就出现在本体空间里了。 艾草回到林家,那是迫不及待地爬上床,眼睛一闭,就进了空间,再打量了薄雾里的两个画面,还是选择了红叶的空间。 红叶看到她,懒懒地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艾草摇头:“没事,就是闲得慌。” “哦,那你随意吧,我要出去试验这次突破之后,有什么新的能力。”红叶摆摆手,那眼神很是嫌弃艾草的闲。 红叶离开,艾草瘪了瘪嘴,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看了一眼薄雾里的琼台楼阁,她才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空间,继续修炼。 当太阳光辉照耀大地,就代表着新的一天开始了。往年这个时候,京城的天气犹如热气腾腾的蒸笼,让人遭不住,今年却不然,温度只有往年的五六月份的热度,又长平帝今年那也没去,是以京城依旧红红火火。 这一天,荣府和林家都过得非常平静,要非说一点不同,也就是荣府接到了两份书信,一封是贾敬和贾珍的,一封是薛家薛太太寄给王氏的书信。 王氏与她妹妹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她妹妹与贾敏年龄相仿,嫁入薛家也有好几年,一直没有孕信,心里苦的薛太太就只好写信给姐姐,抒发心中的苦闷。这封信是妹妹写来向她求教怀孕的方法的,王氏看过之后,顿时苦恼起来。 她能怎么回呢?生子秘方副作用大,瞧大嫂以前的时候就知道了,她哪敢介绍一些乱七八糟的生子秘方给她?她又不是送子娘娘,该怎么助她才能怀孕呢?思来想去,王氏只得在信中建议妹妹多拜拜佛,顺便送了一些好的药材。 夜晚来临,天空又是明月高悬,清亮的月华洒向大地,虫鸣啾啾声音不绝于耳。 红叶和艾草在空间里碰面,两人站在水潭边,直愣愣地看着薄雾里那处有着琼楼玉宇的仙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抬起的头都有些酸,当然这不是肉体,其实是感觉不到酸软的,只是她们意识中觉得抬头这么久,理当脖颈酸才是。 “走吧。”红叶看了一眼艾草,艾草点了点头,下一瞬间两人一同往那处画面所在地飘去。 有一层薄薄的屏障阻碍在前面,两人相视一眼,一起伸出手往前抚摸,起先是有一层薄膜,正在她们疑惑时,薄膜砰地一声,犹如泡沫一样散开。 两人进入了那个有着奇花异草、飞鸟虫鱼、琼台楼宇的仙境,若是没猜错,这里是给她们新生的她的地方! 一阵悦耳的音乐从远处传来,听不出是什么乐器伴奏的,“你们真慢!”一道轻柔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第160章 太虚幻境 莲华是在红叶和艾草触碰屏障时感觉到的,她立即抛下那只蠢蠢的小海兽,回到本体空间。当然她的身体是实体,不像红叶她们还是灵体状态。 看到两人进来,莲华缓缓地从高处落了下来,落到她们的面前。 “怎么傻了呀?”莲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她很美,比艾草和红叶见过的所有美人都美。 艾草和红叶支吾着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然而意识中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又让两人直勾勾地盯着莲华。 莲华像是知道她们内心的纠结一样,抿唇一笑:“人类怀胎十月,经过分娩的痛苦才迎来下一代。”她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你们也是我经过分割血肉而来的,所以,乖女儿叫声母亲来听听。” 艾草和红叶脸色顿时红了起来,不过这么长时间,其实她们已经有完全的心理准备了。 “母亲。”片刻后,艾草和红叶异口同声地道,叫出口就没有心理障碍了。 莲华双眼一亮,莲步轻移,来到艾草和红叶中间,然后一手逮着一个,往那高空上面的薄雾屏障而去。 “让我先看看你们的本体。”轻松地穿过屏障,落在了红叶的空间里,“以后你们想去我那边尽管去,里面的东西,你们随意取用,不用介意。” 艾草眼睛一亮,方才她们就是看了那么一眼,母亲的空间似乎很大,“母亲,你那边空间有多大?” 莲华弹了弹白色的花苞,红叶顿时感觉脸色一红,而且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亲近之感,只见花苞颤动着花瓣往莲华的手心蹭来蹭去。 红叶觉得莫名地羞耻,她一个几十岁的成年女人竟然向另外一个看起来比她还年轻的女人撒娇? 莲华点了点头:“很大,对现在的你们来说无边无际。”她抚摸着花瓣,红叶的脸色越来越红,片刻后问道:“你和谁交过手?” 红叶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一个名叫太虚幻境的仙器的器灵。” 莲华眉头上扬:“怎么回事?这方世界只是一方小千世界,仙器只有仙界才有,仙界是这个宇宙唯一的大千世界,它何以来到这方小千世界的?” 边说着,莲华已经携带着二人往艾草的空间而去,果然是真闺蜜,艾草也感受到刚才红叶那种莫名的羞耻和史无前例的亲近感了。 “艾草还需努力,否则等红叶渡劫化为人形时,就剩下你一个了。”艾草可是比红叶修为小两个小境界。 艾草脸色一红:“我知道了。”片刻后惊愕地道,“等等,渡劫是神马意思?” 红叶呐呐地道:“要被雷劈吗?” 莲华点头:“自然,当你们灵魂与花苞完全融合时,就是你们渡化形劫之时。”莲华斟酌了一下,因为她本体来自洪荒之前,所以她们渡劫也与众不同,需要到混沌中去渡化形劫。 “红叶还未说太虚幻境何以攻击你?”一个仙界的仙器来攻击一个刚入门的灵修,这也太以大欺小了,莲华觉得她也有必要让那个器灵尝尝何为真正的以大欺小! 检查过红叶和艾草的花苞,花苞完好无损,充满了灵性,莲华也就放心了,又把她们带回了自己空间。 “说吧,到底是怎样一件事情?”莲华很慎重,她明明选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小时空,却碰上仙界的器灵,这不合理。 此处就是红叶和艾草在海市蜃楼里面看到的琼楼玉宇当中的一处,不过这个宫殿与莲华本身的气质不相符,太奢华,金光闪闪,整个宫殿的外观都是用一种亮晶晶的金石做的。 艾草和红叶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着,这种金石应该不是黄金才是。 “是这样的,母亲,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艾草双手一拍,就开始讲起红楼的故事来,也不知到底是曹雪芹大大梦见过红楼发生的事情,还是先有红楼梦这本书,才有这个小时空。 艾草讲故事必然是带了个人主观色彩,不过莲华自己会分辨,刨除艾草的主观臆断,她理出了一二。 “这样啊,我知道了。”莲华说罢就站起身,抬手就是两枚晶石,“我带你们去找那个所谓的警幻,敢欺负我的女儿,我岂能饶她?” 莲华挥手就把红叶和艾草塞进了晶石里,红叶赶紧问道:“等等,母亲,这天亮之后,若是我和艾草醒不过来,会引起两家大动的。” “放心,有时间差,回来时,也就比方才晚不到一个时辰。”这样的话,两人也就放心了,而能去见识所谓的仙人,两人颇为激动。 莲华会心一笑,与她相比,她们两人所见所闻还远远不如。 须臾之间,天地就变了,前方一片云彩在风吹下,飘摇着,远处能看到一片宫殿群,还有各种各样的生灵来来往往。 红叶和艾草好奇地看着那方,莲华淡淡地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庭。” 莲华在往上升,太虚幻境处于离恨天之上,离恨天又是太上老君的道场,瞧他这道场都住了些什么生灵! 南天门那处,守门的天兵天将只看到一道残影掠过天际。 红叶和艾草收回目光,艾草一脸跃跃欲试地道:“以后我们有机会来参观天庭吗?” 莲华点头:“自然可以,不过得等你们化形之后。”红叶和艾草对视一眼,两人眼里是说不出的兴味。 放春山遣香洞,一个非常醒目的标识,莲华不需询问别人,放出神识一瞬间就找到了,只见不少的曼妙女子进出遣香洞。 红叶和艾草不知道莲华是怎么出手的,她抬手一下,只见放春山就在颤抖,遣香洞更是要塌了一样,好些惊慌的女子从里面跑了出来。 “警幻何在?”莲华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那些跑出来的女子听到声音,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不远处的半空一个女子凌空而立。 容颜失色的女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心里都在想着,莫不是警幻的仇家找来了?可是这人是谁啊,警幻得罪的人可不少! 不见警幻的人,莲华也不着急,再是一挥手,就见一个光亮从遣香洞里面飞了出来,那些女子这会更是神魂无色。 太、太虚幻境?! 太虚幻境就是一面镜子类仙器,在它产生器灵之初,就落在了警幻手里,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幻无法完全炼化太虚幻境,为此警幻想出许多办法依旧不得其法,不得已她就只好扮演知心姐姐,与器灵和平共处,因为只她知道器灵的存在,是以她从不把一些规则约束告诉器灵,每每拜托器灵帮她做事,器灵也不会推脱。 莲华把太虚幻境捏在手里,手指头弹了弹镜面,就见一个两三岁儿童出现在镜面里。 “就是你打伤我女儿的?”莲华淡淡地扫视一眼器灵,器灵顿时发抖,这个人好厉害,比警幻厉害多了。 器灵哭唧唧:“前辈,我不认识你女儿啊。” “说谎!”说罢莲华就把胡氏生产那晚发生的事情用一个水镜展示出来了,器灵顿时哑口无言,半响才问道:“我不知道她是前辈您的女儿,否则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攻击她。” “有点小聪明,可惜还是是个蠢材,否则不会被人利用这么久,不偿还完你身上的罪孽,你就等被抹掉灵识吧。” 莲华刚说完,就听到一声女声喝道:“哪里来的妖女,胆敢来放春山放肆!” 警幻在她与太虚幻境之间的心神联系断掉之后,就从娲皇宫匆匆赶回来,她这些年只有太虚幻境这一个极品仙器,她容易吗? 下一瞬间,警幻从高空跌落,跌落的姿势极度不美好。 艾草笑嘻嘻地道:“活的狗啃泥!” 红叶也忍俊不禁地道:“这种仗势欺人的感觉真好!” 莲华耳朵一动,心下顿时觉得极为的熨帖。 太虚幻境已经开始哭唧唧了,自从上次与红叶一别之后,它就一直在查找资料,何为因果?何为罪孽?可惜它离不开太虚幻境,警幻放在太虚幻境里的玉简或者书籍都没有这方面的内容,它已经在询问时常出入太虚幻境的一众生灵,可惜她们知道得也不多,无法回答它的问题。 警幻这会心里已经无比的恐慌了,早该知道能轻而易举抹掉她与太虚幻境心神连接的人,必定很厉害,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方才不该回来的,呆在娲皇宫,这人总不会跑去挑衅女娲娘娘。 她已经在想着脱身之法,可惜莲华才不给她机会,左手翻手一个复杂的法印,就在警幻身边出现一个黑洞。 警幻大惊,匍匐在地:“求前辈开恩,晚辈再也不敢了。” 莲华皱眉,正要动作,下一瞬间一个大手从天而降,“住手!哪里来的妖孽,敢当在离恨天放肆!” 莲华有些郁闷,伸手往前一抓,把那只大手的主人一并从某处抓了下来,这人的修为自然不是警幻可以比拟的,他身子颤动了一下,立即站稳了身体。 只是他心里不可谓不惊讶,他可是…… “太上老君?放纵此人在自己道场为非作歹,汝也不过如此,枉为太上老君!”莲华摇了摇头。 警幻所作所为,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不过是觉得凡人是蝼蚁,他是高高在上的太上老君,犯不着放过多心思在凡人身上。 说罢,莲华抬手就把警幻打入黑洞里,黑洞自然是轮回通道,都不用经过地府,不过地府的阎王能察觉,只是天上这些仙人总是喜欢这样做,搞得他们地府很是难做。 “下次让本尊来!”或者她该找鸿钧喝杯下午茶?说罢莲华的身影拉长,其实本人已经离得很远了。 太上老君脸色被羞恼得红了,这人是谁?口气好大! 还在瑟瑟发抖的一群小女仙们抬起头来,见太上老君不在了,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前辈也不见了,再回头看放春山遣香洞,这下山洞就真的变成山洞,再也看不到仙境了。一众小女仙面面相觑,眼里全是茫然,但是很快大家就欢呼起来了。没有了警幻仙姑,以后她们挣的修炼资源就不用上缴啦! 回到这方小时空,深夜的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莲华出现在高空,翻手就把太虚幻境亮了出来,她扫视了一眼镜面上哭唧唧的小孩,脸色并未有任何动容。 在红叶和艾草眼花之下,只见她双手打着一个一个复杂的法印,不过时间并不长,下一刻只听见器灵惊呼:“前辈、前辈,起火了,警幻说的很重要的册本被付之一炬了。” 红叶眼睛一亮:“是十二钗正册副册这些东西吗?” 艾草突然问道:“小器灵,绛珠仙子、还有一众情鬼还在不在你空间里?” 哭唧唧的器灵哽咽道:“她们早就进入轮回转生了,怎么还可能留在我这里?不过绛珠仙子的本体还在我这里,是绛珠仙子转生之后,被警幻从灵河移栽进来的。” 莲华结印完毕,在红叶和艾草发现不了的某个轮回通道里,突然发生风暴,吹乱了正在转生的几个灵魂的队形,地府那边也只是看了一眼,阎王等人对天庭上面那些人插手轮回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出了事情别找他! “好了,以后这片时空的转生之事就没有人能干扰了,由地府规则做主。”地府虽然也不见得百分百公平,但是地府不会如同警幻这样算计凡人的命运,而凡人的命运只由他们自己做主,地府只做功过评价。 下一瞬间,莲华的身影消失不见,出现在她的本体空间里,她把红叶和艾草放出来,器灵也在大家面前现形。 器灵立即哭唧唧地道:“前辈,求收留!”前辈这么厉害,太上老君都不是她的对手,这根金大腿,它一定要抱牢。 莲华默默地扫视它一眼:“你?等你偿还完所欠因果再说。” 器灵一下子就鄢了,弱弱地问道:“什么是因果?” 下一刻,器灵就被噤声了,艾草忍不住嚣张地笑道:“嘿嘿,小器灵,好可怜啊,等着被天道抹掉灵识,这样太虚幻境就只是一面镜子了。” 小器灵涨得脸色通红,偏偏它说不出话来,急得跳脚。 艾草伸手挠了挠莲华的衣袖:“母亲,把绛珠仙子的本体移出来,黛玉以后可是我孙女。” 莲华抚着艾草的头,看了一眼小器灵,小器灵乖乖地送上绛珠草,只见她们面前,一株通体红色的小草出现在大家面前。 “好了,这株绛珠草就种在息壤边上,以后你们要看随时都可以。”说罢绛珠草就被莲华以弧形的曲线抛了出去。 至于地方,等红叶和艾草以后找呗。 红叶笑道:“那这个器灵呢?” 莲华抚了抚红叶的头,笑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好,你们该回去了,这天快亮了。” 红叶和艾草闻言,给小器灵展示了一个笑容,然后飘摇而去,消失在天际的薄雾里,下一瞬间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本体空间,然后回到外面的身体里了。 而莲华看了看小器灵,嫌弃地瘪了瘪嘴,她懒得教导它,想了想,便说道:“我送你去一个地方,多看多听少说话,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了,还有还完身上的孽债,你若是有本事找到我,我就留下你。” 小器灵一脸懵,它什么都不懂啊,学什么?然而下一瞬间,它发觉它在进行高速的前进,直到从高空落地,它晕头转向之际,被人捡了起来,当做一面普通的镜子在使用。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今天早点替换,窝就可以睡懒觉啦?( ̄▽ ̄?)。 第161章 解密解密 吃过早饭之后,贾敏来给婆婆请安,发现婆婆今天格外地高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母亲,早安。”贾敏福了福身,艾草摆了摆手,贾敏笑着上前说道:“母亲今日格外高兴,可是暖暖要回来了吗?” 艾草瘪嘴:“那丫头我可管不住,今天天气好,我这心情也好。” 贾敏暗自吐吐舌,果然都说老人上了年纪,就跟小孩一样,一会是怒,一会就是喜,犹如六月的天,说下雨就下雨,说晴就晴。 “咦,最近你怎么没出去应酬?别总在屋子里呆着,和你那些手帕交大胆地出去玩。”她留在家里时因为想修炼,林海上班,家里又没有别的主子,艾草都觉得贾敏挺寂寞的。 贾敏含笑道:“母亲总是把我往外赶?时常在外,还是自家好,应酬也不亟待一时。”她这阵子还真不想出去,虽说她一直告诉自己,被别人非议也不会少块肉,但是看到别家的孩子,她心情也格外地郁闷,还不如不出去。 家里较为冷清,果然若是有个孩子该多好!贾敏不自觉地抚了抚肚子,艾草看在眼里,瞬间明白她的顾虑。 “咱们家里人少,你回娘家多走动就当散心,咱们婆媳也相处好几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晓,大胆地回娘家,我不会怪罪的。”艾草琢磨着,昨儿她忘了问莲华,待会她去问问呢。 贾敏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艾草也无能为力,似乎在贾敏她们的内心深处,没有生下孩子,就代表她们在婆家站不稳脚跟,这是千百年思想的问题,现代社会好多人也是这种想法,她无从纠正。 待贾敏离去,艾草立即让人把躺椅搬到走廊下,她拿着本书籍,翻了两三页之后,就闭目假寐,意识已经出现在本体空间里了。这次她没有耽搁,直接跑到莲华那边去,她没有呼唤莲华,而是自己飘啊飘,想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大。 脚下土地不见重复,山峦叠翠,好些她没见过或者只从传说中听过的动物在山林里奔驰,飘啊飘,最后艾草不得不放弃了。回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墙壁很软,就像Q/Q糖一样。 “果然不是黄金。”艾草嘀咕着,莲华在她四处游荡时,就发现了,这会现出身形,好笑地道:“自然不是黄金,这是修真界一种炼器材料。”还是剑修最为喜欢的炼器材料,可以加强飞剑的强度和韧性,不过放在她这里就只能当装饰品。 艾草点了点头,顺势在莲华身边坐了下来,“母亲,你之前说你导正了这方小时空的轮回,那么之前是不是小器灵干涉了林家的子嗣?” “对,警幻还没有能干涉轮回的能力,都是小器灵做的,它算是仙界数得上的极品仙器,又自成一界,懂得基础的时空运转法则,虽然小器灵并不太懂,但是它能使用。如你故事里所说那般,那么林家和史家在这之前是没有子嗣的。它屏蔽了林家和史家的情况,地府那边就显示不出来,阎王和判官等自然就发现不了。我导正轮回之后,林家和史家或者与这个故事有关的人家都会重新在地府显示,地府那边会根据前程和功过来安排新的灵魂投胎转生。” 莲华颔首又道:“若林家祖上或者林海、贾敏前生没有过大的过错,当然一般能投胎的灵魂都已经在地府赎过罪,特殊情况除外,那么地府那边很快就会安排新的灵魂投胎,一般灵魂入体是在胎儿三个月左右。” 她想了想,说道:“红叶那二儿媳妇怀胎即将满三月,过不久就会有灵魂投胎,应当还是之前那个叫元春的情鬼吧。”她并未剥夺那些情鬼投胎转世的机会,在她看来,投胎之后自然要遵循凡间的法律法规,生前的功过自有地府记载,“这些情鬼在这一世死亡之后,不会再回仙界,也不能回太虚幻境,她们已经归地府管了。” 艾草听得津津有味,莲华见状,心下又是极为熨帖,“不过绛珠草和那块石头、那支金钗,她们会回归本体。绛珠草在我这里,那块石头和金钗还在仙界。”至于在什么地方,她才懒得打探。 艾草大为惊讶地道:“所以宝钗果真也不是人修?” 莲华点头:“她应当是一支金钗生出灵识之后修炼而成,小器灵看在他们同类的份上,这才对她给予一些优待。” 艾草不能在这里多待,问到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便说道:“晚上我再来。”说罢就回到外面身体里,恰好丫鬟叫她起来吃午饭。 荣府这边,贾敏回来跟在红叶身边亦步亦趋,红叶也是爱莫能助,想着待会回空间问问莲华这个问题。 午休时,红叶也跑进了空间里,再一次咨询了莲华这个问题,莲华再一次作答,红叶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这才放心了。 “咦,那个小器灵呢?”红叶左右看了一眼,“母亲打算如何处置它?” 莲华笑道:“我发现现代社会比古代有趣,就把它扔到现代社会去了,让它自己想办法消除身上的罪孽。” 凡人这里还能犯错之后,及时改正。然而对于修士而言,犯错成本太大,弥补改正是极为不易的。比如你无缘无故杀一个人,要在天道那里修补,那么至少你需要救十条命才能抵正,或者做成百上千件好事才能消除身上的罪孽。 红叶忍不住一笑:“确实如此,现代社会的思想说解放了,但是也有一部分的封建思想的残余,说思想落后,但是又已经解放多年,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年代,思想冲突多,小器灵本性不坏,它能从中学到更多。” 她们在这里谈得兴起,小器灵差点没被吓坏,幸好吃一堑长一智,它不敢在凡人面前轻易地现出端倪,只好偷偷地观察四周这些凡人的生活,慢慢地也发觉到其中好多乐趣。 这之后几天,艾草和红叶忍不住每晚往空间里跑,还在莲华空间探险来着,莲华也没阻止她们,知道她们现在兴趣正浓,又是十天后,莲华严厉地告诉她们,她们这段时间已经荒废修炼了,这是本末倒置,空间就在那里,以后有得是时间去探索,所以先把修炼提升上去再说。 这日,贾赦休沐,半下午出去应酬的贾赦兴高采烈地跑回来,跑到红叶身边说道:“母亲,天一道长来京了。” 红叶一脸懵:“天一道长是何人?” 贾赦兴奋地道:“天一道长这会被皇上请进皇宫了,说最近一段时间会在京郊道观挂单,母亲我们去找天一道长算卦如何?” 而红叶已经想起天一道长是何人了,那个先帝夺嫡的主力军,现在少说有八/九十岁了吧? 对天一道长最了解的人这会在林家,天一道长是和林暖一起到京的,换句话说若不是在江南遇上林暖,天一道长兴许不会来京。 这会艾草顾不得天一道长是何许人也,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林暖:“暖暖,你还真是会给叔母惊喜!你要和娄高成亲?三个月后?我得通知你父亲啊,不知道他来不来得及。” 林暖毫不羞涩地道:“叔母,我已经告诉我爹了,他这会应该已经与我兄长启程来京了。”至于为何决定得这么突然,也不过是恰好两人想通了。 艾草白了她一眼:“行行,想要成亲的男女都留不住。我会让你嫂子帮着办喜事的。”这会艾草才想起天一道长,“天一道长,那位你师父的老朋友?” 林暖点了点头:“是啊,道长本在四川,不过今年江南洪灾,道长领着徒弟一直在那边救灾,我们是后来救灾快结束时才遇上的。” 因为看过太多生死无常之事,她和娄高深受感慨,觉得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于是就突然决定成亲,遇上天一道长时,自然告诉他这件喜讯,他老人家就说与她一起进京代她师父为她证婚。 天一道长在先帝登基为帝之后,推辞了仙帝册封他为国师的旨意,立志要行走天下,做一个游方道士。天一道长游览了好些年,直到长平帝登基为帝之后,他才在四川峨眉道观挂单常住下来。 也就是说长平帝至少有接近四十年没见过天一道长,以前请天一道长卜算天下大势,也是派人送信的。这一见面,才发现天一道长眉须皆白,面容却与四十年前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道长心系天下百姓,实乃百姓之福。”长平帝觉得面对这个老道长,他还是能想起当年他与先帝畅所欲言的情况。 天一道长捋着胡须微微一笑:“能得陛下一句赞赏,贫道很是欢喜。”他眯了眯眼,心中却在嘀咕,长平帝比先帝有福,至少他老了,身边的儿子都是极为孝顺的,不像先帝疑心重,到死他的儿子心目中最重要的还是那把龙椅。 “陛下是一个有福之人,天下百姓有您这样的皇上,也是百姓之福。”天一道长依旧面带微笑。 长平帝眼神飘远,听到天一道长这话,颔首道:“世人都说朕金口玉言,其实道长才是铁口直断。” 天一道长忍不住笑道:“贫道一向不说假话,看一个人有没有福气,是看一个人老来时能不能安享晚年,陛下却是一个儿孙满堂之人,这不是有福是什么?” 作为皇帝一向波澜不惊,但是长平帝忍不住心下跳动了一下,“既然如此,道长何不见见朕的几个皇子。” 天一道长点头,原本他不打算这次来京城的,只是遇上老朋友的徒弟,他想着代老友看着他徒弟出嫁,顺便来京城见一见皇家子弟的。因为近些年来天象大势已变,他不知道是何来的变化,就算这次不来京城,他也会找时间来一趟的。 长平帝宣召几位郡王,就连后宫还未长大的皇子也一同叫到御书房,顿时引起朝野内外的关注。这些皇子当中,原本今年是选秀之年,不过长平帝取消了,但是还是给九皇子赐了婚,婚期定在来年,九皇子现在也是被封王了,正在全力修建王府。十皇子还要过几年才会长大,十一皇子十二皇子更小,他们还住在宫里。 昭郡王府正有喜事,嫁进王府两年没有孕信的昭郡王妃被确诊怀孕,昭郡王正打算进宫向父皇报喜,恰好就与小太监一同进宫。 昭郡王来得比襄郡王四人来得快一些,不过再快也比不过十皇子三人。 十皇子三人正在与天一道长说话,昭郡王进了御书房先行了礼,被叫起之后,站在一旁,索性也没有等多久,就轮到他了。 天一道长捋着胡须看着昭郡王:“恭喜昭郡王,府上要添丁了。” 昭郡王诧异地看了一眼天一道长,这才看向长平帝,说道:“正要回禀父皇,姚氏已经却确诊怀孕一个半月。” 长平帝果然有几分诧异,看向天一道长:“道长,你不去当神棍都可惜了。” 长平帝语气很是轻松惬意,天一道长依旧是捋着胡须笑了起来:“贫道在外行走江湖时,还就是一个神棍。” 那段日子让人回味呢,有人奉他若神灵,有人视他若毒瘤…… 不一会其他几位皇子一同到来,天一道长一视同仁,每个皇子都照顾到了,大概两刻钟,长平帝遣退了儿子们,继续与天一道长闲话家常,谁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长平帝派人送天一道长离宫,又派人给昭郡王府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当然是上次给昭郡王妃的,昭郡王妃有孕的消息立即传遍整个京城。 林家在筹办喜事,这个暂且不提。天一道长在京郊飞云观挂单,每天前往求签算命的人家络绎不绝。红叶听闻倒也没打算去求签那话,只是贾赦颇为积极,这天跑回来告诉她,他已经拿到号,可以让一人去道观求教天一道长。 “母亲,这个号是我特意给四妹妹求的,三妹妹已经生下平安外甥女,这说明三妹妹身体是好的,先生个女儿,下一胎再生儿子就是。就四妹妹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孕信,我看四妹妹也挺着急的。”贾赦挠挠头,他不知道该怎么把与贾敏说。 红叶有些诧异,还以为这家伙上蹿下跳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为妹妹求的。 “敏儿知道你这么为她着想,她会很感动。不过这个号你给其他人吧,敏儿那小姑子与天一道长有渊源,已经暗地里给她看过了。”红叶也只是知道一个过程,天一道长跟着林暖到过林家,艾草还见过他,天一道长确实算得上凡人界顶级的修士,不过他只是将将入门,摸不到更高的情况。 当然贾敏从天一道长那得到批语,心里那些堆积的苦闷就一扫而空,这两天精神状态颇佳。还有天一道长为娄护卫他们那一群还单身的人看过,说有几个人婚姻状况不好,诸如尚永是注定一辈子单身的人,谁叫他上辈子欠人感情债;还有穆僧,他若成亲,女子多半命不长,是以还不如单身,免得祸害人家姑娘。 贾赦挠挠头:“这样啊,那行,我看看给谁比较好。那天一道长怎么为四妹妹批命的?” “只说子嗣缘来得晚,让你妹妹别着急,林家是积善之家,不会断了后的。”天一道长不可能把话说得太满,只是说了林家不会断后,这个结果已经很能安人心了。 大户人家都有一个烦心事,那就是求子嗣,尤其是妇人,是以天一道长那里求签算命的还真大部分都是询问子嗣的。 这让天一道长暗地里长叹一声,他又不是送子娘娘,如何保证她们能生儿子?何况这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有的妇人现在看起来她未来是有子嗣运的,但是随着她做事,是会变的,所以天一道长大部分话语都是:从善者老天必会厚待。 如此天一道长到京一个月之后,他的热度这才减轻。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大家周末愉快么么哒\^O^/~ 第162章 怀孕成亲 林暖和娄高的婚礼并不打算大办,但是再怎么不大办,该有的六礼还是要走,经过两个来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这四项已经走完,今日媒婆带礼上门,走请期这个过程。 媒婆的年龄也是五十多岁,与艾草相仿,两人很能说得上话。媒婆挺高兴的,因为这两家给的谢媒钱格外的丰厚,哪怕其实姻缘并不是她牵线的,她只是跑个腿而已,但是这赚得比她费心牵线的一对夫妻还要多,对待这样的主顾,媒婆那是格外的殷勤。 待媒婆走至门外,一阵鞭炮响过,这礼炮自然也是男方今日送来的。婚期原本之前就已经确定,今日媒婆也只是走这一礼节而已。 现在是秋天,漫天的黄叶飘飞,婚礼日期定在十月十八日,还有半个月。 艾草从大门口往回走,还未走近前厅,就已经听到丫鬟大惊小叫的声音,她快步走近屋子里,就见贾敏歪在椅子上干呕。 “这是怎么了?”艾草一惊,看向丫鬟知书:“你们太太早上吃了什么过敏的食物吗?” “回老太太,太太早上说没有胃口,便没有吃早饭。”知书拍着贾敏的背,墨画倒了一杯温热水。 艾草脸色虎着脸:“怎么能不吃早饭呢?”边问贾敏,边让丫鬟去后院把姑娘叫出来,家里有大夫就是这么方便,不用劳烦外人。 今日因为是请期之日,是以林暖才没有外出,正呆在自己院子发呆,丫鬟来找,立即就跟了出来。 这会贾敏已经好很多了,她很是不好意思,她也以为是没吃早饭导致的。林暖搭上她的胳膊诊脉,她的脸色越来越严肃,让艾草和贾敏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收回右手,林暖露出一丝笑意:“嫂子,你怀孕了,不过日期尚早,不到一个月。” 贾敏有些不敢置信,她这个月月事是已经超过十天未来,因为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是以她没往怀孕这方面想过。 “真的么?”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双眼发出绚烂的光芒。 艾草猛地一拍自己额头,果然是没有生过孩子的,她都忘了怀孕这种事情,不对,按照母亲之前告诉她的,看来地府那边效率挺高的啊。 林暖点头:“是的,不过嫂子你的体质问题,你怀孕可能会较为辛苦。” 贾敏神情还在飘荡,满不在乎地道:“无妨,再辛苦都值得。” 林暖皱了皱鼻子:“不是其他方面的,可能就是饮食上比较挑,孕吐相对于别人要严重一些。” 有的人怀孕和没怀孕一样,吃嘛嘛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有的人喝口水都会反胃,更别说大步流星往前走。 贾敏闻言,露出灿烂的笑容:“多谢暖暖,我一定会尽全力把食物吃进肚子里。” 林家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确定贾敏怀孕,厨房那边就开始为她做孕妇餐,试验她能吃下肚的食物。 贾敏派了身边嬷嬷回娘家报喜,因为月份尚浅,暂时不打算广而告之,只告诉娘家人而已。 荣府这边,红叶听到报喜的嬷嬷说贾敏怀孕了,她也是一惊,万万没想到地府那边效率这么高,贾敏都有身孕了,是不是就该轮到罗氏了呢? “辛苦吴嬷嬷,回去告诉你们太太,好好养胎。”说罢红叶吩咐琥珀从她私库里选东西,让吴嬷嬷一并带回去。 张氏和挺着大肚子的王氏在吴嬷嬷走之后才过来,她们已经听丫鬟那得知,贾敏怀孕一事。 “四妹妹苦尽甘来,这是天大的喜事。”张氏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王氏扶着肚子点头:“恭喜四妹妹,恭喜母亲。” 红叶含笑点头:“确实是喜事,敏儿这下安心了。不过月份尚浅,等满三个月之后,再告知其他亲朋故交,你们可别说露嘴了。” 张氏和王氏点头,红叶看了一眼王氏的肚子,现在是十月份,离春节也就三个月左右了,就不知这次这个大孙女还是在大年初一出生? “老二媳妇,你这肚子越发大了,让丫鬟扶着你多走走,晚饭后让老二扶着你散步至少两刻钟。” 王氏嘟了嘟嘴,好累,她不想动!不过考虑到生产时候的疼痛,她还是应了下来,“多谢婆婆关怀,我省得的。” 张氏抿唇一笑,当初她怀琏儿时,也是极为不适,每日都不想动,要不是夫君和丫鬟催促,她每天未必能走多远。 红叶还正在想这地府效率到底是高或者慢,还是罗氏和史鼏命中不该早有孩子时,保龄侯府就派丫鬟和嬷嬷来报喜了。 “你们大奶奶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吗?”这比贾敏还要大一个月,看来地府那边确实是高效率啊。 丫鬟和嬷嬷一脸喜气,嬷嬷笑得整张脸都开了花,连连点头:“是的,姑太太,太医已经确诊。” 红叶露出一沫笑容:“这是史家的大喜事,苦了鼏儿和侄媳妇,不过有道是苦尽甘来,好日子尽在以后呢!” 让丫鬟开了私库,也让张氏列了礼单,红叶派身边老嬷嬷一同与那嬷嬷到保龄侯府,传达她这个当姑姑的喜悦。 罗氏和史鼏是真的喜极而泣,当初一个半月左右,史鼏休沐在家,请太医来诊断,太医确诊确实是怀孕时,当即夫妻二人眼含热泪。这才又忍了半个月,待太医说胎象很稳,这才派下人往荣府报喜,至于其他地方,也得等三个月之后再报喜。 罗氏娘家不在京中,在江南,是以她已多年不回娘家,平日里也就是书信来往,不过随着娘家父母的离世,罗氏与兄嫂来往就没有以往那么频繁,两三个月通一回书信也是常事。 贾赦和贾政下班回来,听说大表嫂怀孕了,两人也有些意外,大表兄和大表嫂这真是苦尽甘来! 夜晚,红叶和艾草在莲华空间汇合,红叶告诉艾草未来的史湘云有兄长或者姐姐了,艾草忍不住大笑:“这地府效率确实是高。” 地府效率怎么可能不高,地府那排着队等投胎的鬼魂不要太多,这一下子放出好几个名额,而且还是富贵之家,差点没抢破头皮。 红叶点头:“这事刷新了我对地府的好感,以前对地府印象不好来着。” 艾草笑盈盈地道:“我决定了,等我们化形之后,旅游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地府。” “别说大话,你能进出地府?”两人随意地聊着,然后就在莲华空间里游览起来,好多没见过的植物,只在传说中的动物,让她们大开眼界,这段时间红叶也在弥补其它方面的知识,但是依旧觉得典籍上记载的物种还未有面前这见过的多。 艾草瘪瘪嘴:“我自然是没有本事,不过这么点小事母亲应当不会拒绝的。哎,这里面的东西好多,我得移植一些到我的空间里,现在我觉得凡植确实配不上我的空间,以前真是委屈它了。” 红叶失笑,接下来两人就在山林里挖掘一些她们认识的植物,花草、药材不一而足,移植到自己空间里。 两人是忙碌了好几个夜晚,这才把自己空间里的山种上一些灵值,看着焕然一新的空间,两人成就感十足。 十月十八日,林暖和娄高的婚礼。 贾敏因为孕吐,吃不下东西,这后期的婚礼事宜便插不上手,今日也只是招呼客人而已。索性来林家参加婚礼的客人并不算多,还都是相近的亲戚,并不劳烦。 贾希瑶生下一个女儿,这会已经快四个月了,她这次来妹妹家,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她大部分时间都与贾敏待在一起,两人交流怀孕的心得。 半下午,女眷都集中在新娘的闺房,艾草心有感触,她好歹养了这闺女三年,这时候一种舍不得的情绪油然而生。 “你这丫头眼里一向只有医术,别出嫁之后一去不返,记得常回来看望叔母。”艾草把凤冠亲自给林暖戴上,看着娇艳的闺女,还真是有几分舍不得。 林暖的父亲和大哥、二哥,还有几位侄子来的京城,三哥和三位嫂子并未来,是以这闺房里还就只有艾草和贾敏是她最亲近的叔母和嫂子。 林暖眨了眨眼,很是严肃地道:“叔母,我会常回来的。”娄高公务繁忙,他不在家时,她就回来住。 红叶笑道:“今日可是在办喜事,瞧新娘子多漂亮,亲家母也别伤感,这儿女成家就走入下一个人生过程,我们做长辈的很该祝福。” 这下房间里就热闹起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喜婆领着林暖大哥来催,新郎官已经到府门前来迎亲了。 娄高胸前戴着个红绣球,严肃的表情不像是来迎亲,路边的行人看新郎官这样,还以为他是被逼来娶亲的。 后面跟着的尚永等人,个个忍俊不禁,大哥这样子不像是结亲,而像是结仇。 林海今日自然在家,在为难新郎官这一关卡,他也没出什么难题,就是让新郎官对了一个对子,倒是林暖的三个侄子特别搞怪,愣是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当然还有涉及药材方面的,让一众群众乐呵不已。 喜婆唱着吉时到,林暖被兄长背了出来,在前厅朝父亲和叔母磕头告别,其后娄高直接从林暖大哥背上抱过来,然后直接塞进花轿。 围观群众又是忍不住大笑,看不出新郎官这么别出心裁。 随着喜乐渐渐远去,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远,很快离开林家所在这条街,直到再也看不到。 林暖父亲,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前方,眼里滚动着眼泪,不过终究没有落下来,转身擦了擦眼角,然后进屋与客人说笑。 林海等人自然也看到了,只是作为一个父亲嫁女自然是舍不得的,他们也没法安慰。 艾草长叹一声,这位堂兄在林家这段时间没看他怎么说话,很是沉默寡言,想来他是那种爱在心口难开的典型。 天一道长并未出现在林家,他在男方那边当证婚人去了。男方那边客人更少,忙前忙后帮忙的就是郝定他们这些已经成亲的兄弟媳妇。 吴统领买的那栋五进大宅子,在郝定他们成亲时已经用上了,成亲的徒弟都在那边生活,没成亲的徒弟还是与吴统领他们一起住在这边的吴宅里,当然两方都有他们的院子。 第163章 过渡章节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夜晚,天空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好多人睡得熟,不知道一夜变天,早上起来,看到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格外地茫然。 贾瑚穿着厚厚的袍子,还披着一件披风,手里拿着手炉,下人才敢让他出门。他刚拐过弯,就听到弟弟吵闹的声音,他走到贾琏的门口,只见贾琏还在床上,丫鬟和嬷嬷一起给他穿衣服,这才镇得住他。 刚穿好外套,头戴帽子,裹得像个球一样,他就往院子里跑,看到大哥,还欣喜地边挥手,边蹲下来抓了一把雪。 “大哥,下雪啦!” 弟弟身体好,贾瑚很是高兴,他笑道:“小心把手冻伤,快过来,我们去找母亲吃早饭。” 贾琏一听,捧了一捧雪往天上撒,刚好撒了自己一身,贾瑚顿时黑线。贾琏满不在乎,缩了缩脖子,身体抖动了一下,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大哥身边,伸手抓住大哥热乎乎的手,还一脸傻笑。 贾瑚好笑地摇了摇头,用手炉包裹着弟弟的手,给他温热了,兄弟俩再一起往正堂而去。 张氏已经听到两个儿子的声音了,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早饭,看到他们从后面过来,招了招手:“琏儿,又淘气了。” 贾琏丢开大哥的手,蹬蹬跑到母亲面前,再爬上他的专属座椅,双手撑着桌子,眼睛盯着桌子上正在冒热气的饭食。 “娘,吃早饭!” 张氏嗔了小儿子一眼,赶紧招手把大儿子叫到身边来,母子三人这才开始吃早饭。 贾瑚他们的课程还未停,吃过早饭之后,自然是要进课堂上课,安先生一直在找大夫医治他的腿,不过安先生并未向贾赦说明他的事情,是以贾赦并不清楚他在找神医。 红叶醒来看到院子里树冠上堆积的雪团一点也不惊讶,吃早饭时,询问了一下丫鬟,府里各主子的情况。 今日与昨日没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下雪了,孩子们玩乐的方式多了一种。 下午,一堂课结束,红叶便被孙子拉到园子里玩耍,贾珠和贾琏在比拼谁会堆雪人,鉴定人就是贾瑚和红叶。 似乎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待贾赦和贾政回来,孩子们硬是要让各自的父亲加入,贾赦和贾政不得不陪孩子们堆雪人。 看着面前这丑丑的雪人,红叶忍不住笑道:“瞧你们还是几十岁的人了,连雪人都不会堆。” 贾赦和贾政一致脸红了,贾赦狡辩道:“我以前没做过。”小时候,身边嬷嬷和丫鬟众多,那时候府里气氛与现在不一样,就算是主子想要玩耍,也要看嬷嬷答不答应,现在想想,贾赦觉得自己小时候过得真憋屈,一点都没有童年的乐趣。 贾政默默无言,他也没做过,只不过他一向不会与母亲唱反调。 贾琏拍的手大笑,贾赦瞪了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一眼,贾珠和贾瑚别开眼,心里默念,父亲是最棒的! 张氏和王氏缓缓走来,两人站在廊下,看着园子里的这一幕,各自脸上都带着安然的笑容。 今天的冬天和往年一样,大雪封天,给贫民百姓带来了极度的危险,朝廷已经发下旨意,让各地方县衙做好安置工作。 晚饭后,贾赦和贾政先后提及这个问题,不日后,只怕朝廷又要带头布施。 “最近没有大案,不过我还是知道京兆尹很忙,这天冷了,好多小偷小摸的事情发生,让京兆尹疲于奔命。” 贾赦说着,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了,刑部的案子好些已经成死案,根本没法查了。 红叶点了点头,叮嘱了贾赦一句话:“嗯,外出注意安全。”她转头看向贾政,自从到工部办差之后,贾政比之前多了一份沉稳。 “老二,你呢?” 贾政神魂还在飘荡,听到母亲唤他,立即醒过神来,正襟危坐地道:“尚好,临近年尾,工部挺忙的,不过露脸的事情还轮不到我。” 他一般在千山工坊呆着,最近他在与做瓷器的匠人探讨,有没有一种粘接性能很好的东西,可以覆盖在地上,保证土地的平整,让马车行走在上面非常安全。他还与木匠讨论,有没有防震功能更好的材料,可以减轻马车的震动? 红叶一口气哽在心里,她很想把水泥的配方说出来,然而她没法解释她如何知晓的。母亲的空间里堆了一个宫殿的书籍,还按照时空、朝代和时代分门别类地排列着,让红叶和艾草叹为观止。 “你们如何实验的?用烧制瓷器的原材料?一种材料不够,就多用几种混合,我觉得你想要发明的东西是适用于老百姓的,材料不应该太贵重,否则老百姓用不起,推广上会有很大的难度,不妨用一些我们常见的材料,比如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粘土等等,按照不同的比例尝试,总会有结果的。” 红叶随口就天马行空地说了起来,到最后听得贾赦和贾政一脸冷汗,带着翅膀的鸟人都出来了,母亲可真会想象! 不过贾赦和贾政觉得挺有趣,旁边贾珠和贾琏也张大嘴,立即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到最后这场饭后闲聊就变成小孩子想象力的比拼了。 不过贾政倒是真的听进去了,他在千山工坊与匠人探讨时,也提起了这个问题。现在贾政已经与好些匠人熟悉了,这些匠人与他接触了这么久来,知道他与工部其他大人不一样,他确实是想做出点惠民的措施。 匠人一听也是这么个理由,若是用本身就很难得的材料,就算实验成功了,百姓也用不起,何况朝廷给的经费也不够,他们也买不起那些贵重的材料。 这搞发明的事情急不得,红叶只得时不时地询问一番,关心一下进度。 这时间一天天过去,大雪也下了快一个月了,进入十二月份,京中就有年的韵味了。 腊八一过,很快就到了十五,这几天荣府挺忙碌的,张氏一个人忙前忙后,既要打理府务,又要对荣府各项产业的账本。 夜晚,红叶和艾草被莲华带着在海上游玩,她们终于见到了那只蠢蠢的小海兽,有点像海豚,又有点像鲸鱼,只是通体是蓝色的,融入海水中让人难以发觉。 天上依旧下着雪,雪花飘进海里就融入了水中,海面上波澜不兴,十里之外,几艘船在水面上飘荡着。 莲华在给红叶二人讲故事,讲她去过的地方的故事,有远古时期,有古代战争年代家国天下,有修真时空奇幻的故事…… 小海兽在海里欢腾,引起海波荡漾,那几艘迷路的海船在波浪中起伏。 在艾草和红叶的神识下自然发现了船上的人极为的恐慌,这几首船本就是因为遇上了海上风暴,被风浪吹离了航线,原本应该十月份靠岸,却在海上又飘了两个月,现在船上弹尽粮绝,再不靠岸,他们全都得死。 水里有东西,引得船上的人个个惊慌,索性他们都是出海的老手,很快镇定下来开始应敌。 小海兽被莲华调/教了这么长时间,它知道不能伤船上的人的性命,只是它较为调皮,捣乱了一番之后,发现船上的人一点都不好玩,它便放弃了。 然后一个浪头袭来,水波推动船往离这最近的陆地飘去。 小海兽喜滋滋地从水里冲了出来,在半空中展示了一下优美的身姿,咚的一声,跃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它没做坏事,它要回去找她要表扬! 红叶和艾草看在眼里,忍不住会心一笑,这个小海兽真可爱。 月影西斜,莲华把两人丢回空间,红叶和艾草翻了一个筋斗,从半空缓缓落在草地上,两人耸了耸肩,艾草嘀咕着,太粗暴了,哪有这样对自己孩子的? 红叶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空间,再睁开眼时,丫鬟来唤她,这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164章 王氏生产 很快,小年过了,就到除夕。 今年的除夕宫宴办得特别盛大,早就传出消息来了,是以荣府除了王氏,所有主子都跟着进宫参加宫宴。 王氏有点郁闷,就剩她一人,虽然宫宴结束得挺早的。 红叶与张氏、贾琏坐在女眷这边,贾瑚和贾珠跟着贾赦和贾政坐在男子那边,红叶与旁边的忠勇侯夫人笑语晏晏,张氏多是照顾贾琏,贾琏又小,看什么都好奇,胆子又大,她不得不拘着他。 红叶他们是随大流进大殿的,在他们之后,才是一些皇亲国戚。最靠近殿前的自然是几位皇子妃,皇子妃右边是后宫的妃嫔,自然坐在前面的是上了品级的妃嫔,一些低位妃嫔坐在后面。 这其中较为特别的便是肃郡王府和理郡王府,两位郡王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皇帝的孙子,一年前的事情谁都不会忘记,但是也都故作忘记。 其次人口最多的便是襄郡王和恭郡王,后院正妃两侧妃齐全,每府孩子都有四五个。不过相对于恭郡王妃,襄郡王妃明显神色憔悴一些,反而是她旁边的侧妃虽然态度看起来毕恭毕敬,但是神情上难以掩饰她的神采飞扬。 昭郡王妃单独一人坐着,红叶记得她怀孕了,果然面庞圆润许多。她左边的勤郡王妃身边坐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靠后一名姿色妍丽的女子安静地坐着。 红叶的视线落在对面,这可是大凤中央的重臣,几位皇子都颇为受到青睐,不少人已经端着酒杯先一步开始敬酒,个个脸上都带着十二分的笑容。 酉时正,长平帝和惠妃等几位妃嫔一并到来,长平帝做上首最中央的位置,左边靠近女眷这方依次安放着四个位置,分别坐着贤妃、德妃、惠妃、甄妃,这是这次除夕宫宴与以往不同的地方,自从皇后过世之后,每次宫宴上首便再也没有妃嫔有资格坐在上面。 红叶默默地思考着,皇帝在打什么主意?贤妃、德妃、惠妃分别对应着襄郡王、恭郡王和勤郡王,而甄妃的侄女入了襄郡王后院为侧妃。红叶扫视了一眼昭郡王和昭郡王妃,这两人似乎隐没在一众热闹当中了,诸多诰命夫人也多是与贤妃、德妃交好,惠妃也有人攀交情,这三位妃嫔见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姑娘。 宫宴到中途,许多人出去透风,皇宫这时正在放烟花,好些年轻的男女都出去欣赏烟花的美丽了。 这会几乎等于自由活动时间,更多的人端着酒杯以敬酒的名义攀交情,吩咐贾瑚看好贾珠,贾赦和贾政各自端着酒杯,拿着茶壶,融入到人群中,先是寻找各自的上司和同僚一起喝一杯,最后贾赦才拉着贾政一块到几位皇子那敬酒。 不过为了显得昭郡王与众不同,贾赦把昭郡王敬酒的顺序被放在了最后,红叶看在眼里,忍不住心底笑开了花,若是昭郡王心眼小,贾赦这一番举动就够他记贾赦一笔了。 “王爷,咱们来年做更大的生意,赚更多的钱。”贾赦一脸认真地举着酒杯,当然贾赦和贾政酒杯里的只是茶水,贾政听来,心下都快掉冷汗了。 “承荣阳侯吉言。”昭郡王嘴角抽了抽,拿自己的酒杯与贾赦碰了一下,又与贾政碰了一下,双方这才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贾赦直接在昭郡王旁边坐了下来,这宫宴的位置不是座椅,而是盘腿坐的,是以很是方便贾赦席地而坐。 长篇大论一番话,贾政都有些无语,大哥怎么这么能说,而且还是当着昭郡王的面。 大哥这算不算瞪鼻子上眼?贾政默默地想着,不过他发现昭郡王并无不快,又观察了一番其他人,发现似乎没人发现,便放下心来了。 虽说长平帝忙着与一些老大人交流,但是大殿发生的事情,他还都看在眼里。七儿子一向寡言,但是他竟然能容忍贾赦的多言,不禁让长平帝莞尔。他的视线再是往下移,目光深沉了不少,有些人见风使舵的本事确实厉害。 这样大概有两刻钟时间,扎堆的人这才各归各位。 伴随着天空烟花的绽放,今年的除夕宫宴结束,红叶和张氏在宫门口与贾赦和贾政汇合,一行人坐了两辆马车,贾政带着儿子与红叶坐一起,贾赦张氏贾瑚贾琏他们一家四口一辆马车。 回府的路上,天空依旧飘着雪花,红叶想起现代时,她和艾草过年一般都是在热带地方度假。 “祖母,我交了一个朋友,以后我可以邀请他来咱们家玩么?”马车缓缓前行,贾珠猛不丁地说道。 红叶很是好奇地道:“谁家的小公子?多大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宫宴上小孩子可不少,大人有大人的圈子,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圈子,虽说贾瑚和贾珠没敢走出大殿,但是就在殿内也认识了几个其他府邸的公子。 这边厢贾珠在讲述他认识的朋友,后面一辆马车里,贾瑚和贾琏也在讲述他们认识的朋友,贾瑚认识的人年龄与他相差不大,而贾琏认识的人却是别人家的小姑娘,他这个年纪,男女之分还不太明确,是以他就觉得人家小姑娘漂亮,愣是要做好朋友,张氏和红叶当时是看在眼里,还与旁边忠勇侯夫人和世子妃笑成一团。 回到府里,迟来的团圆宴席才刚刚开始,贾赦和贾政要为贾代化茹素,是以席上的荤菜他们二人动不得,张氏也随贾赦一同茹素,只王氏因为身怀有孕,并不禁止她食荤。 吃过团圆宴,已经是亥时正了,红叶几个大人各自拿出红封,给孙子发压岁钱。 “爹爹,放烟花!” 昨年贾珠没放成烟花,一直耿耿于怀,今年终于得偿所愿。 这会,京城这天空是东边开了一朵花,西边又开花,仿佛是商量好的,一朵又一朵烟花印染了整个京城的上空。 “嚯嚯,漂亮!那朵是我放的!” “这朵是我放的!” 这样直到子时过,天空安静下来,三个孩子玩累了,上下眼皮都睁不开了,红叶便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 这么晚,守什么岁?又没有春晚。 第二天便是长平二十三年的第一天,这是荣府的一个特殊日子,是贾赦贾政父亲的生辰,现在贾代善已去世,这只能是他的冥诞。 因为又是大年初一,是以贾赦和贾政祭奠父亲的冥诞也顺便在祭祖时祭拜了。 而又因为是红楼中贾元春的出生,红叶格外的关注王氏今天的动静,可是忙完上午、下午,依旧不见王氏有生产的迹象。 所以,荣府的大姐儿今天不会出生了吗? 晚上,王氏依旧好好的,子时一到,红叶想着,总不会在最后关头出生,神识扫视下,发现风雪中,西院一片安静。 她刚到空间里,艾草就捧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她,“你那大孙女没出生吧?” 红叶点了点头:“今天没有动静,不过应当也就是这几天。” 王氏的身体一向很好,是以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再晚也晚不了几天。 就这样在红叶密切的关注下,初五都过了,王氏还没有生产。 初六这日,午后,王家来人急切地敲响了荣府的门,来人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王氏的父亲王公在中午时,因为多喝了一杯酒,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了。 红叶心下一个咯噔,遭了!就见王氏抱着肚子直往地下蹲,花厅里丫鬟婆子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母亲,我好像要生了。”王氏揪着红叶的手,手上直冒青筋,她脸色都开始扭曲了,“我爹去了?” 红叶赶紧让力气大的两个婆子一并抬着王氏往西院去,西院产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管家赶紧吩咐人去叫产婆。 “先别说话,先生孩子。” 这会没法来了解王公去世的内情,待王氏进了产房,红叶打发报丧的小厮回王家,事情荣府已经知晓,但是天大地大没有生孩子这件事情大! 贾政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回来的,他原本今日与余秋、周鹤他们在归元书楼相约,这段时间忙得够呛,好不容易寻个清净。 这会岳父去世,又赶上王氏生产,这大冷天,贾政浑身都被吓得一身汗。 王家那里倒是不着急,王氏这出嫁女等到王家丧礼礼堂搭建起来再去也不迟。 王氏这是第二次生产,产道开得快,但是生产再顺利,也需好几个时辰,随着产房里人员进进出出,时间转瞬就是傍晚。 终于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产房里终于有大的动静了。 贾政深呼吸一口气,仿佛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下一瞬间,一个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来。 “恭喜老太太,恭喜大太太,二太太添了一个姐儿。”产婆手脚麻利地清洗干净带着血污的婴儿,用事先准备好的柔软的红棉袄包裹好婴儿,递到红叶面前。 王氏这会已经昏过去了,张氏看了看王氏,便凑到红叶身边,笑道:“大姐儿以后定然是个美人胚子。” 红叶心里嘀咕,皱巴巴的红彤彤的,她怎么看不出来孩子有长成美人的潜力呢? “秀琴没事吧?”自从红叶来了之后,她便逐渐叫张氏和王氏的闺名,不再是冷冰冰的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或者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当然这是私底下。 张氏摇头:“看情况,弟妹是累得晕过去了。” 那边产婆立即回道:“回老太太话,二太太这次生产极为顺利,只是晕过去了,待她醒来便没事了。” 红叶点了点头,这才抱着孩子与张氏一起出了产房,贾政见状,凑上前:“是个女儿,也好,咱们家还没有闺女。” 方才贾政已经问过丫鬟,知道王氏没事,这会便不在多此一举再问一遍。 待贾政看过孩子之后,红叶便把孩子放回王氏身边,而他们也准备去吃晚饭了。 贾赦在前厅已经带着三个孩子吃过晚饭,看到红叶和张氏一并出来,知道平安生产,这边安心了。 而贾珠已经跑回西院,他迫不及待地想看母亲和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65章 丧事喜事 王氏醒来时天色还未亮,她刚有了动静,守夜的丫鬟和嬷嬷就听到了,屋子里很快就亮起了灯。她原本想坐起来的,发现一动,下/身就疼得厉害,疼痛唤醒了她的记忆。 “太太,小心。”丫鬟赶紧帮忙扶她半靠在床头。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是以光线并不是很明亮,王氏扫视了一眼屋内,然后把目光落在手边的襁褓里。 “这是大姐儿?”她昏过去时只听到产婆说恭喜生了女儿那话,又转念想到父亲去世,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金嬷嬷是王氏的奶娘,见状,立即心疼地劝慰道:“太太别哭,月子里不兴流泪,以后留下病根可不好。” 王氏抽噎道:“奶娘,我爹他怎么去的?他的身体不是挺好的么?” 金嬷嬷叹道:“太太,节哀顺变!奶娘也没法去劝慰你,老太爷的身体这些年每况愈下,他老人家又极为好酒,舅老爷舅太太一向拘着他,这不年节,这几日少不得每日多饮了几杯酒,昨儿晌午,家里招待族亲,老太爷多喝了一杯酒,没等到太医到就没了呼吸。” 丫鬟宝钏递了一方温热的手巾,王氏拿过来擦了擦脸,继续抽噎。另外一个丫鬟银钏去小厨房那边端一直温着的吃食,太太已经好几个时辰未进食,这会应该饿了。 直到沉睡的大姐儿醒过来,她睁开了眼,小嘴蠕动着,金嬷嬷立即道:“太太,姐儿只怕是饿了。”说罢就让丫鬟去叫奶娘进屋来喂奶。 王氏见状,停止了哭泣,没阻止丫鬟去唤奶娘,而是揉了揉自己的胸,说道:“奶娘,帮我通奶,我要亲自奶孩子。” 金嬷嬷愣了一下,倒也没反对,赶紧帮王氏的忙。奶嬷嬷进屋,王氏这奶水还是没下来,是以只得让大姐儿先吃奶娘的奶水。 因为要一早去王家,贾政便让长随早点唤醒他。等贾政洗漱好,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从里屋出来,见偏房月子房亮着灯,便推开门进来了。 这会大姐儿也已经吃饱,想来是不困,还睁着眼睛玩耍。 王氏看到贾政进来,又是要掉眼泪,贾政一见,被吓了一跳,他这妻子有点蛮横,何时见她哭过? 贾政连忙说道:“秀琴,你别哭,你刚生了孩子,可哭不得。” “我忍不住,我爹他……”王氏拿手巾擦眼泪,但是就是止不住。 贾政沉着脸道:“你别担心,我待会就是要往王家去,岳父的灵前,我会向他老人家请罪,想来岳父不会怪罪你的。” 王氏哽咽着点头,到底止住了眼泪。 贾政把目光落在睁着大眼睛玩耍的女儿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大姐儿眼睛很漂亮,像你的眼睛。” 王氏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表情很是别扭,半响才呐呐地道:“我生的,自然要像我。” 丫鬟和金嬷嬷暗笑在心,现在姑娘和姑爷感情越来越融洽,以后这日子越过越好,他们作为姑娘的陪房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贾政咳嗽一声,目光从王氏身上移到女儿身上,“我这会去王家,你坐月子,不准再哭。” 王氏红了眼眶,然后点了点头。 贾政说罢又看了王氏和大姐儿一眼,仔细吩咐丫鬟和嬷嬷好生伺候她们娘俩,然后这才离开。 红叶比以往早起了一会,边洗漱边问道:“西院那边是什么情况?”这会不到辰时,不过也差不了一刻钟,天边已经泛出白边来了。 丫鬟鸳鸯在打理床铺,离得近的琥珀便回道:“大概卯时二老爷就已经出门往王家那边去了,二太太是在二老爷出门前醒过来的。” 鸳鸯补充,两人一言一语就把西院那边的事情说清楚了,红叶点了点头:“既然她们还未醒,我便不过去了。你们派人警醒着,二太太醒了,便派人通知我。” 原本大姐儿出生这是喜事,但是偏偏摊上王氏父亲去世,而且王氏还是听闻父亲去世之后受了刺激才生下大姐儿的,这个倒是与大姐儿以后没过多妨碍,就是大姐儿这洗三和满月就只能简单办理了。 王氏是辰时正再次醒过来的,红叶和张氏听闻她醒过来,便一同前往西院看望她。 相比昨天,王氏这会情绪尚好,可能是早上醒过来发泄过一次,这会有些沉默而已。 王氏跪在床上朝婆婆和大嫂致谢:“昨儿多谢婆婆和大嫂帮忙,儿媳能平安生下大姐儿,多亏了婆婆的厚爱。” 红叶笑着摇头:“行了,我要你这劳什子感谢做甚?你可是给咱们贾家生孩子,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张氏含笑,然后抱起来再一次醒过来吃奶的大姐儿,“不过是一个晚上,大姐儿就变了样,越长越好看了。” 红叶抱过来一看,还嘴里不停地逗她,可惜这刚出生的孩子,视力范围有限,只是动着小嘴,眼看就要哭了。 “大姐儿乖,不哭哦。” 然而大姐儿不听话,扁着嘴就哭出声来了,红叶赶紧把她还给王氏。 张氏忍不住抿唇一笑,王氏抱着女儿,赶紧看了一眼婆婆,发现婆婆眉色间没什么不耐,咚咚跳的心脏这才平稳下来。 因为父亲陡然去世,她还没来得及想她这次生下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婆婆会不会不喜? 这会时间已经不早了,丫鬟和嬷嬷再次服侍王氏进食和大姐儿吃奶,刚撤下碗筷,外面就有丫鬟来敲门。 那丫鬟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嬷嬷,穿戴很是素净,头上只插了一根木钗,王氏仔细一看,原来是王家大太太身边的嬷嬷。 “奴婢给大姑太太请安,恭喜姑太太喜得千金。”陈嬷嬷进了屋先是朝王氏福了福身,这才向红叶和张氏问好。 陈嬷嬷是得王家大太太吩咐来探望王氏的,她带来了王家的问候,传达王家的话,让王氏好好坐月子,别想太多,老太爷一大把年纪了,也算是喜丧,不会怪罪她没出席的。 陈嬷嬷的话比较详尽,王氏了解了经过,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彼此说了好一会话,陈嬷嬷这才离开。 到半下午左右,贾政才回来了一趟,先是到荣安堂给母亲请安,红叶询问了一番王家的事情,知道王公的丧礼已经完全筹备好了,接下来就是七日的丧礼仪式。 随后贾政回到西院,见过王氏,向她分说王家的情况,也是让她宽心,丧礼有他们在,她一概不用担心。 贾政就这么两头忙碌,当然还是抽出时间参加大姐儿的洗三,洗三也只有贾家人参与,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至于大姐儿的名字,现在根本来不及提起,红叶觉得取名这事情挺麻烦的,是以她才不会自己揽事情。 其实元春这名也没什么,红叶觉得当一个小名叫也未尝不可。不过据说贾元春这名,就是因为生在大年初一,才叫元春的,想来生在初六的大姐儿没有个由头是不会叫元春的。 王氏也没想过给女儿取小名,大家一直就大姐儿这么叫着。 停灵七日,王氏的两位兄长王子腾王子胜扶陵回金陵,王氏没法送父亲最后一程,只是一早在床上向着码头的方向跪了半个时辰。 第166章 贾政灰粉 转眼明日就是大姐儿满月,因着贾政和王氏举棋不定,大姐儿的名字至今未确定下来,惹得贾赦好一阵嘲笑。 现在天时白昼逐渐变长,夜晚逐渐变短,晚饭后,天色还未全黑,是以一家人在荣安堂的院子里纳凉。 自从过了元宵之后,这天气就变得一日一变,不过几日就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已然冒出了绿芽,整个天地披上了一层绿衣。 红叶住在哪里,院子里的花草就长得格外水灵,贾赦他们也都喜欢没事往母亲院子里来。 “老二,大姐儿的名字,你们夫妻俩还未确定下来吗?”取个名字有这么难吗?从王字旁的字那么多,珊啊、琳啊、玲啊…红叶忍不住心底嘀咕。 贾赦一听又是忍不住大笑,让贾政尴尬不已,侄子儿子的名字是父亲取的,到贾政自己取名,反而不知道选哪个字较好。 原本在揪着一朵花观察的贾瑚三兄弟听到,三人一拥而上,纷纷嚷嚷着,他们要给妹妹取名。 从王字旁的字,适合女孩子的也就那么几个,是以贾瑚他们选出来的字也都在贾政和王氏犹豫不决当中。 天色黑了下来,红叶拍板:“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大姐儿的名字不取也罢,反正女孩子有没有名都无所谓,出嫁前按照排行叫贾大姑娘,出嫁后叫贾氏,出去应酬别人称呼某夫人或者某太太。” 贾政一时汗颜,赶紧说道:“母亲,儿子惭愧。” 贾赦光明正大地嘲笑出声,贾瑚三个不好嘲笑二叔(父亲),只好背过身去偷笑。 看他们离开,红叶摇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的是实话,这个时代女孩子有没有名其实都没有关系,府里这段时间大姐儿、大姐儿不是叫得挺好的吗? 不过这是女性的悲哀,社会规则所致,她们无从改变。 贾政父子二人与贾赦父子三人在荣安堂院门口分开,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老远贾政还能听到大哥和侄子吹牛的声音。 贾珠小跑两步,大着胆子伸手牵着父亲的手,“爹,妹妹叫什么名字?你确定了吗?我琢磨了一会,还是要给妹妹取名的,名字就是妹妹独一无二的标识。” 贾政心里默默刷屏,然而具体想了些什么,也没个清晰的想法,反倒是想到白天在千山工坊匠人告诉他的那个好消息,他们五个人无数次试验,终于有了小小的进展,似乎有一次无意中配错了配方,反而有他所需要的东西的效果,且等他们再试验几回,定能找到完美的配方。 “珊字如何?贾珊,珊姐儿,珠儿觉得如何?”贾政一心二用,诸多字寓意都挺好的,想来想去觉得‘珊’字与大姐儿很配。 贾珠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眨了眨眼:“珊姐儿挺好的,其实玫字、玲字、琳字也都行。”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爹,你和娘怎么犹豫了这么久?” 贾政咳嗽了一声,看向小道两边的花草树木,“就是觉得都行,也都不行。” 回到西院,父子二人进了月子房,这是王氏今晚在里面住的最后一晚,其实王氏现在非常不想见他们,因为她一个月没洗头没洗澡,虽然也用温热的帕子擦过,但是依旧浑身不自在。 贾珠蹦跳着来到母亲和妹妹的床前,一双眼往睁着大眼睛玩耍的妹妹身上,“娘,爹说妹妹就叫贾珊,珊姐儿。明天妹妹满月,咱们家会来客人,总不能妹妹一直没名字吧?” 王氏往床里边挪,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好,妹妹就叫珊姐儿。”王氏还以为是贾政与母亲商量之后终于决定了取哪个名。 “既然你不反对,那就决定大姐儿名珊。”贾政个子高,站在床前很是居高临下似的。 夫妻、母子三人说了一会话,丫鬟和嬷嬷给珊姐儿换尿布,王氏也赶他们父子去休息,待他们离开,王氏才觉得松了口气。 她明早就能沐浴,洗掉这一身的污垢,也就能见人了。 珊姐儿的满月宴只有亲戚到来,分别是荣府出嫁的姑太太、保龄侯府,再然后就是宁府那边,王氏娘家二位舅太太皆派人送了贺礼来,不过她本人并未到,怕重孝冲撞了喜事。 自然因为家里诸多顾忌,是以贾政也没有请余秋、周鹤他们来。 不过这满月宴虽然简单,但是却较为温馨。 贾敏已经五个月的身孕,罗氏比她还早一个月,不过贾敏前期孕吐严重,胎儿满了四个月之后才逐渐转圜,是以贾敏这个年轻孕妇还比不得罗氏状态好。 艾草不放心贾敏,这次是一同过来的,她来就和红叶坐在一起闲话家常。 新年新气象,总算一扫过去两年的颓丧,今年从上至下都充满了活力,又老天爷给面子,入春以来,晴天雨天适宜,农人这会正忙着播种,而城里的公子小姐三三两两出游,惹出不少的官司来。 艾草说得兴起,红叶听得也颇为有趣,这女儿爱俏,还真是谁都躲不过。 官家千金看上了落魄贫寒的书生,只以为是真爱无敌,却不想父母棒打鸳鸯,天真的千金与书生私奔,后果还未可知,这事就闹得人尽皆知。 “这家姑娘可惜了,虽说世上也不乏好男儿,但是这种情况,十有八/九这个书生就是个负心汉。”艾草摇头可惜,这也不全怪那姑娘,就算是现代社会,这种富家千金和穷小子的故事也不好,现代那些女子不管父母是如何教导的,她们好歹还在学校里受过教育。 红叶点了点头,却没说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京中的八卦可不少,只是没有一个一处探听的地方,也都是各府上下人各处听来的,想到后世报纸的便利,红叶还真是想念。不过她也只是想一想,并未打算把报纸弄出来,这个东西稍不注意就要阖府上下人的命。而且朝廷乱得很,尽管最乱的根子前太子和前大皇子已经死亡,但是朝廷以后只会更乱,想想就觉得无力。 也不知周超他们探查海外的情况如何?红叶默默地想着,作为贾母这一辈子,她只怕没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出去游览了。 今年周超他们刚出海,这次依旧是往之前去的地方,不过自从上次红叶告诉他们,打算以后自己买船单干,他们便有了万丈雄心。 红叶想到母亲的那个海岛,其实离着陆地并不远,也就两三日的航程,再往东,依旧是航行半个来月天便能遇上不少群岛,再航行一段距离,就能遇上土著,所以其实他们的船只完全可以换个航线发展。 珊姐儿满月之后,这天气就越发好了,进入三月份,更是春光明媚。 这段时间,贾政大部分时间都在千山工坊,为此还揽了不少别人的差事,当然这些差事也都是在千山工坊审核产品一类的事情,并不复杂,只是琐碎,长时间干下来,会滋生人的惰性,不过是贾政目的不纯,是以他才乐意接这个差事。 “贾大人,成了。”一名头戴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匠人从屋子里出来,这旁边就是烧窑的窑洞,他们是专门烧制瓷器的,不过大凤最好的烧制瓷器的匠人并不在千山工坊,千山工坊从未出过有名的瓷器,不过是一个名目而已。 以往这些匠人也会烧制一些瓷器,不过都不如皇商上供的,而且别人的烧制瓷器的手艺一般不外传,是以这些匠人会的烧制瓷器的手艺也不过平平而已。自从贾政到工部之后,他们只要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便与贾政一起研究新的东西。 经过几个月的实验,他们终于研究出粘结性能很好的一种粘合灰状物质,用多种泥黏土和岩石、铁矿粉按照一定比例混合烧制成的灰粉。 贾政跟着匠人进了屋子,这会屋子里已经开窗,但是依旧满屋子的尘土气味,一名四十来岁的匠人说道:“贾大人,我们已经测试过,灰粉除了生产过程中气味有些呛人之外,并无毒素。” 贾政点了点头:“辛苦诸位了。”他跟着蹲在地上看那一块硬质的灰色土地,伸手整个手掌压了上去,几个匠人分别解说。 了解完灰粉的全部,贾政才说道:“想必诸位也了解,这东西以后作用巨大,单说修马路,让路面平整方便了百姓出行,这就是一大功。更别说灰粉能运用在河堤上,加强河堤的坚固性,还能运用在修建房子上。” 五位匠人一下子沉默了,贾政又道:“下官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大家不爱听,不过先礼后兵,我们共事也快一年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什么性子,灰粉以后产生的利益巨大……” 这五位匠人从生下来就是匠籍,从祖辈、父辈再到他们这一辈,都在千山工坊做事,遇上一个芝麻大点的官都要卑躬屈膝,有时候一些平民百姓都能在背后说三道四。 “贾大人,我不想我儿子、孙子世世代代都是匠籍。”说话之人年过而立之年,不过他儿子还不满十岁。 “贾大人,我想让子孙后代能自由选择职业,他们想考科举就考科举,想做匠人就做匠人,不用受户籍的约束。” 。…… 他们匠籍人士也就比下九流当中的优伶、娼妓好一些,然而优伶和娼妓从良之后生下的孩子还能科考,他们却永远不能。 贾政闻言,点了点头:“这个未尝不能办到,皇上论功行赏时,我请求皇上恢复你们为良民。” 五人一呆,片刻后个个神情难掩激动,他们匠籍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恢复成良民的了,更多人还因为家里犯了错,按照错误大小被贬为匠籍、乐籍的。 回府后,贾政提着一袋子灰粉回府,这会天色还未黑,他找了一处空置的院子,院子并不大,从院门口到院子正厅也不过是五十米远。贾政让人把院门一关,就在里面铺路。 铺好这条小道,贾政让人把院子封了,谁也不让进,王氏问起来,他也只是说他在做实验,别让人进院子毁了他的东西。 王氏虽然好奇,但是贾政说的话她还是听从,其后也就不让人进那座小院子。 就这样观察了十天左右,贾政经过多方面验证,这东西铺路确实很好,虽说过了一定的承受能力,路面依旧会变得塌掉,但是它终究能起不小的作用,而且灰粉的质量还能提高! 三月末,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人们早已穿上双层单衣,快到黄昏,太阳还在奋力地挥发余热。 红叶刚打算去园子里散步,就见贾政进来了,这段时间贾政总是半下午左右就回来,每天都关在那处小院子里,她好奇之下,便用神识查探了一下,自然发现了贾政正在做的事情。 不得不说,任何时代专业人士专研精神都让人钦佩,不过是几个月时间,就把初步的水泥发明了出来。 “母亲。”贾政没有拐外抹角,直接道明来意,他现在就是在犹豫,到底是要告诉工部尚书还是另找其他人? 工部尚书,他见的机会并不多,没怎么与工部尚书打交道,不知道他为人怎么样。 红叶点了点头:“等你大哥回来,让他查查工部尚书背后是否有人,有人和没人都要找他,不过有人和没人的做法不一样。” 红叶本就是打算散步的,既然贾政说起这件事情,她便亲自去看看这最初的水泥是什么效果。 被母亲肯定,贾政很是高兴,说起灰粉的一切那是侃侃而谈,从灰粉的生产过程到它的黏合能力,再到承重能力,他都说得头头是道。 红叶嘴角噙着笑,这水泥确实是挺粗糙的,若是放在后世,应当用不了两个月路面就会被汽车压垮,不过现在应该能用四五年才是。 待贾赦回来,红叶与他一说,他格外地吃惊,老二还真做出来了啊?看来母亲的胡说八道还真有用!他当即吩咐人去查工部尚书,这一查就是五天。 这位工部尚书是六年前从外地调回来的,皇上对他还颇为信任,不过他家与襄郡王和恭郡王都能扯上姻亲关系,虽然这个弯子绕得格外地远。 就冲这两点,贾赦和贾政就知道该如何做了,不管背后有没有人都当着有人来办,先把五位匠人保护起来,别被有心人调换了功劳。 如此这前前后后布置了好几天,这日贾政才拿着自己的笔记和一袋子灰粉进了工部尚书单独的办公处。 虽然预想过许多次,但是当工部尚书听说之后,脸上只有欢喜而没有别的情绪时,贾政还是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他想把这功劳据为己有。 “存周啊,此次你居功至伟啊,果然是年轻人冲劲十足。”工部尚书一脸感慨地道,“若是每个人都像存周你一样,想百姓之想,大凤这天下早就海晏河清了。” 贾政心里汗颜,他并没有做居功至伟之事,“尚书大人夸奖了,这是下官该做的,既然我在皇上面前应承过此事,下官就会尽量去达成。” 工部尚书站了起来,从桌子后方转了出来,“先去看看你那块实验的道路,等我看过,我们就进宫面圣。” 贾政赶紧起了身,两人一前一后从工部离开,让工部好些官员起了疑惑,尤其是贾政只是六品主事,他头上可是有不少的上司。 不一会到了荣府,两人直奔贾政做实验的小院子。 工部尚书就算是以前不懂一些手工艺方面的事情,但是自从入了工部之后,他必然要多方面了解,是以他可能只是纸上谈兵,但是这些也够他用了。 蹲在地上,他仔细摸了摸,又站起身使劲跺脚踩这段路。石头与石头之间纹丝不动,看情况这黏合性确实非常高。 “大人,下官用好几匹驼了重物的马……”贾政讲述他是如何测试的,“不过下官只是初步测试,更精准的数据须得大面积的路段来测量。” 工部尚书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这会时间尚早,“走吧,跟我直接进宫觐见皇上。” 这事获得皇上的恩准之后,他们才能大面积用在路面上,等到结果稳定之后,这才能逐渐用到其他方面。 这会不到午时,长平帝批阅了一上午的奏折,颇为疲乏,便在御书房内活动身子。 “皇上,工部尚书赵大人求见。”王卫从外面进来,“还带来了贾政贾大人。” 长平帝点了点头:“宣。”他好奇贾政来干什么,这快一年了,他似乎泯然于工部诸多官员当中了,没听到他做出什么成绩来。 工部尚书和贾政进来,行礼问安,被皇上叫起后,工部尚书禀明来意,贾政只在刚起身时抬头时瞄了一眼皇上,其余时候都垂着头。 长平帝果然兴趣大增,目光从工部尚书身上落到贾政身上。 “贾政,赵卿所言可是真实不掺假?”他一时感慨,贾代善这儿子还真是不错,竟然因为一篇策论就真实地去实现它,若是所有官员都像他这样,这天下百姓的日子该好过多少。 贾政拱手一礼:“回禀皇上,微臣不敢欺君。这是微臣和五位千山工坊匠人试验了几个月才找出的正确的配方,都是用的路边随处可见的材料,石灰石、黏土,加上少许的铁矿粉炼制而成。” 长平帝听得很认真、很仔细,不时地提问,都能得到贾政充分的回答,好处弊端也都一一地表明。 最后,长平帝思考了一下,便说道:“这事不着急,你们先多量生产灰粉,拿皇宫马场旁边的一片地面来测试。” “若是效果属实,朕自然有重赏。” 至于效果不佳,继续试验,总能变好,工部尚书和贾政总不敢欺君! 皇上这般吩咐下来,工部尚书和贾政回到工部自然也忙碌了起来,不一会工部上下都知道贾政和千山工坊的匠人一起发明了一种灰粉,作用就是用来铺路。 待工部尚书带着左右侍郎和贾政,还有几位郎中主事离开工部,工部余下的人立即挤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工部尚书等人自然去的是千山工坊,亲自见了五位匠人,也观察了一下场地,工部尚书大手一挥,便重新给他们换了一个大点的地方,也派了更多的人来协助五位匠人生产灰粉。 夕阳西下,一群人才从千山工坊离开,工部尚书做主,请客在酒楼宴饮,贾政推辞不过,便也去了,不过因为他守孝,别人倒也不好为难他,是以宴饮结束,其他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唯有贾政眼神清明的人。 贾政回到府里立即就去了荣安堂向母亲和大哥禀报事情的经过,贾赦摸着下巴短短的胡须,说道:“老二,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别掺和别人的事儿。” 红叶也是如此认为,贾政终究缺了一份圆滑,但是他缺少的那份圆滑,由贾赦补上,贾赦就在后方保证别人的鬼鬼魅魅无法用在贾政身上。 贾政点了点头:“大哥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 工部发明一种灰粉,可以铺路,可以用于修建城墙……其实并未流传甚广,士农工商,科举出身的官员潜意识忽视匠人和匠人能做的、能为的。 半个月后,在工部密切的关注下,千山工坊生产出一批灰粉,马上就投入使用,皇宫马场旁边的一大片土地被用这种灰粉来做黏合剂,在人多的情况下,一天时间就铺好了这块地面。 第167章 蝴蝶翅膀 五月的天,阳光明媚,黄昏到来,夕阳挂在天空,整个皇宫沐浴在金色之下,显得越发的神圣肃穆。 御书房内,祁王正好来面圣,近两年祁王可谓春风得意,一直让他操心的儿子现在也个个转好,尤其是他的嫡子,自从成亲之后,在儿媳妇的督促下,越发懂事了。就冲儿媳妇能降服住儿子,不让他在外面胡来,哪怕她只生了孙女,他也不给她施加压力。 “皇上,你到底把瑜儿弄到哪去了?”祁王很忧心,今年开年之后,他这个皇弟不知道抽哪门子风,把他儿子派出去做事,但是偏偏做什么事情,他一概不知。 长平帝闲闲地看了一眼祁王,祁王一脸幽怨:“你可得保证瑜儿的性命,他现在膝下只有一个丫头片子,要是大孙女是孙子,我才不管你让他干什么去。”虽说得皇上重用,他也为儿子高兴,但是要分什么事情,这一去几个月,铁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王兄,你这话朕姑且留着,等静儿长大说与她听。”长平帝扫视一眼祁王,他这王兄一向口不对心,嘴上嫌弃得厉害,当他不知道他宠孙女都快宠上天了。 祁王气呼呼地瞪圆了眼,要不是他是皇帝,他让他瞧瞧厉害,“算你狠!” 长平帝嗤之一笑,站起身从书案后面转了出来,“放心,他很快回来,最迟一定回来过春节。” 前面这话让祁王心下很是高兴,但是后面这句话简直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才五月份,离过年还有半年之久。 忍了忍,没办法,祁王只能认栽,谁叫皇帝最大。 长平帝走出御书房,祁王连忙跟上:“去哪里?后宫我可不去。” “马场!”长平帝侧转身看祁王,“王兄,今日进宫有什么事么?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他带头往前走。 祁王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是无事不会来皇宫,不过每个月最少也会来见皇上两次,这次数也不算少。 王卫领着一群小太监跟在后面,他瘪了瘪嘴,祁王这是哪里有利益就往哪跑,最近祁王进宫的次数可不少,不过他没见皇上罢了。 中途遇上了几位皇子,只缺少了昭郡王,襄郡王等人都是刚从后宫出来,打算出宫回府,这遇上父皇和王伯,这可是绝佳联络感情的时候,如何能走? 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前往马场,前面自有小太监开路。 马场本身是一片草地,旁边才是各种青石板、石头铺成的练武场,而练武场和马场中间就是那块用灰粉铺地的地面。 这块地面主要铺路的也是石头,只不过较青石板小许多,每个石块匀称地分布着,石块与石块之间就是灰粉。 灰扑扑的,不是很好看,但是耐用结实。 这块地面已经干了,现在就有不少人在上面走动,也有几匹马在上面奔跑。 长平帝一到,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行礼问安,待皇上叫起,工部几位官员就一起迎了上来,分别做今日的工作汇报。 贾政自然在其中,这段时间他一般上午在千山工坊,下午就在皇宫观测这块地面。 这已经二十多天过去了,从这块地面铺好之后,等它干,用了十天左右,之后每一天他们都要用各种重物来测试地面的承受能力。 现在数据采集得差不多了,皇上也每日关注这件事情,接下来讨论过后,应该就可以投产。 祁王站在长平帝身边,侧耳倾听,而几位皇子也是耐心十足,个个脸上不见一丝不耐烦,从工部官员汇报工作开始,大家都乖觉地站在一边。 待工部官员退下,祁王凑到长平帝身边,压低了嗓子说道:“皇上,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做?不若臣为你分忧解难。” 长平帝定定地看了一眼祁王,后面王卫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就说祁王这是无利不早起啊! “王兄,你缺钱吗?”敢说缺钱,他觉得他有必要详查一下祁王的资产。 祁王眼神开始飘忽,咳嗽了一声说道:“谁也不嫌钱多啊!这不,臣享受赚钱的乐趣!” 长平帝忍不住心里内伤,王兄一个劲地往自己腰包攒钱,而他作为皇帝,内库还不如他一个王爷有钱,什么都要先想到国库。 襄郡王到愉郡王四人眼睛瞬间发亮,他们作为皇子,开销一向很大,他们才是最缺钱的人。 长平帝没理这个铁公鸡都要拔一根毛下来的人,哪怕他是他兄长,他还是堂堂大凤王爷,他让王卫唤了贾政过来。 “从这段时间的实验数据来看,这灰粉确实很不错,对这之后,贾爱卿可有什么章程?”长平帝看了一眼有些灰头土脑的贾政,不过不等贾政回答,他又说道:“回去想一想,明日与工部尚书进宫与朕协商。” 贾政有点懵,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垂头道:“是,皇上。”其实他手上已经有一份详细的计划了,不过还需要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参与。 祁王仔细看了看贾政,看起来就是一个古板的书生,做生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反正最后他一定要分一杯羹! 长平帝也在思考要如何做,但是现今做生意的模式,让他想不到别的有效的方法,别到最后,这东西明明是工部研究出来的,全都便宜做生意的商人了。 虽然商人要交税,但是他还是不爽。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看来集思广益确实是有必要的。 从皇宫离开,贾政又没能回府,这会已经下班,他要找工部尚书,也只能去工部尚书府上找他。 工部尚书听闻他的来意,忍不住在屋子里转圈圈,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还是工部尚书,是以他也想为工部争一分利。 “存周,你有何良策?”想了半天,工部尚书也想不出好办法,这件好处最后只会落到做生意的人头上,国库收商税,但是与他们工部可一点不相关了。 贾政抱拳一握:“赵大人,下官有一想法,不知是否可行,您且听一听。” 说罢贾政详细说了他的计划,这个计划自然是红叶参了一脚,这样就不怕贾政和五位匠人忙活一通,什么也捞不着。 红叶提出来的自然是专利权,在户部单独设置一个专利权的项目,以后不管谁想做灰粉的生意,都要交一笔费用给户部,而户部所得分一份给工部这边,让工部有更多经费来进行各项研究。 工部尚书连连称好,拍着贾政的肩膀,一脸赞赏地道:“存周这法子不错。” 从工部尚书府离开,天色已经渐黑,星星点点地挂在空中,月亮却隐没了。 回到荣府,这会已经错过饭点,王氏赶紧吩咐丫鬟去厨房上菜,她抱着珊姐儿凑到贾政身边说笑。 “老爷今日回来得更晚一些,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么?”王氏靠近贾政,往他身上嗅一嗅,没闻到脂粉的气息,她也就放心了。 贾政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白白嫩嫩的珊姐儿身上,“嗯,有事与工部尚书商议,便耽搁了时间。” 王氏耳朵动了动,然后把珊姐儿往贾政怀里一放,陡然眼前换了一张脸,珊姐儿扁了扁嘴,不过没哭,吐着泡泡玩。 贾政已经习惯了王氏在自己面前的小动作,抱珊姐儿的次数多了,他抱孩子的姿势已经很熟练。 “珠儿呢?”整个西院都没有听到儿子的声音,贾政少不得关怀一句。 “和瑚儿、琏儿在园子里顽儿。”王氏拿出手巾给珊姐儿擦了擦口水,又道:“他不知道你这会回来,待会就看到他了。” 夫妻二人说了会话,丫鬟端了饭菜来,贾政吃晚饭,王氏就在身边絮叨,说府里的事情,说过几日端午节,她又不能出去看龙舟赛……吃过晚饭后,贾政便抱着珊姐儿散步,往荣安堂见母亲去。 这一个月时间,贾政几乎没有休息,休沐日也是用来办公的,是以红叶要见贾政,也是在晚间才能见到他的人。 贾政说了今日的事情,红叶听闻点了点头:“如此,你也能从这件事情上脱离出来做别的事情。” “母亲说得是。”贾政点头,怀里珊姐儿挥舞着小手,发出欢快的声音,只是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红叶把珊姐儿接过来竖着抱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珊姐儿长大以后定然像她娘,是个漂亮的姑娘。” 贾政伸手握了握女儿的小手,“珊姐儿好带,晚上也不怎么哭闹。”这段时间因为他事务繁忙,王氏怕影响他夜晚的休息,就在卧室里又放了一张床,她带着珊姐儿一起睡,他一个人睡原本的床。 贾赦风一样冲了进来,见到母亲和弟弟,一屁股坐在贾政身边,手指头捏了捏珊姐儿的鼻子,“珊姐儿,我是大伯、大伯哦。” 红叶把珊姐儿往贾赦怀里一放,他也稳稳当当地接过来抱在怀里,接下来才开始说正事。 “母亲,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造船厂的事情,每个造船厂都可以交定金生产,不过远航的商船,造价特别高,一艘两层的远航商船造价在五十万两以上,承重越重,造价越高。” 红叶点了点头:“不着急,你多了解一些造船方面的事情,买船的事情以后再说。” 贾赦点了点头,这些东西不是专业人士,还真不知道,而且别人也不会轻易告诉外人,是以他要买船,确实不能着急。 “京城是没有造船厂的,造船厂都在靠近海或者内河的地方,海城造船厂,浮城造船厂。”贾赦仔细讲述了一遍这段时间他了解的有关造船方面的信息。 贾政仔细听着,红叶又是在感慨,“这船航行全靠人力和风力,若是有别的能代替作为动力就好了。”她想念蒸汽机了,这个红楼世界,不知道蒸汽机会由谁发明出来。 贾赦和贾政默然,顺着母亲的思维方式想一想,若是有别的东西能起到船航行动力的作用,这可是千古发明。 贾赦重重地拍了一下贾政的肩膀:“老二,这个伟大的发明就交给你了。” 红叶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我只是这么一感慨,你们也真是的,母亲随便乱说的,难道还都能成真不可?” 蒸汽机是能成真,可是现阶段各方面技术不过关,根本做不出来啊。 回到西院,贾政在睡前进书房做最后的笔记整理,他翻开了一个特殊的黑色封皮本子,翻到其中一页,在有字迹的最后空格处,添加上了一行字:——拾,什么东西可以代替人力、风帆促进船前行? 翌日,贾政比以往出门更早,他在宫门口与工部尚书汇合,这会天色尚早,上朝的大臣陆续进了宫,两人在宫门口停留了一会,直到户部尚书的到来。 一行三人边走边说,户部尚书一听工部尚书的提议,那是想都不用想,直接答应了。 这么天大的好事,不答应,这不是等于把到手的钱往外推吗? 这只是大概的框架,具体的执行必然有许多条条框框,这个就是接下来该与皇上讨论的。 因为是大朝日,是以事情特别多,朝会格外地热闹。贾政这是第一次来上朝,他站在工部两位侍郎身后,光明正大地观察朝臣。 大殿一左一右分文臣和武将,五位皇子分别站立于左右两侧最前方,左边与文臣站在一起的是襄郡王和勤郡王,右边与武将站在一起的是恭郡王、昭郡王和愉郡王。 襄郡王和勤郡王的岳家是文臣,恭郡王和昭郡王、愉郡王未来的岳家都是武将来着……要不要这么泾渭分明? 贾政默默地观察着,大臣吵他们的,他观察他的,能发现不少乐趣。 朝会结束已经快巳时了,这还算是结束得快的,贾政跟着两位尚书大人、四位侍郎大人一起往御书房而去,他忍不住评估着肚子里的饥饿感,早上出门时,他是吃了早饭的,万万没想到不过就是早一个时辰而已,吃了早饭等于没吃。 长平帝让宫人上了吃食,知道接下来不得空,是以让大家都吃饱了再讨论事情。 这边他们用完,祁王和好几位王爷也就一并来了,长平帝感叹,他这兄长还真是对挣钱的事情这么执着! 祁王他们不先开口,长平帝就把目光落在工部尚书身上,不知他为何叫上户部? 工部尚书出列先是把昨日贾政说的法子从头至尾说了个中心意思,“这法子是贾政想出来的,微臣认为极好。” 祁王他们面面相觑,这不就等于他们做生意既要交专利费,还要交商税,等于交两笔费用,这…很好! “这怎么行?皇上,商人的税收已经很高了,这还要额外交一笔费用……”一位面庞红润的王爷立即跳出来反对。 长平帝闲闲地看了那位王爷一眼,工部尚书没有户部尚书那么硬气,户部尚书直接与那位王爷吵了起来。 “梁郡王,你可以不做这门生意,这样就不用交专利费。吃水还不忘挖井人,你们这做生意的别太心黑,没有工部官员和匠人废寝忘食的研究,哪来的灰粉?” 梁郡王登时眼一瞪:“屁话,本王做生意哪方面不花钱?不就是最先发现灰粉,还想靠这个永远挣商人的钱,谁心黑?” 。…… 长平帝让他们吵来吵去,反正利益谁都不相让,等中场休息时,长平帝看向贾政:“贾爱卿,你有何想法?” 贾政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册子,这是他写的条陈,不单是这次灰粉的事情,还有以后关于更多的发明创造,现在做出一个模式,以后就不用操心了。 “回禀皇上,发明创造是要花时间、金钱和人力的,微臣认为要专利费一点也不过分,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东西最后却与自己完全不相干,换了任何人都不会再有创造的积极性,何况这是有时限的,而且有了专利费,以后项目多了,千山工坊就不用国库额外出钱…” 贾政一席话并未说王爷们的是非,马无夜草不肥,匠人们也是有梦想的,只有给匠人们更多希望,以后才能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长平帝仔细浏览了一遍,很详尽,但是也紧紧止步于专利这块,至于户部尚书和几位王爷吵的内容,却并未涉及。 长平帝已经想过许多问题了,就连以后涉及到的改变,从上到下的改变,他虽说不能想到五十年后,但是一二十年后的变化还是能想到的。 最后,长平帝看向诸人,说道:“退下吧,朕斟酌一下。” 祁王和几位王爷眉开眼笑,皇上既然还需考虑,那么有可能最后就是他们胜利,虽然其实专利费并不高,但是也不能滋长了匠人的志气,否则以后还不得爬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心底嘀咕了一句,贾政跟着退出御书房,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走在一起商讨,他与户部侍郎、工部侍郎五个人走到一起说话。 工部左侍郎与贾政说道:“存周啊,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贾政拱了拱手:“云大人,您真是抬举下官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长平帝分别依着次序召见了襄郡王、恭郡王、昭郡王、勤郡王、愉郡王,分别从五位儿子那里听到不同或者相同的答案。 千山工坊的匠人都属于匠籍,原本地位就不高,他们在世人眼里就是卑贱的,他们创造出来的东西理当被世人享用。 襄郡王和恭郡王都一致不答应所谓的专利费,而昭郡王到愉郡王三人都同意,但是理由相同又不相同。 愉郡王才大婚进入朝堂办差,想法较为直接,“专利费给也是应当的,就相当于平日里下人办好了事情,给赏钱一样。” 勤郡王的意思也是大同小异:“儿臣认为可行,匠人尝到好处,才能创造出更多的好东西,能方便大家的生活,为什么不给?” 长平帝听了八儿子九儿子的说法,不禁想起了七儿子的说法。 “父皇,儿臣认为要给,人是不断前进的,不能后退。”昭郡王想得就比较深,“我们凤家的天下是从前朝抢过来的,先祖有改朝换代的勇气,咱们后人为何没有不断前进的勇气?压制别人永远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总有爆发的一天,堵不如疏。” 长平帝这么一琢磨就是两天,祁王等人并不担心,皇上同意也不过是交一笔费用,不同意就是他们多赚一点钱而已,唯有与这件事情切身相关的人才格外担心。 这日贾政难得准时下班,他回到西院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常服这才往荣安堂而去。 “母亲,儿子实在不解,不过是个专利费的问题,皇上为何要考虑这么久?”贾政怎么也想不通。 红叶饮了一口果汁,看了一眼贾政,说道:“皇上若是一口答应或者一口回绝,这对你们来说反而不是好事。” 贾政愕然:“为何?” 红叶笑道:“以后自己看,母亲不可能什么都告诉你。”她长叹一声,“皇上能琢磨这么久,证明他确实有高瞻远瞩的本事,他是一个帝王,在其位谋其政,他看到的东西比你们远得多。”蝴蝶翅膀还能引起海外海啸,虽然水泥也不过是起一个小小的铺路作用,但是它之后衍生出来的东西却格外深远。 “你们总是叫灰粉、灰粉,不能想一个好听点的名字吗?”灰粉灰粉,红叶不禁有些好笑。 贾政还沉浸于思考母亲方才说的非常深远的东西是什么,听闻母亲这话,茫然道:“不然母亲取个名字?” 红叶挑眉:“那就水泥吧,总比灰粉好听一些。” 贾政忙不迭地点头,等皇上批准之后,他就给灰粉改名叫水泥。 皇上的旨意是在五日后下来的,同时皇上宣了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和贾政进宫论功行赏,贾政把准机会为那五位匠人求赏。 长平帝并未吃惊,只是沉吟了片刻同意了。 这之后,这件事情就交给了户部和工部一同来处理,至于专利费该收多少,就由户部与那些做生意的人协商。 反正商税户部还要收一份! 灰粉也改名为水泥,同时开始全面使用,在长平帝发旨意去行宫避暑时,进出皇宫的路段开始用水泥铺路。 不过有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情,让荣府上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水泥的问世,在江南修筑河堤的张涛已经呆了一年了,河堤也修筑得差不多了,他应该能回京城了,皇上却又给他下了一道旨意,让他用上水泥,继续在江南修河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还是会这么晚的,抱歉啦,等周末调整回原来的时间。 第168章 贾敏生产 皇帝前脚带着大部队前往行宫避暑,这次不是去的玉泉宫,只怕长平帝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去玉泉宫,去的是飞虹避暑山庄,整个山庄建立在绵延起伏的飞虹山,亭台楼阁、花鸟虫鱼,天然和人工达到绝对的契合,山上温度较城里低,是避暑的绝佳圣地。 荣府这边,贾赦和贾政都没有随着皇上出城,他们自然是属于留守官员,两人从城门回府,刚坐下来喝一口凉茶,就看到保龄侯府的丫鬟急匆匆地跑来了。 这会不到巳时,太阳早已高挂天空,那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头上还一脑门的汗。 “姑太太,我家太太要生了,世子让奴婢来请姑太太。”丫鬟噼里啪啦一通话,红叶立即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没什么失礼的地方,便说道:“那走吧。” 贾赦和贾政帮不上忙,原本打算各自出去会友,看来也无法出门了。另有府里的丫鬟去通知张氏和王氏,两人一同来到前厅,张氏和王氏商量了一下,王氏留在府里,张氏去保龄侯府帮忙。 保龄侯府上下已经忙作一团,产房内外,丫鬟婆子井井有条,红叶被丫鬟引进屋,就见硬板床上罗氏忍着疼屈腿躺着,产婆在她床尾看情况。 “大太太,您的宫口开得特别慢。”产婆说着就让丫鬟和嬷嬷一起扶罗氏下床走动。 下了床,罗氏脸色有几分扭曲,看到姑母,有了熟悉的长辈,她也有几分软弱。 “姑母。” 红叶点了点头:“别说话,听产婆的吩咐,积攒力气,争取早点生下孩子,这样你也少受点罪。” 罗氏忍着疼,眼眶泛着湿润,在丫鬟和嬷嬷的搀扶下,艰难地在屋子里转圈。 罗氏亲娘早逝,继婆婆在她嫁入保龄侯府之后也很快因病去世,娘家和婆家都没有相熟的长辈,红叶这个姑母还真是她最近的女性长辈。她已经三十多岁了,算是高龄产妇,她很怕她生不下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怕她丢下夫君和孩子一个人走了…… 张氏来之后,很快进入状态,跟着帮忙。 随着日头升到天空正中央,再到西斜,黄昏到来,太阳的余晖洒落整个天空,产房这才有更进一步的动静。 史鼏整个人犹如一根柱子似的,靠坐在廊下的柱子边,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这期间也只是草草饮了一些水,中午的午饭他根本吃不下去,这天气热得他浑身汗湿了,但是他似乎毫无所觉。他成亲十多年,别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当上祖父了,他才初次当爹,史鼏这一刻脑子里乱糟糟的,妻子已经进了产房这么久,要是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产房传来产婆的鼓励声音:“大太太,使劲,已经看到头了。” 随着一声隐忍的嘶叫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来,史鼏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没有发现,他这会已经热泪盈眶。 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立即转过头,当着没有看到世子这很不男儿的一面。 大概过了一盏茶时间,红叶抱着天蓝色襁褓出来了,张氏在里面指挥丫鬟服侍罗氏。 红叶看史鼏那样,不禁笑道:“鼏儿傻了么?侄媳妇没事,这是侄媳妇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鼏儿有孩子了。” 史鼏颤动着双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多谢姑母,今日辛苦姑母!” 孩子只是抱出来给史鼏看一下,红叶很快就把他抱回产房,放在罗氏身边,待丫鬟和嬷嬷收拾好,罗氏和孩子一并转入了旁边的月子房里。 既然罗氏已经生下孩子,红叶她们也就不再停留,史鼏送她们到门口。 “鼏儿给你爹去信报喜,劝他回京吧。一大把年纪了,别在外面折腾了,就说是我说的,我就不给他写信了。” 红叶叮嘱了史鼏一番,婆媳二人便坐车回府,在保龄侯府耽搁了一天,高度精神紧张下,两人还真有些疲倦。 王氏迎了上来,“母亲,大嫂,大表嫂生了吗?生的男孩女孩?”她赶紧搀扶着婆婆的另一只胳膊,与张氏一并搀扶婆婆进屋。 红叶拍了拍王氏的手,她已经听到前厅大人孩子闹着一团的声音,“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刚进院子,就见贾琏抱着珊姐儿转圈,贾政和贾珠、贾瑚他们如临大敌,三个人外加丫鬟、奶嬷嬷围着几个孩子。 红叶忍不住一笑,难怪这么吵。 “珊姐儿,妹妹!”贾琏紧紧地抱住襁褓,珊姐儿已经半岁了,最近格外喜欢自己坐,是以她不太喜欢别人抱她,这会贾琏还抱得她特别不舒服,她不禁使劲用手拍打,嘴里啊啊有声,能听出她极度的不愉快。 贾赦在一旁打盹,他也想抱香香软软的侄女,可惜人家亲爹还抱不到,他就别想了,是以他有些百无聊赖。 保龄侯府的洗三宴来的客人并不多,与保龄侯府相交之人派了管家送贺礼上门,但是人却到不了,因为京中这会大户人家空了一半,当家理事之人都随着皇帝走了。 红叶想着罗氏都生了,只怕下一个就轮到贾敏,就在她千盼万盼之时,林家派人来,说贾敏发动了。 此时林海不在京城,他也很无奈,皇上离京带上了他,贾敏身怀有孕,没法出行,艾草要照顾儿媳妇,自然也不能出行。 当然贾敏生产的消息,已经第一时间让管家派人去避暑山庄那边通知林海,让他能回来尽量回来。 荣府和林家隔着并不远,又京城道路畅通,红叶不到两刻钟就到林家了,而产房里贾敏的情况却让她格外地吃惊,看她那样子下一刻好像就要生了。 艾草也有些惊讶,“敏儿这宫口开得特别快,产婆说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生下来。” 红叶也是咂舌,贾敏怀孕千难万难,这生产的速度却是谁都比不上的。 贾敏看到亲娘,眼含泪光,红叶握着她的手,“哭什么?产婆不是说了吗?你很快就能平安生下孩子。” 约莫又等了一会,林暖掀开门帘进来了,因为贾敏的情况,她也没有跟着去避暑山庄,这段时间她就住在林家,方才是出去会诊了,接到消息立马就回来了。 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在屋子里响起,艾草和红叶面面相觑,贾敏这生产速度真是快,从发动到平安生产还真不到一个时辰。 艾草接过产婆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婴儿,感叹道:“这是我见过生产最快的,乖孙孙真是体谅母亲。”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估摸着才半个时辰过去。 这会因为是暑热天气,婴儿整个光溜溜地展示在大家面前,手脚乱动着,尽闭着眼干嚎。 产婆用热开水泡过的剪刀剪掉那长长的脐带,艾草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软布,很快就把孩子从头到脚包了起来。 贾敏是清醒的,她也没有想到生产会这么顺利和迅速,在她跟着产婆呼气吸气时,肚子里的孩子也在一个劲地往外拱,在她已经准备好迎接剧烈疼痛时,孩子就落地了。 她也有些不敢置信,表嫂可是从早上生到傍晚才把孩子生下来,她也以为她怎么也要花个四五个时辰才会生下孩子的。 林暖给贾敏诊脉后,说道:“嫂子,你的身体没事。”嫂子这生产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林暖也颇为咂舌,以后她要是生孩子也能这么快就好了。 红叶和艾草一起看了看孩子,然后把孩子放在贾敏眼前,贾敏瞪圆了眼看着闭着眼手脚还在乱动的孩子。 “娘,这是我生的孩子?”贾敏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孩子的小嘴,她还有些没醒过神来,这么快就生下了孩子,她好像没感觉到很痛,别人都说生孩子很痛的。 红叶好笑地道:“不是你生的谁生的?这也是你的运气,这孩子让你孕期受了罪,但是生产的时候就没让你受罪,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红叶和艾草内心吐槽,请原谅她们昧着心说话,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表述。 张氏在安排好府里的事情才跟着来林家,只是她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产房外面,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她推开门,掀开帘子进去了,只见婆婆手里抱着一个襁褓。 “母亲,亲家婶娘。”张氏唤了一声,走近一看,顿时惊讶道:“四妹妹这是已经生了么?” 红叶含笑点头:“静姝来啦,是啊,敏儿生产这是前所未有的快,我来也不过一会就生下乖外孙了。” 张氏张了嘴,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收敛了惊愕的表情,一脸笑意地道:“恭喜四妹妹,恭喜婶娘。” 待从产房来到一墙之隔的月子房,贾敏还生龙活虎的,不见一丝疲惫。 这会已经午时,红叶和张氏吃过午饭,张氏先一步回荣府,红叶还留在林家,打算太阳落山之后再回府。 艾草也不打搅人家母女说亲密话,她吃过午饭便回慧芳院歇着了。 红叶留在正院与贾敏说话,新出炉的林家大爷这会正咕噜咕噜地吃奶,双手抱着‘粮食’不撒手,而且他还不吃奶娘的奶,让贾敏又爱又笑。 红叶心里嘀咕,贾敏孕期喝的水都是艾草空间产出的灵水,间接地养叼了孩子的胃口,是以他才不吃别人的奶。 “这下该安心了?”红叶掖了掖贾敏鬓间有些汗湿的头发,看她浑身充满母爱气息,看着孩子的眼睛闪着熠熠光辉。 贾敏难得娇嗔道:“娘。” 孩子吃饱了,砸吧下嘴,就丢开了手,贾敏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巾给他擦了擦,他动了动,原本以为他下一刻就该睡觉,却一下子睁开了眼。 “咦,睁眼了耶!”贾敏一脸新奇地道,只见孩子眼睛瞳仁黑乌乌的,他眨了眨眼,仿佛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明亮。 红叶捏了捏他的小手,就见他往她这边看,但是红叶知道他是看不见她的。 “凤眼,与你的眼睛像了一半。” 贾敏的眼睛也是凤眼,睁开时显得大而有神,垂下时明明没有闭眼外人看来她却是闭着的,整个眼帘遮住了半个瞳孔,而孩子的眼睛在他眨眼时,红叶看得很清楚,他的眼帘只遮住了瞳孔三分之一。 贾敏抿唇一乐:“娘,我这眼睛不像你,也不像父亲。” 红叶淡淡一笑:“像你祖母。你祖母去世时,你尚小,恐怕不记得她了。”祖母去世时,贾敏才两三岁,如何记得她? 母女两人说着话,没有人理新出炉的林家大爷,他自个砸吧了下嘴,慢慢地闭上眼睡着了,还不忘往母亲身边靠。 黄昏左右,林海跟着报信的护卫一并回来了。两人是骑着快马赶回来的,因为飞虹避暑山庄其实并不算很远,坐马车大约两三个时辰,骑快马的话也就一个半时辰。 红叶是在前厅与林海碰上的,看他那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接到报信就往京城赶的。 “岳母。”林海赶紧请安行礼,他已经从管家那里得知贾敏已经生产的消息,“今日辛苦岳母了。” 红叶看了他一眼:“我该回去了,你回来便好。我不辛苦,辛苦的是敏儿。” 林海亲自送红叶到门口,直到马车不见影子,他才返回正院,在月子房外面与贾敏说了几句话,被贾敏赶去洗漱,他才作罢。 他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推开门进了月子房,只见贾敏正抱着孩子逗乐。 自己的孩子真是百看不厌,贾敏午睡起来,就一直盯着儿子看,儿子醒了饿了,就给他喂奶,吃过奶之后,她就逗儿子说话。 林海在门口站定走不动了,那个蓝色襁褓里是他儿子吗? 贾敏嗔笑道:“如海,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来看咱们儿子。”她觉得好笑不已,从她嫁入林家,就没看过林海这般无措的表情,此时能见到,倒也是稀奇。 林海差点同手同脚了,慢吞吞地走到床边,目光几乎黏在贾敏身上,“辛苦敏儿为林家生下子嗣。”他带着几分盈润的目光落在襁褓里睁着眼睛玩耍的儿子身上,又道:“多谢敏儿。” 贾敏伸手揪了他脸颊一下:“如海,你说什么话?” 林海立即赔笑,夫妻二人含笑一眼,千言万语尽在笑颜中。 艾草在门外看了一眼,不想打搅这对新手父母,便没有进屋。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林海去慧芳院见母亲,顺便陪母亲一道吃晚饭,饭后林海说起一件事情。 “母亲,皇上前日问我要不要外放任职?”林海纠结着一张脸道,艾草从未见过他这么为难的时候,不禁有些好奇。 “外放为官?做什么?什么地方?”艾草一脸飘忽,江南那地方可不是个好地方! 林海叹气道:“皇上并未言明是什么地方,只是问询儿子是否愿意外放任职。” 艾草皱着眉:“你自己的想法呢?”她想了想又道,“敏儿也生产了,我们倒是不惧你外放,到时候跟着你走就是。” 儿子外放,她就等于出去旅游,她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林海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沉思了一会,才说道:“儿子其实倾向于外放为官,在京中无施展之地。” “皇上若是能让你选择,你就选靠近海边的地方,江南或者那些富庶之地不容易出成绩,白白耽误你的时间,贫瘠之地才是最容易出政绩的地方。”艾草与林海说道,可惜皇上没有给他实信。 母子二人说了好一会话,艾草便把林海赶去陪贾敏,“记得告诉敏儿。” 过了一会,林暖来找叔母,艾草看到她,把她招到身边来:“暖暖,过不久你堂兄可能就要外放为官,到时候叔母和你嫂子、侄儿会与他一起走,没办法带你一起走。” 林暖点了点头:“叔母,没事的,以后你们总会回京。” 艾草抚着林暖的头:“你嫂子也生产了,洗三后,你便去避暑山庄那边,夫妻二人总是分隔两地不好。” 林暖听话地点了点头:“我就是来告诉叔母一声的,娄高他们快没药了,我得赶去为他们制药。” 其后两日,林海难得的休闲日,他什么都没干,就在纠结儿子的名字。儿子这一辈从草字旁,寓意意志力顽强和旺盛的意思,不过从草字头的字倒是很多,他拿不定主意该选哪一个。 洗三前一晚,林家大爷的名字终于确定了,名蓁(zhen),一时间林家上下都欢快地唤着蓁哥儿。 洗三这日,客人不多,但是林家上下格外热闹,红叶和张氏带着三个孩子一并来的,贾思瑶带着儿子,贾希瑶带着女儿,屋子内外全都是孩子的声音。 红叶从艾草那里得知,不久林海可能外放的消息,对艾草撺掇林海选择靠海之地,她也不奇怪,艾草一直心心念念盐的问题,离了京城,过不久,这大凤的盐政就要改革了。 艾草扬了扬眉:“我走了,可别想我哦。” 红叶暗地里白了她一眼:“别自作多情,天天见,我怎么想你?” 艾草不服气,不过红叶说的也是实话,她们虽说不是天天晚上空间碰面,但是隔几天也会去母亲的海岛上去放风。 想到海岛,艾草福至心灵,凑到红叶耳边说了几句话,她不单心心念念盐的问题,还心心念念着自家买一座海岛。 红叶听后点了点头:“自然,若是你们去了海边,这行动自然要方便许多。” 下午,红叶他们这些客人离开,林海和林暖一并离开京城前往避暑山庄,林海自然是要去面圣,林暖则一刻不停地开始制药。 长平帝近来心情不错,傍晚这会他就带着一众人赏景游玩。 练武场和山下的河里是最热闹的地方,男男女女都不少,人老了就喜欢看年轻人鲜活的姿态。 林海悄悄地融入皇上左侧这一片官员当中,却不想长平帝眼尖,便让小太监来唤他去他面前。 “如海回来了?怎么不在家多待几日?”长平帝自然是记得林海回京是因为何事,“儿子还是女儿?” 林海行了礼,抬头飞快地看了皇上一眼,带着几分傻气,说道:“回皇上,内人生的是男孩,微臣当爹了。不敢过于耽误正事,洗三结束,微臣便回来了。” 长平帝捻须一笑:“恭喜。” 林海赶紧道:“多谢皇上关怀。” 长平帝内心摇了摇头,看向那欢腾的马场,诸多年轻的男女在赛马,气氛格外地热烈,“考虑好了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差点没让林海呆住,不过他也很快反省过来,知道皇上问的是什么,他立即说道:“回禀皇上,微臣考虑好了,微臣愿意外放任职。” 长平帝点了点头:“如此,你想去何地任职?” 林海抬头又是飞快地看了皇上一眼,垂眸道:“皇上派微臣去何处,微臣便去何地。” 长平帝很平静的表情,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捉弄朝臣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接下来长平帝就说了好几个地方,天南海北都有,这些地方都是贫瘠之地,历届官员无从下手之地,所以这才在他这里印象格外深刻。 林海听了之后,仔细斟酌了一下,方才说道:“微臣选清州城。” 清州城,位于大凤东部靠海区域,它在海城和浮城中间,然而海城和浮城是有名的海上贸易大城,它却籍籍无名,林海对其也不了解,他得私下做些功课。 长平帝微微哂然,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不过皇上的旨意却一直没有下来,林海也不着急,他已经全面了解清州城的情况,当然这是广为人知的消息,具体的情况还得实地查看才是。 就这样,七月过完,眼看着八月来临,长平帝已经下旨八月五日回京,这之后官员的家眷已经先一步陆续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名字改了,改成 林蓁(zhen),草字头的字都跟草木有关→_→女孩好选字,男孩不好选≥﹏≤。 第169章 林家离京 诸位官员也已经收拾好行囊,就等着与皇帝一起回京,然而三日傍晚时分,京中却传来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景荣大长公主已于一个时辰前离世。 长平帝知道之后,登时就一下子坐了下来,有些不敢相信。 宗室虽然还有一些辈分年长、年龄却较他小的长辈,但是谁也没法与景荣大长公主相比。他们有着患难与共的姑侄情谊……然而最后却渐行渐远。 当晚,长平帝下令提前回京。 翌日,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回京,而景荣大长公主府已经挂上白绫,灵堂业已布置妥当。 艾草没有见到景荣大长公主最后一面,当公主府的嬷嬷派人送东西给她时,她还有些奇怪,这不年不节,大长公主为何送东西给她?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京中就传来景荣大长公主离世的消息,艾草登时就有些蒙。 最近,艾草见景荣大长公主的次数并不多,蓁哥儿出生之后,她也萌上了孙子,整天是有孙万事足。 七月之后,她再没有见过大长公主,倒是蓁哥儿洗三时,大长公主派身边嬷嬷送来贺礼并且观摩,其后她与大长公主再也没联络。 以往大长公主都是住在安侯府,但是今年之后,她却一直住在公主府,不过她把曾孙子带到身边教养,倒也不寂寞。 却不想,突如其来这样一个噩耗! 艾草连夜亲自写了祭文,第二日到公主府参加丧礼时,亲自默念并烧在了灵前,此时丧礼搭建好,但是来祭奠的客人并不多,因为皇帝和大部分官员也还未归来,是以各府还未有任何表示。 以往艾草和安侯夫人有嫌隙,每每在各宴会场合看到,也是互不搭理,但是这会安侯爷和安侯夫人带着儿孙真挚诚挚地向艾草致谢,“请侯爷和夫人节哀顺变!”艾草闭了闭眼,内心长叹一声。她的心情也格外的沉重,明明之前还很好的一个人,说离开就离开,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她还想着等蓁哥儿满月之后,带孙子与大长公主顽儿。 安侯爷带着几分哭腔,哽咽道:“多谢林老夫人的宽慰。” 安侯夫人和世子、世子夫人神情难掩悲伤,安侯夫人也说道:“多谢林老夫人来祭奠婆母,她老人家看到你来,定会很高兴。” 世子和世子夫人并未说什么,他们的儿子,三岁左右的小世子被嬷嬷拘着跪在灵前,小家伙有些茫然,盯着灵前的棺木不知所措,曾祖母不是头天还给他讲故事,怎么就没有了呢? 这整个上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不过大都是女眷,红叶来时,灵堂十几个和尚正在诵经,与哀乐一并传出来,使得整个公主府格外的肃穆和深沉。 祭奠过亡者,红叶和艾草并未停留,一并离开公主府了。 两人行走在街上,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知道哀悼大长公主,今日的天气难得没有太阳,整个天幕阴沉沉的。 “要下雨了。”艾草叹了口气说道。 红叶也是长叹一声:“人固有一死,你别太难过。”艾草是个真性情的人,她与大长公主的相交也不是别有用心,大长公主是一个有故事和有经历的人,四年下来,她们已经成为忘年之交。 马车和丫鬟远远跟在后面,红叶还是放出了神识,封锁她们这片空间,不让外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她说她其实这一辈子都过得不是很开心,她出生时,兄长们忙着夺嫡,把大凤和后宫搞得乌烟瘴气,她这个低位妃嫔出生的公主也不过是个小可怜,为了能活下去,她学着讨好后宫的娘娘们,最后是讨好皇帝。她说她其实最开始并不喜欢驸马,是她的兄长为了拉拢驸马,这才把她嫁给驸马,然而最后要了驸马命的人也是她的兄长。她不想女儿重回后宫那个吃人的地方,然而女儿却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艾草说了很多,最后她也不知该作何表情,有时候出生就是原罪,其实景荣大长公主的遭遇相比于其他公主却好了很多,她的儿子孙子平安长大,看样子安侯府现在地位虽然尴尬,但是只要不作妖,也能承继下去,而且她是寿终正寝的。 红叶听了之后,也不知该说什么,长叹一声:“死亡不是终点,下辈子大长公主定然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两人在街上走了好长一段路程,之后才各自坐马车回府。 红叶刚回府,贾赦和贾政也是一脸热气地从外面回来了,此时方才午时过,红叶不免诧异道:“你们已经接到圣驾了么?” 贾赦忍不住伸手就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咕噜噜地喝了个干净,他顾不上回话,贾政连忙说道:“是的,母亲。皇上已经回宫,我们才回来的。” 留守的官员和与皇帝一起回京的官员一同送皇上入宫,他们才从宫门口返回,今儿虽然没有大太阳,但是这样一折腾,也让人浑身冒汗。 贾赦抹了抹嘴,点了点头:“是啊,听说早上天不亮就出发,路上又不敢耽搁,皇上的队伍回来得特别快。” 贾政抿了一口茶水,把整杯水慢吞吞地喝光。 红叶点了点头:“如此,接下来每日你们记得去公主府祭奠。” 贾赦和贾政连忙应承,红叶倒是没再去,张氏和王氏分别去过,反正都是丧事,王氏热孝已过,也不存在冲撞了谁。 长平帝回宫之后,当即就下发圣旨,给予了景荣大长公主无上的荣耀,不过景荣大长公主有遗言,她死后不与周驸马葬在一起,原本公主陵寝就是陪葬在帝王陵寝附近,她甘愿陪伴先皇陵寝左右。 包括长平帝,世人都觉得应该如此。 然而艾草却能知道景荣大长公主这额外的意思,她这一生荣辱悲哀都来自于皇室,周驸马因为皇室的勾心斗角而死,她不想她这个凤家女玷污了周驸马的魂灵。 景荣大长公主丧礼结束之后,京中恢复热闹已是十月初。 金秋十月,天凉好个秋! 蓁哥儿快三个月了,因为景荣大长公主的去世,长平帝下令民间禁止宴饮三个月,是以整个人的满月也是极为地简单。 这会是申时左右,天时开始转圜,白昼开始变短,夜晚开始变长,贾敏在处理府务,艾草就抱着蓁哥儿在院子里散步。 蓁哥儿现在极为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看到红色黄色的东西就伸手自己抓,这会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尤其是红菊,颜色特别鲜艳。 小家伙吐着泡泡探着身子往前抓,艾草看了看,在一片红菊当中选择了最小的一朵,在小家伙的眼前晃了晃。 这可不得了,犹如捅了马蜂窝,小家伙啊啊叫着,见祖母不给他,叫的声音就更大了。 林海下班回来,步履轻快,在前厅与妻子贾敏说了会话,就来园子里找母亲和儿子,还未见到人,就已听到儿子啊啊叫的声音。 蓁哥儿这会还不会认人,是以从祖母怀里到父亲怀里,他也没任何反应,他一直揪着菊花,还往嘴里塞。 林海当即就夺走花,小家伙生气了,狠狠地拍打父亲的手臂。 “哈哈。”林海忍不住放声大笑,艾草睨了他一眼,林海边安抚儿子,边说道:“母亲,皇上今儿已经明确告诉我,外放的旨意明天就下来。” 林海看了一眼跟着的丫鬟和嬷嬷,说道:“你们退后。”待丫鬟和嬷嬷退出几米远,他又道:“今年明面上大凤平平静静,其实好多地方的官员都被罢免,犯了朝廷律法的官员就在当地被下旨流放了。” 具体的事情,他不清楚,也就是从各奏折当中分辨出一二,还有吏部的任职公文下发的频率等等颇高。 艾草听了,点头问道:“皇上可说是什么职位?”县令?同知?知州?知府? 林海沉吟了一下,说道:“应当是清州知州。”片刻后又道,“清州知府似乎死亡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清州似乎一直不太平,知府、知州等人都做得不长久,他查文献时,发现大凤开国以来知府和知州死在任上的也不少,当然平安离开清州的官员更多。 吏部的任职公文果然第二日就下发到林海手上,林海当日在通政司做最后一日的工作,下午抱着最后一摞奏折进宫谢恩,晚上与通政司同僚宴饮道别。 接下来的几日,艾草和贾敏收拾行囊,待林海与同僚、朋友道别之后,最后来到荣府。 贾敏有些惆怅,出嫁时从贾家到林家,好歹还在京城,可是这一下子外放出任,还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她舍不得母亲。 贾敏抱着母亲撒娇,“娘,我不想离开你。”红叶拍了拍她的头,院子里传来蓁哥儿啊啊叫的欢快声音。 红叶笑道:“尽说傻话,你也是有一个家的人了,怎么还能赖着母亲?” 贾敏抿唇,情绪恹恹的,红叶安抚道:“女人这一辈子都围着后宅转,其实这样很可惜,正好女婿外放,你也跟着出去长长见识,瞧你二姐就与闺阁时大不一样了。你是当家主母,要把这块牌子立起来。” 母女俩说了些私密话,红叶这才着人把蓁哥儿抱进来,她就抱着不撒手了。红叶看到蓁哥儿的次数并不多,两个来月,也不过是看到过五次。 蓁哥儿到了外祖母怀里,就伸手抓外祖母伸手戴的挂珠。最近红叶在研究佛经,当然不是说她信佛,而是佛经有些道理她觉得很有意思,是以就在研究这个,身上就恰好戴了挂珠。 “小家伙没长牙,牙口就这么好?”红叶笑着把挂珠从蓁哥儿手里解放出来,这小家伙是什么东西都想往嘴里塞。 贾敏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母亲的声音,蓁哥儿就歪着头看母亲,然后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嘴里嚯嚯有声。 红叶点了点蓁哥儿鼻子,逗着他:“等蓁哥儿回京就又能跑又能跳了。” 不大一会,学堂放学的贾瑚三人回来,贾琏从西院把珊姐儿抱了过来,珊姐儿十个月了,已经能坐得稳稳当当了。 贾琏把珊姐儿往祖母身边一放,又开始要抢着抱表弟。 红叶和贾敏哭笑不得,也不知贾琏哪来这么好的精力,这么喜欢弟弟妹妹。 “珊姐儿,我是三哥。”贾琏一脸严肃地道,珊姐儿懒懒地看了一眼三哥,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哥哥。” 珊姐儿现在能说叠字词语,尤其是被三位兄长每天围着教哥哥,她最先学会的还真是这个词。 贾琏满意了,然后又看向蓁哥儿,拉着蓁哥儿的手,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蓁哥儿,我是三表哥。” 屋子里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贾敏揉了揉侄子的头:“琏儿,表弟还小,他还不会认人,也不会唤人,等下次姑姑再回来,他就会叫你了。”这样说起离京之事,她倒是不惆怅了。 贾琏一听有戏,目光灼灼地看着贾敏:“四姑姑,当真?” 贾瑚和贾珠已经知道四姑姑所来何事,是以四姑姑也不算欺骗琏儿,四姑姑离京之后,少则三年,多则十几年才能回京,那时候表弟都能跑能跳,怎么可能不会唤人? 当晚,林海和贾敏天完全黑了才从荣府离开,晚饭后林海与贾赦、贾政在书房里商量事情,贾敏就抱着儿子与母亲、两位嫂子闲聊。 回程路上,蓁哥儿已经睡着,林海与贾敏说话。当然林海并未告诉贾敏他与两位舅兄交谈的内容,只是闲谈两位舅兄现在的情况。 贾赦在刑部暂且不谈,只要不是牵扯到京中勋贵、重臣,刑部的差事并不难办。 而贾政,自从水泥的问世和那五位工匠的脱籍,仿佛感染了千山工坊所有的匠人,又现在有经费,是以匠人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研究精神,而因为有贾政这样的榜样,工部的官员也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几乎所有官员都与匠人们形成了一个秘密的研究小组,贾政的人缘也前所未有地好了起来,大家都喜欢与他探讨天马行空的想象。 起初贾政也不以为意,就当大家互相交谈,但是随着匠人们研究出不少的生活物品之后,他方才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些东西都是他随口说的,有些是他平日里与母亲交谈,听母亲抱怨记在心里的,有些是他自己观察所得,这些官员就从他这里得到启发,然后与他们的团队研究出来的。 现在千山工坊的匠人研究什么的都有,研究便宜牙膏的、研究玻璃的……而贾政他们一伙正在研究的是马车如何减震。 。…… 两日后,林家一家人离京,他们是坐商船从海上走,会在浮城港口停留,其后商船会在清州码头停留一个时辰,终点是海城。 商船在浮城停留一日,夜里很安静,海风吹过,吹起水面波浪滔滔。 艾草和红叶在空间碰面,现在两人的空间物产丰富,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寒酸了,不过红叶不会打理,不像艾草空间看起来那么井然有序,当然也可以说红叶那是凌乱的自然美! “路上好玩吗?”红叶盘坐在草地上,仔细看去,其实她的灵体是挂在草堆上的。 艾草打了一个哈欠:“还不错,认识了一个夫人,不过我不太喜欢她,她应该就像以前的贾母那样,极为重规矩,就连在船上也要让儿媳妇立规矩,特么的她还对儿媳妇鸡蛋里挑骨头,还捧着那个所谓的娘家侄女贵妾给正经儿媳妇难看。” 这旅途也就这点堵心,“幸好她们在浮城下船了,不然再同路,我真是忍不住会给她点教训。” 红叶摇头感叹:“古代这些女人是不是都喜欢把自己侄女弄来给儿子当妾?家宅不宁最是发家忌讳。史氏掌控欲大了点,重视脸面,但是也没有给儿媳妇添堵,贾政那妾侍也不是她给的。” “我也想不通,侄女好歹与她一个姓,这当妾了,不就把自己脸面搁地上让人踩么?”艾草瘪嘴,老而不死是为贼,希望那个儿媳妇厉害一点,否则栽在那对婆媳姑子身上,又是一桩悲剧。 两人闲谈几句,不过很快就各自回到自己空间修炼起来,待红叶从沉迷中醒过来,外面天色还是黑的,不过神识下发现,院子里的几株丹桂在夜风中飘洒着花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桂花的香气。 又是新的一天,贾赦和贾政在天不亮就上班出门了,张氏和王氏也随后照顾孩子起床、吃早饭,其后才轮到她们自己,天亮之后,又开始处理府务。 掌家权现在大权在张氏手里,王氏也管着一部分事情,不过现在虽然离着过年还有两个月时间,但是外地庄子上的管事也都纷纷来京汇报事务,是以这段时间张氏和王氏会格外忙碌。 红叶抱着珊姐儿在园子里散步,珊姐儿很喜欢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每次跟着祖母出来,她就格外高兴。 大概巳时之后,京中流传了一件骇人听闻的血案,外城一户姓冯的大户人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整个门庭静悄悄的,还是一位来送菜的农人敲门不见人回应,这才发觉不对劲。 这一天,整个京城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众人纷纷骇然,尤其是住在冯家那条街的百姓,极为的恐慌,生怕下一个被杀的人就是他们。 三人成虎,事情真相如何,传言上也不清楚。 贾赦回来时,夜色深重。 他一脸深沉,谁都不敢与他说话,红叶和贾政一直静悄悄地看他吃饭。 等他吃饱,又是过了一刻钟,他才仿佛活了过来似的,“太吓人了,除了几个昨晚不住在冯家的下人,冯家上下七十八口人全都被杀,包括两三岁的孩子,尤其是冯家老爷和几位少爷被割断喉咙,还不是一刀毙命,等他们一直流血而亡,整个冯家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去看了现场,如他这样好些官员都忍不住吐了,中午饭都没有吃,所以这晚上他才吃得这么多,还特意挑在晚饭后提及,否则他根本没有胃口吃饭。 想着冯家那一片血腥,他又忍不住恶心得想吐了。 红叶眨了眨眼,半响才问道:“有什么进展么?” 贾赦摇头又点头:“从现有搜集的情况来看,倒是没有发现有谁与冯家有血海深仇。”他抹了一把脸,谁特么去现场看过晚上都会做恶梦。 “明显是有血海深仇,否则怎么会屠人满门?”红叶皱眉,“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与冯家某一个人有血海深仇,但是杀人杀红了眼,那就顺便把人满门全杀。” 贾赦点头:“我们也分析过,不过还得询问一些人才能知道。” 贾政默不作声,他自然也听说了,毕竟这是大案,轰动了整个京城,“大哥,那你们查案可得小心些。” 在工部,他终于尝到了受人排挤的滋味,不过贾政自我调节能力还不错,没有向母亲诉过苦。 贾赦点了点头,红叶打发他们离开,让他们回自个院里休息。 这件案子查来查去都查不到更多的情况,有知道的人基本上都在灭门当中遇害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刑部上下都愁得不得了。 不想这日,贾希瑶派丫鬟和嬷嬷回来报丧,说她那位嫡出大伯和几位交好的公子郊游,一着不慎从山上掉落悬崖摔死了。 好么,这下田家可谓是愁云惨淡,田夫人哭得几近晕厥过去,田侍郎也犹如老了十岁,这是他嫡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间最大的悲剧! 荣府送了奠仪,贾赦和贾政也抽空去祭奠了亡者,然后各自忙自己手里的事情。 冯家血案依旧一筹莫展!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改贾敏儿子的名字啦,林蓁(zhen) 第170章 案件进展 刑部所有官员的注意力都被牵扯到冯家血案,然而十天过去依旧毫无头绪,这段时间贾赦和几个郎中、主事、衙役一起调查冯家老爷、公子和太太、少奶奶的人际关系。 半下午左右,一行人回刑部,由刑部尚书坐镇,左侍郎旁听,右侍郎一行人汇报进展。 出外差的人都要汇报调查的情况,提出他觉得可疑的地方,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等等听过汇报之后,大家一起讨论。 贾赦负责调查的是冯家二公子,二公子快到三十岁,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打算下一届继续考举人,他平日要么在家温书,要么与同窗、友人相约着一起探讨学业,贾赦从诸多邻里那里得来的消息分析,这位冯二公子就是以前贾政那样的老书呆子,若是有人看不惯他,那肯定多了去了,但是也绝对不到杀害人满门的地步。 是以冯二公子这里没有任何可疑的进展。 贾赦汇报完自己调查的情况,就轮到他左边的同僚黄信厚,他调查的是冯家大公子,冯大公子年有三十五,他只考中了童生,后来也是屡试不第,便放弃科考,其后一直打理冯家的家业。冯大公子是一个正派的人,黄信厚从多方了解,他从不去青楼楚馆,要么处理冯家的生意,要么就在家教导儿子,他把科举的希望寄托于自己儿子身上。 是以冯大公子这里没有任何可疑的进展。 黄信厚左边的同僚丁乐邦调查的是冯家三公子,冯三公子年约二十五,不过他是冯家庶子,但是却是冯家最有出息的人,因为他是冯家自冯老爷这位同进士之后,唯一考中举人的,冯老爷对这个考中举人的儿子格外看重,冯老爷多次对友人提及,他这儿子下一届有望考中进士。冯三公子因此多在家温书或者与同窗、友人探讨学业,与冯二公子过得日子如出一辙。 是以,冯三公子这里似乎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进展。 丁乐邦左边的同僚是郎中韦锦程,当初分任务时,他主动请派查冯家四公子,冯氏公子年约二十岁,也是庶子出生,不过可能父母情怀‘小儿子大孙子’,又冯四公子嘴甜,冯老爷对这个小儿子也格外地宠爱,冯氏公子并未走科举之路,整日在外游手好闲。 “我多番查探,冯氏公子似乎想攀上某个大人物,所以冯四公子一直跟在一些勋贵子弟屁股后面转,像忠勇侯府五公子……威远侯府二公子,华容长公主府叶三公子,吏部田侍郎府大公子,他都竭力与他们交好,不过什么情况,还得问一问这些世家公子。” 韦锦程讲述,冯四公子这是一心想攀高枝,甘当别人的跟屁虫,不过从街坊邻居那里得知,他就是有点小聪明,不走正道,整日专研一些歪门邪道,不过总体来说,冯四公子无害,他既没有伤天害理,又没有强抢民女,冯家已经在为他相看亲事。 大家也都在记载、分析。 待韦锦程讲述完毕,贾赦立时就说:“田侍郎嫡长子前不久登山从山上掉下悬崖摔死了。” 田侍郎虽然处于官场重要位置,奈何京中这么多官员,谁耐烦去关注别人家的破事,而且田大公子还是从山上掉下来摔死的,很正常的意外。 屋子里,所有人讨论了一番,记下一些可疑之处,接下来继续汇报其他人的调查情况。 一个时辰之后,这场探讨会结束,刑部尚书大手一挥,让大家下班回家,至于调查案子,明天再继续吧! 天黑乎乎的,贾赦靠坐在马车内,理了理思绪,明天还得接着寻找冯二公子的同窗、友人,不过他明日还得去田家一趟,问问田家那里田大公子是真的从山上掉下来摔死的吗? 总之,不能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可疑的地方。 回到府里,府里已经过了饭点,索性厨房那边知道最近老爷的情况,便一直温着灶火,等老爷回来便能很快做出热的饭食。 饭菜还未上来,贾赦谈起了案子的进展,红叶和贾政听得格外认真,这就是刑部有人的特例,否则案件一向是破了才会广而告之,那时候知道的也不过是最后的结果,哪有过程这样吊人胃口。 红叶顿时有了在现代时追连载小说的紧张迫切感,而且这还是真实的破案。 不等红叶发表意见,贾赦自己说了:“田大人的嫡子与冯四公子有来往,偏偏他人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就不知是巧合还真是人为?若是人为,那么冯四公子和田大公子必然有什么牵连,这个明天我去田家问一问。” 红叶和贾政连忙点头,现在贾赦是专业人士,至于他们是外行,听听也就算了。 “那你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能落单,找人询问也要与衙门的同僚、衙役一起,那杀人狂魔还逍遥在外,千万大意不得。”红叶也只得如此叮嘱。 不单口头上如此叮嘱,这之后贾赦的两个长随也开始如影随形,以往贾赦上班是车夫送他去刑部,他的两个长随并未跟随,现在红叶和张氏一致把这两人派去刑部门口等着,贾赦外出就跟着一起,在刑部,他们就在刑部外面候着。 贾赦并未第一时间来田家,而是把分到他手上的任务完成之后才来田家的,此时已经是下午未时左右,他与两个长随还有几个衙役、主事一并在外面饭馆早早吃过中午饭,期间交流了几句,然后又分开行动了。 田家现在处于低气压,贾赦的到来让田鬃有些意外,听闻他的来意,田鬃倒也没有生气,当即让人把大儿子身边伺候的长随、小厮一并叫了来。 不过田鬃看过儿子的尸体,儿子身上并未有人为的痕迹,还全都是掉下悬崖过程中被荆棘、草木、石头等磕磕绊绊弄出来的痕迹,最致命的伤口是掉下来时头部后脑勺磕在了石头上,当两个小厮带着大群人找到他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贾赦挨个询问,可惜这些小厮、长随都说了大公子对冯四公子的印象是极为看不起的,从不与冯四公子私底下接触,就算是有交情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冯四公子拍大公子的马屁,大公子对他不理不睬。而且最近两个月,田大公子与冯四公子更是毫无交集。 大概两刻钟之后,贾赦一行人离开田家,恰好在田家外面碰上韦锦程,不过韦锦程看到贾赦时,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但是又很快恢复如常。 “恩侯,你怎么会来田家?”韦锦程凑近贾赦,看他在本子上写什么,贾赦也不避讳他,任他看,“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贾赦把本子往他眼底下放,摇头道:“田大公子身边人所述都在这里,我们回刑部讨论。” 韦锦程也不客气,接过来自己扫视了一眼,有些凌乱,还未归纳,他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把本子还给贾赦了。 “我已经去了多家走访,也都询问过这些公子哥和其身边下人,他们对冯四公子的态度不冷不热,就当是个宠物,冯四公子凑上来,就当个乐子逗一逗,偶尔闲了也会主动招冯四公子到身边来玩乐,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韦锦程边摇头边皱眉,一路上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直到回到刑部。 拜冯家血案所赐,近来京中街头巷尾格外地安全,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也不敢在街上胡作非为,夜晚更是乖乖地归家,不敢逗留在青楼楚馆,而城卫队的巡逻队也加强了夜间的巡逻,不过若是像冯家那样关门闭户血洗门户,其实他们也发现不了。 就这样一转眼到十一月,这件案子还是悬而未决,刑部也逐渐放缓了对它的调查力度,因为该了解的他们也都了解,实在是毫无头绪,何人对冯家有这么大的恶意,这真的是满门被灭! 贾赦下班回府,还是满脑子的案件分析,可惜分析来分析去,脑子里一团乱麻。因为今日回来得早,没在荣禧堂看见妻子和儿子,他便去了园子里,果然就听到孩子们的吵闹声。 刚走进,听到母亲和妻子的说话声。 “齐国公府陈四公子的丧礼,静姝要安排管家送奠仪过去,赦儿回来,也记得吩咐他一声,让他抽空去齐国公府祭拜一下,好歹齐国公府与咱家也是老交情了。”虽然一向不怎么来往,但是同为开国公府,最开始大家走得很近的,不过陈家第二代第三代不成器,贾家第二代贾代化贾代善格外争气,是以两家就只剩面子交情了。 张氏颔首:“母亲放心,奠仪我已经准备好了,晚上老爷回来,我就告诉他一声,定不会忘了。” 红叶感慨道:“这些纨绔子弟,这么冷的天,还跑出去打猎?哎,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贾赦一脸惊愕:“母亲,静姝,你们在说谁死了?” 红叶和张氏看向声音来处,红叶惊讶道:“今日这么早下班?” 张氏连忙回道:“回老爷话,是齐国公府陈四公子。”停顿了一下,她又道:“陈四公子今日与几个朋友一起到铁网山打猎,一个不慎从马上摔下来,还被马踩了好几脚,大夫未到就已经气绝身亡。” 贾赦一惊,他赶紧掏出衣袖里的小本本,翻了两页,终于翻到一行字体,这行字着重标签,冯四公子极力攀交的人,其中就有齐国公府陈四公子。 这上面有七八个人,但是陈四公子和田大公子已经死亡,这难道真是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大家周末愉快! 第171章 简单粗暴 红叶凑上前看了一眼贾赦手上的小本本,她一眼就看到几个人名,顿时明白贾赦为何如此表情。 “八个人,已经死了两个,看来剩下的六个也凶多吉少。”红叶皱眉,“一次是意外,两次也是意外,这世上其实没有那么多巧合,从山上摔下来和从马上掉下来也是很容易办到的。” 贾赦收起了小本子,说道:“我回刑部一趟。”转身他就离开了。 张氏颇为有些无奈,不过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贾赦做正事,她还是极力支持的。 “母亲,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张氏凑到红叶身边低声问道,这件案子京中谁人不知,只不过冯家人都死绝了,所以没有任何人催促刑部破案,是以除了最开始震撼人心之外,这么一个月下来,其实也快被世人遗忘了。 红叶琢磨了一下,摇头道:“我也想不通这背后的故事,要么是无端端的杀人狂魔,要么是这几个公子哥做了什么事情惹了人家,否则…冯家只是算是普通的有钱人家,是以那人可以轻而易举进入冯家,以至于杀害了冯家满门,好几个时辰才被发现。齐国公府和田家门第不一样,他估计进不去,是以这才只是对田大公子和陈四公子单独下手。” 贾赦走到门口又返回来了,因为这会刑部除了留守的衙役,并未有其他官员,他回去了也没用。不过他刚走入前厅,唤了丫鬟去荣禧堂给他拿一件颜色浅淡的衣服,他换上之后,直接去了齐国公府。 齐国公府是襄郡王的舅家,宫里贤妃娘娘就出自齐国公府,当然这已经是齐国公府第三代了,是以爵位不在公爵上面。 贾赦这么晚到来,让齐国公府上下都有些吃惊。 陈大老爷,就是贤妃娘娘的嫡长兄,他接待了贾赦,原本以为贾赦是来悼念的,但是这灵堂还正在布置,要明日才行的。 贾赦说明来意,陈大老爷顿时悚然,陈四公子不是他亲生儿子,是他弟弟陈二老爷唯一的嫡子,他一听自然是无有不从。 不一会,陈家所有男人都到齐了,对于陈四公子的死亡,他们自己也在调查是否是后宅女眷下手,毕竟家宅不宁,后宅内耗也是有的,不过他们还正在审问陈四公子的两个随从,没有问出他们害陈四公子的证据和动机。 这会贾赦一问,两个常日跟着陈四公子的随从有些傻眼,毕竟今日打猎时,马受惊狂奔了好几里,这中途他们确实没有跟在少爷身边,等到找到少爷时,他倒在地上满脸是血,不过少爷有睁开眼看他们最后一眼,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便气绝而亡。 贾赦这次着重询问冯四公子和陈四公子之间是否有额外的交际,可是随从都是摇头,他们公子与冯四公子并未私底下见过,见冯四公子也不过是许多人一起见到的,而且就算公子们举行什么活动,也不只是冯四公子来参加,还有一些与冯四公子家世相当的人。 “如此,陈大老爷,陈二老爷,请节哀顺变!不过后面还会有叨扰的时候,还请你们别介怀。”贾赦公事公办的口吻。 陈大老爷等人也是无奈,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明,若是四子真是被害的,他们自然是要讨一个公道,是以陈大老爷连忙说道:“贾大人客气,我们自当配合刑部办案。” 再一次回到荣府,贾赦立时瘫在椅子上,让丫鬟赶紧端上热菜热饭,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翌日,贾赦到了刑部,便与同僚提及陈四公子打猎掉下马被马踩死一事,众人全都悚然一惊,贾赦又讲述了一遍他昨夜到齐国公府问询过陈四公子的几个随从,然而与田大公子的随从一样,他们并不知道主子与冯四公子有何私底下的交集。 其后大家的重点就在忠勇侯府二公子……威远侯府二公子,华容长公主府叶三公子之间调查,不过可惜,这六位公子都不相信刑部的话,冯家血案还与他们有牵扯,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没有人配合,这案子又这么停滞不前。 十一月中旬,这夜天空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早起的人们还在扫雪,或者沉浸在白雪的美景中。 华容长公主府却挂起了白幡,在大雪的衬托下,整个公主府陷入一片深沉肃穆当中。 刑部尚书潘大人正面无表情地面对着华容长公主,这个刚失去小儿子的女人,哪有一丝一毫的雍容华贵,整个就是一个疯癫的婆子。 “请容下官提醒长公主殿下,早前我们就与叶三公子接触过,最近我们刑部每天都有人跟着他,问询他与冯四公子的关系,可惜他一见到我们刑部的官员就翻脸,也不配合,是以对于他的被害,下官也很痛心。” 华容长公主这会整个人憔悴不堪,她一脚就把面前的座椅踢走,她一双通红的眼看着潘大人:“那你怎么不来找本宫?”事关儿子生死,她若知道,定然不会放任儿子不管。 潘大人内心一叹,强词夺理! “还请长公主殿下把三公子身边的随从交于在下,刑部需要他们提供口供,否则凶手无法归案。”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外面一直支着耳朵偷听的刑部诸多官员立即快速回转视线,桌子上有什么东西就拿起来翻阅,好似他们在认真阅览案件。 刑部上下都挺无奈的,千防万防,叶三公子还是被害了,这次凶手不再制造意外,简单粗暴地一刀割喉毙命。 当然这也是叶三公子自己找死,他不避在公主府,偏偏与人一起嫖宿妓/女处,还不是红街那边的青楼楚馆,而是一处暗娼所在地。不过叶三公子多次出入这里,是以他认为很安全,却不想凶手早已藏在屋里,直接把他与那妓/女一起杀了,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不过还好,因为夜晚下起了大雪,凶手留下的脚印这些还能查探到,从那很深的脚印来看,凶手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 华容长公主回府之后,就遣人把叶三公子的五个随从送至刑部来,贾赦他们立即就开始询问,还好这次终于有了一点进展。 冯四公子出事前两个月,叶三公子与冯四公子几乎断了交往,冯四公子奉承话都不说了,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也都唯唯诺诺,还特别害怕看叶三公子的眼神。 “那么,三个月前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让冯四公子害怕叶三公子吗?” 几个随从极力回想,其中一个林姓随从犹豫了一下说道:“约三个月前,也就是八月七日那天,我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景荣大长公主去世,京中禁止一些宴饮活动。京中在办大长公主的丧事,少爷他们无处玩耍,便与威远侯府方二公子、齐国公府陈四公子、田大公子相约一起去庄子上游玩,其中叫上了冯四公子和李二公子。” 那次跟在叶三公子一起的另外一个叶姓随从也立即说道:“几位公子在庄子上攀山、打猎、宴饮做乐,这么玩了两日,第三日晚间庄子上管事献上了一个女人,长什么样我们没看到,不过管事说长得很漂亮。那晚三少爷不让我们跟着,他自己去了威远侯府方二公子的院子里,大概两个时辰之后,才回来。” 林姓随从接着问道:“三少爷让我们收拾行李,天亮之后就回京。我们不敢对主子提出异议,不过趁着走动时,与庄子上的下人打听了一下,那晚几位公子似乎一起享用了那位女子。” 左侍郎脸色一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那你们知道那位女子是何人?什么来历吗?” 五个随从被吓得直缩脖子,林姓随从和叶姓随从更是被吓得直退了好几步,然后被背着墙壁站着。 贾赦等人默默地记载,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脉络,“大人,我们不知。那处庄子是威远侯府的庄子,离着京城有三十里远,从北城门出去,往北走,风角山下。” 五个随从被放了回去,其后刑部传讯威远侯府方二公子,这次他不敢耍小脾气了,跟着衙役乖乖地来到刑部。 方二公子精神萎靡,如果陈四公子和田大公子可以算是意外的话,那么叶三公子给他重重一击,那可是被人霍霍当猪羊一样被宰杀的。 “你们起初来找我时,我也只是有点猜测,并不敢肯定。”方二公子垂着头一脸灰败,他眼圈发黑,不知道的人以为他纵欲过度,知道的人自然知道他是被吓傻了。 接下来方二公子交代了那次庄子之行,但是他们也全都不知那位女子的身份,何况管事送上来时,她是晕迷的,还被喂了春/药,事情结束之后,自然也是管事善后。 贾赦等人面无表情,家中算是有钱有势,竟然还敢强抢民女,自家后院想爬床的丫鬟还不够享用吗? “当时喝了酒…”方二公子极力自辩,然而众人还是一脸鄙视的表情,他弱弱地道:“我之前问过府里,风角山下那处庄子的管事好像已经死了。” 方二公子暂时被关押在天牢,刑部这边派人往风角山那边去查探,果然左侍郎几人头天去,第二天回来告诉大家,那处庄子管事已经死亡,而且死的人还不少,因为是奴仆,是以只是报给威远侯府便作罢,让其家人自己安葬了事。 而那女子身份再一次成了未解之谜,不过刑部把目光放在风角山下的两个村子里面,打算挨个打听一下,村子里可有最近死亡或者发生意外情况的女子,而且是要长得漂亮的。 第172章 结束结束 随从所说的李二公子却不在京城,八月底,李家出嫁到外地的姑奶奶去世,李二公子被派去吊唁,是以他才能逃过一劫。 而李家那边被刑部告知这一情况,李家老爷和夫人被吓得神魂失措,当即派人往姑奶奶家送信,让儿子不要回京。 不过据方二公子所说,那晚侵犯那名女子的人当中,其实并未有李二公子,大家喝得有几分醉意,真正侵犯那名女子的人也就他们五人,冯四公子还是他们四人完事之后,被他们威胁着侵犯了那名女子,李二公子醉得像条死狗,站都站不起来。 案子终于有了一个可喜的进展,刑部上下都松了口气。不过华容长公主天天派人来催,还限期让刑部抓捕凶手归案,若是办不到,她公主府就出动人马来解决,她这举动让大家挺烦的。 贾赦回到家,晚饭后闲谈时,说起这个全京城瞩目的案件,他说了大概猜想,红叶和张氏、王氏一听,都有些气愤。 张氏嘀咕了一句:“我能说其实他们死得好么?”只是可惜冯家那一大家子人,因为冯四公子一人而无缘无故就被杀害。 王氏眼珠子转啊转,她很想点头附和啊。 贾赦内心一哽,想了半天都没有说话,女子的名节大于天,而那女子的家人报复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他也杀了冯家那么多无辜之人,他比叶三公子等人更要穷凶极恶! 红叶暗叹一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这已经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非,便说道:“那人定然还在京中,你们抓人要小心一点。” 贾赦点头,转而说起其他话题,调侃贾政,他们工部现在是个香饽饽,千山工坊的匠人制造出许多好东西,商人闻风而动,一些便利的东西已经出现在市面上了。 贾政表情很淡定,他们的团队研究的是大东西,比如马车减震和研究市面上洋人的钟表,自己来制造,还比如说玻璃这个,据他所知,千山工坊的匠人起码有五拨人在研究玻璃,可惜一点成效都没有,不过他们团队已经有进展了。 “大哥放心,我能应付。”被逼急的人是有无限潜力,以往贾政可能不善于听出别人的话中有话,也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但是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防御全开,别人休想从他这里套话。 又是两日后,这日是个大朝日。 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都上朝去了,贾赦等人正在讨论案子的进展,派去风角山那边查探的官员和衙役也都回来了,他们带来了一个可靠的消息,从多方面排查,大角村一名叫薛同光的猎户极为符合各方面的情况,薛同光有一位已经及笄且定亲的女儿,婚期定在年后春天,却不想三个月前薛姑娘突然生病去世,这之后薛同光就在大角村消失了。 薛姑娘的母亲早年因病去世,其后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薛同光因为是外来人口,是以他在大角村没有土地,只好靠打猎和做帮工为生,不过薛同光打猎的手艺很好,薛家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是父女二人过得也比较宽裕。 刑部请来的画师已经画好了薛同光的画像,正打算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回来之后,就下发出去满京城抓人。 不想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三人是一脸沉重地回来了,众人还以为朝堂上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待左右侍郎一说,才知道华容长公主跑进宫向皇上哭诉,然后皇上在朝堂上向刑部尚书施压,限刑部十日内抓捕凶手归案。 所以这还是朝廷有人好办事啊,尤其是华容长公主乃是皇上的妹妹,叶三公子好歹是皇上的亲外甥,流了凤家一半的血脉,皇上自然想为外甥鸣冤。 然而却无人提一下那可怜的薛姑娘! 刑部尚书听了大家的汇报之后,便说道:“打起精神来,把这画像多画几份张贴下去,全城搜捕薛同光。” 刑部上下忙碌起来,京城顿时就戒严了,巡逻队和城门口的守卫满城搜捕薛同光。 荣府这边,红叶正在阅览贾敏寄来的第二封信,林家到清州城已经有一个月了,到了地方,贾敏就先搜刮了一些土特产、寄了一封信进京,其后又是半个月过去,林家对清州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之后,贾敏又打发人进京送东西和送信来了。 张氏从娘家回来,后面带着两个外甥女张瑛张丽,她们今年已经及笄,不过还未定亲,张家和荣府这边正在相看合适的人选,贾馨瑶和张硕今年也会回京过年,顺便解决女儿的终身大事。 打发两个外甥女去找表弟们玩,张瑛二人直接去西院抱走了珊姐儿,王氏处理完事务,无事可做,便也跑来荣安堂婆婆这里闲聊。 “母亲,京城今儿戒严,街上巡逻队挨个寻找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张氏说了下她刚才回来时路上所见所闻。 “是刑部那边已经破案了吗?”王氏问道。 张氏摇头:“只是抓人,破案也要等抓到嫌疑犯,等嫌疑犯坦白才算是破案吧。” 妯娌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皆是暗地里感叹,以后家里的孩子一定要好好教导,冯四公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万不能做这种畜生之事,还牵连全家。 红叶点了点头:“要不了几日,刑部应当就会抓到人。那凶手若真是那名被玷污的女子的亲人,只怕他也不想活了。” 这样密集程度地抓人,若是还抓不到,那官府还真是无能! 晚上贾赦回来,讲起了嫌疑犯的身份,红叶等人一阵唏嘘,女儿被凌/辱而死,对方又是高门大户公子哥,薛同光如何与他们争斗,于是他只好只身报仇雪恨。 一报还一报,只是冯家这个代价太大了,全家人陪命!不知这会地府里,冯家老爷等人是不是在痛骂冯四公子? 三日后,刑部在城中一处破败的宅院里抓到了嫌疑犯薛同光。 贾赦跟着刑部尚书、左右侍郎去牢里审问薛同光,他全程旁观,刑部尚书亲自审问,因为这是皇上特别关注的案子。 薛同光双手带着枷锁,然而他却临危不惧,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刑部尚书盯着他看了许久,长叹一声:“其实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换位思考,若是我,只怕比你还愤怒。” 薛同光终于抬起眼看了刑部尚书一眼,不过依旧没有说话。 “交代吧,你是如何作案的?” 薛同光一句话不说,不过既然抓到了人,刑部上下也不着急了,天黑之后就下班回家,吩咐衙役晚上看好牢房。 不想第二日,华容长公主、田鬃、齐国公府陈大老爷、陈二老爷一同来到刑部,想见一见薛同光。 田鬃和陈大老爷、陈二老爷主要是想知道薛同光如何做的手脚,才害了田大公子和陈四公子,华容长公主纯粹是来报复泄愤的。 贾赦还以为刑部尚书会妥协,却不想刑部尚书义正言辞地道:“几位请回,审案问案是刑部的职责,你们无权过问刑部办案。” 田鬃和陈大老爷、陈二老爷长叹一声,知道刑部尚书不会让步,也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为难刑部尚书,只好默不作声。 “等有了结果,刑部自会通知诸位大人和长公主殿下。” 田鬃三人点了点,然后往回走,然而华容长公主却不甘心,她横眉竖眼地对着刑部尚书:“潘成光,你让不让本宫见杀人犯?” 刑部尚书面无表情地道:“长公主殿下,您再是胡搅蛮缠,下官只好上奏皇上,您越矩了!” 华容长公主被气得要死,偏偏这事她确实不占理,若是被御史知道,只怕会参她一本干涉朝政,哪怕她是长公主也要够喝一壶,何况皇上不见得会袒护她。 “潘成光,你行!我们走着瞧!”说罢华容长公主气呼呼地走了,刑部尚书朝田鬃三人微微一笑:“三位大人好走,有了结果,必然告知于三位。” 等几人看不到身影,刑部尚书转身大手一挥:“还看什么?干活!” 贾赦竖起一个大拇指:“大人,您真厉害!”敢于与华容长公主对峙,果然做到尚书位置的人都有一手! 其他人见状,心里暗骂贾赦拍马屁,不过他们面上也赶紧大夸特夸:“是啊,大人,你真厉害!下官等人都快拦不住了,幸好大人您回来啦。” “嗤,别拍马屁,赶紧干活!”刑部尚书转身进了自己办公室,片刻后又出来了,然后带着几人去天牢继续审问薛同光。 贾赦依旧去旁观,看看刑部尚书是如何撬开薛同光的嘴巴。 尚书大人并未用刑,或许是同情他失去女儿,一直在打感情牌,不过薛同光不言不语,整个人就犹如一尊雕像一般,看起来毫无生气。 不过刑部尚书不着急,他迟早会开口。 贾赦还在想华容长公主会不会向皇上告状,却不想下午宫里就来人宣刑部尚书觐见。 临到快下班时,刑部尚书才从宫里回来。他人又是一脸阴沉,贾赦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皇上责问您了吗?” 刑部尚书神情恢复,摇头:“倒是没有,不过华容长公主向皇上诉苦来着,皇上询问我一下进展。” 幸好皇上还是有原则的,若是前朝最后一任皇帝那样,只怕他今日吃不了兜着走。只是因为是自家人,皇上亲自过问,依旧让他不爽罢了。 薛同光是三日后交代的,他看着刑部尚书,先说了一句:“你是一个好官,可惜我之前不知道你。” 刑部尚书和贾赦等人沉默了,薛同光也是沉默片刻才说道:“我杀了冯家满门,还杀了一名无辜的姑娘,这是我的罪,我认罪。可惜欺负了我女儿的畜生,还有两个,我没法亲自手刃他们,不过天网恢恢,我会在地狱等着他们!” 接下来薛同光交代了他作案经过,冯家那里不过是他夜晚潜入冯家打算伺机而动,他原本没想过杀害冯家满门的,不过是黝黑的深夜,放大了他心里的悲痛和不忿,他失手杀了一位起夜的婆子,后来为了不走漏风声,直接把所有人都杀了,大部分人在睡梦中就丢失了性命。 在这之前,他在京中逗留了两个来月,观察冯家和威远侯府等府上,其他府邸,他确实没法进去,冯家人少,他力气大,又是半夜三更,冯家上下毫无防备之时,自然很容易得手。 其后田大公子那里,是他瞄准机会,看到田大公子爬上悬崖边,在旁边掷了一粒石子,田大公子站不住脚就掉下悬崖,他先随从一步到悬崖下,趁着田大公子晕迷时,直接抱着他的头狠狠地砸在石头上,如此简单而已。 陈四公子那里,是他时常出入山林,知道山里哪些植物有毒,能引起动物的狂躁,他炼制了一些药粉,在上风口直接撒了一些药粉,待陈四公子被狂躁的马带走,他再故技重施,把从马上掉下来、又被马踩了两脚的陈四公子的头部砸向石头上,等其他人找到他时一阵惊慌,自然发现不了异常。 叶三公子那里,因为刑部已经有了眉目,叶三公子又格外警惕,身边从不离人,是以他不好下手,只好等到叶三公子忍不住跑去嫖/妓,这才藏在那暗娼的屋子里,用他那把惯常用的大刀直接把两人戳死在床上,然后又在叶三公子脖子上抹了一刀。 当时那暗娼临死前还放声大叫了一声,可惜外面院子里守着的人还以为是三少爷与姑娘玩得太用力了。 薛同光一字一句地讲述他犯罪的经过,仿佛重现一遍他作案的过程,刑部尚书一直是一个表情,贾赦等人也是静默无声。 最后,他又嗤之一笑:“这些大户人家啊,一贯藏污纳垢之地,我跟踪方家人时,可是被他们的道德沦丧吓了一跳。” 刑部尚书皱了皱眉,贾赦等人还在奇怪他想做什么,却不想接下来的话,让一众人目瞪口呆。 这牢房里人不少,加上他们十来个官员,还有十几个衙役,众人心里头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办过的韩家那个案子。 咳咳,就不知薛同光所言是真是假。 “威远侯府的破事我们刑部管不着。”刑部尚书淡淡地道,不过心底还是做了决定,以后威远侯府绝对不能结亲。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是这般想法,尤其是左侍郎,他家儿子正在议亲,似乎夫人说过的女方人选就有方家女,晚上回去告诉夫人,坚决不能娶方家女,谁知道娶过来的儿媳妇到底是方家哪位老爷的女儿。 薛同光交代完,闭着眼就一言不发了。 这案子整理一下,上奏之后,就可以结案了。 是以,今日刑部下班特别早,不到申时,上下都走光了。 贾赦回到荣府,就不可能不提起这件案子,至此红叶她们总算是‘追连载小说’追完结了。 至于薛同光提过的威远侯府那些破事,贾赦也支支吾吾地向红叶她们说了,他说得很隐晦,起先问大家还记不记得之前韩家那个案子? 约莫一盏茶时间,大家才想起韩家案子是哪门子的案件。 张氏和王氏纷纷捂着嘴不敢置信,威远侯府虽说在外名声不太好,也只是指的威远侯府的男人们一向风流多情,青楼楚馆皆是他们的最爱,却不想整个威远侯府已经是如此的道德沦丧了么? 红叶一点也不吃惊,她早就知道了,还是艾草告诉她的,毕竟那年端午,艾草可是在午阳楼亲眼所见。 “哦,这个啊,你们知道就好,别出去乱说。”然后红叶心想,张氏和王氏也是有娘家的人,为了避免娘家受屈,她们肯定会告诉娘家的,而娘家也是有最亲的亲戚的,是以威远侯府的破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张氏和王氏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我不会乱说,但是我不能瞒着娘家,毕竟威远侯府也是京中一等侯府,大家未来说不定会有结亲意向,为防娘家被骗,是以她不能隐瞒。 第二日,刑部就整理好案件,由刑部尚书亲自书写奏折,最后通过通政司呈递到皇上面前。皇上反馈回来得特别快,当日下午奏折就返回来了。 毫无意外,薛同光被判了死刑!明年秋后问斩!而方二公子被判坐牢三年,罚银三千两。李二公子作为从犯被判刑坐牢一年,罚银一百两。 自然这件案子的前因后果需要贴出来告知百姓,以清除掉百姓心目中的恐慌,不过美化了,只说几人调戏人家姑娘导致姑娘被夫家退婚,姑娘受到羞辱硬气地自杀了,这不是没头没脑的杀人狂魔,杀人犯是有目的的,是以让大家不用惊慌,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 一时间,京中那些酷爱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又遭殃,被关禁闭重新教育,让这些纨绔子弟要当就当一名有格调的纨绔子弟,强抢、调戏民女算怎么回事,有本事让女人主动往上贴啊! 不过有关于威远侯府的消息都在私底下暗暗地流传着,眼看年关将近,各府忙碌的同时,应酬也格外地多。 然而威远侯府却渐渐地接不到宴请的帖子,起初几天威远侯府还未发觉,待十天过后,别人家高高兴兴地办宴会,就连闺阁姑娘家的赏花宴也不少,然而威远侯府的姑娘却一个帖子都没有。 威远侯府第三代有七个姑娘,出嫁两个,还有五个,平时也格外热衷于参加各种宴会,明明与她们交好的姑娘不少,但是统统都不给她们发请贴,遣人去问,却连手帕交的人都见不到。 如此进入十二月份,事情被爆发出来,是威远侯府大姑娘哭着回娘家说婆家要休妻。 威远侯老夫人带着儿媳妇、儿孙浩浩荡荡去庆国公府上兴师问罪,结果庆国公夫人双手叉腰差点就破口大骂地说道:“呸,什么威远侯府嫡出大姑娘,还不知道她是哪个人的种!你们威远侯府的那点破事满京城谁不知?我原本以为你们家只是男人荒唐了一点,女人还是知书达理,却不想都烂到根子上了,难道还留着她让我儿被世人嘲笑?” 威远侯老夫人被气得脸色通红,哆嗦着手指着亲家母大声喝道:“庆国公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而老夫人没看到她身后的几个儿子、儿媳妇、孙子脸色都青了,庆国公夫人却看得一清二楚,她得意洋洋地指着威远侯府一众人:“老夫人,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好儿媳妇,好孙子吧!我儿休妻休定了!” 威远侯老夫人转头看了看儿子儿媳妇等人,突然她瞪大眼,呼吸急促,下一瞬间身子歪斜,眼看着就要栽倒到地上,是她身边的老嬷嬷赶紧抱扶着她。 威远侯府一众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庆国公夫人皱了皱眉,京中的传言本就是传言不可信,然而她不敢让儿子赌那一丝可能,是以她和儿子打赌,这休妻也不过是口头上这么一说,顺带试探威远侯府,却不想结果如此糟糕。 “现在你看到了吗?”庆国公夫人看向一旁的儿子,她儿子脸色苍白,她叹了口气,其实她儿媳妇本人很好,但是…… 荣府知晓威远侯府的事情,还是在威远侯府出嫁的姑奶奶姑太太全都被休或者和离回娘家之后,整个京城都沉浸在这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下。 张氏和王氏这会坐在荣安堂里,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她们确实告诉了娘家父母或者嫂子,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害得威远侯府的姑娘这么惨? 红叶看二人如此作态,说道:“你们不说,别人也会知道的,刑部天牢可不只是老大一人。” 贾赦和贾政耷拉着脑袋走外面走进来,尤其是贾赦,害得威远侯府姑娘如此下场,真不是他本意,方才他在刑部也是与诸位官员面面相觑,大家都只是不想让自家受屈,然后却不想事态发展到如此境况。 “行了,别这幅作态,威远侯府的男人们既然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他们都不为自家姑娘着想,怪得了别人么?殊不知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贾赦恹恹地点头,贾政点头应道:“母亲说得是,儿子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 第173章 寒冬腊月 十二月初六,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虽然地上有一层厚厚的雪层,然而冬日的暖阳格外难得,街上行人无数,出来逛街的男女尤其不少。 槐树街,顾名思义,这条街道路两边各有一排槐树,这会树上挂着冰雪,活生生一个又一个冰雕树,街头处是一家客栈。 二楼靠街的雅间里,红叶领着贾瑚贾珠贾琏三个孙子和两个外孙女在此歇息喝茶吃点心,临街的窗户的开着,一股寒风吹进来,却吹不散屋子里的暖意,几个孩子正你争我抢地说话。 红叶慢慢地品茶,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窗户外面,贾瑚和张瑛他们也不知(外)祖母在此处停留的用意,不过在二楼看街上的行人也挺有乐趣的。 一匹快马从窗户外奔驰而过,在京中街道上能骑快马的人地位不一般,看他那一身凛然的气势和熟悉的面孔,红叶有些诧异。 凤瑜?祁王世子?今年京中确实没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以往他不是很热衷于扮演纨绔子弟吗?看他与以往不同的气质,红叶猜想他应当是被祁王或者长平帝派出去磨练了,不过效果不错,虽然还不能与皇上身边的一等禁卫相比,但是假以时日,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凤瑜离开之后,大概两刻钟,午时刚过,一行马车车队从槐树街结尾缓缓行驶而来。 “嘘!”张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姐弟几人一块扑到窗户口,眼巴巴地望着那一车队。 贾瑚他们正在讨论,这是谁家的车队,看样子好像是搬家,就见一楼客栈门口走出来不少的人,包括掌柜、小二、客人。 “嘻嘻,那不是威远侯府的车队吗?莫非里面的人都是威远侯府的姑娘?”有人开头讨论嬉笑起来,立马就有人接过话茬开始讨论起来。 这接下来的话语都不好听,全都是埋汰威远侯府的女子的,好像威远侯府出了事,全都是女人的错。 红叶叹了口气,她就是知道今日威远侯府的和离的姑娘们全都出府离京住到庄子上去,这才来打算看一眼的。 就连威远侯府现在未出嫁的五个姑娘也一并住到庄子上去了,威远侯府老夫人现在已经躺在床上,恐怕时日无多了。而且威远侯府正在扯皮,方家族长和族老们全都跑到威远侯府来兴师问罪了,虽然家族出嫁的姑娘并未被和离,但是很明显方家名声扫地,只怕短时间内回不来,族长不让威远侯府给个说法才是怪事,就不知这之后双方到底会达成怎样的协议。以及威远侯府各太太的娘家父母和族人都集中在威远侯府,就不知最后是一个什么结果。 “外祖母,以后方家的这些姑娘该怎么办呢?”张瑛心有戚戚焉,两个正是花样年华的姑娘对方家的姑娘们升腾起无限的同情。 红叶放出神识,一路跟着方家的马车队,听到外孙女的问话,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道:“原本不是她们的错,奈何她们出生在方家,这也就变成她们的原罪,以后应当如何?唯有自强不息!流言蜚语固然可恶,固然让人害怕,但是其实仔细想想,也未必有多恐怖,别人说的话能拿你如何?不过是自己在意方才会受伤,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里,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方才是正道。” 几个孩子静静地听着,红叶继续说道:“人这一辈子图的是什么?无非是吃饱穿暖,何况方家这些姑娘有的是田产嫁妆,其实她们饿不着,只要她们想得透彻,等这风头过去了,自强不息,以后未尝不能扭转世人对她们的看法。” 人活一世,不能太过于在乎世俗的看法,但是也不能完全摒弃世俗,自强不息的人在哪里都能活出一片天。 不过就不知方家姑娘能否想得通?只是千万别自暴自弃! 张丽弱弱地问道:“可是,可是对于我们女子而言,自强不息太难了。”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太多,不单是男人对女性的恶意,而且更多的是女人对女人的恶意,同为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红叶点了点头:“是,很难,但是也不是做不到的,就看那人有没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历史上也有名垂青史的女人,远的就说花木兰,这个可能不是很切题,那么前朝的一代皇商文慧娘,年幼时她的处境未必比方家姑娘好多少。” 文慧娘,前朝的一代皇商,把文家从频临绝地的境地扭转为大魏第一皇商,她的经历著成书籍,在书面上广为流传,虽然大家对她女性的身份经商颇为诟病,但是对于她的手腕却非常佩服。 张瑛和张丽歪头想了一下,文慧娘?她们听过名字,但是对她的事迹并不是很清楚,回去之后,她们找找有关文慧娘的文献看一看呢。 马车车队离开,楼下的客人便一哄而散,在红叶神识下,只见方家姑娘的马车车队依次出了城门,不过在城门口一里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只见五个年龄跨度颇大的男子早已等候在一旁。 其中三个年轻的男子是方家三位姑太太的儿子,他们是来送母亲的,另外两个男子是方家另外一位并未被休弃的姑太太的儿子,兄弟二人奉母命来送姨母。 和离的三位姑太太在夫家还未当家做主,头上还有婆婆,甚至太婆婆,是以她们别无选择。唯一未被休弃的姑太太婆家头上已无婆婆、太婆婆,就连丈夫也早已不在,她自个就是府上的老封君,有见过休妻的,但是没听过休弃母亲的。 方家一共有五个姑太太,四个被和离回家,其中五姑太太一直未生育,只是占着嫡妻的位置,威远侯府的事情爆发,她就不得不和离,婆家赶紧就把之前的贵妾扶正,以前的庶子也变成了嫡子,还真是皆大欢喜。 这方红叶带着孙子外孙女回府,吃过午饭之后,红叶午休,孙子各找各娘,张瑛和张丽一刻不停地跑去书楼找文慧娘的书籍。 午后,红叶刚起床,就有婆子来报,说二姑太太和姑老爷方才刚好到京。 那不就是张瑛张丽的父母吗?快到腊八了,若是还不到,只怕路上的难走。不过水泥问世之后,京城所有的街道都已慢慢地铺上水泥,正在逐渐往外覆盖,临近京城的官道全都已经铺上了水泥,是以靠近京城的这路比以往好走不少。 婆子禀告,说二姑太太和姑老爷明日上门拜访。 红叶接过丫鬟手里的手巾擦了擦湿润的手,点了点头:“知道了,记得嘱咐太太和二太太,做好明日待客的准备。” 婆子答道:“是,老太太。” 贾馨瑶和张硕二人回到自家,让下人收拾了一下屋子,就直接拿着礼物上张家去拜访了,怎么说张家也都是一个姓,是以不用像到别家作客那么麻烦。晚间,夫妻二人带着儿子自然留在张家吃晚饭,大概亥时左右才离开。 这年后就是长平二十四年,长平二十五年又是科举之年,同时九月也是考核之年,张老太爷告诉侄子,按照这两年侄子在充州的成绩,长平二十五年应当会往上提升,知州、同知不在话下,若是皇上看重,知府也未必不能够。 听到叔叔说知府,张硕心脏突突地跳了一下,这两年狠狠地做了一些事情,倒也享受这种成就,若是能升官,是人也拒绝不了啊! 贾馨瑶觉得夫君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老爷,你怎么了?可是叔叔和婶娘说了什么吗?” 张硕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方摇头:“没事,只是与叔叔探讨了一下政事。” 贾馨瑶便不过问了,知道他不会说,于是转而说起明日回娘家之事,直到马车回到自家三进宅院,因为下午才到,屋子里还有许多东西为规整,是以夫妻二人很是忙碌了一回,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整个宅子的灯火才熄灭。 荣府,晚间贾赦和贾政回来,方才知道贾馨瑶和张硕回京之事,不过明日两人不得空,只得晚间下班回来才能见到他们。 至于待客,自然是由张氏和王氏准备。 第二日,天气不好不坏,在这个冬天是最平常的一天。 贾馨瑶和张硕来到荣府时,还不到巳时,红叶在荣安堂见了夫妻二人和外孙子,其后贾瑚和贾珠招待二姑夫和小表弟,且请了隔壁贾敬和贾珍作陪。 一年多未见女儿,贾馨瑶拉着两个女儿,几乎热泪盈眶。 张瑛张丽不是几岁的娃娃离开父母身边的,她们进京时,已经十二岁,记事很久了。 不过姐妹俩在京中过的日子挺滋润的,是以这会看到母亲,只是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还扬着笑脸,笑得格外开心。 午后,张硕主动来到岳母详谈,张硕这两年的成就,红叶自然是知道的,她还知道张硕上了长平帝和昭郡王的红榜,打算年后提拔上来重用。 “你现在的做法很好,解决了当地百姓的口粮问题,在皇上面前留了底,只要你脚踏实地,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皇上自然会重用你,而你不用担心,你的功劳我和你族叔不会让人冒领。” 张硕正襟危坐,不知道为什么,岳母明明说话的语气格外地温和,但是他心底就犹如面对皇上那样郑重其事。 “岳母说得是,小婿谨记在心。” 谈了一会,贾赦和贾政分别回来了,张硕就交于他们二人招待。 晚间晚饭过后,贾馨瑶夫妻俩带着儿女一并回自家了,张瑛张丽也兴高采烈地跟着父母归家。 夜晚,红叶来到空间与艾草相会,作为能出京游玩,艾草自然是不放过清州每一个风景名胜,寺庙啊、各种园林啊。 红叶有些酸溜溜地道:“你还真是饱了眼福!”虽说母亲空间里的景色那是万里挑一,但是凡间的山水也有另一番滋味。 艾草得意洋洋地道:“那是,不过清州太穷了,有名的景点很少,也就两个寺庙,一处枫林一处桃花园。” 艾草席地而坐,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也很少出去,还是蓁哥儿可爱,半岁了,已经能坐起来了,不过小家伙已经自动学会爬,能爬两步,当然更多的时候,他是滚来滚去,可好玩了。”人生地不熟,林家初来乍到,艾草和贾敏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屋子里,于是便在屋子里的地面铺上厚厚的毛毯,把蓁哥儿往地上一放,她们就可以消磨一整天啦。 红叶瘪嘴,倒是没有打击她,因为蓁哥儿也是她外孙嘛。 “那清州的情况怎么样?林海要如何入手?”红叶问到正题了。 艾草耸肩:“别急,年后春天再说,我已经亲眼看过这里的土地了,大部分都是盐碱地,好些庄稼不容易成活,林海也在琢磨到底如何入手,等他查一查文献再说,至于盐这个问题,只能等来年夏天再说。” 未来两年内,她非得把清州弄成产盐大户。 两人说了会话,又跑去莲华的空间找莲华,在莲华的放纵下,跑到海面上去吹着海风,逗着小海兽,临近海岛的这片水面那是波浪滔天,偏偏五里之外,却波澜不兴。 莲华好笑地摇了摇头,就说她们还小吧,她对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早已不感兴趣,确切地说她自从化形之后,就对小孩子的玩乐不感兴趣。 两人直玩耍到天光微亮,日出时候的海平面格外地漂亮,两人依依不舍地被莲华丢回空间。 腊八,寒雪盖地,府里准备了丰盛的饭食,自然少不了腊八粥,不过府里晚上的宴席还未开始,都在等着宫里的动静。 大概两刻钟之后,从皇宫出来一群太监,他们两两抬着一个担子,里面抬的物事也就是一碗腊八粥。 荣府终于等来了长平帝的赏赐,送走两位公公,这碗已经冷却的腊八粥在全家人的瞩目下,被贾赦和贾政主动分担了。 贾琏捂嘴偷笑,没忍住,咯咯笑出了声。 贾瑚和贾珠闭着眼不忍直视,只见贾赦三两下吃点半碗腊八粥,一抹嘴,瞪了贾琏一眼:“琏小三,笑什么笑?不准笑!” 贾琏赶紧捂嘴,片刻后咧嘴问道:“爹,冷的粥你吃了会不会拉肚子?” 红叶和张氏好笑地摇了摇头,王氏已经在给珊姐儿分饭食了,珊姐儿即将周岁,现在在吃辅食了,而且很明显珊姐儿对辅食比对奶水热衷。 珊姐儿突然来一句:“三哥哥,笨!” 好么,这下一桌子人静默片刻,然后全都哄然大笑,贾琏顿时沮丧着一张脸:“妹妹,哥哥这么疼你,你竟然说我笨?” 珊姐儿歪头看着贾琏可爱地笑,贾珠摸了摸妹妹的头,心道妹妹你干得太好啦! 王氏一点也不害怕,反正他们兄妹平时也吵吵闹闹,但是感情却一如既然地好。 贾赦给了侄女一个赞赏的眼神:“珊姐儿真聪明,已经会说这么多话了。” 张氏也是含笑以对,她这辈子只怕是没有女儿命了,不过珊姐儿这么聪明可爱,倒也让她聊以慰藉。 红叶忍着笑意说道:“好啦,吃饭,有什么话饭后再说,这天气热菜热饭很快就变冷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红叶心道,贾政现在已经找准自己的位置,以后未必不能登上二品大员,所以史琼芳,你的心愿也应当能达成,你也该安心才是。 红叶心里默默地想着,她和艾草一直没有问过莲华,苏明秀和史琼芳两人是怎么回事?红楼中苏明秀早逝,也未必不是艾草附身这次就去世了,但是贾母可是一直活到八十岁,她还有二十几年好活,这突然被她截胡,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 她琢磨了一下,等贾政升上三品官,她再问问莲华,虽然离二品大官还有点距离,但是怎么也相差不太远。 贾政现在是六品主事,二十五年的考核,他肯定可以升一级,说不得还能升两级。毕竟上次的功劳,皇上还未颁发给他。 亏得贾政知道自己资历尚浅,从未多想,否则他肯定想不通为什么他立了功,皇上除了赏赐他一些金银之外,却并未有其他恩典。 而贾赦,红叶并未想过他有多大的建树,不过按照他这样勤勤恳恳地办差,二十五年的考核肯定也能升一级。 主要是红叶想贾赦低调一点,好做其他事情。 这之后还剩下半个来月就是过年,张氏和王氏分别准备年节的礼物,分派管家送至各府,也与各家商定年后宴请的时间,以往大家冲撞。 红叶派了身边丫鬟和嬷嬷去吴宅探望林暖,这是她答应艾草,要关怀她这个留在京里的侄女。吴宅位于林家不远处的一条街上,吴统领这些成亲的徒弟媳妇都住在这里,毕竟这处宅院是五进,足够徒弟和徒弟媳妇一起住。 这段时间天气太冷,许多人生病,林暖的药铺病人很多,幸好药铺不只是她一个大夫,她请了三个大夫坐诊。 琥珀和李嬷嬷一并回来,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十二分的笑意。 “老太太,林大夫有喜了。”琥珀抢先一步,李嬷嬷含笑点头:“是啊,林大夫怀孕了。不过因为月份小,不到一个月,之前不知道,在医馆摔了一跤,这会正在家里休养,大夫说没有大碍。” 红叶含笑:“喜事啊!亲家母若是知道了,应当很开心。” 虽说林暖是开药铺的,不缺药材,不过红叶还是打发丫鬟和嬷嬷再走了一趟,送了一些上了年份的药材和一些吃食过去。 三天后,林暖身体恢复,特意来荣府致谢,红叶看她面色喜色,便说道:“等年后天气回暖,就给你叔母写信报喜,她若知道肯定很高兴。” 林暖点头:“老夫人说得是,我不会忘记的。” 红叶拍着她的手,含笑道:“你是大夫,想必对养胎最是清楚,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你一番。我知道你钟爱医术,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出入记得小心,还有看病出外诊这事,一律不许去偏远地方,就在城中这些路段好的地方走动,身边一定不能离人,要带两个护卫,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大而化之。” 林暖不禁正色地点头:“老夫人放心,我会谨记在心的。” 离开前,红叶也把林暖的丫鬟叫来叮嘱了一番,让她们记得,若是有事要来找她,她答应亲家母会照护她这个侄女的。 佛冬、念夏忙不迭地点头,虽然姑爷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但是多一个人关心,姑娘也多一份安全。 回到吴宅,佛冬和念夏主动找娄高说了今日贾老夫人提过的一些事项,娄高自然无有不从,第二天就领了两个壮年汉子回来当护卫,让林暖出去时,带在身边。 娄高对于当爹这件事情还有些懵,不过心底还是挺高兴的,郝定他们成了亲的弟弟们也都当爹了,每每看到侄子侄女,他都不敢抱。他看了看自己双手,不知等他的孩子出生时,他还敢不敢抱? 与林暖说了一声,他去另一处吴宅找师父吴统领,这天寒地冻,吴统领的老寒腿犯了,最近就一直在家里休养。 “师父,祁王世子回来了。”娄高皱了皱眉。 吴统领点了点头:“你别想那么多,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皇上多建立了一支暗卫,以后你们的事情就会少很多,这样可以多一点时间陪在家人身边。” 娄高默不作声,吴统领又道:“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幸好王卫公公他不擅权,以往朝代多得是太监争权斗利的事情,看在大家以往的交情,师父走之后,王公公也会看护你们的。” “师父,您说什么话呢?”娄高脸色一变,任谁知道自己如父的师父年岁不多,都会暴躁。 吴统领摆摆手:“暖暖医术很好,她也尽了力,唐太医和她一起双管齐下,师父这病也就这样了,阎王要人三更死,岂能活到五更天?师父这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就放心不下你们十五个孩子。” 外面风雪满天,极好地衬托了娄高的心情。 “皇上他不会卸磨杀驴,所以师父不担心我走之后,皇上清算你们。但是我担心朝廷的纷争,你们能不能应对?不过祁王世子这人品行还行,只要他不算计你们,这危险性就少一大半,至于那些官员,暖暖的兄长以后定然是个人物,有他在朝堂上,想来也算计不到你们。” “下一任帝王…”吴统领停顿了一下,方才说道:“你们想必也很清楚,皇上他已经有意向了,也在慢慢地培养他,若是不出意外,他登基为帝之后,你们的安全也有保障,到时候你们也都四五十岁了,培养好接替的人,也能从这危险的事情上面脱身。” 说罢吴统领叹了口气:“只是历来皇位更替之事就充满了变数,谁也说不准,其他几位皇子只怕不好相与。” 娄高紧紧地抿着唇,打断师父的话,说道:“师父,您别担心,我们会好好地,他肯定不会输给其他几位皇子。” 吴统领心里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个问题,左右他还有一点时间,他会再多教导徒弟们一些。 第174章 二十四年 因为珊姐儿初六满周岁,是以荣府新年的宴请就安排在这一日,以免客人再跑一趟。 有的孩子说话早,走路慢;有的孩子说话慢,走路快;珊姐儿就属于第一种,她能三个字、两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奈何腿脚不够给力,还不太能走路。 既是新年宴请,又是珊姐儿周岁,是以张氏和王氏忙得脚不沾地,生怕出了一丝一毫的纰漏。 来得客人很多,红叶就见了北静太妃、南安太妃、平阳太妃还有一些老夫人,年轻的太太、奶奶,男男女女的小孩子,整个荣安堂人声一片喧哗热闹之象。 前厅,贾赦贾政和田高杰接待男宾,贾瑚和贾珠贾琏也分配了任务,整个荣府上下井井有条,丝毫不见紊乱,来宾看在眼里是满满的赞赏。 红叶与北静太妃诸人闲话家常,南安太妃不免问起艾草来,自从景荣大长公主离世之后,她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年前艾草派人回京送年礼时,也送了一份给相识的人,自然少不了南安太妃。 平阳太妃很平淡的表情,本就是突然闯入她们生活圈子里的人,这离开也是寻常之事。 红叶摇头又点头:“亲家母挺好的,她现在是有孙万事足,敏儿来信也说了,她们在清州那边挺好的,虽然吃穿比不上京城,但是入乡随俗,也别有一番趣味。” 平阳太妃笑道:“是啊,林老夫人是一个阔达的人,姑母的离世固然会让人伤心,但是人谁无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不过是半路认识的人,会有多深的感情?平阳太妃心底隐隐约约地想着。 大家笑一笑,然后转过话题,聊起了各自的孙子孙女。 红叶内心吐槽,果然女人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空间?为什么不能聊一聊别的呢?全都在儿子孙子身上打转。 说了好一会话,中午的宴席前就是珊姐儿的抓周。 抓周的场所放在前厅,中间用四个方桌子拼成一个长方桌,桌子上铺上一层红绸,上面摆满了许多东西,七巧板、鲁班锁这样的玩具,还有书本,胭脂等等,当然来的客人也都随手摘下身上挂着的饰品放入其中,不管珊姐儿抓到什么,红绸上的东西全都归珊姐儿。 红叶带着两个儿媳妇一并从后面出来,王氏手里抱着珊姐儿,她们这边是女客,对面就是男宾。 时辰差不多了,红叶含笑扫视了一眼厅里的人,示意王氏把珊姐儿放在桌子上,珊姐儿立时坐得稳稳当当,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么多人。 珊姐儿舅家舅舅和舅母并未来,不过王大太太和二太太分别派了身边嬷嬷来观摩,也算是表示他们对外甥女的关怀。 红叶含笑道:“珊姐儿,去抓一样,拿了东西,我们就吃饭。” 珊姐儿眼睛一亮,吃饭啊?她喜欢!于是珊姐儿转过身,然后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跌坐下去,停顿了一下便直接飞快地爬到桌子中间。 宾客们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人说道:“小丫头这爬得还挺快的。” “是啊,不过挺好玩的。” 。…… 就在大家的议论声中,珊姐儿飞快地从一堆东西当中拿起了三样,一本书、一支毛笔、一个装胭脂的小瓷瓶,这三样东西是珊姐儿日常最常见的,书和毛笔是跟在哥哥们身边见得最多的,胭脂是亲眼看到母亲早上或者午后梳洗时候见到的。 唱礼嬷嬷立即说吉祥话,什么姑娘以后聪明伶俐,知书达理等等。 珊姐儿拿了三样东西就格外地高兴,抬头往前看,就看到大伯和父亲还有哥哥们,她咧嘴大笑:“爹爹,哥哥。” 贾赦忍不住吃醋,虎着脸道:“我呢?” 珊姐儿毫不犹豫地道:“大伯。” 宾客们又是哄堂大笑,挨着贾赦近的男宾就开始取笑贾赦,贾赦赶紧招呼客人入席就座,贾政走了两步靠近珊姐儿,不理会张着手臂求抱的女儿,指了指珊姐儿后面:“珊姐儿去祖母和娘亲那里,后面,去吧。” 珊姐儿嘟着嘴,贾琏赶紧把珊姐儿扶起站着,然后绕着桌子边缘走,“妹妹去祖母和婶婶那里。” 王氏把女儿抱回来,她们身边的女客个个含笑揉了揉珊姐儿的头,“大姑娘真可爱。” “可惜,我家只有几个调皮鬼,珊姐儿要是我家闺女该多好。” “这还不简单,有这个心思,进自家家门也不错。” “呸,孩子还小,我就是有这个心也不成,等孩子们长大再说。” 说说笑笑,主人家带领女客赶紧回后院花厅入席就座,席间大家用餐礼仪良好,一顿饭便在安静当中结束。 饭后,有的客人立即就告辞,有的客人留下来叙话,直到半下午左右,客人都走光,就剩下自家人。 晚间,红叶才有时间询问贾希瑶,田家现在是个什么光景?田夫人可有什么变化? 大家洗耳恭听,自从田夫人唯一的儿子死亡,似乎田夫人就沉寂了,一直不见她出来应酬的身影,贾希瑶也不好过多评度婆婆,是以红叶还真不知道田夫人到底如何。 贾希瑶的女儿已经一岁多了,因为今日小伙伴多,小姑娘玩得太高兴,这会已经睡着了。 “婆婆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暮气沉沉,唯有看到琪哥儿玔哥儿眼里才会有一点光彩,她也不让我们立规矩了,根本懒得见我们。”贾希瑶也挺无奈的,以往婆婆端着范让人讨厌,现在她这幅样子又让人觉得可怜。 张氏和王氏二人瘪瘪嘴,心里说了声活该,不过到底面上没表示出来。 贾思瑶自然也知道原因,不免有些感慨,丧子之痛确实是锥心之痛,可是谁叫田夫人儿子不学好呢?一报还一报,怪得谁呢? 红叶点了点头:“即是如此,那你也别去招惹她,过好自己的日子。”有些人疯魔起来让人胆寒,红叶琢磨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你们平时也要小心谨慎,有些人疯魔起来就是见不得人好,尤其是女婿。” 贾希瑶忍不住心惊,婆婆没那么变态吧?她点了点头,拔了牙的老虎未必不能伤人。 红叶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奈何田夫人本身就属于偏执型人物,希望她看在两个孙子份上,别太走极端。 珊姐儿周岁就这样完满过了,荣府犹如解决了一件大事。 其后贾赦和贾政正常上班,虽然朝堂还未上朝,长平帝也还未正式启封,但是他已经在处理政事了,就这样一转眼就是元宵。 这天气气温开始转圜,虽然北风还是那么寒冷,但是春意已经渐渐露出端倪来。 元宵晚上,京中有热闹的元宵灯火,红叶让儿子儿媳妇单独约会,她自己带着孙子孙女逛街。 红叶抱着珊姐儿,贾瑚贾珠贾琏在人群中转来转去,丫鬟和嬷嬷跟在他们身后,红叶倒也不怕他们走丢或者被拐子拐走那话。 珊姐儿指着远处屋檐下各种形状的灯笼排成的蜿蜒的长龙,拍手笑道:“祖母,漂亮!” 红叶忍不住眼含笑意,点头:“是啊,珊姐儿喜欢吗?” 珊姐儿点头,红叶用两个铜板买了一支糖葫芦,珊姐儿拿在手里,只是舔了舔,发现咬不动,便不费劲了。 正在看着小摊上的东西时,发现小商贩背后,走过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轻男子抱着一个穿着普通衣服的两三岁的小女孩。 拐子这种生物是杜绝不了的,不过红叶若是看到定然也不会放过。 眼看着那人将要进入后面的巷子里,红叶神识组成一堵墙,堵在了巷子口,年轻男子猛不丁地被弹回来,一个不慎,跌坐在地上,他抱着的小女孩跌在他身上,揉了揉眼睛,开始放声大哭。 红叶严肃地看着小商贩后面,小商贩好奇地回头一看,他还好心地扶起了那年轻人。 小女孩哇哇大叫,还伸手打那年轻人,“爹爹,娘亲。” 小商贩好笑地道:“小姑娘别哭,你爹没事。” 不过小姑娘依旧放声大哭,那年轻人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赶紧爬起来把小女孩抱起来就要走。 小姑娘依旧在哭,小商贩还是懵的,红叶抱着珊姐儿堵在那年轻男子身前,“这是你的孩子么?你与这孩子什么关系?” 小商贩眼神一变,大声呼喊:“拐子!” 能在这闹市上做生意的小商贩都是附近的居民,这一片区的人都在这里,他这么一呼唤,旁边做生意的人一拥而来。 好么,接下来就轮不到红叶出力了,商贩和街边商铺的管事们就解决了,他们叫来了巡逻队,把那年轻人交给了巡逻队。 巡逻队扣住那年轻人,后来有一个年轻的妇人一路寻找丢失的女儿,被大家指引着找到官府,小姑娘这才真正的回家。 后世的法律,人贩子判刑并不重,但是这古代不是,在这个奴仆普遍存在的时代,人贩子进了天牢就别想再出来。当然这是背后没人的情况,若是有人,死人变活人,活人变死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红叶依旧抱着珊姐儿逛街,直到贾瑚派遣小厮来请她到一旁酒楼歇息片刻。 一楼大堂人声鼎沸,也颇为拥挤、嘈杂,二楼的客人就相对斯文许多,因为贾瑚他们没定到雅间,是以他们就在二楼寻了一个位置。 吃着点心,喝着茶水,说笑间祖孙几人其乐融融。 二楼的客人来了走,走了又来,不过下一刻,再上来的人,红叶就觉得这狗屎的缘分。 谁能想到这小小的酒楼会引来大凤权势顶上的两人的到来,长平帝和祁王还真是好兄弟,过元宵兄弟俩都一起。 红叶赶紧移开视线,捏了一块糕点,逗着孙女:“珊姐儿要不要?” 贾珠眼珠子转啊转:“祖母,妹妹不能再吃了吧?她牙齿还没长几颗,况且祖母你还给她买了糖葫芦。” 贾瑚三兄弟沮丧着脸,妹妹牙齿才长了六颗,在家里时,也从不让她吃过甜或过酸过辣的东西,明明祖母平时很严厉的,偏偏这会竟然给妹妹买糖葫芦。 珊姐儿露出门牙,张嘴就咬了一口糕点,软软香香的,她爱吃。 红叶乐呵道:“没吃过糖葫芦的小孩童年是不完整的,祖母只是让珊姐儿童年完整得更早一点。” 贾瑚和贾珠心里嘀咕,祖母这是歪理! 红叶眼角余光看到长平帝和祁王坐在了她们旁边的旁边,因为这位置排得有些密,是以她们说话,旁边是一定听得见的。 她若是没看错,长平帝和祁王都听到她这话了,两人眼里是忍不住的笑意。 正在红叶考虑离开时,从左边的楼梯又上来了一行人,头前是两位梳着发髻的女子,她们身前的披风鼓鼓的,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一行人身后还有一行男子,其中两个红叶如何不熟悉。 红叶感慨,她之前还在感叹艾草遇皇家人的缘分,这现在就变成了她,她一年到头出门的机会不多,却愣是在今年第一次出门遇见了皇帝。 这是红叶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长平帝,长平帝身边的人不可能不报告她的身份。 不过今日跟随在长平帝身边的护卫,似乎一个禁卫都没有,相比于娄高他们的气势,这些护卫果然稍逊一筹。 贾瑚他们是不认识长平帝和凤瑜等人的,那两位夫人坐下之后,终于露出披风里面的物事,原来是两个孩子。 红叶恍然大悟,昭郡王的儿子现在也有半岁左右了,祁王世子的女儿快两岁,昭郡王妃和世子妃向长辈行了礼,单坐一桌,恰好就在中间的位置。 昭郡王和凤瑜不认识红叶,祁王和长平帝还是侍卫提醒之后才知道红叶是谁,不过两人也没想惊动红叶。 幸而红叶是背对着他们坐的,是以大概又过了半刻钟,酒楼的客人逐渐减少,红叶便说道:“瑚儿,叫小二来结账,咱们该回去了。” 方才红叶是从左边楼梯上来的,这回下去便走右边楼梯,可以完美地避开长平帝和祁王。 红叶一行人离开,祁王抿着茶水含笑道:“贾代善的夫人,这乍然看到,与以前可真是大不一样。” 长平帝点头:“你见过几次?如何分辨得出来?她倒是不错,把贾代善形容的顽劣不堪和呆愣木讷的两个儿子教导成才了。” 昭郡王和祁王一愣,才想起父皇(皇叔)指的是贾赦和贾政,这两人以往在京中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但是贾赦进了刑部,贾政进了工部,兄弟俩各司其职,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祁王摇着折扇一乐:“哈哈,这么看来,贾代善还没有他夫人会教导儿子。” 长平帝看了兄长一眼,搞不懂有什么好笑的?贾代善就是一介武夫,他教导儿子就是狠狠揍一顿,可惜他休养在家时,儿子已经长定型,狠揍一顿这种教育方式也改不回来,却不想史氏用软刀子把儿子教导好了。 昭郡王默默无言,他与贾赦合作做生意,贾赦那人有狡猾的一面,也有实诚的一面,现在看来是一个值得相信的合作伙伴。 贾政做出的事情,也算是利国利民,原本父皇年老了,不想改变现状,幸好他改变主意了。 祁王被嘲笑了,他又道:“五弟,你说贾老夫人到底认出我们来没有?” 长平帝淡淡地道:“认出又如何?没认出又如何?” 祁王瘪瘪嘴,没趣极了,赶紧把乖孙女抱过来逗一逗,还在长平帝面前炫耀,他是知道长平帝不会抱孙子的。 亥时过,酒楼的客人越发少了,长平帝一行人也要打道回府。 昭郡王带着妻儿先走一步,凤瑜在酒楼门口送妻女上了马车,这才来送长平帝回宫,祁王跟着一起,在宫门口看到长平帝几人进了宫,父子二人再返回祁王府。 虽然他们的行踪已经够低调了,但是还是被襄郡王恭郡王他们得知,几位皇子恨得牙痒痒的,他们在宫里陪母妃,父皇丢下满宫妃嫔跑出宫去,还专程召了老七陪同,难道这就是老七没有母妃的好处吗?几位皇子有志一同地忽视了祁王和凤瑜。 这方红叶带着孙子孙女回到荣府,贾赦张氏、贾政王氏这两对人还未回来,不过也未过多久,不到一刻钟,这两对人相继就回府了。 张氏和王氏分别向婆婆致谢,感谢婆婆帮她们带孩子,红叶看两人眼角眉梢的喜色,忍住笑意说道:“我是他们祖母,何况有瑚儿他们作陪,我也欢喜。” 贾赦和贾政有些迥然,今晚夫妻二人单独出去游玩,玩得太庆兴了,他们还当真忘了母亲和孩子呢。 “时间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明日大朝日,虽说你们俩不用上朝,不过还是早点到衙门。”红叶揉了揉眉头,表示她已经疲乏了。 贾赦和贾政当即赔罪,叮嘱母亲好好休息,也叮嘱丫鬟好好服侍母亲,他们便离开荣安堂了。 待荣安堂熄了灯火,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红叶进入空间时,差点没被艾草那张笑脸给吓住。 “你不是最喜欢玩么?今天怎么这么早?”红叶打趣道,然后落在一片树叶上,脚尖仿佛踩在叶片上的。 艾草扬眉:“自然是玩了才回来的,没想到你比我还能玩儿。”清州虽然穷困,但是清州城怎么也是一州府,元宵节自然也是热闹的,不过元宵灯会维持的时间较短,戌时正集市就开始散了,是以灯会结束,时间也尚早。 今日是节日,自然是要与亲人在一起,两人这晚上不打算修炼,说过这几句话,赶紧就跑到莲华那边空间去了。 莲华看到她们,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沫笑意,她这漫长的人生有了她们之后,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小海兽还是那么蠢蠢的,不过随着修炼的深入,他的心智有提升,最开始不过是两三岁幼儿的心智,现在有五六岁了。 对于艾草和红叶这两个突如其来的生灵,小海兽起初是嫉妒的,明明莲华只有它一个徒弟,哪来的女儿? 不过接触几次之后,小海兽倒也消掉了那份敌意,两位师姐讲的故事比师父讲的故事好听太多啦。 随着朝堂恢复正常运作,天气越来越暖,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已经冒出了新芽,春天在不自觉之间悄然降临世间。 红叶一直关注威远侯府的动静,却不想腊月过去,威远侯府还在与族人和众位太太的娘家争执不休,眼看新年已经过去,威远侯府终于有了大的动静。 听说方家原本是想逐威远侯府这一支出族,不过不知道威远侯与族长达成什么协议,族长妥协了,最后一次从威远侯府气呼呼地离开了。 而从威远侯夫人开始,由她们娘家做主,与威远侯府爷们全都和离。这些和离的太太、奶奶被接回娘家,不到一天,就被送进了各家的家庙或者平日里的捐过香油钱的尼姑庵。 满京城人似乎都没议论威远侯府的事情,但是威远侯府的事情又转播得格外远,进入二月,一些新的事情转移了大众的视线,威远侯府却传来了丧讯,威远侯府老夫人离世。 或许大家的想法都是人死为大,虽然大家都没有去参加老夫人的丧礼,但是全都送上了奠仪。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75章 郊游度假 三月,春光明媚,虽然一早一晚还有凉意,但是太阳出来之后,照在人身上却暖烘烘的,让人从内而外升起一股暖意。 晌午时候,红叶在廊下晒太阳,院子外面就传来孙子们说话的声音,贾琏还是喜欢与贾珠抬杠,而且乐此不疲,每每如此,贾瑚脸上都是无奈之色。 贾琏先哥哥们一步,三两下跑到祖母面前,摇着祖母的手臂,说道:“祖母,先生下午带我们出去写生。” 红叶睁开眼,含笑道:“那就去呀,琏儿可要画一幅漂亮的画送给祖母。” 贾琏立即拍着小胸膛,一本正经地道:“好,琏儿会好好画画。” 春天嘛,百花开,京中各种花卉园子开放,游人络绎不绝,安先生便打算带学生出去长长见识,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适当地给学生开眼界,也是先生所为。 贾瑚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还记得琏儿以前非常害怕祖母,但是随着他逐渐长大,那种奇怪的敌意却消失了,让人捧腹不已。 贾珠连忙抢话:“祖母,我也要画画,我保证比小三画得好。” 贾琏张圆了嘴,怒瞪着贾珠:“二哥,你这是拾人牙慧。” 兄弟俩争吵着,红叶和贾瑚就看着,片刻后红叶伸手把贾瑚拉到自己近前,询问他最近学习和身体可有问题。 直到偏厅摆好午饭,那对兄弟俩的争论还未完,就连吃饭也要拼一拼看谁吃得多。 最后红叶揉着贾琏的小肚子,一脸严肃地道:“琏儿,知道不自量力是什么意思么?” 贾琏耷拉着眼眸,嘟囔道:“祖母,琏儿知错,不过我比二哥小,我以后肯定比二哥厉害。” 红叶点了点头他的鼻子:“知道就好,何况你赢了你二哥会怎样?输了又怎样?” 待红叶午睡起来,从丫鬟那里得知,安先生已经带着三个孩子出发了,红叶有些百无聊赖,这会太阳热烈,她很想走一走。 于是红叶让丫鬟去西院抱了珊姐儿过来,她又带着孙女逛街去,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还有外门的几个小厮。 日头好,街上行人无数,珊姐儿很高兴。 “祖母,花花。”只见街边一间花店,花盆都摆放在了花店外面,虽然影响了过往行人,但是大家经过时都忍不住往花店内看去,空气里弥漫着多种花香。 红叶点头:“嗯,花花,漂亮的花朵。”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丫鬟,“你们去附近逛吧,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尽管买。” 琥珀和鸳鸯福身一礼,然后奔向对面的商铺,有布庄、有胭脂水粉铺子、有首饰铺子,红叶见状,好笑地摇头,心道女人从古到今本质都没有变。 街上逛街的都是年轻的男女,很少有年老的妇人,红叶站在其中,特别地醒目。 自从年前冯家血案之后,这街上的纨绔子弟就变得格外地斯文,以前那种调戏良家女子的行径几乎消失。 红叶就见一群八/九个少年,手里提着鸟笼子或者手里牵着一条狗,浩浩荡荡地往某个方向而去。 红叶摇头,这些小家伙,就只知道玩儿,如此大好时光,不用来学点有用的东西,以后就只能混吃等死了。 红叶原本想偶遇贾瑚他们的,发现贾瑚他们去的园子还有段距离,她要走过去,说偶遇有点牵强,是以她也就不费心了。 这一下午逛街,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吃的喝的玩的乐的,应有尽有。 反倒是珊姐儿格外地高兴,回到府里,还颇为兴奋地向母亲讲述她下午所见所闻,可惜说话不太利索,语速快了,谁都听不懂。 不过王氏听得很高兴,一直含笑赞赏:“珊姐儿真厉害!” 珊姐儿笑得脸蛋红扑扑的,张氏抱过她,她也不哭不闹,“伯母,给。”说着就从荷包里拿出一片红色花瓣。 张氏立即笑开了花,蹭了蹭珊姐儿:“珊姐儿真好。” 王氏瞪大眼道:“珊姐儿,哪来的?” 珊姐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娘亲,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从荷包里拿出另一片红色花瓣。王氏拿过珊姐儿的荷包,只见里面全都是花花绿绿的花瓣,登时就笑了起来。 红叶之前自然是发现了珊姐儿的动作,不过她也没管她,她腰间的荷包是用来装糕点的,糕点被她吃了,然后她自己捡了漂亮的花瓣装进去。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了过着,直到三月底,贾政下班回来,一脸喜色。 红叶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他们团队的研发工作又有新的进展,她还知道他们团队在研究玻璃和弹簧。 其实大凤一直都有玻璃和弹簧,只是玻璃很杂,不透明,没有洋人制造的纯度高,也没有洋人能制造成大块那般。而弹簧,只能用于弓/弩等方面,弹性也不是最大,经过红叶不时地敲边鼓,贾政和团队终于能制作出最大限度的弹簧,虽然没法与现代相比,但是应用于马车上,还是能起到大部分的减震功能。 而贾政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每天换一辆马车去千山工坊,让匠人们把马车拆卸了重新组装,并在马车底下安装上弹簧。 红叶见状,不由得失笑。 有过水泥的经验,又千山工坊这一年左右,研究出不少的物品,是以弹簧的改良也不算什么轰动的大事。 在贾政和诸位匠人一起给长平帝的御驾安装上弹簧,长平帝亲自试验过,发现马车确实比之前稳当许多,就算经过一些不平坦的路段,马车在弹簧的作用下,也不会像以前那般颠簸得让人难受。 不过这弹簧的使用期有限,最多一年,就必须更换。 有皇帝亲身示范,马车行的商人们闻风而来,贾政不参与与商人谈判,此事一律交于户部。 户部尚书现在特别喜欢工部,因为工部给他带来了收益,不像以前只出不进,现在工部带给户部的收益逐渐增多,作为大凤这个国家的钱袋子,何大人喜欢工部研究出来利民的东西越来越多,瞧水泥的问世,让道路变得平坦了,哪怕雨天出门,他们也不会像以前湿了鞋子和裤子,诸如此类多多益善。 工部这边收到了户部拨过来的款项之后,工部尚书立即拨了一半给贾政他们团队作为研究经费,其他官员羡慕嫉妒也是无可奈何,赵大人做事公平,别的团队研究出来的东西,专利费到工部的账上之后,也是拨了一半给他们。 与贾政一起到工部来的两名官员对此是眼红也毫无办法,他们也想效仿贾政,可惜在千山工坊待了两日之后,他们就待不住了,现在他们已经放弃这条路了,打算谋划一番,明年调职。 一个人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并且为之努力,这便是贾政现在的状态。忙过这一段时间之后,贾政和匠人们打算特意休息一段时间,母亲说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于是红叶便打算趁着美好的天气去庄子上游玩,特意向安先生请了五天假,她打算带孙子孙女一起去庄子上游玩。 贾赦和张氏留守家中,贾政亲自送母亲去,是以王氏也得以能出行。 红叶挑选了一番,特意选在西郊五十里远的两乌山,两乌山,顾名思义就是有两座一大一小的山峰,荣府的庄子就恰好在小乌山之下,临近一条乌川河。 贾赦有点不高兴,让弟弟专美于前,这让贾赦很窝火,奈何他不能出行,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母亲和弟弟出行。 不过临睡前,贾赦特意交代了两个儿子要代他好好照顾祖母,保护祖母,更多的话,他说不出口,而且儿子也无法理解。 张氏一旁听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倒是没有点明。 夫妻二人看着儿子入睡,这才回到卧室。 翌日,贾赦一早就去上班了,是以送红叶一行人的只有张氏。 张氏倒是没有特别的想法,婆婆能带着儿子出去玩,她没有不舍得,何况也就是几日而已,让儿子出去见见不同的风景,这未尝不好。 马车是改良的,官道也是用水泥铺路,是以前面一段路格外地平坦,贾瑚贾珠贾琏跟着祖母坐一辆车,贾政和王氏抱着珊姐儿坐一辆车,还有其他丫鬟和护卫另坐几辆马车,一共五辆马车奔驰在平坦宽阔的大道上。 离了京城的视线,官道两边青山碧翠,花红水清,太阳出来后,大家便把帘子掀了起来,三个孩子指着不停倒退的风景发出震撼的声音。 “哇,那棵树像不像一个正在思考的老人?”大家顺着贾珠指引的方向看过去,哪还有沉思的‘老人’,只看到一座小山坡。 不过贾珠也不气恼,继续和哥哥、弟弟一起指着外面的风景发挥想象力。 一路欢声笑语,马车在行驶了一个时辰之后,拐入一条土道,道路不好走,马车的速度放慢,又是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了乌山庄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只有3K,今天肯定还有一章,不过时间不定。 第176章 放风筝筝 清晨,薄雾浓雾,红叶洗漱好从屋子里出来,丫鬟琥珀和鸳鸯紧跟其后,琥珀指着远处的山林,被雾气笼罩着。 “老太太,您看,不知道那雾气当中是不是有仙人腾云驾雾?” 鸳鸯扶着门框,扑哧一笑:“琥珀,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琥珀嘟嘴,脸上不以为意地道:“真的犹如仙境一般,何况老太太也说了,要活得开心,就要多点想象力。” 红叶笑道:“是啊,琥珀说得对,何况谁人年轻的时候不做梦,话本子上的人间仙境也是作者发挥想象想出来的。” 这会时间尚早,不到辰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遥遥地挂在山峰,照射在雾气上,发出七彩的光芒,煞是美丽! “祖母、祖母。” 才听到声音,就见贾琏的小身子已经跑进院子里了,贾珠和贾瑚紧随其后,三兄弟如影随形。 三人给祖母请安,贾珠和贾琏一人拉着祖母的手往前厅去,一路上红叶问三人昨晚睡得可好,今早多早起来的? 贾瑚三人起来得较早,三兄弟已经往山庄外面逛了一圈,现在庄户都在打理庄稼,做活一向起得很早,三人还在田间逗留了好半天,就连旁边的野草都能瞧个半天,直到王氏派人找他们回庄吃早饭。 红叶到了前厅,贾政和王氏已经在了,珊姐儿看到祖母和哥哥一起来,蹬蹬跑了几步就撞进祖母的怀里。 红叶点了点珊姐儿的鼻子:“珊姐儿早上好啊。” 珊姐儿咯咯笑着:“祖母,早上好。” 贾政和王氏给红叶请安,红叶摆手,大家立即就坐吃早饭,早饭后,红叶打发贾政和王氏自己去游玩,她则和孙子孙女一起在附近游玩。 即将进入五月份,天气虽晴朗,温度适中,但并不热,反而行走在日头下别有一番趣味。 这附近除了隶属于乌山庄的土地之外,便是其他村子的土地,田间地里都有人在劳作。 管事派了庄上的几个小孩子一起跟着贾瑚他们,红叶也让贾瑚与孩子们一起出去玩儿,只是别去危险的地方。 珊姐儿人小,她自然不能往山上和田间跑,是以她只能跟着祖母身边,或者由丫鬟或者嬷嬷抱着。 至于贾政和王氏二人,他们去过二人世界了。 庄上也有不少的老人,七八十岁的都有好些,他们老了,没有体力不能做活,便在这样的时节齐齐坐在庄口前的大榕树下面,每人手里都有一两样秀活,便聊天便做活,也不耽误时间。 所聊的内容无非是方圆十里的家家户户的消息,哪家娶媳妇,新媳妇咋样?哪家妇人特别厉害,以后儿媳妇可遭罪了…… 荣府这处庄子在小乌山下面,往里走大乌山下,还有另一家庄子,也是京中高门家的庄子。 “里面那处庄子的主人一来就住了半年多,而且全都是女人,你们说她们是什么来头?” “我看啦,定然是犯了错,被流放来的。” “呸呸,别嚼舌根,没得破坏了人家的名誉。” 红叶远远地听到她们在谈这个,不过她带着珊姐儿过来之后,她们就闭口不言了。 她不在意,与这些老妇人闲谈,谈过去,聊未来,这些老妇人面容祥和,她们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从未做过亏心之事,老来也安享太平。 午时,外出游玩的人回来,贾政带着贾瑚三个去洗漱,王氏抱着女儿逗了一会,她在心间犹豫了许多,才向红叶说道:“母亲,您知道大乌山下那庄子上住的是什么人么?” 红叶抿了一口茶水,看了看王氏,点头:“知道,方才听人说了。” 王氏松了一口气,一脸纠结地道:“没有想到大乌山下的庄子竟然是威远侯府的。” 京中现在基本上避之不谈威远侯府,尤其是威远侯府众位太太和离离开,整个威远侯府就剩下几个爷们,方二公子还在牢里,威远侯府的事情引发之后,京中人议论方二公子,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话,威远侯府其他几位公子这段时间不敢出门,呆在家里酗酒,短短时间内整个威远侯府一下子就变得萧条了。 “我登山时,还看见了方若云。”王氏唏嘘道。 方若云是方家第三代大姑娘,与王氏年龄相当,闺中时,这些公门侯府闺秀都是拿斜眼看王氏的,因为她们谈论诗词歌赋时,王氏一脸懵,全权听不懂她们在讲什么,对王氏,这些闺阁千金自然是打从心底里看不起的… “不过她没看到我,老爷还在,没惊动她,我们便原路返回来了。”王氏又道:“她整个人暮气沉沉,老了不止十岁。” 红叶点了点头:“遭受了这样的打击,总会沉寂的,若是她们能振作起来,浴火重生,未来未必差到哪里去。” 虽说发生了这样无可挽回的事情,但是她们总归是方家的女儿,威远侯府并未出族,方家族人看在同族的份上,起码不会让外人欺负她们。 珊姐儿拍着母亲的手:“娘,喝水喝水。”指着托盘上的茶杯,奶声奶气地道。 王氏赶紧给女儿倒了一杯温水,珊姐儿喝得很开心,仿佛人间美味,这时贾政带着三个孩子一并回来了。 午后,阳光懒洋洋地照在人身上,怕孩子白日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未时正,王氏就让丫鬟叫醒了还睡得正香的孩子们。 谁都有起床气,不过听说下午去河边钓鱼、放风筝,贾琏揉了揉眼睛,翻身就从床上爬起来,特别配合地让嬷嬷给他穿衣服。 贾珠和贾瑚大几岁,懂得规矩和礼仪,被人叫醒,虽还有些懵,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 平坦的草地在小乌山村末尾,大乌山村入口处,随着贾瑚和小乌山村这边孩子们的欢笑声传出去,许多孩子都跑来沙滩草地上玩耍。 红叶和贾政、王氏比赛钓鱼,贾瑚他们就在草地上放风筝,红叶他们带来的风筝不少,而一个风筝不算特别贵,但是庄户家的孩子并不能够拥有,兴头上贾琏和贾珠还与其他孩子起了纷争,幸好贾瑚这个大哥做得好,在他的劝解下,孩子们化干戈为玉帛,贾瑚也把带来的风筝一并分了出去,不一会天空就已飘着越来越多的风筝,形状各异。 大乌山靠近最内里的那处庄子,整日关门闭户,除了庄子上的管事和庄户出来走动之外,并不见任何人出来,而且庄子上的人出来时,每个人表情都格外凝重,不见以前的轻松。 方若云这辈有七个姑娘,方若云上一辈姑姑有五个,十二个女人呆在庄子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特别是方若云和方若琳,她们原本有大好的人生,两个人都是婆家的宗妇,膝下儿女成双,一朝娘家出事,她们就被迫被休离婆家,没有她们这个亲娘庇护,她们留在婆家的儿女该怎么办? 方若云的五个姑姑,精神状态要好一点,她们无非担心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们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虽然受她牵连,但是影响并不大,只是整日忙忙碌碌,突然清闲下来,她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何况方家名声尽毁,她们受不住世人的指指点点,这种屈辱她们不堪忍受,有时候她们在想,是不是就此死去,这场风波才会消停,才不会更多地牵连留在婆家的儿女? 方若云未出嫁的五个妹妹,从三姑娘到五姑娘,现在就像是失去水分的花朵一般枯萎了,以前她们憧憬未来的人生,全都是嫁入门当户对的高门大户当贵太太……现在她们则是茫然,她们该何去何从? 她们不敢,她们不敢出现在人前,她们害怕世人的谩骂!可是那不是她们犯的错,为何要她们承担后果? 看着天空各种各样的风筝迎风飘扬,有的还在继续往天空更高处攀升,明明去年的夏天还好好的,为何今年就变成这样了呢? 方七姑娘,方若晴,不过十岁,她还小,对于这场遭遇带来的未来的变故还未有更直观的认识,这段时间被拘在屋子里,着实憋坏了她,她扒着主子,渴望地望着天空的风筝。咬唇想了想,她避开姑姑和姐姐们,绕到后园后门处,从后门跑了出去,然后围绕着庄子跑了一圈,径直往河滩的方向去。 河滩上孩子多,不一定谁都认识谁,方若晴原本有几分怯意,不过发现这些人并未对她怎么样,胆子便大了起来。 她眼巴巴地望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年纪与她差不多大,她见方若晴这般,爽快地把手里拽着的风筝线头递给方若晴。 “这是大少爷分给我们的,我们一起顽儿!” 方若晴愣了一下,感受到手心里的温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177章 分鱼爬山 黄昏,太阳已经走到两乌山的对面,天际印染着一层彩霞,因为最忙碌的时候已经过去,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纷纷在红叶他们钓鱼的下游一里处洗手洗脚。 不过以往河滩这里很是热闹,村人这会都会在这里聊上几句,只是因为红叶她们的到来,让一众男人都格外地小心翼翼,只有妇人才往这边来。 妇人看好多小孩子围绕在红叶身边,每个人还特别紧张,生怕自家孩子说错话,得罪贵人。 红叶这一下午钓上来的鱼可不少,有大有小,一共有二十多条,加上贾政和王氏、贾瑚他们一起钓的鱼,木桶里足足有五六十条鱼。 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的心眼,起初他们也是害怕城里来的贵人,不过大家一起玩了一下午,已然没有那么生疏。 “老太太,您真厉害!我爹还抓不到这么多鱼呢。”十二岁的柱子挠着头一脸憨厚地道:“我爹前几日忙活大半天才抓到两条鱼。” 红叶笑道:“抓鱼和钓鱼不同,让老太太抓鱼,我一条也抓不到哦。” 围着木桶看鱼的孩子特别多,红叶自然看到了穿着月牙白衣裙的小姑娘,她笑起来嘴角两边还有两个酒窝,两颗小虎牙大大地亮着。 “来来,孩子们,老太太留两条鱼晚上加餐,剩下的你们每个人分一条回去。”说罢红叶本打算给孩子们分鱼的,贾政哪能让母亲和妻子沾水,他赶紧说道:“母亲,我来吧。” 说罢就从旁边草地上抓了一根长长的草根,从木桶里抓鱼,然后用草根穿在鱼的两腮上,他其实只是表情有些严肃,孩子们都有些怕他。 “拿着,拿回去让你们爹杀鱼,让你们娘煮鱼给你们吃。” 孩子们愣愣地接过鱼,鱼有些滑,干脆就抱在怀里。 因为鱼有些多,是以给孩子们每个人都分了一条之后,木桶里还有十几条,不够分了,于是剩下的就不分了。 夕阳落下,河滩也恢复了宁静,只留下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红叶的神识一直跟着方若晴,起初她未发现她的到来,但是看到她就知道她是方家七姑娘。 方若晴是庶女,她的生母早在她出生之时,就难产而亡,这些年她是跟着方二夫人长大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方二夫人自然不会全权尽心,不过是没有苛刻她,索性方若晴天生开朗,是以才没有长成小可怜。 抱着鱼从后门入门,方若晴一改刚才神采奕奕的神情,顿时变得沮丧了起来,知道姑姑和姐姐们喜欢去后山走动,她不敢在后门处多做停留,是以飞快地离开,边走还在边想办法,如何躲过被姐姐和姑姑们责罚? 前面传来大姑姑的声音,方若晴立时窜入假山中,直到大姑姑离开,她抱着鱼径直往厨房跑去。厨房的丫鬟和厨娘看到七姑娘抱着一条鱼,大家立时震惊了。 “七姑娘,哪来的鱼?” “七姑娘,你是不是去河滩了?” 方若晴嘟囔着嘴,把鱼往厨房门口的水盆一放,“晚上我要喝鱼汤,不准告诉姑姑和姐姐她们。” 说罢她就飞一般地跑走了,丫鬟和厨房见状,摇了摇头,方家发生这等大事,也就六姑娘和七姑娘没心没肺,没怎么受到影响,不过庄子附近都是淳朴的村民,七姑娘要是出去玩,也未尝不可。 红叶收回神识,她也扫视了一眼其他人,明明花一般的姑娘,却偏偏个个犹如暮年的老妪。 晚饭是全鱼宴,因为有自己的劳动辛苦,孩子们吃得特别香,就连贾政和王氏也都别有一番感悟。 饭后,贾瑚三人还要做先生布置的功课,除了日常的练大字和背诵之外,还有每日一幅画,对于不拘画得好坏,只要画一幅当天所作所为其中一件便是。 难得的安静,贾珠练好一张大字,便开始画画,红叶扫视一眼,便说道:“珠儿可以画成连环画,像这样。” 红叶也是突然想起连环画来,她拿起旁边一支毛笔,自己画了起来。她画的是她今日的作为,从早上起来看到门外的烟云,再到上午所见的庄户耕作,再到下午钓鱼,总共只有三幅画,她画得很快,不到两刻钟便画好了。 贾珠眼前一亮,指着第一幅画说道:“这是祖母早上起来看到的远景么?”不需要红叶回答,他又道:“这是上午叔叔伯伯们劳作,这是下午我们钓鱼的情况。” 贾珠咬着唇仔细思考,今日留给他印象最深的记忆是什么,他就画什么。 贾瑚和贾琏见状,也纷纷效仿,书房内三个孩子静静地画画,红叶暂时离开了,她到外间与贾政王氏他们呆着。 此时只留下贾政一人,他在看书,《天工开物》,此次出来度假,他所携带的书籍全都是与格物相关的书籍。 王氏哄着珊姐儿睡觉,待珊姐儿入睡,她才从后院回来。 为了跟上贾政的思维,不至于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共同语言,王氏平日里除了照顾孩子、处理事务,便是多看书。知道她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也没有天赋,红叶便没让看那些,挑了一些故事性的书籍让她看,从最初的四书五经,到现在的三国列传、史记,她都坚持下来了。而且为了能与儿子有共同语言,王氏也在学画画,虽然画得还不如贾珠,不过其心可嘉。 贾瑚三人各自拿着自己手里的画出来了,每个人都画了三四幅画,从早起到入夜。贾瑚画的第一幅画是田间的一株滴着露珠的野草,第二副画是跟随着庄子上的小伙伴们去爬山坡摘野地瓜的画面,第三幅画是下午放风筝,第四幅画是晚上桌子上的全鱼宴。 贾珠画的第一幅画是他从卧房出来时,看到的院子里的带着湿润的月季花;第二副画也是上午与小伙伴们爬山坡摘野地瓜的画面,只是兄弟俩画的人物不同,贾瑚的画里有两个弟弟,贾珠画里就只有小伙伴;第三幅画画得也是下午钓鱼时的场景,河里游曳的鱼清晰可见;第四幅话巧了,也是晚上的全鱼宴。 贾琏只画了两幅画,还是抽象派的,请原谅他人还小,没学到家。 红叶三个大人从贾琏开始欣赏孩子们的画作,红叶揉了揉贾琏的头:“琏儿真聪明,比上次有进步哦。” 贾琏咧嘴一乐,贾政和王氏分别给予小家伙肯定的赞赏,不过贾政还特别鼓励道:“琏儿还需努力,争取以后画得更好。” 荣府现在实行赞赏和鼓励教育,习惯了之后,贾琏也不会因为他画得没有哥哥们好而沮丧,而是每次都充满激情地投入画画中。 接下来就是贾珠和贾瑚,前面就说了贾珠的画作很有灵性,贾瑚的画作技巧性很好,就是缺少了一分灵性,不过人嘛,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贾瑚也不会沮丧,他在读书方面却远远超过贾珠。 贾珠的四副画生动地展现了这一天他的经过,从早上开得鲜艳的花朵,到水里的游鱼,每一个都活灵活现。 贾瑚看着二弟的画,再一看自己的画作,顿时又是叹口气,不过祖母也说了,有失有得,不必太放在心上,难道画的画没有灵性,他就不画了吗? 夜晚,弯月高悬,清亮的月光透出天幕,撒向大地,天地间一片朦胧美好。 红叶与艾草相约在空间里,艾草知道她竟然跑去庄子上度假,还颇为吃惊地道:“你跑去庄子上干什么?” “方家那些姑娘可惜了,希望她们振作起来。”艾草感叹一声,也没有叫红叶给予答复。 威远侯府的事情,即便林家远在清州,依旧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艾草对此也是无语,原本以为那回端午节,威远侯府四老爷与侄媳妇的勾当只是特例,没想到整个侯府几乎都糜烂了,只瞒着老夫人,殊不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瞧这就被人报出来了吧? 红叶点头:“清州现在情况怎么样?”艾草和林海正在暗地里寻找隐蔽的地方作为晒盐场地,这个地方必须靠近海边,还必须得保密,是以寻找几个月下来,已经选定了地方,就等实行下去。 这个所谓的寻找几个月,其实是林海跟着上山下乡考察当地民情,他几乎走遍了整个清州,除了深山野林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只要有人居住,他都走过。 两人交谈了一会,又各自修炼去了,与花苞的融合还得继续,不容懈怠。 第二日,天气依旧晴朗,今日贾政和王氏不好意思再抛下母亲和孩子单独出去玩,于是贾政就看顾着三个孩子,王氏抱着女儿与婆婆一路游玩。 红叶还没有爬过山,是以就重新走了一遍昨日贾政和王氏爬山的山路。 这次要爬上小乌山的山顶,却不想她们刚爬上山顶平坦处,就见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站在边缘处。 红叶挑了挑眉:“这位夫人,你这是要跳崖自尽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依旧只有3K,今天肯定还有一章,不过依旧时间未定。 第178章 方家姑娘 方若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是以红叶她们一行人动静这么大,她却一直没有发觉,耳边只余微风吹拂。 她也不知道她如何走到悬崖边上了,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立即回头一看,登时脸色就吓得有些白。 那位老夫人可能上了年纪,她认不出来,王秀琴她如何认不得。当年闺中时,大家彼此较劲,王秀琴目不识丁,嫁人也只是嫁给了荣国府的嫡次子,还是一个万年考不上科举的书呆子,却不想十几年后,她落到这幅田地,王秀琴却家庭美满。 这真正印证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方若云脑子里瞬间就想了这么多。 王氏也被方若云吓得煞白:“方若云,小心脚下,快过来。”人总是喜欢同情弱者,尤其是王氏现在过得较为幸福。 方若云这才发觉自己的处境,再一看万丈高崖,虽然不一定有万丈,一眼就能望到崖底,但是就这么几百米高度,若人跳下去,不死也要残废! 接连被吓了两下,方若云猛不丁地后退,离了悬崖五步远,一脸后怕的样子。 红叶倒是不怕她往下跳,她能用神识救她一救,是以她才敢出声唤那么一声。 山顶风大,这会也就巳时左右,太阳虽大,但是却不热,红叶往左边看去,朝丫鬟说道:“琥珀,到大石头那里歇息一下。” 琥珀应了一声,立即从手上拿着的袋子里拿出一块长布,布自然是粗布,带出来方便老太太和二太太席地就做歇息的。 方若云现在尴尬至极,她不知道该不该走,但是若是就这般走了,也太失礼了,但是不走又能怎么办?自从出事之后,她们可是尝遍了人情冷暖。 红叶和王氏这边一块坐着,手上拿着一块帕子扇风,登高望远,远处的风景格外地开阔,让人心旷神怡。 珊姐儿被摁在石头上坐好,在野外,珊姐儿非常听话,母亲和祖母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对方若云的称呼,红叶还真是觉得有些难选,这里的姑娘一般是指未婚女子,已婚妇人都是随从夫君称呼某某太太、夫人,不过夫人这个称谓是要夫君有一定品级的,王氏现在都不能称谓贾夫人,只能称呼为贾二太太,张氏才是荣府的贾大夫人。 不过方若云和离之前好歹也是庆国公府世子夫人,若是就称她为方夫人也未尝不可。 “方夫人,若是不忙,不妨过来坐一坐。”红叶和煦地道。 王氏垂着眼眸,心里却不意外,因为自从威远侯府出事之后,婆婆的态度已经表明,她并不觉得方家姑娘有错,不过家族出事,她们生来便是方家女,受到牵连也在所难免。 方若云正在转身离开,听到贾老夫人的邀约,迟疑了一下,倒也没有推辞,磨磨蹭蹭地来到了树荫下的大石下。 红叶用手肘碰了一下王氏,王氏一惊,看了一眼母亲,红叶眼神示意她讲话。 王氏心里苦,她不知道该如何与方若云搭话,方才喊那么一声,也不过是见她处于危险境地。 “我和婆婆到庄子上来游玩,不想你们的庄子也在两乌山之下,近来还好么?”王氏被婆婆这么一激,脑子里还没有想明白,嘴巴倒先痛快地问出口了。 方若云抬眸看了一眼王氏,片刻后又低头,这几个月的遭遇,让她和姑姑、妹妹们充分认识了何为人情冷暖,在京里那会,旁人看到她们,就好像她们是毒虫,沾上就甩不掉那种,纷纷避之不及。 “挺好的,多谢贾二太太的关怀。” 王氏内心滴着冷汗,还得继续说道:“这庄子上很安静,没有那么多纷争,等过段时间京中那事淡下来了,你们再重新回京就好啦。” 红叶含笑道:“秀琴说得对,嘴长在别人身上,确实无人管控得了,不过别太在乎就是,左右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方才那种举动太危险了,方夫人万万不可再如此鲁莽,若是出了意外,你是解脱了,你的儿女可怎么办?” 方若云垂着的眼眸充盈着湿润,想到她那一双还未长大的儿女,方若云整个心都开始痛了起来。虽然她知道以庆国公夫人的品行,不会亏待他们,但是庆国公府世子总是要娶继妻,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那时他们该怎么办?她看了一眼乖乖坐在一旁的珊姐儿,她的女儿也就比珊姐儿大几岁而已。 方若云沉默不言,红叶也并未多说,就听到从大乌山那边山道上响起了两道声音。 “多谢老夫人,多谢贾二太太,丫鬟来找我了,我该回去了。”说罢她起身福了一下身子,然后快走几步,就看到山道上两个穿着天青色和淡粉色的丫鬟,那两个丫鬟似乎在抬头努力往上面看,只是方若云挡着,主仆三人便顺势下山了。 王氏瞄了一眼婆婆,她不知道婆婆为何如此做?哎,婆婆行事越来越让人揣摩不透了。 红叶指着远处的山,在大自然的雕琢下,形成不一样的形状,“女人总是关在后院,总是看头顶那一方天空,久而久之眼界便变得狭隘,只知道后宅争风吃醋,其实何必呢?人这一辈子并不长,快乐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为何不快乐地过一天?” 王氏一脸懵,不知道婆婆在讲什么,听不懂好高深的样子。 “只怕你们也在疑惑,为何老太爷去世之后,我变化这么大?”红叶感慨万千地说道,这话刚出口,就看到王氏一脸惊骇。 王氏立即转为跪坐,诚惶诚恐地道:“儿媳不敢对母亲质疑,老爷也不敢。” 红叶摆摆手:“那日我昏过去后,其实我在梦境里犹如度过了千百世,见过沧海桑田,时间转瞬轮转,突然发现我一辈子在后宅汲汲营营,变成了一个刻薄尖酸的妇人。”未出嫁前,史氏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却不想出嫁之后,因为文武教养不同,被书本网出生的婆婆不喜,她性子偏执,又贾代善后院几个姨娘和通房作妖,久而久之,史氏的心性也变了。 王氏听在耳里,恍然大悟,原来婆婆有这等奇缘。 琥珀和鸳鸯因为是去年才提上来的,是以她们对史氏不熟悉,听到老太太这么一说,两人还特别懵,在老太太身边久了,自然了解老太太是多么和善一人,只要不做坏事,做好分内之事,老太太的奖赏可是非常丰厚的,何况府里的每个季度和每年年终的奖赏也不少,实在难以想象老太太自我评价是‘刻薄尖酸’。 珊姐儿身边伺候的丫鬟和嬷嬷,个个心里不相信,不相信老太太‘刻薄尖酸’那话,因为别家太太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老太太对下人一贯慈爱和善。 红叶并未在说什么,继续欣赏风景,与王氏说着一些山川地理的书籍,她没法走遍天下,但是从书里了解天下山川河流,这也能开阔眼界。 下山需要大半个时辰,是以临近午时,红叶她们便从方若云下山的那条山道下山,走到半山腰,发现有好几条岔道,左边那条自然是通往方家庄子后面的,右边那条就是往小乌山村的,红叶她们自然往这条道走。 临近晌午,小乌山村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有些人家已经在吃午饭了,看到红叶他们从山上下来,知道是城里来的贵人闲了爬山玩,也不知那山有什么好看的。 村子里好些孩子昨儿下午都分过鱼,看到红叶,还特别高兴地与红叶打招呼,于是这一路又耽搁了一些时间,回到庄子上差两刻就是未时。 一个上午不见妹妹,贾珠和贾琏又争着抢着抱珊姐儿。 母亲和妻子久不回来,虽说丫鬟已经先一步回来禀报了,但是贾政还是有些坐立难安,直到看到她们完好如初地回来。 绝不能再让母亲和妻子单独出去,太考验心脏了。 被儿子引进前厅,丫鬟已经吩咐去打水来擦脸和洗手,就在红叶和王氏各自在后面房间清洗时,被争被抢的珊姐儿怒了,大喝一声:“我自己走!” 她快一岁半了,已经能得很稳当了。 贾政摇摇头,也不管儿子女儿侄子之间的闹剧,何况母亲说了女孩子性子强一点也好,以免以后嫁到别人家受欺负。 贾珠和贾琏顿时沮丧着脸,一个大惊:“妹妹,你不喜欢二哥吗?” 贾琏也道:“珊姐儿,三哥对你那么好。” 珊姐儿扁着嘴,小大人似的左右手搭在两位兄长手上,“不哭不哭。”然后摇摇晃晃往后面找母亲洗脸洗手,她可是记得饭前要洗手的。 贾瑚三个见状,也很快涌入后面的耳房,争先恐后地洗手,沾得脸上满脸都是水。 这顿午饭吃得很快,两刻钟左右就结束了,王氏和贾政安顿孩子们去午休,红叶也回到自己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要推迟一下,下午或者晚上更新。 第179章 各人有志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大家元旦快乐哟! 下午,红叶并未再走多远,就在庄子附近转一转,更多的时候是与村民们交谈,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人生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现在一脚跨进阎王殿,每每喜欢回忆过去,有更多的感想。 原本这些老人看红叶他们是城里来的贵人,一直很拘束,但是谈天进入忘我的境地时,哪还会顾忌贵人身份。 红叶也交给了贾政和王氏一个任务,就是让他们多与这些老人交谈,从别人的人生经历当中吸取教训和经验。 贾瑚三个带着珊姐儿往后面的村子里去玩了,村子里小孩子很多,在红叶的神识下,她看到了昨日方家那个小姑娘带着另一个稍大一两岁的姑娘一并过来玩,不过大一点的姑娘有些畏手畏脚。 “六姐,你别害怕,他们不会像京中那些人那样羞辱我们。”方若晴拉着方若菲从村尾走过来。 方若菲,方家六姑娘,方家四老爷的嫡女,方家出事之前,备受方家上下宠爱,养得极其心高气傲,以前有多耀眼,现在就有多狼狈。不过她还只有十二岁,小孩子心性居多,经过半年时间的调整,现在敢与妹妹一起出来见人了。 其实方若菲和方若晴这两个还这么小,最初她们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是现在她们也只是知道她们以后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威远侯府令人骄傲的大家千金,未来如何,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这会两姐妹穿得并不是很好的衣服,只是面料稍微好一些而已,不至于让村里的小孩看到她们退避三舍。 “七妹,待会回去,姐姐和姑姑会不会罚我们?”方若菲迟疑了一下说道,见不到父亲,也不见母亲,她们以后只能跟着姑姑和姐姐一起生活吗? 方若晴抿唇偷笑了一下:“六姐,昨晚的鱼汤好喝吗?鱼是别人分给我的,是一个京城来的老夫人。” 方若菲脸色一变,她现在最怕遇到京城的人和事情,她立即转身就要往回走,方若晴嘟着嘴拉住她。 “六姐,总是呆在屋子里很闷的,这里的人很好的。”方若晴不死心依旧拉着方若菲的衣袖,方若菲咬唇:“七妹,放手。” 两姐妹争执不休,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方若菲也就走不了。 小孩子之间也喜欢攀比,两乌山下的村民家家户户都算有余财,对自己的孩子也颇为大方,给女孩买头绳、买首饰也不在话下,虽然不见得花多少钱。 来到山庄之后,珊姐儿穿得衣服也较之前朴素一些,头上的头花和头绳只是亮眼一些,不贵,也就几文钱一个那种。不过珊姐儿有些霸道,别人抢她的东西,她一定不会给,当然你要是好好说话,她还会高兴地送出去。 这不,有村子里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伸手拿下珊姐儿头上的小红花就跑,珊姐儿还是懵的,但是看到那人手上那朵小红花,顿时怒了,她自个还想不自量力地要去抢回来。 待大人发现时,这一群小孩子,男孩女孩,大的小的已经围成一团,那个抢珊姐儿小红花的小男孩被大家围在一起,发现大家的眼神极为凶悍,小男孩傻眼之后,立时震天动地地哭嚎起来! 有丫鬟急急忙忙地来禀报,红叶摆了摆手:“你们看好瑚儿他们便是,别让他们有危险,其他的事情不用管,小孩子嘛,聚在一起,哪有不吵吵闹闹的,有事情等他们自己解决。” 王氏一听,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丫鬟去村子里面看一看,不过她并未走近,就见又有丫鬟来回禀,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小男孩在众压之下,给珊姐儿道歉,珊姐儿把那朵小红花送给他了。 王氏心里一阵无语,只好回到婆婆身边,向婆婆说了事情的进展。 红叶笑道:“小孩子嘛,是不记仇的,我们做大人的,别太兴师动众。” 黄昏左右,贾瑚三个兄长带着珊姐儿回来了,然后红叶和王氏看着珊姐儿那只梳着包包头的头上,头花一个都不见了,顿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珊姐儿摸了摸两个光秃秃的包包头,歪着身子往母亲身边蹭来蹭去,“花花,没啦。”不过她从荷包里拿出一些别的东西,也都是别人送给她的。 贾瑚摸了摸鼻子,有些气短,“珊姐儿用头上的头花换了别人的东西,还送人。” 珊姐儿还咧嘴笑个不停,王氏勾了勾她的鼻子,珊姐儿又靠着母亲,笑得格外地开心。 红叶点头:“没事,既然是珊姐儿自己的东西,她不管是送人,还是与别人交换礼物,她高兴就好。” 贾珠和贾琏抬起头来,都松了口气,毕竟保护妹妹是他们的责任,结果带妹妹出去玩,让妹妹差点被别人抢了东西,他们这哥哥当得不称职。 王氏带着孩子们进庄子去洗漱、换衣,玩了一下午,身上都被汗湿了,未免发烧风寒,他们每天都要换两套衣服。 珊姐儿再次出来,头上又带上了漂亮的头花,她一个劲地往祖母怀里钻。可见这丫头也爱美,方才回来觉得头上少了头花不好看,就没凑到祖母面前献殷勤。 红叶点了点珊姐儿的额头:“小丫头片子人小鬼大。” 大乌山下方家庄子,方若晴和方若菲从后门进了庄子,这次没有昨日那般好的运气,姐妹俩被姑姑们和姐姐们逮了个正着。 方三姑娘,方若雪,一脸生气地看着两个妹妹,她原本熟读诗书,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才女,方家的事情深深地打击了她,自家发生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合该她们被牵连,她现在正在考虑,要不要皈依佛门。 “方若菲、方若晴,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跑出去的?你们不知道外面有许多坏人吗?在京城那一幕,还没有见过么?” 方四姑娘和方五姑娘一脸面无表情,不过她们只是看了一眼两个妹妹,倒是没有像三姑娘那般口不择言。 方若菲萎了,她以前最喜欢三姐姐,因为三姐姐是京中公认的才女,家中正在为她相看亲事,要不是皇子中没有适龄的皇子,三姐是妥妥的皇子妃的候选人。 方若晴郁闷,两手绞在一起,不停地思考脱身的法子,结果三姐越说越过分,竟然还把女德、女戒搬出来,还说她们现在只有常伴青灯古佛,才能洗清身上的罪孽。 “三姐,你要出家就出家,不要带上我,你凭什么要为我下决定?我的事情我自己做决定,不劳你费心!”方若晴大吼一声,气呼呼地走了。 现在处境是比不得以前,但是那又如何?她才不会去过那劳什子青灯古佛的人生! 方若雪被气得脸色铁青,她看向大姐、二姐还有几位姑姑,想让姑姑和大姐她们说点什么,她们现在的处境难道不是出家最好吗? 方雅蓉,方家几位姑娘的大姑姑,她叹了口气:“雪儿,你太苛求了,菲儿和晴儿还小。” 方若雪双眼无神,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片刻后推开扶着她的四妹五妹,径直回自己房间了。 余下的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方雅蓉五个姑姑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是以她们人生已经走过三分之二,除了担心自己儿女之外,其实外界的事情已经与她们不相干了。 吃晚饭时,方若晴观察,姑姑和姐姐们神情似乎更冷了,她只管埋头吃。 饭后,方若云问道:“大姑姑,前面那庄子上的主人是荣阳侯府的老夫人和贾二太太,既是来到这里,我们要不要去拜访她们?” 有些规矩和礼仪已经深入骨髓,她们忘不了,也才会如此痛苦。 不等方雅蓉说什么,方若雪眼一抬:“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说罢她就带着两个丫鬟回自己房间了。 现在唯有佛经才能安抚她的情绪。 方雅蓉和方若云等人脸上一阵无奈,方雅蓉想了想说道:“明日让管事送拜帖吧,她们若是接了,我们再去,若是不接,那就算了。”这种情况,在京中已经见多了,哪怕是她们再好的朋友、手帕交、亲戚也都对她们避之不及。几次下来她们也死心了。 方四姑娘和方五姑娘动了动嘴角,不过反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对于未来她们也很茫然,现在父母皆无靠,只有姑姑和姐姐了,是以她们不敢对姑姑和姐姐们说出反对的话。 夜晚,方雅蓉和五妹方雅乐在园子里碰到了,方雅乐现在无牵无挂,她三十多岁,一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况且前夫后院有一表妹贵妾,极为得前夫母子喜欢,虽然未宠妾灭妻,但是实际上已经差不多了,这次和离之后,那对母子迫不及待地想把贵妾扶正,就不知现在如愿否? “大姐,为何要去拜访贾家?”方雅乐叹口气道,她们姐妹和侄女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还能翻身吗? 方雅蓉是五个姐妹当中的大姐,她已经年过五十,从十六岁出嫁,到五十二岁和离,她在夫家主持中馈多年,她不是很担心儿女,因为儿女已长大成人,孙子和外孙子都好几岁了,要不是留在京中总是能让人想起她出自威远侯府,为防过度牵连儿女,是以她才离开京城的。 “不为我们,总要为晴儿和菲儿她们想一想,她们还年轻,总不能一直呆在庄子上,总要接触外人,总要走出这一步。”方雅蓉自有想法,五个未婚的侄女,就算嫁不了高门,但是也总能在低层找到合适的夫家,总不能真让侄女像她们这般过着形容枯槁的日子,她们还是花样年华的小姑娘啊。 第180章 独一无二 第二天,贾政带着贾瑚三个又去体验农家生活,红叶和王氏带着珊姐儿还未出门,管事就送上来一份拜帖。 红叶接过来一看,落款是方雅蓉。 方雅蓉在写拜帖时,落款这个地方,笔尖停顿了好久。未出嫁前,她写给小姐妹们的拜帖或者请帖都是落款为方家大姑娘,出嫁后落款为英国公府世子夫人,到英国公夫人,从未落下自己的闺名,因为女子闺名轻易不能让外人知晓。惆怅了半天,她还是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她已经许多年不用了,也没有人叫过,她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独属于自己的名字。 方家女子来访,这下自然是不能外出了,红叶应了这份拜帖,便让管事那边去回应,也让庄子上做好待客的准备。 珊姐儿在屋子里待不住,一直想去找爹爹和哥哥,无奈之下,王氏只好让丫鬟和嬷嬷抱她去找贾政他们。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方家女子到了,她们不是从村子里面穿过的,也不是从河岸边过来的,而是从后面山道上穿过来的,红叶有几分无语,这也犯不着避开乌山村的人吧? 方雅蓉与比史氏小几岁,她们算是同一辈分的,未出阁时,虽然关系不深,但是每逢闺阁聚会,也都能在这样那样的场合碰到,不过彼时史氏是年长的大姐姐,她是小几岁的妹妹,彼此之间没有来往。各自出嫁之后,因为英国公府是后起之秀,得皇帝重用,与开国八公是两路人,两家也没什么特别的往来。 除了方雅乐,方雅蓉另外三个妹妹都跟着一起来了。方若云这七个姐妹,只来了五个,方若琳和方若雪并未来,方雅蓉也不好逼迫妹妹和侄女,是以只好随她们自便。 方若云一来就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没看到珊姐儿,眼里还是浓浓的失望。 互相客气地见礼,红叶和王氏招呼方家女子坐下,她们两人这才坐下。 “本是出来顽儿,没想到你们离京之后住到这里来了。”红叶含笑说道,她心里又有些郁闷,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方雅蓉,方夫人?方大姑娘?她们姑侄就重复了。 方雅蓉没笑,只是点了点头:“原也不知这处庄子是你家的,两家庄子挨在一个地界,也算是有缘。” 气氛有些凝固,红叶与方家女子接触不多,并不知晓她们心性如何,有些话并不敢轻易说出口。 方雅蓉长长叹了口气:“上一次碰面,还是昭郡王府小世子满月宴,再没有想到,再一次碰面竟然是这个境地。” 方家女都沉默了,王氏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一切交给婆婆应付。 红叶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不提威远侯府的事情,但是事情又离不开威远侯府。 方雅蓉看了一眼妹妹和侄女,有些感慨地道:“避居在此地,京城只怕不能再回去。” 这话一出,红叶就发觉方家其他女子神情又萎靡了几分,她们似乎找不到别的出路,有儿女的还好一点,挂心着孩子,等待孩子长大,也算是有个盼头,未婚的方家五位姑娘,完全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红叶眼神一暗,端着茶杯饮了一口茶水,方才说道:“因为我现在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就叫你名字吧。方雅蓉,不知你们可知道文慧娘这个人。” 方雅蓉神情一震,方若云等人有的茫然,有的恍惚,有的也是骇然一震。 王氏眼珠子转啊转,她想起文慧娘是何方神圣了,年前威远侯府的事情发生之后,两个外甥女心有余悸,婆婆当时说过前朝的一代女皇商文慧娘,她后来也跟着阅读过文慧娘的故事,文慧娘那一生虽然跌宕起伏、无儿无女,但是在她读来,挺让人向往的,因为她自己做不到。 “女人这一辈子,出嫁前被叫着某某大姑娘、二姑娘,出嫁后被叫着某某太太、某某夫人,死亡后,孝子贤孙和世人称呼一生某某老夫人,其实就你方雅蓉这个名字取了也没用,因为你死后,无人记得你的名字,只流传在后世口中一个故事,被称作方氏方家第三代大姑娘。” 方雅蓉和方若云等人一脸疑惑地看着红叶,方雅蓉稳定了一下心神,说道:“贾老夫人,你这是何意?” 红叶淡笑以对,又道:“你们留给世人的印象也就是方家姑娘,而威远侯府的丑事发生之后,以后流传到后世人口中还会添加上威远侯府的香艳事情,因为时间隔得太远,留给后世人无数杜撰的空间,你觉得凭威远侯府的名声,后世人会编一些什么样的故事。” 方雅蓉脸色大变,她如何想不到,“那时候,你的名字没有流传下去,就连你本名方雅蓉也都会被人杜撰成任何一个名字,没准有一天,在后世人的嘴里,你就顶着你侄女的名字。” 红叶又笑道:“当然,你若是不在乎身后事,那也就罢了。” 方雅蓉、她妹妹方雅慧方雅兰方雅梦,侄女方若云几个人年长许多,想问题能想得长远,几人神情都有些飘忽,也就方若华到方若晴四个年轻姑娘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王氏顺着婆婆的话这般想下去,她现在也格外喜欢看一些话本子,外面的话本子都是落魄书生的谋生手段,有些杜撰各朝各代的故事,能从皮毛的野史之类的把一个大家闺秀写成荡/妇……王氏眨了眨眼,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待方雅蓉回过神来,红叶又道:“我极为佩服文慧娘,她能把一手烂牌变成好牌,更是名留青史。现在不拘谁提到她,都知道文慧娘是大魏第一女皇商,哪怕世人对商人的身份再不耻,提到大魏第一女皇商也都知道指的文慧娘,文慧娘和大魏第一女皇商都是她独一无二的标识。” 方雅蓉神情已经恢复淡定,红叶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就算后来她不找皇帝恢复名声,就冲她的成就谁还在乎当初文慧娘被夫家冤枉通/奸是真是假?” “是啊,可是……”方雅蓉神情苦涩,带着几分惆怅,道:“不是谁都能做文慧娘的。” 方若云等人若有所思,也就方若华方若琪方若菲方若晴一头雾水,很显然作为未嫁女子,方家不会让她们看闲书。 红叶叹之一笑:“文慧娘当初也不知道她能成为大魏第一女皇商,她有这般青史留名的地位,她有这般成就,最开始也不过是被逼的,她也不过是想让家人活下来而已。” 方雅蓉已经老了,她可能没有动力,但是方若云却真正听进了心里去。 “何况,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红叶又道:“外面的世界其实没有那么可怕,你之所以不能承受外人的谩骂,也不过是自己内心的脆弱,当你的心足够强大,除了你自己,谁也伤不了。” 方家女子并未多待,又被红叶的话震撼了,很快就离开,她们依旧从人烟稀少的山道回大乌山下的方家庄子。 屋子里鸦雀无声,方若晴想了半天,弱弱地道:“大姑姑,大姐,文慧娘是谁?”听了半天,小姑娘也就只记得文慧娘这个名字,别的她一概不懂。 方雅蓉抬头看了一眼三个妹妹和五个侄女,并未回答方若晴的话,而是问道:“你们怎么看?” 方雅慧三个默默无言,方若云眉头紧蹙,低着头思考自己的,也是闭口不言。 方雅蓉摆了摆手:“都回去歇着吧。” 方雅慧和方若云等人陆续离开,恰好与方雅乐和方若琳、方若雪三人错开。 “大姐,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方雅乐神色不好地道:“是不是贾家那老妇出言侮辱你们了?早就告诫你们,你们偏要去,这不是凑上去挨骂么?” 方雅蓉思绪正乱着,哪有工夫理睬妹妹和两个侄女,尤其是这两个侄女,一贯地三从四德,她们俩若是知道今日贾老夫人劝慰的话语,还不得翻天? “没有的事儿,我累了,回房间歇息一下。”方雅蓉神情颓唐地摆摆手,直接回房间躺在了床上。 方雅乐和方若琳、方若雪三人见状,皆认为她们又是受了贾家人的辱骂,只是现在她们落到这个境地,没有能力去反抗。 三人脸色不由得愤懑,她们都已经躲到这地界来了,难道就不能放过她们吗? 这边,红叶和王氏送走客人,就立即出门去找贾政和孩子们,在庄户的指引下,果然就见贾政和贾瑚三个在翻地,贾政干得起劲,贾瑚三个干得哼哧哼哧的,尤其是贾珠和贾琏,他们人小力气小,拿着小锄头翻来翻去,还是挺费力的。 珊姐儿在旁边草地上摘野花,又拿她拿荷包装花瓣,她还真是乐此不疲。 贾琏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小花猫。贾珠也是用袖子擦了擦脸,抬头看到贾琏那副样子,顿时忍不住放声大笑。 贾琏被嘲笑了,气愤地用手再抹了抹脸,结果脸却越来越脏。 贾瑚看在眼里,顿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兄弟三人坐在一边休息,看着父亲(二叔)那劲道,格外地羡慕,什么时候他们才能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大家元旦快乐哟~咳咳,从明天开始,1月份的更新估计就没有6K啦,每天可能就只有一更,春节还要回家,也没法更新,到时候会先请假,先与大家说一声,请原谅,么么哒~~ 第181章 回城回京 以前贾赦和贾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怕韭菜和麦苗放在一起,兄弟俩都分辨不出来,现在贾政却能下地干活,不会觉得他大家公子干农活就多么掉价。 贾瑚三兄弟被带着也认识了不少的农作物,至少他们的意识里不会再出现花生是长在树上的,这几个捣蛋鬼,还亲自从地里刨了一丛花生苗出来,看过花生苗根部嫩嫩的还未成熟的花生,然后又给栽回去了,还生怕被大人发现一样。 这样寓教于乐,转眼就到最后一天,下午红叶他们已经打算回城。这上午,孩子们又出去撒欢,还连带着与新认识的小伙伴们告别。 丫鬟和嬷嬷也在打包行李,王氏也不得空,红叶就抱着珊姐儿散步。 才刚走到河滩边,这个时候,河边是没多少人的,一般是临近黄昏时,河滩这边才会有不少村民劳作一天之后,在这里歇脚。 随着乌川河河岸,方雅蓉带着两个侄女缓缓而来。 红叶挥着珊姐儿的手打招呼,笑道:“我要回京了,欢迎你们随时来荣阳侯府作客。” 珊姐儿也跟着咯咯笑着,重复着祖母的话,“作客,作客,欢迎!” 红叶忍不住一笑,眼角的余光自然是发现了,好些村民正好奇地看着方雅蓉三人,毕竟她们来到此地已经半年多了,却一直没看到她们的面容,这突然看到,难免会觉得好奇。 走到近前,方雅蓉站定,方若云和方若晴靠后三步。 “为什么对我们说那样的话?同情、可怜我们?”方雅蓉在家里想了好几天,不得不说红叶戳到了她的心窝子,她一生好强,老了却落到这个地步,明明不是她们的错,偏偏因为世俗规矩,让她们背负这么沉重的负担。 方若云垂着眼眸想着问题,这两天,她在屋子里翻看有关文慧娘事迹的书籍,不得不说以前不觉得什么,但是当处于文慧娘一般的境地时,她却深受鼓舞,她不愿被世人遗忘,流传在世人口里的故事,只是一个香艳故事,她希望被人记住自己的名字,既然娘家和婆家都抛弃了她,她希望有朝一日,方若云才是自己的标识,而不是方家第四代大姑娘。 红叶点头又摇头:“都有,不过希望你们振作起来。这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现在赋予女人头上的枷锁不过为了服务于男人,原本阴阳是一体的,却偏偏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其实没有女人,何来的男人,换句话说,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男人和女人是相辅相成的,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 “没有了以前光鲜亮丽的身份,其实你们也可以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从自己手上诞生的身份,别人是夺不走的。” 方雅蓉自嘲道:“是啊,从出生到出嫁,我们的身份都是别人赋予的,却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身份,当失去那层身份之后,于是我们就崩溃了。” 王氏安排好一应事务,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婆婆和女儿,远远看见婆婆和方家女子说话,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过来了。 “母亲,给我抱吧,珊姐儿挺重的。”王氏边说边接过女儿,女儿一岁半了,她比别的小孩胖一些,抱久了总会手酸。 珊姐儿不介意谁抱她,其实她更喜欢下地,不过因为下午要回京,是以便不让她下地,她很乖地听从母亲和祖母的话。 方若云的目光一直落在珊姐儿身上,见姑姑和老夫人谈话谈得兴起,一时半会也不会走开,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能让我抱抱珊姐儿吗?” 王氏一怔,片刻后她把珊姐儿往方若云手上一放,珊姐儿还有些懵,母亲怎么把她送给外人了? “珊姐儿乖,方姨抱一会。”王氏赶紧安抚,珊姐儿脾气有些冲,不是她自己答应的,她能闹翻天。 珊姐儿眨了眨眼,转头看了一眼抱着她的人,方若云鼻子一酸:“我女儿也才四岁。”她的儿子已经十岁了,是个小大人,听得懂话,但是女儿那么小,不知道离了她到底怎么样了。 王氏感叹道:“你回京看望他们就好了。”犹豫了一下,她方才说道:“我婆婆说得对,你别一味地躲在这里,须知你们越是躲着,世人越是看不起你们,他强你弱,你强他就弱,天长日久,名声总能转圜,到时候庆国公府就不会阻止她们母子母女相见。” 方若云哽咽地点了点头,为了她的两个孩子,她也不能放任自己的名声一直这么糟糕下去,她不求像文慧娘那般闻达于后人,只求让世人记住她方若云是独一无二的,哪怕她是威远侯府出来的姑娘! 临近午时,双方分别,红叶和王氏抱着珊姐儿回庄,一行人吃过午饭之后,就启程回京。 孩子们午后容易打瞌睡,是以最开始的路段,他们都在马车里睡着了,红叶闭着眼也在假寐休息,其实她的神识已经放出去很远,在山林间游荡,还救了一个不小心从悬崖掉下去的猎户。 后面一辆马车里,王氏正与贾政说话,她并未照搬婆婆的话,只是说婆婆安慰方家女子,让她们振作起来。 贾政点了点头:“母亲是好心,方家女若是能振作起来,自然是一件好事。” 王氏有心想与贾政探讨一番,但是发现婆婆那些话不能说与贾政听,于是她就只好泄气地闭嘴了。 其实她心底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婆婆选什么地方不好,偏偏选在了两乌山,别是冲着方家女子去的吧? “母亲用文慧娘的故事激励她们,若是方家女足够坚强,就算没有文慧娘那般成就,后半生她们也不会活得那般艰难。” 贾政沉思了片刻,点头:“确实,文慧娘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希望她们好好活下去。” 王氏深呼吸一口气,想了想,她自己琢磨吧,关于男女问题,确实不适合与贾政讨论,她想一些问题再去问婆婆。 回到府里,恰好申时左右,贾赦已经下班回家候着了。母亲和弟弟出去玩儿,贾赦觉得他也要攒假期,然后带着母亲和妻子、儿子出去玩耍。 大家陆续从马车里下来,贾琏已经一蹦三跳似的跳到父亲怀里,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别提多么地开心。 “爹,庄子上好好玩儿,下次你陪我们去呀。”贾琏叽叽喳喳,不过贾赦拍了拍他的头,“爹爹给祖母请安,琏儿去后面叫你母亲。” 贾琏瘪嘴,扫视了一眼屋子里,果然没看到母亲,他便风一般的速度往后边飞奔而去。 贾瑚给父亲请安,贾赦揉了揉他的头,然后走到台阶下来迎接母亲。 红叶摆手:“我没事,都进去。”说罢就上了台阶往厅内来,贾政和王氏给贾赦问安,贾珠和珊姐儿也给大伯问安,贾琏也拉着母亲张氏出来了。 这一大家子人果然是热闹无比,坐定之后,贾赦亲自给母亲斟茶倒水,红叶挑了挑眉,忍着笑意说道:“老大这么殷勤,是不是做坏事心虚了?” 贾赦立即炸毛:“母亲,怎么会呢?!” 红叶含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说罢她转而看向张氏,张氏正拉着两个儿子嘘寒问暖,出去玩了几天,两个孩子都变黑了,倒是精精神神,活力十足。 贾瑚现在大了,有些腼腆,贾琏就是话唠,扒在母亲怀里,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在庄子上看到的、玩的,想到他的画,他晃头晃脑地看向后面当背景的丫鬟。 “锦绣姐姐,我要我的画。” 锦绣还在神游天外,听到小少爷的话,立时回神,屈膝福身道:“三少爷稍等,锦绣这就去给您找出来。” 这么一来,贾瑚和贾珠两人也不甘示弱,立即让侯在一旁的丫鬟去房间找画回来。 红叶收回目光,继续与贾赦叙话,“这几天家里没什么事情吧?你呢?差事做得怎么样?刑部可有人出幺蛾子?” 贾赦摇头:“我一切都好,家里也挺好的,劳母亲关心。” 半刻钟之后,丫鬟把贾瑚三人这四天的画作都拿了过来,用一个小木箱装着的,厚厚一叠画作,今日的画还没有画呢。 看到儿子和侄子这么丰富多彩的画,贾赦和张氏还真是喜出外望,就从那一副一幅的画,就能想象出孩子们一天的生活,非常生动有趣。 尤其是贾琏,之前画的画还根本分不清大树到底树还是假山,这会却能分得清花草树木,虽然还是画得格外地粗糙,但是能看出孩子的进步啊。 “琏儿画得真好,这个是画的谁?”爬山坡摘野地瓜,在山坡上画了好几个小孩子,张氏指着其中一个问道。 贾琏歪头想了一下:“柱子哥。” 旁边贾瑚解释道:“就是小乌山村的男孩,大家都叫他柱子,大名就叫陈柱。”他指着画上山坡下只露出一个头藏在树丛中的小男孩,“这个是柱子哥的弟弟,叫陈石,大家都叫他小石头,与琏儿一般大小,两人格外地投缘。” 贾琏笑着点头:“对,小石头。” 看过贾琏的涂鸦之作,再来看贾珠和贾瑚的,大人就算是洗眼睛,两人的画作总有人物,柱子和石头有幸在某一幅画当中出现,贾琏拍着手指着贾瑚画的一幅画,上面就有柱子、小石头和贾琏三个。 “柱子哥,小石头。”因为人物画得很清晰,贾琏拍着手欢快地道。 贾赦和张氏揉了揉侄子和儿子的头,给予两人高度的赞赏,自家的孩子,还真是哪样都好! 红叶噙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就说这样和谐的大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才可爱,不过贾瑚和贾珠也逐渐大了,不能一味地死读书,这个时代什么都早,科举早,成婚早,该教给他们一些别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哟~ 第182章 木有标题 六月底,长平帝下发旨意,七月一日去避暑山庄避暑,又将带走各部门大部分官员,贾赦既盼这次能选中他,也盼选不中他。被选中,他就带母亲、妻子和儿子一起去避暑;选不中,他呆在京中,也是别样的快活。 红叶见他这般纠结,不由得失笑,他要是想去直接找刑部尚书要个名额,又何尝不可?非得自己纠结。 不过两日后,刑部下发名单,很可惜依旧没有贾赦什么事情,他依旧要留守京中,就连右侍郎也得留守京中,刑部尚书和左侍郎等十来个人随皇上而去。 尘埃落地,贾赦也不用纠结了,很快随着长平帝大部队离开京城,京中一下子就安静起来了。 这阵子贾赦在忙商船的事情,拜这几年海上贸易所赐,荣府和宁府、林家昭郡王府很是赚了一些钱财。宁府前不久终于还清户部的欠账,且因为引起了长平帝的关注,又户部尚书现在话语权很重,是以各部官员到户部借钱的风气得以遏制,且户部尚书每每遇上一些官员,张嘴闭嘴不离还钱那话,让那些官员颇为尴尬,久而久之有些要名声的官员倒也陆陆续续还上一些,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户部尚书也不嫌弃。 京中没有造船厂,海城、浮城和江南各有一家造船厂,造船所学花费的时间格外地紧张,找人下订单排单子也都需要额外的人情,贾赦忙这么久,终于在前不久找到关系在浮城造船厂定制了五艘海船,吃水、容量还特别大的那种,每一艘海船造价在六十万两,这交付了一半的定金,荣府就要过紧巴巴的日子了。 这夏暑之际,皇宫就跟蒸笼似的,皇帝也不是受虐狂,不走都不行。然而荣府其实比外面凉快许多,几年下来,贾赦和贾政也已经习惯,是以他们并未多想自家为何温度较别家低一些。 午后,阳光灿烂,知了在枝头扯着嗓子鸣叫,花草树木在太阳的照射下,鄢哒哒地耷拉着叶片,整个天地都呈现出一副慵懒的迹象。 琥珀来禀,说老周来回禀事情。 红叶有些诧异,想了想顿时想起她之前吩咐过他一些事情,便让丫鬟让他进来。 老周行了礼方说道:“老太太,您让我们关注的方家女,有动静了。前不久方大姑太太带着方大姑奶奶和方四五六七,四位姑娘一并从两乌山下的庄子转移到陵县的庄子上,今日方大姑太太带着侄女开了一家女子书院,书院招收七岁到十二岁的女学生。” 红叶垂眸想了一下,再次抬头:“好,吩咐下去,若是有地痞流氓为难她们,记得暗地里帮她们一把,别的就不需要操心。” 老周领了任务,他们只是为主人家做事的,看方家女不像豪门这般顾忌太多,方家女也是受良好诗书教导长大的,若是能教导低层女子,让她们读书识字,倒也是那些姑娘之福。 夜晚,红叶在空间里与艾草相会,距离上一次见面是十天之前,艾草虽然每天也都在努力修炼,但是在清州,她这段时间显然玩野了心。 知道方家女的事情,艾草郑重其事地拍着红叶的肩膀,“红叶,你做了一件好事,希望她们真能活出自己的一片天!” 红叶点了点头:“会的,有志者事竟成!” 艾草凑到红叶眼前,得意洋洋地道:“知道我最近做成了什么事情吗?” 红叶含笑摇头,艾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道:“我已经成功制出海盐了,这段时间温度不是很高吗?我弄出的那小块地方,已经出盐了,刚把林海惊得目瞪口呆!小心肝都差点吓没了。” 来到清州已经好几个月了,林海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一心想帮清州的百姓解决困难问题,首当其冲的因为盐碱地的关系,地里不长庄稼,林海已经找了务农好手开始预备养一些植物,比如白柳、胡杨和罗布麻、蓖麻、枸杞、沙枣等等,这些都需要他从别处调动,还得请当地的好手来向百姓讲解,否则百姓不懂也是枉然。 筹备了几个月,临近清州城外的郊区,春天时就已经陆续种上许多作物,有大片的罗布麻、蓖麻等等,还有山头上种上白柳、胡杨、沙枣、枸杞等等,经过一个雨季的滋润,大部分作物都成活了,于是林海就没那么多时间顾及母亲和妻儿,一个不小心,母亲给他弄出大事来了。 林海正写奏折,前面长篇汇报他这几个月的作为,后面一篇章才是汇报盐的问题,他不打算让这封奏折经过通政司,而是走外放官员的秘密便捷通道,直达御前。 京城四个方向都有避暑山庄和行宫,东有玉泉山,长平帝不打算再去那个伤心地,西有飞虹避暑山庄,南有天罗行宫,北有白玉山,今年长平帝避暑就去了白玉山。 黄昏时分,长平帝领着一众妃嫔和儿女游览观光,好不惬意,碰见一些官员和世家子女,这白玉山可谓热闹纷呈。 天色黑暗下来,黑暗中山庄就犹如一条黑龙,静静地俯卧在白玉山山脉上面。 长平帝依旧在处理政事,不过这会也晚了,他打算今日到此为止。尚永突然从黑暗中现出身形来,吓得王卫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 “尚永,你诚心吓唬杂家是吧?”王卫瞪着尚永,尚永歉意一笑:“抱歉,是我没看到王总管。”心底嘀咕,谁叫你突然转身,而且亏得还是后宫大总管,胆子也太小了吧? “皇上还在忙吗?”尚永踮起脚尖看了一下里面,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离着不远处的侍卫也听得到,不存在两人说私密话。 王卫敲了敲门扉,眼睛一斜:“皇上要就寝了,有什么事情就快点汇报,别耽误皇上睡觉。” 王卫近来心情有些不顺畅,自从皇上组建了另一支暗卫队之后,他就频频遭受歧视,当然不是说凤瑜和其手下给予其难堪,而是凤瑜他们出生权贵,自有一股傲气,对王卫这个去了根的太监骨子里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这让习惯了与娄高等人相处的王卫颇为不适应。 王卫本身就是太监,对这些方面特别敏感,哪怕凤瑜和其手下见到他,面上对他也多有恭敬,但是里子是改变不了的,王卫与他们格格不入。 尚永耸肩,皇上身边护卫规则的改变,不单是王公公还在适应,他们也在适应。得到里面皇上的宣召,他这才进去汇报事情。 长平帝接过尚永手里的奏折,知道是机密,是以他看得格外仔细,不想林海这前面全是废话,当然也不全是废话,只是就这些内容犯得着走机密通道吗? 直到翻到末尾,长平帝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眉头紧皱。 尚永自然知道奏折上所奏何事,历来与盐相关的任何事情都是大事,是以底下才不敢耽搁,通宵达旦地往上传递奏折。 “尚永,听令,你带几个人一并去清州,亲自督查林海制盐,朕要详细的实验过程、结果。”片刻后,长平帝又道:“明日与昭郡王一起上路。” 尚永领命便退出去了,长平帝吩咐王卫宣昭郡王和勤郡王觐见。 昭郡王先到,听了父皇的旨意,顿时有些诧异,不过转瞬他心中就想了许多,“父皇放心,儿臣知道该如何做了。” 长平帝点了点头:“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待昭郡王离开,勤郡王到,长平帝派勤郡王去江南地区收检张涛督建的河堤,兄弟俩翌日天明就一同离开白玉避暑山庄,一个往东南方向,一个往西南方向,襄郡王和恭郡王看在眼里也只是嘀咕了两句,发现这趟差事其实并未任何好处,便也没放在心上。 荣府得知白玉山庄的消息后,会滞后两天,长平帝派两个儿子出去历练,这在红叶看来是应该的,是以她没放在心上。 直到十天后,艾草告诉她,昭郡王和尚永、穆僧、祝青、骆风五人在清州城时,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长平帝派勤郡王出去好像是为了给昭郡王打掩护?红叶觉得这忒有意思了,长平帝似乎已经选中昭郡王为下一任帝王,他就不怕昭郡王会是下一个太子吗? 晚饭前,红叶发现张氏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不禁纳闷,最近这天气热得大家哪也不想去,张氏何来的喜事? 莫非张家有喜事? 果不其然,待红叶就这么一问,张氏笑道:“不瞒母亲,是我娘今日送信给我,说我大哥近期应当要回京了。” 张涛啊?那个被水泥坑了一把,在江南又多呆了一年的贾赦的大舅兄。 贾政和王氏垂眸暗笑,去年发生的趣事还历历在目,让他们想不乐一下都不行。 贾赦咳嗽了一声:“不知大哥这次回京,岳父可有什么章程?皇上不日也要回京了,大哥的位置想来不会低才是。” 张涛之前钦差的身份也只是从三品,回京不久,又被皇上派到江南修筑河堤,身份依旧是钦差,不过品级升了一级,他这三年这么大的成就,想来成为二品大员不在话下。 张氏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爷改日与父亲和大哥商讨商讨。”她是知道贾赦与父亲来往密切,父亲一改最初成婚时候对夫君的嫌弃,现在对夫君格外地满意。 张涛是先长平帝一步回京城的,此时已经是八月七日了。长平帝御驾才起驾回京,准备八月十五的中秋节。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183章 史旻回京 中秋宫宴都是老生常谈,看了一晚上的歌舞戏曲,皇帝与后妃、皇帝与大臣、后妃与诰命夫人等等之间产生的交际,仔细看来,能从里面发现无数有趣的事情。 昭郡王和勤郡王不在京城,两家郡王妃各自带着府中家眷参加,昭郡王妃身边就只有过了周岁的小皇孙,而又因为昭郡王本人不在京中,是以昭郡王妃身边少了许多恭维的人。 红叶知道,京中不少人家打昭郡王的主意,可惜昭郡王没有母妃,别的后妃若是敢管昭郡王的私事,铁定被皇上认为有歹心,平日里京中应酬,也有不少的太太、夫人带着自家的嫡女或者庶女往昭郡王妃身边献殷勤,红叶有关注过,可惜昭郡王妃是个滴水不露的人,从未露出任何口风。 勤郡王妃身边不单有女儿,还有怀孕的侧妃,且惠妃对身怀有孕的侧妃多有照顾,这让勤郡王妃心底很不是滋味,黯然地看着女儿,心底感叹,为何她不是个儿子? 红叶便与旁边的贵夫人闲谈,视线也在一众诰命夫人当中寻找,很快就看到庆国公府和英国公府所在地,这两家是实打实的公府爵位,是以他们的位置还高于荣府。 自从方雅蓉离开英国公府之后,就是她的儿媳妇世子夫人当家,英国公也一大把年纪了,不可能再续弦,这也是方雅蓉不怎么担心儿女的原因。庆国公府就不同了,世子不过而立之年,尚年轻,庆国公夫人已经在为儿子相看亲事了。 庆国公夫人旁边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她不像别的年纪的小女孩那么闹腾,她看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怯意。 红叶再往对面男客一方寻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英国公带着儿孙一行人,他正在与旁人敬酒,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板着脸,一脸严肃地坐着,力求规矩礼仪到位。 亥时,宫宴结束,从太和宫到宫门口,彩灯闪耀着光芒,屋檐下红灯笼蜿蜒犹如一条长河,行走在道上,火树银花,绚烂夺目。 每个朝代,开国皇帝励精图治,中期国力达到鼎盛,其后国力衰弱,盛极必衰,似乎华夏历史上的封建王朝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的过程,长平帝是第三代帝王,大凤刚刚进入鼎盛时期,按照红楼所写,下一代帝王也算是有所作为,而现在的大凤,按照这样的发展,必然比红楼中所写还要好。 回到府里,红叶再是与艾草相聚于空间,今晚两人兴致颇高,打算去莲华空间探险,她们在走过的地方做过标记,迄今为止,红叶和艾草在莲华空间走过的路程起码有地球上北半球到南半球那么远,但是她们依旧只见识到一个季节,那就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问过莲华,她说空间也是分了季节性的,不过转换的时间差有些长,或许等她们化形时,方才有下一个季节的出现。 玩了一个晚上,白日红叶就忍不住想把昨日落下的修炼时间补上,望了望头顶的天空,想了想还是等午后再说吧。 红叶正在看书,两个丫鬟在指挥其他小丫头和婆子打扫整理屋子,门口一个婆子来报,说林大夫派人来报喜。 红叶一个激灵,登时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让那婆子赶紧把人叫进来。 来人是林暖身边的丫鬟佛冬和一个长相憨厚的婆子,两人屈身行了礼,佛冬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给老太太报喜,我家姑娘早上已经生下小主子,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原本听到婆子禀报是报喜,就在想是不是林暖生产的喜讯?果不其然是林暖生了,红叶舒出一口气:“几时发动的?用了多久生下来的?身体可有大碍?”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佛冬都一一作答,林暖是早晨天不亮就发动了,用了快两个时辰平安生下一子,吴宅上下都为此特为高兴。 待佛冬和那婆子离开,红叶派丫鬟去张氏那里说一声,让张氏准备一份礼物,随后送至吴宅,当然洗三那日,红叶会代表艾草去参加的。 黄昏左右,外出的儿郎都归家了。 贾赦一张脸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与母亲说起,踌躇间见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他抹了一把脸还是没有说出口。 红叶见状,眉头紧皱,狠狠地一拍桌子:“老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赦一脸沉重地道:“我接到消息,舅舅在西海那边深受重伤,就连三表弟也都受伤了。” 红叶一惊,她不说每个月都与史旻通信,半年也会有四五封书信,上次的书信是何时寄来的?半个月前?不对,八月十日之后,中秋之前,这也不过才几天时间,怎么变化如此地快? “怎么回事?”红叶脸色绷着,西海那边的诸多小国不成气候,这几年打打闹闹,并未有太大的伤亡,史旻年岁已大,西海丰城的将领也不会让他出战才是,如何会深受重伤? 屋子里大家的神色不免都凝重了几分,贾赦把他所知的情况一一道来,红叶长叹一声:“写信给你舅舅,让他回京吧,他为儿子做得已经够多了。” 年过花甲之年的老人,还在战场上奔波,这让史鼏史鼐史鼎如何想? 贾赦点了点头,当下决定晚上写一封信,明日去找大表哥史鼏,与他一起寄信件到丰城,这次说了些狠话,让舅舅一定要回京。 林暖和娄高孩子洗三这日,红叶带着张氏去参加了,林家不在京城,林暖几乎就没有娘家来往,娄高也只有几个师兄弟,长辈也就唯有吴统领。 红叶没有刻意留意吴统领的消息,上次看到吴统领还是年前,这不过几个月时间,吴统领的精神头又削减了不少,病痛折磨人,哪怕是刚硬的汉子,也会让其平添一份软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如故。 红叶与吴统领含笑以对,吴统领也只是颔首回应:“感谢老夫人来参加西西的洗三。” “西西?”红叶笑道:“孩子乳名叫西西还是单名一个西字?” 吴统领很高兴地道:“单名西,叫吴西,我那徒弟一定要西西跟我姓。”虽说满口的埋怨,但是语气却是颇为自豪。 原本已经成婚的应兴等人,膝下也都有子女,应兴起初也是想让儿子随师父姓,继承师父的香火,不过师父不答应,说他无所谓,但是夏家还有岳父岳母在,夏家也只有两个女儿,未尝没有让外孙继承夏家香火的想法。 好么,这其中生的女儿就不做考虑,反正世人的想法是女儿迟早都要嫁出去,再生的孩子也随父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随一个师爷爷姓。生了儿子的诸如季阳他们,岳父岳母在,总得考虑岳父岳母的想法,于是全都没成。 娄高和林暖这里完全不是问题,娄高提起这个问题,林暖想了一下就答应了,写信给叔母时,还顺便提了一句,后来艾草回信给她,称这是他们夫妻的事情,随他们高兴。 两人寒暄了几句,不多时,就有丫鬟来引导她们去探望产妇。 红叶和张氏才随着丫鬟来到林暖和娄高居住的院子,睁着一双大眼睛使劲瞅着有声音地方的西西正躺在林暖怀里。 “老夫人请坐。”林暖赶紧从床头坐起来,理了理床尾的位置,红叶含笑就坐,丫鬟也端了一把椅子放在红叶身边,张氏顺势坐下。 这处房间自然是月子房,不过唯一让人有些看不过眼的就是对面墙头柜里放着许多的瓶瓶罐罐,红叶暗自点头,还真是大夫,这房间只怕是林暖平日里的配药房,就这么征用了,很显然佛冬她们都已经习惯。 “身体怎么样?”作为大夫就是这点好,林暖自己知道该怎么养胎,绝不贪口腹之欲,孩子养得健康,她生得也顺利。 林暖抿唇一笑:“劳烦老夫人和侯夫人来看我,多谢你们费心,我很好。” 红叶摇头:“平安生下孩子,你叔母也能放心了。” 张氏瞅着小宝贝很可爱,接过来抱了一抱,笑道:“这会孩子还不认生,等长几个月,醒事了就不好带了。”当初带贾琏不觉得,但是现在回想,才觉得贾琏是多么调皮,从生下来到三岁之前都特别会折腾,也就三岁之后贾琏懂事了,张氏才觉得能松开手了。 在月子房里坐了一会,说了一会话,洗三的吉时到了,大家都去前厅了。 一个面生的老太太抱着孩子随后出来了,还有一众妇人,都是郝定他们妻子,今日没执勤的人也都参加西西的洗三,执勤走不了的人诸如季阳和于江还在皇宫,而尚永和穆僧、祝青等人还远在清州,不过娄高这个做父亲的在。 当初应兴他们成亲时,荣府与他们不是很熟,没来参加婚礼,也就郝定因为与贾赦相熟,荣府送了贺礼,张氏和贾赦来参加了婚礼。 西西是个漂亮的孩子,现在看起来脸蛋像林暖,不过他是男孩子,以后说不定会越长越像他父亲。尽管这会天气不冷,孩子被放入水盆里,还是哇哇大叫,然而旁边大人却一致评价,孩子嗓门洪亮,身体健康着呢。 吴统领更是笑得别提多高兴了,满屋子的人都面带笑意,还有不少小男孩小女孩软孺的咿咿呀呀声音。 西西洗三之后,不消几天,荣府这边已经接到消息,史旻已经随着从丰城到京城的海船上京了。西西还未满月,半下午左右,贾赦和贾政已经去码头上候着等着接舅舅,史鼏自然也在,听到父亲重伤的消息,史鼏是真心害怕,后来知道抢救回来了,只是再也不能呆在丰城,史鼎已经派人护送父亲回京,史鼏这才松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大家晚上好\(^o^)/~ 第184章 兄妹甥舅 客船在黄昏之前到达码头,当史旻被一众士兵抬出来时,掩饰不住史旻头上的白发和苍老,让史鼏贾赦贾政三人红了眼眶。 五年前舅舅离京时,头上还是青丝居多,五年后再见,他已满头白发。 史旻是醒着的,看到大儿子和外甥,老怀安慰,还怒目圆睁:“做什么小儿姿态?我还没死呢!” 史鼏三个立即跪地磕头,连称不敢,史旻挥了挥手:“行了,这是码头,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史鼏和贾赦贾政是带了马车和管家来的,管家留下来与人交接船上的一应事宜,史鼏贾赦贾政就随同史旻坐马车。 这马车自然是改良加长版的,史旻半躺在上面,感受着马车的平稳,含笑看着贾政:“政儿这几年也越发有出息了,你做得很好。” 贾政内心其实有些激动,父亲去世了,看不到他的成就,但是舅舅可是亲娘舅,以前也没少敲打他,现在能获得舅舅一句肯定的赞赏,他满足了。 “我会继续努力。”想了半天,贾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其实从小到大,他对舅舅就只有尊敬,毕竟舅舅是武将,与他这个书生合不来,每逢见面,舅舅就是叮嘱他,让他好生读书,争取考中科举,不过后来屡试不中,舅舅眼里也不免失望。 史旻又把视线投到大外甥身上,贾赦现在精精神神,可比贾代善那老货在世时看起来顺眼多了。 “赦儿做得也不错。”想到外甥与昭郡王走得近,史旻有心想问一问,不过这刚回来,还是在马车上这么不合时宜的地方,过几天再说吧。 贾赦咧嘴一笑:“多谢舅舅夸奖,我以后会做得更好!”他要当一个合格的当家人,为贾家后世子孙某一个万古长青。 史旻失笑,这大外甥性格还是没变,不过男人找到事业,果然精气神就不一样了,贾代善那老货白白耽误外甥的前程。 史旻看向大儿子,伸手搭在史鼏的手上,重重地说道:“鼏儿也辛苦了。”当年太子那事,后来他知晓之后,也是一阵后怕,幸好儿子没有荒废武力,否则保龄侯府被洗劫一空还不算什么,儿子儿媳妇丢了性命才是要害。 史鼏微微红了眼眶:“父亲平安回来便好。” 史旻微微含笑,从船上掉下去被刺中左胸那一刻,他也没有想到还能活下来,大夫说幸好药材是顶顶好的,否则差之毫厘,他可能就救不回来了,还得多谢妹妹每次寄信送给他的药材,否则这次还真会天人永隔。 马车很平稳地行走在官道上,史旻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感慨万千地道:“京城变化还是挺大的,这路果真好走,丰城那边才刚开始用水泥修筑各项城池、马路、房屋。”别以为丰城是西海边上的主要城市,奈何发达程度远远比不上海城,一般吃不了苦的世家子弟都不会去丰城,因为那边贫瘠没有油水,战事还特别频繁。 贾政想了一下方说道:“今年水泥有改良,效果比去年好很多,这条道应该要不了两年又会重修。” 马车很快驶入城门,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史旻也是心怀感叹,他们武将戎马一生,一为建功立业,二为保护后方百姓的安危,他们在战场挥洒热血,百姓在后方过上平静的生活,这也就是作为武将一生的追求。 马车在保龄侯府门口停下,不等后面的士兵帮忙,史鼏自己背着父亲进了大门,贾赦和贾政紧随其后。 红叶自然是早来保龄侯府等着了,她和罗氏一直呆在前厅,史建,也就是史鼏和罗氏的儿子,刚过周岁,这小不点最喜欢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还不喜欢让人扶,整日衣服弄得脏兮兮的,让罗氏又气又笑,不过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罗氏和史鼏对他多为宠爱,养得跟个小霸王似的。 看到父亲背着一个陌生的老头进来,史建脚步不停,直接往父亲身上撞去,史鼏却停了下来,待儿子抱住他的大腿,再让下人把儿子抱开。 史旻看到孙子,眼睛别提多亮了,待史鼏把他放下,他先是吩咐了儿子:“鼏儿,把建儿抱进来我瞧一瞧。” 史鼏听凭吩咐,不过他是出去安顿跟着父亲一起回京的士兵,儿子自然会有人抱进厅内。 红叶幽幽地道:“哥哥,好久不见!” 史旻顿时脸色僵住了,贾赦和贾政眼观鼻鼻观心,在他们面前,自然是舅舅最大,但是舅舅比不得母亲,以前舅舅不在京中,母亲鞭长莫及,瞧母亲这一说话,舅舅就露怯,可见舅舅也知道他以前做得不对。 “妹妹,我回来了。”史旻半响长叹一声,不过他为二儿子三儿子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以后他们是龙是虫就看他们自己造化了,他就安分地呆在京中颐养天年。 红叶端着茶杯摩挲,冷声笑道:“不回来,你还想去哪里?” 史旻讪讪一笑,捋着胡须的手一僵,“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回家,妹妹别生哥哥的气,哥哥给你赔不是。” 史建被丫鬟抱进来,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和手也都被清洗干净了,看到屋子里陌生的人,小家伙有些害羞,躲在母亲身边,抱着母亲的腿,偷偷地瞅着大家。 罗氏见状,拍了拍儿子的头:“建儿,那是祖父,你去祖父身边给祖父请安。” 史建还有些怕生,不过孩子再顽皮,罗氏也从小就教导他规矩礼仪,虽然做得不是很到位,但是当罗氏仿佛提请安时,他也明白。 只见他摇摇晃晃走到祖父身前,双手拱在一起,弯着小身子,奶声奶气地道:“祖父,安。” 史旻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不过他这满头白发,就连胡子都是白的,笑起来有些渗人,史建皱着包子脸歪头看母亲,看那样子,下一刻就忍不住要哭了。 史旻赶紧板正表情,连连道:“好好,建儿起来。” 红叶嗤之一笑,就见小家伙转身就飞快地躲回罗氏的怀里了。 “你以为你是小家伙祖父,他就合该天生亲近你?别做梦了!以后在家里好好养着,这天下从来都是年轻人的,老年人要有老年人的自觉,该退位让贤就退位让贤,别霸占着位置惹人嫌。” 史鼏安顿好随京的士兵,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姑母奚落父亲,姑母以前也爱与父亲争锋,不过父亲一直都让着姑母,现在姑母似乎更厉害了,父亲无从反驳。 史旻连连点头:“是是是,妹妹说得对,我以后哪也不去,就在家里颐养天年。” 史旻终究身体未复原,见着儿子妹妹外甥,一时心情激动,这才多说了一会话,随从提醒,老爷该歇息,史鼏又亲自背着他回院子卧床休息,红叶这就没有跟着去了,贾赦和贾政一并去的,大概一刻钟之后回来,说史旻已经睡下了,这会不到黄昏,大概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史旻醒来之后再吃药或者吃晚饭就好,红叶他们就不用在保龄侯府久待,是以很快离开回荣府了,既然史旻已经回京,大家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少,不急于一时。 荣府这边,吃过晚饭之后,红叶便说明日下午全家一起去保龄侯府一趟,让外甥媳妇去拜见舅舅,还有小一辈也去拜见舅公。 经过几个时辰的休养,史旻的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昨日舟车劳顿,确实会让从身体到心里状态都不会太好。 太医也来给史旻看过,也说他当时的伤口,大夫处理得很好,虽然元气大伤,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不过好好养着,身体会康复的。 院子里,孩子们在追逐玩乐,史建特别喜欢追着珊姐儿顽儿,珊姐儿不是好动的人,对这个精力旺盛的表弟着实不喜欢,奈何史建比她更小,不会看人脸色。 贾瑚三个也没折,史建太小了,与他说道理他能懂么? 红叶与史旻坐在一起聊天,罗氏张氏王氏在廊下那边三个人闲谈,不过三个人的目光离不开孩子们。 “一山更比一山高,珊姐儿这是遇到对手了。”就像是慢性子对讨厌急性子的人,急性子也特别不喜欢慢性子的人,这两种人是天生气场就不和,没法一起玩耍的。 红叶笑了起来,史旻却有不同意见:“珊姐儿是女孩子,这样就好,建儿太顽皮了,三岁看到老,该从先生开始教育。” “还教育?哥哥,这是一个一岁的小豆丁,不是你军队里的兵!”红叶没好气地道,就算是再怎么着急孩子的未来,也犯不着如此焦急? “说到兵的问题,这些年海边海军的数量每年都在增加。”史旻声音放低了许多,儿媳妇和外甥媳妇不懂,不过他妹妹一定懂,“海上交战也格外的频繁。” 红叶点了点头:“未来谁能成为海上霸主,那么谁才能在诸多国家当中有话语权,鼎儿在丰城那边,以后前程少不了,若是可以,哥哥不妨想法子调动鼐儿也去海军那边。” 史旻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这么看好海上?” “自然,大凤能不能做天/朝上国,就看未来能不能征服大海,要知道大海对面可有不少国家,那些洋人信奉的是弱肉强食,当未来某一天,航海技术发达,能让这块大陆的人去任何地方,大哥,你不会认为我们大凤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吧?” 史旻不由得顺着妹妹的话深思起来,不想未来,就想大凤这片天下以前的历史,换过多少朝代,换过多少帝王,有汉人当政的,也有其他民族的人当政的,更替着交换着,还不是自身地盘没法过下去,就想着往外扩展…… “我仔细想一想。”他琢磨一下,还得请教京中一些人,他离京五年,京城变化巨大,须得了解上至皇上下至官员之间的所有情况,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o^)/~ 第185章 让爵让爵 红叶也只是提一个建议,如何做决定是史旻的事情,听到史旻这话,便点了点头:“嗯,不过你别一意孤行,让鼐儿自己做决定吧。你还是多活几年,别怪我说话难听,一旦你不在了,鼏儿他们要守三年孝,人走茶凉,你以前盘算得再多,也是无用。” 古代一向讲求以孝治天下,除了皇帝离不开你,会下旨意夺情,一般官员是没有夺情的机会,是以当官任上,最怕遇上父母去世,因为之前所做的努力将全部化为乌有。 史旻一听,浑身一僵,妹妹这话在理,这次他若是活不过来,二儿子三儿子刚打开的局面就没有了,大儿子也正在上升势头,这一切全都做了无用功,再复起时还不知将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贾赦和贾政下班,史旻就逮着儿子、两个外甥谈事,昨日只是一些家常事情,今日所谈涉及一些不能宣之出口的事情。 贾政只是带了耳朵听,偶尔说一下他发现的一些问题,之前他自个想不通,但是由大哥和表哥补充一些他不知道的,前后结合起来,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近来他在工部大小也算是个人物,这应酬就格外地多,要不是他整天不是在部门就是在千山工坊,十次宴请只去一两次,否则贾政都不保证,他不会中招。 那些人不走正道,竞走歪路,而对于男人来说最好使的手段就是美人计,贾政都推了好几次同僚赠送的美人。 后来他躲着那几人,这段时间他身边才清净许多。 襄郡王和恭郡王等皇子不一定看得上贾政的身份,也不会放下身段来拉拢贾政,但是保不住他的门人、手下为了讨好主子,什么歪点子都来了,他们不敢打贾赦的主意,皆都认为贾赦与昭郡王做生意,就算不是昭郡王的人,也与昭郡王亲近非常,是以他们就想着拉拢贾政,让荣阳侯府就这样分崩离析。 史旻点了点头:“政儿做得很好,不过不需要整日提心吊胆,你只需要遇事遇人冷静一些就行,坚持自己的原则,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见不得光的,舅舅和你娘也不是吃素的,你不需要怕他们。” 他又看向史鼏和贾赦,“这话也实用于你们,活得坦坦荡荡,一切都不可怕。” 贾赦和史鼏垂首恭敬地听着,知道是舅舅(父亲)给他们下定心骨,让他们放心大胆地行事,不需要太过于把别人的鬼魅放在心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也不是泥塑的,轻易打不倒。 贾赦的刑部这里,因为刑部尚书的原因,倒是比其他部门稍微和谐一些,据贾赦了解,刑部尚书潘大人在任这几年,刑部倒是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例以钱买命的事情发生,也没有出现过偷梁换柱,是以虽然左右侍郎分成两派,但是平时办案,大家还是配合得很好。 这样父子、甥舅几人谈了半个时辰左右的话,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罗氏备好宴席,让下人来请爷们吃晚饭,本来女眷的酒席分开的,但是为了热闹了一点,就没分那么清楚,两桌宴席一个摆在花厅,一个摆在花厅一旁的偏厅,一墙之隔,总不好她们女眷这方先入席。 妹妹和外甥一走,史旻也回到自己院子休息,不过躺在床上那一刻,他嘟囔了一句,果然上了年纪,老糊涂了,记性也不好,方才忘了问贾赦,他与昭郡王的关系,改日找个时间还是得问一问,不问一下,他不安心。 不过他回来两日了,虽然不良于行,身体也较为虚弱,但是不到不能面圣的地步,不知皇上何时召见他? 外面北风呼呼地吹过,史旻心中想着,这风就是与海上的风不一样。 天气已经进入初冬时节,这几日还不觉得,不妨今夜这天说变就变,风吹在身上也带着一丝凉意。 下了马车,贾赦和贾政各自抱着睡着的贾琏和珊姐儿,一行人缓缓走近前厅,红叶停住了脚,摆摆手:“都回去歇着吧,不用送我。” 不过儿子儿媳妇虽然没有亲自送她,但是还是派了身边的丫鬟亲自看着她进了荣安堂,这才作罢。 史旻回来了,红叶就松了一口气,好歹是史氏的亲兄长,看在史氏和贾赦贾政的面子上,她也不希望他出事。 躺在床上,红叶转头看了一下屋内,灯已熄灭,床幔把床内和床外隔成两个空间,门窗上还印着丫鬟的身影,一会儿外间的灯也熄灭了,听到琥珀和鸳鸯小声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就没了声响。 红叶也缓缓闭上眼来到了空间,就看到艾草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 “看你这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红叶挑了挑眉,最近每次看到艾草,她都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要知道昭郡王和尚永他们在清州,可是住在知州府上的,艾草对小帅哥没有抵抗力,整日和他们去制盐和改良制盐的工具、程序,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哪像这样没精打采。 艾草叹道:“小帅哥们走了,他们回京了,带走了满满记载着笔记的笔记本和一些改良器具。” 红叶顿时无语,果然是为了尚永他们,每天看林海还不够,还想怎样? “蓁哥儿呢?”红叶赶紧提起外孙,外孙也已过了周岁,抓周宴自然是在清州举行的,来的客人倒是不少。 艾草又是叹了口气:“蓁哥儿生病了,这几天病歪歪,可把我心疼坏了。” 红叶蹙眉,不过不等她再问,艾草又道:“不过没事,这两天降温降得猝不及防,这边空气又干燥,小孩子抵抗能力弱,大夫看过没大碍,吃几服药就好了。” 这回两人只是在空间里碰面,并未去莲华的空间,随后艾草就回了自己空间去修炼,红叶也沉浸在修炼中。 一夜过去,从天明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此时人们才感觉到冬天真的来临了。 这段时间,京城的宴请倒是隔三差五就有,张氏和王氏隔一两天就要去参加宴席,有的时候是一起参加同一个宴请,比如说哪家老太爷、老夫人办寿辰,不一起的便是贾赦和贾政同僚家的喜事,两人自然没法一起。 离史旻回京已经半个月,史旻都以为皇上不会召见他了,却突然接到小太监来宣他,皇上让他进宫觐见。 考虑到史旻的身体,又年纪一大把了,皇上特恩准,让王卫安排了软轿抬他。 这半个月时间,史旻并未见任何外人,除了自己儿子,三五天见一次外甥,其他时候他都谨遵医嘱好好休养。 在太监出现在保龄侯府那一刻,史旻松了口气,不管皇上是为何凉了他半个月,现在看来他过关了。 长平帝看到史旻那一刻,还有些吃惊,尽管太医说了他的身体很糟糕,幸好当时大夫医治有效,否则就见不到活的史旻了。 史旻其实与长平帝不是顶顶熟悉,他没有贾代善那样的运气,他是在妹妹嫁给贾代善之后,因为贾代善牵线,保龄侯府才偏向了长平帝,但是史旻与贾代善又不同,若是长平帝最后输给了其他皇子,最后保龄侯府也不会出事。 “史卿辛苦了。”长平帝内心感叹一声,这人还真是一向地明哲保身。 史旻这会瘦得还很厉害,上了年纪,一个老头,就跟一张皮贴在脸上似的,笑起来格外地渗人。 他毕恭毕敬地回话,带着几分笑意:“有皇上这么一句话,微臣此生足矣。” 长平帝移开了视线,这长相现在还真是辣眼睛,他点了点头:“朕也老了,你老得更厉害,多保重身体,朕身边的老臣越来越少了。” 君臣二人又说了一会话,不知怎么的,说到贾代善身上去了,说到贾代善,就不免说到贾赦和贾政。 史旻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与皇上起了争执,他说贾代善不会教儿子,白白耽误两个外甥的前程;然而皇上虽然脸色有些不快,但是却并未治他的罪,反而为贾代善辩解,贾代善一个粗人,自然不懂教导孩子,不能怪他…… 直到最后,史旻觉得该告辞了,才从袖子里拿出他早就写好的让爵奏折。 长平帝最后向他确认了,史旻重重地点头:“皇上,微臣老了,身体也不好,不知什么时候一脚就去了,该办的事情还是早点办了,以免我来不及交代,凭生祸端。” 兄弟阋墙是一个家族最大的弊端,要不是他早已表明态度,保龄侯府的爵位只会是老大的,后来又为老二老三找到路子,只怕保龄侯府也不会这么平静。 “既然你打定主意,朕允了。”奏折长平帝准了,不过圣旨还是要礼部官员宣旨,还得过两天。 让爵之事是史旻早就考虑好的,妹妹说得对,他老了,这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以后还是好好休养,在孩子用得着他的地方指点指点就好了。 三日后礼部官员携着圣旨来到保龄侯府,史鼏在听清了圣旨内容之后,一脸懵,无措地看着颤颤巍巍的老父亲。 红叶是在半个时辰之后知道保龄侯府的事情的,对于史旻让爵之事一点也不意外,知道史鼏是原爵承袭也不意外,她只是很意外长平帝为何会让保龄侯府原爵承袭,毕竟论亲疏远近,贾代善才是长平帝的发小,结果贾代善去了,荣国公府降级变成了荣阳侯府……搞不懂皇帝的心思,换个思维想一下,红楼中贾赦的爵位可是一等将军,看来皇上确实不会看在他与谁亲近就让谁原爵承袭,还得看贡献。”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替换,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186章 红叶教子 当然,让爵这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史旻是有把握皇上会让自家原爵承袭这才让爵的,否则他还活着,自家门第因为让爵低一等,他不会做这种傻事。 别看贾代善和贾代化与长平帝关系亲近,这两人也没在生前就上奏折让爵,还是死后按照规矩来承爵的。 因为贾代化和贾代善赋闲在家多年,以前的功劳已经体现在公爵这个爵位上了,下一代还想承袭国公的爵位,势必要功劳才行,然而贾代善兄弟俩病痛多年,已经丧失了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条件,下一代贾敬贾赦也只是普通的世家子弟,他们有何本事让皇上看重? 史旻不一样,他一直在军中,就算他是为了儿子前程奔波,但是他也立下了功劳,长平帝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他是一个理智的帝皇,他以功劳为衡量的标准,是以史旻很肯定,哪怕他让爵了,大儿子还是能原爵承袭。 贾赦和贾政挺意外的,不过舅舅做的决定,他们无从干涉。 贾赦下班回来,挠了挠头,走到母亲面前,耷拉着眼皮,好半天才说道:“母亲,保龄侯府这爵位这事,我有个很大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红叶挑了挑眉,把手上的茶杯放在身边,说道:“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母亲,先说明,我不是嫉妒表哥能原爵承袭,只是有些疑问。”贾赦表情有些赧然,拿出先礼后兵的架势,方才说道:“今日保龄侯府让爵一事,中午用饭时恰好尚书大人与我和右侍郎一桌,大家闲谈。” 红叶听了之后,才知道贾赦在问什么问题,刑部尚书虽然年纪比长平帝小几岁,但是他考中科举的年纪还不到二十岁,是先帝时期最后一届科考的二甲第一进士出身,那最后几年长平帝与其他皇子夺嫡斗争厉害,刑部尚书那会没有被拉拢的价值,是以他只能躲在后面看一出好戏,对于长平帝的班子团体人员自然清楚,今儿晌午,恰好保龄侯府让爵这事传出来,大家免不得议论一番,刑部尚书无意识提起贾代善与长平帝的关系,贾赦就这么发散思维想了很多。 贾赦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我也想问什么。” 红叶看了一眼贾赦,又看了一眼贾政,兄弟俩这会都是懵的,她沉思了一下,看向门口的丫鬟:“琥珀,去把瑚儿和珠儿叫来。” 贾瑚和贾珠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情是该教导他们,过几年说不得瑚儿就要下场考试了。 “有些事情可以教导瑚儿和珠儿,他们已经懂事了,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说出去,什么事情不可以说出去。” 贾赦和贾政点头,儿子确实大了,瑚儿年后就十一岁,珠儿也有八岁,想到自己以前这个年纪,似乎颇为不懂事,兄弟俩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红叶暗笑在心底,与贾瑚贾珠相比,贾赦和贾政以前真是叛逆期来得特别早,持续的时间又特别长,现在想来,满满的黑历史。 贾瑚和贾珠很快就来了,贾琏本来要来的,被张氏拦着了,知道婆婆和老爷说的话现在还不适合琏儿参与,不过贾琏嘟着嘴满脸不乐,一直在那嘀嘀咕咕,不让我知道小爷还就不稀罕了! 当着儿子的面,贾赦似乎说不出口,为何皇上能让保龄侯府原爵承袭,他们荣阳侯府这个爵位也是自家在暗地里做了一些动作才承袭下来的。 红叶也不为难贾赦,她详细地讲述了一下保龄侯府和荣阳侯府承袭爵位这背后的大背景之下,两家的先决条件。 贾赦和贾政这才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与皇上以前的关系那么好,皇上唯一一次上战场还是父亲保护他的,否则皇上就算不死,也会残废,何来后来成功夺得皇位。 当然登基为帝这不只是贾代善的功劳,还有其他人,只是贾代善这功劳是最不容忽视的。 父亲之所以后来早早赋闲在家,未尝不是那些年在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刀剑无眼,受的暗伤太多,父亲能病病歪歪地又活十来年,还得多亏皇帝身边御医的医术高超。 “是不是觉得不甘心不服气?你们父亲为了皇上做了那么多,得了一身病痛。”红叶淡淡地道,她挨个看了一眼贾赦贾政,再看贾瑚和贾珠,这两个小家伙脸绷得直直的。 贾政表情比较平缓,因为他知道他不可能袭爵,贾赦表情确实有些愤慨,他心底未尝没有那个想法,父亲和皇上关系这么好,父亲为皇上出生入死…… “你们祖父去世时,你们父亲还不到二十岁,那时候你们都还没有出生,当时你们父亲袭的爵位是伯爵,后来皇上登基为帝,他从军中伤退下来,皇上这才晋升了你父亲的爵位,这事发生时你们虽然还小,但是也应该记得。荣国公府这个爵位完全是你们父亲在军中拼搏从而把祖上的荣耀赢回来的,你们父亲为皇上所做的,已经全都用这个爵位还清了,那么你们自己想一想,你们父亲去世后,凭什么皇上还让你原爵承袭?” 红叶看向贾赦和贾政,这两个顿时垂头,一脸羞愧。 “鼏儿能原爵承袭是用这些年你们舅舅在军中的贡献换来的,不可否认,这点上我很认同皇上的做法,若是一国之君完全地感情用事,只因为你们父亲与他的关系亲近,就让赦儿原爵承袭的话,那么这个国家离亡国也不远了。” 贾赦和贾政若有所思,红叶又道:“那咱们来举个例子,就以我们荣府来说,满府上下主子下人一共两百来人。就以大管家林业和二管家赖坚举例。” “林业和赖坚这些年在管家这个职位上兢兢业业,他们付出了一辈子的时间,为主子鞍前马后,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以后他们不在了,对林业的儿子林之孝和赖坚的两个儿子赖平和赖升,赦儿觉得怎么做比较合理?” 贾赦这下子犹豫了,红叶又道:“你们的奶兄弟一向与你们亲近,说是半个兄弟也不为过,你们与他们就格外亲近,以后他们不在了,对他们的儿子,你们会怎么做?” “当府里一个平时离着你这主人很远的下人,一直以来在府里兢兢业业地做事,为府上做下了很大的贡献,而你们奶兄弟的儿子只因为父亲的阴庇,在府里虽然无大过错,但是小错不断,差事办得也是平平无奇,他与你们奶兄弟的儿子竞争同一个岗位,你们这个当家做主的老爷应当如何抉择?” 这下把贾赦和贾政问懵了,更别说贾瑚和贾珠了,两个小子眼珠子转啊转,默默地思考着。 “皇帝管理大凤,就与你们当家做主一样,而你们在大凤对应的身份就是府中下人的身份,你们是觉得以功劳换前程和奖赏光荣一些,还是以祖辈交情换前程光荣一些?管理天下其实和管理侯府本质上是一样的。” 当然这是大方面的,还有一些细节,红叶觉得暂时就没必要追究细节的问题,比如爵位和职位是不一样的,史鼏可以承袭保龄侯府这个爵位,却绝不可能承袭史旻大将军这个职位,就算是史鼐和史鼎在军中历练多年也不行。 华夏五千年都是一个人情的国度,要完全抛开感情是不可能的,这点上哪怕是皇帝也做不到,不过能否把合适的人安排在合适的位置就看家主和皇帝的识人之能了。 上位者最忌讳的一件事情就是任人唯亲,这是最不可取的!不管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小家,这样下去迟早都会亡国亡家! 这一场谈话历时半个时辰,红叶看时间不早了,往日晚饭的时间都耽搁了,是以便摆摆手道:“你们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现下该吃晚饭了。” 说罢贾瑚和贾珠脸色就变得轻快起来,贾珠觉得祖母说的话好绕,贾瑚觉得祖母话都那么明显了,不管是朝廷还是府上都要用有功之人,那些没有能力的人,用之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当然贾瑚只是纸上谈兵,他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情都是父母在拿主意,是以不会像贾赦贾政他们那么纠结。 丫鬟看屋子里主子们的谈话结束了,就立时去通知两位太太,不多时张氏和王氏相继带着贾琏和珊姐儿来到荣安堂。 珊姐儿看到哥哥们很开心,贾琏就有些小情绪,哥哥们和祖母有秘密,但是不让他知道,伐开心! 贾琏不高兴,让大家颇为无奈,红叶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琏儿还小,有些事情要等你长大才能知道。” 贾琏瘪瘪嘴,拿着手上的筷子戳着碗底,“我已经长大了!”力求有说服力,特意挺了挺小胸膛。 大家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贾琏更是气红了眼眶,爬下他特制的高脚椅子,扑到母亲怀里求安慰。 张氏好说歹说才把他安抚好,珊姐儿好奇地盯着贾琏,看到贾琏从伯母怀里抬起了头,她眨眨眼问道:“三哥哥,笨笨,我都没哭。” 原本还有些小情绪的贾琏登时不乐意了,珊姐儿这话才是最有激将作用的,贾琏立时不哭了,爬回高脚椅子,一脸小爷我没哭的表情! 贾赦和贾政可没空理会小孩子的情绪,他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 张氏和王氏忍着笑意,贾瑚和贾珠也不敢嘲笑弟弟,否则弟弟再哭起来,他们可招架不住。 红叶看了看,笑道:“好了,吃饭,孩子们正在长身体,可是饿不得。” 吃过晚饭,原本饭后闲聊的时间被饭前占用了,是以红叶并未留人,告别母亲,贾赦和贾政带着妻儿回院子。 因为时辰尚早,还不到就寝的时间,是以贾赦他们回到各自院子之后,就一家人进了书房,学习、看书。 没有留意天气的变化,待他们从书房出来,才知道天空正飘着一朵又一朵雪花,落地就化了。 “下雪了?”张氏惊讶了一声,把大儿子往自己身前搂了搂,夫妻俩安置好两个儿子就寝,这才回到卧房洗漱上床睡觉。 床上夜话,这是夫妻之间最平常的对话,贾赦和张氏谈起了这个问题,虽说大家说得振振有词,但是都是纸上谈兵,真正轮到自己做决定时,才知道其中的纠结。 自然西院那边,贾政原本不想与王氏提的,不过王氏一直追问,他也没有不能告诉她的。 还是那句话纸上谈兵容易,真正做决定时,才会知道其中的难度,身边的人和事儿,外面的环境都能干扰自己的判断力。 不过红叶知道,贾赦和贾政两人,他们生来就是权贵之子,有感情用事的时候,但是一旦下人触犯了底线,他们也能狠下心来,就像上次府里整顿一样。 很多事情是相通的,又是不同的,贾家要想一直延续下去,贾赦和贾政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替换,大家晚上好~ 第187章 贾瑚贾珠 京城下了第一场雪,其后天气越加严寒,大雪纷飞之际,大户人家关门闭户,唯有小户人家为了讨生活,还在外面忙碌奔波。 防御雪灾,每年朝廷都在做,不过从去年开始,冬天对于百姓而言,便不是那么难熬了,因为好些人家的房子都是用了水泥筑墙,御寒的效果自然比以前的木头或者竹篱强上不少。 是以,进入十一月中旬,各地呈上来的折子都是喜报,长平帝心情很好,还参加了两场京中举办的赏梅宴。 去了的人,如撞大运,没去的人,扼腕不已,尤其是二十五年又是春闱之年,九月份乡试之后,各地的举人都纷纷提前上京,这般提前接触皇帝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可不是惋惜吗? 红叶现在可是解放了,守孝那三年,为了贾政的科举,她还真是费尽心思出题,归元书楼现在名气在外,连带着那片区的房屋都变得紧俏起来。 望着天上飘着的大雪,红叶突然想起来,归元书楼还是贾政在打理,不过他进了工部之后,就格外忙碌,只有每次休沐日抽时间去查探一番,倒是张老太爷爱上归元书楼,隔三岔五去那里为学子们讲解一下,不过他没有规定时间,只是那里的学子也要撞大运才能撞到他。 自从上次贾赦贾政问过母亲那道疑难问题之后,最近他们都在反思这个问题,心中也有些心得了,不过红叶也没打算问他们,有些事情要自己琢磨才有用。 这日晚饭后,红叶便提出了归元书楼管理这事,“老二现在忙,顾不上书楼的事情,以后归元书楼就交给瑚儿和珠儿来管理。” 这话刚落音,就让贾赦等人一脸惊愕,瑚儿和珠儿两个加起来也不到二十岁。 贾琏立即举手表决:“祖母,我呢?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上次被祖母否决了,贾琏耿耿于怀。 红叶好笑地看了贾琏一眼,摇头:“你不行,等你八岁之后,自然有你做的事情,这回就别与两位哥哥抢了。” 她看向贾瑚和贾珠,“瑚儿是大哥,书楼以你为主,珠儿为辅,你们俩有信心管理好书楼吗?” 作为孩子,最喜欢得到大人的肯定,两个连连点头,贾瑚更是说:“我愿意做,我也会好好做的。” 贾珠眼珠子一转:“那书楼赚了钱是不是也能归我和大哥所有?”攒私房钱,这个好有诱惑力。 红叶笑道:“自然,不过现在太冷,从明年开始,就由你们接手。你们要合理安排时间,不得耽误课业,祖母只是想锻炼你们,若是耽误了你们的功课,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贾瑚和贾珠连连点头,他们一定不会占用读书时间。 贾赦和贾政没有意见,回想起以前他们自己的童年,被奶奶(母亲)宠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若是离了自家就是一个废柴,他们希望儿子能成才。 上次郊游时,红叶说与贾政和王氏那话,也就是她在睡梦中走过千百万世那话,贾政在与大哥闲话时,自然告诉给了贾赦,当时是贾代善的冥日,兄弟俩为此喝得酩酊大醉,这次酒品还挺好的,两人都只是睡得像死猪一样,没有发酒疯。 张氏和王氏有些担心儿子做不好,又不想打击儿子的志气,想了想她们私底下帮扶,不让书楼出篓子就行,赚钱与否都是其次。 不过很显然贾瑚和贾珠是急性子,十一月下旬的一日,雪没有那么大,两个小家伙休息,便回禀了母亲之后,套了马车去书楼。 贾瑚的身体已经好了百分之九十九,现在在吃药巩固,是以除了手脚有些凉之外,不会像以前那般害怕冬天,何况他自己也挺注意保暖,也绝对不会任性,是以兄弟俩出来,派了随从之后,府里还是挺放心的。 书铺后面,书楼上下两层都坐得满满的,人多了,屋子里就暖和许多,去年在入冬之前,这书楼四周的墙壁就重新用水泥糊墙刷了一遍,不该透风的绝对不透风,又学子们自己带了手炉,有人激励着,大家就能很快进入学习状态。 贾瑚和贾珠进了书铺之后,各自分开行动,自然他们只是来观察的,不是来干涉掌柜做事,这样寒冷的天,其实书铺里来买书本或者笔墨的人较少,掌柜空闲的时候居多,兄弟们就各自分别问问题,田掌柜也未多想,只以为两位少爷感兴趣,倒也说了许多管理上的心得体会。 两人进了后面书楼,放轻了脚步,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看里面的人,有人看到了,不过觉得是两个孩子,便没放在心上。 贾珠捂着嘴在大哥耳边小声道:“大哥,好多人呐!”书楼的空间很大,最前面四分之一的空间是书架,上面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四个不同年级的男子正在做事,有的在整理书柜,有的在登记借书、还书、抄书情况。 贾瑚点了点头,这回心情有点激越,二叔这书楼真是帮助了不少的贫寒学子,尤其是方才在书铺那里,有些学子一时身上周转不过来,只能赊欠,田掌柜也都一一记载好,还说这些学子确实很不容易,所有的学子欠了账,也都在一定的时间还了,毕竟学子还要科考,最看重名声,可不想因为几个银钱的问题就搭上自己的未来。 当然也有那种赖皮的,就比较麻烦,田掌柜就只能硬着头皮催账了,不过这种人较少,书楼里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再赖皮也是要前程的。 上了二楼,二楼的空间与一楼一样,不过书柜占的面积大一些,占用三分之一的程度,位置并未坐满额,学子们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书,除了正在整理书柜的小厮之外,无人发现两个孩子的到来。 贾瑚拉着弟弟从二楼下来,又悄悄地离开一楼,回到前面书铺。 冬天天黑得早,贾瑚贾珠在书铺带了一个半时辰便回府了,尽管外面冰天雪地,但是兄弟俩心情却非常火热。 “大哥,田掌柜说那些话你都记下来了吗?”马车是改良过的,车尾处留下了一个空间冬天放火炉,夏天放冰盆,暖气或者冷气就从管道口通入马车内,马车内就会变得暖和或者凉爽。 贾瑚点了点头,他的记性一向特别好,这对于要走科举之路的人来说,最为让人羡慕。 “记下了,不是很明白,不过我们慢慢地学,总会弄明白的。” 回到府里,两人一同先回了贾瑚的书房,两个小家伙开始记笔记,把记得的要点都一一写下来,慢慢地琢磨。 红叶见两个小家伙商讨起事情来,有模有样,便也放心了,而且他们只是抽空闲时间去学习额外的知识,确实没有耽搁课业。 年底了,红叶听贾赦和贾政汇报府上各项事情,这时才从贾赦那里得知,似乎昭郡王和尚永他们并未回京。 奇了怪了,艾草不是说他们回京了吗? “你确定昭郡王他们自从五月出京之后,就一直没有回京?岂不是今年也没法在京中过年?”红叶诧异地道。 那他们跑哪去了呢? 贾赦摇了摇头:“没回京,上次周超和宋老板他们回京,我们对账时,昭郡王都没有出现,只是他身边的那个随从出现的。” 红叶又问:“勤郡王呢?” “勤郡王中秋之后就已回京了。”贾赦说道:“他比大舅兄晚一些,现在几位皇子都在处理布施的事情。” 这种拉拢民心的事情,皇子们一向非常踊跃。 红叶琢磨了一会,也不知道皇上又把昭郡王等人派到哪里去了,不过她很肯定,盐的问题,长平帝一时半会不会提出来。 贾赦兴致勃勃地道:“母亲,造船厂那边传来消息,大约二月底,咱们定制的五艘船就能做好了。” “那挺好的,明年开始,周超他们就不用去宋老板的船上了,这其中的问题你要与宋老板和昭郡王协商好。”红叶一脸惊喜地道,等周超他们经验再丰富一些,再带动林家那边,这海上的事情就慢慢地进行下去,透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这样不论是皇家还是其他世家应当都不会怀疑。 贾赦点头:“母亲放心,我省得。” 轮到贾政,他脸上也带着几分喜色,他们团队研究玻璃已经有了几分进展,不过现在天气太冷,锅炉房里温度上不去,是以更多的情况只能等年后天气回转之后再来实验。 红叶微笑以对,不枉她隔三岔五敲边鼓,否则她想用穿衣镜还不得到猴脸马月?莲华空间里倒是有啊,但是没法拿出来用,很是可惜。 “做得好,现在就给匠人放假,不过你们的笔迹一定要你收回来保管好,也要叮嘱工匠,这过年时节,千万别因为喝多了酒就胡说八道,否则让别人捷足先登,你们这两年的心血就白费了。还有,政儿你可得心细一些,这世上有些背叛是因为利益不够,当利益足够,都能让有些人弑父弑母,何况不过是区区的发明创造。” 贾政点了点头,他现在也知道自己的性格缺点,不特意叮嘱自己留心观察身边的人和事情,他能把什么事情都忽视掉,更别说他的观察能力还不如侄子和儿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188章 宁府爵位 一转眼,时间就到长平二十五年,六月份。宁府已经出了贾代化的孝期,贾敬也已通过通政司往上呈递了折子,就等长平帝袭爵的旨意下来。 贾敬心静不下来,连带着徐氏等人,也都格外焦急,不知自家这回能承袭什么爵位,他们家这些年没做坏事,府邸整顿过,族学也整顿过,虽说他们确实没多大能力,但是也绝对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 申时左右,贾赦和贾政下班回来,就看到堂兄和侄子来了,爷们几个聚在一起,谈起刚过去的春闱和即将到来的官员考核。 “敬大哥,你想做什么?”贾赦拿起执起杯盏,小小地饮了一口,在从面前碗碟里夹了两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嚼吧嚼吧,脆脆的,爽口。 堂兄读书是一把好手,就凭当初那么苛刻的条件,堂兄也能考中进士,他确实非同一般,老二也不能与他相比。 不过堂兄性格过于沉闷,贾赦真是很怕他被别人骗,他操心老二,还得操心堂兄,贾赦觉得肩上的任务有些重。 “不知,官位就这么多,何况之前我又是从太常寺少卿下来的,起复也不知该从哪里起复,且等皇上旨意吧。”贾敬苦笑着摇头,举杯与两个堂弟干了一杯,他倒是爽快,一饮而尽。 贾政原本想着堂兄的性子其实最合适他们工部,现在工部只要自己一心干活,总有自己的一块地方,只是堂兄是从四品官员下来的,工部高于四品的官员就只有尚书和两位侍郎,没有位置安放他,贾政脑子里转悠了一圈,果断地没开口。 贾赦点了点头:“最紧要的是袭爵的旨意下来,想来也快了。”当初荣府是因为通政司有林海奏折才快速地到达皇上的御前,堂兄的奏折呈上去也有两日了,想来再有三日旨意必然会降下来。 “堂兄,珍儿那里,你是什么打算?若是刑部我这里,工部老二这里都可以塞进去人,不过进来了,我们只能放在自己手底下打下手。” 贾敬握着酒杯想了一下,点头:“那行,还是让他跟你去刑部做事吧,他性子活泛,不像我和政堂弟,你倒是能压得住他。” 他也很是无奈,看了旁边闷头吃花生的儿子一眼,贾珍以前被宠得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当年跟着叔母学了一些律法,又跟着堂弟进刑部做事,亲眼见过许多罪犯,性子倒是有所收敛。 贾赦无所谓啊,他现在是主事,手上事情繁琐,让珍儿来帮他忙再好不过,他都能改头换面,珍儿如何不能? 贾珍听到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跟着堂叔做事挺好玩的,尤其是破案那些事,简直考脑筋,他最喜欢破案了。 荣安堂,红叶身边,徐氏和胡氏带着三岁的贾蓉来探望叔母(叔祖母),之前因为守孝,红叶见贾蓉的时候也不多,这回看见,顿时红叶都有些扶额,徐氏和胡氏把贾蓉养得非常娇气,女孩子娇气一点无妨,若是男孩子这么娇气,那可就真是头疼。 “蓉儿也三岁了,侄媳妇,他身边不需要那么多丫鬟,配几个小厮即可,蓉儿缺乏阳刚之气。”红叶直接说道。 她招了招手,便把贾蓉叫到身边来,慈爱地问他一些小问题,比如几岁了,认得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吗? 小贾蓉奶声奶气地一一回答,这点胡氏教导得很好,他现在会背三字经,也认识好些字,就是被这婆媳二人养得过于娇气。 徐氏和胡氏顿时有些尴尬,徐氏赶紧说道:“叔母说得是,我回去就安排。”想到贾瑚贾珠贾琏他们,尤其是贾珠和贾琏,过了三岁之后,除了晚上洗漱有嬷嬷和丫鬟伺候,跟前跟后都是男孩子,她们倒是忽视这个问题了。 张氏也把贾蓉抱过来逗乐,这是荣宁两府现在辈分最小的,珊姐儿比贾蓉还小几个月,却是贾蓉的姑姑。 不多时,王氏带着两岁半的珊姐儿来,珊姐儿看到贾蓉,立即上前把贾蓉拉走,姑侄两个去小花园看花花草草,看地上的蚂蚁搬家。 红叶与儿媳妇、侄媳妇、侄孙媳妇聊天,知道宁府在等皇上的旨意,通政司没有人,奏折要被皇上看到,还真得延迟一段时间。 不一会,贾瑚贾珠贾琏回来,园子里孩子们的吵闹声就格外地喧嚣,自从过年前祖母说把归元书楼交于贾瑚兄弟俩管理,开年后,每逢休沐日,兄弟俩都要抽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时间去书楼那边与田掌柜学习如何管理书铺。 夜晚,荣府摆宴席,两府人一起吃了顿团圆宴。 看到贾敬和徐氏、贾珍胡氏、贾蓉,红叶心想,想来红楼中宁府那些破事应当不会发生了才是。 前不久,红叶与两个儿媳妇去参加平阳太妃的寿辰,终于看到了快四岁的‘秦可卿’,当然她现在不叫秦可卿,叫凤悦,前太子府,现理郡王府太妃嫡女是有品级的郡主,对于凤悦,皇上那里还并未有任何表示,不过再不怎么样,出嫁前凤悦也会有品级的,不管是郡主还是县主。 翌日,王氏带着珊姐儿回了娘家去探望两位兄长和嫂子,王家的气氛现在有些诡异,王子胜和王子腾正在商讨分家的事情,可是兄弟俩一个占嫡长,一个占能力,两位王太太为了自家利益,也是各不相让。这两年多守孝期间,王子胜王子腾兄弟内耗,是以王仁、王熙凤、王熙鸾都被大人忽视了,王氏有次看不过去,提了一下,双方互相让一下,钱财多点少点,以后找补回来便是,不就皆大欢喜了吗?结果她被两位兄长忿了,对此王氏连续三个月没回过娘家,何况父亲不在了,母亲早早就去世,娘家最亲的亲人不在,她犯不着常回娘家。 只是不到晌午,王氏就带着珊姐儿回来了,还带着两个侄女,就连侄子王仁也被她带回来了,实在是她想教导侄子侄女多读一些书,两位兄长和嫂子不看重书本教育,让王氏也无可奈何。 王氏兴致勃勃地想当侄子侄女的先生,其后就真的认真开始教导侄子和侄女读书习字,王仁有五岁了,王熙凤不满四岁,王熙鸾也刚满三岁,几个小不点,以前被身边人纵容得只管玩乐,被姑母这么拘谨着,一时还是乐趣,时间长了,三个小不点哭闹起来就翻天了。 王氏真是干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在她虎着脸的情况下,侄子侄女还是被她虎着了。 红叶对此,摇头一笑,让王氏这样折腾也好,人性本善,她原本也不是狠毒之人,知道娘家坑了她,坑了妹妹,有心想帮侄子侄女改变,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尽力了。 只是不到两天,王家便派人来接三个孩子回去了,来人是王家大太太二太太身边的心腹嬷嬷,王氏瞪着她们心中颇为有些郁闷。 转身去吩咐丫鬟安排侄子侄女回家,同时王氏也给侄子安排了功课,说下一次她回娘家时,要检查,若是仁哥儿没完成,她可是要打手心的。 王仁立即把自己的小手缩了回去,姑姑好可怕,竟然打他手板!这在王仁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以后他在大姑姑面前,那是毕恭毕敬。 至于侄子侄女回去向嫂子告状,王氏完全不怕,她现在的底气就是婆家给她的,婆婆和善、夫君对她又好,她膝下又有一儿一女,才不怕兄长和嫂子,更不怕所谓的娘家会不会给她当靠山那话。 晚上,夫妻俩床上夜话,王氏戳着贾政的胸膛,愤愤不平地道:“大哥二哥目光短浅,就争那点家产,每个人少分一点,王家还能缺他们吃穿?两个大男人,还如此斤斤计较,难怪大哥这些年一事无成,二哥尽想走捷径。两个嫂子也是,仁哥儿丢给丫鬟婆子照料,凤儿鸾儿也养得刁钻得很,不教导她们规矩礼法,以后这两个丫头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贾政喉咙上下滑动了好几下,抓住王氏的小手,心中好笑,她还敢嫌弃侄女,她以前不就是那般的么? “你做得够多了,且看两位舅兄如何做吧。若是实在看不过,我平日里不在家,珠儿也大了,珊姐儿也跟着大了,你就接他们来,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尽力就好。” 王氏心中暗暗地想着,兄长和嫂子一向固执,她只怕说不通,倒是妹妹那里,她一向听她话,这些年姐妹俩互相通信,她也重新教了她一些,妹妹只除了还未生下一儿半女,其实日子过得也很快活的,希望上天看在妹妹幡然醒悟,而且还未来得及做错事的份上,赐她一儿半女。 七月才是流火,六月温度继续攀升,早朝结束,长平帝吃过早饭,召见了几个大臣商量政事,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这才坐下来批阅奏折。 贾敬的奏折藏于其中,长平帝翻开一看,才想起来,宁国府贾代化去世也三年了,再想起贾代善,又想起年前在西海海上差点丢了性命的史旻,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王卫,宁国府几时出的孝?”长平帝随意吩咐王卫,又道:“查一查,宁国府这些年可做个哪些出格的事情。” 在长平帝这里,爵位的承袭,若是有重大贡献的,就是原爵承袭,若是家族子弟上下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就按照规矩降一级袭爵,包括纨绔子弟干没干过坏事,比如强抢良家女子,以至于出了人命,等等这些都要算在内,犯错太多,爵位降得越快,最后忍无可忍之下,就会是抄家灭族! 王卫应声去查探,大概一个时辰之后,下面就把情报呈上来了。 “启禀皇上,宁国府这些年,并未做过违背大凤律例之事,贾珍原本也是有些纨绔习性,跟着一些公子去过花街,喝个花酒之类的,因为长辈的威严,倒是没做过什么坏事。”口花花那种不算,这小子算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一类人,后来又被荣府老夫人调/教过,倒是懂得遵纪守法。 王卫手上的情报很详细,从三年前贾代化去世到十日前宁府办出孝宴会,宁府全盘上下大部分事情都在其上。 长平帝仔细听了之后,大笔在奏折上批阅,宁府的爵位就这么尘埃落地。 三日后,礼部左侍郎携着几位礼部官员一同来宁府颁布袭爵圣旨,贾敬领着全家人接了圣旨,当听清圣旨内容时,贾敬松了口气。 宁平候,降一级袭爵,算是保住了宁府的颜面,反正他这辈子只怕都不能做出大的贡献,从而赢回公府这个爵位,这个美好的愿望,贾敬就只能寄希望于孙子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么么哒~ 第189章 避暑避暑 爵位旨意下来了,宁府这边上下心就踏实了,至于职位的问题,等了好几天,却未有任何消息,贾敬颇为失望。 不过爵位和职位,两相比较,爵位比较重要,职位慢慢运作就是。 六月底,长平帝又下旨意,七月一日出京避暑,这次去白玉避暑山庄,贾赦这次积极争取,成功得到一个出行名额。 下班回府,贾赦就特别得意,红叶见状,倒也没有反对,她确实想去欣赏一下,皇家避暑山庄的美景。 贾政要留下来,王氏走不了,但是贾珠和珊姐儿特别高兴,是以哪怕王氏再不舍,红叶也带走了贾珠和珊姐儿。 因为不想与皇上的大部队争锋,是以红叶和张氏带着孩子们早一天去避暑山庄,荣府在白玉避暑山庄附近的庄子离着行宫也就十里左右。 原本孩子们很兴奋,不过在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之后,珊姐儿终于想起来找娘了,红叶和张氏好说歹说才安抚好她。 晌午时,马车在一个县城停了下来,红叶初初看到城门两里外的石碑还觉得有些眼熟,很快她就想起来了。 好巧不巧,这里恰好是方雅蓉她们暂时居住的小县城。从老周那里获知的消息,方雅蓉他们开办的女子书院已经进入正轨,虽然学生只有二十来个,但是方家女都找到了正经事,起初只有方雅蓉和方若云几个,后来方雅乐在两乌山庄子按耐不住,还是跑来找姐姐和侄女们了。 红叶放出神识,寻找了一番,很快就在县城西区看到了方雅蓉她们,她们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正在教导年纪小的女学生们读书识字,大一点的女学生就在后园子处教授其它技艺,琴棋书画样样不少。 中午在酒楼用过午饭之后,小憩了一会,马车继续上路,半下午左右到了庄子上。庄子上管事早已接到消息,看到马车队伍,带着庄子上一众人迎了上来。 日头有些大,尽管这青天碧水,看一眼就让人心旷神怡,大家并未在外多停留,很快就进了庄子。 待太阳下降,孩子们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去玩了,红叶跟着他们身后,张氏留后与管事、嬷嬷等人商讨事务。 这处庄子后面依附着的山脉也都是从白玉山蔓延过来的,山林都是低矮的灌木丛落叶丛居多,山峰也不陡峭,这附近的村民常常在山间出入,这会黄昏左右,出入山中的孩子特别多,很远就能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第二日,贾赦未时左右到的,他既然到了,长平帝的大部队自然也到了行宫,晚上行宫有宫宴,所有跟着来的官员家眷都能去参加。 红叶和张氏好好准备了一下,黄昏左右便带着孩子们坐马车前往行宫,马车在行宫前的广场上停了下来,跟着指引的宫人进入行宫,只见已经到了不少人。 这次宗室来的女眷当中,当属靖王妃、平阳太妃、和华容长公主地位最高,红叶与平阳太妃是熟人,与华容长公主只是点头之交。 不过华容长公主自从最疼爱的小儿子去世之后,她就变得苍老了不少,而且因为她的强势,叶驸马长期留宿青楼楚馆,夫妻俩经常吵架,女人生活不顺,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女人,脸色却憔悴不堪。 这次宫宴是露天形式的,整个草坪留下中间舞台,两边分为男女两方,这里可比皇宫规矩松散许多,红叶和张氏与旁边的夫人们闲谈,孩子们就坐不住,许多孩子相约一起,跑到其他地方去玩耍。 贾琏带着珊姐儿,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两位兄长,贾瑚和贾珠看到弟弟和妹妹,自然是兄长的责任心起了,原本与其他小孩一起去玩耍的热情也消了大半,紧紧地跟着弟弟妹妹身边。 嘭—— 不知是谁带了烟花,突然就放上了天空,陡然出现的声响还吓了一大家一跳,片刻后所有孩子都起哄,纷纷吵着也要放烟花。 红叶的神识一直跟着他们,看到他们呆在很安全的地界,倒也放心了。 大概两刻钟之后,荷塘那边就有人慌乱地叫着,有人落水了! 顷刻间,整个场面就混乱了起来,贾瑚和贾珠见状,快速带着弟弟妹妹从人群中离开,而荷塘那边已经有护卫救起了落水的小孩。 那小孩只是受了惊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的倒是没什么。 就说这些场合最是容易出问题,也不知这小孩落水是意外还是预谋,她刚才并未看见。 贾瑚带着弟弟妹妹很快找到祖母和母亲,珊姐儿还笑得特别开心,在人群中穿梭也是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 不多时,红叶方才知道,落水的是华容长公主的嫡长孙,这下可是捅了华容长公主的马蜂窝,跟着叶小公子的下人全都被拉下去打了板子。 亥时左右,这场别具一格的宫宴才结束,回到山下的庄子,已经亥时正了,珊姐儿在马车上已经睡着了,大家也很快回到院子里,洗漱睡觉。 第二日,贾赦去行宫上班,红叶和张氏带着孙子孙女吃了早饭,还在琢磨怎么打发时间,就从管事那里得知,昨夜宫宴结束,下山时,发生了一点意外,襄郡王妃乘坐的马车因为马受惊,导致襄郡王妃和其一子一女从马车上摔了下来,猝不及防之下,襄郡王妃被摔得五脏六腑出血,就算以后好了,身子也会变得特别虚弱,小皇孙也因为头部磕在石头上,现在还在昏睡,而且太医诊断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变成傻子,至于小郡主,她倒是运气好,落在了一处枝桠上,除了身上有些划伤,别的没有任何问题。 张氏抱着珊姐儿,猛地一惊,看向婆婆,半响才呐呐地道:“母亲,这是意外还是人为?” 红叶没有回答,看向管事,管事立即摇头道:“事情经过还在调查,听说当时襄郡王妃的马车经过时,山里传来了狼嚎声,所以马才会受惊。当时襄郡王侧妃等一众马车也跟在后面,奇怪的地方就在于,这些马也受惊了,但是很快就被护卫制服,并未引发意外。” 这件事情,让一众人瞠目结舌,谁也不知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暗地里大家都在猜测。 下午红叶和张氏去赴平阳太妃的约,红叶原本想向她们打探一下,却发现平阳太妃表情有些讳莫如深,眼睛里还有些惋惜和愤恨。 “襄郡王妃可惜了。”平阳太妃摇头叹道,忠勇侯夫人、陈大夫人也全都沉默不言,红叶见状,就心知则其中必然有内/幕。 “男人啊,还真是薄情寡义,且等着吧,他以后定会后悔。”平阳太妃说过这句话之后,就转移了话题,不过红叶和陈大夫人等已经从这话当中可以窥视到一丝端倪了。 事实上,这件事情,长平帝知道之后,一直都在派人查,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但是查来查去,没有任何人为的证据。 然而平阳太妃等人看来,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意外,人为的可能性据大。 这些年襄郡王府的情况,众人看在眼里,自从甄侧妃入府之后,襄郡王妃的日子便变得艰难起来,尤其是襄郡王要借住甄家的势力,对甄侧妃多有宠爱,何况还有宫里甄妃做靠山,甄侧妃在襄郡王府地位可谓直逼襄郡王妃,襄郡王妃已经退避一步,结果竟然还是遭受到了如此重创。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证据,因为马是听到山林里狼嚎声才受到惊吓的。 长平帝正在听凤瑜的调查报告,然而凤瑜他们这支暗卫忙前忙后查了三日,钻了一天树林,却一无所获。 “意外?”长平帝皱着眉道:“朕知道了,瑜儿退下吧。”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长平帝处理完奏折,便带着王卫去逛行宫,不多时甄妃等一众妃嫔找来,甄妃还当着诸多的人面,向长平帝哭诉。 “皇上,襄郡王妃出了事情,臣妾也很痛心,可是臣妾侄女从小温柔善良,她断断不敢做危害郡王妃的事情。”甄妃哭得泪水涟涟,但是妆容未花,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让人生怜。 “这几日,大家都在传是臣妾侄女害了郡王妃,冤枉啊,请皇上明察秋毫,抓住幕后黑手,还郡王妃一个公道,也还臣妾侄女一个清白。” 长平帝淡淡地道:“行了,朕知道了。”其实这件事情发生了,也无所谓意外还是人为,长平帝现在期待的是襄郡王以后的行为。 待回到书房,长平帝召见了襄郡王,询问他这次事件的始末。 妻子、儿女出事,这几天襄郡王也是眼都没合一下,整个人胡子拉碴,憔悴了一圈,他自己也安排了人查探,然而查来查去都只是意外。 “怎么样?”长平帝皱着眉问道。 襄郡王沮丧着脸道:“父皇,峻儿一直没有醒过来。” “稍后,朕让唐御医随你回去给峻儿看一看。”长平帝依旧眉头紧皱,双手搭在膝盖上,看向襄郡王的眼神深处是深深的叹息和失望。 唐御医这次并未跟着来避暑,只是孙子出事,长平帝这才让人快马加鞭从京城把唐御医接了来,一刻钟前刚到。 三日后,这件事情被当着意外处理了。 听说襄郡王妃醒来,整个人就快傻了,她的目光愤恨地看向西边,那里是甄侧妃的院子,她绝不相信是意外。 她和儿女出了事,谁受益最大,谁就是幕后凶手。 她不需要证据! 红叶感叹,这后宅的争斗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事实上这件事情甄侧妃确实不知情,全是甄家自己策划的。 艺高人胆大,还是傻大胆?但是猝不及防之下,襄郡王妃还真是中招了,但是红叶比较好奇,甄家如何保证,只是襄郡王妃的马车出事,而紧随其后的甄侧妃的马车却不会被波及? 又是三日后,襄郡王府大公子醒过来,智力却倒退回五岁,且太医诊断,只怕小公子的智力将永远停留在五岁。 十日后,襄郡王妃出意外这件事情的风波降了下来,甄侧妃才从自己母亲那里得知,这时她是被吓得一身冷汗,但是随后而来的好处,却点燃了她心中的欲望火焰,只要襄郡王登基为帝,她未来将会是大凤最尊贵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大家周末愉快~ 第190章 奉圣夫人 在避暑山庄的日子,确实非常逍遥自在。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确实有惊人的技艺,顺着白玉山的山势,修筑了犹如仙境一般的亭台楼阁、九曲廊桥,蜿蜒曲折盘旋在山体上,若是从天空俯瞰,犹如画家拿画笔画上去的一样。 红叶不拘着贾瑚三个,他们仨每天带着随从跑出去爬山、打猎等等,不过半个月下来,仨都被晒黑了一圈。 任凭张氏怎么给他们抹保养皮肤的油膏都没有用,张氏摇头叹息数落儿子和侄子时,珊姐儿拍着小手在一旁笑得格外开心。 “黑,大哥哥。” “黑,二哥哥。” “黑,三哥哥。” 以往贾琏会赶紧照照镜子,生怕自己真变成一个黑娃,现在整日在外面玩耍,与别人做比较,知道作为男人不怕黑,黑点还显得有男子汉气概。 “妹妹放心,三哥黑无所谓,妹妹你别晒黑了。”贾琏振振有词地道,贾瑚贾珠掩面不自在。 红叶脸上含笑,孩子们太好玩了,贾瑚三个又开始邀功,他们跟着朋友学会了打猎,以后猎狐狸、猎老虎,给祖母、伯娘(婶娘)、母亲、妹妹做围脖等等。 贾瑚三个这半个月来,认识了不少的小伙伴,起初小伙伴不带他们玩,耐不住贾瑚他们对打猎有兴趣,小伙伴就教他们,一来二往,大家不就熟悉了吗? “珊姐儿,下午哥哥们带你去钓鱼,我们和月凡比赛钓鱼,看谁钓得多。”这几日他们出去玩,都撇下了妹妹,今日怎么也得带着妹妹一起去玩。 珊姐儿歪头,伸手勾着二哥的手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罢,又把大哥和三哥的小手拉着做了‘承诺’的手势。 申时正,阳光没有那么灼热,孩子们蜂拥着朝约定的地方去,一路走过去,大概需要两刻钟时间,管事派了马车送他们。 随后,红叶和张氏慢悠悠地步行,待来到行宫下方的河边时,只见许多孩子已经摆好架势,个个都凝神屏气,盯着河里的鱼漂。 很显然,来钓鱼的人不少,且全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贾瑚和贾珠一起参加,贾琏跟着两个哥哥跑前跑后。 隔着沙滩一条道对面,不少太太、夫人都在这里,还有不少年轻的女子,各个如姣花照月般美丽动人。 张氏与别的太太聊天去了,红叶慢悠悠地走到平阳太妃和南安太妃她们人群里,大家的目光都在河边的儿郎身上。 这群老太太的目光,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己孙子在里边,格外地自豪;一种是旁观者欣赏的目光。 欣赏完自家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大家便与左邻右旁的人聊天,不知是谁起的头,有人说道:“唉,你们知道吗?” “奉圣夫人病危。” 这话音落,整个人群突然静寂了片刻,红叶碰了碰南安太妃:“真的假的?” 奉圣夫人,甄家的那位老太君,长平帝的奶娘,所谓有奶便是娘,这些年甄家靠着奉圣夫人起家,整个甄家可是把奉圣夫人当做神明一样供起来,奉圣夫人有个头疼脑热就能引发甄家大震动。而奉圣夫人上了年纪,每逢换季之时,也都会小病一场。 这回奉圣夫人也只是天气太热,导致的热伤风,吃了大夫几服药,神色和面貌也都有所好转,想必第二日就能痊愈,却不想半夜,下人发现奉圣夫人的风寒突然严重了,整个人烧得糊涂了,嘴里不断地发出呓语,念叨着去世的儿女… 还有五皇子。 红叶诸人沉默,五皇子?谁都知道不是指的现在的恭郡王,而是坐在龙椅上的长平帝。 奉圣夫人作为长平帝的奶娘,陪伴了长平帝十多年,直到长平帝开府出宫,才回到婆家甄家,彼时甄家庶出子女成群,奉圣夫人当年唯一的一双儿女也因病去世。 此时,奉圣夫人病危,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关甄家,联想到前不久襄郡王妃和一双儿女的意外,大家不免又开始揣测。 莫非是皇上已经查出事实真相?真是甄侧妃所为?还是甄家都有份?这下被皇上知道了,为了脱罪,这才打出奉圣夫人这张感情牌? 行宫,长平帝已接到消息,他坐在龙椅上,闭着眼揉了揉额头,又让王卫给他按太阳穴,大概半刻钟之后,他睁开眼,挥了挥手:“好了。” 王卫收回手,恭敬地退后一步。 长平帝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小太监来报,“启禀皇上,甄妃娘娘求见。” 长平帝看了一眼王卫,王卫立即三两步走出书房门,来到院子里,就看到被拦在殿外的甄妃,衣着寡淡,脸上未施脂粉,眼眶水肿,显然是哭过的。 王卫赶紧回来禀报长平帝,长平帝皱了皱眉,点了点头:“宣。” 甄妃眼眶含泪,进了书房,眼泪已经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掉,福身行礼,哽咽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长平帝移开视线:“平身,爱妃所来何事?” 甄妃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后咚地跪下说道:“皇上,臣妾祖母病危,请皇上允许臣妾回甄家探望祖母。” 长平帝眉头微微皱起:“奉圣夫人远在金陵,你如何回去?有心的话,给奉圣夫人多绣几套佛经供奉在佛前。” 甄妃忍不住匍匐在地,哭得悲悲戚戚,然而无论如何,长平帝都不允许。 待甄妃离去,长平帝揉了揉额头,最近总是感觉有几分疲累,难道是事情太多?还是人老了,看来不服老不行啊! 然而甄妃来去这一幕,自然是所有人看在眼里。 看来奉圣夫人病危不是假消息,没看甄妃娘娘已经忍不住向皇上要恩典了吗? 不过三日之后,消息传出,奉圣夫人病情减退,已经没有危险了。 不知道奉圣夫人生病到底是真是假,红叶听到这消息,也颇为猜不到甄家到底在盘算什么。 现在已经是七月末,离着中秋也就半个月左右,想来皇上很快就会颁布回京的旨意。 七月最后一日,长平帝颁布旨意,八月五日回京,八月三日那天,贾政和王氏、贾思瑶、贾希瑶还特地从京中赶来,因为八月三日是史氏的生日。 自从红叶来了之后,最初那三年因为守孝,自然是无法办寿辰。而后,每年史氏的寿辰,她都没让大办,只是家里吃个团圆饭就是。 这一天,贾赦特地请了一日假,几个儿女一起陪在红叶身边,没在京城的贾敏和贾馨瑶二人,寿礼也在半个月前到达,是王氏整理的,她看了清单,特意报给婆婆知晓。 红叶连连点头:“好好,你们费心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了一天,晚上的寿宴格外地丰盛,没有外人参加,一家人过得特别自在。 第二日,红叶和张氏一行人收拾行李回京,贾赦留待五日随长平帝大部队回京,红叶他们便不与皇上抢道。 几乎一个月,京中的气温有所下降,不像七月份时那么热。 待长平帝大部队回京,宫中又开始准备中秋宫宴。 夜晚,红叶与艾草在空间里汇合,这次两人交流了一下彼此的境况,就跑到海岛上逗弄小海兽。 好兴致地玩了许久,又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红叶辰时起床,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梳妆,然后吃早饭。 过后,荣安堂的二等丫鬟跑来禀报消息,这个丫鬟香草,平日里红叶吩咐她打听外面的消息,外面有什么消息都回来禀报她。 “老太太,昨夜清和郡王府的三公子与武将军家的二公子在青楼发生争执,清和郡王府的三公子好像被武二公子打死了。” 香草歪头很是迷惑地道:“清和郡王府的三公子和武二公子一向是好朋友,不知为何武二公子会打死了清和郡王府的三公子?” 这两人可是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的好兄弟! “武二公子现在被大理寺关押在天牢里,清和郡王府和武将军府双方在大理寺各执一词,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 红叶垂眸思考了一下,清和郡王府的三公子是何许人也?清和郡王是他的祖父,他的父亲是清和郡王的庶子,他的母亲是甄家女,宫里甄妃娘娘的亲堂妹。 武将军?武将军本人在边关卫大将军麾下效劳,京中的武将军府上住的人是他的老母亲还是嫡妻,几个年幼的孙子,这个武二公子也有二十岁了,他算是武家的另类,文不成武不就,只好整日在街头闲晃,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 避暑出京第一天不得安宁,回京第一晚又出篓子,长平帝从王卫那里得知消息之后,顿时整个脸都拉得很长。 不过他什么表示都没有,清和郡王是个墙头草,不讨人喜欢,不过他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是以长平帝登基之后,清和郡王这才未招到清算。 清和郡王府和武将军府的官司还未有个结果,又添一条重磅消息。 原本生病已经好转的奉圣夫人突然病情加重,于十日凌晨离世!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91章 噼里啪啦 早朝,皇帝一身低气压,朝堂上官员们很识时务,有事启奏,无事大家都老神在在地当门神。 长平帝心情确实算不上好,他扫视了一眼朝堂上的人,左上首和右上首几个儿子,老三倒是憔悴了不少,老五和老八、老九三个正在眼神交流什么,片刻后老九垂下眼眸,眼神闪过几许暗光,长平帝觉得心很累,一个一个不做实事,尽都勾心斗角去了。 昨日接到奉圣夫人离世的消息,他已经派人去查,他每年也会派太医去金陵给老夫人请脉,太医说了老夫人虽然年老体弱,但是平日里养尊处优,头疼脑热也不过是小病,是以老夫人还有几年寿数,却不想这次老夫人突然离世。 中秋宫宴,原本是喜庆的节日,却因为长平帝一身肃穆,显得这个节日有些不伦不类。 宫宴结束,大臣和诰命夫人们纷纷离开皇宫,后宫妃嫔还有小聚会,长平帝也只是露了个面,很快就离开。 回到御书房,长平帝刚坐下来,就有人敲了敲门,待得到允许,凤瑜和娄高一起进来了。 凤瑜,长平帝特意培养的另一支暗卫首领,可惜凤瑜经验不够,是以好多事情不像娄高他们查得那般清楚。 这次长平帝极为想知道结果,是以便让侄子为辅,娄高为主来查探这件事情。 凤瑜年轻气盛,原本有些不愉,他与娄高分开查,最后在对比各自查出来的结果,凤瑜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查事情就要靠脑洞,很显然,他们开的脑洞,不如娄高诸人。 上次襄郡王妃惊马一事,长平帝让凤瑜查的,然而凤瑜未查出个所以然来,不想这次查奉圣夫人的死因时,连带着把上次的事情一并查了出来。 甄家做事还是挺隐秘的,惊马一事,确实是他们自家训练了一只狼,他们比长平帝一行人更早到白玉山,隐藏在山林中,伺机而动。 至于为何只有襄郡王妃的马受惊过度,自然是还有其它手段,有时候一些隐秘的药就解决问题了,还有襄郡王府的侍卫也有问题,当然也不是所有侍卫有问题,有几个侍卫身上挂着的荷包就是大问题,这些荷包是侍卫的妻子给他们准备的,挂在身上好几日了。 所以,狼嚎声只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已,真正的手段依旧是下药,甄侧妃事先不知情,全都是她身边的陪嫁嬷嬷配合着甄家做成的。 长平帝听到这里,拳头不禁握得死紧死紧的,凤瑜快速扫视了一眼,心中在猜测,到底皇上在生气什么? 而娄高却能百分百地确定,皇上是气襄郡王的无能,连自己的郡王府都管理不好。 或许皇上年轻的时候也做过襄郡王这种事情,为了拉拢朝臣,极致地宠爱一个女人,但是换着皇上现在,他就是万般看不上这种。当然你要这样做也行,好歹安抚住后宅的女人,管理好整个府邸,如此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王府都管理不好,还想管理整个天下? “接着说。”长平帝眉头平复,仿若一潭平静的湖水。 “奉圣夫人起初确实是热伤风,看了大夫之后,吃几服药便能痊愈。”娄高眼神平静,给皇上汇报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驾轻就熟,“襄郡王妃因为记恨甄侧妃,便派人往金陵那边去伺机给甄家添乱,在奉圣夫人的药里下了相克的药,而恭郡王、勤郡王、愉郡王察觉之后,派人帮了襄郡王妃的人一把。” 奉圣夫人本身年老体弱,吃过药身体不但没有好,反而加速衰败下去,是以不过两日时间,奉圣夫人便去了。 长平帝有些意外,他以为就老三媳妇插手,却不想几个儿子都跟着帮忙,这回倒是兄弟齐心了一回。 “清和郡王府上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清和郡王府和武将军府双方还在大理寺叫板,一个要杀人偿命,一个辩解他只是小小的推了一把,哪知竟然会那么巧地撞上门上的钉子? 凤瑜默默无言,所以惹谁都不要惹女人,怒火上天的女人忒恐怖了,三嫂这是把甄家所有人都恨之入骨了么?她是要把甄家所有的靠山都弄死吗?前脚弄死奉圣夫人,后脚弄死甄家外孙…… “是襄郡王妃派人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弄死甄家外孙。”娄高幽默地来了一句,反正皇上也不待见清和郡王府,而甄家没有了奉圣夫人,虽然皇上不至于抄家灭族,但是甄家的风光也将不再。 嫁进了宗室,就算是甄家外孙,但是也是凤家儿孙。不过想到智力只有五岁的孙子,长平帝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一饮一啄,有因有果,他如何苛责老三媳妇? 御书房气氛很安静,王卫敲了敲门扉,长平帝扫视一眼,点头:“进来。” “启禀皇上,一等镇国将军府夫人甄氏流产落下六个月男婴。”王卫毕恭毕敬地回禀,他是知道这事与娄高、凤瑜回禀的事情有关,这才来禀报的,换着平时,谁家妇人流产会禀报皇上? 一等镇国将军府是宗室爵位,郡王之下就是镇国将军爵位,而夫人甄氏就是甄家大姑娘,嫁入宗室十年,当初洛郡王离世,庶子全都承继镇国将军爵位,因为洛郡王挺喜欢这个庶子,是以受封一等镇国将军爵位。其后洛郡王府分家,甄氏随夫分出洛郡王府,自己当家做主,不过十年间她只生下两个女儿,这次好不容易怀孕,一着不慎活生生的落下一个男胎。 听说甄氏哭得几经晕厥过去! 不得不说襄郡王妃挺狠的,她不向甄侧妃下手,不向甄侧妃的孩子下手,她一直踩在皇上的底线上,皇上看在孙儿的份上也不会拿襄郡王妃怎么样。 至于甄侧妃,来日方长,她成功惹怒了襄郡王妃,以后的日子就见分晓了。 长平帝和凤瑜还在想一等镇国将军府是谁呢,甄氏又是何人?王卫见状,不得不把这关系捋一捋。 “又是老三媳妇做的?”长平帝很平淡地问道,一阵夜风吹进来,屋子里本就清凉的气氛又添一重凉。 王卫点了点头:“回禀皇上,是的。” 长平帝又问:“嫁入宗室的甄家女有哪些?”从血缘亲近来看,必然是自己亲孙子近,不过他希望老三媳妇适可而止。 王卫知晓皇上的用意,赶紧说道:“还有一位甄家女,嫁入二等奉国将军府上,膝下有两儿两女。” “甄家倒是会投机。”长平帝淡淡地道,扫视了一眼凤瑜和娄高,看向王卫说道:“宣襄郡王。” 凤瑜和娄高退出御书房,王卫紧跟着离开御书房,派人去传唤襄郡王。 娄高都快走出御书房的范围,凤瑜叫住了他,凤瑜一手搭在娄高肩上:“喂,走这么快干什么?” 娄高瞥了一眼凤瑜,说道:“今日中秋,回家陪儿子。” 凤瑜瞪了他一眼,与这家伙共事这么久,他依旧不太喜欢他的性格,只怕还真只有昭郡王才喜欢这样冷冰冰的人。 娄高有些无奈,又道:“世子不回家陪王爷和小郡主吗?”凤瑜的女儿极为受宠,不满周岁就被皇上册封为郡主了。 凤瑜白了他一眼,拖着他赶紧一路往宫门口而去。 长平帝在窗户口站了一会,直到看到王卫回来,方才回到书案前。 娄高完成皇上分布的任务,宫里执勤的又是其他人,他便能回吴宅陪师父和妻儿。 而凤瑜回到家,并未第一时间见妻儿,而是去找祁王爷。甄家这一连串的事情,他需要他父亲帮他分析一下。 祁王爷在听到小厮来唤他,说世子有找时,还格外惊讶,儿子自从长大之后,鲜少有找他时,多数时间都是他找儿子,脚下的步履不慢,心中也猜测儿子所为何事。 凤瑜把今天禀报于皇上的事情一一说与父亲听,还着重讲述了一下皇上的反应与他的猜测。 祁王听罢,伸手就敲了儿子脑袋瓜子一下,“你以为皇上是生气甄家所作所为?”祁王白了儿子一眼,将心比心,这事出在自家,他也只会痛心儿子的无能,外面的算计和诱惑其实根本不算事,最关键是儿子要立得起来。 凤瑜委屈地看着祁王爷:“父王,你打我干什么?皇叔不生气甄家的事情,那他生气什么?” 祁王揪着儿子的耳朵:“屁话,换着我,若是你成为襄郡王那傻瓜,老子不得气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甄家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一个利益,皇上不意外,他只是失望于襄郡王的无能,安抚不好后宅妇人,管理不好自己府邸,竟然能让外人调用侍卫,知道未来襄郡王是怎么死的吗?蠢死的!” 凤瑜疑惑地看着父亲,祁王心中郁闷,这儿子看起来聪明,但是现在看来还不够! 接下来祁王就是长篇大论教导儿子,末了又道:“以后,你多跟娄护卫和王公公他们学习,你从出生就站的位置太高,以至于你看不到底下,是以你不懂人心,娄护卫和王公公他们常年为皇上处理各种事情,也会遇上各种千奇百怪的境况,是以上次皇上让你查惊马一事,你肯定忽视了很多细节。别以为你通过了皇上的训练,就能比娄护卫他们强,与他们相比,你还差远了。” 凤瑜点了点头,祁王又是指着他脑袋,噼里啪啦一通话,末了又问道:“你知道昭郡王去哪了吗?干什么去了吗?” 凤瑜摇头:“不知,难道父王你知道?” 祁王摇头又点头:“我的人在浮城和海城都看到了他,但是就是打听不出来他在做什么。” 凤瑜不关心昭郡王去哪了,祁王又道:“尚护卫,跟在昭郡王身边,皇上一定在做什么秘密的事情。” 祁王看儿子那一问三不知的状况,顿时有几分无语,还帮皇上办秘密事情,什么机密都察觉不到,这孩子还真是没长进多少,也怪他之前保护得太好了,他儿子他知道,皇上之所以看中他,还就是因为凤瑜没有野心和歪心。 既然皇上喜欢儿子这样的性情,他还是别画蛇添足,反正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他看着就好,他死了不是还有儿媳妇吗?祁王现在最感谢长平帝的就是,他给凤瑜赐了一门好婚,谁想到方家一团乱的情况下,儿媳妇竟然出淤泥而不染,论智慧,儿媳妇比儿子聪明多了。 祁王不再多说,打发儿子去找儿媳妇和孙女过中秋,他也去找侧妃等人过一个美好的中秋团圆夜。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92章 考评考核 中秋过后,京中涌入了不少外地的官员,这些官员都是回京考评的,京中各高门大户每天都有人上门拜访,荣府和宁府两府底下也有一些官员依附,而宁府贾敬的职位还未解决,现在两府都在谋算,大家都盯着吏部,看这次有多少位置空出来。 贾赦和贾政也颇为看重,谁都想升官发财,他们不求财,只求升官。 这阵子,贾赦和贾政早出晚归,红叶也是往往天黑才能看到他们来请安,就连府里上下,包括几个孩子都知道最近父亲(伯父/二叔)有事忙碌,要乖一点,别惹事,否则就是上赶着挨揍。 这日贾赦和贾政似乎是约定好的,一并早早回家,红叶和张氏、王氏看到二人,还颇为吃惊。 孩子们好几日没看到父亲,这顿晚饭倒是吃得格外地开心,饭后闲聊,贾赦和贾政一一把自己孩子拉到身边问话,或随口出题考试,或问问他们最近学习怎么样,等等。 九月份,已经是深秋季节,夜晚天黑得早,与隆重的夜色相比,荣安堂其乐融融。过后,张氏和王氏带着孩子们回院子休息,贾赦和贾政特地留下来陪母亲说话。 红叶还未问,贾赦和贾政依旧依次主动谈及最近的事情。 “除了昭郡王和襄郡王,恭郡王和勤郡王、愉郡王三位皇子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贾赦摸着下巴感慨道。 每一个刚做官的人都是雄心勃勃,想成为名留青史的清官,清官不惧强权,不逢迎不谄媚,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三年下来毫无作为,他可以忍,六年也尚可以忍受,然而九年、十二年呢? 红叶看了一眼贾赦,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说道:“昭郡王那里你不用操心,皇上自有安排。” 贾赦眼睛突然一亮,母亲一向是坐在家中也能知天下事,莫非母亲知道昭郡王在做什么吗? “母亲,你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吗?”贾赦急忙问道,他起码有一年没有与昭郡王接触过,所有与昭郡王有关的生意都是他的下属王明朗和吕明达与他接洽的,哪怕是昭郡王每隔几个月都回在京中露面,但是等他知道的时候,他又出京了。 红叶摇头:“佛曰,不可说!” 贾政忍不住泄气,母亲还是这般有十足的恶趣味。 贾政垂头,作为弟弟,不好嘲笑兄长。 至于襄郡王,中秋那夜,长平帝召见他,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襄郡王自然气氛,也有些气短。 不过他似乎舍不得甄侧妃,只是关了甄侧妃的禁闭,并未过多惩罚甄侧妃,毕竟甄侧妃是他三子的亲生母亲。 不过对于甄家,以及甄家的遭遇,他却是持旁观的态度。 红叶猜想,一切等奉圣夫人七七过后,只怕长平帝就会做出对甄家的一些处置。 母子三人聊了半个时辰,直到亥时左右,更深露重,又贾赦贾政天不亮就要上班,是以红叶便把他们打发回去休息。 九月下旬,考评基本结束,吏部将会陆续下发任职公文。 在红叶密切的关注下,知道林海已经从清州知州升为知府,短短两年时间,他就完成一级跳,不得不说林海这两年在清州的所作所为,足以让朝廷所有官员侧目。 清州外出谋生的百姓也都逐渐开始回乡,现在清州这块盐碱地找到能生长的作物,百姓当中也不乏头脑聪明的人,林海不需要过于独断,就有人自动自发地寻找各种能生长的作物,既能改善土地,又能维持生活,还能过上好日子,何乐而不为? 十月初,考评任职这件事情就已经结束,贾赦和贾政也等来了升职任职公文,两人都是五品郎中,红叶猜想,会不会以后他们兄弟一直维持同一个品级,这不得不让她有些好奇。 宁府,贾敬也等来了任职公文,这次是太仆寺少卿,与他守孝之前的品级是一样的,九月份之前,并未听说过太仆寺少卿会离任,却不想恰好考核之前,太仆寺少卿家中母亲去世,守孝的缘故,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荣府和宁府一番上下活动,这个位置就成功成为贾敬的了。 升官,这是一件喜事,贾赦和贾政回来,贾赦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贾政虽然矜持一些,但是浑身的喜色也是掩藏不住的。 照旧是晚饭后,孩子们去院子里玩耍,屋子里大人聊天。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贾赦眼珠子一转,笑道:“母亲,奉圣夫人过世,甄家要为老夫人守孝,他们留下来的位置全都被换上了各个不同派属的人,尤其是恭郡王和勤郡王为最。”愉郡王刚入朝堂不过三年左右,人脉他是比不上前面几位兄长。 至于昭郡王,贾赦完全放弃研究他,因为他本人不在京城啊! 翌日,朝堂上御史弹劾甄家在金陵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等等,一桩桩一件件违法乱纪的事情。 在御史出列称述时,整个朝上所有官员噤若寒蝉,大家都偷瞧长平帝的神情,看他这次到底会是一个什么做法。 长平帝扫视了一眼整个朝堂的官员,个个垂着头,好些人还在幸灾乐祸,也就襄郡王这个人面无表情。 “着令甄应嘉、甄应丙、甄应茹、甄应景上京自辩。”长平帝一字一句地下发命令,其后王卫高声退朝,今日的朝会就结束了。 朝堂的事情很快传遍整个京城,后宫甄妃知道之后,又跑到皇上面前哭哭啼啼,说她几位兄长绝对不会做出这般违背大凤律例的事情! 长平帝表情无任何波动,挥退了甄妃,又回忆了一遍乳母。 乳母前两个亲生的儿女皆因病夭折,至于这其中是不是有猫腻,他并不知晓,乳母也从未告诉过他。他开府那年,乳母重回甄家,那时候乳母已经年近四十岁,两年后老蚌怀珠,生下来甄应景,这些年乳母拘着甄应景,不让甄应景出仕,甄家完全由甄应嘉当家做主。 甄妃是乳母回家之后,一个妾侍所出的庶女,乳母其实并不赞成甄妃入宫,只是她一个妇人,无法干涉甄家一族所有人的决定,看在乳母的面子上,他吩咐王卫对甄妃私底下有关照,但是也仅此而已。 半个月后,甄应嘉一众甄家四个男人上京自辩,据说大理寺热闹纷呈,围绕在大理寺外看热闹的百姓一圈又一圈。 京中所有人关注着这次官司,又是持续了半个月左右。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份,南城城门口几匹快马回京,长平二十五年,从一月到十一月期间,只露面两次的昭郡王回京。 一同回京的还有几个禁卫,不过差了尚永一人。 昭郡王回京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宫面圣,长平帝看着在外忙碌一年多的儿子回来,尤其是看到儿子汇报的各项事情,眼里是浓浓的欣慰。 天一道长那老货这次没看走眼,老七是个好的。 从皇宫回府,昭郡王只是简短见了妻儿一面,就不得不接见下属汇报事情,待处理完所有事情,已经是晚上亥时左右,正院卧房姚氏在等着他,只是儿子困顿得睡着了,但是又不甘心回自己房间,是以昭郡王看到儿子在他们夫妻的床上,也不惊讶。 “抱歉,让你等到这么晚。”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姚氏接过去顺便就挂在了衣架上。 姚氏伸手搂着他脖子抱住他:“王爷,你这话叫我怎么回?” 昭郡王神色有些羞窘,不过片刻就恢复了,知道他这妻子一向活泼,也从不畏惧他的冷脸,他伸手回抱住她。 原本夫妻之间情意绵绵,床上刚过三岁的孩子,睁开朦胧的大眼,软软地道:“母妃?” 姚氏赶紧丢开手,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三两步走到床前,把儿子抱了起来,她还未说话,孩子已经惊喜地道:“父王?” 双手还张着往父亲怀里扑腾,昭郡王接过儿子,姚氏吩咐人打水伺候他洗漱。 翌日,贾赦与宋老板相会,原本应该还有林海和昭郡王,不过林海出京了,林家在出海生意这块,全由贾赦做主,昭郡王这方便由王明朗出面。 贾赦不想今日昭郡王竟然会出面,他昨日知道昭郡王回京,还以为他很快就会再次离京的。 贾家的五艘船与宋老板的五艘船组成了一个商队,双方合作做生意,自然这其中的利益比以往更大,昭郡王也已经在考虑,自己买船或者造船。 酒楼一楼和二楼恰好在讨论大理寺的事情,甄家几个爷们上京之后,就被关在大理寺,整个过程就像是审案一样,而且还有受害人出来作证。 不过其中甄应景却在被关的第二天就被放出来了,甄应景有些无奈,宫中妹妹和嫁在京中的侄女全都向施压,让他务必要把几位兄长保出来,更或者让他主动为兄长承担罪名。甄应景听到之后,自己也有些傻,他这些年过着清闲的生活,不代表他是傻子,她们以为只有他才是母亲的儿子,皇上会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对他从轻发落,但是他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这时候的甄家所作所为,还不到红楼中那么嚣张跋扈,就算是有罪名,也不到抄家灭族的地步,不过强占民田,逼得人家跳河自杀这样的事情还是有的,强抢民女也是其中一项罪名,只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事情是,被抢回甄家为妾的女子,她们主动向大理寺陈情,说她们已是甄家妇,她们这个当事人不追究,别人无权追究。 红叶长叹一声,就不知这三个女子是被逼还是主动请缨,无论哪点,都是一样的可叹。 就如同被强/奸的女人嫁给强/奸犯一样,让人如鲠在喉,吐都吐不出来! 甄家的事情在进入十一月中旬时期落幕,甄应嘉甄应丙甄应茹按照大凤律例判刑,该赔偿的赔偿,该坐牢服刑的服刑。 听说金陵甄应嘉这一支很快由族里做主分家,甄应景作为唯一的嫡子,在族长和官府核定了甄家的财产,还掉不义之财之后,其余部分,甄应景分得七成,其余甄应嘉甄应丙甄应茹三个分得剩余三成。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93章 过冬过冬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来,整个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屋檐一角挂着亮晶晶的冰凌,风雪下,街上行人急匆匆地走过。 薛家的下人敲开了荣府的大门,他们是薛家派进京城送礼送信的下人。 王氏从丫鬟手里接过妹妹写的书信,当即拆开浏览了起来,片刻后王氏脸上充盈着喜色。 丫鬟瞄着太太的神情,太太好似很高兴,莫非薛家给太太送银子了吗?西院上下,所有下人都知道二太太最爱钱财,每次金陵薛家人上门,太太都会有一笔丰盛的收获。 “太好了,妹妹终于有孕。”王氏折叠好信件,嘀咕了一句,心中着实为妹妹开心,也为自己松了一口气,以后妹妹应该不会再问她要生子秘方了才是。 待王氏写好书信,又准备好送给薛家的年礼,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此时是下午申时左右,再过一会府里的爷们就要下班回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孩子们已经自动自发地去荣安堂,王氏简单收拾了一下,保持愉快的心情往荣安堂而去。 这会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雪,珊姐儿头上和衣服上沾上了不少雪花,不过孩子们玩得很开心。 王氏凑到婆婆身边,一脸喜色地道:“母亲,我妹妹来信,说她怀孕了。”王氏双手合十,向天祈祷,“这可是了了一桩心事。” 红叶看了她一眼,拜王氏喜欢与她唠叨娘家和妹妹之事,红叶自然也知道王家的不少事情。 “这是喜事,珠儿姨妈也该放心了。”每次薛姨妈给王氏写信,都会哭诉无子的苦楚,王氏看得烦了,但是还得耐着性子宽慰妹妹。 王氏连连点头:“不拘男女,只要妹妹能生就好。” 红叶心里嘀咕,当然能生了,不然薛霸王哪来的?不过莲华说了这方时空的轮回正常了,就不知其他人家会不会多一些红楼中没出现过的孩子。 又转而想到贾宝玉,红叶已经做好调/教的准备,按照贾政现在的性情,贾宝玉那样的性子,会吃好多苦,当然贾政也不像红楼中那般老古板,贾宝玉喜欢研制胭脂,兴许他也有用武之地了。 过了一会,贾政先回来,贾赦那边,派了人回来说一声,刑部有事,今日会晚归。 贾政心情很是雀跃,脸上表现得非常明显,近来工部匠人研发速度降低,今年已经少有新的东西问世,顶多就是在过去的技术上改进,水泥已经改进第三版了,贾政他们一力研究的玻璃,现在已经成功百分之八十了,最近他们又有新的进展,来年春暖花开之后,透明的玻璃将会完全问世。 只是现在许多商人盯着他们团队,贾政有些烦恼,而且财帛动人心,他们团队人心浮动,不像以前那么齐心了。 吃过晚饭之后,贾赦还未回来,大概亥时左右,贾赦派人回来告知,今晚歇在刑部,回来不了。 回来禀报的小厮也说不上来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刑部又有案子,似乎每年年底犯案率就特别高,难道是因为没有银钱过年,这才频频发生各种案子? 贾赦一连在刑部待了三日才回来,看他那胡子拉碴的样子,还以为出去干了什么重体力活。这段时间大凤各地案件全都呈到刑部,他们郎中分管不同地域的案子,是以贾赦今年比往年忙碌许多。 贾赦调了休沐日,恰好调在舅舅过生这一日。 史旻回京之后,一直都安心在保龄侯府休养,每日与孙子逗乐,他倒也不寂寞。 荣府全员都到保龄侯府了,亲娘舅娘舅亲,贾赦和贾政对舅舅心理上还是特别亲近的,看到舅舅回来这一年的时间里,原本花白的头发也养得有几许黑发,身体也健硕了几分,两人心底也是格外的慰藉。 红叶正与罗氏说话,今日她到保龄侯府来,就觉得府里上下洋溢着别样的喜气,还以为是兄长的生辰所致,却不想是罗氏又有孕在身,因为月份尚浅,是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亲朋故交。 “今日咱们家可是双喜临门,侄媳妇,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 罗氏娇羞一笑,抚着肚子,神情上很是满足,原以为有一个孩子就足够了,却不想又有第二个了,她感谢佛祖。 “多谢姑母关怀,我省得。” 不多时,贾思瑶和贾希瑶带着孩子一并到来,这古代就是这般,嫡母的娘家才是正经的外祖家,姨娘的娘家不是正经亲戚。 史旻对两个不是妹妹亲生的外甥女自然不亲近,但是外甥女来给他贺寿,他自然是高兴的。 齐越和妞妞一起给舅公贺寿,一大一小,让史旻格外地开怀,想起亲外甥女随着夫家远在清州,还不知何时才会回京,不知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外甥女? 不过红叶没有想到今日不单罗氏有孕,贾希瑶也有孕在身,她也是昨日刚诊出一个月的身孕,想着今日来给舅舅贺寿,便没有打发人回娘家,今日一并告诉兄长和嫡母。 红叶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问道:“你那婆婆现在怎么样?”红叶对田夫人始终心存余悸,田夫人是她见过最执拗的人,她唯一的儿子死了,就不知她以后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贾希瑶腼腆一笑,摇了摇头道:“母亲放心,我有小心,婆婆现在一门心思在两个侄子身上,并不管束我们。” 只是婆婆太平静了,她也一直提着心,不敢轻易放下那份担心,想来公公在上,想来婆婆现在就算发难,公公也不会让她为所欲为。 罗氏与贾希瑶交流养胎的经验,红叶与贾思瑶说话。 “越哥儿也有十二岁了,你们是什么打算?”这个年纪可以参加科考了,从考童生开始。 贾思瑶点头:“打算二十七年春天下场考童生,他的学识,学里的先生说尚可,考童生和秀才没问题。” 近年来,齐越课业繁忙,已经不像以往那般可以随时到荣府来,基本上两三个月红叶才会看到他一次,何况齐帧赋闲在家,齐越为了照顾父亲,休息日也多是在家陪父亲。 齐帧现在哑疾已经全好,身体除了下/身走路不顺畅之外,其他都恢复良好,然而他不敢痊愈啊,何况没有了功名,他好了能干什么?于是他就这样一直装病,不能出去惹是生非,贾思瑶对此格外地满意。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打发人回来,你两位弟弟,今非昔比,他们已经能成为你们这些姐妹的依靠了。”红叶点了点头说道。 午后,红叶与史旻闲谈,史旻问起林家的事情,他自然知道林海现在在做什么。 “贾代善择婿的眼光还是有的,也就在齐帧身上看走了眼,高杰和如海都不错。”史旻这会脸上有几分血色,不像之前就像皮肤贴在脸上一样了,“敏儿的孩子与建儿一般大,也不知何时才能看到他们。” “等敏儿一家回京,你自然能看到他们,你担心什么?”红叶看了他一眼,是不是人老了,就喜欢胡思乱想? 史旻笑了一笑,他这妹妹比以前通透许多,“你说来年,我让老二老三把延儿和廷儿他们送回京可好?丰城那边的教育水平始终赶不上京城。” 红叶沉思了一下,点头:“自然可以,鼏儿和侄媳妇不是小气之人。” 史旻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并未向三个儿子提及,他再琢磨一下,开春让老二老三派人送孩子们回京。 “赦儿还在与昭郡王一起合伙做生意吗?”史旻话题转得快,回京一年,朝堂的形式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他是武将,就喜欢做实事的人。 “过去一年,襄郡王基本被皇上排出在外,皇上他……”史旻沉吟片刻,方道:“而昭郡王,皇上似乎派昭郡王在做什么事情…赦儿还在与昭郡王合伙做生意吗?” 红叶端着茶杯,看了一眼屋外冷冽的寒风和院子里的皑皑白雪,说道:“哥哥做好准备,这之后不出两年内,大凤就会有大的波动。” “…不过,这是好事,于百姓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哥哥不必担心卷入夺嫡之争,皇上已经选定了人,现在正在为他铺路。” 红叶慢吞吞地道:“哥哥没发现吗?自从水泥问世之后,大凤的变化一日一新,一般人老了,就没有进取之心,也害怕改变现状。”这点在年老的皇帝身上格外明显,红叶很肯定,这一系列进展若是没有人推动肯定,长平帝一定会维持现状。 史旻浑身一震,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印象中的长平帝和现在的长平帝,确实有所不同。 “妹妹这话当真?” 红叶点了点头:“我透露给你知晓,是想让你提前有个准备,也好好观察观察现在的大凤,赦儿和政儿,我并未告诉他们,有时候他们知道了,反而不是好事。” 史旻目光灼灼地盯着妹妹,红叶咳嗽一声说道:“过去一年,昭郡王不在京中时,就在沿海一带,他与如海一起在秘密做着某件事情。” 红叶靠近史旻,压低了声音,在史旻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史旻果然大受震动。 “我知道了,多谢妹妹告知。”史旻已经在开始思考,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保龄侯府和在外的两个儿子能获得什么好处,然而他发现,似乎他收获不到什么,但是这件事情却会震动天下,他该以全新的目光看待现在的大凤。 红叶心中嘀咕,以往艾草在京城,顾忌到长平帝,有些话不敢说,但是自从昭郡王去了清州,艾草就无所顾忌,她想到什么好点子就说与昭郡王听,至于昭郡王听懂多少,就看昭郡王的悟性了。 半下午田高杰到来,当然这也不是史旻第一次见这个外甥女婿,对贾代善选的这个外甥女婿,这些年砍下来,除了田家有些麻烦之外,田高杰倒是一个颇有上进心的男子,史旻对他颇为满意。 史旻的寿宴之后,一连下了好几天雪,天不见晴,北风呼啸而过,大雪封天,朝廷为了冬季的赈灾一事忙碌着,官员们忙得脚不沾地。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94章 二十六年 长平二十六年,春。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空气里还莹润着冷冽的寒气,吹在身上也让人打寒颤。 二月初,刚过正月,贾政工部的团队就已经完全研发出透明的玻璃,随之而来的就是商人蜂拥而至,贾政这边刚和户部达成协议,他们团队就面临着分崩离析。 利益动人心,原本五人核心团队,这几年被世人追捧的名声所累,已经没有最初的初心。 贾政一脸严肃,眼里是浓浓地叹息,没有想到这一步来得这么快。 “你们想好了吗?”贾政面无表情地看了五人一眼,闭了闭眼才睁开道:“人各有志,本官不会阻拦你们的青云之路。” 他转过身,面对着墙壁,话音刚落音,就听到其中一个年过三十的中年男子气愤地道:“贾大人,我从未想过离开我们的团队,我不会走,除非你不要我了。” 说话者叫寇斌,他是一个憨实的汉子,自从跟从贾政做事之后,就从未有过外心,现在的日子,他很知足。 其他人脸上满是踌躇和愧疚,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也怪不得他们。 四人朝贾政行了重重一礼,脱掉头上的盔帽,便相继从屋子里离开。 寇斌看着他们的背影,顿时被气得五佛升天,转头看向贾政,呐呐地道:“贾大人,我寇斌说话算话,你不赶我走,我绝对不走。” 贾政转过身来,这时只能看到外面转角处的一片衣角,他重重地拍在寇斌的肩上。 “好,只要你不嫌弃,我们以后还一起干。” 寇斌咧嘴露出一个大笑,连连点头:“我寇斌是响当当的男子汉,自然说话算话。”他虽然没读多少书,但是男子汉一言九鼎还是明白的,何况他是跟着贾大人,一家人才从匠籍脱出来的,他不能背叛贾大人。 贾政心底是满满的欣慰,他做人不算太失败,好歹还有人与他共进退。 原本从贾政这出去的四人,他们已经脱离匠籍,自然不会再回千山工坊,其实他们是被别的商人用高额的待遇挖走了。 “玻璃的专利已经交于户部,我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等我招募到足够的人数,我们就继续做下一个项目。” 寇斌连连点头,两人收拾好院子里所有的物事,关好门窗,便一起从甲坊院离开。 甲坊院位于千山工坊最靠近门口的位置,不过离着大门口还是有一段距离,这一路上,两人频频被别人瞩目。 寇斌心里憋着气,没想到那四个人竟然是白眼狼,看他们出去之后,能有现在的地位吗?只怕他们都忘了,他们团队,其实最核心的人是贾大人,他们许多的想法全都来自于贾大人,离了贾大人,他们以后能做什么? 贾政心底不是没有想法,只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拦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放他们离开,好歹共事一场,留点余地,大家以后好相见。 这会天色还早,寇斌回家去,贾政先回工部,只是很显然,他们研发团队的事情,工部所有人都已知晓,大家都对他行注目礼。 与他交好的同僚,关注了好半天,才敢开口问道:“存周,你没事吧?” 贾政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抬头朝他颔首道:“我没事。”扫视了一眼众人,他挺无奈地道:“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同僚尴尬一笑,点了点头:“你没事就好。” 就跟人升官一样,你不能阻止人家发财,贾政点了点头:“放心吧,人各有志,我何必为道不同志不合的人伤神?” 同僚微微一笑,两人说了会话,见其他人都下班了,简单收拾收拾也都下班走人。 回到府里,贾政打听到母亲所在,便径直寻了去。 园子里,孙子孙女正在玩耍,红叶就在一旁的亭子里看他们玩儿,珊姐儿已过三周岁,脸庞圆圆的,白里透红,是一个可爱的小萝莉。 贾政来到母亲身边,行了礼便坐下。 红叶看他那样子,眼神有些茫然,就知道他前几日说的事情发生了。 “你那队员都离开了吗?”春天了,园子里各种花卉相继开放,空气里弥散着花的芬芳,春风拂面,让人一阵心旷神怡。 贾政垂眸点头又摇头:“只寇斌留下了。” 红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竟然还有一人留下?可见你做人还不是那么失败。”片刻后,红叶又道:“寇斌是否还属于千山工坊的匠人?” 寇斌户籍从匠籍中挪了出来,但是不代表他不可以从事工匠的活计。 “他随时都可以离开。”贾政想也没想就回道,就连他也不是千山工坊的匠人,他隶属于工部,他是正规的大凤官员,做不做匠人的活计其实并没有任何关系。 红叶蹙眉:“不若你们离开千山工坊重新组队?”自从千山工坊做出这般成绩之后,大凤所有的工匠都受到鼓舞,对于工匠来说,不吝于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而且工匠的地位在世人的眼里也有所改变。 “…这样也不行,你还是工部的官员,若是你们团队不在千山工坊做事,你也不能整日呆在研发室里。”工部的官员整日呆在千山工坊都无妨,但是若是跑外面去,被抓到把柄,这可是重罪,轻者扣俸禄,重者被夺了官位。 红叶是不想贾政他们忙忙碌碌研发出来的东西,最后只有一个专利权,所有的一切都归户部和工部,所以人还都是贪心的。 贾政想了一下,摇头:“暂且如此,以后再说。”看到外面的研发团队所收获的荣誉和金钱,贾政自然是羡慕的,不过有得有失,他暂且没法抛弃这身官服,毕竟这是他渴盼了十几年的东西。 “再等等,大凤发展变化很快,朝廷肯定会有新的举措。”红叶沉思片刻后点头同意。 如此,不过半个月过去,市面上已经有新的玻璃面世,经过漫长海路来到大凤的洋货玻璃制品受到冲击,引起了市面上一阵大的波动。 荣府原本每个人的卧室里只有一座半人高的梳妆镜,还是花了几百两银子从琉璃坊买来的,大凤的玻璃制品面世之后,一面一人高的穿衣镜做工精湛的做多也不过五十两银子,又贾政自己就会生产玻璃,是以又是半个月之后,荣府所有卧房都已换上清晰明亮的穿衣镜和梳妆镜。 贾赦从外面回来,先是在荣禧堂换下官服,简单清洗之后,接过丫鬟手里的外套,来到穿衣镜前,左看看,右瞧瞧,镜子里的美男是谁? 老二行啊,不过四年时间,就有这么大的成就了! 贾赦这阵子吃住在刑部,今日终于忙完一干事情,这才迫不及待地早下班回来。 开年之后,雪停了,仿佛一夜之间,春天就来临了,这原本美好的气候,却因为京郊一桩大案让整个刑部都忙碌不已,贾赦和左右侍郎这三个月的时间,从元宵之后,就很少准时回家,要么回到家里就是深夜了。 贾政忙着玻璃配方的最后校订,贾赦就忙着破案。 红叶看到贾赦,抬头望了望天,还不到申时,他就回来了,这是案子破了吗? 贾赦殷勤地凑到母亲身边,笑嘻嘻地道:“母亲,我回来了。” 红叶含笑拍了拍旁边的桌子,“坐下说罢,今日回来得这么早,案子已经破了吗?” 这件新案子,发生在元宵那一夜,尽管是在京郊的陵县,但是传播迅速,不过一天就引起了全京城的轰动。 因为这次又是一件凶杀案,赵家所有主子都被凶手残忍地杀害,唯留下几个小心谨慎的下人。 赵家老爷是方圆百里众所周知的老好人,赵家家境富裕,家里三个儿子,最大的二十岁,最小的十二岁,赵老爷年过不惑,赵太太比赵老爷小几岁,赵老爷与人为善,交友广阔,上至官府衙门,下至市井三教九流,赵老爷都一视同仁,只要有人需要帮助,他就不吝于给予帮助。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老好人,在元宵那日,全家被凶手杀害了,当晚夜深露重,起初发现的下人跟随着主人一并被杀害,不过还有几个小心谨慎的下人发觉不对,躲在暗处,直到天亮之后,才跌跌撞撞地跑到衙门报案。 回想到赵家的事情,贾赦的心情不可谓不沉重。 “破了,也抓到了凶手。”贾赦声音沉重地道:“是邹县三个泼皮做的。” 接下来贾赦说了前因后果,赵老爷是老好人,只要有苦难求到他面前他都帮扶,当然他也是看人好坏,然而有些坏人换上另外一层皮装扮成好人,赵老爷也发现不了。这三个泼皮也是在邹县混不下去了,无意中跟随跑商的商队来到陵县,听说赵老爷为人慷慨,便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去结交赵老爷,赵老爷看他们三个说起生意经头头是道,便没发觉他们另有目的,只以为他们只是暂时有困难,便借给他们银钱周转渡过暂时的困难。 如此,双方认识了一年,自然三个泼皮也不是那么傻,偶尔小小的回馈赵老爷,赵老爷越发认为他们是有为之士,继续扶持他们做生意。不过泼皮就是泼皮,只喜欢坐享其成,从未靠过自己本事挣钱,败光了赵老爷资助的银钱,又一穷二白。 元宵那日,三个泼皮从邹县感到陵县来,打算照以前那般骗得赵老爷的资助,不过这年节上下,赵老爷忙着应酬,而赵夫人早就看不上三个泼皮,是以她并未向赵老爷转达三个泼皮找他的事情。元宵,赵家全家团圆,三个泼皮冷风中挨饿,在赵家外面看着赵家人喝酒吃肉,就连下人也吃得比他们好,一时恶向胆边生,半夜就拿着斧头、刀剑翻墙进了赵家,原本是想偷点钱财,因为惊动了起夜的人,后来才发展到杀人。 凶案发生之后,案子从县衙转到府尹,因为死亡人数太多,案件转到大理寺,又转到刑部,几个部门合作破案。 因为赵老爷认识的人太多,这排查下来,就花了一个来月,一旦确定了凶手,半个月就抓到了。 “赵老爷可谓受了无妄之灾。”贾赦感慨万千地道:“他明明是个好人,却因为识人不清,送掉了一家人的性命。” “升米恩斗米仇,帮助人也是有讲究的,所以有句话叫救急不救穷。”红叶也是长叹一声,赵老爷乐于助人这没错,但是他这方式用错了。 翌日,这件案子告破传遍整个京城,大家哗然,难怪老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赵老爷这货真价实的老好人,因为识人不清,搭上了全家人的性命,可悲可叹! 不过这件案子议论了不过三五日,整个大凤就被一件事情引得沸沸扬扬,有人欢呼就有人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95章 平价盐盐 长平帝在早朝上宣布,盐以后一律为朝廷定价销售,任何商人不得哄抬价格,从六月一日开始实行,若有商人私自抬高价格,则按照大凤律例量刑处置。 朝堂上有一部分官员面面相觑,不知皇上为何突然下这样的政令?就不怕盐商暴动吗? 这部分被蒙在鼓里的官员扫视了一眼整个朝会,大殿里今日官员似乎比以往多了三分之一,许多不需要上朝的宗室王爷们也都纷纷到场,之前还未发觉异常,这会一细想,顿时大家恍然,原来皇上早已和大部分重臣商量妥当,也就他们这些不入皇上眼的官员丝毫不知。 这件事情,长平帝交给昭郡王办理,昭郡王为主,其他人为辅助。 不过两日时间,昭郡王就已经成立了一个专门管理盐的部门,这部门挂靠在户部之下,毕竟盐税以后还是要交于户部。 新成立的部门总人数六人,加上昭郡王和十皇子一共八人,而就是成立的这一日,就已经有账本从临近的县城呈递上来。 这座坐落在户部的院子,被一群士兵包围着,他们被皇上调派来保护昭郡王安全。 十皇子已经长成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现在跟随着昭郡王一起做事,就这两天,他就已经感觉到几位兄长灼热的目光几乎能灼烧他整个脊背。 半下午,十皇子回皇宫,在宫门口遇上恭郡王,又在御花园分别遇上勤郡王和愉郡王,分别得到了来自三位兄长的关爱。 恭郡王一脸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老十啊,你也长大了,可以为父皇分忧解劳,好好跟着老七干。” 十皇子傻傻一笑:“五哥说得是,十弟不会让父皇和七哥失望的。” 恭郡王依旧很是欣慰的样子,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别,十皇子挠着头嘴边噙着笑进了皇宫。只是八哥和九哥,就不像五哥那般好说话了,不过无妨,他心底明白,八哥九哥这般喜形于色,他还好应对,三哥五哥这般,他才需要提高警惕。 去年年底,后宫集体升位份,九皇子愉郡王和十皇子母妃纷纷被册封为六妃之一,不过愉郡王母妃没有封号,十皇子母妃有单独的封号为容,为此,愉郡王一直不待见十皇子。 回到后宫,十皇子去见了母妃,方容妃看到儿子,立即就吩咐宫人准备吃食,忙前忙后,嘴上也不停歇,叮嘱万千话语。 “皇儿开始办差了,可千万要小心谨慎,别给昭郡王惹事。”容妃这些话,十皇子已经听了好几遍了,自从年后他跟着七哥做事,每来探望母妃一次,她就唠叨一次,对此十皇子也挺无奈的。 容妃看儿子这心不在焉的样子,揪着他耳朵,又道:“母妃说这些话,你可得听进心里去。”宫人摆好膳食,她把所有人赶出屋子,一边看着儿子吃饭,一边继续唠叨。 十皇子郑重地点了点头:“母妃放心,我一心跟着七哥做事,旁的事情一概不理会。” 容妃很是欣慰,压低了声音,又道:“看皇上这做法,只怕对昭郡王寄予厚望,你可别有别的想法,母妃娘家不显,不能给予你更多的帮助,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前儿有实力的人都不在了,你没有昭郡王这般好运,咱们就踏踏实实地做事,挣一个亲王爵位就够了。” 十皇子眨了眨眼,手一顿,点了点头:“母妃放心,儿子知道。”他看了一眼御书房的位置,“儿子即便有那个野心,也没有能力,不是谁都有七哥这样的本事的,儿子很知足。” 容妃心底松了口气,趁着儿子吃饭的工夫,又叮嘱了许多事情。 十皇子临走前,容妃拍了拍他的头:“母妃在宫里一切都好,你别担心,跟着昭郡王好好做事。”她笑着走近了一步,声音小了几分,“你得小心其他几位兄长给你和昭郡王使坏,还有别去那些烟花场所,被母妃知道了,可不能饶恕你。” 她还想给儿子留一个好的名声,待明后年娶一个好儿媳妇儿。 虽说皇子不愁姻缘,但是婚姻毕竟是结两姓之好,她想让儿子过得幸福。 十皇子笑呵呵地道:“谨遵母妃命令,您放心,儿子明白。”他现在还未开府,若是不回宫,就是歇在七哥府上的。 七哥府上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他犹如在自己家那般自在。 回到皇子所,十皇子被两个弟弟缠住了,与弟弟们嬉闹了一会,这才返回自己院子,不想刚踏进院门,就看到一个穿得白衣、脸上化成鬼的宫女在对月伤怀。 十皇子脸一黑,当他没见过女人?他贴身伺候的太监立即过去逮着那宫女就开骂,惊动了整个院落的宫人。 这后面的事情,十皇子就没管了,第二日他出宫住在了昭郡王府。 昭郡王知道缘由之后,点头道:“那这两个月你就住在府里,两个月后事情尘埃落地,想来就不会有那么多鬼魅。” 十皇子深以为然,他院子里的宫人一向被管束得很好,没道理以前没想着爬床,这会就突然顿悟才是。 就不知这次是谁出的馊主意,三哥应当无暇顾及,自从甄家的事情出了之后,三哥整个精气神就好像被抽掉了一半,他应该顾不上找他麻烦,看来就是其他三位兄长了。 这之后,十皇子除了偶尔白日进宫给父母请安之外,就鲜少踏进皇宫。当然与昭郡王待在一起,也过得惊心动魄,有些人为了利益,连刺杀皇子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原本平价盐的事情,长平帝也很顾忌盐商,就怕他们铤而走险,但是他七儿子和林海等一干人在沿海一带,用这两年的时间,屯了无数的盐,且开年之后,就已经运往各地,也派了许多人做准备,就等着朝廷的政令,看着侃侃而谈的七儿子,长平帝也说不出不改革盐政那话。 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些盐商竟然胆大包天到刺杀皇子,这等于在老虎头上拔毛,彻底惹怒了长平帝,之前长平帝还打算优待盐商,但是发生了几起刺杀事件之后,他这还有些犹豫的心一下子就坚定了起来。 他确实是老了,年轻那会,夺嫡这条路可是充斥着无数的艰险,但是他踏过千难万难,最后成功登上了皇位,没道理晚年就怂了。 四月份,京城西城菜市口,斩杀了不少的官员,有商人,有朝廷的官员,他们分属于不同的派别,不过这里品级最高的也只有二品,一品大员并未牵涉其中,而京中有几家有爵位的勋贵,祖上传下来的爵位被长平帝撸了。 尤其是景乡侯府,他家爵位是世袭的,不降级袭爵,因为此时,被长平帝夺了世袭罔替的丹书铁券,与其他勋贵等同一般。 大凤开国之后,当初太/祖封爵时,如荣国府这般的开国八公都是降级袭爵的,他们的功劳还不是最大,最大的是两位从太/祖刚刚发迹时就跟随在太/祖身边的两位结拜兄弟,太/祖为了显得对两位兄弟的重视,封了他们为侯爷,而且是世袭罔替。 原本不过是两个侯府,若是他们安分守己,长平帝也不是不容人,奈何景乡侯府非要搅合到刺杀皇子这种事情上来,以为有丹书铁券,皇帝就拿景乡侯府没有办法吗?太/祖可以赐下爵位,他也可以收回,这也不是做不到! 天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和平年间,若不是边疆,常人难以看到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景况,但是就菜市口那一连半月还散不掉的血腥味,也让满城人惊骇,看来皇上确实是怒火冲天。 这事老百姓拍手称快,纷纷期待六月一日的到来。 襄郡王和恭郡王就只能坐在家里生闷气,他们名下可是有不少的盐商,每年从盐商那里吃的孝敬就不少,现在盐商这条来钱的路子毁了,以后他们当从何处搂钱? 红叶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果然每一种改革都不是容易的,当侵犯了别人的利益,哪管是天王老子,那些人就敢铤而走险,幸而大凤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政权和兵权集于皇帝一身,就算有人持反对意见,也没有人敢对皇帝下手。 不过脑子不清楚的人,以为除掉昭郡王这位始作俑者,就能恢复如常?别忘了这是长平帝在早朝上宣布的,若是后续不执行下去,天下人如何看待长平帝? 皇帝,一言九鼎! 贾赦从外面回来,就来找母亲说话,他现在已经知道林海与昭郡王做了什么事情,每次想起来都后怕得不得了。 不过从惠民来讲,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母亲,街上茶楼酒馆都在议论这次盐政改革的事情,而且昭郡王和如海做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天下了。”贾赦很是忧心,这一个来月,昭郡王遭受到不下五次的刺杀,就不知林海那里是否平静? 红叶摇头道:“不用担心,林海他也不是吃素的。”何况有艾草在,任来多少刺客都不行,不过艾草终究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平价盐。 “如海胆子够大,竟然一丝口风都不露,瞒了我们两年。”贾赦抚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他现在没有留胡子,因为要抱孩子,胡子扎人,孩子不喜欢。 “不过,这倒不怨他,这件事情我们不知道为好。”反正荣府与盐商毫无瓜葛,有也只有一门亲戚,乃是老二的连襟薛家,不过薛家在盐这块涉及的较少,在陶瓷、花卉等方面涉猎较多,毕竟皇宫在瓷器等方面使用得较多,没有盐这块的生意,并不会让薛家家财少多少。 红叶点头:“你知道就好。”她看了一眼贾赦,又问道:“周超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贾赦不知道母亲为何问起了周超他们,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便说道:“这次航船行得远一些,大概要在十月份之后才能回来。” 红叶点了点头,这次周超他们往东边航行,不再往西那边去了,一切靠自己摸索,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到达北美洲。 “老大,你说我们在海上买一座海岛怎么样?”红叶慢悠悠地说道,她其实早想提这件事情,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 贾赦一脸疑惑地道:“母亲,买海岛干什么?咱们在京城住着,买了岛屿也没有用,何况海岛也不是想买就能买成的,朝廷对这块管得格外地严格。” 朝廷把海上的权益把在手心里,明面上贾赦从不知道有任何人买过海岛,就连宗室王爷也不行,至于暗地里是不是有暗箱操作,他也不知道。 红叶皱眉:“以后帮我留心一下售卖海岛方面的事情。”朝廷是没放在心上,还是别有目的,所以这才不开放海岛的私人售卖? 贾赦眼珠子转啊转,凑到母亲面前问道:“母亲,你有什么想法,告诉我吧,不然我猜也猜不到。” 红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扯着贾赦耳朵,细声说了起来,片刻后贾赦眼前一亮,摸索着下巴,不住地点头:“母亲放心,我明白了。” 贾赦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他原以为他想得已经够长远了,但是母亲这么一说,他才发现他还是想得不够远,为了子孙计,他一定会让贾家有一座自己的海岛。 不过这件事情急不得,当下还得把注意力放在盐政上面,就这样时间在万千瞩目下,到了六月份。 六月一日,红叶洗漱起来,正在吃早饭时,丫鬟香草就满含兴奋地跑来汇报事情,今日天一亮,各大粮油铺子里,所有食盐的价格已经统一调整为十文钱一斤,相比于以前五十文钱一斤的价格,确实是极大的惠民。 而且以前五十文钱一斤的价格,还会不停地上下浮动,盐商心情好,屯的盐数量多,盐的价格就较为便宜,但是最便宜时,也不下四十五文钱。但是大多数时候,盐商会出点幺蛾子,把食盐的价格往上调,往往是一天一个价,最高达八十文钱一斤的价格。 听说这些粮油铺子一开门,老百姓就蜂拥而至,人人都买了好几斤盐,生怕这样的平价盐只是昙花一现。 任凭外面穿着劲装的官差如何分说,食盐的价格定价销售,没有发生灾难,影响食盐的生产的情况下,食盐不会涨价,但是老百姓都不听。 半个月过去,平价盐这事在京城已经尘埃落地,而这日清晨,昭郡王带着十皇子和一干随从护卫离开京城,一路从京城周边巡视,看看平价盐这事是不是已经落实到每一个老百姓身上,而最终站就是江南,毕竟以往江南是纳税大户,尤其是盐税。 当然长平帝不只是派出了昭郡王和十皇子,他把所有能办差的儿子都派出去,往大凤各地视察,平价盐这事已经落实下来,襄郡王等人在其中也没法做手脚,既然不能做手脚,那就只能收获其他方面,比如在老百姓口中良好的名声。 不过注定恭郡王等人要失望了,这件事情发起人是昭郡王,执行人也是昭郡王,支持人是长平帝,随着平价盐的落实,就连林海也出名了,而后来者恭郡王等人只能捡漏,名声自然比不得上面几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96章 游览荷塘 几位皇子离开不久,长平帝就发出旨意,七月一日去白玉行宫避暑,这又是忙碌了半月左右,待长平帝一行人离开,京城又空了下来。 贾赦今年没有争取出行的名额,是以皇帝一走,他每天去刑部点卯之后就很快回来了,这个季节,京中的各种花园免费开放,贾赦每天就陪家人逛园子。 红叶倒是不觉得,再好的美景也欣赏过,不过儿子一番心意,她还是受用的。 这日,红叶一行人游览的目的地是清荷园,顾名思义,清荷园就是以荷花闻名的,每年也就这两个月时间,清荷园大放异彩。 少了更多的达官贵人,但是普通游客也不少。 不过红叶一行人在行走一段距离后,这里还未到荷塘,却遇上了恭郡王妃和勤郡王妃,少不得要上前见礼。 恭郡王妃看起来意气风发,明明比勤郡王妃还要长十岁,看起来却比勤郡王妃有精神多了,当然勤郡王妃一身温婉的气质格外地引人注意。 红叶想了一下恭郡王府和勤郡王府的情况,还真是有儿子的过得舒畅,没儿子的,看着后院的庶子,各种堵心。 恭郡王妃膝下有亲生的两儿一女,庶出一子三女。勤郡王妃膝下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倒是两个侧妃一人生了一个儿子,还有其他的侍妾也有子女。 离得远了,红叶还听到恭郡王妃和勤郡王妃在议论,两人似乎在感叹身怀有孕的昭郡王妃。 昭郡王妃现在怀胎六月,是以昭郡王出京办差之后,她就谢绝各种邀约,关闭了府门安心养胎。而今年因为皇子们都出去办差了,长平帝避暑,郡王妃们全都没有跟去。 这边厢,贾赦引着大家往荷塘那边去,他快走几步,去与清荷园的管事商量租船的事情。清荷园荷塘很大,这是活水,与京河是相连的,荷花连着大片,荷花也开遍了整个荷塘,小舟穿梭在荷叶下,特别有趣味。 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贾珠和贾琏跟着贾赦去凑热闹,贾瑚抱着珊姐儿,跟随在祖母和母亲身后。 因为是贾赦陪母亲和妻儿,是以王氏便没有跟来,她留守荣府。王氏已经暗暗地在选日子,等贾政休沐日就该贾政陪他们来游玩。 红叶放出神识,扫视了一圈荷塘上面,发现确实有好几艘小船在水面上飘动,而大片的荷叶上荷花开得正好。 收回神识时,红叶不免诧异了一下,另外一条路过来了几个老大人。 张老太爷与几个友人相约一起来逛清荷园,他其实知道女儿女婿这段时间正陪亲家母到处游玩,是以他来碰个运气。 他那三个儿子哪有这种情趣,张老太爷不免心中郁闷,他也想有个这般孝顺的儿子。 贾瑚抱着珊姐儿赏花,突然看到外祖父,他张圆了嘴,惊呼道:“外祖父?”珊姐儿顺着大哥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是一个熟悉的人,她也软软地叫道:“外祖父。”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状是惊讶地道:“瑚儿,珊姐儿?”他看向身边三位朋友,笑道:“这是我大外孙,这个小丫头也算是外孙女。” 张氏听到后边儿子的惊讶声,转过头来一看,立时忍不住上前:“爹?”然后才向另外三个伯伯福身行礼。 那三位老人家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很是和善,还称呼张氏的乳名,让张氏很是羞涩。 红叶慢吞吞地走过来,与张老太爷等人互相见礼,那边贾赦已经租好一条小船,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他那老岳父和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与母亲站在一起,贾赦心里一惊,连忙跑过来见礼。 “小婿给岳父请安,给几位老爷子请安。”虽然他不认识,但是岳父认识的人,必然身份非同一般。 一个圆圆脸的老者含笑道:“这就是老张时常挂在嘴边的女婿贾恩侯?” 另外一个身穿长衫的老者也是含笑道:“确实是个样貌端正,目光清明的小伙子。” 红叶顿时有几分失笑,当着她这个母亲的面,评论她的儿子,他们就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她咳嗽一声,淡淡地笑道:“多谢霍老的夸奖,犬子做得还不够。” 张老太爷赶紧拉过几个外孙说话,说话的两个老人家立时闭嘴,不过剩下一人赶紧笑眯眯地转移话题。 “这是要坐船去荷塘中央赏花吗?”这个老者身形有些瘦,张老太爷也很瘦,他比张老太爷还瘦,大家叫他童老。 贾赦赶紧说道:“是的,不知几位老爷子有何安排?”船倒是能坐得下这么些人,就是不知岳父是否有别的安排。 张老太爷一心二用,听到贾赦这话,连忙说道:“那正好我们就不租船了,与你们一并可好?” 贾赦自然遵从,面对岳父,贾赦本能地收起身上的闲适,好似准备随时应战一般。 清荷园的管事派了一男一女在船首尾划船,张氏抱着珊姐儿,看着孩子们在船尾戏水,红叶和张老太爷、霍老三人在船中央说话,贾赦还特意备了茶水。 天气很热,荷塘水面一阵清风吹拂,顿时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再看小船穿梭在大片荷叶下,伸手便可摘荷花,荷花的颜色众多,打眼望去,纷繁复杂。 贾赦一直做洗耳恭听状,红叶极少开口,一向在张老太爷等人谈论政治经济时,做一个旁听者,只是在谈起过去那些辉煌岁月或者名流人物时,才会显露出一丝兴趣。 “近些年来,海上交战越加频繁,皇上对海军越加重视,军饷兵器等等在海军方面投入可不少。”谈论政治经济,就不免谈到未来的侧重点,海上作战算是重中之重。 贾赦灵机一动,连连点头:“是啊,海盗可不少。”他左右看了一眼,方才说道:“我家买了五艘海船,这些年时常在海上航行,我的下属都说那些海盗的实力不比正规军队差多少,有些海盗盘踞在无主的海岛上,打劫过往的航船,可是让大凤损失不少。” 据周超等人回禀,属于大凤的海域上面,海岛众多,除了临近陆地的一些海岛被海军占领,别的海岛廖无人烟,往往就被海岛利用。 “岳父,问你个事呗。”贾赦笑嘻嘻的样子,给张老太爷续上茶水,“我让人打听了好久,这海上的海岛,似乎朝廷没有允许私人买卖,不知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张老太爷和童老等人眼神一凛,张老太爷皱眉问道:“你问这个作甚?” 贾赦挠了挠头:“我这不是见海上贸易繁茂,想买一座岛屿,兴建一下,让过往的船只停泊补给,这样也能久而久之,何愁不挣钱?” 张老太爷一阵无语:“你就想着挣钱?荣府缺钱?”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红叶,现在女婿的一举一动,他都会多想。 童老和霍老、山老三人摇了摇头,霍老说道:“想买海岛?这暂时是不可能的,就算朝廷放开了这方面的限制,只怕你也买不到。” 贾赦心里嘀咕,那可不一定,不过来日方长,他不着急。 山老等人心中对此并无更多想法,他们从未想过离开京城或者大凤往别处去,而且他们老了,行将就木,落叶归根,不想死在漂泊之地。何况朝廷对外方面一向不积极,海上贸易也是在朝廷看到巨大的利益下妥协的,海岛飘摇在海上,离着陆地千里远,皇帝可不放心私人拥有独自的岛屿。 船还未行到荷塘中央就停了下来,中心的位置已经有好几艘船,他们这艘船就不去凑热闹了,靠在边缘的位置也一样能欣赏美景。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大片大片的荷叶,荷叶堆积中高耸着一朵又一朵荷花,颜色不一,美景万千,微风吹拂,荷叶摇摆,别的船上的琴声传播开去,整个荷塘就是一片人间仙境。 红叶见老少爷们谈起话来没完没了,一时间没了兴致,走到船尾处,与张氏和孙子孙女玩耍起来。 河水透凉,珊姐儿被哥哥们抱着腿,她整个上半身探出了船身,双手有一大半伸入水中,还在拍着水面欢快大笑。 “好玩好玩。” 贾瑚和贾珠可不敢放手,但是珊姐儿已经三岁多了,体重也不算轻,抱久了手臂总觉得酸软,何况他们还是没长大的孩子。 “珊姐儿,行了吗?”贾珠战战兢兢地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妹妹掉进了水里。 张氏一眼不错地盯着几个孩子,这出来赏荷的,应该带着一颗轻松惬意的心,但是孩子们这般顽皮,她哪里能放得下心? 红叶失笑:“好了,瑚儿珠儿把珊姐儿抱起来。” 珊姐儿摸着冰凉的脸蛋,笑眯了眼,她的脸上和衣服上沾染了一些水珠,不过这倒是无妨,过一会水珠就会蒸发。 贾琏盯着清澈的水,遗憾地道:“好想把衣服脱了,跳下去游两圈。” 张氏闻言,敲了儿子后脑勺一下,“你还想游水?就你那三脚猫的水平?”张氏真是觉得心累,这次来荷塘玩过之后,以后再也不来了,来一次她就得多担一份心。 贾琏赶紧抱着母亲胳膊撒娇,这时划船的女子见中央的几艘船离开,他们就赶紧把船划进中央占据最有利的位置。 红叶扫视了一眼那几首船上的人,其中三艘船上都是一些年轻公子,只有被包围在最中间的船上是一群穿着清凉的女子。 这些书生现在不在学堂读书,跑出来与青楼女子游荷塘,还真是风雅! 待那几首船离开,荷塘里剩下的也就是单纯来赏荷的游客,虽然红叶和张氏未与其他人交谈,不过同游一个地方,大家相视一笑,也算是相逢一场。 临近午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红叶他们的船围绕着整个荷塘转悠了一圈,又回到原来出发之地。 大家躲在荷塘边上的大树下,看着天空的太阳,张氏有些担心父亲和几位老人家,有些懊恼不该在荷塘花费这么久的时间。 不过清荷园因为树木众多,遮阴的地方倒是不少,大家一起踩着阴影部分往园子外面走去,几辆马车依旧侯在园子门口。 相逢不如偶遇,是以红叶一行人与张老太爷四人一并往酒楼用饭。 贾赦和贾瑚贾珠贾琏四人陪着老人家吃饭,红叶这边女眷单独吃饭,吃过饭后,童老等人不用人送,他们自家的马车接着他们回家,而贾赦送张老太爷回张家,看着张老太爷进了张家门,他才返回荣府。 张氏把贾珠和珊姐儿交给王氏,让王氏带孩子们回西院午睡,她在目送婆婆离开之后,也吩咐贾瑚贾琏去午休。 贾赦回来,直接往荣安堂而去,因为刚才送岳父回家路上,岳父似乎有意告诉了他一些过往的事情。 红叶看到贾赦来,还有些惊讶,待听贾赦说完,才知道原来朝廷不放开海岛的私人拥有权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当年太/祖开国之后,对跟随着他一起打江山的将士都给予了优待,其中有一位蔡大将军,他被封了伯爷,他不像其他爵爷封公封侯之后就交了手上的权利,他一直为大凤开国之初的安定四处征战,然而不等太/祖对他再有封赏,太/祖就去世了,世祖继位,刚过及冠之年,臣强主弱,大将军意高志满,竟然想造反推翻刚建立不过十多年的大凤政权,不过这个时候忠于大凤的大臣众多,大将军像过街的老鼠一般,被打得仓皇退出陆地,跑到当初暗地里建立的一座海岛上,因为大凤建立之初,海军不够成熟,与那大将军在海上纠缠了十年左右,这才成功摧毁大将军的势力,那大将军是死了,但是他的后人从海上远盾,是生是死都不得知。 贾赦愁眉不展地道:“沿海的海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各处海岛上巡查,海岛不允许私人拥有。” 红叶也有几分无语,叹道:“算了,以后再说吧。”虽说一个时代一个政令,但是回想现代社会,红叶对这架空的华夏海岛私有化已经不抱希望了。 贾赦告别母亲,边走边想,快到荣禧堂了,他终于想到了,转身就想回荣安堂,想起来母亲只怕午休了,他便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有眉目了,再告诉母亲。 黄昏左右,贾政手里擒着一个大的麻布口袋回来,他刚走进前厅,就把麻布口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只见是许多木头小零件,还有几个大圆盘一样的东西,圆盘是用木头做的,只木头比较沉重,中间像扇子一样的叶片较为轻盈。 贾政这举动让人捉摸不清,不多时孩子们闻风而来,此时贾政已经把风扇组装了一半。 “二叔,你这是在做什么?”贾瑚有些糊涂,他是知道二叔经常做一些小玩意,而且全都是二叔亲自做的,但是这个东西似乎比以往任何东西都大。 珊姐儿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父亲,奶声奶气地道:“爹爹,你在做什么?这又是给珊姐儿的礼物吗?” 贾政抽空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珊姐儿的头:“等爹爹组装好了风扇,珊姐儿夏天就不怕热了。” 孩子们一脸疑惑地看着贾政,红叶闻声而来,她在园子里没有找到孩子们,听丫鬟说二老爷回来又在捣鼓什么稀奇玩意。 她来之后,贾政已经组装得差不多了,红叶一看,面上浮现一层惊讶之色,她不记得贾政他们有研究风扇啊。 贾政看到母亲,停下手来说道:“母亲,这是我们千山工坊其他人研究出来的风扇,我琢磨了一下,弄了一些零件回来自己组装。” 贾政现在是手工达人,任何东西只要原理弄懂了,他就能做出来。 红叶不无惊讶地道:“什么时候研究出来的?” 大家已经忍不住上手摸了上去,只是还是不懂是什么东西,贾瑚他们从字面上猜测,风扇?难道是扇风的? 贾政边继续组装,边说道:“老葛他们一直在研究,不过是最近一个月才有更进一步的进展,前几天终于出风了,大家研究了一下,似乎可行,老葛他们已经上报户部,这东西好生产,很快就可以呈到皇上面前。” 果然这是家里有发明家的方便,别人还需要去买,自己家直接组装就是。 又是花费了半刻钟时间,贾政把荣府这第一台笨重的风扇组装好,又捣鼓了半天,上了发条,风扇终于像破旧的牛车一样嘎吱嘎吱作响,从最开始的缓慢到快,风一下子就从前面吹了过来。 “哈哈,好凉快。”珊姐儿站在对风口,小短身材蹦蹦跳着。 贾瑚他们顿时也是惊讶,纷纷挤在珊姐儿身后,感受到风扇的风力,不太大,但是已经很神奇了啊! 红叶挑眉:“真的有风!”这些发明家不得了,这么简陋的环境,他们竟然真的把风扇研究出来了,虽然这笨重的家伙很碍眼。 贾政见孩子们高兴,又开始组装下一个风扇,他拿回来的零件足够装三座风扇,其后不到五天,荣府各个主子房间都备上了这么一台笨重的风扇。 而贾政的同僚老葛等人,以最快的时间生产了几座风扇,老葛亲自送去避暑山庄,听说长平帝见这玩意竟然能自动扇风,龙颜大悦,重重地赏赐了一番老葛众人。 风扇一时间风靡万千家庭,而商人更是闻风而动,不过是半个月左右,京城好些商铺就摆上了风扇,不过风扇的售价不低,二十两银子一座,一般家庭着实买不起。不过拜这几年匠人各种各样的发明所赐,大家都知道最开始的东西确实是贵,等研究出更便宜的替代材料,这些东西自然就降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这么晚。 第197章 八月九月 风扇是个好东西,不过今年最热的天气已经过了,进了八月份,这就用不着风扇了,更何况荣府原本温度就偏低,使用风扇的时间并不多。 时间刚进入八月份,当天晚上就下起了雨,一层秋雨一层凉,这温度立即就降了下来。 长平帝的大部队今年是在八月十日回京的,回来得较晚,不过宫中的中秋宴依旧会举办,参加宫宴的人家依旧乐此不疲。 原本二十五年是科举和选秀之年,不过近些年来长平帝年纪大了,对女色不热衷,前两次选秀都没有选妃进宫,而是给宗室的子弟赐婚。 去年十皇子堪堪十五岁,年岁尚小,是以并未赐婚,今年也十六岁了,长平帝和容妃也在考虑十皇子妃的人选。 这种婚姻事情,已经从容妃口中透露给诸多诰命夫人,有意向的人不少,容妃也见了一些姑娘,只是拿不定主意。 荣府这边从晌午之后,就在准备下午入宫参见宫宴的事情,自然是全家人都去。 王氏正在给儿子女儿选衣服,务必要把两个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贾珠是个小大人了,王氏不会把他打扮得花里胡哨,头上挽着发髻,穿着一身蓝白色华服,小少年越来越美。 珊姐儿的衣服就漂亮多了,一身红色短衣,下着同样的红色小裙,珊姐儿脸蛋圆圆的,小姑娘越看越好看。 待王氏叮嘱他们,不可调皮,别弄脏衣服,这才放他们出去找兄长们顽儿。 王氏看着一双儿女欢快的背影,心底是无限的满足,婆家这边很好,也就娘家两位兄长那里有些发愁,该因年初兄长们出孝到现在还未得到起复,不过这事她帮不上忙,大家能使的劲也都使了,上面就是没有批复。金陵薛家那边,外甥这会也已经满三个月了,想来妹妹不会再向她诉苦了。 红叶听到孩子们的声音,放下手上的书籍,从屋子里走出来,就看到珊姐儿走到三个哥哥的前面一身喜庆的红衣服,衬得小姑娘越发地可爱漂亮,她再扫视了一眼后面的三个孙子,顿时笑眯了眼。 “你们这是约好了穿同款的衣服吗?”三个孙子的衣服样式是一样的,就是颜色不一样,贾瑚的是青白色,贾珠的是蓝白色,贾琏的绿白色相间,一路走过来,三个孩子倒是绝对地夺人眼球。 贾瑚也有十三岁了,现在是个半大人,因为从小喜静,哪怕身体养好了,静已经深入骨髓,他看起来依旧带着几分瘦弱,想到前段时间已经有人在打听他是否定亲的事情,红叶感叹,一个不注意,时光把人抛,贾瑚也到要说亲的时候了。 大环境如此,红叶和张氏已经在准备给贾瑚相看亲事,在他十六岁之前会定下来,等他十七八岁,他就该成亲了。 贾瑚也没有想到,今日他们三兄弟穿了一样的衣服,他眼里是忍不住的笑意,贾珠和贾琏更是哥俩好,你拉拉我的衣服,我拉拉你的衣服。 “下午进皇宫,旁人一看我们的衣服,就知道我们是兄弟。”贾琏嘻嘻地笑道,贾珠接过话好笑地道:“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兄弟吗?” 待申时左右,荣府和宁府一起几辆马车缓缓向皇宫而去。宫门口停着许多马车,大人孩子纷纷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宫门,就由宫人引导往举办宫宴的甘泉宫而去。 贾蓉一下马车,小短腿蹬蹬就跑了过来,伸手拉住珊姐儿的手,“姑姑。” 珊姐儿笑弯了眼:“蓉儿。” 红叶吩咐贾瑚带好弟弟妹妹和侄子,这会时间尚早,进了甘泉宫,孩子们在大殿是待不住的,基本上都会跑去御花园玩耍。 果然进了甘泉宫,红叶等女眷与其他夫人、太太交谈,孩子们就成群结队跑去御花园了。 酉时一过,天色黑得就快了起来,这会大殿里满满当当的人头,红叶注意看了一下靠近上首位置。 昭郡王妃的肚子已经有七八个月了,应当过不久就会临盆,没看到小世子,应该也是在外面玩耍。她左右两边就是恭郡王妃和勤郡王府,相比于昭郡王府,这两府的孩子就较多,且他们被教导得很好,这会安安静静地呆在位置上。 红叶再扫视对面一眼,顿时比较意外,恭郡王和勤郡王竟然在列,再看了一下其他几位皇子位置,发现襄郡王、昭郡王和愉郡王的位置依旧是空着的,所以只恭郡王和勤郡王办完差事回京了么? 走神的工夫,红叶发现身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只见容妃已经先一步到来,而且她没有架子,正在与诸位老夫人、太太闲谈,尤其是拉着人家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眼神里满是欣赏的目光。 张氏和王氏、徐氏互相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十皇子也大了。” 王氏和徐氏深以为然,不过容妃倒是平易近人,不像赵妃、惠妃等人个个眼神傲着呢,说话间容妃走到她们近前来。 “臣妇见过容妃娘娘。”红叶等都起身向容妃福身行礼,红叶这礼还未行下去,容妃就已经先扶了起来。 容妃的年纪与张氏相当,她这会确实看起来非常的和善,不过该有的志气还是有,“老夫人快别折煞本宫。” 从品级来看,红叶的诰命夫人品级比容妃二品妃嫔品级要高,不过她是皇帝妾妃,红叶她们这些诰命夫人会给予平礼对待。 容妃与红叶等人言笑晏晏,她内心很可惜,贾家并没有一个年龄相当的女孩,其实她很中意贾家的女孩。 她既然不希望儿子参与到夺嫡当中,希望儿子一心跟着昭郡王做事,那么她就需要一个本分的儿媳妇,儿媳妇的娘家就非常重要,她可不想让儿子后院失火。 容妃离开后,珊姐儿和贾蓉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年纪相当的小男孩。 红叶见状,她只认识其中一个,那不是昭郡王家的小世子吗?他怎么和珊姐儿玩到一块去了? “哥哥们呢?”红叶拉过珊姐儿,王氏又赶紧把女儿抱到身边坐下,徐氏和胡氏也赶紧把贾蓉抱到两人中间坐下。 另外三个小男孩看到珊姐儿乖乖地坐着,以小世子为首,上前就拉着珊姐儿小手说道:“妹妹,我们以后一起玩儿,你别忘了我哦。” “嘻嘻,妹妹也别忘了我们哦。”另外两个开始抢话。 张氏捂嘴笑了起来,挨近红叶耳边说道:“母亲,这个是昭郡王府的小世子,另外两个是姚将军家的小公子。” 红叶恍然,那不就是昭郡王妃的娘家吗?也对,不是娘家侄子,她怎么可能放心让儿子与他们一起玩儿! 三个孩子很快从夹道后面经过,回到了各自母亲的身边,红叶还发现昭郡王妃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的眼神相碰,红叶颔首一笑,昭郡王妃回了一个笑容。 “珊姐儿,你是哪里认识的小哥哥们?”王氏正在问珊姐儿话,珊姐儿掰着手指头,语速极快地说着话,大人还没有听懂,又在叽里咕噜,好半天才弄明白她的话。 “大哥二哥三哥说不可以对小哥哥不礼貌,还有其他小哥哥。”珊姐儿又咕噜咕噜说了起来,这话红叶她们理解了半天,才明白。 应该是小世子与表哥表弟们玩耍,还带着宫里的十一十二皇子,不过十一十二皇子并未久待,他们已经有八/九岁了,与小孩子玩不到一起。从珊姐儿那话中知道,十一十二皇子与姚将军府上五公子六公子很合得来,又恰好碰上贾瑚贾珠他们,于是大家就聚在一起了。 与小世子一起的两个小公子是姚将军府上第三代,是昭郡王妃大哥和二哥最小的孩子,年纪与小世子相当,平时三个表兄弟也合得来,昭郡王时常在外办差,昭郡王妃就经常接两个小侄子进府陪儿子,或者送儿子回娘家玩耍。 不一会,殿外有太监唱礼,长平帝和一干妃嫔到来,殿中所有人都行跪拜礼迎接。 不过红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明明去年甄家出事之后,甄妃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除夕宫宴时,长平帝下方依旧有贤妃、德妃、惠妃、甄妃的位置,这会这四个位置全都撤了下来,贤妃德妃惠妃位置最尊贵,甄妃与赵妃、容妃相同。 所以长平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以前贤妃和甄妃好得就跟亲姐妹似的,不过自从襄郡王妃和小世子出事之后,又真相大白之后,似乎贤妃和甄妃之间已经有嫌隙了,听说贤妃已经又在物色女孩,打算再给儿子增添一名侧妃。 长平帝说了一干话语,之后宫宴就开始了,中间的舞台歌舞戏曲已经开始表演了,长平帝先是依次召见了孙子到身边说话,对待儿子不同,长平帝对待孙子的表情特别和蔼可亲。 召见了孙子之后,长平帝就开始召见大臣到身边说话,看他今日神色,颇为和蔼。女眷这方,上至妃嫔下至诰命夫人,大家都忙着相看人选,都是为自己儿孙相看女孩子,每一个这样的场合都不放过。 亥时左右,宫宴结束,大臣带着家眷纷纷离宫,后宫还会有小聚会,长平帝在御花园坐了一会,就寝时,并未召任何妃嫔侍寝。 第二日,半下午,长平帝这才到容妃处,这对帝妃所谈话题就是有关于十皇子的选妃人选。长平帝依旧给了四个人选,容妃听了他说了之后,眉头皱得老高,这四个人选,她只满意其中一个,其他的三个她都不喜欢。 长平帝见她那表情,搁下手里的茶碗,眉头上扬:“爱妃可是有看好的人选?” 容妃打了一个激灵,立即说道:“皇上,臣妾并未看好哪家姑娘,就是你给的四个人选,其中三个臣妾并不是很欢喜。” 她这半年时间,接触的千金小姐不少,皇上只怕是只看家世不看人家姑娘的品行,当然不是说这三个姑娘人品有问题,只是性格方面,不是她儿子驾驭得了的,而且家世虽然很好,但是这家世就是有问题啊。 长平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容妃一眼,沉吟片刻说道:“那爱妃多观察一下,看看皇儿喜欢什么样的。” 容妃连连点头,心想等儿子回来,她给儿子一个名单,让儿子自己去选。 长平帝看了一眼容妃,他喜爱十儿子,也有容妃的一份功劳,容妃在后宫多年,还保有一份小女孩心态,不认同他的话,也敢当场反对。当然她每次面对他,一副怯怯的表情,让他觉得分外有趣。 九月中旬,襄郡王、昭郡王、愉郡王相继回京,此时秋意深浓,尤其是重阳节一过,则天气就急剧降温。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第198章 木有标题 昭郡王回来之后,与贾赦见了一面,询问海船出海之事,因为昭郡王也派了不少人跟随着周超他们出海了,最初预定的计划是十月份左右回来,现在离十月也不过半个月左右,却一点音讯都没有。 海上贸易赚钱,但是风险也大,不能只赚钱,不承担风险,是以贾赦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耐心地等待周超他们的回来。 昭郡王回来得及时,昭郡王妃预产期到了,九月二十五日,昭郡王妃又平安生下一子。 二十八日,昭郡王府二公子洗三,红叶未到,张氏和王氏带着珊姐儿来了,贾瑚三个上学走不开。 小世子自从认识了珊姐儿之后,就一直对她恋恋不忘,红叶对此也有些好奇孩子们以后的发展,红楼中贾元春应当是新帝的妃嫔,难道今生老子不行,换儿子了吗? 珊姐儿对小世子和姚家两位小公子也不排斥,就当多了三个小伙伴,不过她善忘,一个多月没有看到小世子和姚家两位小公子,她已经把他们忘在脑后了。 昭郡王现在今非昔比,是以刚出生的二公子的洗三宴,宾客云集,别派的官员自己若是抹不开面子来,就派了夫人带着家里小辈来了,昭郡王妃坐月子,这次的宴请是由昭郡王妃母亲姚夫人与几个嫂子帮衬的。 半下午,张氏和王氏带着珊姐儿回府,这会昭郡王府客人走得差不多,留下来的人都是与昭郡王有特殊关系的人,张氏觉得在一群皇亲国戚当中,她们二人有些尴尬,奈何珊姐儿被小世子和姚家小公子缠着玩耍,两人就只好多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回到荣府,已经是申时正了,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红叶听两人说了昭郡王府今日的热闹,还有珊姐儿与一群小孩子玩得乐不思蜀的情况,她看得出来张氏和王氏还有些忐忑,有时候闺女太受欢迎了也不好。 “不用担心,珊姐儿还小,以后的事情有我呢。”红叶拍了拍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红楼中这姑娘背负全家的包袱,最后凄凉地死在后宫,固然有警幻作怪,但是未尝不是贾家人无能,现在的贾家不会拿女儿的婚事做买卖,以后会为她谋一个锦绣姻缘。 这话岔开,红叶说道:“你们离开之后,韵馨一时身体不舒服,请了大夫来看诊,得知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张氏和王氏脸色一片惊讶,王氏快人快语地道:“怎的两个月才查出来?” 张氏附和点头,一般情况明显的,一个月就能检查出来,最慢四十天也检查得出来,胡氏都生过贾蓉了,竟然两个月才发现! “这也怪不得她,月事这两月都有来,一时大意这才没有发现。”红叶也不好点评侄孙和侄孙媳妇的房中事,避重就轻地说道。 王氏二人一时无语,就算月事有来,身体上的变化难道还察觉不到?果然是没有太多经验。 说到怀孕这事,张氏是万般不强求了,琏儿也有七岁了,她的身体是养好了,但是太医说她本身底子差一点,不建议她再生产,何况她也怕出了什么差错,丢下夫君和孩子走了,她更是遗憾,是以她自己也不敢再怀孕。 王氏有些心动,她还想生儿子,虽然女儿她也疼爱,但是他们名下只有珠儿一个儿子,他们是二房,迟早要分家,分出去之后,二房就太单薄了,所以她还得生儿子。 这会时间不早不晚,趁着贾赦和贾政还未归来,张氏和王氏去宁府探望了一下胡氏,胡氏躲在院子里,颇为羞窘,毕竟她搞出这件乌龙事情,幸好婆婆和善,没怪她。 胡氏确诊时,请的是外面药铺的坐馆大夫,这大夫离开之后,就拿了府上的名帖去太医院再请了太医来。 王太医说她身子有轻微滑胎状况,这才有出血现象,吃一副保胎药就好了,以后注意保胎就好了,尤其是房中事不能过度,之所以会有出血现象,就是因为房中事过于频繁的缘故。 贾珍跟着贾赦一起下班回来,知道自己妻子又怀孕了,倒是有几分高兴,不过这小子在被母亲拉到一旁叮嘱之后,脸色就格外地窘,心里有几分郁闷,他精力充沛,每天不与妻子这样那样,他怎么睡得着觉? 下人正在荣安堂花厅摆晚膳,红叶他们主子在正堂说话,胡氏怀孕这事也只是提过就算了,却不想珊姐儿耳朵尖,仿佛能明白是什么事情。 “蓉儿要当哥哥了吗?”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她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在祖母、父母之间来往扫视。 “珊姐儿也要当姐姐。”声音软孺,还特意加大了分贝。 大家一愣,待反应过来,顿时齐齐大笑了起来,王氏揉了揉她的头:“珊姐儿不着急,以后总会当姐姐的。” 贾政瞥了她一眼,看她眼睛里的光芒,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贾瑚几个默默不语,贾珠扯着妹妹的小辫子,心里却嘀咕着,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他倒也不反对。 贾赦在心底偷笑,老二这之后的日子应该过得很好。翌日早上上班时,兄弟俩在门口碰见,贾赦搭着贾政的肩膀,一脸揶揄的表情。 贾政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哥越来越不像话了。 两个爷们一走,天色很快就亮了起来,今日因为宗室一位老郡王妃过寿,是以红叶不敢马虎,必须她亲自上门贺寿。 这位宗室的老封君,今年已经八十八岁了,她的品级是郡王妃,现在的诚郡王是她的孙子,老封君的儿子、儿媳妇皆已去世,诚郡王府原本是降级袭爵,八年前因为老封君的缘故,长平帝升了诚郡王的爵位。 红叶他们到时,已经宾客盈门,在诚郡王妃的引导下,去后院给老封君拜寿,老封君耳鸣,可能听不到,不过她的眼神很好,看到这么多人来给她贺寿,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不停地有客人来拜寿,红叶她们就被主人引到旁边的偏厅就坐,索性屋子里众多的贵夫人,还有许多认识的人。 红叶与平阳太妃等人坐在一起,周围都是她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大家的话题从今日的寿星说到各自的儿孙。 “贾老夫人,不知你那大孙子是否定亲?”一个平时与荣府没有来往的宗室女眷问道。 红叶含笑摇头:“还没有,孩子才十三岁,不着急。不过大家家里有合适的姑娘,可要想着我。” 周围顿时一阵善意的笑声,大家心底都开始盘算,不过还有人想到荣阳侯世子似乎从小身体就较弱,这几年身体养好才看到出来交际,但是看起来还是比一般人弱了一点。 “想着呢,我倒是想要你家那大孙子,可惜我那孙女才三岁。”一个富态的夫人遗憾地道,她这话一出口,大家又是一阵笑意。 张氏和王氏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与其他年轻的太太说话,这话题依旧脱不开儿女的亲事,就连贾珠都有人询问。 何况今日本就是寿宴,诸位太太家里有适龄的姑娘也都带来了,张氏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全都是青葱鲜活的女子,哪个都喜欢。 下午回府,婆媳三人说起这次寿宴,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 “静姝,老大回来,你问问他,瑚儿的亲事在哪些人家当中选,确定了范围,才好相看人选。”一家有女百家求,一家有男也是百家相,贾瑚现在也大了,以后不能再拘着他了。 张氏点了点头,王氏嘀咕着贾珠,贾珠还不到十岁,所以她不着急。 接下来一个月,也是各种宴会,红叶和张氏一起见了不少的年轻女子,年龄都在十三岁之间,可惜看过之后,犹犹豫豫,哪个都好,但是又都哪个确定不下来。 十一月中旬,史旻寿辰,照旧没有大办,就是自家人为史旻庆生,昨年此时罗氏有孕在身,现在史鼏和罗氏膝下已经有第二个儿子了,这让史旻很是高兴,何况今年春天时,史鼐和史鼎的四个孩子也都送回了京城,现在在国子监读书。 从保龄侯府回来,天色已经黑了,还在下着毛毛雨。进了府门,从管家那里得知,今日有好几封信件送了回来。 一是,四姑太太贾敏派人送年礼和信件回娘家。二是,海城商人宋家送了一封信给老爷。 宋家给贾赦的信?贾赦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三月份时,周超一干人等远航,宋老板未去,但是他派了好些人一起,这信就是告诉他,他在沿海一带多方码头打探,也从海军那方打探,没有人看到周超他们一行人的踪迹。 红叶拆开了贾敏的书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顿时舒缓,带着几分笑容道:“敏儿又怀孕了,这会应该已经两个月了。” 张氏和王氏为小姑子高兴,最初那几年未孕,可是让人担心不已,蓁哥儿出生之后,这一下子就开怀了。 这自然是一件喜事,红叶想到她与艾草似乎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不知道她在忙什么,是以她才没有提前知道贾敏怀孕的事情。 吩咐张氏和王氏二人把贾敏送来的年礼入库,红叶接过贾赦手里的信件,一目十行地扫视了一遍,心中也未尝不担心。 第199章 红叶莲华 天空黑云密布,大雪封天,北风呼啸,刮得窗户檐铛铛地响,荣府各个屋子里的灯火逐渐熄灭,唯有走廊下一些灯笼还亮着光亮。 红叶想着许久未见艾草,便进了艾草的空间,没看到她本人,倒是发现她那花苞闪着晶莹的亮光,看来艾草正在修炼。 也不知艾草受了什么刺激,修炼比以前勤奋多了,她都有半个月没有见她了。 见不到艾草,红叶转身离开艾草的空间,进了莲华的空间,这边她三不五时地来探险,见到过各种奇珍异兽,就连原本地球上的恐龙,她也见到过一群,可惜恐龙所在的那个地方,她暂时到达不了,还是莲华见她们好奇,才带她们看的。 莲华把红叶从空间里丢了出来,在她面前,红叶和艾草还能保持灵体,离得太远就不行。 红叶看她那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甭提多泄气了,他们这些上古的圣人就是这般古井无波吗? “我并未成为鸿钧道祖门下的圣人。”红叶没有发现她自个嘀咕着嘀咕着,话语已经说出口了,莲华闻言,唇角闪过一丝笑意。 听到莲华这话,她也没有不好意思,嗖地一下飘到莲华的手臂上坐着,莲华好心情地抚着她的头。 “你好像比三清圣人还要厉害,怎么不是圣人?”有问就问,这是红叶的优点。 因为红叶和艾草的修为尚浅,莲华以前从不多说她个人的情况,顶多说一说她到过的各种时空,见识过的各种情况,算是增加两个女儿的阅历。 “成为鸿钧道祖门下的圣人就要受到天道的管束,我不愿受到约束,自然不会成为鸿钧门下的圣人。”莲华眼神带着几分怀恋,她抚了抚红叶的头,“这些事情等化形之后再慢慢地告诉你们。” 红叶瘪嘴,就跟父母哄骗小孩子,长大之后就能做某某事情。不过莲华不想说她也不强求,就像她说的那样,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艾草最近很勤奋,我有许久未看到她了。” 莲华依旧含笑道:“不用担心她,可能是你们两个性格的原因,你修炼起来比她快许多,以前差一个小境界,现在都快差两个小境界了,她再不努力,与你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放心,我看着她的。” 红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她就放慢速度,以后多拿出一点时间看书吧。这样一想,她才想起,今晚她是有正事的。 她咳嗽了一声,方才支吾着道:“母亲,你的神识能不能覆盖整座星球?” 莲华神情依旧平淡:“要找人?” 红叶点了点头,说明了一下情况,她其实不想用这样的特权,毕竟凡人有凡人的生活,过多地依赖别人,终究不是好事…不过寻找周超他们的踪迹,似乎与这个关系不大? 莲华听了,点了点头,红叶只看到她眉心一朵白莲花闪过,不到一盏茶时间,莲华就说道:“在靠近扶桑的海面上,离着我们这里大约五百里远。” 红叶眼睛一亮,莲华看她那样子,笑道:“就是后世日本旁边的太平洋上,现在大凤叫日本为倭国或者扶桑国,太平洋还没有名称,被航海者称为东洋。” 红叶点头,心中默默无语,她该多看点历史书。 “十五艘船,每艘船上不到三十人。”莲华又道,红叶一听,顿时沉默了,她记得这十五艘船出航时,一共有八百多人。 周超等人历尽千辛,终于回到熟悉的海域,却在东洋遭到扶桑人的抢劫,虽然对方人数少,但是周超等人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个月,大家的身体都很疲惫,但是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大家的精神高昂,这一战未必会输。 当然,也不能输,输了就是他们死!这一次出海,他们已经牺牲了不少人,然而似乎不能擅了,那就只能打一场硬仗! 十一月是仲冬,京城早已大学飘飞,这海上也不例外,雪花飘飞在空中,海风呼呼地吹着,冷空气直往脖子里灌。 周超等十五艘船被对方十艘船包围着,若是弓箭、弹药在最鼎盛的时候,他们并不会怕这些倭人,实在是快弹尽粮绝,回来之前,他们向洋人买了不少火/枪,这一路就用得差不多了,弓箭在上一个补给点补上了,但是比不上对方的火/枪。 看对方船上的武器,很显然应有尽有,这就不是一般的海盗了。 “周哥,怎么办?”眼看着不出半月就能回京,却不想在这里被拦住了,倭人着实可恶。 “硬拼,否则大家都得死!”旁边一个水手壮汉咬牙切齿地道,心里也不无遗憾,在更危险的海洋上风里来雨里去,他活了下来,这次恐怕没有那般好运了。 对方嚣张地笑着,这些年他们在大凤的海军手里吃了很多亏,能抢劫大凤的商船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是没有想到这都十一月了,竟然还有商船经过,此乃天赐良机,不抢劫都对不起日照大神给的机会。 他们说的倭语,周超等人听不懂,只能从对方的身体语言上面看对方的行动。 突然,水波荡漾,大家也没当一回事,海面上水动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然而这水波动的弧度越来越大。 不只是倭人这边在惊讶,周超等人也大吃一惊。 水波动荡之下,倭人的船离周超他们的船越来越远,倭人在那气急败坏,正在让舵手使劲往中间靠,然而事与愿违,他们的船被水波带得越来越远,任凭他们如何使力都无可奈何,而且每艘船的方向还不一致。倭人的船只,被水波带出了很远,直到天亮之后,无法操纵的情况才消失,这种情况让一众倭人在船上差点切腹自杀,还不停地向日照大神祷告,他们错了,以后再也不犯错了,然而到底什么错误,却没有说出口。 周超等人在反应过来之后,启动航船快速离开,与他们一个方向的还有倭人的一艘船,独木难成林,那那艘船上的人正在害怕,大凤这些人会不会转而报复他们?不过周超他们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哪顾得上去找他们的麻烦。 离开得远了,周超和弟兄们才回过神来,纷纷像是捡了一条命一样。 黑天之下,雾气弥漫,看不到前方五百米远的地方,这会本就是深夜了,原本他们也顾虑着倭国,是以没打算在东洋停留,打算过了东洋之后,找一个岛屿停下来休息一两个时辰,这会可不敢停留,加紧离开,回到大凤的海域上,安全才有保障。 “周哥,你说这事是不是很邪门?” “管它牛鬼蛇神,总之是帮了我们,否则今夜我们说不定全都要丧生在倭人手上,要不是我们的武器不够,我真想回去干掉那棒子倭人。” “对对,肯定是咱们的龙王爷帮了我们。” “下一次出海,一定要准备更多的武器,再碰到抢咱们的倭人,定然浴血奋战!” 方才精神紧张,这会精神头松懈下来,大家都疲倦了起来,周超吩咐大部分人去休息,他和几个弟兄守夜。 别的海域他们可能不熟悉,但是大凤的海域,周超等人都很熟悉,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出路来,眼看着离京城越来越近,大家心里吊着的石头就落了地。 这方莲华看到周超等人脱困,才说道:“遇上倭人军队扮演的海盗,不过我制造了点小麻烦,他们已经脱困,想来十日左右应该就会到京城。” 东洋这边离京城近,自然是先到京城,就不需要绕到海城去了。 红叶一阵后怕,若不是白日接到宋老板的书信,她心血来潮找莲华帮忙,是不是周超他们今晚全都会牺牲在东洋上? “凡人的生死不过是进入下一个轮回,你不需要看得那么重。”莲华淡淡地道,目光穿过万千水汽,落在未知的地方。 红叶蹙眉,好半响才道:“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若是他们是寿终正寝,则可以算喜丧,这样遭遇意外,不只是他们的家人痛苦,自己也会不放心。何况再是下一个轮回,没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和感情,人已不是那个人。” 莲华笑着摇头,红叶见状,重重地点头道:“我知道像你和鸿钧道祖这般境界,是看不起凡人,视凡人为蝼蚁,但是还有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凡人的一生其实与圣人的一生并没有不同,只是圣人的一生太过于漫长,凡人只有一百年而已。” 红叶沉吟了片刻之后,又道:“其实圣人与凡人之间,与凡人与蜉蝣之间是相同的。”只是因为寿命的长短,才显得圣人高高在上。 莲华笑着叹息道:“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来讨论。”她也不是看不起凡人,任何生灵都值得尊重,只是走过漫长的时间长河,对待很多东西,她都不是很在乎,她探究感兴趣的事情,然而让她感兴趣的事情太少,就算是生死她也很漠视。 上一次探究感兴趣的事情,还就是本体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两个花苞,现在花苞的问题解决了,正在等待小花长大。 红叶抿唇,又是一副对待小孩子‘你以后长大就知道了’的心态,莫名地不是很爽。 莲华失笑道:“我没有否定你的意思,只是你现在还是站在凡人的角度思考,等你成长到一定阶段再来思考这个,你就会发现你有许多不同的观点。” 还是‘长大就知道了’的心态嘛,红叶顿时无语,立即转移话题:“那只蠢蠢的小海兽呢?” “它哦,闭关修炼去了。”小海兽为了化形现在也是废寝忘食地修炼,莲华没有告诉红叶的是,小海兽知道两位‘师姐’还未化形,顿时自信心膨胀,一定要在她们之前化形。 红叶从莲华这里离开,先去了艾草空间,见艾草还未出来,只是那花苞一闪一闪的,格外地漂亮,想着天色也不早了,便退出空间,回到了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200章 终于回京 进入十二月,各署衙正在做年终的总结,忙得不得了,打探航船的消息,贾赦全权交给了老周和其下属。 老周刚刚从昭郡王府离开,与荣阳侯府相比,皇室定然势力庞大,何况昭郡王又是皇子,还是实权皇子,他的势力也不容小看。 王明朗告诉他,都这会了,大凤的内河基本上封航,而海运也不敢走,只怕周超等人的海船陷在了海面上,京城远隔千里,他们是帮不上忙。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老周心情犹如这天气一样沉重,他只有周超一个独子,若是儿子出了意外,叫他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受得了?但是当年是他主动把儿子交与老爷,航海本身就有极大的风险,他不是已经做好承担风险的心理准备了吗? 这会是半下午,街上行人稀少,老周拳头紧握,脚踩在雪地里,滋滋作响,他加快步伐,往荣府的方向而去。 后面似乎有人在大声喊他?老周回头一看,见是昭郡王府的小厮。 “可是王爷还有什么吩咐?”老周稳住心绪,拱手回了一礼。 那小厮在雪地里跑着,差点没摔倒,跑到老周面前,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稳住身形,才说道:“周管事,吕大人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令郎一行人出现在东鲁码头……” 小厮话音未落,老周已经猛不丁地抓住他的双臂,“真的么?” 小厮连连点头,咧嘴呲牙,“轻点,轻点,周管事。” 老周讪讪地放手,小厮倒是不介意地道:“真的,在东鲁码头,不过靠近岸边的水全冻上了,船不好靠岸啊!” 小厮又叮嘱了几句,老周向他道谢,然后转身风驰电掣般地往荣府跑去,小厮撇嘴,搓了搓手,然后快步跑回王府。 老周回到荣府时,贾赦和贾政还未回来,给林管家留了口信,让他告诉老爷,老周便亲自带着一行人趁着风雪出城,往东鲁码头去。东鲁码头在临近京城向东的一个县城东鲁县,说是县城,其实比偏远地区的省城还要繁华。 贾赦下班回来,林管家第一时间就上前汇报,贾赦顿时都有些惊讶,这都十二月份了,要知道周超他们可是二月就出发了,原本是计划十月份,趁着天气还不那么冷的时候回来,现在可都十二月份了,航运基本停运……不过他们回来了就好。 林管家只知一二,贾赦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回头说道:“有什么新的消息,及时告诉我。”转身走过前厅,回荣禧堂换下官服,往荣安堂找母亲。 红叶已经事先知道了,河水冰封,周超他们要靠岸,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东鲁码头这边,老周他们船上吃/水/很/深,冬天河水本就下落,靠不了岸,老周他们派人在码头上打探了一番,知道这里离京城很近,安全上不用担心,遂心里放下了一份担心。正打算继续绕路往京城外的码头而且,就被人叫住了。 一听是昭郡王府的人,老周立马叫来了跟随他们一起出海的昭郡王的人,得到他们确认之后,船停在水面上,等待上面的通知。 老周一行人感到东鲁码头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水面上黑压压,十五条船紧挨在一起,灯笼里亮着灯火。 周超没有想到父亲来得这么快,一时之间父子俩俱是异常激动,老周十几个人也跟着上了船,后半夜大家就在船舱里聊天,听到儿子说那与海盗等相斗还有海上的风暴等等,老周等人都是一阵后怕,尤其是他们的人死了好些个。 待天亮之后,昭郡王府也有人来,吩咐大家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航行,到可以靠岸的码头,当然这个码头是昭郡王府那边寻找的,不是过往的商船都可以停留的,好像是军用的,有些隐蔽,当然也不算绝对机密,那里是一方低矮的石崖,水/很/深,船能停靠在石崖上。 老周派了人送消息回府,彼时是晌午的时候,红叶知道之后,让老周他们便宜行事。 七天之后,老周和周超等一群人回来了,半下午的时候,红叶见到了当初随周超一起出海的那一群人,当时是二十个人,但是现在只有十二个人。当然不只是牺牲了八个人,还有其他人,红叶和贾赦根本见都没见过,这些是红叶他们见过的。 “牺牲了的八个人,都有哪些?”红叶看着十二个青年男子,经历过时间的打磨,他们已然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再是几年前那般青涩了。 “他们的尸体呢?” 周超十二个人排排站,由周超细说了一遍,他们这趟出去,牺牲的人,寻回了尸体的都火化带回了骨灰,找不到尸体的只能用船上那人的旧衣物带回来做一个衣冠冢。 索性他们二十个人,除了周超是独子,其他人都是家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的,父母有其他兄弟姐妹安抚,终归悲痛会离去。 最初周超他们答应出海,也都知道说不定有一天就丧生在海上,对荣府给的抚恤条款还是认可的,只要荣府在的一天,牺牲的人的父母和妻儿子女,每年都能从府上领到抚恤金,直到父母和妻子老去,儿女长大成人。 这茬过去,周超他们讲述这一路,他们的见闻。起初他们是从海城那边出发的,往西边群岛的方向而去,跟以往一样,不过这次走得远一些,那边有许多国家,一路在各个不同的国家停留,与当地人交换各种新奇的物品。 红叶仔细听了,从路线来分析,她知道周超他们这次虽然走得远一些,但是并未走出北半球,他们基本是从马来西亚经过,途径阿拉伯海,地中海,再从挪威,围绕着俄罗斯绕了一圈,途径白令海峡,进入太平洋,回到大凤。 “老太太,这次出去其实才知道外面有多大,许许多多的国家林立,以前只是听那些洋人说,没有亲眼所见,是无法想象的。”周超一本正经地道,井底之蛙莫过如是。 他们只是了解洋人的情况,以便于以后好做生意,但是据周超了解,昭郡王派的人可不简单。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会在当地停留一些日子,杨刚都会寻找当地人了解情况,而且杨刚语言天赋了得,不过十天半月,他就能与当地人进行口头上的交流,着实让所有人惊叹。 老周这会倒是一脸自豪地看着儿子,十二个年轻人,个个眉飞色舞的表情,看起来比以前稳重和机灵多了。 红叶点了点头:“咱们自然不能夜郎自大,不过想来皇上会清楚明白的。” 任何父亲出发点都是爱孩子的,皇室亲情虽然复杂点,但是太子和肃郡王出事之后,襄郡王和恭郡王翻不起浪来了,昭郡王以下还小,他们尚没有更多的实力与皇帝打擂台,这时候哪怕长平帝疑心病太重,他对昭郡王等还小的皇子都有几分父爱,何况长平帝还不到疑神疑鬼的地步,就冲他放任昭郡王和林海他们改革盐政的事情来看,他对昭郡王这个儿子也是放任和包容的。 现在昭郡王的人跑遍了亚洲和欧洲,想来对这个世界有更直观的认识,大凤要想做天/朝上国,必然不能掉以轻心。 周超挠了挠头,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布帛,很长,上面是他们在船上无聊时,自己画的地图,从大凤的海域,他们是如何行驶的,每个停留的地方,都画在了上面。 红叶一点也不惊讶,航海的人,自然会把自己走过的路画出来,她让丫鬟铺开,放在长桌子上,仔细看去,上面的地名写得非常清楚了然。 方才鸳鸯和琥珀、香草等人听得入迷,这会更直观地看到地图上面的各个国家,大家都睁大了眼看得津津有味。 红叶认真浏览了一遍,大方向没错,就是一些地名或者国家名与后世有很大不同,当然这会天/朝都变成了大凤,些许细节,就不需要那么在意。不过周超等人依旧没有发现北美洲,白令海峡另一边就是北美洲,他们与之失之交臂。 而且,红叶觉得有些奇怪,她从周超他们那得来的信息分析得出,尽管大凤的海船都到达过马来西亚等地方,但是似乎就是没有到达澳大利亚,没有任何有关于澳大利亚的信息,马来西亚离澳大利亚在地图上并不远啊。 正说得开心,贾赦回来了,他特意早下班回来,就是为了见周超等人的,红叶也已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他便把所有人带走了,带去前厅说话。 晚上,贾赦留了周超他们吃晚饭,继续讨论这次航海之旅的收获,船上的东西一应都转移到京城的仓库里了,现在正在清理,争取能在这二十六年最后的半个月里卖一些,毕竟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操办年货。 天黑下来之后,地上白茫茫一片,天上还在吹着寒风,大片大片的雪花往地上坠落。昭郡王带着两个下属一并进了皇宫,长平帝在御书房召见了他们。 看到杨刚这个明明只有四十来岁,但是看起来比他还老迈的人,长平帝心里默默地感叹,他觉得他这七儿子就是被林海和贾赦给‘带坏’的,自从淑妃去世之后,他就少年老成,越长大越老成,不过唯有那颗热血的心昭示着他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昭郡王不说废话,让杨刚讲述了一遍他们这次航海之旅,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只能讲他们到过的国家,至于风土人情,只怕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完了,昭郡王才拿出那副长长的布帛地图,由于杨刚比周超还专业,这地图比周超他们画得更详细,长平帝一看,顿时神情一凛。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了,晚安~ 第201章 固有一死 自从水泥的问世,几个工匠脱离匠籍之后,匠人的发明热情就被调动,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发明创造出来,极大地改善了百姓的生活。 长平帝扫视了一眼透明的玻璃窗户,他发现有些事情非常超乎想象,他预估到匠人的地位改变之后,大凤上下会有一些变化,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变化这么大。 而儿子一心为公,上次平价盐的事情,他也是不想辜负儿子的期望,却不想这儿子回头又是一个想法,果然是年轻人,接收新事物的能力就是强。现在他已经管不住儿子的动作了,他知道儿子与贾赦、林海一起做海上生意,这也有好几年了,他并未放在心上,毕竟海上生意,宗室和勋贵世家有能力的全都参与其中,何况这也是为国库增加税收。 不过之前中规中矩,这会看到这幅巨大的地图,长平帝不能欺骗自己,儿子所图甚大,而且他做一件事情,只要他下定决心,哪怕是花个三五年,他也会坚持下去。 想到已逝的老大、老二,长平帝心中一叹,再想到其余的七个儿子,一个一个眼光还在大凤这片天下争斗不休,七儿子已经着眼于其他国家。 长平帝再次看了一眼七儿子,昭郡王一瞬不瞬地盯着父皇,等待他的发话。长平帝扫视了一眼杨刚二人,昭郡王还有些懵,边上王卫立即上前把两人引走,御书房就留下长平帝和昭郡王父子二人。 “父皇,您有什么吩咐?”昭郡王觉得父皇神色有些严肃,他不禁也更加严肃了起来。 长平帝上下打量着七儿子,长身玉立,身姿挺拔,与十多年前淑妃病床前跪着的小男孩相比,他已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老七,你以后想做什么?”长平帝沉吟半响如此问道。 昭郡王有些懵,不知道父皇问这个做什么,想也没想就说道:“能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儿臣现在就在做想做的事情。” 长平帝幽幽地看了一眼七儿子:“你能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因为朕是你父亲,父亲对儿子想做的任何正事,都会给予支持,以后父皇不在了,坐上这个皇位的人不是你,兄弟不是父皇,你能随心所欲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昭郡王闻言,也不知道父皇到底盘算什么,想了想说道:“那父皇就把皇位交给儿臣,儿臣就能做任何想着的事情。” 长平帝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还真是敢说。” 昭郡王抿了抿唇,才垂头说道:“没什么不敢说的,因为比起三哥五哥八弟九弟他们,儿子很自豪地告诉父皇,儿臣做的事情比他们多。儿臣现在所有的一切,固然离不开父皇的支持,但是也是儿臣努力奋斗得来的,而且儿臣没拿一分不该拿的钱财。” 长平帝顿时无语,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朕,若是朕不幸出了意外,按照长幼顺序,朝臣拥护的新帝不会是你,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昭郡王抬头看了一眼父皇,慢慢地道:“父皇,三哥有些天真,比如他以为后院的女人都是善良柔顺的。五哥有些忧愁寡断,他的两位亲信在属下面前应该比他还得脸。八弟有些心比天高,九弟有些小心眼,十弟倒是个识时务的,十一弟十二弟还小,您确定他们适合?” 长平帝脸色一黑,瞪着他:“说了你几位兄弟,你呢?你有什么优点和缺点?” 昭郡王小心地瞄了一眼父皇,慢吞吞地道:“自个夸自个多不好意思,父皇知道就行了。” 长平帝有几分哭笑不得,万万没有想到七儿子还有这般脸皮厚的时候,昭郡王见状才说道:“父皇刚才那个问题,其实儿臣还没有想过。” “那你就现在想!”长平帝又是肃目一瞪。 “这个不存在的问题,有什么好想的。”昭郡王有些苦恼,不知道父皇为何纠结于这个问题? 父子二人对视着,良久昭郡王方才说道:“好吧,既然父皇要一个答案,儿子想了想,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两位兄长登位应该会忌惮我,那儿臣就只好抢回来。” 长平帝又是哭笑不得,长叹一声:“你还真敢说!” 不是您老人家让说的吗?昭郡王抿唇,他绝对不会允许皇位落在别人身上,就冲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情,这些兄弟登基绝对容不下他,不过他很大度,容得下他们。 长平帝看向书案上的巨幅地图,这才回归正题,“那么,这个你到底想做什么?” 昭郡王眼睛瞬亮,上前了几步,趴在书案上,捋平地图,“军校,尤其是海军,咱们的海军还不够正规,听杨刚说,洋人的国家已经有三连发的火/枪,而且许多海船配备上了炮火,大凤的炮火不行,已经落后于洋人。” 长平帝神情正色起来,昭郡王继续说道:“有人说过一句话,落后就要挨打,父皇我不想我们大凤有一天被洋人打进国门。” “父皇,这些年的变化你也看到了,工匠的发明创造着实厉害,而洋人在这方面的能耐不比我们差,多连发的火/枪,远程炮/火想必很快就会现世。”停顿了一下,昭郡王又道:“近些年来百姓日子好过了,但是教育各方面却原地停步,父皇,咱们不能故步自封。”近些年来,朝廷上下似乎非常满足于现在的状况,这样不行,必须要开拓进取,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姿势! 方方面面都是问题,一步一步来,他感觉时间不够用!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大雪大团大团地落下来,在黑夜中格外地耀眼,长平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行,朕知道了,不能一蹴而就,今日晚了,回去休息,之后再来讨论这件事情。” 昭郡王朝父皇行了礼,然后就退出了御书房,叫上在外面与王卫一起吹寒风的杨刚二人一同往宫外走去。 他倒是不怕父皇不答应,反正摸准了父皇的脉,只要不是危及大凤江山之事,父皇一定会答应他的。 长平皱眉思考了许久,他瞟了一眼王卫,“王卫,你说老七是不是胆子很大?”什么话都敢说,他是仗着他不会拿他怎么办吗? 王卫心里说,这不是皇上您惯出来的么?嘴上却笑道:“郡王爷如此朝气蓬勃,这才是年轻人呐!” “皇上,夜深了,该休息了,天大的事情,也等明日再说。”王卫上前关闭那扇开着的玻璃窗户,后宫现在有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不过御书房和皇上的寝宫不能安装落地玻璃,毕竟要保持安全和神秘。 长平帝站起来,神情肃穆,老了老了,确实心软,不过他很自豪,他没有像先帝那般,到老身边的儿子都只是惦记着皇位,没有一个真心对待他。现在他这几个儿子虽然有各种毛病,但是面对他这个父皇,还是格外地尊敬。 御书房的灯火熄灭,寝宫这边,王卫召宫人服侍长平帝洗漱睡觉,不过寝宫的灯火刚熄灭,王卫唤了值夜的两个小太监来,打算回旁边他的卧房休息,一个人影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哎哟,吓死杂家了。”王卫拍了拍胸口,愤愤地瞪了一眼应兴,恼怒道:“应兴,你做什么?” 应兴背对着光,王卫看不到他的神情,下一瞬间他听到应兴带着悲痛的口吻说道:“王公公,我师父他不行了。” 王卫被唬了一跳,应兴又问道:“能否禀报皇上?” 王卫也顾不得应兴吓他这回事,伸手推开他:“当然要禀报皇上,你小子难道不知道皇上和你师父是莫逆之交?” 近来天气严寒无比,吴统领已经有一个月未进宫,长平帝也只是从娄高他们和唐御医那里得知吴统领的情况。 皇帝是一个孤家寡人,皇上没有多少朋友,吴统领算是半个朋友,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两人关系不对等,朋友关系自然不是那么单纯。 长平帝刚睡下就被王卫叫醒,谁都有起床气,待听到王卫禀明原因,顿时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不到半刻钟,长平帝穿好衣服,站在寝宫门口,望了望黝黑的天色。 “应兴,准备一下,朕去见你师父。” 长平帝这会心里空空的,吴统领不同于其他朝臣,他伴在他身边二十多年,尽管自从吴统领生病之后,他就知道他会先于他离开这个人世,理智上他知道人都有一死,但是情感上…… 不到半刻钟,应兴调动了禁军,护着长平帝往宫外吴宅而去,而吴统领还吊着一口气,他本身是想让徒弟带他进宫向长平帝告别,但是这天气,他要是进宫,是等不到见皇上的,不得已只好禀报皇上,由皇上做主来见他最后一面。 近来朝廷和昭郡王都没有做什么隐秘的事情,需要皇上额外地保护,是以娄高十五个人师兄弟全都在京城,今夜在宫中执勤的与长平帝一同到了吴宅。 刚在吴宅下了马车,凤瑜带着一行人来与娄高他们交接,吴统领若是去了,宫里这段时间的安防自然是要凤瑜来安排,是以长平帝那边出宫,凤瑜就接到消息赶过来了。 长平帝扫视了一眼凤瑜,一群人把整个吴宅包围了起来,他没有时间与凤瑜说话,下了马车,大踏步往屋子内走去。 屋子里很安静很肃穆,唐御医和林暖一并在此,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吴统领的手腕上还扎着银针。他本身是壮汉型的身材,因为内里枯竭,露出了块块的骨架,让人看来心酸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202章 木有标题 娄高等人见皇上进来,立即让出一条道,林暖和唐御医也往床尾的位置退,给皇上和吴统领说话留下足够的空间。 吴统领是真的只剩下最后几息时间了,他就是在等皇上的到来,他这一辈子为皇上忠心耿耿,当然他与皇上之间是互利互助,临终前想到这一生,吴统领不悔,相反他很感谢皇上。 “陛下,请恕臣不能起身行礼。”吴统领眼神开始涣散,放在身侧的两手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只能努力地想看清来人。 长平帝上前几步,走到床前,握紧吴统领的手,微微弯腰,眼神幽深地看着吴统领。 “朕不追究你的失礼。”长平帝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只是话音落,忍不住闭了闭眼。 吴统领咳嗽一声,胸口剧烈起伏,半响才呢喃道:“谢陛下隆恩。” 长平帝移开目光,又闭了闭眼,方才睁开说道:“吴潇,你放心走吧,奈何桥上等一等,下辈子我们做真正的好兄弟。” 吴统领双手扣住长平帝的手,嘴角咧开,带着几分笑意,“好、好兄弟!”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屋子里太安静,无法言喻的悲伤在屋里弥漫,他看不清徒弟们了。 突然,屋子外面传来几声孩子的哭声,尤其是不到三岁的吴西的嚎哭声越来越大,小嘴里边叫着祖父,边大嚎着。 吴西的哭声带动了其他孩子的哭声,孩子们纷纷都跟着吴西哭嚎。 吴统领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一下抓紧了长平帝的手,说道:“凤彰,以后别那么累,多与皇子皇孙们相处,西西玥玥他们多可爱。” 这话说完,长平帝瞪着抓着他的手那两只手,画面变慢,它们一点一滴地垂下,然后缓慢地失去温度。 娄高和尚永十五个人压抑的痛哭出声:“师父!”伴随着咚地一下跪地的声音,林暖和万妙娘等徒弟媳妇也跟着跪地,原本睡着的孩子们从外面进来,看到父母都跪在地上,察觉屋子里气氛有些严重,大点的孩子其实已经晓事,见状立即带着弟弟妹妹一起跪在父母身后。 长平帝把吴统领的两手放进棉被里,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沉吟道:“发丧吧!” 职责所在,娄高和余扬护送长平帝到吴宅门口,再次与凤瑜做了交接,看到雪天夜色下,长队人马消失无踪,只留下雪地里深深的脚印和车辙印。 昭郡王府,昭郡王刚在王妃的伺候下洗漱就寝,还未进入睡眠中就被下属叫了起来。 “王爷,吴统领去世了。”王明朗在屋子外面说道,这会万物俱静,王明朗声音不算很大,但是足够内室里昭郡王和昭郡王妃听到。 守夜的丫鬟顿时瞪大了眼,屋子里的灯火已经重新亮了起来,片刻后昭郡王边穿衣边推开门往外走,昭郡王妃披着衣服出来时,只看到男人在雪夜下的背影。 “皇上出宫见了吴统领最后一面,这会已经在回宫的路上,是祁王世子领队护送皇上回宫。”王明朗边走路边汇报事情。 昭郡王点了点头:“吴统领和父皇关系非同一般,娄护卫他们要办丧事,宫中这段时间的安防就只能依靠凤瑜。” 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着实寒冷无比。 昭郡王与下属在前面书房说了好一会话,这会离天亮也不久了,原本打算休憩一会,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发觉睡不着,起身穿上衣服,骑马往皇宫而去。 其实说起来,他挺羡慕父皇和吴统领这种朋友关系的,他对比了一下自己,他的身边还没有吴统领这样的朋友。 不过或许等到几十年后,王明朗和吕明达也会成为吴统领这样的朋友,只是他们与吴统领不一样,永远也没法成为吴统领。 自然昭郡王能这么快接到消息,有心的人家也都知道了,好些人家的爷们也都彻夜不眠,在书房里商量事情。 天亮之后,京中所有人家都知道吴统领去世之事,吴宅已经挂上白幡,正在准备灵堂。 荣府这边,今日是贾赦的休沐日,他在一早起来接到消息,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是因为吴统领都坚持了这么多年,不意外是知道吴统领久病缠身,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人世。 红叶吃早饭时,贾赦特意跑来母亲这里,红叶这才知道吴统领去世的消息。 “昨夜皇上去见了吴统领最后一面。”贾赦手指头敲着桌子,皱眉思考着,“吴统领不在了,不知道对娄护卫和郝定他们有没有影响?” 红叶吃罢早饭,让丫鬟撤下桌子上的东西,贾赦一直在思考问题,没得到母亲的回话,也不着急。 “自然是有影响,不过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变化,时间长了就不一样了。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朝臣官员钻研了皇上一辈子的心思,谁都想成为皇上最亲近的人,以前吴统领是一座大山撬不动,但是吴统领离开了,以后娄护卫他们少不了被算计。这种人心上的算计,娄护卫他们是防不胜防。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娄护卫他们不是傻子,何况皇上不是偏听偏信的人。” 贾赦搓着手,这鬼天气太冷了,点了点头:“确实,娄护卫他们现在不再是游离于官场之外,这种情况相比于以前,有利有弊。娄护卫是如海的妹夫,无论怎么样如海不会看着娄护卫出事,郝定是五品将军的女婿,虽然万将军品级不高,但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何况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岳家帮忙。以前吴统领他们没有姻亲关系,这样虽然能得到皇上信任,但是这种关系也危险。” 红叶含笑地看着贾赦,这家伙能从表象看到内里了。 “你想一想皇上为何会再组建一组暗卫?还是祁王世子任头领?祁王世子年轻,不过二十来岁,他还是皇上的亲侄子。” 贾赦思考了半天,试探性地道:“皇上这是不信任娄护卫他们了?” 红叶摇头:“非也,皇上身边若全是娄护卫和郝定他们这样的禁卫,这不利于平衡。” 贾赦又想了一会,有些明白了,红叶转而说道:“待会让静姝准备奠仪,你亲自送去吴宅。” 贾赦点了点头,这个毋庸置疑,好兄弟的师父去世,他自然要亲自上门去祭拜一下吴统领。 贾赦到吴宅时,整个吴宅一片肃穆,加上这寒冬腊月,气氛格外地严肃,因为哀乐队和诵经的和尚还未到,是以吴宅较为安静。 “娄护卫,余护卫…韦护卫节哀顺变!”这种气氛,贾赦也有些感伤,当年父亲去世时,他也是这般无助。 娄高几人向贾赦弯腰感谢,把贾赦交给郝定招待,他们又去做事了。 “郝弟,节哀顺变!”贾赦见郝定哭得眼睛红肿,一掌重重地拍在郝定的肩上。 郝定吸了吸鼻子,扯了扯嘴角,说道:“多谢恩侯兄来祭拜师父。” 贾赦摇头,多余的安慰话说不出口,只是放在郝定肩上的手又施加了几分力道。说话间只见门口又有人来了,还是不认识的人。 郝定立即迎了上去,贾赦被小厮带到灵堂旁边的偏厅喝茶,过了一会,又有人进来了,是郝定刚才迎接的人。 贾赦与他相互颔首致意,接下来陆陆续续也来了一些人,不过贾赦都不认识。 第一天来祭奠的人并不多,贾赦一个也不认识,吃过午饭,便向娄高和郝定告辞离开了。 回到府上,贾赦向母亲简单说了一下吴宅的事情,红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丧事也是有规矩的,一般女眷去祭拜是后面几天。 第二日,因为贾赦和贾政上班不得闲,是以并未到吴宅去,只是后来知道皇上派了王公公颁布旨意,并未给吴统领封爵或者赐谥号,说是旨意还不如说是祭文,据说一干去祭奠的人,听到圣旨内容之后,全都有些惊讶。这祭文是长平帝亲自手写的,圣旨内容也是他亲自写上去的,绝对地情真意切! 下午,皇宫中,长平帝询问王卫,吴统领的丧礼之事,办得如何?哪些人去祭拜了?王卫一一回答。刚问过话,襄郡王、勤郡王和愉郡王一同求见皇上。 最近天气冷,冬季防寒防雪灾一事,长平帝分给了几个儿子,想来这会他们是来汇报事情的。 三位皇子心里有些不爽,他们是刚接到消息,当日吴统领去世那夜,老七竟然在皇宫陪着父皇,在父皇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老七竟然陪在父皇身边?老七真是会钻空子,只是他们怎么没有想到呢? 例行汇报完事情,长平帝见他们没有出篓子,便点了点头,长平帝也没有多想,不过其后几天几个儿子见天都在皇宫里,长平帝就不得不多想了。 红叶知道祭文一事之后,挑了挑眉,心里暗暗想着,不知道几百年之后,就从长平帝这圣旨内容,后世人会脑补出多少小黄文。 晚上,红叶在空间里终于遇上艾草了,她这会神采奕奕的,看到红叶,双手叉腰大笑:“哈哈,红叶,我突破了。” 红叶一眼看去就知道她突破了,笑道:“恭喜!” 艾草瘪嘴,从天空飞了下来,“太形式化了!” 红叶与她一起并肩坐在枝头上,说起了京中的事情,“吴统领去世了。” “咦?”艾草叹了口气道:“为了暖暖和娄高他们,我可是送出了不少好东西,还是没法再延长吴统领的寿命。” 好半天,艾草方才说道:“吴统领这个保护牌不在了,暖暖和娄高他们,我不在京城,你可得帮我看好他们。” 这几年皇子们还处于相对和平时期,不过随着皇帝年龄越来越大,后面的争端也会越来越尖锐,她可不想让小帅哥们卷入夺嫡当中。 红叶看了她一眼:“知道,放心吧。” 吴统领的丧礼之后,掀起的那点水花也很快弥散在风雪当中,京中最热闹的事情便是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了这么久,大家晚安~ 第203章 贾琏贾琏 清州。 阳春三月,花红柳绿。 清州整个州城面积并不大,只当得到其他州城的四分之三,而且盐碱地的问题,清州一向贫穷落后。但是这个情况自从四年前知府大人林海上任之后,就不复存在。 现在清州人口增长迅速,以前离开家乡的百姓都纷纷回家,在当地官府的带领下致富。现在蓖麻、罗布麻、枸杞等等短期作物已经是当地的特色,还正在发展更多适合盐碱地生长的作物,四年下来,清州已经脱贫致富。 林海除了最开始上任的那一两年格外地忙碌之外,之后一切上手之后,他才有空闲时间。 今日,林海难得早日从衙门下班回家,刚进了府门,只见二门后面跑出来一个小身影,林海挑了挑眉,暂且停住了脚步。 “爹爹!”蓁哥儿也有四岁多了,贾敏怀孕八个月了,肚子隆起来,一眼看去就跟一座小山似的,府上上下整日小心翼翼,蓁哥儿原本不太开心,因为以后的弟弟妹妹吸引了大人的注意力,但是看到娘亲那颤颤巍巍的样子,蓁哥儿都害怕,哪里还有小心思吃醋。 林海把不到腰高的小家伙抱起来,扫视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两个七八岁的小厮,这才从后院走去。 “祖母和娘亲呢?”林海之前在家的时间有限,就连儿子的启蒙他都没有时间管理,是以他没法做一个严父。 蓁哥儿嘟嘴道:“弟弟妹妹不乖,娘亲辛苦。” 林海揉了揉儿子,自从妻子怀孕之后,尤其是被诊出是双胞胎,家里上下就如临大敌,他公务繁忙,小家伙整日是被祖母带着的,说没有忽视他,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把精力完全放在他身上,说忽视了他,倒也不尽然。 “娘亲以前怀你时也是一样辛苦,娘亲这么辛苦,蓁哥儿要孝顺娘亲。” 蓁哥儿抱着爹爹的脖子,嘻嘻笑着,连连点头:“我以后会当一个好哥哥,不让娘亲累。” 父子俩说话间就到了正院,贾敏挺着大肚子坐在榻上,看到他们俩,立即从榻上下来,林海父子俩立即如临大敌。 林海赶紧扶着贾敏回到榻上坐好,蓁哥儿又抚了抚娘亲隆起的大肚子,嘴里念念有词,“弟弟乖,别动来动去,娘亲累,等你们出来,哥哥带你们吃肉。” 林海和贾敏顿时失笑,贾敏揉了揉儿子的头:“你就惦记着吃肉。”林家饮食一向清淡,但是却不知为何,儿子顿顿离不开肉,口味还较重,也没见他长得多么胖,就是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蓁哥儿咧嘴傻笑,林海好笑地摇了摇头,贾敏虽然觉得身体很累,但是心里很满足。 艾草从园子里过来,现在孙子跟她住,一般上午起床吃过早饭之后,她就带蓁哥儿读书习字,下午天气好就在园子里玩会,到黄昏左右,林海快回来了,蓁哥儿就自动自发到正院找爹娘。 据考据,红楼中,贾敏生了林黛玉,林黛玉六岁那年去世的儿子,尚不知是嫡是庶。现在贾敏生下蓁哥儿,艾草还以为这几年直到黛玉出生,林家不会再有孩子了,却不想贾敏怀孕了,还是双胞胎。不过史湘云现在都有两个兄长了,林黛玉再多两个兄长也不为过。 “今日敏儿怎么样?”艾草看了一眼贾敏,上一次怀蓁哥儿时,她就孕吐得严重,这会不孕吐了,但是双胎哪里是那么轻松的,看她那肿大的样子,艾草对女人怀孕生子一事又有了一个新的感慨。 贾敏微微一笑,扶着肚子的手很是轻柔,“母亲不用担心,我还好,不舒服我不会忍着的。” 自从生下蓁哥儿之后,艾草就发现贾敏的气质不一样了,以前她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现在则是非常沉稳,也没见她发个脾气,当然夫妻闺房发生的事情,她无从知晓。 林海抿了抿唇,半响才说道:“再有两个月,孩子们出生之后就好了。” 蓁哥儿连连点头,娘亲怀弟弟这件事情,给蓁哥儿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让他一下子从调皮捣蛋进化成有担当的大哥。 “你们可得警醒一些,双胎一般不会足月生产,敏儿有什么不舒服千万不要忍着。”艾草扫视了一眼背景板的几个丫鬟和嬷嬷。 之前贾敏的四大陪嫁丫鬟已经出嫁当了管事娘子,新提拔上来的丫鬟虽然衷心,但是不够机灵。 天色也不早了,偏厅在准备晚饭了,以往是林海夫妻带着儿子陪母亲吃饭,自从贾敏怀孕之后,就改为艾草带着孙子过来找儿子儿媳妇吃饭。 趁着丫鬟摆饭的时间,林海说起外面的事情。清州的建设已经步入平稳当中,除了最开始他必须强制百姓按照他的做法来,现在他并不需要强制了,百姓当中多的是有头脑、胆子大的人,一旦有人开启先河,后面跟从的人就有无数。 听林海说了一段之后,艾草问道:“那你筹备的书院怎么样?” 今年开始,林海开始筹备教育方面的事情,鼓励百姓把孩子送到书院上学,而且不单是男子书院,还有女子书院。 原本女子书院应当由贾敏发起的,不过贾敏怀孕了,这件事情就不得不推迟,林海又不想母亲着累,是以女子书院这事就这么延迟靠后。 “一切尚好,今年有童生试和乡试,童生试九号考试,到时候我会到场主持。”温饱问题解决了,就开始解决精神上的问题,今明两年,他的重点就在教育上,这快三个月时间,他已经把清州所管辖的镇上书院巡视了一番,对于读书,家长是舍得花本钱的,奈何每个镇秀才就算是顶天了,人数还相当地少,教育资源着实不行,但是这也没有办法,林海思考了好久,教育资源的问题,他暂时没法解决。 明年又是官员考核之年,他有八分把握,明年他只怕会被调走,教育资源这一块,尤其是老师,他也无能为力。 谈了林海的公事,又谈起京城的事情,林海默默地看了一眼母亲,总觉得京城的事情,尤其是昭郡王的所作所为,一定是受了母亲的影响。 艾草无辜地看了一眼林海,昭郡王和尚永他们在这边的一年多时间里,她确实灌输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她也不可能左右昭郡王的想法,所以京城发生的任何事情,她也是鞭长莫及。 “海儿啊,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回京?”想到回京,艾草还是挺想念京城的人和事,不过只怕长平帝看到林海做的这些事情,短时间他回不来京城。 林海苦笑地摇头:“暂时回不了京城。”下一次皇上会把他换到何地,他心里也没谱,不过知道回不了京城就是。 艾草瘪嘴,揉了揉孙子的头:“算了,吃饭。” ## 自从开年后,朝廷传出一道政令,荣府上下就沉浸在低气压当中,当然不只是荣府,整个京城勋贵世家所有人家都沉浸在低气压当中,索性这件事情因为还在筹备,暂时还未施行。 张氏心里老大的不情愿,但是理智上告诉她,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因为去军校当训练生的事情,不可能落到老大头上,也不可能落到二房贾珠身上,那么就唯有贾琏最合适。情感上她舍不得儿子吃苦,理智上她知道这是为儿子好。 红叶抚着贾琏的头,问道:“琏儿,过一段时间你就要独自一人去学校上课,你怕不怕?” 贾琏也有八岁了,该知道的他都知道,这两个月看父母那不情愿的样子,他倒是无所谓,“祖母,我不怕,我这么大人了,能够照顾好自己。” 红叶点了点头:“咱们琏儿过几天就八岁生日了,是个小大人了。” 贾琏咧嘴笑了起来,贾瑚和贾珠闷闷不乐,他们皆认为让弟弟放弃科考去从军,以后的前程仕途怎么办?要知道武将在朝廷的话语权可比不上文臣。 “好了,静姝,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红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张氏,毕竟她们的想法与她的想法自然不一样。 张氏咬唇,又看了一眼儿子,说道:“母亲放心,我明白的。” 自从元宵节之后,长平帝就在朝上宣布组建一座正规的军校,所收的学生分年龄大小,但是全都来自于官宦家庭,谁家有适龄的孩子,必须出一个,否则…… 元宵之后不过五日,户部就开始上门统计人数和报名人数,贾琏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无从更改。别的大臣可能以为是长平帝突发奇想,但是红叶知道这又是长平帝在给儿子昭郡王背锅,尤其是已经落实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赫然在列,皇上都交出自己儿子了,难道你家孩子比皇子金贵吗? “今年咱们给琏儿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生日,庆祝琏儿第一次离家独自生活。”听说那军校选地在离京一百里远的一座大山中,所有的学生吃住在学校里,每个月回家两至三天。 贾琏挺着小胸膛,咧嘴乐了起来,他还没有臆想过离家独自生活是一件怎样的难事。 贾赦捂脸,贾政别过头去,也不忍相看。 王氏抱着珊姐儿默默不语,珊姐儿眨巴着眼睛四处望来望去,最近家里气氛不太好,她还是别说太多话,不过三哥哥要出门,这是什么意思? “祖母,三哥哥出门难道不回来了吗?”珊姐儿没忍住,三哥哥这是要出去玩么?不带她,不开心! 红叶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尽量稳住表情,说道:“自然要回家,只是每个月回来一次,以后珊姐儿看到三哥哥的时间就很少了。” 珊姐儿眨了眨眼,扁嘴就要哭了,贾琏立即飞奔似的抱走珊姐儿,贾瑚和贾珠随后,几个兄弟妹们到外面说话去。 贾赦这时候才说道:“昭郡王这是做什么?要军人,军队里多得是,作甚要咱们这些人家的孩子?” 红叶扫视了贾赦和贾政一眼:“你们自己去琢磨,不过千万别出去胡言乱语,这件事情是皇上一力承办的,昭郡王最多就是个办差事的人。” 长平帝在前承担了所有的风险,也不过是当前昭郡王还不到全面暴露的时候,朝廷的官员看得明白的人,自然也不会胡言,毕竟他们是忠于皇上的,皇上要为昭郡王铺路,他们也乐得提前与昭郡王打好关系。至于看不明白的官员,就等他们上下蹦跶,太过分的人,皇上就会收拾掉,启用得用的人。 第204章 童生试试 贾琏的生日在三月下旬,荣府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贾瑚和贾珠参加的童生试,自从开年之后,荣府上下除了贾琏的事情之外,就是忙着贾瑚贾珠的童生试。 这个时节,早晨的天气还带着丝丝凉意,三月九日一大早,荣府上下灯火通明,不到辰时,张氏和王氏就收拾好各自儿子,一大家子人等在前厅。 京城这片区,所有的科举考试都在贡院,贾赦和贾政一同送两个孩子前往贡院。 按说贾家祖籍在金陵,不过朝廷对这种情况也有政策,居住在京城五十年以上的人家,其家里的子孙既可以在京城参加科考,也可以回祖籍参加科考,贾家是跟随太/祖发家的八大国公之一,居住在京城已经不止五十年,从前几年贾政参加科举开始,就一直在京中考试的。 童生试时间没有乡试和春闱严苛,都是早上辰时左右进场,下午黄昏左右结束,结束之后,参加考试的学生都要回家,不会在贡院留宿的。 这一整天,荣府上下都格外地紧张,下人做事静悄悄的,生怕哪点做错,惹得主人不喜。 三月天,天时开始转变,现在昼夜的长度差不多,到黄昏左右,天色还是亮着的,府里所有人都等在前厅。 贾琏和珊姐儿挨在一起,贾琏教珊姐儿背诗,兄妹俩玩得不亦乐乎。其实贾琏很聪明,他在人际交往上面几乎无往不利,这点贾珠和贾瑚不如他。 张氏、王氏注意力不在两个小的身上,目光频频看向门口,红叶扫视了一眼贾琏和珊姐儿,好笑地摇摇头。 贡院开了门之后,一大群学生从里面涌出来,贾赦和贾政举目望去,全都是人头,而贾瑚已经十四岁,他的个子不会埋没在人群里,但是贾珠才十岁大点,个子矮,完全堙没在人群中,贾赦找到贾瑚,带到自家马车旁边,贾政还在找儿子。 结果贾珠先找到兄长和大伯,贾赦一看他那略带调皮的神色,顿时扶额:“你爹找你去了。” 贾珠吐吐舌头,转身就跑到人群中,往门口挤,过一会终于看到他拉扯着贾政出来了,贾政板着脸,看不出神色的变化。 贾瑚也忍不住偷笑起来,这刚刚考完的紧张感觉刹那间就消失无踪。 回府的路上,贾赦看着儿子和侄子:“考试简单吗?” 贾政静默地看着大哥和侄子儿子,贾瑚和贾珠听到贾赦问话,忙不迭地点头:“尚可。” “不难。” 一人回了一句,不过府上早已安排妥当,童生试过后,贾瑚继续参加乡试,贾珠留待下一次参加乡试,毕竟他的年纪太小了。 “不可骄傲。”贾政一手抚在儿子头上:“这才第一天,这是连考三日,不可掉以轻心。” 贾珠立即正襟危坐,贾瑚忍不住暗笑在心,其实荣府有一个国子监名额,不过以前贾瑚身子弱,是以从未进国子监上过学,这个名额就这般空了下来,否则她不用参加童生试,直接参加乡试即可。 回到府里,红叶三人看兄弟俩精神尚好,便俱都松了口气,张氏和王氏带着儿子去洗漱,换了一身衣服,连带着灌了一碗姜汤,这个天气还较冷,作为考生所穿的衣服只能稍微御寒,却不能极大地保暖。 接下来两场的考试如法炮制,童生试这第一关卡对于贾瑚和贾珠来说并不算难,考试结束之后,结果还未出来,三月下旬便是贾琏的八岁生日。 府里都知道贾琏八岁生日之后,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朝廷征收带走,所以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以往孩子们的生日,府里并不大办,也没有宴请外面的客人,都是家里大人给孩子们准备一顿丰盛的大餐即可。 不过今年,要给贾琏小小地办一场生日宴,当然宴请的人是贾琏交往的朋友,年纪从六岁浮动到十五岁。 十八十九日这两日,贾琏自己写的请帖送至各方朋友手中,对方也都派人回应,一定会准时到达的。 贾琏认识的人还挺多的,生日这天,来的客人着实不少,就连张家几位年龄大点的表兄也全都来了,他们代表张家来安慰贾琏。 要知道表兄可比贾琏大十来岁,基本是成年人,与小孩子是玩不到一块去的。 红叶只在最初小客人们来时见过他们,其后这一整天的活动都由贾琏三兄弟负责,一整天下来,从没有独立负责待客的贾瑚三人格外地兴奋,不过如此红叶也发现了一个弊端,贾珠和贾琏还好,他们尚小,可塑性很强,但是贾瑚已经今年已经十四岁,似乎一直以来大家都把他当易碎的玻璃,从未教过他独立。 红叶表情严肃,顿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严重,看来她要找贾赦和张氏单独谈一谈。 待到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红叶等询问贾琏的感想,贾琏很是神采奕奕地道:“祖母,很好啊,我也问了周芳他们,那所学校周芳也会去。”去的人多了,荣府和张家所来往的人家里,舍不得嫡子的人家只有拿庶子凑数,没有庶子的人家,嫡子就不得不出一个,这个是抵赖不了的,就连张家到时候与贾赦等人一同上军校的人还是比他大两岁的侄子。 “琏儿真棒,以后去了学校一切都要自己动手。”红叶说道,看了一眼张氏和贾赦,又道:“从今日开始,训练琏儿自己动手的能力,静姝你可不能心软,否则去了学校,琏儿穿衣洗漱打水一概不会,吃的苦头更多。” 贾赦点了点头,张氏沉着脸也不得不应下,盘算着待会回去就训练儿子。 看大人有话说,贾瑚带着弟弟妹妹们离开,这会天色虽已黑,但是繁星挂满天空,园子里百花开放,夜风下花香扑鼻。 红叶提到贾瑚的问题,张氏又是一呆,贾赦倒是若有所思,瑚儿的身体虽然好了,但是谨慎起见,贾瑚是无法从军的,是以他只能走政途,母亲说得很对,瑚儿今年十四岁,虽然聪明懂事,但是没有经历过世事,还是太单纯了点。 “这个我只是一个想法,离九月份秋试还有几个月时间,你们做父母的考虑一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瑚儿现在这样下去,未尝考不中科举,但是人情世事上面终究欠缺了点。我想着让瑚儿出去历练一番,最远就是丰城那边,一路顺带去清州见见敏儿,再到丰城见过两位表叔,他也就可以回来了。” 红叶说罢看向贾政和王氏,“珠儿尚小,等他有瑚儿这般大小的时候,我也想他如此见识一番。”不过她只是提一个建议,同不同意就看这两对做父母的。 从荣安堂离开,两对夫妻分别往两个方向,王氏没有犹豫地就问贾政:“老爷,母亲的建议,你觉得可行否?” 贾政点了点头:“可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该让珠儿出去见识一番的。” 王氏嘟囔着,犹豫了一下:“好吧,不过珠儿还小,三年后再说。” 这对夫妻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贾赦和张氏一路回荣禧堂,张氏依旧皱着眉:“老爷,母亲的建议确实很好,但是……” 贾赦摩挲着下巴上简短的胡须:“舍不得罢了,不过要想瑚儿以后有更好的仕途,让他出去见识见识是有必要的。” 贾赦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张氏:“我和二弟这辈子就这样,瑚儿和珠儿有这个能力,我们就该为他们扫平障碍。” 张氏叹了口气,郁闷地道:“琏儿去军校,一个月见一次,瑚儿再离开一两年,这不是生生挖我的心吗?” 贾赦脸色顿时‘下拉’下来,道:“我呢?你一天到晚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就没有管过我!” 张氏愣愣地看着贾赦,好半天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挽住贾赦的胳膊,笑道:“是是,老爷说得对。” 半响感叹道:“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我确实操心太多了。” 贾赦顿时神气起来,边走边回到荣禧堂,跨进荣禧堂,贾赦说道:“过段时间不如回张家问问岳父如何?” 张氏忙不迭地点头,在读书为官上面,他们都没有父亲有发言权。 四月初,贾瑚贾珠考试结果出来,两人都通过了,贾瑚还考了第二名,贾珠名次在中间水平,不过他年纪尚小,能考到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九号又是府试,等两人从考场出来,还未出结果,贾琏包袱款款地走了。 这一天京城城门口可谓是热闹非凡,许多母亲来送孩子,个个嚎啕大哭,一点也不顾忌名声,红叶见接受的禁卫们脸色尴尬极了,顿时好笑不已。 这些太太、夫人,以为哭几下,皇上就能改变旨意? 张氏原本也是眼眶红润,一脸舍不得,但是看到别人家的太太、夫人那般样子,她顿时不敢哭不出来了。 “琏儿,祖母嘱咐你的,你都记在心里了吗?”红叶最后叮嘱贾琏,才八岁大的孩子,让他进军校进行封闭式的学习,确实难为他了,不过这对他真的有好处,等他学成长大,就会明白他到底有多幸运。 红叶的目光落在好些庶子身上,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这种场合她们来不了,更过分的是有些父亲都没有露面,只有仆妇来相送,小小的人儿独自背着包袱,显得孤单落寞。贾赦不来是因为红叶和张氏来了,他就没必要来。 贾琏郑重地点头:“祖母,琏儿记在心底。”退后一步,朝祖母和母亲深深一鞠躬,“祖母、母亲,你们别担心我,琏儿会努力学习,等我回来时,让你们看到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琏儿。” 张氏眨了眨眼,嘴唇嚅动,红叶推了推他的小身板,贾琏看了一眼祖母和母亲,进入到被士兵隔绝的队伍里面。 大概又是半个时辰,一列又一列马车从城门口出发,前面有士兵开路,后面有士兵殿后,直到整个庞大的队伍看不到人影,城门口才恢复正常的秩序。 第205章 军校生活 一百里路程,并不算远,载着军校新生的车队在下午未时正到了大山底下,最后这段山路就要让学生们自己走上山。 贾琏原本是与不认识的人坐一辆马车,当然也不是说不认识,京中这些大户人家,大家亲戚往来几乎都能碰到,贾琏与他们都知道对方姓名,只不过平时并不来往。 与贾琏相熟的小伙伴,有那么一些,不过这次一共出来的人只有周芳、张瑞谦、王令,周芳是周御史的嫡长孙,张瑞谦是贾琏大表兄的儿子,王令是王家旁支子孙,被王子胜王子腾推出来的人选,毕竟王仁还小。至于其余什么北静王等老亲家的人,他也认识,就是没那么交好而已。 与别的大部分孩子犹如鄢瓜一样,贾琏这会还挺兴奋的,左右四望,这么多人,打眼望去,没有五十八人,也有四十八人。 贾琏在人群中找他侄子和朋友,一路与大家打招呼,终于挨个把周芳、张瑞谦、王令找了出来。 “三表叔。”张瑞谦松了一口气,虽然表叔是长辈,但是他比他还小两岁啊,在家里时,父亲可是一再交代,要照顾好表叔的。 贾琏白了侄子一眼,然后重重地拍在侄子的肩上,“小瑞儿,你放心,表叔会照顾你的。” 周芳忍不住说道:“贾琏,你别端着长辈的款啊,你比张瑞谦还小两岁呢。” 王令没有多话,他与张瑞谦同龄,出来之前,两位族叔一再叮嘱他,多与这位表弟交好,互相照顾。 贾琏眼皮一翻,顿时心中有无限郁闷,正要说什么,人群开始起哄,原来三人说话的当口,错过了队伍最前面长官的发言,贾琏赶紧逮着旁边人,称兄道弟起来,询问刚才长官到底讲了什么。 待得知要自己爬上山,贾琏认为这是一件小事,这些人也真是值得小题大做。 接下来,贾琏他们也不敢多说话,随着人群往山上走,山道有些崎岖,不过没有悬崖,就算是摔下去,应该也不会出事。 一鼓作气,再而衰,前面的半个时辰,大家精神抖擞,有些人还追逐打闹,不过半个时辰之后,这庞大的队伍好些人就渐渐落后。 贾琏和周芳、王令、张瑞谦四个人一直保持着同等的水平,这会还有不少体力,只是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滴,可以想象他们也觉得累。 这些人当中,还真是武将家的孩子体力最好,从始至终都保持一个表情和速度不急不速地往山上走去。 前面长官在呼喊打气,“走快点,晚上到不了学校,你们难道想留宿山中?这山里可有不少野狼老虎,不想喂野兽,都给我打起精神。” 此次负责军校学生训练的长官等人全都是从娄高和凤瑜手底下抽出来的人选,当然这些孩子还小,不能只是进行武力上的训练,文化方面也是找了不少举人先生来授课,不过文化课要在一个月之后进行,这前面一个月都进行体力上的训练。 这已经是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贾琏四人坐在石头上休息,四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离此地上方十步还有七八个人,一看那身板和姿势,就知道出自武将家,而落后于贾琏等的人更多。 “他们好厉害。”贾琏带着羡慕的口吻看着前面那依旧跟从着军士们前进的几人,周芳、王令擦着额头上的汗珠附和着点头,张瑞谦点头道:“表叔放心,等以后我们也能像他们那样厉害。” 最后到军校的位置时,已经又是一个时辰之后,看着简陋的蓬蓬屋,众人那期待的火热眼神一下子熄灭了,有些小家伙已经忍不住抽泣,嘟囔着要回家,不过这部分人确实是家里没人不得不把宠爱的孩子报上来的,其他人全都静默不语。 蓬蓬屋里面摆了许多床,每个床上都贴着标签,一名长官在蓬蓬屋的前面大声说道:“安静,安静,一共六十六人,每个人都有一张床,各自去找自己的床,找到之后,去溪边打水洗漱,然后来饭堂吃晚饭,今日太晚,就不训练了,大家晚上好好休息,从明日开始训练。” 长官这话落音,好半天没动静,直到有人挪动脚步,其他人跟着往屋子里涌去,不一会屋子里就是喧闹声。 “哈哈,找到了,我的床!” “侯方明,你的床在这里。” 。…… 一时间屋子里声音此起彼伏,贾琏几人一起在屋子里寻找床铺,长官说了是六十六人,但是分成了三间屋,是以四个人一同一间屋一间屋地寻找。 不一会,周芳先找到他的床铺,又是一会,王令找到他的床铺,这两人在一个屋子,而贾琏和张瑞谦找遍整个屋子,就是没有两人的标签,不得不去另外两个屋子寻找。 周芳见状,顿时沮丧着脸:“贾小琏,我要与你一个屋。” 贾琏都已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周芳:“等我找到我的床再说。” 等贾琏和张瑞谦找到两人的床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不过这两人在一个屋子,而且床铺就挨在一起。 把包袱往床上一放,贾琏和张瑞谦翘着腿看左邻右舍的小伙伴,就见两人对面的床铺两人也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两位兄台,在下贾琏,这是我侄子张瑞谦,以后咱们住一个屋,请多多指教。”贾琏小模小样地拱手一礼。 张瑞谦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父亲说别看表叔小,但是表叔在与人交往上面比他强多了,果然如此。 对面两人好似被吓到了,登时从床上跳下来。 “贾公子多礼,在下高琛,这是我弟弟王瑫,咱们是舍友,以后互相帮助才是。” 四个人互相认识了,贾琏揣测了一番高琛兄弟俩的身份,想不出来,摇摇头就算了。 这时,周芳和王令找了过来,周芳依旧是一脸沮丧,一来就把头搭在贾琏身上:“贾小琏,我要和你住在一起。” 王令抿了抿唇,他们那屋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也想和表弟住在一起。 贾琏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对面高琛和王瑫两人,从言行举止上面来看,定然不是普通人,他转而打量了后面和左右的人。 “问问他们,看他们能否与你们换床位。”虽说贴了标签,但是把标签换过来不就行了吗? 高琛和王瑫两人看着贾琏和周芳挨个询问其他人,终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给周芳和王令换了一个床位,高琛兄弟俩张了张嘴,之前阻碍的话咽下去了。 这样一耽搁,就耽搁了两刻钟时间,别的人都已经去打水洗漱。 换到床了,周芳就满意了,四个人拿着盆子,打算去溪边洗漱,初来乍到,大家都不熟悉,贾琏看了一眼一动不动地高琛二人,招呼道:“你们不去洗漱吗?长官可是说了洗漱完去饭堂吃饭,走了两个时辰的路,你们不饿吗?” 王瑫立即拿出床底下的盆子:“哥,快点。” 高琛见状,慌里慌张地端起盆子和洗漱用具,兄弟俩一同跟在贾琏四人身后,来到小溪边时,大部分位置都已经被人占领了。 周芳是个机灵的,立即瞅准机会,趁着有人露出空位,立即抢占高位,他自己先打了一盆水,递给张瑞谦,然后接过王令的盆子,原本四人的盆子打好水,贾琏又递过来两个。 贾琏其实心底也嘀咕,不知道高琛兄弟俩是怎么回事,难道在家里没有事先锻炼过?看他们那慢吞吞的速度,贾琏都为他们着急?都这时候了,还端着名门贵公子的款,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喏,高琛、王瑫,以后你们可得速度点,否则待会食堂没有饭吃了,你们还不得饿肚子。”贾琏把两盆水递给高琛兄弟俩。 高琛脸色一红,王瑫眼珠子一转:“好,谢谢你,贾琏。也谢谢周芳帮我和哥哥打水。” 这会天气已经是四月份,天色热了起来,原本在家时,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保持清洁是基本的日常,这会大家都想洗澡,但是没有条件,怎么办? 贾琏也正在苦恼洗澡这个问题,就见之前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七八个小孩,把自己上半身的衣服全脱掉,下/身只留下一个裤衩,一盆水就从头倒了下来。 贾琏扯着自己的衣服,与周芳等人互相看了看,这衣服已经汗湿了,绝对不能再穿,咬了咬牙:“要不,我们也像他们那样洗澡?” 张瑞谦沉默了一下,率先拔掉自己的衣服,一盆冷水浇在了自己身上。 贾琏和周芳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高琛和王瑫二人面面相觑,高琛半响说道:“这天气虽然热了起来,但是用冷水洗澡,晚上要风寒发烧了怎么办?” “不然怎么办?你们看一看这整个荒凉的地方,会有人给你烧热水?”周芳翻了一个白眼。 自然饭堂肯定有热水之类的,但是那是做饭的地方,会专门一个一个给人烧热水洗热水澡?从溪边回来,贾琏四人包括高琛和王瑫,大家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还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在屋子外面的绳子上了。 待往饭堂去的路上,大家才找到以后洗澡的地方,不管是热水还是冷水,都要自己提水进澡堂,不过这会是夏季饭堂那边不提供热水。 于是这场混乱的洗漱都花了一个时辰左右,一直旁观的军士等人并未出来指手画脚,索性大部分人在家里都训练过,不懂的人看别人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虽然手忙脚乱,还出了各种笑闻,一时让人啼笑皆非,但是总体来说没让军士们太失望。 第206章 贾琏回 夜深人静,山林里,三个蓬蓬屋里,原本以为会睡不着的一众小少年们,有些含着泪包睡着了,没有察觉军士们进来查看弄出来的动静。 荣府这边,张氏和贾赦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黑夜中夫妻俩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半天没有话语。 红叶从外面回来,天色已经过了子时。 入夜之后,荣府熄灯之后,她就循着方向跑去看军校,她到时,学生们正好洗漱完毕,大部分人在饭堂吃饭,小部分人在河边洗衣服。 看到贾琏哼哧哼哧撅着小屁股揉衣服,一件衣服抹上许多的香胰子,其他几人跟着一起做,大概花了小半个时辰一行六人才把自己的衣服裤子洗干净。 其中四人,红叶认识。另外两人,他若没有看错应该是十一、十二皇子才是。她知道贾赦找昭郡王把贾琏和张瑞谦分在一起了,没有想到昭郡王会把两位小皇子分到贾琏一起。 待孩子们熟睡,军士们才在最外面的岗哨房间开会。 其中韦凉是红叶认识的,另外八人红叶并不认识。 “还以为这些公子哥不服管教,比我想象当中好很多。” “贾琏胆子倒是大,就是从他开始调换床位的。” “嘿嘿,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统计了一下人数,其中庶子二十人,嫡子四十六人。四十六人当中,武将家十六人,十五人出自宗室。” …… 红叶听他们说了,除了从各大勋贵世家当中培养之外,还会从各军区提能力卓绝者,而且不单海军,陆军方面也都要加强训练,至于军费,这些年宗室赚得够多了,宗室必须出一部分钱,儿子都被压在了军校,为了儿子有更好的训练装备,宗室忍着心痛捂着胸口出了。 核算军费,户部也参与了,户部尚书遵从昭郡王的吩咐报了一个庞大的数字,四百八十八万两,但是分到众宗室王爷头上,似乎每个人头上也没有多少。 其实长平帝原本觉得儿子过分了点,若是最后宗室实在拿不出来,他个人补齐,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不过是九牛二毛,把长平帝郁闷得半死,合着最后其实他最穷! 红叶咋舌,万万没想到昭郡王表面一副冷漠的样子,内里其实是个芝麻馅。转念一想,她又想到昭郡王自己也做海上生意,从他自己算起,这几年赚了多少钱,再估算一下宗室,就可以想象宗室又有多么富裕。 至于嫡子庶子,看来大部分人家还是有正常的嫡庶观念,十五个宗室子弟,全都是嫡子。 红叶回想了一下宗室的情况,除了个别荒唐的,几乎没有哪家真会捧庶灭嫡,为了爵位的传承,大部分王爷脑子还是正常的。 看到贾琏能够独立生活,红叶也就放心了,不过他有这般好的表现,还真是出乎意料。 翌日,贾赦下班回来得较晚,听长随说他去找郝定喝茶了。 大家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天色已黑,只看到他踩着轻快的步伐,脸上噙着笑容回来了。 “嘿嘿,我找人打听了,琏儿表现得特别好,一队六人,还被任命为小队长。” 红叶失笑:“你找郝定就是为了打听这个?” 张氏脸色一松,贾政和王氏有些诧异,贾瑚和贾珠顿时好奇起来。 “小队长是做什么的?琏儿他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今天第一日,整日爬山,上山下山、爬树。”贾赦眯了迷眼,哼了一声:“那小子从小就调皮,爬山爬树不是问题,这都挣不了好成绩,白瞎他整日上窜下跳。” 大家忍不住一笑,贾赦又道:“别担心琏儿,他适应得很好。” 知道贾琏那没有问题,大家也就放了一半心,接下来府里依旧要关注贾瑚和贾珠的童生试。 三日后,贾瑚和贾珠的院试成绩出来了,贾瑚这次考了第一,贾珠的成绩有所提高,不过依然在中间层次。 半个月后,贾瑚和贾珠参加了最后一场府试的考试,还来不及关心成绩,倒是关注起贾琏的回来。 黄昏,城门口,夕阳照在城墙上,行人进进出出,不少穿着官服的老爷在城门外走来走去,不一会又从里面走出一些穿着不同蟒服的人。 大家彼此一看,都愣住了,没有想到他们与我一样的心情。 “哈哈,陈兄,你也在啊!”忙打哈哈。 “凤岳兄你也来了啊!” 短暂的喧闹之后,又恢复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前方的官道。 夕阳越来越往下,就在众目焦盼之下,只听到一阵马蹄声。 “来了来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望着那一大队车马。 贾赦目光在打头的高头大马上的四人流转,最后落在韦凉身上。只见车队来到跟前,四人翻身下马,朝诸人拱手一礼。 “见过诸位大人。” 贾赦诸人赶紧回礼,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后面十多辆马车上面。 许多大人已经忍不住跑到后面挨个马车找人,贾赦和两个长随紧跟其后。 “贾琏,贾小琏,琏小三!”贾赦唤儿子名字,长随就唤:“三少爷!” 贾琏模模糊糊听到声音,掀开车帘,看到前面自己父亲,回头朝其他人说道:“我爹来接我了,再见!” 说罢,贾琏拉着周芳、张瑞谦、王令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高琛和王瑫摆了摆手,扫视了一眼外面,眼睛里不无羡慕。其他人看到家人来接的,也赶紧跳下了马车,没有人接的继续坐在马车里,最后马车里除了高琛兄弟俩,还余下一人。 “爹!”贾琏咧着开嘴跑到贾赦身后,贾赦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琏小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贾赦拉过儿子,与自己比了一下,儿子长高,但是变得又黑又瘦,再看另外三人,都是如此模样。 贾琏撅嘴,瞪着父亲,满是不乐。 贾赦哈哈一笑,把儿子抱起来放在肩膀上。 “姑祖父。”张瑞谦忙行礼,周芳和王令也赶紧行礼。 “你们父亲若是没来,待会我送你们回去。”贾赦脸上满是笑容,与旁边几个大人互相寒暄了几句。 一名军士拿着单子让诸位大人签名,证明孩子是他带回去的,至于没有大人来接的,将由军士亲自送回家。 张瑞谦的父亲姗姗来迟,他一来就先向贾赦道谢:“姑父,真是抱歉,来迟了。”他扫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表弟三人,心道这还真是同甘共苦,瞧这全都黑不溜秋的。 周芳和王令的父亲也都急冲冲地跑过来,大家寒暄了几句,贾赦与侄子约好,明日贾琏去张家探望外祖父,大家便坐上自家马车排队进城了。 高琛和王瑫这边,因为韦凉等人要送他们回皇宫,与他们一个马车剩下的那人被转移到其他马车,将由其他军士送他们回家。 车马到了宫门口停了下来,高琛和王瑫提着自己的包袱,缓缓地踏进宫门。一从又一从门,正在犹豫回后宫见母妃还是去御书房见父皇? 就见一行小太监行了过来,朝两位皇子行礼,打头的公公说道:“十一皇子、十二皇子这边请,皇上和几位郡王爷正等着两位皇子。” 太监们毕恭毕敬,当着没有看到白白嫩嫩的皇子变成了黑娃。小太监们要接过两位皇子的包袱,被高琛二人拒绝了。 高琛、王瑫原名凤琛、凤瑫,因为进军校,不想太广为人知,便改为母姓。两人松了一口气,心底也有雀跃和期待。 跟着小太监来到御书房外,两人停住了脚步,王卫从里面出来,看到两位皇子的模样,愣了一下神,片刻后满脸堆笑:“十一皇子,十二皇子请进,皇上正等着呢。” 两位皇子回了半礼,跟着踏进了御书房。 下一刻,十皇子大笑的声音传来:“哈哈,十一、十二,你们怎么变成黑娃了?都比得上挖矿的矿工了。” 王卫抽了抽嘴角,十皇子太不会看场合了,好歹给两位皇子留点面子吧。 长平帝看了一眼十儿子,十一十二两个幽怨地瞄了一眼十哥,赶紧给父皇和哥哥们行礼。 “起来,走到父皇面前来。”长平帝心有感概,扫视了一眼,儿子还背在身后的包袱。 王瑫比高琛活泼一些,走上前后,一把抱住了父皇的胳膊,长平帝一手一个,抚着儿子的头。 “做得很好,父皇很高兴。” 王瑫咧嘴乐,十皇子又忍不住拍腿大笑:“十二,你笑起来就只有牙齿是白的。” 长平帝扫了一眼十儿子:“老十!”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其余皇子除了昭郡王,都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抛去刚才的胡思乱想,再来看两位最小的弟弟,看那模样,一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高琛二人见父皇斥责了十哥,忍不住心底暗笑,对于他们的模样,他们倒是不在乎,变得更黑的人比他们还多。不过他们这些人当中,有人一直晒不黑,让人羡慕。 第207章 贾张 回荣府的路上,贾赦一路抱着儿子,在家时,觉得这小子调皮,烦得很,一个月不见,又见儿子变得黑不溜秋,顿时就觉得有些心疼。 “长高不少。”贾赦抚着儿子的脑袋,左右四处打量,诧异地道:“头发短了些。” 贾琏咧嘴,挠头,带着几分委屈:“长了总是挂在树上。”好几次就是头发泄露了他的行踪,后来大家都剪短了些,不过也没有太短。 贾赦想了一下他们的那个环境,山林中,树多草木茂盛,头发过长确认是个累赘。 “剪了就剪了,不过剪得不好看,回去让你娘给你修一下。我可是知道琏儿做得很好,总是受你们教官表扬。你们都做些什么?” 贾琏挺着小胸膛,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从第一天开始讲起。 “……就在溪边洗澡,一盆冷水倒下来,凉爽透了,洗衣服差点洗坏了,瑞儿还想帮我洗,不过我是长辈怎么可以让晚辈帮忙?嘿嘿,瑞儿还没有我洗得好,周芳最好笑,王令比较听话,不过还是比高琛和王瑫两人做得好,这两人洗个衣服差点摔到河里去。” 贾赦立即问道:“等等,你没帮他们洗吧?” 马车晃动了一下,贾琏撞到父亲身上,连忙摇头:“没有,我告诉他们怎么洗,没亲自动手,我又不是他们的奴仆。” 贾赦连声赞扬:“好儿子,做得好,等以后你们更加熟悉了,互相帮帮忙也行,但是你们在军校的地位是同等的,哪怕他们是皇子也是一样。” 贾琏又是咧嘴乐了,吧唧一口亲在父亲脸上,贾赦也是一阵傻笑。 “咦,爹你说什么?皇子?”贾琏回过神来,从父亲肩头抬起头来,张着小嘴一脸惊讶。 贾赦看着儿子也是惊讶:“你进宫那么多次,没见过十一十二皇子?高琛王瑫一听就是十一十二皇子从母姓的名字。” “妹妹见过,我和大哥二哥没见过。”贾琏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地道:“难怪他们什么也不会。” 贾赦一阵无语,揉了揉儿子的头,又道:“你就当着不知道,还是与他们一样相处。” 贾琏歪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心里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荣府,大家都在前厅呆着,张氏更是望穿秋水一样,盯着二门处。贾瑚贾珠珊姐儿更是躲在大门两旁的仪门处,开着一扇门一眼不错地盯着外面。 直到一辆马车到来,车头处坐着三个人,分别是车夫和贾赦的两个长随。 “回来了回来了。”三兄妹高兴坏了。 贾琏先从马车里跳下来,下一刻就是贾瑚贾珠的抽气声音,珊姐儿张着小嘴,仔细地看了又看。 “三哥哥?”不敢相信似的口吻。 珊姐儿扁嘴要哭了,贾瑚却忍不住要笑了,他自然想明白弟弟为何会变成这样,不过男孩子嘛,黑点也无妨。 贾琏挠头,三两步跑到门口,捏了珊姐儿脸颊一脸灿笑:“不认识我了?” 珊姐儿扭着小身子,咯咯笑道:“黑三哥哥。” 贾琏弯腰抱起妹妹,珊姐儿伸手抱住三哥哥的脖子,贾琏得意地道:“我现在抱珊姐儿一点不费力。” 贾瑚和贾珠一起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一月不见,当刮目相看!” 贾琏又是得意地笑,兄妹几人嬉笑着往内走,后面贾赦好笑地摇了摇头。 进了二门处,红叶几人顿时就看到了那个黑不溜秋的人,在三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孩子中间特别的显眼。 张氏一下子红了眼眶,儿子变化这么大,肯定吃了不少苦。 珊姐儿翻过门坎,兴冲冲地跑到祖母面前,抱着祖母的大腿,“三哥哥,变成黑黑的了。” 红叶拍了拍她的头,笑得一脸和气地道:“这是光荣的黑!” 贾琏顿时有几分羞涩,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黑红的脸让大家捧腹大笑。 贾琏给长辈行礼问安,张氏拉过儿子,连连地道:“黑了,瘦了。” “静姝带琏儿回去洗漱,换身衣服。”红叶发话,贾赦和张氏带着贾琏回荣禧堂洗漱,贾珠和珊姐儿屁颠屁颠跟着一起。 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大家齐聚荣安堂,红叶正与丫鬟说笑。贾琏的发型让张氏修整了一下,果然看起来顺眼多了。 因为时间不算早,吃饭的时候并未说话,直到饭后,一家人转到正厅,才开始说起贾琏离家一个月的生活。 基本上都是贾琏说,大家听,贾瑚三个起哄。 “哈哈,高琛胆子很小,爬上树不敢下来,还没有他弟弟胆子大,不过王瑫怕水,我们都会游水,就他像鸭子似的刨来刨去不敢到水下去。” 贾赦满脸是笑,心里比了一个大拇指,儿子干得好,比皇子还厉害! “不过,王瑫说是他以前掉到水里去,被吓到了。我们花了好几天才让他克服这个困难,否则我们队会一直得低分。”这点挺让他们自豪的,就连教官也表扬了他们,还作为加分项,记入档案的。 大家认真听着,贾珠实时发问:“为什么先生会给你们加分?” 贾琏小眉毛上扬,得意地道:“当然是我们做得好咯……”,见大家一脸揶揄的表情,改口说道,“好吧,教官说我们是一个团体,能帮助队友克服心里障碍,这是我们团体的荣誉,以后打海战,王瑫就不会因为怕水丢掉性命。” 很好,理由很强大,也很对,红叶默默地点头认同。 “那你们十一个小队,谁训练得第一?”贾瑚笑着慢慢地道。 贾琏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才叹气似的道:“我们第五。” “卫州、祈锐他们两小队第一第二,凤恪、穆磐第三第四,我们小队第五。”贾琏双手握拳,“这次回去要开设文学课,嘿嘿我们队肯定不会输给他们!” 贾琏算盘打得啪啪响,卫州和祈锐出自武将家,文学方面肯定赶不上他们,而他们有两个皇子加成,武力赶不上,但是文化课方面只怕他们拍马也赶不及。 一众人只看到贾琏小嘴不停地张合,看他那活灵活现的神色,没太注意他在说什么。 贾赦听到要开文学课,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皇上考虑得很全面,有文有武,文武兼备,甚好甚好。” 说笑到亥时,才散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贾琏就在园子里跑步锻炼,贾瑚因为弟弟回家,精神兴奋下醒得比平时早,来到弟弟房间,没看到人,丫鬟捂嘴偷笑:“大少爷,三少爷一早就去园子里跑步了。” 贾瑚循着声音来到找到贾琏,正见贾琏挂在树上做引体向上。 贾瑚一时失笑,不过转念一想,弟弟确实比一个月前有很大的不同,像他说那话越来越男子汉。 贾琏结束锻练后满头是汗地跑到大哥面前,兄弟俩一起回到荣禧堂,丫鬟准备了热水,贾琏却不用,直接提了两小桶冷水进耳房,不到半刻钟就跑了出来,穿上母亲准备的衣服,照了照镜子,看这身新衣服与自己的肤色没有不搭配,这才满意。 贾瑚忍不住又是一笑,一个月前琏儿还有点娇气,用什么都很精致,现在却什么都不挑了。 吃过早饭,张氏叮嘱了一番,就让他们四兄妹一起去张家了。贾珠和珊姐儿虽然不是次次都跟哥哥一起去张家,但是十次也有三次跟着去玩。张氏没有侄女,张瑞谦这辈有一个女孩,是二房的长孙女,当然也是张家的嫡长曾孙女,与珊姐儿一般大小,两个虽然不同辈分,却能玩到一起。 张家已经见过张瑞谦,对贾琏的模样也有心理准备,不过张老夫人还是搂着小外孙心疼地道:“外祖母的乖孙,黑了瘦了。” 贾琏又是红了脸,心里想到幸好祖母没有这般,否则还真是吃不消。 张家小孙女小名玥儿,她拉着珊姐儿的手,两个小姑娘在一旁嘀嘀咕咕。 “三表叔和大哥一样,黑黑的。” 珊姐儿使劲点头:“嗯,黑黑的,祖母说是光荣的黑,我们不应该笑三哥哥和大侄子。” 玥姐儿想了一下,觉得有理,也是重重地点头。 听到的张老太爷捋着胡须,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 张老夫人稀罕够了外孙,才轮到张老太爷。 “虽然变黑变瘦了,但是也长高了,知道你在学校里的表现很好,外祖父很满意。”他想着大外孙走文臣之路,还有爵位了承袭,小外孙走武路,恰好接过贾代善在军中的威望,一文一武相辅相成,贾家不愁恢复不到昔日的辉煌。 贾琏挺胸直背,行了一个军礼,末了自己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在张家吃过午饭,张老太爷就带着一群小辈外出逛街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第208章 攀比炫耀 五月下旬,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尤其是今日阳光灿烂,午后尤其有几分闷热,不过再热也抵挡不住想玩的心思。 之前一个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京中不少爷们都鲜少出来游晃,更是少了豪之千金的主,不知道是缺钱还是因为儿子或者孙子在吃苦受罪,他们也不好意思出来享乐?或者是别的原因……比如怕被昭郡王惦记,宗室爷们可是被狠狠地刮了一层油。 然而今下午,这街上可热闹了,许多爷们带着儿子孙子出来逛街,不过有一部分人有一个共同的相同点的是大家带的儿子或者孙子总有一个肤色特别黑,在一群白白嫩嫩的小子当中特别的显眼。 “惑之兄,许久不见,今日咱们得好好聚一聚。” “跃翔兄,真是不巧,我带着我的孙子,可不能跟你去那些地方。” “呸,胡老头,你乱说什么?那些地方是哪些地方?你别污蔑老子的名声,老子也带着孙子。”被称呼为跃翔兄的老头差点跳脚。 孙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双方有种虎视眈眈的意味,两个黑脸小子朝对方看了一眼,眼神轻蔑地别过头,就差鼻子朝天。 嗯,手下败将! 嗯,下次绝对不输给你! 远处,张老太爷一行人见这街上情景,都有些诧异,尤其是张老太爷,他绝对没有与人约好来炫耀的意思,他就是单纯地带孙子曾孙子出来逛一逛,他还带了一大把银子银票,还是张老夫人批准的,给孩子们买礼物的。 贾琏和张瑞谦忍不住偷笑,然后就给大家讲述,在他们之后第六第七两个小队针锋相对的故事,教官说支持良性的竞争,于是这两队越发有血性,两个小队争当第六第七,不过最后一个月考核下来,胡枫所在的小队略胜一筹。 “嘿嘿,我算是知道胡枫和顾踅为何敌视了,原来是上梁的原因。” “有输有赢,不过总体来说胡枫最后赢了,估摸着顾老太爷知道顾踅输给了胡枫,心里不得劲。” …… 张老太爷笑眯眯地道:“别乱说,顾老头和胡老头是口是心非,他们关系好着呢,别从表面看问题。” 贾琏吐舌,贾瑚和张瑞谦等人互相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玥姐儿,珊姐儿你们跑哪去?”张老太爷眼睛一扫,正打算去与胡顾二老打招呼,就看到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往马路对面跑,对面摆了一个卖小饰品的摊子。 最后两个小姑娘买了一把绢花,乐癫癫得不行。 张老太爷带着孩子们与胡顾二老打招呼,这会两老看不出来别扭的痕迹,一脸笑得和气。 张老太爷比胡顾二老年龄略大一些,大家平时不是一路人,不过都彼此熟识。到他们这年纪,不拼自身,只拼儿孙。拼儿孙什么?长相、学识、能力,现在一个学校,还与国子监不同的教学模式,不管文学还是武力,都要拼! 这下子大家互相吹捧对方的孩子,整个场面好笑起来,贾琏张瑞谦胡枫顾踅四人鼓着脸很想挖个地洞跳下去。 贾瑚等人暗暗偷笑,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波及他们,一个孙子哪够炫耀,几个孙子人人有份!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解救他们了,一个穿着四脚蟒服的宗室王爷过来了。 “哈哈,张老,胡老,顾老,这么巧,三位都在呢。”凤岳左右一巴掌拍在两个儿子头上,“给长辈行礼。”老大十五岁,老小十岁,他总共就两个儿子,这会也是觉得小儿子辛苦了,带出来犒劳儿子。 两个小子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好,趁着长辈说话,凤恪一溜烟跑过来。 “贾琏,张瑞谦你们也在呀。”自然也看到了胡枫顾踅二人,当着不知道这两人的渊源,自在地打招呼,介绍自己大哥与大家认识。 凤恪的大哥名凤惜,也是因为出生身子较弱,求教华严寺住持大师,取了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好成活。他比贾瑚大一岁,这两人可能有种同病相怜的意味,一种无言的默契蔓延,两人相视一眼,眼里同有种无奈的神色。 贾珠拉过贾琏耳朵,小声道:“凤恪那队是不是全都是宗室子弟?我若没记错,他好像是第三?” 贾琏咳嗽一声,不自在地点头:“是啊,听说他们以前就是经常打架斗殴……”就算现在,他们小团体也是一言不合打架输赢做决定。 未尽之言,已明了。 一大群人站在人家酒楼商铺外面,挡了人家的路,掌柜和小二频频伸脖子打望。一个小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不多时,掌柜派人把停在门前的马车往两边挪动,在门口摆了几张桌子,喝茶、晒太阳、谈天三不耽误! 也不知怎么回事,不知不觉这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酒楼和商铺掌柜脸上笑开了花,贾瑚凤惜两人脸上闪过几许尴尬之色。 “你家孙子不错,比我那孙子强上不少。” “过奖过奖,小孩子家家当不得夸。” “广老头,你一个人出来的?你孙子呢?” 广平,二品御史大夫致仕,平日里也就与三五几个老友提着鸟笼子闲情意趣,猛不间闯进‘炫孙子’群中,被友人问及孙子,什么也不知的他只得胡诌过去。 贾琏与凤恪几人偷偷摸摸议论,哪些人是谁的祖父…… “广老太爷应该是广陵的祖父吧?”贾琏不是很确定,就跟姓贾的不一定是荣宁两府的贾家子弟一样。 凤恪捂住小嘴偷笑:“对,广陵的嫡兄我认识,一个小学究,与广老太爷和广大老爷如出一辙,广家是御史家族,广陵是被推出来。不过广陵人还不错,要不是我不喜欢与广家接触,我应该早就认识他的。” 凤惜瞪了弟弟一眼,不过弟弟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已说完,显然他没法阻止。 “广陵有什么特别的么?”贾瑚很是好奇,弟弟提过的人都有特殊的地方,比如名次在他之前,或者像胡枫顾踅一样相爱相杀,他们看个乐子。 贾琏咧嘴一乐:“他晒不黑!” 凤恪也是咯咯笑:“原本大家白的时候不是稀奇,偏偏我们都黑时,他还是白的,这就鸡立鹤群啦!” 贾瑚和凤惜满头黑线,凤恪这话…… “嘿嘿,他被我们大家挤兑得往自己脸上抹泥巴,可惜好像越来越白,把他气坏了。”贾琏和凤恪一唱一和。 “不过他好像是遗传自他姨娘,他姨娘的肤色也很白。”凤恪这话掠过,没再提广陵姨娘的事情,“广陵最初是被塞到凤怀他们队里的,不过他很努力,现在凤怀他们也接受他了。” 凤怀是凤恪二叔凤岩的嫡次子,凤岩是凤岳庶出弟弟。宗室十五人,组成三队,凤怀一队还差两人,于是广陵和另外一人被塞到凤怀这队。 一群小坏蛋…… 珊姐儿和玥姐儿一直乖乖坐在一旁,安静、好奇地听大家说话,大部分话她们听不懂,不过美白这种事情对于女子来说不分年龄。 “大哥哥,我想晒不黑。”珊姐儿拉着贾瑚的衣袖小声地说道,双眼热切地望着贾瑚。 贾瑚被噎住了,珊姐儿旁边玥姐儿看着大哥张瑞谦连连点头:“我也想晒不黑,白白的多漂亮。” 张瑞谦憋了半天,点着妹妹脸颊的酒窝:“爱臭美的丫头!” 夕阳西下,这场热闹的攀比聚会结束,各老太爷、各长辈带着自家孩子回家。 广老太爷回家,迫不及待地让还价把庶孙广陵唤了来。 作为庶出子弟,广陵和其姨娘在广家是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生怕被大夫人惦记。这次朝廷征收官家子弟做新兴的军校实验生,作为文臣之家,广家并不怎么重视,是以大夫人和一众有靠山的姨娘都一推二推,唯有广陵的姨娘柳姨娘在观望之后主动向广大老爷请缨,于是就在广家上下和乐之下,这个名额似乎不得不落在广陵头上。 广老太爷左右上下看了看自己孙子,瞪大眼好似不敢置信地道:“你怎么不是黑的?”那帮子人可是使劲炫耀他们那变黑的孙子,现在黑就是一种光荣的颜色! 广陵现在对黑特别敏感,一听祖父这话顿时神色上带了几分委屈,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回祖父话,孙儿晒不黑。”晒不黑怪他咯?幸好回来后,姨娘开解了他,说同窗是没恶意的嘲笑,兴许大家是羡慕他晒不黑,不用在意这个,好好与大家相处,多交几个好朋友。以前在家时,被家里限制,他这样的庶子人脉有限,进了这所学校之后,广家就限制不了他了。 广老太爷一下子就尴尬了,忙胡诌过去,询问孙子的学校生活,实在是下午大家都在讨论孙子学校的事情,他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太丢人了。 至于会不会引起广家内部一阵波浪滔天,这就不需细言了。 第209章 笑话笑话 贾瑚兄妹四人在张家吃过晚饭才回府,此时太阳已经全落下,只留下天边的一丝红霞,眼睁睁地看它淹没,天地间一下子就黑了。 荣府已经过了饭点,贾赦个张氏心里就在猜测是不是岳母(母亲)留孩子们住下了?但是也没派小厮丫鬟回来说一声呀。 直到听到孩子们的喧哗声,不过片刻四兄妹就来到了眼前,珊姐儿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学舌,可惜讲得七零八落,完全听不明白,待贾瑚三人依次补充,倒是让红叶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红叶眉头微微上扬,转而问贾赦:“老大,这次军校统计名册,除了你知道的琏儿他们几人,是不是后来户部也没让你们知道到底有哪些人?” 贾赦一愣,这个有什么问题么?他点了点头:“是啊,再说我也没找户部那边打听名册,就是后来找昭郡王帮忙把琏儿和瑞儿分在一起,不管是一个班还是一个宿舍,其它也没什么特别的。” 贾瑚默默地思考着,没明白祖母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其他人更是一头雾水。 红叶微微一笑:“等着吧,明后天就会有好戏可看了。” 贾琏在家只能休息三晚两个白天,后天一大早他们又该离开了。这次不用送到城门口,军士们顺着名单一条街一条街地上门来接。 这一天,贾琏哪也没去,隔壁贾蓉也一早跑过来,昨日他想来来不成,贾蓉外祖母生辰,他与祖母、父亲一起去贺寿了。对了,贾蓉的弟弟刚出生不到一个月,胡氏还在坐月子。 张氏询问过贾琏学校的情况,府里彻夜做了几套好清洗、不黏汗的衣服,能让贾琏在学校节省清洗时间,还多备了不少香胰子。 半下午,贾赦早早回来,带回来一个啼笑皆非的事情。 不少官员家托关系找人情,要把学校这次实训生的名额换一个人。 贾琏一脸惊讶地道:“还能这样?”然后紧张地看着父亲,“皇上没答应吧?”大家好不容易熟悉,而且配合得很好,可不想来几个不熟悉的人。 贾赦嘿嘿一笑:“昭郡王不会答应的,放心吧。”那些人真是以为朝廷是他开的,他想怎样就怎样吗? “请求换人选的多半是庶子那些人家,还有个别嫡子,似乎是家里老太太疼爱幼子,想把大房的小孙子换成老小的孙子。” 此时好些人家才后知后觉,这军校里的学生家世都非同一般,尤其是庶子参加了的人家,嫡妻或者老太太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能当家的老爷自然就能让嫡妻不敢再闹,而有几个老爷迫于孝道不敢不从,于是就在户部那闹出了笑话,这才传得人尽皆知。 大家忍不住一乐,半个京城人都在看这个笑话。 皇宫,御书房,长平帝看着面前的三儿子、五儿子、八儿子、九儿子,在听了他们的来意,很是无语,眉头上扬,轻描淡写地道:“此事由老七负责,你们去找老七商量。” 长平帝很想知道七儿子怎么解决这次的事情,毕竟‘民意’也不能罔顾。他心中也有些想看好戏的心态,这一个家里嫡子庶子一大堆,资源分配不均,就容易引起家庭纷争。 襄郡王四人顿时憋屈了,老七那个奸诈的,找他商量,什么事情都能让他刮下一层油来。 他们已经深深地了解他的形式作风,偏偏宗室出了一大笔钱之后,还不记恨他?他们已经不了解这些人家的想法了。 不过,再难也要去找老七商量,否则如何向求到他们门下的大臣交代,何况这也是笼络人心的一种方法,他们需要大臣支持,大臣向他们尽衷心,同时也会求他们办事,若是他们办不了,以后还有人投靠他们么? 此时已经黄昏,从皇宫出来,几位王爷着人打听了,知道昭郡王不在府邸,纷纷往工部那边去找,结果等他们到了工部,昭郡王已经离开,又转而循着行迹找去,半个时辰以后,他们连昭郡王的人影子都没有看到,黑脸的几位王爷干脆就在昭郡王府侯着,等啊等,又是一个时辰之后,昭郡王才披星戴月地回来了。 万万没料到昭郡王答应得很干脆:“行啊,两位兄长和弟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明日下午我们兄弟在户部议事厅好好地商量一下。” 襄郡王等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老七会这么好说话?而且怎么又是在户部?不过答应调换一下名额,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那……”襄郡王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仔细看了一眼老七的脸,一样的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眼神深处看不懂,难道他又在盘算什么? 襄郡王停顿了一下,话还未说完,昭郡王接过话,神情不变:“三哥五哥别着急,弟弟一定会给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恭郡王三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老七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们现在很怕被老七算计,而且最后他们还不占理,好处全让老七一个人占了。 “三哥,五哥,八弟,九弟用饭没有?不若与我一起用点?”昭郡王看了看天色,快到亥时了,他还没有吃晚饭,肚子饿得慌。 几位王爷一下子慎得慌,他们已经被弟妹(嫂子)妥善地招待用过晚饭了,连连告辞离开。 翌日,天色亮得很早,府里一群人都在前厅侯着,大门口左侧仪门开着,门房和管家密切地关注着外面。 张氏这次给贾琏准备的包袱较大,穿的衣服、吃的肉干,还有其他洗漱用品,装得满满的。 辰时刚过不久,荣宁街街头遥遥地行过来一辆马车,车夫是荣府认识的韦凉。马车里已经先接到了两人高琛和王瑫,看来从皇宫出来,韦凉就直接驾车往荣府来了。 “来了来了。”门房和林管家朝内喊了一声。 张氏连连又检查一下给儿子的包袱,大家一起送他到门口。 “三哥哥,下个月你回来再变黑了,我也不嫌弃你了。”珊姐儿拉着贾琏的衣袖不舍得道。 贾蓉拉着姑姑的手,点头:“我也不嫌弃你,三叔叔。” 贾琏嘴一抽,大家一阵哄笑,不舍的情绪顿时消散一空,是啊,下个月还会回来的。 贾琏捏了捏妹妹和侄子的脸颊,朝祖母和母亲、婶婶弯腰一鞠躬。 贾琏上了马车,就见里面端坐着两人,他朝他们露出大门牙大大一笑,转而又想到两人的身份,身形顿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红叶与韦凉寒暄了几句话,不外乎是拜托韦凉照顾照顾孩子们,韦凉眨了眨眼,一再表述贾琏表现得很好,已经得到上面重点关注。 马车离去,直到拐个弯看不到了,红叶拍了拍一左一右两个小不点的小脑袋,又看了一眼不舍的张氏,“好了,琏儿机灵,他回顾好自己的。” 贾赦下班回来,果然没看见小儿子,心中有点失落,但是转瞬又精神振作起来,向大家讲述笑话。 “听说早上军士去接人时,有些人家不开门,把学生扣押在府里,那家夫人以为军士们会束手无策,转瞬礼部官员就上门教育那家老爷,内惟不休,耽误朝廷办事,这事礼部会做记录,关系到爵位和官职的考评,这可就是大事了。”贾赦幸灾乐祸地道。 红叶也是笑道:“真是糊涂人,但凡家里有个清楚明白人,就不会闹出这么多笑话。”大凤还处于鼎盛时期,皇家权利很大,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昭郡王可不是长平帝,长平帝对待老亲会心软,但是再心软,也抵不过儿子,人家才是父子。 红叶又看了一眼贾瑚,又说道:“当家做主之人,就要学会审时度势的本事,朝代在变化,朝廷的政令在变化,家主的思想也要随着朝代、政令的变化而变化,这是一个家族能发展长远的根本,顽固不化、迂腐固执跟不上时代的变迁,会导致一个家族的毁灭。” 贾赦点了点头,几个小的也记在了心底,至于能领悟多少,就看他们的悟性了。 “嘿嘿,还有更好笑的是,有一个学生回去之后就生病了,那家主母一脸和气地接待去接人的军士,痛苦涕零地表示,说儿子生病,她不忍儿子爬山涉水,要留儿子在家照顾,说他家不能缺名额,就让她二儿子代替小儿子去军校。” “结果军士们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要求看一眼生病的学生,待看过那学生,果真生病了,两个军士二话不说,连人带被子抱走了,守在那学生病床前的姨娘赶紧把那学生的包袱递了过来,据说那主母的脸色都扭曲了。” 张氏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嘿嘿,军士一传一传出来的,当他们是傻子么?看不出来其中的问题,再说学校有大夫,没准回学校之后病很快就好起来了呢?” “太坏了。”贾珠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在说谁坏,张氏和王氏赶紧自我反省,反正她们以后做事绝对不能留人把柄。 第210章 贾林 贾琏离开,家里又沉寂了一天,夜晚,红叶在空间里从艾草那里得知,贾敏白天生产,黄昏左右平安生下双胞胎男婴。 喜信应该在半个月左右到达京城,红叶第二天就吩咐张氏准备娘家该送给女儿和外孙的贺礼。等喜信一到,立马从京城出发,应该还来得及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大家都忙糊涂了,忘了胡氏生产以后,贾敏确实该生产了。 下午,贾赦下班回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又带回来一件好笑的事情。 荣府的饭后闲谈总是特别热闹,也是交流感情的良好场所。 “琏儿他们的军校不只是办这一期,朝廷打算秋天办第二期。这次面向普通大众招收适龄孩童,嗯,要考核。” 贾赦的神情有几分古怪,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大家的神情难免带上几分好奇。 “听说所有找了人情关系去找昭郡王说情的人家,昭郡王都安排在第二期,而且每个人收了一万两的学费。”贾赦补充了一句,“另外招收的普通学生,不收学费。” “真促狭。”红叶笑着摇了摇头,贾赦又乐呵道:“襄郡王几人可能就堵心了。” 可不是把襄郡王几人气坏了,不是一丁点堵心,而是特别的堵心,但是是他们找上门的,而且昭郡王特别坏心眼,把所有找上襄郡王等人的人,不管是当官的,还是有爵位赋闲在家的,统统叫到户部,当着昭郡王,他们哪敢反对?!‘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昭郡王做过不少算账事情的户部尚书何大人,摸到了脉络,也越发的有底气和死要钱。 长平帝本就在观望,看儿子们如何解决这次的问题,万万没想到他的老七还真是死要钱!当时长平帝听王卫说了,都有点瞠目结舌。 “王卫,你说老七怎么这么死要钱?朕没让他饿着还是渴着了吧?淑妃离世时,他也大了,淑妃的嫁妆全在他手里,他不缺钱吧?” 王卫乐呵呵的样子,心道,昭郡王是要了不少钱,但是他也不是自己花的啊,更没花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全花在了政事上,沿海一带最开始修建盐场,不都是昭郡王想方设法筹的钱么? “皇上,这一项一项需要不少钱呢,能省点就省点。像殿下要筹备火器营,需要花老鼻子钱了,殿下也是不得不如此。何况,皇上,军校那里宗室是出了不少钱,但是王爷们可从没说殿下一声不好,殿下做的事情,王爷们也都看在眼里,知道是为咱们大凤好,面上虽然不乐,但是心底指不定老高兴了。” 长平帝轻轻叹之一笑:“是啊,他们的孩子可都掌控在老七手里,怎么敢记恨老七?”何况,宗室的孩子们一向没有出路,不管哪个皇帝都忌惮宗室的力量,以前宗室的大部分孩子都被养废了,老七给他们出路,让他们再出五百万,只怕还出得心甘情愿。 长平帝起先没有想明白,是后来见宗室痛快地给钱之后,才恍然大悟想明白的。 这边,荣府闲谈之后,张氏和王氏带孩子回院睡觉,贾赦看贾政没离开,他站起来的身形也立即矮了下去。 “昭郡王要抽调了千山工坊一部分工匠和工部一部分官员做秘密的研究。”贾政眉头有些皱着,因为不清楚是做什么事情,他有些犹豫,毕竟他们自己的研究做得正好。自从上次团队解散之后,他重新组队,现在团队人数是七人。 红叶和贾赦看着他,贾政又道:“昭郡王希望我参加,但是没说研究什么东西,只有答应了才能知晓,这是机密。” 贾赦想都没想,就说道:“答应啊,跟着昭郡王有肉吃啊!” 红叶和贾政一阵黑线,贾赦这话,还真是写实。 “你自己如何想的?”红叶琢磨了一下,昭郡王要工匠研究的东西必定是非常重要的,今年他所有的动作都来自于年前周超他们出海回来之后,今年开年之后,海船又出海了,这次给的武器更多,海船增加到三十艘,人也多了好几倍,给的时间期限更长,两至三年。 贾政犹犹豫豫地没有说话,红叶眼睛一亮:“去吧,你手上的事情以后也可以做,这次就当多累计经验,就算你手上那些简单的事项被别人先研究出来了,也不是大事,人嘛,脑力是无限的。” 贾政脸色一下子就松快了起来,点了点头:“是,儿子知道了。” 这事还没有落实,贾瑚和贾珠的府试成绩出来了,贾瑚这次考了第一,上次院试第一名排在第二,贾珠堪堪将过,成绩在最后十名之内,比院试的成绩有所下降。贾珠自己也知道积累不够,九月份的乡试自己都不参加了,贾瑚将继续参加乡试。 过几天就是宁府二小少爷满月,贾蓉弟弟取名叫贾英。热热闹闹一天过去了,晚上回到荣府这边,珊姐儿还在念叨小侄子多么可爱那话,还一脸热切地看着王氏。 “娘,我也想要小弟弟小妹妹。”珊姐儿期待了好久的弟弟妹妹始终没影,小姑娘可失望了。 王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过只维持了片刻就恢复过来,心底嘀咕,还生什么?送子娘娘不送,她拿什么生? “就养你就够了,多来几个,娘养不起。” 珊姐儿歪头想了一下,脑袋想糊涂了,赶紧摇摇头不想了,转念又想到其实没有弟弟妹妹也很好啊,这样爹爹娘亲二哥就只疼她就好了。 王氏领着女儿回西院,一路又在愤愤不平,贾政忙得很,十天还不一定能同床一次,她怎么生孩子?莫非她魅力下降了,还是他被哪个小妖精迷住了? 贾政还不知道王氏又在想什么坏招数,他的事情落实下来,这次昭郡王抽调了五个工部官员,每个官员手下都有五至八人的团队,每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上面不透话,他们任何人不得擅自泄露机密,否则追究泄密责任。轻者罚款,重者全家流放等等。 从此以后,贾政更忙了,府里连续三四日看不到贾政的人影,贾赦其实很好奇贾政他们在研究什么,奈何看不到贾政人影。 “母亲,你不想知道老二到底在做什么么?”贾赦挖耳挠腮,挤眉弄眼地看着母亲。 “耳朵附过来。”红叶也不预瞒着贾赦。 红叶快速说了一句话,贾赦眼神一闪,如此倒也合该机密。 “你知道就好,这事其实对于消息灵通的人来说不算秘密,以后你也要注意点,别在外面醉酒胡说八道,只要朝廷没有公开,就算我们知道,那也是机密。” 这就叫公开的秘密! 贾赦连连点头:“母亲放心,我知道事情的轻重。” 林家派回京城报喜信的人终于到了,荣府这边礼物早已准备好,不过林暖和贾思瑶、贾馨瑶需要一天时间准备贺礼,是以第三天京城这边派的婆子、管家一群人才坐船离开京城,顺流往清州而去。 夜晚,红叶在空间见到艾草,艾草欣喜地拿了一叠画纸给她,只见上面三个白白嫩嫩的孩子跃然于纸上,大点的五岁左右,小点的不满一月。 “还真长得一样,很漂亮的孩子。”红叶抱以赞叹的目光:“蓁哥儿也这么大了,长得真快。” 真是岁月催人老! 艾草白了红叶一眼,就开始讲起三个小孙孙的事情,现在才发现养孩子特别好玩,她每天与孙子呆在一起,简直乐颠颠! “左边的是哥哥叫林苇,右边的是弟弟叫林蒙,苇儿比较活泼,蒙儿有点呆。”艾草皱了皱鼻子,那小子不是一点呆,难道名字取错了? “看来林家不存在失德之事,否则地府不会安排这么些人投胎到林家。地府做事确实比某些所谓的神仙公平,我一天闲着没事,就尽打听八卦,我从一些走商的商人那里得知,甄士隐和封氏在薛霸王出生不久后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听说甄士隐找高僧看过,葫芦庙风水不适合居住,不久就搬家了。”艾草瘪嘴,“果然还是儿子才是命根子,搬家那天邀请左邻右舍吃酒席,流水席都摆了一里远。” 世情如此,不只是这个时代,现代重男轻女的现象有所改善,但是也没有根绝。 不过,甄士隐有了儿子,想来不会轻易出家。说到出家,红叶顿时想起了一僧一道,警幻都已进入轮回,她的两个狗腿似乎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那一僧一道现在时什么情况。 “嘿嘿,最好不要出现,否则他们上梁都不在了,下梁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又去找莲华了,这次小海兽出关,正在海里浪来浪去。不过小海兽看到红叶和艾草,顿时悲愤了,它感觉她们比它还是厉害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2017年一月初一,新年新气象,大家新年快乐哟~ 第211章 远游游学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长平二十九年。 此时正是一年最热的季节,除了一早一晚或者有风吹过,白日温度高得下人。 一阵海风吹过,吹起了几只海鸥从水面飞起。 沙滩上,爬过几只小乌龟,被海鸥惊得赶紧爬进旁边的草丛里,又从另一边爬回海水里。 稀疏的草丛里延伸出一条小道,越往里草木越茂盛,从小道深处,遥遥地走过来一行人。 海边的夕阳总是格外地吸引诗人词人的眼光,这群人从衣着来看,就是丰城第一书院的学生。 隐隐中,这群人以其中一个华服公子为首。 海边的空气总是透着一股干燥,海边长大的人与京城人士总有那么几分不同。 与一年前相比,贾瑚肤色深了些许,多了健康的阳光色,但是依旧丰神俊朗,眉眼间多了几许坚毅。 二十七年,贾瑚参加了乡试,这次虽然考了第一,不过他也才十五岁,家里所有人都不赞成他来年继续考进士,他的学识考进士能考中,但是他终究年轻,应该继续学习。 游学的提议就这么通过了,贾瑚自己也跃跃欲试,他从未离开过家,最远去过京郊的庄子上游玩,京城之外的人与京城的人有什么不同,也只是从别人的口头上理解,对于这次游学,他是抱着期待的心情的,事实证明,读万卷书果真不如行万里路。 二十八年年后二月份他就带着一行随从出来了,二十九年的过年依旧没有回家,这一路他是循着当地的书院行走的,认识了不少人,见识过不同人的学问,不同的风土人情,以前他自己有些模糊的理念逐渐成型,一年多的行程,终于走到祖母给他定的终点丰城。 丰城现在是一个军事重点城市,它离海城不远,海城是沿海的经济中心,两个城市遥相呼应。 来到丰城已经有七八天了,贾瑚拜访了两位表叔,也是住在两个表叔家的,接着就是带着年纪小的表弟逛街,参加一些书会,与人切磋学问。 史鼐和史鼎早已接到京城的书信,结果这个侄子,晚了一年多才到丰城,他的行踪大家都知道,看他这么有毅力,倒是颇为欣慰。 史鼐和史鼎来丰城来得早,因为海边是危险境地,两人的品级倒是升得极为快速,现在一个是从四品宣武将军,一个是正四品忠武将军,不出意外,等他们致仕时,未必不能成就一等大将军。 而来丰城任职的官员,只要自己孩子长到十岁都会赶紧往京城送,是以丰城的读书人几乎都是本地人,不论是书院教育水平还是学识氛围都是赶不上江南和京城,猛然间来了一个京城的游学学子,大家都纷纷来结交,请教、切磋学问。 一群人嬉闹间,太阳落在了海平面上,人群里响起一阵赞叹声音,无论看过多少次,海边的夕阳落幕永远这么震撼人心。 当太阳完全从海平面消失,天地间顿时暗了一个色度,一众人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诗词,这才意犹未尽地返程。 贾瑚与一众人在丰城城门口分别,带着两个随从回到史家。刚走到二门处,就有两个小身形猛地从里边窜了出来。 “大表哥,你出门都不叫我们,亏我们还是好兄弟!”这是史鼐的三儿子史廷,两个月后满三岁。 贾瑚不由得笑了起来,还未说话,另一只大腿已经被另一个小不点抱住了。 这是史延,史鼎的小儿子,刚过两岁,但是这小家伙长得壮实,比史廷个子还大,一起走出去,别人指定会以为史延是哥哥。 “大表哥,我决定不喜欢你了,除非你说点好话哄我。” 贾瑚嘴角上扬,双臂一捞,把两个小家伙都抱了起来。 “你们确定不喜欢大表哥了吗?”他把头往两个小家伙肚子上蹭,不一会两个小家伙就咯咯笑了起来,哪还记得刚才不喜欢大表哥那话。 史鼐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送回京城了。史鼎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和二女儿也送回京城了,这两个小的也呆不了几年,在他们八/九岁时也全都会送回京城。 贾瑚抱着走了一会,又把他们放了下来,两个小家伙加在一起有六七十斤,他抱着可走不了太远。 赵氏,史鼐的妻子,看到儿子和侄子又缠着侄子,满脸无奈。 “瑚儿别纵着这两个小兔崽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赵氏对儿子和侄子的调皮也是无可奈何,这两小子就怕他们父亲,她和孙氏拿他们没法,今天下午一直在与她闹脾气,怪她把大表哥放出去,不叫醒他们。 贾瑚一笑:“二表婶,不碍的,廷儿和延儿很可爱。” 赵氏不由得心里感概,都说荣阳候世子是个温和的少年公子,传言总有几分夸大,但是亲自相处过,才知道传言不假,与他相处不论是谁都能感受到如沐春风之感,让人心底踏实。 同一天,京城,荣府上下都是一片欢声笑语当中。 因为今日是贾琏回家之日,不同于最开始,后面每逢回家之日,都是贾琏自己回来,再没有相接的待遇,除非学校大演习之后,各家家长怀着炫耀自己孩子的目的跑来城门口迎接儿子。 贾琏已过十岁,因为常年练武,身体健壮,动作灵活,小眼睛一转,就是好些‘馊’主意,让一众同窗又爱又恨。 晚饭很丰盛,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上桌,刚吃的很好,王氏闻到一股鱼汤味道,她就觉得一股反胃。 “娘,你怎么了?”贾珠赶紧当下手里地东西站起身拍着母亲的后背,贾政这会不在家。 珊姐儿在另一边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母亲,红叶和张氏眼睛一亮,赶紧吩咐丫鬟传话请大夫。 大人各有猜测,小孩一头雾水,不一会,管家领着一个老大夫进来,就是在荣宁街下那条街请过来的,前后也就不到两刻钟。 贾珠从祖母和伯母的神色中有所猜测,不过他有点担心,母亲已年过三十,年龄大了,会不会于身体有碍? 老大夫很快就确诊了,笑眯眯地看着屋子里的人,“恭喜老太太,二太太确实是有喜了,已经快一个半月了。” 老大夫领着诊金离开,荣府上下顿时喜气洋洋,荣府又要添小主子了,府里可是自珊姐儿出生以后,再没有一个婴儿的声音。 “好好,好事啊,吩咐下去,府里上下赏月钱一月。”老太太发话,张氏也不是小气之人,下人致谢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氏还有点懵,贾珠和珊姐儿在母亲一左一右,纷纷看向母亲的腹部,贾珠心想真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珊姐儿眨着小眼睛,嘟嘴道:“这个弟弟妹妹来得有点迟!” 王氏回过神来,抚了抚女儿的头,儿子大了,已经不让她摸了。 红叶在估算时间,因为从莲华那里得知,事先被警幻蛊惑投入轮回的灵魂依旧按照次序投胎,所以红楼中贾迎春应该还会是贾家的姑娘,不过现在张氏不能生,所以迎春探春贾琮贾环会全从王氏肚子里出来么? 所以,这个孩子是迎春么? “珊姐儿都这么大了,这弟弟和妹妹确实来得迟了点。”红叶忍不住一笑。 贾赦也忍不住说道:“不迟不迟,咱家的孩子什么时候来都不迟。” 张氏瞄了一眼贾赦,你一个大伯子这会说什么话? 贾琏挨着贾珠,也是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二婶肚子说道:“要是弟弟,跟我一起去军校学习。” “不欢迎妹妹?”红叶忍不住道。 贾珠贾琏珊姐儿齐齐摇头,“妹妹那么娇弱,没法跟我玩。” 贾琏很遗憾的样子,珊姐儿捂嘴一笑:“要是妹妹,我带她玩。” 几兄妹一唱一和,屋子里气氛一下子沸腾起来,四个角落风扇卖力地扇风,也阻止不了这股热度。 “不知大哥何时回来?别等弟弟妹妹都出生了,大哥才回来,那可真是错过了。” 贾琏说完这话赶紧扒着贾珠:“二哥,上个月我回来,大哥已经到海城了,现在在哪里?” “丰城,两位表叔那里。”贾珠话落音,三兄妹又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几个大人满是无奈之色,就说小孩子的情绪就跟六月的天一样善变。 “好了,珠儿珊姐儿扶你们母亲回去休息。”红叶打断闹腾的孩子们,这话题已经偏到有哪家小姑娘喜欢贾珠这种事情上面了。 “秀琴回去歇着,看看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弄。” 王氏朝婆婆福身一礼,贾珠和珊姐儿赶紧结束与贾琏的挤眉弄眼,朝祖母和大伯伯母行了礼,扶着母亲三人便离开了。 大房这一家三口取的还未离开,贾琏今日回来,还没来得及向长辈讲述他这一个月的情况。 军校现在有五期学生,贾琏他们是第一期,最受重视,不过这不代表最后的前程,在他们长大之后是会考核,最后挑人的。 因着贾琏他们还小,日常训练不会过度,而且还有文学课占了一半,是以这军校还真是短时间检验不出成效来。 不过,听说从各军区挑选的优秀者,在边际战争当中立下了卓越功勋。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拜年了,今天迟了点,晚安,么么哒(/ω\)~ 第212章 宝钗迎春 贾政回来时,已过亥时,管家转告老太太的话。 “二老爷,老太太说您不用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今日有喜事,让您直接回西院就是。”林管家笑眯眯地道。 贾政点头,把跨出去往荣安堂的脚收了回来,改往西院。 一路上,贾政还在思考,今天不是琏儿回来了么?还有什么别的喜事? 夏天天气热,这会燥热早已沉淀下去,一阵夜风从前面吹来,贾政心底一下子福至心灵。 西院,灯火灿烂,满院上下脸上都萦绕着一种喜气。 见妻子神情羞怯,贾政挑了挑眉,面上却不动声色。 珊姐儿已经跑上前,挽着父亲的胳膊,娇娇滴滴地道:“爹爹,我最喜欢你了,爹爹也最喜欢我是吗?” 贾政把女儿抱了起来,嘴角上扬:“嗯,爹爹最喜欢珊姐儿。” 珊姐儿满意了,贾珠瘪了瘪嘴,幼稚!他不屑用这种手段,哎,他什么时候才能与大哥一样出去游学? “有孩子了么?”贾政扫视了一眼王氏,原本羞答答的王氏顿时眉毛上扬,怒目而视:“怎么?你不高兴?” 贾珠和珊姐儿歪过头偷笑,父母之间,母亲看似凶悍,其实是个纸老虎? “高兴,自然高兴!”贾政赶紧表态,怀孕的女人最好不要惹,何况他本就是高兴的。 把儿子女儿赶去睡觉,王氏陪着贾政吃过夜宵,消食之后夫妻俩才洗漱睡觉。 “老爷,要是女儿怎么办?我还想给珠儿添个弟弟。” “女儿又怎么了?珊姐儿不好吗?” “可是我还是想要个儿子……”王氏嘟囔着。 贾政闭着眼,打着小呼,翻了个身,想起王氏现在不是一个人,他又翻回去了。 “别想太多,儿子女儿都一样,看珊姐儿不是很好么?比儿子贴心多了。” 王氏不干了,立即翻身坐起来,瞪了贾政一眼,贾政睁开一只眼,见妻子这样,顿时心底又有几分好笑,伸手把她拽了下来。 “我儿子好着呢,小心我向珠儿告状,让他不喜欢你这个爹。” 贾政心底小小地郁闷了一下,拍了拍妻子:“睡觉,哪那么多话?儿女都好,你别想太多。” 王氏嘟囔了几句,最后没说话,夫妻二人很快入睡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红叶就让管家请太医,太医院的妇科金手王太医。待王太医诊脉之后,只建议孕妇多走走多运动,合理吃些补品就行。 太医离开,红叶就把王氏留下来,婆媳二人说说话,主要是红叶给王氏做点心理疏导,别让她这个孕妇出了心里问题。 “儿女都是缘分,别在意别人的想法,别人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生活,你现在有儿有女,肚子里又有一个,每天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就好了……” 王氏连连点头,红叶继续说道:“老二公务繁忙,你也别介怀,忙点总比整天闲着被野花迷了眼好,这事上我这个婆婆是坚决支持你,我就喜欢家里和和气气。” 王氏眼睛瞬亮,忙不迭地点头,反正这辈子贾政要敢再给她领一个女人回来,她跟他没完! 说了好一会话,见几个孩子在院子口探头探脑,红叶才停住了嘴。三个孩子一溜烟地跑进来,眼巴巴地望着二人。 “好了,没事,你们出去玩,不是要去张家么?别让琏儿外祖父久等。”红叶含笑说道。 王氏也端正了神情:“出去玩儿,我好着呢。” 又叮嘱了几句话,三个孩子立即连蹦带跳地走了。 √ 每次贾琏回来第二天,都会去张家,张老太爷和张老夫人年纪已过古稀,就想经常看到孙子曾孙子,不过孩子长大了就要在外面飞,一个月见一次也是一个念想,大外孙游学一年半,除了书信问候,看不到人影,着实想念! “也不知瑚儿何时才能回来。”张老夫人看到小外孙,惯性地念叨大外孙,她这两年眼睛模糊了,看不清楚了。 贾琏赶紧说道:“外祖母,大哥已经到丰城两位表叔那里,过一段日子大哥就会返程了。” 张老夫人连连道:“好好,我就想瑚儿了,瑚儿该娶妻。”出去耽搁这两年,瑚儿的亲事也耽搁了。 贾琏几个排排站,心底都在暗暗偷笑,外祖母每次都要念叨一句,该有多着急大哥成亲的事情啊! 今日张老太爷带一众小辈去清荷园游玩,遇上好些一同出来游玩的,一众人畅游园林。 贾政今日特地早回来了,先回西院洗漱了一下,才到荣安堂。 “母亲。”贾政行了一礼,红叶便让他在对面坐下。 “看过秀琴了么?”不论男人还是女人,还是要有事业,这精气神就不一样。 贾政点了点头:“儿子不孝,还让母亲操心我们的事情。” 红叶摆摆手:“你做你的事儿,家里不用你担心,不过你也不能只顾着公事,家里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有时间与你大哥说说话,有事说事没事喝点小酒联络感情,别让感情生疏了,你们就是两兄弟,以后我不在了,这世上就你们兄弟两流着同样的血脉,你人老实笨一点,你大哥就太滑头了,中和一下就很好,以后你们互相监督互相督促,咱们贾家才能越来越好。” 贾政听到母亲说她不在了那话,神色一紧,却被母亲摆手止住了,直到母亲说完。 “母亲的教诲,儿子铭记于心。”贾政正色道。 红叶一笑:“别这么严肃,咱们母子之间说点心里话。秀琴那里,你不用担心,女人就是敏感一点,你别在外拈花惹草,秀琴她就满足了。” 王氏其实很好满足,有她这个婆婆高压在上,王氏心里提着根弦,始终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而且她三不五时地找王氏谈天,说说女人之间的话题,她也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贾政脸色有些囧,不自在地道:“母亲,儿子现在忙,哪有时间去拈花惹草?” 红叶含笑,饱含戏谑的目光:“是是,知道你忙,这不是给你提个醒么?官场最怕什么?除非贪/污/受/贿,就是女色,美人香,英雄冢,别成不了英雄成狗熊。” 贾政神色为之一哂,还未说话,门口就传来一道声音。 “谁成不了英雄成狗熊?”贾赦刚走进院门口就听到母亲说这话。 “说你呢!”红叶顺口一说,贾赦连忙辩驳:“怎么可能?我就算成不了英雄,也不会当狗熊!” 母子三人一起走说了一会话,孩子们从张家回来了,老远就听到他们争执的声音。 “我就说家里怎么这么冷清,原来是少了珊姐儿。”平时回家,还未进二门就听到孩子们闹腾的声音了,今日回来他就觉得少了什么,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嘻嘻,祖母,有人看上二哥,想让二哥做女婿呢!”贾琏快人快语地道,贾珠捂他嘴已经迟了。 贾珠脸色腾地红了起来,贾琏和珊姐儿又起哄。 “二哥红脸了,真是一件稀罕事儿!” 红叶赶紧把三个孩子叫过来,询问事情的始末,待知道只是一个老人家考察了兄弟俩的学问,又贾珠已经十三岁了,也到相看亲事的时候了,那老人家家中可能有适龄的姑娘,顺口问了一句,定亲了吗?倒是没有说别的。 “珠儿,琏儿,你们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可别在外胡乱应承别人。当然祖母和你们父母也不是老古板,你们若是遇到心仪的姑娘,回来告诉我们,待我们大家一起商讨,这事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贾琏神色顿时和贾珠一起羞涩了起来,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不自在。 “祖母,我还早,先把大哥和二哥的亲事办了才能轮到我。”贾琏重新镇定下来,“祖母放心,我有了心仪的姑娘定然不瞒着你们。” “哧——”贾赦忍不住大笑出生,贾政脸上也有几分揶揄之色。 贾珠的尴尬顿时消散,屋子里大家都对贾琏的厚脸皮笑得前仰后合。 “祖母就喜欢爽快的人,不过祖母也要叮嘱你们几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论在外是多么亲密的朋友,你们也不能失去警惕,尤其是婚姻大事上面,别叫人钻了空子,祖母很郑重地告诉你们,被别人下了套定了婚事,咱们家可不会承认,到时候祖母把你们吊起来鞭打一顿!” 贾赦和贾政不住地点头,当年他们那么没有差劲,还有人看在荣国府的份上上赶着送女人,何况珠儿和琏儿这般出色! 贾珠贾琏兄弟俩一脸郑重地保证,他们不会那么傻,何况家里疼爱女孩的人家都知道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他们小辈是没用的,真看中他们当姑爷,就派人上门与长辈商谈。 待张氏和王氏找过来,就看到一家老小其乐融融的一幕,张氏赶紧催着贾赦回荣禧堂把那身官服换下,在家还穿官服,不觉得与环境不配么? 第二日,贾赦特地调休在家陪儿子,一家人过了和乐的一天,贾琏又离开了。 红叶想了一下,这学校的制度还未完善,贾琏一年就只有年底那二十来天的休息日子,比起现代的寒暑假,这些孩子们还真是苦命。 过了几天,贾瑚的书信到了,知道他还会在丰城停留一段时间,大约会在七月下旬启程回京,不过依旧不会直达,这次走陆路,年底前一定到京。 红叶看过以后,也回了一封信,家里上下都写了信,合着张老太爷张老夫人的信件一并送了出去。 这事没几天,王氏接到薛家的书信,说她有喜了,信件出发时是一个月,这会就应该是快两个月了,与王氏的肚子一般大小。 王氏高兴了,外甥也有三岁了,妹妹又有喜了,不拘是男女都好,这下子妹妹该放心了。 红叶心想,薛宝钗来了,看来王氏肚子里的还真是迎春,薛宝钗和贾迎春年龄一般大小。 第213章 贾瑚回京 贾瑚在丰城呆了快一个月了,跟着两位表叔去见识过丰城的海陆军演,这事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波澜壮阔的一幕,激起了他心中的男儿豪情。 夏天的海上总是特别危险,来自大海,来自海盗,海盗总是剿除不净,割了一茬又冒出一茬。 第一次从二表叔嘴里听到这样的说法,贾瑚还真是觉得新鲜。 “最初我来到这边,特别不适应,风大,空气干燥,每天喉咙发痒,特别是看到水就犯晕,被你舅公足足训练了一个月,这才客服这个困难。”史鼐满是感概的样子,“后来你三表叔来此,也是如此,你三表叔一个月可是足足瘦了十斤。” 看到三弟那惨样,他幸灾乐祸之余也感同身受。刚来时,丰城的海军还不够成熟,这可是他参与的一点一滴地建立起来的,现在看来备有成就感。 贾瑚站在船头,看着水浪波涛,水是温顺的,也最是无情的。它可以润喉,也可以一个浪头过来就掀翻一条大船。 “真厉害!”贾瑚由衷地感叹道,有对两位表叔的钦佩,也有对丰城所有士兵的佩服! 史鼐重重一掌拍在贾瑚肩上:“我们已经老了,以后就是你们下一辈的天下了。” 贾瑚一笑,撇了一眼肩上粗糙的大手,“二表叔过谦,您正当壮年的时候,我们还稚嫩得很。” “哈哈哈!”史鼐大笑出声。 下了船,贾瑚先行回史家,刚进二门,又被两个表弟逮着了,陪着两个小表弟玩了一会,哄好了他们,才接过史家管家递过来的书信。 “又是京中来信么?我还没有见过大哥他们呢!” 两个小家伙对京中的人和事儿格外向往,但是提起回京那话,他们又舍不得父母。 “外祖母又……”贾瑚不由得失笑,外祖母每次都提他的亲事,他都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看过外祖父外祖母的书信,再看祖母的书信,弟弟妹妹的,最后才是父母的。 “娘也真是的,我看起来像取不到妻的人么?”贾瑚摇头,还已经备选了七八个人选,就等他回京相看。 几个随从垂头偷笑,他们大少爷可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也就是太低调了,否则多得是女子倾慕。 “珠儿也进十三岁了,只怕长高不少,有人看中原本就是一种肯定。” “二婶有身孕了?”贾瑚有些惊讶地道:“太好了……”想了一下,“哎,弟弟妹妹都挺好的。” 他脑子里再算时间,今年年底一定回家过年,所以肯定赶得上小宝宝的出生。脑子里不由得想起六岁之前的事情,他恍惚想不起来那段艰难的岁月。 贾瑚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转头看了一眼随从,吩咐道:“准备一下,咱们五日后离开。” 跟着贾瑚出来的人有十八个人,有他身边伺候的两个小厮,其余的都是府里安排的护卫。 这一路走来,彼此已熟悉,配合默契,听到大少爷这话,护卫头领立即点头。 史鼐史鼎没有留侄子,也就两个小表弟哭得稀里哗啦。 “大表哥,你可以不回去吗?就在咱们家住着多好!” “大表哥,你走了就没有人陪我们玩了,娘吼我,爹打我时就没人说情,我肯定被揍得屁股开花!” 史鼐赵氏,史鼎孙氏顿时哭笑不得,赵氏和孙氏赶紧抱过自己儿子,贾瑚分别捏了捏两个表弟的脸颊。 “别哭了,你们迟早都会回京,到时候又能见到大表哥了。”哭得这么伤心,也不知真假?他可是知道,两个小家伙最是会装模作样。 “不如,你们与大表哥一起回京?京城可热闹了,有许多哥哥姐姐陪你们玩儿,舅公也很想他的两个小孙孙。” 史廷史延立即拿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又抱紧母亲的脖子。 “那我们不哭了,大表哥你走吧,我才不回京。” “你肯定是想拐卖我们,我们才不上当!” 众人顿时又是哭笑不得,史鼐和史鼎亲自送贾瑚出城,直到看不到人影。 出丰城,不过十日的路程就到了回州,这次贾瑚就当游山玩水,不再寻找书院学子较量学问,碰到热闹的市集就逛一逛,买一些当地的特产,然后分门别类地封存好,从驿站寄往京城。 这日,恰好来到充州的地界,一行马车停在分岔路口,左边是前往充州的,右边就是不过充州,直接前往京城。 “大少爷,有何吩咐?”护卫头调马头回来。 “我突然记起,二姑母、二姑父在充州,那就改道去充州吧。”原本没打算去找姑母,之前错过一些道,他们有些走岔了,没想到绕到充州来了,既然来了就得去拜访二姑母和二姑父。 这会已经傍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天就黑了,错过了宿头,今夜就只能夜宿于野地。 幸好,探路的护卫发现前面山头有一座破庙,庙虽破漏,但能遮风挡雨。 到后半夜,一阵喧闹和火光惊醒了庙里的人。 护卫立即团团围了上来,保证贾瑚的安危,护卫头把火堆熄灭,于黑暗中等待举着火把的人群靠近。 不过先过来一个拿着大刀的五大三粗的汉子,他揣着粗气,正打算进破庙暂避一时危急,却看到破庙门口的白马,立即解了马绳,翻身上马离开。 护卫头见状,弹出一个石头,正中那人后脑勺,他应声倒在地上,护卫头再一吹口哨,白马自动返回。 这会,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寻了过来,看他们全都穿着衙役差服,知道是官府的人,倒是放心了。 “头,逃犯在这里!”那最开始要骑马离开的人原来是官府的逃犯。 待从衙役那里得知,他们就是充州府衙的衙役,从入夜开始追击这个凶杀犯,这个凶杀犯不是充州的犯人,只是代别的地方代为抓捕,要移交回去。 贾瑚看了一眼那个所谓的凶杀犯,他眼里一片死寂,倒是不像连续杀死那么多人的穷凶极恶之人。 衙役压着凶杀犯彻夜回充州城,天亮之后,贾瑚一行人启程前往充州城,在午时左右到达。 贾馨瑶接到管家通知,那是立时就从后院急步出来,一看是大侄子,那是喜出望外。 “二姑母,您近来可好?”贾瑚拱手一礼。 “瑚儿,真是你?!”贾馨瑶下了台阶,忍不住抓着侄子的手臂,“二姑母可是有好几年没看到你了,快进来!” 自从两个女儿出嫁以后,她就没有再回京了,京中来人,又是娘家侄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管家安顿随从,贾瑚随着姑母进屋,“前不久我才去大嫂通过信,知道你要回京了,万万没想到你会来姑母这里……” 姑侄说了会话,贾馨瑶安排午饭,到半下午,张硕父子才回来。 贾瑚与姑父谈起路上的经历,也说到了昨夜的事情,结果张硕眉头一皱:“其实这件事情,我觉得其中有蹊跷,可惜是万州的事情,我也没看过案卷,帮不上忙。” “死了七八口人,是大案,而且死刑都要刑部的批文,恰好是父亲的职责。”贾瑚一笑。 张硕也是一笑:“对,修书一封与你父亲,不过怕就怕他被送回万州以后,等不到刑部的重申令。” “充州离着万州也不近,何不直接送往京城?”不遣送回原地,改送至京城,这不是省事么? 张硕想了想点头,第二日去牢里见了那壮汉,下午就派衙役押送着犯人,跟着驿站车马进京了,还向所有衙役封了口,这事若真是有问题,万州那边不会放心,定然会派人来查探接洽。 贾瑚在充州只呆了五日,带着贾馨瑶准备的大包小包又上路了,这会路上没有过多耽搁,待回到京城,从夏天到初冬,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对于荣府来说,这可是一个大大的惊喜。这孩子从丰城这一路回来,花了快三个月的时间,原本以为他还会晚一点。 虽说近乡情怯,但是到贾瑚这里却不是。在丰城时,他打算十一月后到京,但是越临近京城,他越是忍不住,索性就快速回京。 “不孝孙儿给祖母请安。”贾瑚给祖母行了重重一礼,红叶赶紧扶起来,逮着孙子的胳膊,长长舒了一口气。 “瘦了,长高了,已经是个大男子汉了!” 张氏看着儿子心里眼里满是满足,一一见过家人,这会已经错过饭点,厨房很快准备好热菜热饭,大家就围着他看他吃饭。 饭后过了一会,贾政回来,按照时间来算,此时父亲应当在家才是,但是他看着家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就是没有父亲。 第214章 万州查案 “母亲,父亲还在衙门吗?”贾瑚找了一圈,没看到父亲,就只好发问了。 屋子里众人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却没人轻易开口。 红叶见状,笑道:“好了好了,你爹出外勤了,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想必一时半会回不来。” “你在你二姑母那里不是和你姑父一起给你爹写了一封信么?一事不烦二主,皇上和刑部尚书就派你爹和右侍郎一起去万州查案了。”见孙子还是一脸懵,红叶说得详细点。 贾瑚果然大吃一惊:“真有问题?我只是见那个罪犯不像是连杀自己全家包括父母在内的穷凶极恶的凶徒,与二姑父谈起时,二姑父也颇有怀疑,这才建议直接送往京城。” 屋子里大家齐齐点头,红叶又道:“有问题,有大问题,起初暗处的人可能不知道是送往京城,是以前面一段路程颇为安全,快到京城,却冒出一大批黑衣人追杀,幸好军校一众教官带着琏儿他们在山林演练误打误撞救了他们,否则那七八个衙役连带着驿站的人全都会被杀。” 这就打开了话匣子,大家争先说起了那段惊奇的过程。 “那父亲会不会有危险?天子脚下就敢铤而走险,可见这事有多大!”贾瑚没想到这事会这么凶险,暗处的人竟然敢上京劫杀,只怕朝廷下去的钦差也未必放在眼里。 —————— 危险?怎么会没有危险?初次进入万州的地界,越往西山多,林子密集,贾赦一行人不熟悉地形,迷了路,两个衙役去前方探道,其余人都在一处开阔之地歇息。 两刻钟的样子,探道的两个衙役回来,说前方有一道狭窄的山道,过去就是一个村庄,到下面再去问路。 一行人立即启程,打算下山寻找住宿,错过时间就只能露宿野外了。 山道有点狭窄,不知怎么的,看到这犹如一线天的山道,贾赦抚着胸口挂着的荷包,心里直发毛,荷包里是临行前母亲给的平安符,他立时驭马停住,引得一行人都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就这么片刻的工夫,一阵轰隆声由远及近地传下来,众人抬头一看,就见峭壁两侧正在往下掉滚石。 一行人被惊得立即快速往后退,片刻后就见滚石滚入山道,这会山道里就算是百兽之王也被砸得稀巴烂,何况贾赦众人不过是区区肉体之身! 右侍郎和贾赦还有另外三个主事顿时脸沉如锅,这幕后之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刚才他们要是进了山道这会可就真是一死,看来事情真相比贾赦他们想得更严重! 这边四五个衙役立即往两侧山坡查看,只是他们上去时,山顶早已经没有人,不过滚石是不是人为的,痕迹很明显。 “三位大人,现在怎么办?”是人否怕死,这会大家一阵后怕。 右侍郎咬紧牙关:“本官一定追查到底,想要我们的命,没那么容易。” 接下来倒是没有任何问题,一行人快速过了山道,到山下找了一户人家投宿。整个晚上大家都警惕着心,总算平安到天亮。 之后,右侍郎做决定,一行人先找到留守万州军营,拿圣旨提了五千兵丁,带头的是五品将军田大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万州,声势浩大,让万州城所有百姓侧目,再听说钦差是来查白家血案的,被知府周大人判定为杀害全家的白和安似乎不是真正的凶手。 一时间,百姓群情激愤,贾赦等人走访下来,从亲戚邻居那里得知,白和安是一个孝顺父母,照顾妻儿的好男人。 入夜,贾赦和右侍郎、三位主事一起探讨,交流彼此获得的信息。 “白家是万州城有名的大户,历来与官府的关系都非常好,白老爷夫妻相敬如宾,有几个侍妾,也不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白家三个儿子都是嫡出,白和安处于老二的位置,上有兄长,下有弟弟,被父母忽视一点也不为过,但是白和安也说了,他并不记恨父母的这点偏心,何况父母给他的已经够多了,他比不上兄长能撑得起家业,也比不上弟弟会读书,但是他很知足,父母在上,妻儿在下,他的日子过得很好,没有怨恨父母和兄长,更不会弑父弑母。” 贾赦接着右侍郎的话:“白和安说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那天白家大爷宴请宾客,让两个弟弟作陪,白和安原本是万陪妻儿回娘家老家参加姨妈家的喜事,不得已就让妻儿回娘家,他留在家作陪。” “白和安的妻儿我们已经从牢里调出来单独看押,现在白家还活着的人就只有白和安一家三口和白三爷不足一岁的幼儿,白老爷夫妇、白大爷夫妇加一儿一女,白三爷夫妇在那场宴饮下全都被斧头砍死。凶器斧头就是白家厨房劈柴的,就是桌子上一把,很沉重,足足有一两百斤。” “斧头很重,我询问过白家的一些下人,平时劈柴的是一叫憨强的高壮汉子,他有一大把力气,白家上下只有他使得动铁斧。” “这铁斧要我们两三个人才使得动……白和安虽然看起来壮实,但是他是白家的少爷,从不做笨重活,是使不动铁斧的。” “但是白家血案发生后,铁斧就在他手上,四邻街坊都看到大开的白家,前厅血腥弥漫,白和安醉倒在现场,手上拿着铁斧,人证物证全在。” “这场血案牵动整个万州城,官府在群情激愤、高压之下,十天后以白和安醉酒发狂丧心病狂地杀害父母、兄长、弟弟一家为由,判了死刑,打算刑部批文下来就执行。” “但是白和安说那天他和白三爷都喝得烂醉如泥,他平时酒品非常好,绝对不会发狂或者突然发病,还有他也说了他双手拿得起铁斧,但是一手绝对使不动铁斧,更不可能还能使得轻轻松松。” “倒是那个憨强……只是有许多人作证,那一天他和平时来往的朋友在酒楼喝酒,酒楼的掌柜小二都可以作证。” “白家大爷和知府关系特别好,我们去问周知府,周知府可谓痛不欲生,他也承认,这案子急了点,但是人证物证都在,他没有罔顾律法。” “周知府年过五十,与白家老爷年龄相当,但是却是白大爷的忘年交。周知府是十二前升为知府的,当时恰好是考核之期,周知府为万州管辖下的一县县令,是因为缴了一突然流窜出来的匪患,才升至知府位置。到任以后,周知府宴请万州城所有大户,在酒席上与白家大爷一见如故,于是成为了忘年交。” “白和安妻子邹氏承认,是她使了所有钱财打通府衙大牢衙役关系,也是娘家邹家合力一起把白和安弄出大牢,让白和安逃走的,白和安原本也是要上京鸣冤。” “白大爷宴请宾客,等未时左右街坊四邻都看到白大爷亲自送了三个客人出来,在门口说了好些话,然后白家关了门,不到半个时辰,白家下人开了大门,惊慌失措地大喊:“杀人啦!”,然后街坊邻居涌进去,被吓得又跑出去了,接着官府介入,白和安被冷水泼醒,立即被扣押在府衙大牢。” “那三个客人我们也去问话了,他们是白家在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这次是打算四家一起包一片山头种植药材,从事药材生意。之前只有白家在倒卖药材,没有生产地,想从根上解决进药难的问题。” “现在白家主人都死了,白和安不知道为何父母、兄长弟弟一家全都被人杀死,还是以那般残忍的方式。如果真不是白和安突然失去神志杀害亲人,那么白家这下人就在说谎。” “所谓的人证其实算不上人证,因为街坊四邻只是看到最后的结果,没有看到白和安杀人的过程。物证也不可能自己飞到白和安手里,那么就是真正的凶手杀人之后把铁斧放到白和安手里的。” “但是,原因么?谁与白家有这般深仇大恨?” “白家下人也都询问过了,客人走之后,白大爷回到前厅,白二爷白三爷醉酒趴在桌子上,白大太太和三太太在偏厅吩咐下人收拾桌子,不过一会,白家大爷就把所有下人遣走了,不知道什么事情,大太太和三太太领着大少爷三少爷在偏厅侯着。不到一刻钟,在二门处几个下人觉得里面太安静了,唤了几声没人应,就大着胆子进入看一看,然后就看到偏厅大太太三太太和大少爷三少爷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前厅的门大开,白大爷白三爷也是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白和安浑身是血、手里拿着铁斧瘫坐在门坎上,铁斧上也全是血。” “这可就蹊跷了,就算被杀,白大爷和大太太三太太等人是清醒的,怎么不知道叫一声?这人临死前,怎么也得挣扎一下吧?这无声无息的,实在是费解。” 贾赦一众人商讨许久,疑点有两条,一是白大爷为何把下人遣出去?二是为何人被杀,活人却不叫一声?把疑点一条条理出来,再分头查探。 这是查探五天的结果,也不是毫无头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范了案,总会查出来的。 第215章 棘手问题 “放心,你爹谨慎,不会有事的,就算遇上什么事情,总能化险为夷。”红叶说道,她从莲华那里拿来的警示符,当着平安符亲自给贾赦带上的,莲华出手必定不是凡品,贾赦绝对不会有事的。 万州离着京城太远,贾赦一行人紧赶慢赶,快马加鞭也要二十天才能到达万州,在万州的进展如何,他们没法及时知道。 考虑到父亲的安危,贾瑚后悔多那么一句嘴,人总是这般,牵扯上自己关心的人,什么原则什么好心有时候都会抛至一边。 贾瑚的神色顿时有些不好,红叶好笑道:“你别自责,你放心,你爹还是有几分小聪明,不会出事的。” 贾瑚勉强一笑,又看到二叔、母亲弟弟妹妹、怀孕的二婶,收敛好情绪,接下来一家人才是其乐融融。 亥时过,夜已深,这场欢聚结束,红叶没留贾瑚,知道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会开怀,直到贾赦回来才行。 翌日,贾珠有课,珊姐儿是在家上课,比较随意,是以珊姐儿陪着贾瑚一起去的张家。 看到大外孙回来,张老夫人可谓热泪盈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紧相看亲事。” 贾瑚顿时哭笑不得,不住地安慰外祖母:“外祖母,您外孙这么优秀,何愁取不到妻子?您放宽心,孙儿近几年不会再外出,打算静下心来好好读书,三十一年的科举,一定考中头三甲,让您老人家脸上有光!” 张老夫人被逗得笑个不停,大外孙说话真好听,给她长面子?她老了,就想看到外孙子生几个大胖小子,家里和和美/美就好。 张老太爷看在出去走了一圈的大外孙,成长很大,很欣慰。 “回来了,就沉下心来好好读书。” 贾瑚倾身一礼:“外祖父说得是,外孙警记在心。” 说到贾赦,贾瑚的反应没有逃脱外祖父的眼神。 “你别太担心你爹,你爹别的本事没有,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说到女婿,张老太爷话就多了。 贾瑚点了点头,认真听着外祖父讲话,他不知道一个父亲应当有多大的本事,但是从小父亲就特别关心他,他获得了父母全部的关注。 有人说记忆会减退,但是于他而言,六岁之前有关于父母的记忆却格外地鲜明。 ———— 贾赦一行人又在整个万州城上下查访多日,要说没线索也不尽然,要说有多大用,但也没帮上忙。 这万州城整个城的百姓没有不知道大善之家白家的,白老爷十多年不管事,白大爷接过家业,把整个白家发展得红红火火,修桥铺路,做了许多仁善之事。 然而,这于破案似乎毫无用处。 贾瑚上张家探望外祖父外祖母时,贾赦还正在万州城的街上乱转,他找人聊天,聊一些万州的风土人情、奇人异事。当地百姓的生活好坏离不开当官的支持,这位老人家对自己过去六十多年的记忆历久弥新,人老嘛总是喜欢回忆人生。 自然说到现在的知府周洋,每次万州有什么危难之事,周知府都能号召大户人家布施,不是白家就是云家大出风头。 “白家和云家是咱们这有名的大户,数来数去,就他俩最富裕,每次知府大人发起召令时,这两家就跟以前江南的盐商斗富一般,受益的是受苦受难的百姓,这以后没有了白家,还不知道云家会不会像以前那般大方了。” 这是大街上,老人家就是在这条街上卖茶水的,贾赦扫视一眼整条街,行人无数,但是总有那么三个人来来回回地在这条街上行走。他们刑部的官员善于记忆,连个装扮都没换,是看不起他们么? 贾赦看了一眼跟着他一起的三个衙役和十个军士,他向大家暗暗低声一说,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打算惊动那几人,暗暗地记住长相,回头找其他从未现身的军士去打探一下。 大家不动声色,贾赦继续与老人家闲谈。 “钦差大人,白家和云家是死对头,不过老头觉得他们都是好人,云家也不可能害了白家。” 贾赦微微一笑,不意外老人家知道他的身份,这也就是他的短板,他于万州而言是陌生人,这段时间,陌生人势必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这对他们破案确实是不利的。 “老人家放心,本官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只要没有触犯大凤律例,本官就不会抓错人。据我们掌握的线索,白和安是被凶手陷害的……”贾赦扫视到一个熟面孔刚好走近,还特意加大了声音,“本官和右侍郎大人一定会抓住真正的凶手,还万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那人神色一拧,继续埋头往前走,卖茶水的老人家神色激动地道:“好好,大人说得对!”拎着茶壶给贾赦又续上茶水,满满的还流泄了出来。 贾赦继续与老人家闲谈,片刻后一个五大三粗的高壮汉子满头大汗地过来,一屁股坐下,叫了一壶茶水,咕噜咕噜喝了半壶。 好似才看到贾赦几人,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红,窘迫地道:“抱歉,惊扰钦差大人了。” 贾赦眉头上扬,摆摆手:“你是来喝茶的,我也是来喝茶的,谈何惊扰?” 随即贾赦就与老人家继续闲谈,那壮汉叫了一壶又一壶茶水,贾赦挑了挑眉,天南海北地胡吹,还特意曝出他出自京城荣阳候候府,他就是荣阳候。 现在,贾赦他们对局势很被动,知道问题很大,但是特么的猜不到前因后果,那他就只能打草惊蛇了!唯有暗处的人动起来才能露出马脚,他们才能随着露出的马脚追寻下去。 在他曝出身份时,贾赦发现那高壮汉子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地抓住茶碗,似乎这是一件很意想不到的事情! 到午时了,贾赦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临时居所吃午饭。 回到府衙提供的临时居所,贾赦去了地牢,再一次提问白和安和妻子邹氏,他们二人十岁左右的儿子也在其列。 “白和安,你父母、兄长被害,无外乎寻仇或者挡了路,你这段时间想没想起相关问题。” 白和安和邹氏面色憔悴,白家发生的事情猝不及防,现在情绪平静下来,他们也想了很多,奈何想不到谁与白家有仇。 至于挡了道? “白家这些年与上下交好,除了云家因为争夺万州第一家的缘故有些嫌隙,没有与任何人结仇,而且也不存在挡云家的道,没有白家也有其他人家与云家争锋。” 官府不会让白家或者云家一家独大的,这个道理白和安就算不掌家,也明白。 “我作为女眷,与大伯和小叔接触不多,平时我就在后宅打转,大嫂和弟妹很和气,不过大嫂与三弟妹确实关系很好。” “你们家的下人,白太太都认识么?对他们的来历否知晓么?” 白和安看了看妻子,后宅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邹氏点了点头:“大部分都知道。家里的下人基本上都是几十年的老人,一家一家传下来,再添新人的人数并不多。” “厨房劈柴的憨强,你知道他何时进府地么?”贾赦就问这个白家唯一使得动铁斧的人。 邹氏眼神冒火,她心里就认定了憨强才是杀人凶手,因为他使得动铁斧,白和安使不动。 “记得,怎么不记得?他进府快十一年了,当年是大嫂以我生明儿为由,家里下人不够伺候进人的,进来的不少,足有二十多个,男人多,女人少,他们全都在府里伺候。” 贾赦仔细品品邹氏这话,眉头深深地邹起来,他觉得这几年有问题,但是想不通。 “还都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不过好像有几个老的已经死了,大人是不是他们有问题?”邹氏特别激动地道,“大人,具体有哪些人,您问我奶娘,她对府里的人事一清二楚。” 贾赦点了点头:“问题很棘手,一旦你们想起什么,一定赶紧告诉我,或者其他几位大人都行,早点破案,还你们一个清白,也让亡灵好走!” 白和安和邹氏使劲点头,就是不为他们自己,也要为儿子着想,儿子还小,不能让他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 夜晚,贾赦和右侍郎几人在开讨论会,讨论进一步的线索。 而另一个大宅院,四周一片黑暗,黑不溜秋的地方,只有一处后院偏僻的房间了,点着一盏灯火。 在风中隐约可以听见,“我亲耳听到的,这次下来的钦差身份贵重,是皇上年前得脸的荣阳候。” 声音很是惊慌失措,一道略带熟悉的声音响起。 “看吧看吧,早就跟你们说了,现在你们身份不一样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野蛮,要用脑子解决问题,现在这事兜不住了。” “兜不住也要兜住,否则我们大家都得玩完!” “钦差一行人拿圣旨宣了五千军士,武力上咱们也比不了。”这道声音停顿了一下,说道:“让老何回城,他与田大人熟悉,可以帮我们探听到最新消息,实在不行,那就只能铤而走险了!管他是不是皇上身边得脸的人,侯爷又如何,到了咱们的地盘,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回城,终于要解脱啦! 隔壁[综]仙路归途已经发文啦,喜欢的大家去留下脚印哈,么么哒~ 第216章 柳暗花明 屋子里点了好几盏灯,窗户、大门大开, 屋子外面士兵五步一岗,团团围住整个房间。 贾赦中午提问了白和安与邹氏之后,就找了邹氏的奶娘,把那些与憨强一起进白家的下人全都找了出来。 他没有第一时间审问, 而是把这些人与其家人分别单独关押起来, 等晚上与大家商讨过后, 再来审问。 “贾大人你太莽撞了,怎么可以向凶手透露破案进展?”这次一起出来的人,加上贾赦是两个郎中, 三个主事,右侍郎为主, 说话的是李郎中, 属于左侍郎一脉。 贾赦点头承认:“这个是我不对,没与大家商量, 不过没办法, 我们很被动,只得打草惊蛇,让凶手动起来。抱歉,我也是临时起意。” 李郎中一瞪眼,立时坐下,微微思索一下,觉得有理,这位贾恩侯一向主意多,幸好于办案有利。 右侍郎正在思考,片刻后大家便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 “这后面几日,就看谁来找我们套近乎,谁来谁有嫌疑!”右侍郎一脸郑重地道。 大家纷纷认同,也记在了心里,他们还想破案回京过年,谁耐烦在万州待好几个月? 大家交换一下彼此的消息,白家的下人有问题,这点大家都认同,但是到底哪些有问题,还有待审问分析。 “我说一件事情。”右侍郎脸色很沉重,“我在街上转悠的时候,一个过路的乞丐塞了一张纸条给我。” 说罢,右侍郎把纸条拿出来,大家分别传阅。 ——天网恢恢,因果报应!十二年青云路,白云苍狗,狗咬狗! 字迹歪歪扭扭,不工整,但是看得清楚明了! 六人互相看了看,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十二年,周知府就是十二年前晋升为知府的。” “天网恢恢,因果报应,是不是在报信人眼里白家人死亡是活该?那么定然是白家做过什么有违道德律法的极大的错事。” “十二年青云路,周知府是十二年前凭借剿匪立下大功这才成为万州知府,所以这剿匪有内情?” “白云苍狗?指的白家和云家?狗咬狗窝里反?所以白云两家其实是同谋,那么周知府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周知府是因为剿匪晋升,剿匪与白云两家有什么关系?” 六个人沉思半天,一名主事忍不住拍桌而起:“我想到了!” “我也想到了!” 六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围坐在一起。 “剿匪有内情,很可能是假的,周知府与白云两家达成协议,帮助周知府升官,周知府给予他们做生意方便,而白家这二十几个下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参与作假的匪患,这回白家当家人被杀,应该就是起了内讧,周知府和云家杀人灭口,还推到白和安身上。” 六人倒吸一口气,牵扯够大,这可是大案,一时间六人都有些激动,这要是破了案,他们可是立了大功! 激动过后,右侍郎敲了敲桌子,沉声道:“虽然我们有头绪了,但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周洋、云家盘踞万州多年,这是他们的地盘,熟悉地形、人脉广阔,别因为我们的粗心大意,阴沟里翻船。” 其余人点了点头,贾赦补充了一句:“我们调了五千军,安全有保障,但是我怕他们在军中也有人,如果恰好是田大人,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这是个问题,六人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然后把跟随他们一起来的十八个衙役叫来,大家这样那样叮嘱了,衙役们也知道事情大发了,为了大家的小命,都得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心! 翌日,右侍郎带领大家一起提审白家下人,先是审问那二十多个一起进白家的下人的妻子或者男人。 “十二年前,轰动一时的周知府剿匪事迹,想必你有印象?那你知不知道你男人是劫匪出身?你们夫妻十年,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 被问的妇人,神色惊慌,双手搅在一起,直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靠在了墙上! “我不知……” “撒谎!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一脸惊讶,说不可能之类的话,你的反应已经暴露了你是知情人!” 一连审问了一上午,这些亲属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午后,正打算把知情的亲属带到地牢里,让他们劝说自己男人或者妻子,坦白从宽! 周知府就上门来拜访,右侍郎接待了他,同时贾赦与四个同僚接到消息,一直留守在大宅院的田大人那里有朋友来访,身份为万州大营十二分队头领。 右侍郎还没有回来,贾赦与四人相视一眼。 “这能不能说明,田大人没有问题?” “有七成的把握田大人是清白的,还有三成他与凶手是一伙的,但是我们至少知道万州军营确实有他们的人。” “当年参与剿匪的人是谁?是不是这位何大人?” 贾赦起身,来到屋外,随意与外面站岗的士兵闲聊,半刻钟后,贾赦一脸沉重地进了屋。 “确实是这位何大人,他也是以剿匪的功劳为起/点,一路擢升,现在是五品将军,从一个县衙衙役头领到五品将军,没有过硬的本事,那么就是依靠别人。” “不对,那次剿匪是有军队参与的,绝对不是何勤一个衙役头领可以办到的,那么军中他们还有一个品级更高的同谋。” “除非,那同谋晋升到别的地方,鞭长莫及?否则若还在军中,那可就危险了。” 右侍郎送走周知府,回来听到贾赦几人这般说,神情也有几分凝重。他思考了一会,说道:“万州大营郭将军是上一届调动下来的,一方州府的兵权是不会任由一人掌管多年的,最多两届一换,基本上都是一届一换,所以郭将军是绝对没有问题,他不会拿自己的前程打赌来包庇罪犯。” 经过一致的意见,最后右侍郎写了一封信,由贾赦马上启程,前往万州郊外大营,亲自与郭将军说明、详谈。 贾赦点了点头,当机拿着右侍郎的手信,加盖了他的章,立即带着三个衙役一同离开万州城,一路经过一个时辰的奔波,终于来到营地。郭将军对贾赦的到来保持着非同一般的兴趣,其实他来万州也有两年的样子,对万州的形式知道那么一二,不过当官的,一向明哲保身,除非主动问及。 然而郭将军知道的那么一二,远远不及事情的真相。贾赦说了大致事情始末,又问道:“不知郭将军可知道当年参与剿匪的一队军队是由哪位将士带领的?” 郭将军摇头又点头:“我是不知情,不过军营里有过往的记载,侯爷稍等片刻,我着人去查查。” “侯爷放心,军营里本将军一定会看管好,这可是我的地盘。”哪怕他是外来任职的,但是品级所在,下面士兵不敢不从。 贾赦微微一笑,转而头靠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将军,我有一事请你帮忙。” 待贾赦说完,郭将军脸色沉重,上下看了一眼贾赦,又道:“侯爷,虽然有富贵险中求这话,这事于我无碍,但是稍有一丝差错,你们可会掉脑袋的,真要如此做?右侍郎二品大员,您又是侯爷在身,身份贵重如此涉险恐有不妥。” 贾赦沉思了一下,若只是他自己,他此刻就能做决定,但是牵涉到右侍郎、李朗中他们,他确实不能枉顾他们的性命。 “如此,待我回去,与右侍郎大人商议,行不行我都派人与您说一声。” 郭将军点头,待郭将军的侍卫兵把册子拿来,翻阅了好几页,终于翻到十二年前军营的交接事宜。 “那次参与剿匪的军队是由霍峰带领的,霍峰?是他呀,他现在在蕲州大营任职,十二年的时间,从五品将军升为二品将军,霍峰是咱们军队里的一个英雄人物。”郭将军眉头紧皱,这事若是霍峰参与其中,那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贾赦思索了一下,霍峰是何人?他不认识,但是他既然不在万州,在几千里之隔的蕲州,那么暂时排出他,等一切尘埃落地之后,刑部会派人去蕲州询问霍将军。 “啧啧,这小子肯定被骗了,侯爷,我敢保证,霍峰绝对不会参与到假剿匪当中,他为人憨直、一根筋,要不是他夫人和岳家在背后使力,就他得罪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还能升官升得这么顺遂?” 贾赦点了点头:“如此,霍将军知情与否,且等以后再说,下官要赶回去了,郭将军等我的消息。” 贾赦很快告辞离开,郭将军摇了摇头,这人啊,功名利禄虽然重要,但是也用不着走如此捷径,踏踏实实做事不好么?难怪他不喜欢与周洋来往,原来那老小子内心鄢坏鄢坏的。 贾赦赶回万州城,天色已黑,不过城门还未关闭,他回到居所时,右侍郎和李朗中等人正坐在一起,有人说话,有人记载。 这样忙活一天下来,收获巨大,所有事情前因后果也都连起来了,大家的心也就踏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217章 混乱惊险 贾赦与右侍郎等人商讨案情进展,就从下午白家下人的口供,他们已经完全可以逮捕周知府等人了。 如此,右侍郎决定未免夜长梦多,他们把手上的案卷理清楚,逮捕申请写了,他签了名,这份申请就生效了。 然而,周知府等人已经知道火烧眉毛了,他们等不及了。 周知府和云家家主已经打算彻夜放自己儿孙离开,他们要留下来最后一搏! “那处宅子安防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就算那五千士兵当中有我们的人也没用,士兵不让单独行走,哪怕是上茅房也不行。” “何勤行不行?他去调兵,能调动么?” “还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开,不管钦差活着与否,我们都逃不了被问罪。”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们赶紧打发儿女离开,我们哪怕要离开,也不能让京城来的这帮子人这么轻松!” “妈的,趁着万州乱起来,我们才好离开!” …… 万州大营,郭将军在送走贾赦以后,思索了一会,叫来几个亲信吩咐了一下,让他们留意营中的动静,若是何勤回来,不用通知他直接扣押,还有这段时间,军中一律不准请假,除非家里有红白事,而且还得他亲自批准! 还别说,临近黄昏,何勤真回来了,大营门口是郭将军派人守着的,何勤还不知道他已露底,回营中就等于自投罗网! 但是,郭将军低估了何勤这些年在军中的手段,总有那么些亲信跟着何勤,大概戌时过半,郭将军被亲信从温暖的被窝叫醒。 “将军,不好了,何勤从地牢跑了,还带着一百来人。” 郭将军瞌睡顿时就醒了,边穿衣服,边急道:“给老子追!” 万州大营离着万州城并不远,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不过夜黑风高,何勤等人没有马,两条腿跑是跑不过郭将军的大马队伍,但是人在危急的时候,总是能创造奇迹的,仗着山路崎岖,马不能走,他们又熟悉地形,愣是跑到万州城门口,郭将军的大部队才追了上来。 守城的将领是认识何勤的,何况守卫也都要听知府的命令,是以他放何勤等人进了城,而郭将军可是万州大营最高将军,他也不能不听郭将军的命令。 郭将军其实心里郁闷极了,难道是安逸日子过久了,精神就懈怠了,不过一个何勤,竟然也给他惹事! “围住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郭槐将军气坏了,原本文官的事情,他不想掺和,让他配合就配合,他不越线,但是何勤惹毛了他,今日他非得协助荣阳候等人完事! 郭将军留下一部分人守住城门,而且还派守卫去另一方的城门传话,今夜没他郭槐的命令,这城门谁都不能打开!他则带着另一部分人前往钦差的落脚地。 贾赦与右侍郎等人整理好案卷,正要召集衙役和田大人来商讨待会抓人之事,就看到后院燃起一阵火光! “着火了!”坏了,后院房子密集,白家那些无罪的下人就被关押在后院的房间里,而有罪的在前院,那些亲眷也关押在后院,周知府等人是疯了么? 趁着宅院混乱的时候,还有人想混进宅院里面浑水摸鱼,幸好田大人的兵多,混乱也只是一会,很快就恢复秩序。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作乱,白和安差点被隐藏在五千兵当中的人给害了。 周知府、云家家主和三个昔日匪徒头领正在宅院外面看着,看着那火光漫天,五人脸上闪着畅快的笑意。 然而,下一刻,他们笑不出来了,周知府的管家跌跌撞撞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人,不好了,城门那里出不了城!” “什么?怎么回事?”周知府神色大惊! 其他四人脸色巨变,他们在这里看着就是为了给家人争时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郭将军封锁了两道城门,没有郭将军的命令,守卫不开门!” “该死!何勤呢?” 周知府话音刚落,黑暗中远处传来郭将军的声音。 “把他们都给本将军抓起来!”这声音在周知府等人听来就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郭将军生气了,何勤那个混蛋,耽误他睡觉,不可饶恕! 这会万州城全是郭将军的兵,百姓关门闭户,躲在门后偷窥,繁华的夜市也在兵丁进城之后,瞬间消散一空,商铺关门,商贩收摊,万州城一下子陷入恐慌当中。 郭将军来到宅院外面,就看到一阵浓烟,看样子火已经被灭了,没造成大的损失。 总算没出事,贾赦等人松了一口气,安抚好白家下人,来到前厅,竟然看到郭将军! “将军,你怎的深夜到此,可是有事?” 郭将军摆了摆手,总感觉有些丢脸,“何勤从我跑了,我是追着他来的,正好把周洋等人抓住了,不过抄家的事情还得你来接手。” 这可是意外的惊喜,右侍郎拱手一礼:“多谢将军鼎力相助!” 这时,郭将军的亲信跑进来:“将军,没找到何勤,就连与他一起进城的一百多人也一个不见。” 众人不免吃惊,一百多号人就这么被万州城吞没了?这不可能! “糟糕,只怕城中有我们不知道的秘道,通往城外,何勤见周知府等人已陷入囹圄,只怕逃了?” 郭将军脸一黑,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让他吃亏了,偏偏他现在栽在了何勤身上! 这一整夜,万州城的百姓惶恐不安,直到天明之后,知道知府大人被抓,云家所有人下狱,城中三个平日里豪气、交友众多的镖局老板也被下狱,还纷纷不敢置信! 然而,白天士兵还在挨家挨户找人,百姓有再多的好奇心也不敢多问,只能按耐住等待官府给出答案。 现在右侍郎等人在烦恼白和安该如何安置?他没有杀人,他没罪,但是白家祖上所犯的罪该不该牵连他? “恩侯,你往地牢走一趟,向白和安说明,暂时放他出去。”右侍郎皱着眉头。 贾赦点了点头,其实与白和安接触了这段日子,白和安秉性很好,是个憨厚老实的人,不过如何判他,还是等京里的旨意吧。 “白和安,你对你父亲、大哥所作所为当真一点不知晓?”贾赦还是想问上一问。 外面发生的事情没有人与白和安说明,他并不知道,听到钦差大人这般问他话,他倏地抬起头:“大人,我大哥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很茫然,白家不就是个正经的商户么? 贾赦没再追问,把事情前因后果一并讲完。 白家和云家当年就是匪徒出身,不过他们在积累了富裕的家财以后,就谋划着化暗为明,于是他们那帮子匪徒解散以后,都来到万州境内安家落户,有的在城里,有的在山里。 不过他们是好的匪徒,却不一定是好的商人。白家和云家的家产一点一点减少,两家一向同气连枝,不过十多年时间,家财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白和安是白老爷来到万州以后生下的孩子,白和安的兄长比他大五岁,对过去的事情一清二楚。 十二年前,周知府作为一县县令,而且他已四十岁,若是在无作为,这辈子只怕也就如此,他不甘心!恰好遇上一个小混混,小混混就是昔日匪徒后代,父母皆亡,没有生计来源,打算到白家和云家去敲诈一笔,被周知府无意中知道,升官心切,他找上了白家和云家威胁合作,把昔日解散的匪徒聚合在一起,如此后面的剿匪一事就是如此作假的。 至于霍峰被瞒骗?这也很简单!先是周知府带着衙门的衙役与假扮的匪徒对峙,双方互不相让,在霍峰接到衙门的报令赶来后,匪徒不过一百来人,哪里是一队军队的对手,立即束手就擒,关进了衙门就是周洋的地盘,后面的事情就更简单了。 “这不可能!”白和安脸色苍白,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真相! “这是事实,我犯不着骗你。至于你父母、兄长、弟弟等被害,算是因为周知府、云家、海威镖局利益分配不均,而周知府胃口变大,白家所占份额多,内部起了争执,他们策划的凶杀,杀你父母兄弟的人就是海威镖局的三老板。” 邹氏捂着嘴不敢置信,她竟然和一群匪徒生活多年,而且大伯他们竟然狼狈为奸! 白和安神色恍惚,怎么会这样?他儿子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袖,匪徒是什么他还是懂的,以后…… “你们可以出去了,不过不能离开万州城,一切等朝廷的旨意到了,对这件案子有了审判,你是判罪是无罪,本官也不知道。” 贾赦说完就离开了,一刻钟后白和安带着妻儿走出地牢,一家三口劫后余生之余又添了仿徨。 第218章 回京巧合 两日后,万州城的戒严状态才消减,没有找到何勤那一百来号人,看来他们确实已经逃出万州城了,想必这会已经逃出几百里远了,郭将军分外愤慨,在何勤身上栽了跟头,是他的奇耻大辱,于是郭将军向其他州府发出通缉令,要让何勤无路可逃! 万州知府被收押在监牢,那么万州的事务就暂时没有人处理,右侍郎与郭将军商量之后,暂时把吴知州提拔上来处理公事,而他们的消息连同案卷详情汇报已经快马加鞭呈递刑部,将由刑部尚书上奏皇上,判决也将由朝廷下达。 此时,万州百姓已经从这样那样的渠道获知详情,顿时百姓哗然,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的真相如此骇然,一时间百姓警惕心提到最高,全都拿怀疑的目光看待左邻右舍,毕竟白家和云家在万州城生根三十多年,又素来乐善好施,在他们的心目中是顶顶好的大善人,原来他们的钱财来路不正,布施也不过是拿一副伪善的面孔掩盖所犯下的罪,好减轻身上的罪孽。 白和安带着妻儿,又从白三太太的丫鬟手里接过不到周岁的侄子,暂时落脚在邹氏娘家提供的宅院。邹家也挺无奈的,他们只是不想让女婿冤死,不想让女儿中年失夫,不想让外孙年少失父,现在他们已经分辨不清,到底是有个杀人犯的父亲好,还是祖上是劫匪的好? “老爷,你别丧气,不管官府最后是怎样的判决,我都不会怪你。”邹氏叹了口气,不是识人不清,其实老爷人真的很好,嫁给他这十来年,她过得很幸福。 “白家的家产,不归咱们,不过我想官府会发还我的嫁妆,虽然嫁妆浅薄,如果官府判你坐牢,我和明儿等你出狱,咱们再远走他乡,重新开始。”朝廷不判决夫君有罪,他们收敛了公婆大伯嫂子小叔弟妹的尸体,带着孩子依然远走他乡,重新开始。 五日后,郭将军那里传来消息,何勤在隔壁龙州被逮住了,不过当时一片混乱,他们那一百多号人,只抓住了八成,还有二十来个人乘乱跑进深山不见了。 何勤被抓住了,这是一件好事!让贾赦和右侍郎六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又是十日后,朝廷的判决下达,周知府和云家家主、海威镖局三个老板判处斩立决,其余匪徒全部发配边疆苦寒之地,至于匪徒的家人,知情却不报同罪,不知情被瞒骗的,交罚金不论罪,至于孩子赦免了。当然周知府、云家抄家,家眷男的被发配边疆,女的被充教坊司或者发卖为奴。白和安无罪,白家家产全部充公,邹氏的嫁妆被发还。 事情尘埃落地,万州的事务由知州等人处理,没有出现任何岔子,是以贾赦等人准备回京,此时已经十一月中旬了,天气早已寒冷无边。 离开时,在城门口,贾赦一行人看到一个老乞丐跪在城门口向他们磕头致谢。 右侍郎一拍脑袋,他倒是忘了这个给他传递纸条的乞丐,若不是他传讯,只怕他们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发觉,人就是这般,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因为种种事情蒙蔽了双眼,迟迟发觉不了真相。 “草民感谢钦差大人。”老乞丐匍匐在地,接下来他讲了一个他的故事,原来老乞丐已经年近花甲,三十五年前,他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个贤淑的妻子,一双可爱的儿女,因为回娘家为岳父贺寿,回家晚了,夜里走了山路,遇到劫匪,妻子儿女全都被一刀毙命,原本他也被杀了一刀,但是似乎他的心脏在右边,他逃过一劫。 迷迷糊糊间,透过火光,他看到了白家老爷的面容,也听到了云家老爷,还有一些其他人的声音,其后他晕过去了,天亮之后,家人循着路径找来,然而他的妻子和儿女没有他的好运,他就算活下来了,也是一个孤人。 他怨恨劫匪毁了他的家,只是他连报仇都无能为力,大概四五年后,他在万州城看到了白家老爷,此时白家老爷剃了胡须,穿戴着锦衣华服,摇身一变成为刚迁来的白家大户,起初他也只是怀疑,但是越看白老爷就越是那个火光下二十来岁长着胡子的年轻劫匪。 从此以后,他就化身为乞丐,走街串巷,在白家盯梢,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时间长了下来,他还真一点一滴地把当初他看到的人,听到的人找了出来,见他们全部都化为良民,他愤慨之余,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君子报仇,三十年不晚,他拿余生与这些匪徒耗上了。白家出事之后,他就知道是匪徒内讧出了事,对于白老爷夫妇被杀,他是拍手称快,只是周知府是万州知府,只要有他在,云家和海威镖局就不会倒,他想了许久,在暗地里帮助邹氏放白和安出城,这城中哪里有密道他不知道,但是哪里有狗洞,他却是一清二楚的,白和安就是从狗洞里钻出去逃走的。 听了老乞丐的话,贾赦等人脸色很是动容,就连驻足偷听的百姓脸上也是一片动容,白和安和邹氏也来送钦差大人,听到老乞丐的话,很是无地自容,而且白和安也认出他了,确实是当初黑夜里帮助他逃走的老人家。 “老人家,苦了你了。”右侍郎下马亲自扶起老乞丐,他满脸风霜,人很干瘦。 老乞丐抹了一把泪,泪中带笑地道:“钦差大人,草民不苦,能让坏人伏法,草民就能有脸去见妻儿了。” 右侍郎叹了一口气:“老人家要努力活着,好好地活着,你的妻儿才有人惦记。”人死如灯灭,他死了,谁还记得他的妻儿? 右侍郎把老乞丐交于吴知州安置,吴知州自然应允,其后白和安向钦差一行人下跪磕头致谢,贾赦一行人再没有耽搁,跨马扬鞭回京。 吴知州把老乞丐带回衙门,正在琢磨怎么安置他,老乞丐却说他有家,尽管家里破破烂烂,但是他完成了心愿,他要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在坟前告诉妻儿,然后守着他们度过接下来的日子,他的时间不多了,过点平静的生活也好。 吴知州派人送老乞丐回村,不过老乞丐带了平时跟他一起乞讨的三个小乞丐一起回村了,平日里是这几个小子照顾他,他们没有家,反正他时日无多,就给孩子们留一个落脚地吧。 ### 早在右侍郎的案卷汇报快马加鞭呈报于刑部尚书案前,其后刑部尚书与皇上商议,紧接着七个大学士一并讨论这个案子,荣府就已经接到消息了。 “你爹没事,既然案卷已经呈递上来,那么他们很快就回来了。”红叶笑看贾瑚,贾瑚确实脸色为之一松。 这天气严寒无比,屋子里点着火炉,大家齐齐围着火炉说话。 年后就是长平三十年了,贾瑚打算踏踏实实读书一年,三十一年参加春闱,不过贾珠会参加三十年秋天的乡试。 兄弟俩能一起读书,可喜可贺,不过贾珠对游学颇为向往,想必等到三十一年的春闱之后,他也要外出游学。 “那你应该能安心相亲了么?”红叶揶揄道,她与张氏早已挑选了七八个名额,就等着让贾瑚去一些宴会亲自让对方父母看一下,也让他自己找机会看一眼人家姑娘,别等到洞房花烛夜才看到对方的长相,要是不合意,可不兴退婚那话。 贾瑚脸色一红,贾珠珊姐儿捂嘴偷笑,贾瑚瞪了一眼贾珠,心里道,别嘲笑他,三年后不就轮到你了吗?这仇迟早会报! 接下来在等待父亲归来期间,贾瑚被祖母、母亲带着参加了两个京中老人家的寿宴、一个赏花宴,贾瑚这一现身,京城所有人家都知道荣阳侯府的世子归来,正相看亲事,有结亲意向的人家赶紧与荣阳侯夫人接洽。 贾瑚很明白,他外出游历一年多之后的想法与之前的想法不同,以前他觉得妻子像母亲这般就好,明辨是非、孝顺公婆、打理好后宅家业就好,但是在外面一年多,思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想找的妻子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哪怕他不幸发生意外,她也能为儿孙撑起一片天,当然若是容貌美,那是他的福分。 他的视线落在祖母身上,有时候他都怀疑,祖父去世之前和之后的祖母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希望他的妻子有祖母这般的智慧。 红叶和张氏闻言,张氏若有所思,红叶笑道:“坚强的女子啊,女子为母则强,坚强几乎是所有女子具有的品格,不过祖母明白你的意思。” 千般条件、万般理由,在真的遇上那么一个人时,其实都不会讲究。 王氏挺着大肚子,手放在上面,在思考,她儿子也大了,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儿媳妇?看婆婆和大嫂眉头不展的样子,挺忧愁的。 好巧不巧,贾赦一行人回来时,恰好是在十一月的最后一日,此时未时过半,因为天寒地冻,天色暗沉,好似要下雨一般。 他们一行人的前方正是长长一队马车队伍,最后骑马的人,那衣服贾赦很熟悉,那不就是琏儿军校的教官吗? 第219章 回家回家 贾赦猛地想起,莫不是他赶上琏儿放假的时候了么?因着天气严寒,又下着雪的缘故,地面上很湿滑,马车前进的速度并不快,仔细往里边一瞧,确实是军校的车队。 “这位军爷,学校是放假了么?”贾赦拉紧缰绳,让马与最后一位教官齐头并进。 那教官回头看了一眼贾赦,又扫视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一行人,刑部右侍郎和贾赦他还是认识的,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又刑部似乎在外地办了一个大案,这应该就是外出办案的刑部官员。 “回侯爷话,军校今日正式放假,到上元节之后,学校才会开课。”教官虽然语气很热忱,但是面上表情平淡。 贾赦闻言,眉毛上挑:“多谢军爷告知。”看这庞大的队伍,只怕还要一会才能走到城门口,他也不往前挤,待会就在城门口接上儿子回家便是,于是贾赦和后面的几个军士聊了起来,又后面右侍郎等人也加入聊天的队列,一方聊孩子在学校的表现,一方聊贾赦他们这次出去办差的事情,案子已经结了,但是没有不能对人言说的,一时间后面这聊天队伍还聊得挺热乎的。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长长的队伍才走到城门口,所有的马车都在城门口停了下来,有些疼儿子的家人早已在风雪中候了多时,来接贾琏的是贾瑚和贾珠二人,与他们一起站着的人是张瑞谦的父亲、周芳的父亲、王令的父亲,这所有人都是望眼欲穿啊! 最先看到贾赦的人是贾珠,他碰了碰贾瑚的胳膊:“大哥,那个胡子拉碴的人好像是大伯吧?”雪有点大,那人带着厚厚的帽子,正在从最末尾往前面赶。 大家仔细看去,张瑞谦的父亲先惊讶地道:“瑚儿,真是姑父,他们回京了。” 贾瑚脸上满是惊喜,几个人一起往前走了几步,就见贾赦已经在一辆马车前停了下来,片刻后贾琏和周芳、张瑞谦、王令等人一起跳下了马车,贾琏更是直接被贾赦抱了起来。 “爹,你回来了!”贾琏很是意外和高兴,上个月他回家,见大哥那么担心父亲,了解了案子有一定的危险性,他也颇为担心父亲的。 贾赦哈哈一笑:“是啊,回来得及时,恰好能接你一起回家。” 贾琏笑得欢快,小脑袋四处转悠,看到贾瑚和表哥等人,“爹,大哥和二哥来了。” 贾赦抱着儿子就要走,被旁边一名军士逮住,在一本册子上签了名,才被放行。 “爹,你回来了。”贾瑚脸上很是高兴,贾珠咧嘴乐道:“大伯!” 贾赦摸到自己的胡子,想到现在自己形象不算好,不过男人嘛,不用在乎那么多,揉了揉贾瑚和贾珠的头,与周芳父亲等人打过招呼,又与其他人寒暄几句,道过别之后,从衙役那里接过一个大大的包袱,这才钻入自家马车。 这次贾赦他们外出是没有带长随,刑部的衙役就充当长随的差事了,不过也就是拎拎包袱,打水什么的,其他事情贾赦他们也能亲力亲为。 进了马车,贾珠和贾琏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万州的事情,贾赦也没有隐瞒,就连当初那道山道的事情,也一并讲了。 他拿出挂在脖颈处的荷包,打开荷包,就看到里面金灿灿的平安符,“这是临出发时,你们祖母给我带上的平安符,不知道是不是它示警。” 贾琏和贾珠一脸惊奇,两个把平安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不知祖母在哪个寺庙求的,太灵验了。” 贾瑚接过来一看,也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荷包,“去年,祖母也给了我一个。”不过在外游学,他倒是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过心慌意乱似的提醒。 “等回去,一定要祖母给我求一个,太灵验了。”贾琏挠挠头,贾珠忍不住偷笑。 贾赦也忍不住笑道:“求什么求?别去问祖母要,你们祖母自然会给的。” 收好荷包,贾赦等人也没太放在心上,子不语怪异乱神,平安符也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而已。 接下来就是贾赦了解大儿子这一年多的经过,不过贾瑚的经历可丰富了,一时半会讲不完。荣府一大家子人正在前厅等着贾瑚贾珠接贾琏回家,却不想贾赦也回来了,这是意外的惊喜。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荣安堂开席,荣府这又是全家到齐,红叶并未问话,而是先用了膳再说,瞧贾赦这出去不过两个来月,就瘦成这样子,而且贾赦临近四十岁,平时养尊处优,这出去跑了一趟,竟然把身上多余的肉都减了下来,这简直堪比减肥利器。 用过晚饭,这才是一家人沟通交流的时候,贾赦对自己的万州之行没有丝毫隐瞒,破案最难的事情不是后面的抓人,而是前面线索的寻找,因为一开始也想不到白家和云家、周知府会是一伙的,更别说还有一个海威镖局。一旦线索理清楚了,有了针对性的方向,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切都简单了。 “听你说了这么一通,我倒是对郭将军印象深刻,郭将军老家在何处?京中可有亲眷?”红叶笑着问道,那个郭将军倒是特别可爱。 “对了,这个案子在刑部判决下达之后,就已经派人前往蕲州问询霍峰将军了,蕲州离着京城略近,想必那人也该回京了。” 贾赦点了点头:“霍峰将军应该不会受到牵连。”不过被蒙蔽了这种事情,讲出去也不光彩,霍将军只怕心里也是窝这一团火。 “郭将军老家是西北那边的,郭家在西北那一带也算是有名的武将家族,郭家人都生活在老家,在京城当官的是他二弟,不过他二弟走的是文路,是礼部的五品郎中郭礼郭大人。”贾赦简单提了一下郭将军的情况,至于郭礼,有所听闻,不过不是很了解。 红叶点了点头,没再细问,贾赦也一一与家人说话,了解他离京这两个月时间,家里和京城发生的事情。 对于贾瑚的亲事,贾赦没有任何意见,张氏手上的人选是先经过他过眼的,当然他只看家世,人品就要靠张氏去掌眼,长相就要看贾瑚本人。 或许是经过三次,也或许是这段时间常被大家打趣,贾瑚已经能自如面对大家的调侃了。 这么约莫半个时辰,红叶见时辰差不多了,就把大家都打发走,她现在基本上很少亲自过问贾赦和贾政的事情,荣府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贾赦已经能做主了,贾政只要好好做他的事情便是。 红叶端着热茶,看着缕缕青烟,有点叹息,她手上有好些现代的书籍无法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否则贾政他们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躺在床上,红叶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来到艾草空间里,艾草也呈大字躺在地上。 “养孩子太累了!”蓁哥儿不算大,又来了两个小的,艾草也不能全丢给贾敏,贾敏也顾不过来,于是她们婆媳这几年尽养孩子去了。 “天,臭小子果然是些调皮鬼,好希望林妹妹快点来。”艾草看到红叶,歪头望天感叹道。 红叶忍不住一笑,与艾草说起她刚才想的问题,艾草眨了眨眼,好似摆够姿势,她翻身就跃了起来,“我想到了!” 艾草与红叶这么仔细一说,红叶觉得可行,方法可行性很高。 “说不定一二十年后,咱们就能在相似于雍正年代的古代用上电灯电话,嗯,说不定还能用上网络。”艾草说道,下一刻两人兴致勃勃地去莲华空间的藏书楼找书,找了满满一大堆书,全都是技术方面的。 “咱们得等好一段时间,周超他们出去一年多了,明年应该能回。”红叶说道,想了想,她得拜托莲华看顾一下,在东洋或者西洋,反正是大凤的海域上看到周超他们的船队,一定要通知她们。 接下来,荣府就没有太多别的事情,唯一重重之重就是贾瑚的亲事,红叶不着急,张氏特别着急,儿子已经十七岁了,成亲可以晚点,但是一定要先定亲。贾赦有应酬的话,也会把儿子带上,即是告诉别人他对儿子的重视,也是表示自家孩子大了,以后可以代表他这个父亲了。不过可惜,区区一个月时间,确定不了人选,贾瑚的亲事自然定不下来,就已经过年了。 原本往日过年除夕宫宴也就那样,不过今年除夕宴长平帝做了一件特别的事情,他重新把柳贵妃提了上来,柳贵妃的位置就在他下首的位置,而贤妃、德妃、惠妃等人全都在嫔妃那一群人当中。 这是长平帝对后宫的做法,前朝面对大臣,他直接让昭郡王代他与大臣宴饮,话里话外都是这种‘小儿年轻,诸位叔叔伯伯以后可得照顾照顾侄子’意思,襄郡王恭郡王等人脸色难看,还要装着若无其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们能怎么办? 从襄郡王到顺郡王,谁又真正独得过父皇的恩宠,所有儿子当中,唯有已逝太子是由父皇抚养长大,太子是父皇费了最多心血的人,太子有胆子谋反,也不过是仗着‘就算他失败了父皇也不会真拿怎么办’,但是太子无法面对父皇,这才引颈自刎。 朝臣一点也不意外,这几年哪一项事情没有昭郡王参与,看不到的人都是眼瞎,以前还怕昭郡王这人不讲情面、心狠手辣,不过在他手底下做事又特别简单,彼此试探着,总算走过磨合期。 第220章 王氏生产 宫宴结束,宫门大开,天空,飘着朵朵鹅毛般大雪,天上燃放着更加美丽的烟花,此时亥时正,朝臣和亲眷们犹如潮水一般涌出来。 辞旧迎新,长平三十年似乎从今夜开始与众不同起来。过了不到一刻钟,京城的天空格外地灿烂,东边燃放了一簇烟花,西边紧跟着开了一朵更漂亮的。 心思多的人还在思考除夕宴发生的事情,心大的人却不以为意,而荣府上下都是心大的人,一回到荣府,几个孩子就把烟花抱出来,加上宁府贾蓉带着弟弟贾英,还有下人的孩子,所有孩子都在荣宁街放烟花。 子时一过,大人把孩子们的压岁钱给了,就把所有孩子赶去睡觉了,第二日可是要祭祖,须得早早起床。 翌日,天不亮,宁府那边祠堂就已经准备好,住在京城的所有贾家人都必须来参加这个祭祖仪式,今日全京城所有人家都在做同一件事情。 直到巳时左右,祭祖仪式结束,风小了,雪也小了,天边还露出一丝阳光。 孩子们出去会朋友了,红叶就在家里见见族里的小辈,贾家的族人不少,而红叶的辈分尚算高的,给她请安拜年的小辈着实不少。 大年初一,茶馆、酒楼的生意相对来说还更好,贾瑚带了一串弟弟妹妹出来逛街,由于贾英不过两岁半,最小,又特别调皮,贾瑚不放心,出来这一路,就是他一手抱着侄子的,他觉得今日还真是自讨苦吃,带谁不好,非要带一串孩子? “贾瑚,哈哈,你怎么抱着一个孩子?这不是你弟弟吧?”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装相的少年公子的声音从侧后面传来,他恰好与贾英对上眼。 贾瑚回头一看,笑道:“抱不得孩子吗?回智兄,新年好,这是我侄子贾英。”他眼神看向前面贾珠贾琏珊姐儿他们,“前面才是我弟妹,最边上的也是我侄子,英哥儿的哥哥。” 贾英听到大叔叫他,挺了挺小胸膛,特别骄傲的样子。 周邦,周芳的兄长,字回智,比贾瑚大几岁,他已及冠,因为贾琏和周芳的缘故,贾瑚与周邦也逐渐熟悉起来。 “琏儿啊,正好我弟在找他。”周邦揶揄道,说起来以前周家和贾家并未过多往来,也不知周芳如何会与贾琏交好,在他们一同进了军校之后,两家关系这才亲密起来的。 说话间,这条街上又多了不少人,贾瑚抱着贾英与周邦说了句话,双方各自又遇上不同的朋友,便分开了事。 “大叔叔,我可以自己走。”贾英扭了扭小身子,想下地自己走,被贾瑚含笑摇头拒绝了,“不行,这街上人多,大叔不放心。” 贾英嘟嘴,贾瑚又道:“要是英哥儿被人抱走了,你娘会不会伤心?”贾英眨了眨眼,郑重地点头,出来时,娘吩咐他要听叔叔的话,不可以任性调皮。 “待会找个地方歇息,大叔就放你下来。”贾瑚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子,眼睛不离前面的弟弟妹妹,他不由得好笑,他们倒是自顾自地玩得开心、玩得放心。 这会出来会友的人特别多,少年公子、闺阁娇女,贾瑚对别人投注到他身上的视线安之若素,不过是抱个孩子而已,男子难道抱不得孩子? 不一会,张家几个侄子侄女都来了,两家人合在一起找了一个酒楼雅厢,叫上茶水点心,慢慢地闲聊。 大概一刻钟之后,贾珠看到表弟和两个表妹好似与人起了争执,他眉头一皱,向大哥说了一声,跑出去了解情况去了。 王家这些年发展中规中矩,王家已经没有爵位,王子胜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富户老爷,王子腾在军中效力,他肯拼,现在是五品将军,不过他有野心,不甘心这么按部就班地往上爬,原本在琢磨着投靠哪位皇子,到底是襄郡王还是恭郡王?不过除夕宫宴发生的事情,让彻底歇了投靠这两位的心思,昭郡王是明晃晃的下一任帝王了,他该想法子入了昭郡王的眼才是。 然而,这些年军中出现不少人才,王子腾就算有七八分才干,但是心思太多,比不得人家十分才干,又特别肯拼的人。 这点王子腾并不明白,是以父孝结束之后,王子腾觉得朝廷无所适从了。 贾珠带着表弟表妹一块进来了,他脸色绷得紧紧的,王仁和王熙鸾怯怯地跟在表哥身后,王熙凤倒是一脸不快。 对王家这几个表弟表妹,贾瑚也不好说什么,王子胜不管儿女,王子腾一心在前程上面,三个孩子的教育全赖于王大太太和二太太,而这两个妇人嫁入王家多年,几乎被已逝的王老太太‘女儿家读那么多书干吗’的教育思想洗脑,并没有特别教导两个女孩读书,是以王熙凤姐妹二人被养得很是不知天高地厚,王熙鸾还知道在外维持自己仪态,王熙凤却不管不顾,现在年纪尚小不觉得刁蛮任性,但是大了可就不讨喜了。 这次不过是因为王熙凤不小心与别人撞到而引起的纠纷,王熙凤咄咄不让,那副嘴脸留给外人的印象并不好。 一群人没在酒楼待多久,便结伴离开,这会的天时好,既能看到太阳,又能看到冰雪,尤其是好些树上挂着冰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护城河边来赏玩的人不少,贾瑚抱着贾英走在弟弟妹妹后面,迎面又碰上不少友人,更有不少闺阁贵女。 贵女还不少,还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 “嘻嘻,面容这么年轻,没想到已经成亲有孩子了呀。”几个女子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这光明正大的机会看京中世家公子,错过了一次可就少了一次机会。 “是啊,为何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夫婿。”唏嘘感叹。 几个年轻女子捂着嘴偷偷笑着看向对面的年轻公子些们,不独贾瑚抱着侄子,还有别的男子也抱着妹妹或者侄子侄女的。 “别瞎说,有点眼力界的都知晓,那抱着的不是弟弟就是侄子。” “嘻嘻,就你最清楚。” 贾琏和贾珠等人嬉笑够了,突然看到对面一群贵女,顿时身形一顿,两个挪步到贾瑚身后,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大哥,快看,对面好些女子,说不定未来的大嫂就在里面。”贾琏这话惹得贾瑚回头瞪了他一眼。 贾珠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大哥,我抱英哥儿吧。”说罢他就伸手把贾英抱了过来,“你该好好表现一下,抱孩子这事太有损你的形象了。” “英哥儿,别闹,这可是你大叔叔的终身幸福。”贾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样子可爱极了。 贾瑚忍不住失笑:“你们两个别胡说。”他扫视了一眼对面十米之远的那群年轻女子,因为天冷的缘故,都披着裘衣,保暖又不臃肿,整个人依旧窈窕美丽。 收回视线,贾瑚更是心底暗笑了起来,他真是被家人给逼疯了,何况他今年六月份才十七岁,哪里就着急成亲这事? 临近晌午,贾瑚与侄子告别,带着贾家人回家用午饭,不一会这段河岸边便人去留空。 其后几日便是拜新年的时候,红叶哪里也没去,就在家当老封君,张氏和贾赦带儿子回张家拜年,王氏身子重留在府里,贾政带了贾珠兄妹到王家拜年。到第二日,荣府宴请宾客,热热闹闹一日,到晚间才消停。 这样热热闹闹的新年一过,元宵节也很快过去了,贾琏也去军校上学了,天气逐渐转暖,地上的冰块雪块已经消失无踪,转眼就出了正月。 二月初是王氏的预产期,她也是年过三十的人了,怀这一胎,付出了比以往更多的辛苦。 这日,红叶正与张氏说贾瑚亲事这事,从年前到新年,京城各种喜事不断,张氏带着儿子参加宴会,贾瑚以各种名目见过名单上的女子,奈何张氏询问他如何时,他都说挺好的,好在哪里?全都是套话。 “静姝,别着急,瑚儿今年也才十七岁,何况就是到二十岁也不急。”红叶心里想着,也不知是不是被影响了,她竟然也觉得贾瑚该定亲了,明明他还未成年的。 张氏点了点头:“母亲说得是,瑚儿明年要参加春闱,我不该拿这事耽误他。”她琢磨着,她自己先多见一些女子,觉得适合儿子的,再让儿子考虑吧。 其实儿子明年科举,还真不适合分心。 红叶正要说什么,就见西院一个丫鬟急急地跑进来:“老太太,我们太太发动了。” 红叶和张氏立时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皆一同抬脚往外走,路上询问了丫鬟,知道是刚发动,这会西院已经在准备了。 来到西院之后,果然就见丫鬟和婆子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王氏正在产房扶着墙壁走动,脸上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亏得王氏生产过两次,熟悉过程,这会看她并不怎么慌乱。 第221章 生产归来 待贾瑚和贾珠接到消息赶回来,贾瑚没好意思进西院,贾珠不管不顾往里边冲,只看到丫鬟和嬷嬷端着水盆或托盘不停地进进出出,珊姐儿扒着柱子眼巴巴地望着产房门口,还妄想踮起脚尖能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况。 “妹妹?”贾珠走到珊姐儿面前,手拍在珊姐儿的肩上,也跟着她一起踮起脚尖往产房里看去。 产房里不说鸦雀无声,却也安静非常,除了产婆等人的说话声,听不到产妇的一丁点声音,当年珊姐儿出生的时候,贾珠已经有印象了,不过那时候尚小,现在记不清是什么情况,只记得当时他很焦急。 不多时,宁府徐氏和胡氏婆媳二人一并来了,还有小跟屁虫贾英,他被贾瑚抱着在西院外面。 这样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已经过了晌午,产婆摸了摸王氏的肚子,就说道:“快,二太太可以了,先用点东西,填饱肚子,待会老婆子让你用力你就用力,看情况会很顺利生下小公子的。” 王氏忍着肚子的抽痛,点了点头,在丫鬟和嬷嬷等的服侍下,用了一碗面条,然后躺在木床上开始蓄力等待发力一鼓作气生下孩子。 红叶抚了抚王氏的额头,就半弯腰俯身说道:“秀琴别担心,你也是生产过两个孩子的,这几个月养胎养得很好,跟着产婆的吩咐走,很快就会生下孩子的。” “至于政儿那里,虽然有些遗憾,他这个做父亲的可能不能亲自迎接孩子的到来,但是你们夫妻多年,应该了解他,他是心疼你的。” 王氏点了点头,只要贾政不给她找几个妹妹,他做什么,她都支持,无怨无悔。 不过红叶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贾政的声音,“你们母亲进去多长时间时间了,怎么还未生下来?” 贾政所在的工作地方管理特别严格,去报信的小厮亲眼看着那一层一层往里边传递消息,而且还得确认属不属实,再加上一来一回路上耽搁的时间,这样就已经是快一个半个时辰过去了。 “娘是临近午时进去的,这会都快未时了,还没有生,这弟弟速度太慢,等他出来,我打他小屁股。”珊姐儿嘟囔道。 贾政松了一口气:“不到两个时辰?”那还有得等,第一胎生贾珠花了好几个时辰,生珊姐儿花了三个时辰左右,这个就算再快,也不会一个时辰就生下了的。 贾政定了定心:“用过午饭了么?祖母和你们伯母呢?” 珊姐儿眨巴着眼道:“我们用过了,与娘亲一起吃的汤面,爹爹还未用午饭吧?” 话音落,贾珠和珊姐儿往里边看了一看,贾政在门口朝里边说了几句话,用意是告知王氏,他已经回来了,让她把心放实了,平安生下孩子。 红叶闻言高声回道:“行了,知道了,你就在外面等着。若是没有用午饭,自己去大厨房那边随意吃点东西,这生孩子没个准,你也别着急,秀琴状态很好。” 贾政应了一声,询问了一番儿女,知道儿女方才用了午饭,便不强求,贾瑚抱着贾英,方才他们也一起用了午饭,这会作陪。 待两刻钟左右,贾政快速吃过午饭回来,这才听到产房里面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声音。 好在这次王氏生产其实并未花费太久,未时正过后不到两刻钟时间,只听到王氏一声高亢的声音过后,就是一阵婴儿的哭啼声。 王氏那是在孩子落地之后,就觉得肚子一松,她也轻松了,她立即手抻着床沿,看着产婆急切地道:“男孩还是女孩?” 产婆手上动作不停,笑眯眯地道:“恭喜老太太,恭喜大太太,二太太生下小小姐。” 王氏咚地一下倒在床上,红叶笑道:“看来你还不累。”等着产婆包好孩子之后,红叶就接过来抱了起来。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咱们家的五姑娘。”红叶给荣府排名,男女一起排,贾瑚为老大,珊姐儿为老四,刚出生的小姑娘就是老五。 王氏眯着眼,喃喃道:“我想再生个儿子的。” 张氏和徐氏、胡氏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氏更是打趣道:“这么说来,弟妹不打算疼小五,我却是差一个女儿,弟妹不养,何不送于我养?” 王氏立即睁开眼,恶狠狠地道:“想都不要想!”说罢歪头看了一眼襁褓里还在抽噎的小女儿,心道女儿就女儿吧,幸好她头胎就已生下了珠儿。 红叶摇了摇襁褓:“行了,让丫鬟和嬷嬷来给秀琴清理,小五我就抱出去给她爹瞧一瞧。” 红叶抱着孩子走出来,徐氏和胡氏随后,很快红叶就被贾政和贾珠他们包围了,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襁褓里的小婴儿。 “咱们的小五是个女儿,老二名字想好了吗?”红叶摇了摇襁褓,笑着把孩子递到贾政手上,贾政把手放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好几下,仿佛这样才有勇气抱小女儿。 “我要看小五,我要看小五!”珊姐儿攀着父亲的手臂,跳脚似的要看妹妹,贾珠他们个子高一点,这会已经看清襁褓里的孩子长什么样了。 贾政略微弯身,珊姐儿看着像小猴子一样的妹妹,感叹道:“小五放心,四姐不会嫌弃你丑的。” 大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贾政脸上也难得有几分笑容,“琼,美玉也,小五就叫这个名。”一回生二回熟,贾政这会取名倒是不磨磨蹭蹭了。 “琼姐儿吗?”珊姐儿歪头想了一下,用她现在仅有的学识分辨,“似乎寓意比我的好?” 众人忍不住一笑,贾政老脸一红,尽管之前有珠儿出生在前,但是珊姐儿的出生似乎才让他感受到为人父亲的责任,想为女儿取个完美的名字,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荣府再添一名小主子,除了荣府下人获得一笔奖赏之外,亲朋好友家很快都得到了消息,如此琼姐儿的洗三宴不会冷清。 红叶抱着原本该是贾赦庶女的琼姐儿一番心底感叹,不过她无法与府里任何人分享,只得说与艾草听。不想两人刚有说有笑,转眼便换了一个地方,抬头一看,她们飘在半空中,面前是那株巨树,莲华坐在依旧如常的坐在树梢。 听说圣人一入定就是几千上万年,每次红叶和艾草见莲华,她都是这幅老僧入定的样子,风云不动。 “上次那队船队进入了东洋的海域,约莫半个月左右就会从我眼前经过,你们不是想做什么吗?” 那只蠢蠢的蓝色海兽正在水面上冲浪,那波浪一浪翻过一浪,不过看到红叶二人,海面上瞬间就平稳了,仿佛之前的波浪滔滔是幻觉一样。 红叶和艾草也就扫视了一眼小海兽,两人飘到莲华身侧两边。 “自然是要的,不过我们是在想到底让他们用哪种方式获得比较好?”红叶有些苦恼道,她们现在这灵体,明显什么都办不成,还是要靠莲华。 莲华听她们一说,点了点头:“书籍你们都选好了吗?这事好办。” 艾草狗腿地道:“选好了选好了,且已经装箱打包好了。” 莲华往空间一看,果然就见那处书殿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木箱,里面的书籍全都是她以前随意从凡人界现代时空搜集得来的,亏得她们一本一本找出来了,也不过是整个大殿书籍的九牛一毛。 “半个月后见分晓。”一看书籍所涉及的内容,莲华就能猜到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莲华看着前方眼底隐含几分笑意,突然感觉到脸颊有异样,待看到是两个女儿一人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有几分惊讶,心底也有几分异样。 “多谢母亲。”说罢红叶和艾草羞涩地躲进空间。 一转眼就是半个月,荣府新出炉的五姑娘贾琼已经脱离了小猴子的范畴,变得粉粉嫩嫩,成为家里上下的新宠,不过全家人甘之如饴。 入夜,红叶刚进入空间,整个人就被拉到了那片海岛上,艾草已经先来了。 莲华说道:“船队离着此地还有十里远,夜晚船行的速度很慢,只怕他们会找一处海岛靠岸,天亮之后再出发,这样你们就看不到了。” 艾草和红叶连连点头,莲华一笑,下一刻就见海面上水浪滔天,海风呜呜地刮着。 周超等三十艘船再进入东洋这个熟悉的海域之后,大家都松了口气,外出两年,近乡情怯啊! 这会已经将将深夜的样子,晚上海上航行太危险,周超等打算找一处海岛靠岸,就见水面晃动了起来,不过一会,船只就在开始距离地摇晃起来。 “该死,都到家门口了,还起这么大的风浪!”周超低低地咒骂一声,与其他人开始商量规避的办法,一定不能被卷到风浪的中心去,否则谁也无力回天! 今夜这风浪起得蹊跷,明明之间海面上还风平浪静,怎么会突然就起大风浪? 只见前面浪头汹汹地袭来,周超等人全都转动转盘,想要调动方向回头,却不想风浪来得这么快,丝毫不给他们争取的时间,又见几个浪头袭来,所有的船只跟随波浪飘动,船上的人被摔得七零八落,索性船上的重要东西都困缚得极好。 第222章 两个世界 风浪越来越大,周超等人心底生出一股绝望,上一次倭寇那里,他们还能斗一斗,但是与天地的力量相比如何相斗? 众人纷纷闭着眼做好死亡的准备,也不知是多久,半刻钟还是一刻钟,在周超心跳如雷之际,就听到有人说道:“快看,船里没进水!” 闭着眼等死的一众人纷纷睁开眼,就看到所有的船只就要树叶一样在波浪里飘着,而且随着波浪越来越往波浪的源头飘去,船只随着波浪上下翻滚,但是不知为何,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保护着船只,他们没感觉到一丝风,浪头从他们头上翻过,就是没有一滴水落入船中。 船上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就像坐摇篮一样,飘啊摇啊,也不知这风浪到底把他们带到何处了。 就见黑压压的天空,突然闪现一片绚丽的白光,大风大浪被这道光拦腰斩断,风浪倏地停止,白光越加耀眼。 原本白光在天空,但是那道光束却渐渐地从天际落入了大地。 “快看,好像有东西掉下来了!”众人瞪大眼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果然见白光中闪现一块方形物体,越落下物体的轮廓越清晰。 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一众人不奇怪他们离着陆地越来越近,因为风浪就是从这边起头的,他们被风浪带着走,自然离着陆地越近。 四周是一片海岛,有一个长年累月萦绕着雾气的海岛,据说海军从未登陆上岸,其他围绕着这座海岛的岛屿面积都不大,仿佛众星拱月一般。 就见那从天上白光中落下的物体直直地落入那座萦绕着雾气的海岛上,只见雾气被那物体撞散,然后雾气仿佛受到高温烧灼一般,很快便化为乌有。 此时,海岛露出它的真容,只见里面鸟语花香、参天巨木,隐隐间还有亭台楼宇闪现,就在他们眼前,一只海蓝色的小兽在水面上跃起,又见它在半空中转换了方向,直直跃入那处仙境! “你打我一巴掌,我这不是在做梦吗?”一个壮汉呆滞着眼神揪着伙伴的胳膊,下一刻啪的一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醒目。 “你打我作甚?” “不是你让我打你的吗?现在清醒了么?” 。…… 人从来就有好奇心,何况还是这等神异之事,而且那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绝对是老天爷给的礼物,既然落在他们眼前,不取岂不是辜负老天爷的这场美妙的安排? 于是当机立断,周超等人立即把船停靠在沙滩上,留下守卫的人,一大群人拿着火把进了海岛。 那所谓的从天而降的方形物体,不过是莲华使的幻境,木箱从未离开海岛,当然她若是真实如此做,自然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何必多此一举呢? 木箱就在大树底下,莲华坐在树梢,红叶和艾草也在身边,那只蓝色小兽乖乖地窝在树枝上,三人静静地等着周超等人的到来。 这岛上,莲华并未怎么打理,一切遵循自然的生长规律,是以岛上并没有路,要找到大树底下来,是不容易的。 此时已过了三更,天上月亮渐渐趋于下玄月,弯弯地挂在空中,撒着莹亮的光辉。 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天际都露出一丝鱼肚白,周超等五六十个人终于寻到大树底下来了,一众人团团围住木箱。 大概对峙了一刻钟左右,从全方位观察了木箱,似乎没有任何危险,他们才靠近。靠近之后,想打开木箱,却发现木箱的盖子没有任何铁钉一类,而且缝隙明显,但是他们所有人的力气加起来都打不开。 “怎么办?”燕云是昭郡王从军中调派过来的人手,他不参与抉择一类,就是纯武力,保护一种跟随出行的学者。 一个四十来岁的瘦弱长衫男子说道:“带回去让王爷拿主意,我们打不开,但是王爷或者皇上没准能打开。” 周超无任何意见,反正老爷也说了,他们是跟着昭郡王做事的,昭郡王有什么动作,他们也少不了好处。 木箱打不开,但是并不太重,一群人轮换着抬着木箱离开了,这次出去速度就比之前快许多,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他们就回到了沙滩。 此时天色已亮,红叶和艾草已经离开,周超他们一行人在沙滩并未停留多久,吃过一顿饭,大概在辰时正左右,就扬帆起航离开。 海船离开不过一里远,落在最后的船上的人回头看,就见海岛又被雾气遮掩了,一只蓝色海兽跃出水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其后的日子,大家没少对着木箱研究,打不开木箱,就研究木箱的木料到底是哪种材料,奇了怪了,哪怕再博学的学者,他们翻遍整个书籍,都找不到对应的木材。而且这木材隐隐间还会流露出一股香气,像檀香,又像馥郁之香,细细缕缕萦绕在鼻尖,让人平心静气。 就这么大概十日之后,三十艘船停靠在京城的码头,昭郡王府和荣府接到消息,很快就派了人来码头。 按照以前惯例,海船回来了,根本不用贾赦出现,只等卸货之后,货物囤积在仓库里,他最后与昭郡王或者昭郡王那方的人去验货就是,不成想夜里,他正与家人聊天,昭郡王就派人来请他,说王爷有事相谈。 此时贾赦还不知神异之事,这事情周超不敢让传信人传话,想着他跟着押送木箱的人一起进京,他再亲自讲明,却不想昭郡王直接让人把木箱送至皇宫,他们一行人也被带进了皇宫。 长平帝看着面前这个虽然看不出木材的木箱,很古朴很普通,他拿怀疑的眼神看昭郡王,别不是儿子为了讨他欢心作假的吧? “父皇,我用得着用这般不入流的手段讨好你么?”昭郡王看出父皇眼里的意思,那个郁闷!现在朝堂大部分奏折都是他在御批,他何必多此一举? 长平帝也是郁闷:“…是啊,你根本不讨朕欢心,确实不用这般手段。”这儿子太务实了也不好,不过算了,看他能做事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 长平帝和昭郡王试了试,打不开,又不敢用蛮力,这真是伤透了脑筋! 贾赦来时,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俩正蹲在地上,全方位的检查木箱,看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开它!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昭郡王。”贾赦赶紧低头行礼请安,长平帝站起来摆了摆手:“爱卿平身。” 贾赦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样子,静等皇上的吩咐,大晚上把他叫进皇宫,总不是简单的事情。 “爱卿来看看,是否能打开这木箱?”长平帝对燕云等人说的神异之事保持怀疑,毕竟他没有亲眼看见,他比较倾向于是不是以前有人往海外逃难,埋了宝藏在岛上,阴差阳错被燕云一行人找到。 贾赦走到木箱旁边,昭郡王这会才站起来,他简短地说了一下这木箱的来历,贾赦瞪大眼。 “王爷,你没骗微臣?”他围着木箱走了一圈,“微臣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木箱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箱子。” 说罢贾赦伸手往木盖上拍去,下一刻就听到嘎吱一声,长平帝和昭郡王面色惊讶,昭郡王让长平帝离远一点。 “再远点,藏到书案后面去。”昭郡王吩咐起长平帝来,那是一点也不客气,贾赦虽然头一次见到,但是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皇上,退远一点安全,王爷也是担心您的安危,万一这里面飙出一支暗箭,那可就危险了。”贾赦笑眯眯地道。 昭郡王转换了一个方位,身体把长平帝所在的方向挡得严严实实,就算飞出暗箭也飞不到后面去。 长平帝心里哼了一声,不过倒是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觉得儿子支使他,他很没面子那话。 昭郡王正要打开木盖,贾赦伸手就把昭郡王推至一边,他快速掀起木盖,果然就把木盖掀了起来,露出一面层层叠叠的书籍。 一股书香的味道传播开来,贾赦笑嘻嘻地道:“没暗箭,没毒,还有一股书香,满满的一箱子书,看来这神异之事果然有问题。” 昭郡王皱眉看了一眼贾赦,伸手拿了木箱里面上一本书,打开一看,发现这书挺奇怪的,字体缺胳膊少腿就算了,似乎还读不通。 长平帝见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走了过来,他要拿木箱里的人,昭郡王把手里的递给了他。 贾赦无顾忌,从面上拿了一本厚厚的书籍,面上的字体是繁体字,他自然认识,“中国通史!”抱着疑惑的心情翻开了第一页,目录上面就已经让他目瞪口呆了,接着往后翻,贾赦已经说不出那种吃惊的感觉。 “皇上,王爷,这书……”贾赦没法说了,昭郡王接过去这么一翻阅,很快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长平帝手上的书籍连蒙带猜看不懂,不过当他从左往右阅读时,连蒙带猜倒是看了几分明白,见儿子神情凝重,立即抢了儿子手里的书籍。 “挺重的嘛,中国通史?历史书?有中国通史这本书吗?朕怎么从未见过?”长平帝翻阅了几下,顿时神情也凝重了起来,这本历史书与他们现在所知的历史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地方是五代十国之前,不一样的地方是五代十国之后。 他们只是见了目录,还未阅读书里的内容,就已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夜贾赦被留在了皇宫,周超等人被放出宫,顺带回府报信,而贾赦和昭郡王熬夜把木箱里的书籍分类完毕,也大致看了一下,昭郡王没让长平帝熬夜,让他过了亥时就去睡觉了。 天蒙蒙亮,长平帝醒来,就见大殿里,儿子和贾赦两人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疲倦之色,神情却是激昂的。 “父皇,这神异之事是真的,这些书里所写的是与我们大凤相同又不相通的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比我们发展快,已经到三百多年以后了。”昭郡王揉了揉额头,就大致浏览了一下,已经让他震惊了。 长平帝状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这样啊,即是如此,贾爱卿且回去歇息,老七也去歇息,这事不着急。” 贾赦出宫之后,直接往刑部那边去,点卯之后,与顶头上司右侍郎说了一声,这就回府了。 红叶见他来请安,看他那精神振奋黑眼圈浓重的样子,就知道他定然也是看到木箱里面的书籍了,那木箱只有贾赦到场才能打开,这也不过是莲华依照她所说做的一点技巧机关而已。 “母亲现在不想听你说话,看你面容憔悴,你且回去休息,醒来再说。”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可比不得年轻人。 贾赦挠挠头,行了礼这才离开。 第223章 天外来书 贾赦回到荣禧堂,辗转反侧,许久未眠,迷迷糊糊间就是午后,他登时醒了过来,赶紧吩咐人打水洗漱,草草用过午饭,便径直往荣安堂而去。 不过在路上,他突然想起,天外来书之事,未经过皇上的允许,他暂时不能告诉母亲,遂打发下人去告诉母亲一声,他转而又出府,直接驾马往皇宫而去。 到了御书房时,就见长平帝和昭郡王各坐一边,手上都是一本厚厚的书籍,他仔细望去,皇上手里拿着的就是昨日那本中国通史,昭郡王手里拿着的却是书名叫近代史的史书。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昭郡王。” 屋子里很安静,迄今为止,知道这等神异之事的人就只有贾赦三人,王卫王公公只是有些好奇,但是皇上不说,他找谁解惑去? 事实上,这一整天,长平帝这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就坐在书案后面看书,起先因为书籍排版的缘故,他看起来稍微费时费力,不过十几页之后,熟悉了阅读方式就完全没有障碍了。他忍耐着内心的激动,把这本通史大概浏览了一遍,重点放在了五代十国之后的部分。 昭郡王是午时过后再来的,他翻阅的是后续部分,看着史书上那清朝被海外列强攻入国门,他真是忍不住气得拍桌。 “岂有此理!”气顺之后,他坐下来仔细一想,亡国不能找外部原因,要从内部找,后面那位领袖说得对,落后就要挨打! “是贾爱卿啊,平身,上前来坐,这事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人知晓,珝儿、贾卿说说该如何做?”经过一上午,长平帝心情也逐渐平静,他已经在考虑如何应用这些天外来书,从而让大凤更加强大! 贾赦顿时有些傻眼,什么怎么办?他怎么知道?他的脑子立即快速地运转,片刻后挠挠头,试探性地道:“皇上,王爷,微臣不是个很聪明的人,学识见识上远远比不上沈大学士、卫老将军、还有祁王等人,不若找他们一起商量?” 昭郡王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这会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坐在地上反而凉快,有助于脑袋保持冷静。 “父皇,儿臣相信,朝廷里虽然朝臣都有私心,但是在面临着外敌时,他们都有一颗公心,有国才有家,儿臣想他们也不想大凤落到书里大清的地步。按照书里的时间线来算,咱们大凤现在的时间就处于大清雍正皇帝年间,而书里大清是从乾隆后期开始落败,咱们大凤比大清好一点的地方在于国内没有内乱,一直是汉人当政,但是盛极必衰是每个王朝必经的过程,若是不谋求变化,只怕大凤也会落到大清的地步。”昭郡王几个时辰已经想了许多了。 突然,他想起了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当皇帝有什么好?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吃得比猪少、干得比牛多,这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而且还是终身制的,朝臣还可以致仕,一般皇帝要干到死…… 长平帝皱眉深思了半响,趁着他这把老骨头还在,是能压制住这帮子朝臣的,何况儿子已经逐步掌控全局,想来要不了几年,他应该可以交权了,天一道长说得对,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皇位迟早都要交于儿子手上,他也当了三十年帝王,这辈子还有什么舍不下呢? “即是如此,那便宣七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五寺寺卿、左右都御史、通政使、翰林院掌院学士、钦天监监正、绿营五大将军、禁卫军统领、副统领、左右宗正、祁王觐见!”长平帝停顿了一下,又道:“老三、老五、老八、老九、老十一并传来!” 贾赦默默站立一旁,不知待会都是些大人物,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刑部郎中搁在里边搭不搭?不管了,这样他也算是变相地挤入了中央权力中心,以后荣府只要不作奸犯科、谋朝篡位、叛军叛国,想来也不会有人看不上眼对荣府下绊子才是。 长平帝这道旨意下去,王卫立即安排宫里太监出宫传话,一时间只见皇宫出来一个又一个传旨太监,纷纷往京中各大重臣府邸,这些重臣属于不同派别,不到半个时辰,京城人人皆好奇,到底皇宫发生了何事,皇上这么着急宣召这么多大臣? 难道皇上突然生病,要传皇位于新帝了吗?或者皇上突然要另立太子? 红叶知道这件事情时,已经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林管家火烧火燎地来禀告于她,毕竟老爷贾赦还在宫里啊,到底宫中发生了何事? 大臣的府邸离皇宫的距离不一,最先到来的是恭郡王和愉郡王,这两人是一同进入御书房的,愉郡王看到昭郡王,心底顿时踏实了,既然七哥在这里,看来父皇这道旨意肯定有七哥的手笔?恭郡王皱了皱眉,父皇和老七又搞什么? 咦,贾赦怎的在此?愉郡王朝父皇和七哥请安之后,就挪到贾赦身后,“贾大人,你知晓父皇宣召我等来是为了何事?” 贾赦眨眨眼,咳嗽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别着急,待会就清楚了。” 愉郡王在屋子里所有人打量了一番,父皇和七哥到底宣他们干啥来的?他们还有心情看书? 其后,一个一个大臣到来,最后是京郊绿营五大将军,御书房被大家挤得济济一堂,这些人随便出去一个,都是国之栋梁,但是这会皇上集中在一块是想做什么? “臣等参见皇上!”大家规规矩矩地请安行礼,垂头恭敬地等候皇上发话。 长平帝瞧了一眼昭郡王,昭郡王咳嗽一声,开始讲故事,讲这次燕云等人从海上回来的奇遇,听得一众大臣茫茫然。 “…这天外来物便是众人眼里这个木箱,箱子里的物事便是这些书籍,本王与贾赦整理了一下,一共六百八十八本书籍,涉及各个方面……” 昭郡王讲完,襄郡王忍了忍没忍住:“老七,你哄骗老子吧?” “混账,你当谁老子?想与朕平起平坐?”长平帝脸拉了老长,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儿子出门越来越不带脑子! 别人的注意力在这天方夜谭上面,贾赦站在刑部尚书身后,刑部尚书向后拉了拉贾赦的衣裳,他的注意力在昭郡王所说的贾赦身上。 “恩侯,王爷所说当真属实?” 贾赦倾身向前:“大人,属实,千真万确!下官昨夜与王爷整理了一夜,也马马虎虎看过,当真是另外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 两人说完话,就见皇上又训斥儿子了,昭郡王不与兄长计较,他把手上那本厚厚的中国通史递给襄郡王,恭郡王忍不住,抢先接过来,翻阅起来。 “这书籍浏览习惯不与我们相同,从左往右阅读即可,来不及看内容,便翻目录吧!”昭郡王提醒了一句,几位皇子都涌了上前,后面几位大学士和翰林院掌院学士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零星。 愉郡王看过之后,啧啧称奇:“这世上原来还有这等奇事,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他手上的书籍一个不着就被七位大学士抢去,几位皇子又去翻另外的书籍。 “这是汉字么?怎么就跟缺胳膊少腿似的,还怎么阅读?” “这是什么?飞机?像鸟一样可以在天上飞?” “这是火/枪吧?好精致,好小巧!” 。……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天外来书迷住了眼,武将迷恋介绍枪/支/炮/弹的书籍,文人迷恋各种史书和风土人情介绍的书籍,尽管看得不甚明白,但是心中都已明了,皇上和昭郡王没说谎,这特么的展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它就是天外来书! 御书房闹成一团,长平帝和昭郡王也不制止,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待他们大致浏览过大部分书籍,长平帝立时止住了喧闹。 “好了,都安静下来!”长平帝端坐龙椅上,目光如炬地看着一众人。 大臣立时安静下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长平帝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朕宣你们来,不是为了让你们继续争争吵吵,而是为了让你们拿出主意来,这些书籍现在就是大凤的瑰宝,如何能把书籍上面的知识化为大凤所用,谋福于大凤,这才是主要的。” “平日里你们为了自己的私利,争锋不断,朕不管,但是这涉及到大凤国体,朕相信你们心中都有一杆秤,以前朕从不知道大洋外面还有那么多国家,也从不把洋人放在眼里,但是这本书籍上的血泪史告诉我们,小瞧别人,未来的某一天,挨打的可能就是咱们!” 诸位大臣重重地点头,热血地道:“臣等生于大凤,忠于大凤,绝不背叛大凤,若是有违此誓言,断子绝孙不为过!” 贾赦顿时有点懵,断子绝孙?众位大人也,会不会太毒辣了点? 天色入夜,光线暗了下来,御书房被禁卫军统统包围,四面角落都点上了灯火,御书房亮亮晌晌的,御膳房提供了诸位大臣的吃食,大家草草吃过东西裹腹,又投入到阅读书籍当中去了,七位大学士和翰林院掌院学士揪着那本中国通史一起看。这是为数几本完全能看得明白的书籍,其他书籍要么是工科类的,文人看不懂,武将也看不懂,要么就是武器书籍,而且字体都是缺胳膊少腿,更有一些洋人字体书写的好些书籍,更是看不懂了,大家只能靠猜。 皇上宣了那么多大臣进宫,还留着过夜,到底是什么重大的事情?诸位大臣家眷人心惶惶,然而宫里就只是派人来通知说留宿,没说缘由,她们如何不着急? 因为昨夜周超汇报过神异之事,荣府几位主子,除了珊姐儿和坐月子的王氏母女,贾瑚贾珠张氏贾政都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这次的事情与天外来物有关,到底是多大的事情,他们也不知,只有等贾赦回来才知道具体的情况。 第224章 贾瑚亲事 皇帝宣了重臣入宫,一连三日不见大臣出来,荣府这边正在筹备琼姐儿的满月宴,红叶也以为贾赦回来不到,却不想琼姐儿满月宴前一日傍晚,他回来了。 贾赦向皇上和昭郡王特别申请的,反正他在宫里能做的有限,文方面赶不上大学士等人,武方面更是没有大将军的军事才能,所以他真是滥竽充数的。 现在诸位大臣顾不上贾赦,大家都沉浸在天外来书上面了,缺胳膊少腿的字体也不难认,弄清楚了规律,很快一本本风俗人情、历史等等的书籍都被解读出来了,就是其它专业方面的书籍还需费些工夫。 这几日时间,大家都在把简体字翻译成繁体字重新抄写成书,而且是按照现在读书的习惯,不过标点符号保存了,因为他们发现有些书籍,尤其是专业书籍,若是没有标点符号,一句话基本上就是另外一个意思,而且专业书籍上面,一个数据都不能错误,否则会造成难以弥补的错误。 至于书籍上面的阿拉伯数字,一众人觉得这个数字好,尤其是户部尚书,他看到有关于财务方面的书籍,瞧人家上面那报表之类的,做得多么简洁明了,他几乎当即就与皇上说道:“皇上,别的暂且不说,就这本会计学基础上面的各项报表用于户部记账,还有这简洁的数字,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繁琐事情。” 长平帝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在翻看历史书籍,至于这几日耽误的奏折事情,紧要的奏折由老七批阅,或者拿不准主意的请示他一下,其他请安折子或者不紧要的,这会正由恭郡王等人分类处理。 昭郡王忙里偷闲,回了户部尚书一句:“何大人觉得有用就学起来,教于户部诸位官员。” “我也看了那数字做的报表确实比咱们的汉字简洁明了,你尽快学会或者让你户部的官员来学,然后逐渐普及下去。”时间就是金钱啊,能省时间自然省金钱。 绿营五大将军盯着各种军事书籍发愁,他们眼馋书籍上的火/枪、炮弹等等,但是不比会计学,这些东西现在根本制作不出来,硬件条件不达标,五位将军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 贾赦回来较晚,孩子们都已经入睡,贾政是听说大哥回来了,立即批了外衣就来到荣安堂。 天外来书要求保密,不过贾赦还是告诉了母亲和弟弟。 红叶点了点头:“即使如此,这件事情在咱们家到此为止,老二你那里,昭郡王应该很快会拿一部分书籍让你们研究,这个你迟早就会知道。至于老大这里,暂时不急,抽个时间可以告诉你岳父,他不应该被瞒着。” 张家也就老太爷人老成精,至于贾赦那三个舅兄,该是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贾赦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明日琼姐儿满月宴,可是已经准备妥当?我可是专程回来的,满月宴过后,还得进宫。” 说起这件事情,他还是蛮自豪的,虽然外人不知道,他其实是滥竽充数的。 红叶也不揭穿他,笑道:“静姝做事,你还不放心?琼姐儿是咱们家第二个女孩,满月宴自然该热热闹闹的。” 贾政还沉浸在天外来书这样的震惊下,这会回过神来,向母亲和大哥致谢,琼姐儿是他的女儿。 翌日,荣府五姑娘琼姐儿的满月宴,府中从天不亮就开始披红挂绿,贾瑚和贾珠、珊姐儿是醒来才知道父亲(大伯)回来了,一时间都好奇他在宫中的事情,不过父亲(大伯)不说,他们也无可奈何。 王氏从辰时不到就开始沐浴,一个月不洗澡不洗头,她可谓是浑身都不舒服,在耳房耽搁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出来,果然就觉得浑身轻松不少。 到巳时左右,宾客云集,王氏抱着琼姐儿出来见女客,夫人太太们嘴里全是夸赞之言,更有许多人想从张氏这里打听,贾赦入宫为何事?毕竟皇上宣大臣,这些大臣分量可不轻,但是这里面插了一个贾赦,就由不得人不遐想。 过一会,贾珠进来抱了琼姐儿到前厅见男客,不过不到两刻钟又抱回来了,今日的客人尤其得多,他们的目的可不是来看一个小小的婴孩的,都是想与贾赦套近乎,是不是朝廷又有什么新的动作? 就这般琼姐儿的满月宴热热闹闹的,到半下午宾客散去,贾赦又回皇宫去了。 如此这般,后面几日,诸位被宣进宫的大臣分批次出宫歇息,直到半个月之后,这六百八十八本天外来书全都整理清楚,已经誊抄了一部分,现今用得着的才拿出来与某些专业人士研究,太超前的书籍全都封存起来,待之后视进度再来打开。 没有贾赦什么事情了,他被允许回府,过正常日子。 宫里的事情,张老太爷自然是知道,只是不知晓内情,他的老朋友们基本都致仕了,不在朝为官,不在长平帝宣召之列。 如此他就在盼着女婿回来给他解惑,贾赦回来之后,并未特意来见岳父,只是先让张氏带了一个口信,过几日休沐日他再登门。 如此这般,后续朝廷的动作,贾赦看在眼里,现在并不能大为改革,而是得循序渐进,社会制度不同,不能贸然把适用于后世的条例用于现在,就像奴籍这种制度,现在就不适合解除,等到社会逐渐发展,人们的人文素养和意识提高了,当大部分人都提倡人文精神的时候,奴籍才会由朝廷废除。 当张老太爷从女婿这里知道这件事情时,确实格外惊讶,不过他都这把年纪了,什么事情都看得开,大凤有这般奇遇,是上天垂怜。 红叶原以为这件事情基本上与贾赦就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了,但是却没有想到,贾瑚变成了香饽饽,许多不熟且她与张氏没有接洽过的人家都派人来询问结亲一事。 “侄媳妇,你的意思,婶娘已明白,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其实婶娘我无所谓,只要女孩子人品好,能顾好家,我都喜欢。不过孙媳妇娶来,不是与我过一生,也不是与你堂弟堂弟妹过一生,而是要与瑚儿过一生,他们年轻人过得好才是好。”红叶笑看着徐氏,她心底也有几分无语,对于贾瑚找媳妇一事,她是真不急,张氏顾忌着贾瑚来年春闱,也把心态放平和了,是以荣府相亲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徐氏其实挺尴尬的,这次不是娘家徐家来询问,而是她舅舅钱家,钱家老太爷因病卧床在家,钱家老太爷便是她的大舅父,这次来提及的女孩是她大舅父的孙女,也是她的侄女。不过钱家是书本网,这些年因为钱老太爷不在朝上,她的几位表兄弟不堪造化,是以钱家急需一门非常有利的亲事。 “婶娘的意思我明白,我会转告我舅母的。”徐氏笑了一笑:“瑚儿现在可是各家女婿的首选,婶娘和弟妹确实要好好掌眼,为瑚儿选一位四角俱全的侄媳妇。” 张氏也笑言:“嫂子别介怀,你能为瑚儿操心,有你这个伯母挂心他,是瑚儿的福分。” 张氏看了一眼婆婆,红叶笑道:“这样侄媳妇,你回你舅母一声,最近来说亲的人家不少,我们也确实不好选择,若是亲家舅母不介意,待我们挑选一个时间,到时候多邀请一些公子千金踏青游玩,若是他们年轻人能看上彼此,这就是他们的缘分。” 红叶想着,现在风气开放许多,这样的踏青会,其实也就是变相地相亲会,男男女女吃吃喝喝,游玩一番,也不无不可,贾瑚贾珠兄弟俩最近读书入魔,去散散心也是挺好的。 “虽然上巳节已过,不过这天气这般好,哪天都可以出游。”徐氏闻言立即点头笑道:“让蓉哥儿与他叔叔、姑姑去玩玩,这孩子最近闹脾气,总是嫌他祖父和父亲管教得太严。” 红叶笑道:“好,正好你与我一起去,家里交给珍儿媳妇,你也可以清闲清闲。”徐氏就是有这般毛病,总是喜欢把管家权抓在手里,幸好胡氏柔顺,否则换着一般人家,这对婆媳指不定闹出不少事端来。 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红叶和张氏接下来就选择时间,发出邀请函,顺便还都手书一封,说明缘由。这三月份天气乍暖还寒,婆媳二人商定之后,一致把时间定在了四月十八,地点就在清佛寺所在清佛山山下,那里有一大片桃林,当地百姓种的,桃花开时,可以赏花,待桃花谢了之后,又可以收获果实。 贾瑚从祖母这里得知这一情况,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不过他倒是没反对,贾珠躲在一边偷笑。 “珠儿也十四岁了,你也可以相看亲事,与你大哥一道去,若是碰上喜欢的,尽管来告诉祖母,可别矜持害羞,你这一矜持害羞,说不定那女孩就被人家订走了。”红叶笑看着贾珠打趣。 贾珠平时大方,这会免不得红了脸,被贾瑚嘲笑了。 “祖母放心,孙儿省得。”贾瑚兄弟俩连忙应承,青春慕艾,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不自觉就开始关注人家女孩子了,心底也在憧憬未来的妻子,最好是样样都符合他的审美。 张氏派人寄出请帖,也派人去清佛山那里定场合,索性荣府在那边有别庄,住的地方还是有的。 这京中富贵的人家很多,这次红叶和张氏发出的请帖较多,有原本来说亲的人家,也有红叶他们看好的人家,当然这般发出请帖,好似贾瑚就跟皇家挑选媳妇一般,红叶和张氏少不得诚心诚意地解释了一通,理智的人家回了帖子,让儿子女儿参加,觉得受到侮辱了的人家,不来也罢! 这日贾赦在刑部整理案卷,前段时间被调到宫里做事,刑部的事情就搁置了,当然紧要的事情自然不会等他,这世界又不是没了他天就不黑?是以他只是了解一下这段时间刑部的事情。 晌午时,他正趴在桌案上打瞌睡,宫里太监来传旨意,皇上招他进宫觐见。 贾赦当即抹了抹脸跟着传旨太监进了宫,先在御书房觐见皇上和昭郡王,长平帝还是在阅读那本中国通史,他高坐上首,旁边昭郡王就在闷头批阅奏折。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王爷。”叫他来作甚?不会又是来抄书吧? 昭郡王点了点头:“起来,几位老大人年龄大了,不比你年轻,又你字写得好,是以接下来几日,你接过刑部尚书的活,继续抄写有关刑律的书籍。” 贾赦心底顿时流了几行宽面条泪,还得不应承:“微臣遵旨!” 正要退出时,长平帝终于开口了,“听说贾卿儿子已长大成人,正在相看亲事?” 贾赦脑子里警铃大作:“回禀皇上,是的。微臣大儿子年已十七岁,母亲和内人正在相看亲事。” 昭郡王抬头看了一眼父皇,直接问道:“父皇,你别不是要赐婚?”他眉头紧皱,“儿臣哪位皇妹已到出嫁的年纪了吗?” 贾赦心里有些着急,脑子里转得飞快,宫里的公主?最年长的也才十三岁,不过若是皇上一意孤行,也不是不行,只是公主他根本不了解啊! 长平帝咳嗽一声:“平慧年已及笄。” 贾赦懵的,平慧是谁?昭郡王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平慧都这么大了?”他看了一眼贾赦,又道:“贾赦,我也不强买强卖,贾老夫人和贾大夫人不是正在举办一个赏花会吗?正好我让平慧去参加,若是他们年轻人能有这个缘分,你和老夫人应该不会反对吧?” “微臣自然不反对。”贾赦犹豫了一下道:“不知皇上和王爷所说是何人?” 昭郡王点了点头:“即使这般,那我让王妃与贾夫人和老夫人接洽。平慧是我二哥的嫡女,本王二嫂原本就是出类拔萃的女子,对平慧的教养没得说。” 贾赦顿时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先太子的嫡女吗?若是先太子不作妖,顺顺利利登基为帝,这个平慧郡主就不会只是郡主了。 “微臣多谢皇上和王爷厚爱。”贾赦脑子已经想过利害关系,是不是这门婚事就这般定了?万一平慧郡主长得平庸,儿子不喜欢怎么办? 贾赦退出去之后,就在偏殿写了一个纸条,请王公公手下的小太监跑了一趟。 红叶和张氏接到贾赦的纸条之后,确实挺吃惊的,她看向张氏:“你见过这个平慧郡主吗?” 张氏迟疑了一下,点头:“儿媳见过,没怎么接触。平慧郡主长相出众,就是人特别沉稳,比怡太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红叶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道:“算了,到时候见见人再说。”先太子去后,原本的太子妃现在的怡太妃就甚少出现在公众场合,有也是近一年来,随着平慧郡主成年,怡太妃带着女儿参加过不少的寿宴。 第225章 平慧郡主 张氏要告诉贾瑚知道,被红叶阻拦了,“别告诉他,就告诉他之前的人选,瑚儿是个孝顺的孩子,他若知晓,一定想也不想就会应承了这门亲事。” “可是…”皇权大如天,张氏有这个顾虑,何况当年她与老爷的婚事还不就是皇上做媒吗?这些年她过得很好,可见皇上做媒也不一定是坏事。 红叶严肃地摇头:“不用担心,若是瑚儿与平慧郡主有缘分,自然是一桩美满姻缘。若是瑚儿与平慧郡主无缘份,自然不能强求瑚儿娶妻,这是瑚儿的终身大事,我可不想让瑚儿过得不幸福。” “儿媳知道了。”张氏感动于婆婆对儿子的用心,但是违逆皇上,这样以后会不会被穿小鞋? 翌日,张氏接到了昭郡王妃的请帖,请她入王府品茶赏花,张氏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且她与昭郡王妃又不是不相识,况且平慧郡主不是昭郡王妃所出,昭郡王妃只会做她该做的就好。于是张氏在昭郡王妃见到怡太妃和平慧郡主,也一点不奇怪。 先太子的离世,虽然让怡太妃的地位降低了,但是当心理适应之后,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不用勾心斗角,每日教养女儿,侍弄花草,倒是让怡太妃的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怡太妃与笑晏晏:“突然来见侯夫人,倒是唐突了。”她的仪态很好,对待张氏的态度也非常和善,荣阳侯府的情况,她自然也是了解一二,越是了解,怡太妃对这门亲事倒是非常满意,不过皇帝公公宣她时,也说了,他只是顺口这么一提,他还选了几个人选,到时候让她和平慧一并观察,能不能成就姻缘,还得看缘分。 双方寒暄一番,怡太妃让平慧郡主带着弟弟妹妹去园子里玩耍,张氏与昭郡王妃和怡太妃交谈起来。 怡太妃心底很满意这门亲事,但是也不能上赶着,她不贬低任何人,只是讲述自家女儿的优点。张氏也就点头赞同,平慧郡主确实是难得的贵女楷模,不过因为有顾忌,这些年倒是没怎么在京中露面。 “太妃娘娘,平慧郡主很好,若是单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不过我们家有些特殊,婆婆一向疼爱孙子,希望我儿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姑娘。”张氏状是无奈地道:“我家老爷极为孝顺婆婆,我儿的亲事上,我自然也喜欢未来儿媳妇能与我儿琴瑟和鸣。” 昭郡王妃含笑看着,怡太妃眉头皱了皱,片刻后才点头:“夫人说得极是,婚姻美满,自然是要两个年轻人自己欢喜才行。” 达成共识,接下来略过这个话题不谈,谈起女人保养、陶冶情操的事情,直到午时过,昭郡王妃留张氏用饭,几个人一张桌子用饭,看着规矩礼仪良好的平慧郡主,张氏是越看越满意,她倒是由衷地希望儿子能喜欢。 待张氏离开,怡太妃与昭郡王妃闲话,怡太妃心底也有几分感慨,若是换着他还在,这亲事哪轮得上别人挑来挑去,不过贾夫人倒是很和善,荣阳侯府老夫人也是和善之人,若是女儿能嫁入贾家,她倒是了了一桩心事。 “二嫂。”昭郡王妃看了一眼平慧郡主,说道:“父皇挑的人选都是俊秀公子,荣阳侯世子不像另外三位那般声名在外,不过他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昭郡王妃犹豫了一下,怡太妃含笑道:“七弟妹有话不妨直说。” “荣阳侯此人在朝中不显,不过父皇因为荣国公,对他多有照顾,而我家王爷与荣阳侯又交情匪浅,是以若是二嫂看中其他三位公子,由父皇做主,定能成就姻缘,到荣阳侯这里,还得对方同意才行。” 怡太妃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点了点头:“多谢七弟妹告知。” 昭郡王妃含笑以对,怡太妃母女并未在昭郡王府久待,说了一会话之后,母女二人就告辞回怡郡王府了。 马车内,怡太妃一直沉默,平慧郡主张了张嘴,心底叹了口气说道:“母亲,何必难过?皇祖父没有忘记我们,还给女儿挑选了这般优秀的结亲人选。”说句大不孝的话,哪怕她父亲在世,她的将来说不定过得还不如意。 繁华的街市,行人人来人往,几乎看不到十年前的影子,没有那个男人,朝廷上下发展得反而越加繁茂,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 “那你是如何思量的?”怡太妃知道自己女儿一向有主意,其实她并未拘谨女儿出门,只是女儿喜爱看书,足不出户呆在家里都是在看书。 平慧郡主嫣然一笑,眼里闪过一道笑意:“母亲别着急,且等赏花会就知晓了。皇祖父给的四个人选,只有两个我见过,长相学识自不必说,另外一个我虽然没见过,但是从姐妹们那里得知,他在闺阁女孩中人缘不浅,且他还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妹。” 怡太妃眉头紧皱:“这个就不必了,青梅竹马的表妹?若是真有意,也该早点定亲才是,这样左右逢源,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平慧郡主狡黠一笑:“所以,只有这位荣阳侯世子,女儿对他一无所知,女儿倒是想认识认识他。” 怡太妃见女儿这般,就知道她对那位世子颇为好奇,沉声道:“也罢,到时候我也一并去瞧一瞧。” 张氏回府之后,就直接来到荣安堂,与婆婆这么一细说,张氏满意平慧郡主,但是红叶对平慧郡主还是没有一个立体的形象,就跟所有形容女孩的美好词语那般,端方贤惠稳重贤淑等等。 “到时候见了人看看。”红叶点了点头,张氏一看婆婆这表情就知道她对平慧郡主并未有任何特别的印象,她这么一回想,发现仪态好、规矩佳确实是所有女孩子的品行,不能单独算作平慧郡主的优点。 待贾赦从宫里出来,张氏第一时间转达了婆婆的想法,贾赦非常冷静地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先按照母亲所言那样去做,等过后再说。” 他脑子里已经琢磨开了,若是儿子与平慧郡主不成姻缘,他到底该如何在皇上和昭郡王面前周旋一二。 “你别担心,皇上和昭郡王在这件事情上不会强迫我们,只看瑚儿与平慧郡主有没有这个缘分吧。”贾赦见张氏脸上难掩担忧,低头附在她的耳边细语起来,夫妻二人亲昵了好一会,贾赦才换下官服去荣安堂见母亲。 红叶听贾赦说了前因后果,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可不管是皇上还是昭郡王,都不能勉强我的孙儿娶妻。” 贾赦心底顿时又有无限的底气了,对于皇家的事情,要勇于说不,这是母亲给予他的勇气。 贾瑚一般在家读书,遇到难题,二人会拿着问题上张家找张老太爷解惑,张老太爷对外孙的上门那是求之不得,当然不能死读书,读书之余,也会与三五个朋友约在一起聚一聚,或者与其他学子交流切磋学问。 安先生在贾瑚游学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他的腿已经有治愈的希望,是以他搬出去全心全意地治病去了。 贾珠在族学上课,贾瑚已经考上举人,学堂的先生教不了他,空余时,他还会去学堂当先生授课,如此还能巩固以前学的知识,何乐而不为? 学子与学子之间切磋学问这本就是平常之事,往往聚众场合都会聚集不少看热闹的人,京中五大公子的名声就是这般传出去的。 自从回京之后,贾瑚也参加过多次,不过他不张扬,知道他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少,但是都是一心在学业上的学子,他们不会特意为贾瑚扬名。至于那五大公子,其实是他们受不得彼此的激将,由此而来每一回必须斗个输赢才行,次数多了,这名声就传扬出去了。 最近总是能看到同一群女子,她们都是青春年少、面容姣好的姑娘,女儿爱俏郎,这也无可厚非,每回聚众时,来瞧热闹的姑娘都不少。 不过贾瑚在想是不是他过于敏锐,总觉得里面有人在特意观察他?终于经过三次之后,贾瑚很肯定,里面就是有人在特意观察他。 贾瑚不动声色地与旁边人说话,因为有女子在,大家的表现都特别矜持,不过不需贾瑚多么费口舌,伙伴们就把那些女子的身份一一介绍完毕。 还别说,伙伴们知道得挺多的,平慧郡主,皇上的嫡孙女,身份尊贵无比,他再次看过去时,恰好与她看了个正着。 贾瑚心底一愣,面上颔首微微一笑,平慧郡主回了一个笑容,两人淡定地移开目光。 “哎,平时难得见一个贵女,近日不知怎么的,这些贵女都结伴出现,我还没有定亲,不会是看中我了吧?”小伙伴是个幽默的人。 贾瑚忍不住一笑:“亓安,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 姚峰,字亓安,是姚将军府上三老爷第三子,在整个姚家排行第六,姚家是武将世家,不过姚峰自己喜爱读书,是以他从文路,是贾瑚今年刚认识的新朋友。 当然所谓的新朋友,不过是贾家与姚家不相熟,但是两家有一个共同的熟人,那就是昭郡王府,昭郡王妃是姚峰的姑姑,姚峰从大表弟那里早已听过贾家的名头,谁叫大表弟对贾家姑娘念念不忘呢! 姚峰撩了撩头发,颇为潇洒的样子,贾瑚又是忍不住一笑,引得旁边其他人频频注目。 到黄昏左右,这场聚会散了,贾瑚与一众朋友道别,手上拿着几本书回府,路过一辆马车时,平慧郡主掀开了车帘,贾瑚一惊,顿住了脚。 “郡主可是有事?” 平慧郡主颔首微笑,她的视线落在贾瑚手上的书本:“我正好在找贾公子手上这本游记,询问了几个书铺都未买到,不知贾公子可否先借于我?” 贾瑚面上含笑,脑子却在高速运转,他手上这本游记是晌午过后在一家书铺选的,他记得那家书铺书架上可是摆了好几本,且买的人少,不像是无货的情况,所以这郡主到底是所为何来? “这本游记不算难得,郡主若是喜爱,送于郡主也无妨。”贾瑚心底想着,面上带笑,把书本递给了平慧郡主。 平慧郡主福身一礼致谢,接过游记,回道:“待我看完,会着人还给贾公子。” 贾瑚望着远去的马车,心底有点发懵,回到府里,他还在思考这件事情,他本没有姚亓安那般自恋,但是此种情况下,他也不得不自恋地想着,会不会是郡主心仪他? 张氏和红叶全然没有察觉贾瑚这点异样,也没有留心贾瑚每日出门的事情,就这样转瞬就是四月十八日,红叶和张氏带着贾瑚贾珠珊姐儿提前一日住到别庄去了。 夜晚,红叶正在修剪指甲,贾珠和珊姐儿跑进来了,兄妹俩神神秘秘的样子。 “祖母,大哥有异常!”珊姐儿眉飞色舞地道,入夜之后,她和二哥到处找不到大哥,原来大哥躲在园子角落去了,害得他们好找,正要唤大哥,却听到大哥对月惆怅、迎风作诗。 贾珠郑重地点头:“是的,祖母,大哥肯定害相思病了。” 红叶顿时来了兴趣,让孙子孙女仔细说一说,然而珊姐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贾珠回想了好半天,喃喃道:“最近我只与大哥出去过一回,那次好多人聚在一起吟诗作词,还有好多漂亮的女子参加。” 都有哪些人?贾珠记性不错,把他记得的人都一一说了出来,当红叶听到平慧郡主时,就有些不淡定了,原来人家姑娘已经行动了,亏得她以为姑娘矜持,定然只会在赏花会上出现? 红叶微微一笑:“祖母给你们一个任务,看看明日你们大哥在留意哪位姑娘,没准那姑娘就是你们未来的大嫂,你们可得擦着火眼金睛,好生地看一看,别看错了。” 贾珠兄妹俩拍着胸膛保证,像两个小间谍一样,贾珠潜伏回院子,大哥还不曾回来,果然是动了凡心,贾珠乐得偷笑。 翌日,吃过早饭之后,红叶单独叫了贾瑚到身边说话,她说这次来的人不少,没有一一列举名字,不过当她提到有平慧郡主时,贾瑚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变化,这已经足以红叶分辨出来,孙子与平慧郡主有过接触的。 “你相中了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不一定相中你,你可别气馁,心胸要宽广、大气,你不是银子,做不到人人喜爱,是你的姻缘走不了,不是你的就像流沙一样怎么也留不住。”红叶笑着嘱咐。 贾瑚心情很好地点了点头:“是,孙儿紧记祖母教诲。” 看着孙子雀跃的背影,红叶好笑地摇了摇头,总算是有一丝少年郎的稚气。 第226章 尘埃落地 远远就能看到那片桃花林,若是从山上俯视, 仿若一条彩带飘在地面上,在一片绿色当中,格外地显眼。 缓慢走到桃林入口,就见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更有不少马车接连从各条道上驶来, 少年少女站在车旁, 阳光下,众人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般美丽。 “母亲,你在这边坐着歇息一下, 儿媳去迎客。”丫鬟赶紧把一块棉布铺在石凳上,张氏扶着红叶在石凳上坐着。 红叶点了点头:“去吧, 不用担心我, 我自会找乐子的。” 红叶在门口这里观察了一下,便带着几个丫鬟一并进了园子, 这会桃花有些谢了, 有些开得正好,仿佛置身在一片粉红色的花海中,空气里灵气充裕,莫怪乎这些桃树长得格外的繁茂。 一路走来,遇上好些少年少女,红叶打算就在第一个亭子里休息,等其他人的到来。四个丫鬟是勤快麻利的人,很快擦掉亭子里的石桌石凳上的尘埃。 红叶放出神识,她所在的这片地方附近游人较少,几乎全部人都往桃园深处去了,自然他也看到了贾珠和珊姐儿,可惜这两人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她还在奇怪他们在找什么,就见贾瑚从另一处隐秘的地方走出来,而且他的方向似乎是往外面而来。 红叶也奇怪,不多时,就见贾瑚跑到她这里来了,她似乎明白他的意图了。 张氏带着好些夫人、太太过来,红叶与之寒暄,大家互相夸对方的孩子,见贾瑚在祖母身边,少不得说孩子孝顺那话。 夫人、太太不喜欢走动,不过孩子们可不管,很快就往后面去,不管相熟的不相熟的,一起赏花也是一件美事。 大概在巳时左右,红叶见几辆马车停在了桃园外面,从里面下来了几个人,这不就是怡太妃和平慧郡主母女二人吗?后面的马车跳下了几个年轻的公子,最小的只有八/九岁大,最大的倒是比贾瑚年龄大一点,约莫在成年上下。 不多时,他们来到亭子处,红叶和张氏与怡太妃寒暄完毕,又招呼小公子些们,就见昭郡王世子先是有礼地行了一个礼,再是问道:“嶂儿见过老夫人,不知珊妹妹是否来此?” 贾瑚有几分愉悦的神色一下子淡了,这昭郡王世子常年惦记着他的妹妹,怡太妃和几个夫人面上一笑,红叶眼观四方,自然看在眼底。 平慧郡主垂着眼眸思索,不知他怎么一下子不高兴了起来? “自然来了,桃花开得正好,小孩子家家可不耐烦清净。” 小世子点了点头,矜持地没有第一时间提出告辞,而是继续陪着大人说话,直到怡太妃发话让女儿带着弟弟进园子去玩儿。 待孩子们离开,红叶等夫人、太太才打开话夹子。当然红叶一直在用神识观察桃林深处发生的事情,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此次来此处桃林赏花的人不少,三观不合就容易吵架,当然这不过是小矛盾,孩子们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并未惊动长辈。 “这人老了,就喜欢看喜庆的事情,尤其是小辈结亲这样的喜事,国公夫人以后可享福了,孙子孙女都大了,眼看着就能抱曾孙子了。” “是啊,没想到一转眼,我都这么老了,孙子竟然长大成人了,仿佛他小时候还在眼前,这时间真是不等人。杨夫人的孙子孙女与我孙子孙女一般大,以后杨夫人也就等着抱曾孙子了。” “太妃娘娘许久不走动,可别生疏了才好。”一个面容和善的夫人与怡太妃言笑晏晏,怡太妃对她印象挺好的,她小儿子就是那位有一个青梅竹马表妹的少年公子。 怡太妃回以一笑:“郑夫人此来,怎么不见你的孩子们呢?” 打开女人之间的话题永远以孩子为最佳,郑夫人已经从公公那里得知,皇上有意挑选自己儿子为平慧郡主郡马,比起娘家侄女,自然是平慧郡主身份高一些,她乐得结这门亲事,来之前已经向儿子千叮呤万嘱咐,让他一定要给平慧郡主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 虽然怡郡王府地位有些尴尬,但是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皇上也没对怡郡王府上下怎么样,还是照旧待孙子孙女极好,可见平慧郡主就算不得皇上喜爱,但是那也是皇上亲孙女,比宗室女强多了。 “早来了,待不住,与一众朋友们进园子赏花去了。”郑夫人继续笑得温和地道,接下来郑夫人话里话外就是褒奖她那儿子的,年少有为啊,这才十八岁,上届考中乡试前几名,来年春闱二甲进士榜上妥妥有名,且她儿子素有美名在外,不论是人品还是学识都是上上层,春闱三甲也不在话下。 红叶听着,怎么觉得怡太妃和郑夫人这话头有点不对劲,思索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按照长平帝的习性,给孙女挑选孙女婿,也不会只是一个名额,至少三四个,看来郑夫人的儿子也在名单上。当然红叶并不怪长平帝这做法,人之常情,亲事未定,她还给孙子预备了许多人选呢。 接下来红叶边与人闲谈,边观察,从与怡太妃交谈的夫人那里分析得出几个名额,联想三位夫人的儿子,红叶顿时有些好笑,长平帝这是想把京中所有优秀的子弟都网络到自家吗?郑家儿郎、马家儿郎、侯家儿郎可是京中五大美男名单中的人物,不过这三个少年是决意从文,另外两个美男姚家儿郎、西宁王世子都是走武路。 这片地界不算偏僻,桃林外面也有卖吃食的,但是作为承办人,肯定不能让这些公子小姐吃地边摊,午时刚过,别庄那边就开始送午饭过来,这顿午膳吃到将将未时才结束。 红叶把贾珠和珊姐儿招过来问话,珊姐儿并未受到昭郡王世子影响,她与昭郡王世子从小就认识,何况她还小,还想不到那么远,昭郡王世子颇为照顾她,她对他印象也挺好的。 “祖母,大哥太狡猾了,我转身与玥姐儿她们说句话,大哥人就不见了。”珊姐儿那个郁闷,到最后她都忘了还是监视大哥的任务,和玥姐儿等人一起收集桃花瓣去了。 贾珠闷闷地点头:“是啊,大哥狡猾,还神出鬼没,我找他时,他人不见,不找他时,他就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行了,祖母知道了,没有怪你们,本就是让你们出来玩的,你大哥他这么大人自有分寸。”红叶忍不住失笑,这俩孩子尽去玩了,还抱怨找不到人? 兄妹俩齐齐瞪着贾瑚,贾瑚意兴阑珊的样子,红叶打发走他们二人,留下贾瑚说话。 “这是怎么了?早上的时候,不还是兴高采烈的吗?”红叶明知故问,她相信孙子的聪明,自然能发现问题。 “也怪祖母没有告诉你。”红叶这话落音,贾瑚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祖母。 红叶笑道:“你的亲事,去年你母亲和外祖母急,不过今年因为顾忌着你明年春闱,是以你母亲也不着急了。前段时间,因为你父亲的事情,咱们家在京中突然大出风头,也引得许多人关心你的亲事,皇上还把你列为孙女婿名单。” 贾瑚脸上满是惊讶,“平慧郡主年已及笄,皇上上次告诉你父亲,想与咱家结亲,我怕你有包袱,就没告诉你。” “怎么?你与平慧郡主有接触?”红叶眼底含笑。 贾瑚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点头道:“前段时间认识的,她很博学,与她交流颇为受益。” “我不曾接触过平慧郡主,所知也来于你母亲。你母亲对她印象较好,贤良淑德、沉着稳重、蕙质兰心、规矩礼仪良好…”红叶慢吞吞地道,就见孙子脸色满是惊讶之色。 在祖母好奇的眼神之下,贾瑚含糊道:“也没那么贤淑,思想挺广阔的,就是性情懒散。”他原本想说思想开放的,临到嘴边换了一个词语。 红叶挑了挑眉:“那你现在这是作何态?心仪郡主,你就去追求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贾瑚顿时有几分泄气,红叶好笑地道:“觉得自己不如郑家儿郎?马家儿郎?侯家儿郎?” 贾瑚垂头,他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斟酌了一下词语,才说道:“我就觉得她既然来招惹我,何必还要去招惹其他人?” 红叶扑哧笑出了声,拍了拍贾瑚的肩膀:“小子,你在这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何不亲自去问一问?皇上给他的名单,她势必要选一个做未来的夫婿,她不与你们接触,怎么分辨呢?也不算招惹你。” “祖母,你怎么这样?”贾瑚带着几分小幽怨,不过祖母的话他也听了进去,知道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是没用的,男儿生在世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待孩子们离开,张氏做完事情,见找不到儿子,只能来婆婆这边,“母亲,瑚儿可有说什么吗?” 红叶颔首让张氏坐下,婆媳二人细声说起了话来,张氏知道之后,也有几分惆怅,儿子终于长大了,以后他将属于另一个女人。 “若是瑚儿这心意落空……”张氏不免又担心起这件事情来,在她心里,自然是儿子是最好的! 红叶含笑摇头:“无妨,他还年轻,受点挫折也好,我们要相信他,他总能克服的。” 午后,红叶与一众夫人们逛桃园,她们走得很慢,不过从入口走到最末尾山林入口处,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又花了一个时辰走了回来。 太阳西斜,到申时正,好些夫人带着自己儿子女儿或者孙子孙女告辞离开,索性这里离京城不算远,顶多一个时辰就到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红叶他们才启程返回。 贾珠和珊姐儿坐在贾瑚一左一右,两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贾瑚,贾瑚神色如常,教贾珠找不到一丁点异常之处。 “大哥,你太狡猾了,竟然甩开我们独自去会美人。”关键的是他们还一次没看到那个美人是谁! “大哥,快说,你都见哪些姐姐了?”珊姐儿凑到贾瑚眼皮子底下,结果愣是看不出大哥的异常反应。 贾瑚神情带着几分得意:“若是教你们抓到了,那我在军中所学不是白学了吗?”忽悠不了军人,还忽悠不了几个白丁吗? 他在丰城时,有跟着两位表叔在军中待过,跟着新兵进行过简单的训练,什么侦察手段、反侦察手段,虽说学不到十分,但是两三分总有的。 红叶和张氏看着闹腾的兄妹三人,好笑地摇了摇头,不过两人没有询问贾瑚,想等着贾瑚主动来告诉她们。 夜晚,张氏与贾赦床头夜话。 “瑚儿可与平慧郡主有接触?”贾赦问。 张氏带着几分惆怅说道:“有,瑚儿对平慧郡主印象还特别好,若是不出差错,有八成平慧郡主会答应瑚儿的追求。” 贾赦有几分诧异,不过点了点头:“那皇上若是问我,我该怎么说?就这样答应了?” 张氏嗔了贾赦一眼:“着什么急?皇上也不会这般着急的,等瑚儿亲自来告诉我们,让我们上门提亲,到这时候只怕皇上才会问你。” “那我知道了。”贾赦倒头就睡,最近他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在宫里抄书,一半在刑部做事,这样就能应付当甩手掌柜的皇上和恨不得多压榨官员做事的昭郡王。 随后进入五月份,贾珠正全力准备九月份的秋试,是以他没有时间去关心大哥的感情问题,更没有时间去跟踪大哥。 到六月下旬的一天,一家人用了晚饭之后,都在院子里乘凉,琼姐儿也有四个来月了,穿着简单,被哥哥姐姐抱在笑个不停,满院子都是她的笑声。 贾瑚靠近祖母和父母,未语脸先红了,“祖母,父亲,母亲,瑚儿有件事情要禀告。”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除了琼姐儿的咿呀声,屏息等待。 “我与平慧郡主情投意合,请祖母,父亲,母亲寻媒人上怡郡王府提亲。”贾瑚的脸色艳若红霞。 红叶和张氏含笑,贾赦点了点头:“还以为你要拖到何时?不过这事需要皇上首肯,郡主可说何时禀告于皇上?” 贾瑚松了口气:“明日郡主就进宫禀明皇上。” 贾赦含笑:“即是如此,皇上明后日应该会传唤我,待皇上旨意明确之后,再找人上怡郡王府求亲也不迟。” 皇上的速度很快,翌日下午就宣召贾赦,再是第二日赐婚圣旨就下来了,知情与不知情的人都无关重要了,这门亲事就这般定了下来。 红叶说与艾草听,艾草满是惊讶地道:“哎呀,你们贾家还是逃脱不了废太子的魔爪,贾蓉这下绝了娶秦可卿的路了,不可能姐姐嫁给叔叔,妹妹嫁给侄子的。” 红叶没由来得笑了起来,“是啊,这下蓉儿是绝不可能再与秦可卿有关系了。” 于是接下来荣府就格外地忙碌,既要关注贾珠的乡试,又要操持贾瑚的定亲仪式,当然只是先定亲而已,婚期都还未商量,怎么也得在年后贾瑚科举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郡主这个,窝实在找不到好的人选了,好不容易才找出来一个O(∩_∩)O~ 第227章 斗诗较量 自从科举制度实行以来,乡试的时间都在八/九月份, 前朝的乡试在八月初九,而大凤开国之后,因为考虑到八月十五的中秋节,是以乡试推迟一个月, 九月初九是为乡试开始之日。 不过九月九又恰好是重阳节, 重阳登高望风, 京中好闲的人们纷纷约在这日到京城郊外爬山,而且这日官衙还放假,当然除了乡试的主考官们, 是以这日出京的人流、车马特别多。 贾瑚与平慧郡主定了盟约之后,两人时不时地在外面相约, 重阳节这样的节日也极为适合情人之间的约会, 不过因为贾珠考试,是以很早贾瑚就与平慧郡主说好了, 重阳节这日, 他不能陪她一起到郊外爬山。 平慧郡主倒是无所谓,她本身就是宅属性的人,自从两人定了盟约之后,贾瑚的弟弟妹妹也跟着出来见过她,彼此熟悉之后,对对方的家人都有了解,知道贾瑚对弟弟妹妹的爱护,她没有不允许的。相比于怡郡王府,荣阳侯府和谐得不像京中的高门大户。 现在的怡郡王是她的庶兄,是侧妃刘氏所出,在她父亲还在世时,刘氏与她母亲就面和心不合,当然她父亲所有的侧室都与她母亲面和心不合,尤其是三个侧妃,其他侍妾对母亲的心结没有那么重,又母亲是怡郡王府当之无愧的太王妃,挡了刘氏的道,怡郡王对母亲也不过是面子的情分罢了。 这日一大早,天不亮,贡院门口考生就已经在排队等候,贾政请了早上点卯的时间,今日亲自送儿子参加考试,贾瑚一同相送。 “二弟别紧张,按照你现在的学识水平,中榜前几名也不是难事。”贾瑚说罢,贾政也道:“现在朝廷比以前人性许多,房屋不会再漏雨,恭房也不会再设置在号房附近,每日都有人清理,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熏人……” 贾珠都已经听了许多遍了,不过父亲和大哥的好意,他必须受用。 马车很快就到了贡院,看到那长长的队伍,贾珠这会有点紧迫感了,他的年龄也才十四岁,算是乡试考试中考生年龄偏小的。 贾政和贾瑚就在马车里,看着贾珠所在的队伍渐渐缩短,看到贾珠进了贡院大门,叔侄二人才分别离开,一个去署衙,一个返家。 九天的考试时间很快过去,考试结束之后,府里也没有人询问贾珠考得怎么样,仿佛这件事情并不重要一样,倒是贾珠自己迫不及待地把考卷默写了下来,先是家人过目,再是请教张老太爷,贾政觉得儿子答得很不错,比他当年优秀多了,贾瑚也觉得弟弟答得很好,也就张老太爷一一点评了每道题,优缺点一一指明。 “虽说这些策论都说到位了,不过细节上还较为空泛,你小子果然还是缺少历练,像你大哥那样出去游学一番,多见识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学着处理各种突发事件,自然就长进了。” 贾珠眼睛瞬间发亮,他知道这次不管乡试考中与否,他接下来年后也将会出去游学,就跟三年前大哥一样,不过他自己已经暗搓搓地规划好了路线,不打算走大哥的老路,他想从北方开始,绕行过西南,再到沿海一带,这是什么风景都能见识啊! “这次考试,能中,名次也不会太低,哪怕是来年春闱也能一拼,就看你小子怎么选择,不若与你大哥较量一番?”张老太爷也是个促狭的。 贾珠赶紧摇头:“不,我想出去游学!”他的心早已蠢蠢欲动。 张老太爷捻须一笑,他的几个孙子早已成人,曾孙子这一辈,最大的张瑞谦跟着小外孙一起在军校,其他都还小,更有才几个月的奶娃娃,所以他想派个自家人一同与外孙出去游学都没有人选。 “等瑞谦大了,他也该像你和瑚儿一样出去游学。” 贾珠满是疑惑:“外祖父,瑞谦不是在军校吗?难道他不打算走武路?” 张老太爷摇头:“瑞谦在武上不会有太大的建树,还是等他退出军校参加科举较好,琏儿比较适合军队。” 贾珠谢过张老太爷便离开了张家,对于张瑞谦,这是张家的安排,他不予置评,不过他印象里的张瑞谦确实缺少活性,特别少年老成。 待贾珠回到府里,从管家那里得知,大哥不在家,他顿时瘪了瘪嘴,大哥重色轻弟,方才让他陪他去张家见他外祖父,大哥直接拒绝了,让他自己去便是,又不是没有单独去过张家? “是不是大哥出去会见未来大嫂了?”贾珠忍不住一笑,林管家笑哈哈地道:“二少爷,老奴哪知道大少爷的行踪?” 走到二门处,珊姐儿突然出现,“二哥,我知道大哥去哪里了?你带我一起去,我就带你去找大哥!” 贾珠揉了揉妹妹的头,坏笑道:“祖母给你布置的每日功课,你都完成了吗?” 珊姐儿昂头得意地道:“自然完成了,二哥你少瞧不起人!” 兄妹俩便走便说,“那好吧,我问过祖母和母亲再说,现在我去看看五妹。” “你们都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可怜旧人在暗地里哭!”珊姐儿状是抱怨,自从妹妹降生之后,她在府里的地位就直线下降! “说这话,脸红不?你多大,琼姐儿多大?”兄妹俩斗嘴,一会就来到了西院,见到母亲在处理府务,琼姐儿坐在一旁的摇车里,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那副拼图。 现在大凤发展得越发好了,儿童的玩具也不像以前那般无趣,许多益智的玩具相继开发出来,市面上所有的儿童玩具都荣府有,不过最受琼姐儿喜欢的就是拼图,颜色越鲜艳越喜欢。 以小见大,琼姐儿从小就是个文静的女孩子,这才七个月,若是大人不管她,她一个人也能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 “娘,我带五妹去祖母那里喽!”贾珠一把把琼姐儿抱了起来,琼姐儿吓了一跳,见是熟悉的面孔,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啊啊啊——”看到哥哥姐姐,琼姐儿也很开心,珊姐儿捏了捏她的脸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氏抽空瞥了一眼儿女,听到儿子那话,点头应道:“抱走吧,这孩子半天不吭一声,我忙起来都忘了她!” 贾珠和珊姐儿一脸黑线,他们母亲被家里人宠得越发天真无邪。 红叶见兄妹三人一同而来,询问了几句,贾珠和珊姐儿就原形毕露,红叶也没有阻止,让他们兄妹二人出去,再看琼姐儿,想到王氏频频抱怨,这女儿太乖巧了,愁人得很!她就忍不住想笑,从来就听人抱怨孩子调皮捣蛋的,但是从未见过抱怨孩子太乖巧的。 “咱们祖孙作伴,琼姐儿今日心情如何?”红叶抱着琼姐儿说道,当然她也不指望她说话,记得原著里的迎春虽然善棋,但是性子也太软弱了些,不过换着琼姐儿想来虽然文静,也不会养成迎春那般的性格。 琼姐儿站在祖母腿上,手指扣着祖母衣服上的扣子,跳了两下,又跌坐了下来,咧嘴朝祖母笑了起来。 “看来琼姐儿今日很高兴,刚才与你娘在做什么?”红叶抱着她进了屋,然后把摇车里的拼图拿了出来,铺在榻上,祖孙两人玩起这个拼图了。 贾珠和珊姐儿找到贾瑚的时候,他正在一处斗诗会上,男男女女看热闹的人不少,这次斗诗会似乎是外地的学子与本地的学子相斗盛会。 珊姐儿看了看人群,见大哥在场上,巡视了一番,看到平慧郡主,就让二哥在前面开道,兄妹二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平慧郡主面前。 平慧郡主见是珊姐儿和贾珠,含笑道:“你们来了。” 贾珠默默地拱手一礼,然后退至一边,目光再次投入场上。 珊姐儿嘿嘿一笑,向平慧郡主见了礼,才问道:“郡主,这是怎么回事?大哥怎么也会参加?”大哥不是一向喜欢低调吗? 平慧郡主一笑,目光再次投入贾瑚身上,又扫视了一眼所有人,这才说道:“事关京城的荣誉,你大哥他是不得不出战。” 出战?用得这么惊骇的词?待平慧郡主解释,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起初遇上几个学子争论,彼此不相让,然后参与这场辩论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就说让京城的学子、江南的学子、除开这两地的学子三方一起斗一斗,就知道到底哪方厉害了。 “也是,为了京城的荣誉,大哥必须力争到底!”珊姐儿握紧拳头,再一看其他围观的人士,占据地域优势,京城人多,基本上都是为京城这方的代表队鼓劲。 三方出战的人员,每方七人,一队是京城,二队是江南,三队就是杂烩代表。京城这方赫然是另外五位盛名在外其中的三位俊才公子、贾瑚和姚峰算其二,另有两人是梁家公子、东平郡王世子。至于另外两队,江南一向是文风鼎盛之地,出了不少文采风流的学子,出战的人都是江南文采斐然之人;另外一队的代表可就较为戏剧化了,七个人来自不同的地域,有东北的,有海城的,有蜀地的……总之就是个大杂烩。 梁家是御史家族,梁家夫人教导女儿依旧是三从四德那套,珊姐儿与梁小姐的过节便是来自于梁小姐动不动嘴上就挂着女四书,对珊姐儿和有些活泼的小姐很是看不惯,彼此之间势同水火。 珊姐儿看到梁小姐的兄长,瘪了瘪嘴,若是其他时候,大哥才不会与梁家人为伍。 平慧郡主也知道未来小姑与梁家小姐的过节,会心一笑:“这种场合,梁家小姐不会参加的。” 珊姐儿挠挠头,忍不住也是一笑,然后低声道:“这里这么多臭男人,她自诩为圣洁高雅之人,才不会来这种污浊之地。” 平慧郡主愣了一下,扑哧笑了起来,两人不时地看一眼场中,又低声攀谈起来。 两人说话间,有司仪出来主持,司仪好本事,这么短的时间请了五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来品评,由五位老人家出题,三方分别派代表参加,每次由五位老人家决出最优者。 第一项是对诗,谁对出的诗更贴合上联,谁就是最优,当然对诗不只是一首诗,一共十首诗,谁获得最优的数量最多,算谁获胜。 接下来整个斗诗会都是热情高涨啊,还有更多人闻讯而来呢! 随着精彩的斗诗会的进行,好些人几乎都忘了斗诗的目的,再频频有好诗出来时,叫好声不断,哪管是京城、江南还是东北? 十首诗一过,再来核实结果,只见京城一队与江南二队打了一个平手,双方都是获得四个最优,杂烩三队获得两个最优。 围观的人叫好,但是场上的人却被激起了斗志。 珊姐儿眨了眨眼,又与平慧郡主细语:“郡主,大哥眼里在发光,你瞧见没有?大哥看他对面的两人…”她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词语,“…特别地热烈。” 贾珠忍不住额头冒汗,瞄了一眼平慧郡主,哪见平慧郡主也捂嘴一笑:“是啊,你大哥平时很温和,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斗志昂扬的时候呢!” 第二项就是作诗,一共也是十道题目,题目包罗万象,每道题仅有一刻钟时间,还包括书写出来的时间,可以一人作诗,一人书写,也可以作诗人自己书写。 这接下来的斗诗会气氛更加热烈了,随着一首首诗被念了出来,围观叫好的声音不绝于耳,品评的五位老大人不时地交头接耳,时间越往后,越是临近结束。终于当第十题出来,前面九首诗的鉴赏结果已经出来了,很巧合的是,五位老大人品评出来的结果是三方都获得了三个最优,那么最后这一题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候。 不过五位老大人并不知情,斗诗的三方也不知情,知道的也就是整理的司仪。 最后这道题是以四季为题材,作一首诗,不拘是五言还是七绝,抑或着是其它,现场安静非常,生怕制造出一点声响,影响了人家思考。 这短短的一刻钟时间,感觉过了一日那么长,终于司仪高喊:“时间到!” 三方呈递上各自的答卷,递到司仪手上,司仪转身把三张纸在手上左右叠换了好几下,然后才递到五位老大人桌案上。 这次五位老大人品评的时间花得久了点,以四季为题材的诗词很多,春夏秋冬也是诗人常选的题目,然而越是简单越是不容易出成绩,是以五位老大人一时间犯了难。 “老朽等人认为这三首诗都非常优秀,实在难以决断,不若念出来由众人来点评。”一位老人家把目光投入人群。 由司仪把三首诗念完,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都好,都好!” “那选个最好的,选哪首?” “都行,我觉得三首都好啊!” 一时间斗诗会起了争执,最后只有请外援,恰好路过的翰林院掌院学士被请了进来点评,他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评阅了三首诗,脸上也是犯了难。 “三首都很优秀,舍下哪一首,本官都觉得难以割舍,不若三首诗都获得最优如何?”他含笑道:“想必其他几首诗有了结果也是一样。” 人群这次爆发了极为热烈的掌声,五位老人家也认同掌院学士的评价,司仪乐呵呵地接过话再去颁布接下来的结果。 随着最后的结果出来,人群再是一片轰动。 “竟然持平!” “真是厉害呢!” “这些优秀儿郎,我家若有女儿就好了,随便抓一个当女婿,我就能高枕无忧!” 掌院学士脸上是一片惊讶之色:“竟然持平?”他含笑看着众人,“不管来自何方,诸位学子都是俊才仁杰,朝廷就是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希望来年春闱结束,本官能在翰林院看到诸位的身影。” 掌院学士鼓励了众人一番,然后以事务繁忙为由离开了,其后人群开始逐渐散去。这时已经过了晌午,为了这场斗诗会,大家都还饿着肚子,贾瑚与一众朋友告辞,与平慧郡主一起带着弟弟妹妹来到一家酒楼。 平慧郡主灿笑道:“刘掌院来得可真是巧!” 贾瑚回以一笑:“是啊,很巧。”转而看向弟弟妹妹,贾珠若有所思,珊姐儿完全是蒙昧的,“珊姐儿想吃什么?别发呆,点菜。郡主前儿可是说了想吃这家酒楼的卤鸭,还想吃什么?” “你知道我的口味,你帮我点就是。”平慧郡主狡黠一笑。 至于贾珠,问都不问一下,贾珠觉得大哥真是性别歧视,与珊姐儿一起看着菜单狠狠地点了几个昂贵的菜。 这顿饭结束,贾瑚送了平慧郡主归家,然后兄妹三人才一同回府,他好歹是个考生,不会整日在外玩耍,这次与郡主相约,也不过是因为贾珠考试,两人一直未见面,当然书信少不了。 红叶听孙子孙女说起这场斗诗会,那真是精彩纷呈,知道孙子今日大放异彩,扬起了大拇指:“很棒!” 贾瑚难得谦虚羞涩了,十首诗,他被录用了两首,最后这首是他做的。 “都很厉害啊!”这是贾瑚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别人的学问水平,他反倒被激起了斗志,对年后的春闱也报以最强烈的热忱。 第228章 美满人生 “查出是谁在背后煽动了吗?”长平帝从厚厚的中国通史扉页抬起头,目光看似看了一眼凤瑜, 不过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凤瑜觉得现在满朝文武都沉浸在研究别的世界的历史去了,比研究本世界历史还要投入,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几位皇子身上, 而他已经又是连续十天没有回家了, 这样想着凤瑜心底顿时泪流满面。 “…是凤巍!”凤瑜斟酌着, 他也弄不明白这个侄子到底想做什么,以前斗鸡遛狗、与人打架也就算了,挨不着朝廷什么事情, 现在竟然敢做煽动学子的事情?他们就不怕被皇上揭下来一层皮吗? 怡郡王府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吧?唯一算是特别的事情,不过是他的嫡妹平慧与荣阳侯世子订婚的事情, 难道他心里不平衡?想做点大事, 好引起皇上的注意? 很好,凤巍凤嶐, 你们成功引起了皇祖父和皇叔的注意, 你们的目的达成了,就不知最后结果能否如意! 凤瑜挺无奈的,现在满朝文武都在忙着扫除朝政弊端或者革新或者忙着挣钱,他其实挺忙的,还得给侄子收拾烂摊子。 昭郡王等几位皇子全都抬起头,个个目光都有几分呆滞,任谁抄了几个月书籍,还在不停地研究这些书籍的人,精神面貌都会像他们这般,此时他们分外怀恋以前爹不疼的日子,那会他们格外地嫉妒老七得父皇的疼爱,什么差事都交给老七来办,现在轮到他们了,才发现这日子特么的这么不好过,好怀恋以前游手好闲的日子咯! “估计凤巍是闲的,要不本王手上这差事就分一点给凤巍来做?”襄郡王当即拍桌而起,认为他这个主意格外地好,不过恭郡王等人也不是吃素的,纷纷开始抢言:“三哥,你能者多劳,弟弟能力低微,还是分一点我手上的事情给侄子。” “三哥、五哥都是当时俊杰,弟弟多有不如,还是把弟弟手上的差事分给侄子较好。”勤郡王咬牙切齿地道,目光却看向长平帝和昭郡王。 凤瑜嘴角抽了抽,对这幅兄友弟恭的场面他很是不习惯,遥记得年前几位堂兄堂弟可还是你争我夺,不过几个月过来,堂兄堂弟就变得格外地谦让了。 咳嗽了一声,凤瑜又道:“不过凤嶐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不是冤家不聚头,就不知大堂兄和二堂兄在地底下是不是依旧争得你死我活?不过两位堂兄后继有人,他们的儿子继承了他们的遗志,正在不予余力地给双方添堵。 长平帝的脸色一下拉了下来,襄郡王和恭郡王等人立即闭嘴,这种非常时候他们还是乖一点,否则要是惹怒了父皇,父皇可能不会拿他们怎么办,但是老七那个混蛋会给他们派许多事情,他们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出宫了。 “既然有这样好的精力,不为朝廷效劳倒着实浪费了。”昭郡王头都不抬一下,手上动作不停,高声一喊,“王公公!” “诶!”门外王卫立即探出头来,然后屁颠屁颠地进来了。 “让人拟旨,着怡郡王、肃郡王前往海城军区效力,吩咐两位王爷不做出实绩来,不许回京!反正已经有儿子了,不用担心无后。” 王卫瞄了一眼长平帝,见皇上没有反对,然后应承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他在琢磨王爷最后那两句话要不要写在圣旨上呢? 襄郡王、恭郡王、勤郡王相视一眼,眼里纷纷是同情的目光,两个小王八蛋,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还,不懂得珍惜,果然人都是要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好羡慕老九老十,就算在六部也是忙着,但是总比在宫里处处受限制的好,他们在御乾宫哪怕是上茅厕也有小太监跟随,还有时间限制,想到这几个月过的非人的生活,三人心底又是流下几行宽面条泪,年少的时候不懂事,长大就遭报应了! 怡郡王府,怡郡王凤巍看到传旨太监的到来,眼底闪过一道光,看来皇祖父是查到他了,要如何处置他呢? 他很期待呢!眼看着这些年皇叔的崛起,恐怕要不了几年皇祖父就要退位让贤,祖父当政和叔叔当政对于他而言,这可是大大的不同! 他恭敬地等待太监宣旨,然后接下来他的表情龟裂了! 什么?去几千里之外的海城当兵?什么叫尔既有无穷精力,何不为朝廷效犬马之劳?还有这时候册封一个奶娃娃为世子,这是为何? 王卫让翰林院官员写这道圣旨时,把昭郡王的原话告诉了起草圣旨的官员,那官员为难之际,不敢不从,琢磨了一会,把那话美化了! 传旨太监向怡郡王行了一礼:“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皇上吩咐王爷即日收拾行囊启程,不过王爷可与肃郡王作伴一同前往海城。” 传旨太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待怡郡王从心潮澎湃中清醒过来,才想起小太监最后那话,什么叫‘可与肃郡王作伴’,那个混蛋也被发配到海城了吗? 怡郡王的母亲在知道儿子被发配到海城之后,顿时哭得震天动地,怡太妃和平慧郡从闻讯而来,怡太妃见状,淡淡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怡郡王顿时脸上尴尬了,他做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出口,顾左言他地道:“这是皇祖父给儿子的恩典,我早想出去走一走,海城也不错,听说那边海上贸易很繁华,还能见到不少的洋人,正中下怀。” 怡太妃点了点头,又瞟了一眼还在哭泣的方氏,平慧郡主福身一礼:“祝兄长一路顺风!”说罢母女俩离开,不再回头。 肃郡王府也是如此,肃郡王的母亲围着他眼泪那是止不住地往下掉,他现在还有点懵,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被皇祖父发配到海城去充军了?他这阵子也没做什么呀,除了给凤巍例行添点堵而已。 他心底咯噔一下,下一刻管家进来回禀:“启禀王爷,皇上下了圣旨,让怡郡王到海城当兵。” 肃郡王顿时被噎得脸色通红,肃太妃见儿子这样,心底有了一个不好的感觉,连忙问道:“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与怡郡王有关?” 支支吾吾,肃郡王还是不得不告诉母亲,下一刻他就被母亲揪住了耳朵,“凤嶐,你脑袋被门夹了么?这样损毁朝廷名声的事情你也敢做?这于你有何好处?” “至少我心里高兴呗!”肃郡王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不过接下来琢磨了一会,他其实挺高兴的,皇祖父因为父亲的事情不让他沾兵权,他很不忿,这下进了军队就犹如鱼入海水,皇祖父再想阻拦他,只怕以后也没用了。 孩子你太天真了,幸亏凤嶐的想法长平帝和昭郡王等人不知道。 翌日,凤巍和凤嶐便在城门口狭路相逢,昭郡王可不会给他们派车队,让他们二人自己滚到海城去。这两对难兄难弟的事情并未在京中掀起浪花来,不过该知道的都知道,只是感叹了一声,熊孩子难服管教这话,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贾瑚原本没关注斗诗会后续,荣府上下都在等着乡试出成绩,还是他与平慧郡主写信,平慧郡主告诉他的。 就说当日的斗诗会来得格外奇怪,似乎有人特意挑起京城学子与外地学子的纷争,却不想是两个闲着无聊的皇孙的恶作剧,他们这是拿朝廷名声开玩笑呢! 乡试放榜的前一晚,贾政终于回来了,自从上次贾珠考试结束,他就回了研究院,现在全院上下都在研究一种叫‘电’的新能源,可以照明,能让夜晚仿若白昼一般,不单是他疯狂,全院上下都为此疯狂了,他的那些同僚为此已经多日不回家。 第二日,荣府一大早就派了下人往贡院那边去等着放榜,从天不亮就有人在贡院外面走动了,直到巳时过后,贡院禁闭的大门这才被从内往外推开,当衙役把三张红榜贴在幕墙上时,来看成绩的考生一拥而上,此起彼伏的惊喜声音从里边传来,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次乡试录取人数较上一届多了五十人左右,当然不只是京城,每个几分录取名额都有呈现不同比例的上升,考生们来不及惊讶人数的多寡,纷纷在寻找自己的名字。 贾珠的名字在红榜第一张靠前的位置,荣府的下人很容易就找到了,看到在榜,那就迫不及待地往荣府跑去。不过这下人的速度没有报喜的官差的速度快,他回时,官差拿着喜钱刚走。 贾珠考了第五名,成绩较上次院试的排名有很大的提高,府里上下都挺高兴的,他抿着唇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喜色。 “恭喜二弟。” “恭喜二哥!” 琼姐儿也跟着啊啊出生,贾珠抱着妹妹,忍不住往天上抛高高,然后琼姐儿就哭了。 王氏连忙把女儿抱过来,怒瞪着儿子:“怎么?得意忘形了?你妹妹才多大?本来就不够机灵,你这一吓,再吓傻了怎么办?” 满屋子人忍俊不禁,贾珠连忙赔不是,现在家里兄弟姐妹几人,嘤嘤嘤他地位最低!谁叫大哥是大孙子,珊姐儿和琼姐儿是掌上明珠,而三弟贾琏还不知在哪个旮旯里吃灰,现在更是两个月回来一次,每回来一次,祖母、大伯伯母,就连他父母都心疼,谁还会苛责三弟?全家就他地位最低! 过后,便是派人往亲朋好友家报喜,荣府少不得又要宴请几日,贾珠也正式进入一干欲结良缘的贵夫人眼中。 荣阳侯府这对兄弟,哥哥已经有主,又弟弟也这般聪明,看来得抓紧点,否则这好女婿又轮不上他们了! 这样热闹了好些日子,时间进入十一月份,一夜之间,天气就降温得厉害,人们纷纷穿上裘衣等御寒的衣服。 长平三十一年就在这万般企盼下来临,与以往不同,除夕宫宴多了几分祥和,不像以往皇子们剑拔弩张,皇子所在的派属也都非得分个你好我坏,偷偷听一听这些大臣的谈话,还能听得出几分玩笑的意味。 长平帝执着酒杯,看着这一幕,眼前闪过一些画面,内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谁的人生没有几分遗憾?相比于前人,他真是太美满了! 第229章 凤嶂凤峥 长平三十一年是春闱之年,这一年三月贾瑚参加了会试, 会试排名第一名,这不是考官看在京城学子之面上,而是全程糊名情况下,考中的第一名, 让荣府意外之外又不意外, 科举考试考的不单单是诗词一道, 更有许多策论,侧重于如何治理一方土地、如何治理国家、如何为百姓谋福! 会试之后,便是殿试, 考卷全都糊名,且就连最后定成绩时, 也都是糊名的, 待名次定了之后,才看考生的名讳。 定名次时, 大殿官员济济一堂, 长平帝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首,襄郡王和恭郡王等几个皇子就坐在长平帝下边,几个人窃窃私语。 “父皇,老七不看名,就这样定了名次,若探花郎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者,这不是让人贻笑大方吗?” 世人皆知,探花郎一向是风流英俊之人。 “就是啊,父皇,老七这样任性,你还没有削了他,儿子很不服气!换了我们,只怕早就回府吃闭门羹了!” 勤郡王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父皇,他不开口,愉郡王和顺郡王也不开口,长平帝看了两眼两个智商离家出走的儿子。 “不然你们帮老七办了这事?”长平帝淡淡地道:“就算是七十老翁,那也是凭真本事考上的,何惧之有?” 襄郡王和恭郡王立时泄气,心中叹气,就说父皇偏心老七吧?父皇还不承认! 昭郡王与一干翰林院官员正在做最后的审阅,对于前面十名的名次排序,他们慎之又慎,而且考卷至今糊名,根本不知道这考卷是谁的,只有到时候宣读名次时,当场揭开封条。 此时不过早晨辰时,御乾宫外广场上,三百多名会试考生陆续到场,待巳时左右,才会宣布名次。 今年殿试名次也由第一名开始唱名,一甲三名由翰林院掌院学士亲自唱名,到巳时,刘学士身后跟着一众翰林院官员出来,每人手上都拿着好些考卷。 站在最前面的考生目不斜视,但是眼角的余光都在偷偷地看着那些考卷,只见刘学士亲自揭开第一份考卷糊名的封条,大家有几分诧异,今年殿试改规矩了吗? 贾瑚自然站在第一行,看到如此情况,也有几分诧异,只听到刘学士说道:“本官与诸位一样之前不知名次,此时方才知道,此次殿试绝对公平公正。” 刘学士此时表情很严肃,他话音落,所有考生都心中一凛,所想皆不一。 贾瑚此时心跳突然加快,因为他年纪的关系,他以为就算是他进入一甲,只怕皇上也会看在他年纪的份上,或许会点他为探花,但是现在完全糊名的情况下,状元也未尝不能竞争一二! 刘学士宣布一甲第一名,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贾瑚深呼吸一口气才出列,朝刘学士行了一礼,站在一旁。 接下来刘学士宣布一甲第二名、第三名,与会试的名次有很大的不同,殿试第二名是会试第三名,殿试第三名是会试第六名。 “咦,贾瑚那个家伙啊,父皇倒是为自己选了一个好孙女婿。”襄郡王啧啧称奇,“怎的之前本王不知道他这号人呢?我二闺女也及笄了。” “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父皇,老七这点贾瑚为状元,到底是巧合还是巧合呢?” 长平帝无语地看了一眼两个欠智的人,就连勤郡王、愉郡王、顺郡王三人恨不得不认识这两个兄长,是不是放弃了那把龙椅,就这么放飞自我?这么没头脑的话也说得出来? “方才审阅的时候,你们亲眼所见,你认为你有火眼金睛,可以在字体一样的考卷中找出贾瑚的试卷来吗?” “下次说话记得带上脑子,脑子是个好东西,缺少不得!” “是,儿臣知道了,下次一定记得带上脑子。” 长平帝、勤郡王等人更是无言以对。 此番唱名,一个时辰之后方才结束,然后新鲜出炉的新进进士换上进士服游街,从皇宫出发,游走京城一圈,然后齐齐在翰林院停下来。 荣府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定了一个酒楼的雅间,此酒楼为进士游街必经之所,因为贾赦贾政上班不在,是以就只有红叶与张氏王氏,还有两个孙女来一睹状元的风采。 “不知瑚儿这次是几名?会试瑚儿考了第一,这次也应该是第一。”张氏眉头紧皱,贾瑚方才十八岁,年岁较小,按照以往殿试的规矩,若是贾瑚进入前十名,皇上定然会点他为探花,谁叫他年轻英俊呢! 王氏大大咧咧地道:“大嫂别担心,瑚儿年少有为,状元则是锦上添花,榜眼、探花也是不差,殊不知这实行科举以来,产生了多少状元?然而又有多少状元能真正扬名呢?” 红叶含笑以对,还未来得及说话,雅间的门就被敲响了,两个丫鬟上前打开,就见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公子,他手上牵着一个更小的男孩,身后站着几个随从。 王氏顿时别过脸,红叶淡淡一笑:“小世子请进来!” 这昭郡王府小世子还真是找得到地方,他怎么知道珊姐儿在此的?别问红叶为啥知浪抢凑疑航愣模徽疑航愣训朗钦宜飧隼咸诺穆穑“嶂儿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夫人、二夫人。”凤嶂手上牵着的是他弟弟凤峥,风彰比珊姐儿大不到一岁,凤峥则只有五岁的样子。 红叶含笑道:“小世子别多礼,这边来坐,二公子也过来坐,别拘谨。” 珊姐儿抱着妹妹回转身来,微微地福身,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她已经十岁了,男女之间的分别已经在心里筑起了一道城墙。 在老夫人面前,凤嶂格外谦逊、规矩,倒是他弟弟眨巴着大眼睛,坐在老夫人身边。 “这酒楼的糕点挺好吃的,二公子别客气,不过也不能多吃,恐有损牙齿和脾胃。”红叶把面前的碟子放在凤峥面前,指着槐花糕说道。 “这糕点就是用窗外那种槐树上面的槐花所做。”顺着红叶的手指,凤峥看到了窗户外的槐花。 凤峥鼓着脸颊吃得嘴上沾上了几许馍屑:“挺好吃的,大哥,等回府,也要让厨娘给我做槐花糕。” 凤嶂心不在焉地点头,他一直在偷偷地瞄着珊姐儿,见老夫人和贾大夫人、贾二夫人似乎阻碍他与珊姐儿接触,下一刻他直接挪移到窗户口。 “珊妹妹,多日不见。”他悄悄地说道。 珊姐儿眉眼染上一层笑意,小声地道:“哪有多久?五日前不是见过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凤嶂又是偷偷地瞄了一眼屋子里其他人,才说道:“从外面经过看到你抱着琼姐儿。” 红叶和张氏对视一眼,好笑地移开视线,王氏全程黑着脸,女儿还这么小,就有臭小子来惦记她的女儿了?换了别的人家的臭小子,绝不让他见她女儿! 说话间,就听到一阵锣鼓声,从街口走过来一列马队,统一穿着进士服的新进进士全都骑着高头大马过来,而酒楼这边靠街的窗户全都齐齐打开,起哄声音传了出去。 “来了来了!打头的状元好年轻好英俊啊!” “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吗?”“我知道,是荣阳侯世子,不过你们都死心吧,他已经定亲了,女方是平慧郡主,皇上的亲孙女。” 。…… “真是大哥!祖母,大哥考中状元啦!”珊姐儿抱着妹妹特别激动,琼姐儿扒着窗户口看到外面的大哥,摇摇地招手跟着呼喊! 张氏和王氏忍不住都挤到窗户口来,凤嶂乖觉地退后让位,珊姐儿往后,他趁此说道:“珊妹妹,恭喜!” 珊姐儿抿唇一笑:“是喜事啊!” 琼姐儿学舌:“喜事喜事!” 待游街的队伍走远,酒楼顿时人走一空,红叶也带着儿媳妇孙女回府,与凤嶂兄弟俩在门口分别,凤嶂依依不舍地望着远去的马车。 “大哥,你都快成望妻石啦!”凤峥嘻嘻笑道,手上还不忘往嘴里塞糕点。 凤嶂脸色一沉,用手绢狠狠地擦了擦弟弟的嘴角,“别吃了,小心回去之后,被娘知道,你今日吃了两碟甜点……” 凤峥顿时嘟嘴:“大哥,你别威胁我啊,你不说我不说,娘怎么会知道?” “那你午饭能吃多少?”凤嶂淡淡地道,就他们这点小把戏,娘哪回没看穿? 凤峥顿时郁闷了,拍了拍小肚子,眼珠子一转:“大哥,不如我们进宫找皇祖父?” “父王又是好几日没有回府了,小心父王被宫里的小妖精迷住了眼,我们得去帮娘亲抓狐狸精!”凤峥说得振振有词。 凤嶂忍不住脸黑,他这弟弟最是淘气,每一个试图接近父王的女人都被他按上狐狸精的头衔,坚决不让别的女人接近父王。 “这话别当着娘说,娘会发火的。”娘甩鞭子的姿势好看极了。 兄弟俩进了皇宫,就大无畏地进了御乾宫,看到他们父王又是几日如一日般地坐在那里批阅折子或者写写画画,根本没发现他们。 长平帝看到两个孙子到来,赶紧招招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人老了便没有精力了,他现在就特别不喜欢批阅奏折了,特别喜欢看到他的这些乖孙,尤其是这两个。 “嶂儿/峥儿给皇祖父请安。”孩童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昭郡王才发现两个儿子进宫了,然而他当着没有看见,继续埋头写字。 长平帝拉着两个孙子亲亲热热地说话,问了小孙子这一上午都干什么了? 结果凤嶂怎么回答的?“皇祖父,要不你干脆给大哥赐婚吧,为了找珊姐姐,大哥可是找了好几个酒楼,这半天的时间就浪费在这个上面了。” 长平帝含笑瞥了一眼大孙子,凤嶂真是恨不得把弟弟的嘴缝上。 “那吃午饭了吗?”进士游街已经过去了,这会也都晌午了,正是午饭的时间呢。 昭郡王猛不丁地开口道:“实话实话,凤峥你在酒楼吃了多少糕点?进宫避难来的吧?”果然作为老子还是极为了解儿子的。 在父王严厉的眼神之下,凤峥怯怯地比了一个数字二。 “凤嶂,没有下次!”昭郡王严肃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大儿子。 凤嶂原本偷笑在心,这下也笑不出来了,“是,儿子谨记在心。”下次绝对不让弟弟再多吃一块糕点。 长平帝咳嗽一声,拍了拍两个孙子的头:“峥儿啊,下次可别吃这么多糕点,小心积食。嶂儿也是,既然是你带了弟弟出去,就要记得照顾好弟弟,别顾着只看小姑娘,小姑娘是你的怎么也跑不掉。” 凤嶂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凤峥躲在祖父身后光明正大地偷笑。 王卫让宫人呈上御膳,这父子、祖孙一道吃过午饭,长平帝带着两个孙子去午休,昭郡王继续办公,不到两刻钟时间,凤峥偷偷地从偏殿出来,跑到父王身边。 “父王,你又不回家!”凤峥就趴在父王的腿上,昭郡王一心二用,伸手拍了拍他,没说话,“哼,父王,娘很想你哦。” “你如何知道的?”昭郡王嘴角上扬。 凤峥眼睛睁开一条缝,嘻嘻笑道:“当然是我听到娘说的呀,父王,你不在家,没人陪娘睡觉,儿子就只好勉为其难替补上啦。” 昭郡王嘴角抽了抽,又听到儿子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都是这几日他做了什么事情,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都是以他的角度所言。 末了,小家伙惯性地叮嘱父王,千万别被小妖精迷惑了,然后抱着父王的腰,呼噜大睡。 昭郡王习以为常似的,待手上这本折子看完,他才起身把儿子抱了起来,来到隔壁的偏殿,长平帝正与大孙子凤嶂说话,看到他抱着小孙子也不奇怪。 把儿子放到床上,昭郡王见他父皇又在给儿子灌输所谓的帝王谋略,也是见怪不怪了,“好了,父皇,不缺这点时间,你先去午休,有什么话也不急在一时。” “嶂儿也去午休,别和你皇祖父说话了。”昭郡王揉了揉儿子的头,然后大踏步离开偏殿。 一老一少,身体都不比他这壮年,长平帝孩子气的瘪嘴,拉过孙子脱掉鞋履,这才上床午睡,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第230章 贾瑚成亲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贾瑚刚完成一大喜金榜题名,接下来就是洞房花烛了,贾瑚和平慧郡主的婚事也该操办起来了,随着荣府和怡郡王府的交涉,婚期定在了气候适宜的十月份。 八月中秋之后,林家艾草和贾敏带着两个双生儿子林苇和林蒙先行回京,刚好参加贾瑚的婚礼,林海和林蓁等到朝廷调令到了之后,才能返京。 艾草和贾敏回京之后,贾敏当即就往娘家呈递了正式的拜帖,言明第二日回荣府拜访,她自然会带着快五岁的双生儿子,这对儿子出生之后,母亲和兄长都还未见过呢! 当晚,艾草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侄女,林暖带着大儿子吴西、小儿子娄北回林家看望叔母,这些年林家的维护也是林暖在安排,何况林家的园子里全都是她种的各种各样的药材,艾草和贾敏回来乍一看到,闻着空气里浓郁的药香,艾草和贾敏都有些失笑,虽然林暖来信告诉过她们,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林家变成如此模样,当然挺鲜活的。 林暖也会时不时地带着儿子或者收的徒弟来林家打理,园子里的种的药材都是他们自己打理的,是以林家不像别的人家那样,出京几年,回来还得维修宅子,否则没法居住。 艾草把吴西和娄北唤到身边,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吴西八岁,娄北快四岁,睁着大眼睛看着艾草。 “吴西,娄北叫人,这是娘与你们说的叔姥姥。”林暖一个眼神扫视过去,“这边是舅母,那边的是表哥表弟,按照年龄大小,自己分。” 艾草忍不住笑了起来,贾敏也是忍不住满脸笑意,把两个孩子叫过来,互相介绍认识,吴西年龄最大,娄北年龄最小,林苇林蒙居中。 “今夜不回吴宅住吗?”说了一会话,艾草才问起娄高这个侄女婿来。 林暖点了点头:“我也时常回来住的,娄高今夜在宫里执勤,不回去无碍。”她皱了皱鼻子,又道:“嫂子,园子里的那些药材,过两天我就让人移走。” 贾敏点头,以后林家是要待客的,所以还得有花草装饰,才能显得林家高雅有品位,有了客人上门这些也是谈资,不适宜全部种药材,何况孩子不懂事,调皮捣蛋损坏了怎么办? “行,不着急,你堂兄也要十月之后才回来。” 翌日,贾敏还未来得及带两个儿子回娘家,娄高、郝定和应兴就上门来了,其他人都在职,得等他们休沐日才能来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好多年不见咯!”郝定依旧是那般调皮,艾草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来回扫视,娄高这个侄女婿看起来比出京前沉稳许多,他现在是禁军的统领,凤瑜是副统领,双方手上各掌握一条线,幸好凤瑜不作妖不贪权,双方和睦共处,合作多年,相得益彰。 “今日你们都休息吗?”艾草含笑招呼三人,现在他们已经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好久没见到郝定,郝定还是这样可爱啊!可爱之余多了几分稳重。” 郝定拍着胸膛表示:“嘿嘿,老夫人过奖,我可是当爹的人了,必须成为我儿子女儿的榜样。” 娄高和应兴无言地看着郝定,艾草点了点头:“这样好,当爹了自然要为自己的孩子撑起一片天。” 说孩子孩子就到,林苇和娄北手牵着手跑了进来,后面跟着慢悠悠的林蒙和一脸表情严肃的吴西,娄北看到父亲,双眼发亮。 “爹爹!”小短腿跑得飞快,猛冲似的冲到娄高怀里,再是看向郝定和应兴,“十叔、十一叔。” 林苇和林蒙双双站在中间,抬头看着三个陌生的男人,艾草含笑道:“苇儿、蒙儿,几位叔叔该如何称呼?” 吴西默默地走了过来,向父亲和叔叔、叔姥姥行了一礼,再默默地站到一边,这娃现在几乎就是娄高的翻版。 “姑父。”林蒙懒懒地开口,看着郝定和应兴就犯了难。 娄北骄傲地道:“二表哥、三表哥可以唤十叔和十一叔。” 林苇和林蒙果然乖乖地唤人:“姑父、十叔十一叔。” 郝定哈哈一笑,伸手就把他近前的林蒙和林苇抱了起来,瞅着兄弟俩,啧啧称奇:“老夫人,苇哥儿蒙哥儿果然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俩。” 应兴泼冷水:“你要是分辨不出来,可就要重新考虑一下你是否能胜任这禁军头领的位置。” 郝定白了两个兄长一眼,抱着林苇和林蒙说起话来,你问我答我问你答,频频爆发笑声。 艾草无暇过问娄高三人的生活,便把吴西叫到身边,兄弟俩在林家自然是跟着林暖住在她的院子里,结果艾草一问他母亲,吴西就道:“娘去药铺了,让我和弟弟陪叔姥姥,或者待会与爹一起回去。” “你娘还真是放心!”一看这娃这么少年老成,就知道林暖可能是个不太靠谱的娘,两个孩子身后也没有跟着伺候的小厮或者丫鬟。 “娘要给病人看病,爹要当值,不过我有那么多婶娘,婶娘很照顾我和弟弟的。”吴西眨了眨眼,不是很懂叔姥姥这话,他没觉得不好啊! 艾草顿时忍不住笑道:“是啊,你的婶娘可真多。” 说了一会话,艾草没留娄高三人,让他们回家去休息,都已经回京了,以后有得是时间相处,等林海回京之后,到时候林家肯定会宴请宾客的。 娄高把两个儿子留下了,仔细叮嘱了吴西:“西西记住了,别调皮,照顾好弟弟,要听叔姥姥和舅母的话。” 吴西点头,娄高又道:“爹晚上当值,不能来接你们回去,等你们娘回来接你们。” 这边贾敏收拾好礼物,就打算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不过林苇与娄北初初认识,两个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于是贾敏就只好带着四个孩子回娘家。 到了荣府门口,娄北一看,便说道:“这里我来过哟!” 吴西心底嘀咕,当然来过,每隔一段时间娘就会趁着带他们上街玩的时候,来这里给里面的老夫人请平安脉。 贾敏心下诧异,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走吧,进门,这里是苇儿蒙儿的外祖家,还记得娘与你们说过的外祖母、两个舅舅舅母,还有表哥表姐们么?” 孩子们在丫鬟的指引下,跑得飞快,何况娄北认识路,等贾敏到了荣安堂,就见母亲搂抱着双胞胎,脸上满是笑意。 “北北你娘是不是又把你和哥哥丢给叔姥姥了呢?”红叶对林暖的行事作风还是知道一二的,林暖给自己定了一个计划,每隔十天带孩子们上街游玩,当然这是天气好,顺带着溜达到荣府来给她请平安脉,其他时间她在家就带孩子,不在家就把孩子托给郝定他们的妻子代为照顾,当然家里还有下人伺候的,不过吴宅的下人都不多,不像公府侯府这样经过长时间的形成,少爷姑娘身边伺候的人都有规矩。 就听到娄北鼓着脸颊点头,笑嘻嘻地道:“是啊是啊,不过这回林家好玩,有两个表哥。” 红叶摸摸这个孩子,摸摸那个孩子,果然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贾敏眼眶泛红,一进来就是给母亲行了大礼,伏在母亲的膝盖上哽咽着说话,红叶含笑道:“好了好了,你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这般感性?别叫苇儿蒙儿笑话你们,也别叫西西北北笑话你这个舅母。” 这通感情宣泄之后,贾敏才见过两个嫂子,这会侄子都不在家,就两个侄女,珊姐儿和琼姐儿都好奇地看着只闻其名不曾见过其人的四姑姑。 小孩子一般与小孩子玩到一起,琼姐儿方才一岁多,她却也喜欢与两个表哥、北北说话,而吴西就跟在后面照顾弟弟妹妹,偶尔与珊姐儿说说话。 “吴西,你们练武是不是很辛苦?”珊姐儿好奇地问道,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吴西,以前都是点头之交。 吴西摇头:“不辛苦,量力而行。” “你与凤嶂是一起的吗?”珊姐儿哦了一声,继续问道。 “不是都在一起,十天会有两至三天一起训练。”吴西回道,都是在皇宫的训练场训练,有不少与他年龄一般大小的人,禁军们的孩子较多,凤子龙孙也只要凤嶂和祁王世子的儿子,别的宗室或者皇子的儿子不会出现在训练场。 “世子很厉害,也很能坚持。” 。…… 屋内,贾敏跟着红叶寸步不离,红叶也觉得着实好笑,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咋还这么孩子气呢?半下午午睡起来后,她又跟着红叶一道散步。 “珊姐儿也这么大了,现在尚小,等长大了珊姐儿该是何等的漂亮!”贾敏挽着红叶的胳膊,“母亲,你真舍得珊姐儿入皇家?皇家规矩那么多。” 红叶含笑摇头:“这个无妨,不管是谁,要娶走珊姐儿,必须得立军令状,达不到可不行。我千辛万苦养大的姑娘可不是送给别人作践的,我们贾家养得起姑娘。” “母亲,我怎么觉得你与我婆婆说话这么像呢?”贾敏忍不住伏在母亲肩膀笑了起来,一片黄叶落下来掉在她的头上,红叶顺手就拿了下来。 红叶内心嘀咕,当然像了,她们可是铁杆好闺蜜,思想自然是相通的! 现在天时白昼变短,贾赦和贾政回来时,荣安堂的偏厅已经在摆席面了,贾瑚比父亲和二叔早一步回来,他现在在翰林院当值,不过每日做得最多的事情都是抄书。 “瑚儿都长大成人了,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快!”看到个头比自己还高的侄子,贾敏心生感慨。 贾瑚含笑:“四姑姑还是这么年轻貌美!” “贫嘴!”贾敏脸上的笑容就跟开了花似的一样灿烂,叫林苇林蒙过来,“苇儿蒙儿只怕记不得大表哥了吧?” 当初贾瑚游学自然去过清州,在清州待了半个月左右,那时候两个小表弟还尚小,想来肯定记不住他。 “两个小表弟还是挺好认的。”贾瑚抿唇一笑,任谁接触过他们一段时间都不会认错,林苇活泼,林蒙懒散,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瑚哥哥,我呢我呢?”娄北极力找存在感,贾瑚向吴西颔首一笑,揉了揉娄北的头,“若是哥哥没记错,前日我们才见过。” 托父亲的福,贾瑚把禁军说得上话的头领都认了个遍,又托林家姑姑的福,娄统领家的孩子他也都认识,自然郝护卫等人的孩子也认识,不过他年龄比他们大,又忙于学习,与这些小家伙不是特别熟悉。 刚说完话,就见贾赦和贾政进来了,贾敏眼前一亮,几年不见两位兄长,兄长们变化也挺大的啊! “大哥,二哥!”她低头看了一眼儿子们,就见林苇林蒙跟着小大人似的行礼:“大舅舅、二舅舅。” 吴西和娄北跟着行了礼,然后站在一边,娄北就紧贴着贾瑚,“瑚哥哥,听说你要成亲了,我给你当压床童子怎么样?” 贾瑚一愣,然后一笑:“这个哥哥可做不了主。”他好奇地看着小家伙,“你知道什么是压床童子吗?” 娄北挺了挺小胸膛:“知道,就是有好多好吃的,我当过呀,可好玩了!” 。…… 这边贾赦和贾政与贾敏叙旧,又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外甥,这可是稀奇,要知道贾家可从未有过双胞胎。 “让大舅舅猜猜,哪个是苇哥儿哪个是蒙哥儿?”贾赦摸着下颚短短的胡须,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个小外甥。 贾政瞥了一眼童心未泯的大哥,抚了抚林蒙的头:“这是蒙哥儿吧?二舅舅第一次见你们,没什么好礼物,这些都是二舅舅做的木头老虎狮子。”说着他就从衣袖拿出两个木头做的老虎和狮子出来,塞到两个小外甥手上。 “老二你还真是吝啬,木头又不值几个钱!”贾赦不甘落后,看着两位兄长这般争前恐后地送礼物,贾敏有些黑线,尤其是大哥挤兑二哥那话,她不觉得木头玩具有什么不好,二哥亲手做的,诚意十足。 贾赦给两个外甥送了两个大珍珠,贾敏又是黑线,林苇和林蒙接过舅舅给的礼物,乖巧地谢过舅舅,把礼物赶紧藏在身上,尤其是两颗珍珠,别让母亲收了去,当然不是说二舅舅送的礼物不好,他们挺喜欢的,只是母亲认为太值钱的东西都会收走。 “大哥,你送什么珍珠?他们小孩子家家的,就图个好看!”说罢贾敏就熟练地从儿子身上把两颗珍珠搜了出来,“二舅舅给的玩具,你们可以玩,大舅舅给的珍珠你们不能玩,娘给你们收好,算你们的私房钱,等你们大点就还给你们。”贾敏倒不是觉得珍珠值钱那话,只是珍珠是圆滚滚的,儿子又小,要是被他们不小心吞咽下去,她哭都不知道哪哭去。 贾赦忍不住哈哈大笑,贾政摇摇头,大哥真是越活越童心未泯。 那边娄北见状,扒着贾瑚说道:“我娘也把我的珍珠收了,原来舅母也和我娘一样。不过我有见到我娘把我的珍珠放到哪里的,娘说等我长大了就给我,到底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呢?” 贾瑚忍俊不禁,吴西无言以对。 这天时逐渐黑得早了,艾草和林暖已经吃过晚饭了,两人说话间,贾敏已经带着孩子们一道回来了,贾瑚亲自送的姑姑,进屋见了艾草,说了几句话之后,他才离开的。 就这般,林家回京之后就在忙着与各亲朋好友联络,时间过得很快,九月份官员考核之期,京中热闹了一番,进入十月,林海的调令也发到清州,新任清州知府不是别人,是清州的知州,林海也放心了,这样他与清州一干官员制定的策略也能继续实行下去,又花费了几日时间与吴知府交接,林海便带着林蓁坐上回京的客船了。 林海未到,贾瑚和平慧郡主的婚礼在十月十六日举行,这一天整个荣府可谓张灯结彩,张氏和王氏忙前往后,宾客盈门,黄昏时,花轿进门,新人拜堂,待宾客逐渐散去,则一天的忙碌才算是告一段落。孙子孙媳妇的新房,红叶不好意思去看,倒是珊姐儿等无顾忌,他们在新房陪着新嫂子说话,直到大哥回来被大哥赶出房,珊姐儿才抱着妹妹来向祖母转达新房的热闹。 “你大哥没醉吧?”红叶很担心孙子新房出丑,珊姐儿捂嘴一笑,她还未说话,琼姐儿快人快语地道:“三哥哥喝醉了!” 琼姐儿严肃地点头又摇头:“不好,不好。” 贾瑚的婚事,贾琏特意早就挪出时间来回家来的,今日他带着表兄弟们跟着大哥一起去迎亲的,到晚上还帮大哥挡酒,可别小看贾琏,这小子不知道在哪偷偷练的一身酒量,当然他还是喝得醉醺醺的! “琼姐儿说得对,醉酒不好。”红叶抚了抚孙女的头:“回去休息,明日我说说琏儿,还未成年,竟然敢喝酒?” 珊姐儿幸灾乐祸地一笑,这才离开,待荣府安静下来,已经又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第231章 三个孕妇 贾瑚婚后不过十日,林海和林蓁回了京,还在船上时,父子二人就看到了码头的样子,林海感慨万千地道:“蓁儿有多大,我出京就有多少年了,京城变化还真是大啊!” 林蓁点点头,清州这几年发展也很快速,虽然比不上海城和浮城,回京这一路,商船是要经过浮城的,看到浮城的繁茂程度,原以为京城因为不靠海边码头比不上浮城的,却不想完全是他的臆想,京城只比浮城更繁茂。 他们所乘坐的商船等了好一会才停靠在了码头,立即就有码头的管事上来交接,询问此艘船会在码头停多久,毕竟京城这码头可是寸时寸金。左右两边全是奢华的大船,再是最左边才是吃水很重的货船,许多搬运工正在从船上卸货,岸上更是有许多小摊贩,几乎都是卖吃食的。 林家早已派人来码头候着了,已经等了好几日,今日终于把老爷和大少爷等到了,管家立即上前来迎接。 林海和林蓁父子俩的行礼并不多,大件或者厚重的东西都被先前带回京了,此次一辆马车足以,父子二人进了马车,管家也进了来,然后是车夫和两个护卫坐在外面,都是男人不用太讲究。 林海掀开帘子看了外面的风景,过往的行人对码头上时不时出现达官贵人已经见怪不怪,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惊慌,现在只是避开一边,依旧能自若地在路上走着。 “码头上这些苦力,一日能挣多少钱?”林海突然问道,这码头最苦最累,挣得最多的也就是搬运工。 管家林文笑眯眯地道:“挺多的,体力好的能挣一两银子,大部分都是七八百文钱,做得少的四五百文。不过虽然挣得多了,各项价格也同样涨了,以前一个包子一文钱,现在一包子两文钱,其它物价也都跟着涨了两倍左右。” 这一路,管家都说了京城许多事情,提前告知老爷,以免老爷突然回京水土不服。 马车在林家门前停下,林家所有主人都等在前厅,艾草和贾敏在厅内,林苇林蒙娄高三个孩子就躲在门后,从门缝里往外看,看父亲(舅舅)何时回来。 娄北尚小,还未进行正式的教学,是以他有大把时间,吴西又要上文课,又要上武课,可没有太多时间,林暖就放心地把小儿子丢回林家了,娄北与两个小表哥正是新鲜的时候,都顾不得家里的其他弟弟妹妹们了。 看到马车停了下来,林苇和娄北小眼睛睁得溜圆,林蒙懒懒地看了一眼,看到父亲和大哥下了马车,他立即打开了门,结果林苇和娄北比他快一步翻出了门槛。 林海刚走上台阶,就被林苇抱住了腿,面前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家伙努力伸着脖子瞅着他,鼓着脸颊,小脸长得很精致可爱,而且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嘻嘻,爹爹你好慢哦,现在才回来!”林苇笑嘻嘻的样子,又伸手拽后面的大哥林蓁,林蓁捏了捏弟弟的脸颊,转身把林蒙抱了起来。 林海蹲下来,一手把儿子抱起来,盯着娄北,一脸严肃地道:“小家伙是谁?” 娄北顿时抬头挺胸,义正言辞地道:“舅舅,我不叫小家伙,我有名字,我叫娄北,大家都叫我北北。” 他歪头冲舅舅一笑:“舅舅也可以叫我北北。” 林海忍不住露出一沫笑,然后另一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好机灵的小子!” 娄北咯咯笑着,趴在舅舅肩膀上,朝后面的林蓁挥手:“大表哥,我是北北!” 林蓁嘴角噙着笑意,点头:“嗯,北北。” 林蒙抱着大哥的脖子,懒懒地看了一眼前面与父亲嬉笑的哥哥和表弟,见哥哥在与表弟争宠,他严肃地与大哥说道:“大哥,二哥好幼稚!” 林蓁嘴角上扬,肯定地点头:“对,很幼稚。” “这是我爹爹!”林苇鼓着双眼冲娄北叫嚣,娄北也不甘示弱:“我知道啊,我的舅舅是二表哥三表哥的爹爹,我有自己的爹爹,我爹爹好厉害的!” 林海顿时失笑,果然是孩子啊,这有什么可比的? “我爹爹也很厉害!”林苇瞪着娄北,娄北歪头看了一眼舅舅,点头:“嗯,舅舅也很厉害,瞧舅舅能抱我们两个!” 林苇这下认同地点头,两个眼看着要吵架的表兄弟就这么和好了,从头到尾看着的林海失笑。 到了前厅,与母亲和妻子团聚。 此时是半下午,艾草留林海和林蓁说了不到一刻钟的话,就让父子俩跟着贾敏回正堂去洗漱歇息,有什么话缓缓再说。 酉时左右,天色已经暗沉,林家的晚膳已经摆上桌,林暖知道今日堂兄回京,又小儿子还在林家,便叫上娄高和大儿子一并来林家了。 林海和娄高坐在一起饮酒闲聊,两人身边分别是林蓁和吴西,他们也快十岁了,已知事,林海现在也在逐渐的把林蓁带着身边,哪怕林蓁什么都听不懂,但是慢慢的他以后总能听懂,这就是从小潜移默化的熏陶。 艾草和贾敏必须督促林苇和林蒙吃饭,娄北坐在林暖身边,自己拿着勺子舀着碗里的饭菜,当然他碗里的东西都是林暖夹的,母亲夹什么菜他吃什么菜,根本不会挑食。 林苇和林蒙就较为活跃,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在美食上林蒙就不是那么谦让了。 看到娄北这么乖巧,艾草感叹,果然能不能教好孩子,不分现代人古代人,全看个人能力。 “暖暖,北北真乖,能自己吃饭。”艾草含笑地扫视了一眼正与母亲讲条件的林苇和林蒙,又看像小仓鼠一样鼓着脸颊吃饭的娄北。 林暖看了一眼儿子,点头:“是很乖,不怎么让我操心。” 艾草黑线,这母亲还真是当得格外地省心,贾敏听到这话,扬起了眉看了看两个儿子,她是不是太温和了?所以两个儿子才这般调皮? “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林暖给儿子夹了一块豆腐,说道:“碗里吃完就自己下桌。”她不会惩罚孩子饿饭,就是揍一顿屁股,用巧劲,痛却不会伤到身体。 娄北手里拿着小勺子,鼓着脸颊乖乖地点头,艾草和贾敏噎住了,回过神来忍不住失笑。 林蓁和吴西一心二用,分别听父亲和母亲的话,听到这边的姑姑(母亲)的话,一个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姑姑,一个非常淡定,因为他从小也是这么来的。 吴西记忆里有关于师爷爷的记忆很少,那时候毕竟还小,记不得太多事情,师爷爷去世之后,母亲若是去药铺,就带着他,若是出外诊,就把他暂时托给婶娘们看顾,在母亲身边不好好吃饭,是会被揍屁股的。父亲差事繁忙,只有休沐日才会带他,带他一起练武,或者有时候母亲出外诊需得在外留宿,晚上父亲就带他进宫住宫中的集体宿舍,父亲执勤,他就睡在父亲的那张床上,天亮之后与父亲一道回家。 翌日,林海一早进宫觐见皇上,他是知道朝廷上下现在很多事情都是昭郡王在做主,毕竟每回他呈递进京的折子都是昭郡王的字迹,大凤所有官员这几年已经都习惯了。 然而在御书房看到长平帝和昭郡王的分工,他还是有几分吃惊的,看皇上坐在龙椅上似乎是在看杂书,并不是在批阅奏折,而下面盘坐在地上的昭郡王面前却是好几摞奏折。 长平帝对林海在清州的作为很满意,他们两人聊着清州的事情,直到结束昭郡王才发话,说让他先去户部报到,给他三日假期,然后回户部上班。 林海走出皇宫,还在疑惑,昭郡王那话“以后可能会很忙”是什么意思? 这次林海升职了,直接升为户部右侍郎,辅佐户部尚书管理天下钱袋子,不过现在户部忙着学更新的记账法子,还要把户部累积的以前的账目用新法子整理出来,是以户部确实会很忙。 在户部报到之后,下午林海分别去拜访了他以前的先生些们,回到林家时,贾敏业已告诉他,明日回荣府拜访岳母和两个舅兄。 荣府这边,都知道林海此次回京会得到重用,尤其是贾赦对如今的朝廷上下可是格外的熟悉,他就是这诸多重臣当中的另类,犹如一大片蒜苗当中的水仙的感觉,必须得装蒜,装得外面的人都知道荣阳侯府深得下一任帝王的重视。嘤嘤嘤,其实他就是被压榨的命运,决策什么的,与他无关,当然他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只是他发现他所想是赶不上诸位大臣的,不过很开阔眼界就是。 娄高所在的位置所致,他不敢向林海说太多朝廷的事情,但是贾赦无畏啊,他所知道的就是林海迫切需要了解的。 前厅书房里,贾赦、贾政、贾瑚、林海四人谈话,基本上都是贾赦贾政贾瑚告诉林海京中的这一些事情,贾瑚也是在今晚才知道天外来书的事情,之前他是真心不知道,不过他也不会怨父亲不告诉他,有些事情该他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也就知道了。 林海心中虽然诧异,不过好歹稳住了,夜已深,他朝两个舅兄拱手一礼:“多谢大哥二哥告知于我,今日天色已晚,我这就告辞了,等过一段时间再来叨扰两位兄长。” 贾赦点了点头:“这事其实已经是不公开的秘密,朝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只是不能往外说而已,是以以往来信不好在信中讲,此番告诉你,你也不用觉得难为情,皇上和昭郡王迟早要告诉你的。”然后你就等着被压榨吧! 贾政也点了点头,他们研究院正在对着书本所讲研究,不过果真是硬件条件不达标,电这个东西要研究出来,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贾赦贾政亲自送了妹妹妹夫一家出门,看到远去的马车消失在夜色里,这才回返各回各的院子。 之后林海理解了什么叫有点忙,其实根本不是有点忙,是很忙,他一般在宫中住三日,御乾宫偏殿常日都有人在抄书或者争吵书中含义,而他需要学习的就是户部最新的记账方式,还得学那叫阿拉伯数字的数字,确实比汉字简单明了。 对了,这天外来书上面是阿拉伯数字,但是之前大凤从未见过这个,是以这数字本土化后就变成大凤专有,就叫华夏数字。 往往他在宫里住三日,才允许出宫回府,换洗衣服休息一夜,第二日便去户部待一天,然后又得进宫,昭郡王见他学得快,户部那套学会了,就把其他类型的书籍也交于他,让他好好学习。 就这样一直到过年前几日,御乾宫偏殿才空了下来,昭郡王终于放一众官员出宫,大方地表示过完年元宵之后再回来继续。 艾草听到林海说他在学一种新的数字,方便于做账,等年后朝廷普及之后,让贾敏也要学会这个,以后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累了。 她以为林海是说阿拉伯数字,但是林海却说这种数字叫:“华夏数字,与汉字一脉相承,书写起来比汉字简单,账目以后就不会那么繁琐了。” 艾草差点没笑死,这帮子官员也太会据为己有了,而且霸占得理直气壮。 林海看母亲脸上古怪的笑意,也没多想,贾敏点头:“这个我也听说了,朝廷会推出许多新的事务,方便于我们的生活。” 晚上,艾草说与红叶听,红叶这也是第一次知道阿拉伯数字换了一个叫法,忍俊不禁。 就这般红叶和艾草观望着朝廷的变化,长平三十二年如期而至,春天的脚步已经走远,夏季又来临了,四月快过,五月将至。 府里都在说芒种节,红叶才恍然大悟想起一件大事,琼姐儿都已过两岁,似乎贾宝玉比迎春小两岁左右,而贾宝玉又是四月所生,是以这个四月芒种节之际,王氏该生下贾宝玉才是。 夜晚,红叶与艾草在空间相会,两人面面相觑地坐在草地上,“贾宝玉没了,这是怎么回事呢?母亲收走太虚幻境时,这些情鬼都已投胎到轮回道,等到时间到就会出生,迎春虽然换了一个母亲,但是她也出生了啊,贾宝玉哪去了?” 艾草摊手:“你问我,我问谁去?” “算了,随缘啊,或许是地府矫正了投胎规则,也或许贾宝玉这块顽石已经回归天庭了。”红叶想了一下贾宝玉不出生也是一件好事,反正贾家这会不差儿子。 两人也太计较这个,反正各家府里孩子已经够多了,而王氏年龄已大,红叶倒是不想让她再生了。 两人果真没太在意,然而又是一个来月过去,这日傍晚,王氏正带着琼姐儿在院子里散步捡地上的花瓣,从地上起身王氏就晕倒了,吓得琼姐儿哇哇大哭,下人赶紧把二太太抬回西院。不到半个时辰太医到,此时王氏已经从晕迷中醒过来了。 太医诊脉之后,脸上浮现喜色,“恭喜老太太,二太太这是有喜了,已经一个月了。” 红叶有一瞬间地愣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笑道:“哎呀,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孩子都生了几个了,还这么糊涂?” 王氏顿时羞红了脸,太医含笑不语,红叶就请王太医顺便一道给府里的太太少爷姑娘们请平安脉。 红叶含笑应允,她和孩子们都没有事情,平慧郡主也无事,不过太医诊了平慧郡主的脉之后有几分古怪,他与荣府打交道多年,知道荣府主子宽善,便含蓄说了几句适可而止那话,红叶还未反应过来,平慧郡主跟着羞红了脸。 红叶这下明白了,小夫妻新婚,难免热衷于床笫之事。 咳嗽了一声,红叶道:“多谢太医提醒,年轻人确实该有个人提醒他们。” 平慧郡主垂着头,心底羞赧死了。 到张氏时,王太医特意多费了点时间,“还请大夫人告知,最近一次月事是几时?” 红叶正奇怪呢,张氏倒是大大方方地道:“三月底来过之后,便再未来了,我年纪也大了,对这个就没那么在意了。” 王太医哭笑不得地道:“大夫人,你这是有身孕了,都快三个月了,亏得你这些年身体养得好。” 这可是晴天霹雳,张氏瞪大眼不敢置信,结巴道:“怀…孕了?”声音还特别高亢,她都娶儿媳妇了,这再怀孕是怎么回事? 王太医又仔细仔细叮嘱了一番,毕竟张氏和王氏都算是大龄产妇了。 红叶还处于神游当中,张氏和王氏都怀孕了,她们到底要生谁出来?探春贾琮贾环?算下时间,王氏这胎倒是很像探春,张氏这胎她就把不稳了,应该是贾琮吧?至于贾环,他比探春还小一岁,就不知王氏生了探春之后,是不是还要生贾环?红叶顿时愁了,这连续生产对身体不好啊。 贾赦回府知道张氏怀孕,第一时间不是高兴,而是脸色顿时拉了下来,直到张氏一再保证,她的身体没事,琏儿都已经十三岁了,她也养了十多年,身体早养好了,她一定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贾政是被下人叫回来的,他可是个大忙人,在知道王氏怀孕之后,第一时间确实高兴,高兴之余才想起王氏年龄也不小了,听到家人转述太医的话,他也不是那么担心。 正在荣府全家上下处于高兴当中时,林家来了一个婆子和丫鬟上门来报喜,说她们太太刚刚被诊出怀孕一个月。 红叶也犹如艾草在初初知道贾敏怀孕之后一样,都特别兴奋,林妹妹来了啊! 第232章 贾珠贾琏 荣府一连两个太太都怀孕了,自然不能再操劳府务,于是刚嫁入荣府不过几个月,还处于新婚的平慧郡主接过管家大权,张氏和王氏各自好好安胎。当然每一个府邸管家流程这些相差不大,但是细节却各不相同,平慧郡主也只是观察了几个月,好些事情不敢轻言下决定,于是最开始这一个月平慧郡主只好请教祖母。 在各豪门中,往往在主子身边得脸的奴仆比不受宠的庶子庶女还要有面子,这些庶子庶女还得对父母、祖母身边的奴仆敬若长辈,不过自从那年红叶整顿过荣府之后,不单是荣府就连隔壁宁府这种陋习也已经消失。 “主子是主子,下人是下人,不可混淆了这个概念。不管是谁身边的奴仆,就算是我这个老太太身边的下人也是一样,不能打着我的名头狐假虎威,下人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情,主子自然不会无辜责罚下人。咱们家的规矩就是这般,下人做好了差事,府里看得见,每个月会有不同比例的奖赏,年终也有年终奖,不管派遣谁办事都不许额外给打赏,这是不对的,做好差事是下人的本分。” 红叶在下人来汇报事情之后,留下平慧郡主仔细教导她府里的规矩,“我宁愿每个月每年拿高额奖金以鼓励下人的积极性,也不能滋长下人的惰性,否则久而久之府里就会出现很多奴大欺主的下人,若是一个主子过得还不如一个下人,那么这个府里离败落也不远了。” 平慧郡主认真地听着,她在怡郡王府也没有管过家,就只是管过她母亲的嫁妆,仔细思量一下,祖母说得对,拿高额奖金奖赏下人,我自愿的,我高兴,但是若是派遣下人做事每一件事情都要给打赏,我心里肯定不会高兴,但是畏惧那下人在府里的地位,还不得不如此做。 “祖母的教导,孙媳铭记于心。” 红叶笑道:“当然财帛动人心,这些都不是绝对的,作为当家老爷当家太太,一定要懂得分辨,下人是不是在糊弄你,这些全看当家老爷当家太太的火眼金睛。这些年咱们府上习惯这种的管理方式,确实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让下人积聚一心,但是外面不一样,瑚儿是看着府里这一套长大的,但是应对外人也要合乎时宜。” 平慧郡主善于观察,自从嫁到贾家之后,除了最开始那两三天在自己院子里出了少少纰漏,后面再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也在观察,发现府里运作得很好,她院子里的事情,只要分派给丫鬟,丫鬟们做得又快又好,从没有怠慢她。 “是,孙媳明白。”府里这一套不适合外面,要分得清,贾瑚已经进入翰林院,以后她与别家的太太、夫人打交道的时候多,若是带着府里这一套,只要会办砸了事情。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是我们不能纵容这一套,这世上阳谋永远比阴谋光明磊落,水浑浊了咱们就让它变清澈,绝对不能让自己也变得浑浊。”红叶又是含笑说道。 平慧郡主福身点头:“祖母的教诲,孙媳铭记于心。” 红叶点了点头,看着桌子上的账本:“这账本你拿回去仔细看,朝廷也公布了新的记账方式和简洁明了的数字,这个你也要学,学会之后,以后就特别简单了。咱们家还就是瑚儿学会了,他年轻学得快,你父亲和二叔死活学不会,你母亲和二婶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适合多动脑,这就要让你着累了。” 平慧郡主脸上闪现过一丝笑容,点了点头:“不累的,能为祖母、母亲分忧,孙媳很高兴。”她打算白天去户部那边学习,户部有专门的人教导这些来求学的夫人、太太,晚上或者贾瑚有时间再请教他,这样两不耽误。 之后平慧郡主如何学做账看账本,红叶并未关注,不过一个月时间,平慧郡主全面接过府里的事务,就把荣府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她的可塑性很高。 贾珠的家信到了,自从长平三十一年春天游学之后,这一年多时间,贾珠都没有回来,只是每个月的书信到达,随着书信到达的自然还有他在游学途中买的各种礼物、特产一类的,他知道自己母亲和伯母怀孕了,信中满是担忧之言,伯母年纪已过四十,他母亲也是将将四十岁的人了,女人生产就像是过鬼门关,他打算不日就启程回京。 此时贾珠在西南那边,原打算从西南那边往海边去,然后回程时乘坐海船回京,这样差不多将将回京过年。 不过相比于游学,还是母亲的安危更重要,有舍有得,他知道自己最在乎什么。 这是贾珠写给祖母的信上如此说的,但是写给父母的信就是报喜不报忧,王氏知道儿子要回来了,自然是高兴,红叶没有告诉王氏贾珠的担忧,否则她知道了,定然会写信告诉贾珠,她没事,让他坚持之前的计划。 一转眼就是一个月时间过去,此时已经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不过自从风扇问世之后,且随着风扇的改进,扇出的风量也越来越大,皇宫中长平帝就再也没有在酷暑时出去避暑了,且这两年朝廷上下都忙着解读天外来书,谁有心思游玩? 贾珠风尘仆仆地回来,整个人黑得程度,也就比黑炭轻一点,咧嘴一笑,牙齿最白。 王氏看到这般模样的儿子,眼睛睁得溜圆,“珠儿啊,你怎么黑成这样?不会整日就在太阳底下赶路吧?” 她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廊下没有进来的随从,眼中的意思分明,这些人怎么不劝着点呢? 贾珠先是朝长辈行礼,抬起头看到母亲这神情,嘿嘿一笑,不忍直视,他回头打发随从下去,各回各家,他暂时用不上他们,他们也回去好生休息,跟着他跑了一年多,也不容易。 红叶咳嗽了一声,贾珠说道:“这天气热,自然晒黑了,母亲放心,很快就会白回来的。”一个冬天过去,人就捂白了。 张氏和王氏因为穿着单薄,腹部已经开始有明显的弧度了,不过张氏的脸色比王氏好一些,红叶就在想是不是王氏才生产琼姐儿没有调养好就怀孕的缘故? 这会临近午时,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天空,红叶没留贾珠,让他们兄妹扶着王氏回西院说话,也让平慧郡主扶着张氏回荣禧堂,至于午饭,在各自的院子里解决就是了。 贾珠回来没几天,贾琏也回来了,兄弟俩这皮肤的颜色有得一拼,让红叶不免觉得好笑。 贾琏这次在家能休息半个月,然后只怕要年底才能回来了,让他说要干什么去,他也不知道,只是听从教官的安排就是。 在家休息这段时间,贾琏整日陪着张氏,张氏对于儿子现在所做的事情,心里有过揣测,也挺担心儿子的安危的。 “娘,你别担心,我们还小,学校不会让我们做危险的事情,只是跟着去见识学习的。”贾琏振振有词地道。 自从红叶知道贾琏随着军队的士兵们开始逐渐接受任务,她也给贾琏带上了平安符,贾瑚和贾珠在他们游学时,都是她亲自为他们带上的,效果是绝对的好,贾赦他们都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追根究底。 张氏含笑点头:“你也长大了,出去两个月回来,娘就看你长高了,以后琏儿就是咱们家最高的人了。” 这话让贾琏很得意,他还不到十四岁,身高已经与大哥二哥相差无几了。 “娘放心,年后我会向学校申请,等娘生产时,我一定在家的。”贾琏见母亲的身体状态还好,脸上的神色也与之前相差无几,尽管心里也挺担心的,母亲可是年过四十岁了,这样想罢他就情不自禁地伏在母亲的膝盖上。 张氏含笑揉着儿子的头,这孩子从小就黏她,还是三岁之后才逐渐改变了这种情况。 “琏儿别担心,娘身体很好,太医也说了一定能平安生产的,你林姑姑可是三不五时来咱家为我和你二婶诊脉,你林姑姑的医术没得说。” 第二日贾琏先是到张家探望外祖父外祖母,下午就到林家探望贾敏,贾敏的状态也挺好的,毕竟她年轻十几岁,比起初怀林蓁和林苇林蒙兄弟时状态还要好一些,这孩子不折腾母亲。 “琏儿此番在家呆多久?不过两个月不见,琏儿又长高了。”贾敏仰头,“之前就比姑姑还高,现在是越长越高。” 贾琏嘿嘿一笑,陪着姑姑说了一会话,又去见了老夫人,艾草见贾琏这模样这身高,也是叹为观止,原著里一个好好的风流英俊的公子哥变成糙汉子啦!不过还是不损他那张脸的漂亮。 又被两个小表弟缠着玩了一会,他几乎是没有认错林苇林蒙,这让林苇林蒙很高兴,对于认不清他们的人,他们就不喜欢,能分得清他们的人,他们就觉得这人好生厉害! 如此这般,过了中秋节,第二日贾琏就离家了,这回是真的要年前才能回来。而荣府这边,两个孕妇虽然因为安胎,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但是闲得呀,又贾珠年已十六岁,又该相看亲事的时候了,张氏和王氏凑到一起,就扒拉京中的千金小姐。 大哥的相亲之路,贾珠之前看在眼里,此次轮到他,他也挺无奈的,不过母亲的意思还是要遵从,幸好母亲也不逼迫他,只是例行唠叨一下而已。 而贾珠要为三十四年的科举做准备,是以他除了在家学习、陪母亲,也是间或在外面参加一些学子间的交流盛会,与人切磋学问,既能发现自己的不足,又能见多识广,何乐而不为? 第233章 正文完结 自然,在荣府这越来越民主的环境下,贾珠的亲事岂是那般容易定下来的,何况他虽然隔一两天就外出会友,也见到街上走着许多年轻的女子,但是他所接触到的还真没几个,不过他心底也不着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科考上。 这般转眼就到长平三十三年二月,而张氏已经到了预产期,王氏比张氏晚一个月,两个大龄孕妇,每天都被催促着运动。林家贾敏也是一样,她也快生产了,且让红叶和艾草哭笑不得的是贾敏这胎还是双胞胎,两人笃定这是仙子和原著里她那三岁的弟弟成为一胎姐弟了。 花朝节这日,一早起来红叶和艾草就特别地紧张,两人都是紧张贾敏的生产,正在红叶内心焦急之时,荣禧堂丫鬟来禀报,说太太发动了! 红叶一呆,怎么回事?张氏也在今日生产么?她赶到荣禧堂时,张氏已经进了产房,正在做生前的准备,贾琏在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平慧郡主不敢添乱,就在门前候着,贾珠珊姐儿抱着妹妹在荣禧堂前厅,王氏被拘在西院没来。 生孩子没有那么快,是以红叶在纠结到底怎么回事时,林家来人汇报,说贾敏也发动了,然而她去不了,只得派身边嬷嬷走一趟。 贾赦和贾瑚接到消息,立时往家赶来,等他们到时,张氏正到蓄力的时候。 突然,空气里一阵花香,院子里贾赦等人嗅着鼻子,贾琏还道:“怎么这么香?”他一转头看向花坛里的花草时,顿时惊呆了。 “爹,大哥,快看,花全开了!” 贾赦和贾瑚自然也看到了,几人内心说不出地惊讶,红叶在屋子里闻到花香时,顿时恍然明白,她之前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是如何而来! 这下林妹妹没有了,变成贾妹妹,这可如何是好? 院子里贾赦三人反应过来,顾不得里面孩子还未生出来,父子三人分别行动,尽快封锁整个荣府,不让这异象传出去。 而产房里,红叶反应过来,把神识放出去,想要封锁整个荣府的空间,不让异象继续辐射,不过很可惜似乎迟了一步,花香飘到隔壁宁府去了,那些含苞欲放的花朵刹那间就全开了,宁府好些下人围着花园看热闹。 “侄媳妇,你先回宁府叮嘱下人别把今日的事情往外说。”红叶当即吩咐徐氏回府,胡氏和平慧郡主一起呆在廊下,并不在产房内。 徐氏当即应承,在红叶的观察下,她的封锁也是起了效果的,宁府那边的景象不像荣府这般夸张,花园里的花朵全都开放了,尤其是荣禧堂这院子里的,甭管花枝上有没有花朵,它几乎都在下一瞬间冒出花苞,进而开放,离得远的地方就没有这般夸张,只是枝头上有花苞才开。 待贾赦父子三人回来,贾琏捅了捅大哥的胳膊:“大哥,这弟弟还是妹妹可见大有来头,是不是百花仙子下凡?否则这些花何必开放?我现在有点相信那些神话传说了。” 贾瑚白了弟弟一眼,心思还是放在在屋内生产的母亲身上,不管这弟弟妹妹什么来历,他只要母亲平安。 张氏知道这异象之后,也来不及惊讶,是在是肚子太疼,现在哪管孩子的来历,只想着赶紧生下孩子,让自己别那么疼! 又是快半个时辰过去,产婆就在惊呼:“大太太,可以用力了,现下宫口全开,已经看到孩子头了!” 空气里花香越加浓郁,这股花香仿佛有凝神的作用,张氏觉得身体不是那么疲惫了,听着产婆的口令用力打算一鼓作气生下孩子。 就见这浓郁的花香当中,一声又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嘹亮地响起。 “恭喜老太太,恭喜大太太,是个姐儿!”产婆一脸喜色地把孩子收拾妥当,用柔软的布帛包好,红叶一看,果然见孩子红彤彤的,脸上没有其他刚出生的婴儿脸上的褶皱。 张氏精神头尚好,红叶抱着孩子低着身子抱给张氏看,张氏脸上汗津津的,但是这会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真好看,是咱们府上的六姑娘,没有想到我此生还能有个女儿!” 红叶面上带笑,心里决定晚上去找莲华了解了解情况,怎么仙子跑到贾家来了,贾妹妹没有林妹妹好听! 当然,艾草愿望落空,只怕她才会抓狂! “我抱小六出去给她父亲、兄长们看看。”红叶抬脚往门外走去,在孩子落地那会,所有的花香都已散去无踪,唯有院子里开得正艳的花朵证明了方才奇景的发生。 贾赦这会唾弃自己的没出息,他居然感到手软,根本不敢抱这个小小的人儿,“母亲,静姝怎么样?”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襁褓里,粉红的小人儿拽着拳头睡得正香。 “静姝没事,她这会正休息,待会你就可以进去看她。”红叶笑道,伸手把孩子递到贾赦手上,贾赦顿时双手抬起来,样子很滑稽,贾瑚和贾琏忍不住笑了起来,贾瑚反而接过襁褓抱了起来,贾琏不敢抱,也就摸摸妹妹的小手,亲昵地叫着:“小六,我是三哥哦。” 珊姐儿跟着嬉笑道:“我是四姐姐哦!” 琼姐儿歪头一想,大声道:“我是五姐姐,六妹妹!” 待大家都看了孩子,红叶好笑地问道:“老大,小六的名字,想好了吗?” 贾赦猛地一惊,然后拍拍胸膛:“母亲放心,我一定想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 红叶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她原本想着她取个小名,把黛玉这个名字还给仙子,但是发现贾黛玉叫起来不如林黛玉爽口,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是别让这股别扭延续下去。 张氏被转移到月子房,大家纷纷跟着拥了进去,红叶在外面看了看,望天,这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林家是什么情况? 贾敏比张氏先一步生产,两个孩子相继落地,艾草正等着抱林妹妹,也没有留意有没有异象,第一个孩子落地时,听到产婆说是个男孩,艾草不着急,等第二个孩子,当第二个孩子落地后,她彻底傻眼了。 原本以为两个孩子或许会有一个女儿,林海和贾敏都有一瞬间的希望,不过儿子也好,林家过去子嗣单薄,现下贾敏三胎生了五个儿子,这对于林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林海抱着孩子一脸乐呵呵的样子。 林蓁林苇林蒙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其实希望有一个妹妹的,男孩多了就不稀罕了,想要一个香香软软的妹妹的。 待荣府的消息传来,艾草有一瞬间的嘴角抽搐,嘤嘤嘤林妹妹变成贾妹妹了! 趁着天还未黑,红叶把张氏生产这事打理妥当,便往林家这边来一趟,她来时,贾敏已经醒了过来,看到母亲,贾敏很是欢喜。 生产时,母亲没来,贾敏那会有点失落,只是这也是没有办法,母亲不可能丢下生产的大嫂来陪她生产,否则张家该有话说了。 “哎,要是一儿一女就好了,偏还是一双儿子。”贾敏嘟嘴向母亲抱怨,红叶点头,心道你那仙子的女儿跑到贾家来了,就给你换成两个男孩,这比生意不知划算还是不划算? 当然这话红叶不敢说,只安慰女儿:“别想太多,儿女都是缘分,等小四小五长大了,娶了媳妇回来,不是一样的等同于女儿吗?” 红叶没有多待,看过女儿外孙便告辞离开,艾草送她到门口,脸上似笑非笑地道:“这下似乎与我没关系了!” 红叶白了她一眼,低声道:“晚上再说!”说罢她便坐上马车离去。 待府里安静下来,红叶躺上床也已经是亥时过后了,艾草已经等候多时,两人没有耽误,立即找莲华去了。 艾草一脸郁卒地看着莲华,鄢哒哒地说道:“我的林妹妹没有了,变成贾妹妹了。” 莲华好笑地看着艾草,对她语气里这般深重的哀怨感到好笑不已,说道:“我看看是怎么回事,这些灵魂早已进入轮回道,原该是谁家的人就是谁家的人,除非地府额外增加,怎的原林家的姑娘投胎到贾家了呢?贾家的那块顽石怎的也不见了呢?” 艾草眨了眨眼表示不知道,红叶肯定也不知道啊! 莲华对此也颇为好奇,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干涉过轮回之事,都是在游走时空时,遇上合眼缘的人帮他们一把而已。 在艾草和红叶看不到的地方,原本平静的空间掀起了涟漪,但是那起伏的波浪瞬间又平复下去,莲华的视线扫视过这神秘的通道里,看到许多透明的光点,这些光点就是灵魂。片刻后她找到地方,只见那块金黄色的地方只有三个光点。 待莲华睁开眼,耸耸肩:“外人插手轮回道与地府正常投胎是不同的,太虚幻境做过手脚的那块地方还有三个灵魂,其他灵魂全都已投胎。” 艾草和红叶表示不懂,莲华咳嗽一声说道:“当初我没有注意到,轮回道正常后,里面起了一阵风,吹乱了投胎的灵魂队形,然后他们就投错胎了。” “这样也行?”艾草瞠目结舌,红叶啼笑皆非,事已至此,没有调整的机会了。 莲华点了点头:“至于你们说的那块顽石,它跟随他主人一起投胎到甄家了。这块顽石原本就是一个仙童的玩器,仙童惹了祸,被女娲娘娘罚十世轮回,而这块顽石在主人离开这些年,开启了灵智,他恋恋不忘主人,此番下界也不过是为了找主人,没有了太虚幻境的束缚,他成功找到主人了。” 这故事真精彩,“甄家啊?那个甄宝玉啊,那顽石要叫什么名字?”一时间艾草和红叶对贾宝玉的名字分外好奇,已经有了甄宝玉,别贾宝玉叫甄黛玉,那可真是不忍直视! 翌日,天不亮,红叶就被贾赦吵醒了,对于获得了一个香香软软女儿的贾赦来说,他几乎一夜未睡,就在思考给女儿取一个怎样好听的名字。 红叶看了贾赦一眼,胡子拉碴,眼眶青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纵欲过度,贾赦忍不住哈哈一笑:“母亲,我想到小六的名字了!” “单名一个珑,王龙珑,珑姐儿!”贾赦特别得意。 对于仙子叫什么名字,红叶都没有意见,点了点头:“好,珑姐儿,贾珑!”摊上贾这个姓,叫什么名字寓意都是反的。 “好了,回去收拾一下,好去上班,你这个样子让你同僚如何看待,衣冠不整,胡子拉碴!”红叶这样一说,贾赦嘿嘿一笑,然后快步走了。 待天亮之后,府里上下都知道六姑娘有名字了,贾珠和珊姐儿、琼姐儿亲亲妮妮地叫珑姐儿,下人依旧是六姑娘。 林家那边的消息传来,林海给两个双生儿子取了名字,哥哥叫林若,弟弟叫林艾,名字无妨,男女皆宜,只是红叶愁的是洗三该怎么办?三个孩子一天生的,林若哥俩也就早两刻钟左右。 最后无法,荣府这边红叶和大房没法走开,林家那边的洗三宴,就只能二房去参加,贾敏和林海也是无可奈何,这事就这么商量了。 这次张氏生产,因为张老夫人年龄大了,没在生产时就往张家报信,直到生产之后,才派人往张家报喜,洗三这日,张老太爷和张老夫人双双到来,两人都是将近八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老态龙钟的样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小小的外孙女,又见女儿平安,自然对外孙女格外地喜爱。 如此洗三这日,荣府这边珑姐儿的洗三过了,红叶陪着客人呆了会,让平慧郡主招待客人,她起身前往林家了。 此时林家林若林艾哥俩的洗三也结束了,宾客不比荣府少,更有许多小孩子,尤其是郝定他们一群兄弟的孩子,这会一并到了,孩子的数量可想而知。其他宾客好些太太夫人是来蹭福气的,这林家太太好了不起,三胎生了五个儿子,简直是让人羡慕嫉妒! 这番忙碌过后,总算清净下来,林家这边贾敏坐月子,艾草专心养孙子,荣府这边红叶也是操心张氏坐月子,养孙女,还得关心王氏,她很快就将生产。 不过二月末,即将踏入三月,北疆却传来一道恶讯,草原的蛮人又来边关掠夺了,边疆这是立即陷入战火中! 朝廷接到快马报信之后,那是立即就给出了反应,随着先遣部队的赶往边关,精锐部队也随后启程,他们带着朝廷最新的秘旨,那就是打到蛮人王庭,不管是活捉还是直接杀死,大凤要收复草原,不再给蛮人王庭起复的机会! 红叶和艾草还在琢磨咋回事呢,保龄侯府那边派来下人婆子报喜,他们太太有喜了,已经快两个月了,红叶打发走婆子,让其带了好些人参、燕窝回去,她心底想着这应该是史湘云了,想到史湘云的命运,史鼏这次并没有被派到边疆作战,所以她想不出史鼏现在还能早逝的原因呢。 她正琢磨着,西院丫鬟急匆匆地来报,王氏发动了!好么,今日是三月初二,活脱脱就是原著里探春的出生。 王氏的生产较前三胎费了一番时间,从早上生到深夜,亥时左右,孩子才慢悠悠地爬出来。 贾珠可谓铁青着脸,对这个妹妹心底有几分不喜,不过见母亲平安,这股不喜才压在了心底,红叶见状,也是无可奈何。 “秀琴,你的年纪也大了,以后就不要再生产了,恐于身体有碍。” 王氏这会已经被收拾干净,听到婆婆这话,点了点头:“原想着再生一个哥儿好与珠儿作伴,既然天生我和老爷只有珠儿一个儿子,这也就作罢,我也不想再生了。”这回还算平安,下一回若是不平安?丢下老爷丢下儿女走了,然后便宜另一个女人来坐享其成?或者那女人还会打她的娃,她做鬼也不安生。 贾政松了口气:“母亲说得是,儿子以后会注意。”一儿三女足够了,他也怕妻子出了意外,先他一步走了,他该怎么办?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他同僚就有原配发妻走了,续娶的继室,双方总是不能齐心,日子不好过呀! 王氏所出的七姑娘,被贾政取名叫贾珃,长辈哥哥姐姐叫她珃姐儿,在荣府排行最小。 夜里,平慧郡主与贾瑚床头夜话,含笑道:“我倒是欢喜我这一两年没有怀孕,否则咱们的孩子生下来比他姑姑还大。” 贾瑚忍不住一笑:“你别多想,我们还年轻,林姑姑说女人最好过了十八岁再生产,这样于孩子于母亲都好,孩子不容易夭折,母亲生产时难产的几率降低,为了孩子为了你,我们也不能这么快要孩子。” 平慧郡主白了他一眼,对此倒是点头认同,夫妻两个亲亲妮妮说着话,不一会就滚作一团,不能要孩子,还是能做要孩子的事情的! 珃姐儿洗三过后,便是珑姐儿满月,荣府接连办喜事,惹得京中人士侧目,这荣府还真是福气满堂啊! 如此这般,待珃姐儿满月之后,荣府这才平静下来,满京城都在关注北疆的战事,以往朝廷历来会放虎归山,似乎这回朝廷很硬气,不打算纵容蛮人的野蛮。 到五月份,三个月的战事结束,以大凤这方擒获蛮人王庭剩余成员获胜,至于蛮王等主要蛮人王庭成员已经在战事中死掉,这些被擒获的蛮人王庭成员也就相当于大凤宗室那些不成器只知道混沌度日的子弟,这些人将被押解回京城,而草原将有大凤全面接管。 同时长平帝宣布了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他将在万寿节之际传位于皇七子昭郡王!而长平帝的生辰在七月十六日,这也是他六十四岁诞辰!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